夜色清冷，躲在屋頂的霍光雖然躲避了淩冽的風，但腹中空空。還有屋簷下的守衛和正趕過來的山賊，都令他頭疼。他本可偷偷溜走，但堡壘中有太多的秘密等著他去探尋，很不情願就這樣離開。他又偷偷溜到離守衛稍遠的地方，點起火把，遊山逛水般走向守候的山賊。

  山賊很機警，一會便將他圍在中心。“這地方好玩嗎？”

  “黑乎乎的，什麽吃的都找不到！”

  山賊對他的回答毫無興趣，衝過來便將他一番捆綁。吃過虧的人才長得出記性，他們將邪影奪了去，想以此來彌補些過錯一樣交給趕上來的俊俏少女。

  “滾回你的牢房，”山賊推著霍光罵道，“害的老子挨罵。”

  他們給他換了個更牢靠的囚室，還送來了些殘羹剩飯，也招來了那個俊俏的少女。

  “霍光？”少女打量著吃的正香的霍光問著，順手將手中的邪影抽出，“像這樣的劍，也隻有你這樣的人才能配得上。”

  霍光雖沒答話，卻不會拒絕遞過來的邪影。他將它背在背上說：“認識我的人不多！”

  “我叫朱婉，”她笑著回道，“你們都撤了吧，我要和霍先生聊聊。”她看著空蕩的地牢接著說，“到底有多少人認識你我可不知道，但我知道趙逸廷、趙四公子認得你，尤其是認得這把劍。”

  “照這麽說，我可以走了？”他不想知道他們之間的勾當，況且還得扯上中原的太子，最聰明的脫身莫過於什麽都不問，徑自走開的好。

  “隨時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不會將今天看到的說出去。”朱婉笑得很嫵媚。

  “對這事毫無興趣，也沒看到什麽。”

  “這麽晚了，你就不打算留宿一宿？也讓我盡盡地主之誼嗎？”

  “既然沒有興趣，我想看到的越少，會越方便些！”

  “難怪趙四公子對你那麽推崇，”她檔在正往外走的霍光前麵，“可像你這樣的人，不是幾個山賊就能輕易請得動的，你不打算和我聊點什麽嗎？”

  “麻煩總不會嫌少，”突入其來的好意大多會讓人陷入意想不到的陷阱，雖然他很想繼續留在這追查，可這與他將要陷入的麻煩相比就不再重要。她能放他走，已經說明了他和趙逸廷之間一定存在的交易，他不想知道到底是什麽勾當，能脫身就行。“我能走了嗎？”

  “那麽著急幹什麽呢？你就不想見見那個傳出天璣卷消息的人嗎？”朱婉頗感意外地給這臉上毫無表情的霍光讓開道，“你真是一個冰冷的人！”

  “我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也是一個不會惹麻煩的人。”他回頭看著朱婉，“不管如何，感謝你今天的幫助。”

  很快，霍光就離開了山寨。他沿著峭壁找到了一個很幹的洞穴，還順道獵到一頭小鹿。山洞的入口很小，霍光得彎著身體才能擠進去，但洞內卻很大，還有鋪好的茅草。霍光很清楚這些山脈中的洞穴，往往都是些獵人休息的絕佳之地，他也不例外。當然洞穴也通常是最危險的地方，說不定當你鑽進去時，饑腸轆轆的熊或者毒蛇正在恭候你的大駕，你根本就不知道等候你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霍光進的這個就很難判斷是好是壞，茅草上遍布血跡，還有著許多的動物屍骨，糟糕

  的是他根本不知道這個洞穴到底有多深，或者是走進之後會通往哪裏，會有什麽東西等著著他。但相較於外麵淩冽的寒風、漆黑的夜還有疲乏的身體來說，在洞穴中燃起火，再烤上鹿肉才是該做的事情。

  吃飽烤暖的他還是拿起火把朝洞穴中走去。

  這個洞穴看起來相當巨大，但也沒大到讓人覺得深不可測的地步。腳下的地麵十分幹燥，也有一些看起來很舒服的凹槽，山澗水痕是順著凹槽流進底部的水潭。他沒有發現猛獸和毒蛇出沒的痕跡，可看見了洞穴底部不知道多深的溝壑中填滿的屍骨，而這些屍骨一直堆砌到洞頂，讓他不禁懷疑這些屍骨之後是不是還有著更深的秘密。

  洞外突然傳來低沉的馬嘶聲。他走到洞口，朱婉已經在舔著柴火等著他。

  “難怪趙公子說你是個很難相處的人，”朱婉看著烤著火的霍光，“可我倒覺得雖然難相處，但絕對是一個值得依靠的人，不像那些會說甜言蜜語，轉身便想著怎麽給你一刀的人。”

  霍光不置可否，躺在溫暖的披風上閉目養神。

  “如果我願意的話，估計現在至少會是個公主。可我忘不了我母親的屈辱，和她遭到的背叛，”朱婉切了塊鹿肉朝霍光扔去，“你可以不用說話，但至少該表現點尊重。”

  “我聽著！”霍光接過鹿肉，坐了起來。

  “而這些，像是能遺傳一樣，我也被我所愛的人背叛，他在我的後背給了我狠狠的一刀。”朱婉說的很真切，霍光也見到了他閃爍的淚光。“所以，我要你幫我個忙！”

  “你肯定找錯人了！”

  “不會錯，隻要你還想追查天璣卷的下落，隻要你還是天璣宮的人，這忙對你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哦，可我也不是個殺手。”

  “山寨以前被幾個宮廷侍衛霸占，幾個寨主也被他們關進了狗圈，”朱婉的舉動讓他有些意外，她接著又說，“沒錯，就你在地牢見到的狗圈。其中有個對秘術癡迷的侍衛朱安，他自進入山寨後，似乎對某種東西異常癡迷，不停地在寨中搜尋。不久後，他便找到了天璣卷，”她很不能肯定，“或許是天璣卷的下落，侍衛將他的發現用一些怪異的文字寫在羊皮紙上、並藏了起來，然後將石壁毀壞。幾個侍衛就這樣內訌起來，朱安也被他們扔進狗圈。在我們進入山寨的時候，除了被關了起來的朱安外，其它幾個四串逃亡，最終還是讓兩人逃了出去。天璣卷的消息也從那時候起傳遍中洲。”

  “所以，你並不能確定這消息到底是什麽內容？”霍光問道。

  “沒錯，但我們找到了羊皮紙！”她神情突然變得很痛苦，猶豫地看著霍光。“那種奇怪的文字幾乎找不到能看懂的人，除了巴斯坦。”

  “北淨大宰巴斯坦？”霍光打斷問道。

  “你知道他？”霍光點了點頭，“就是他，我和他孫子巴凱一向交好，”眼淚將她出賣，巴凱就是那個在她心窩插上一刀的人。“當巴凱知道這事後，山寨就遭到了一群武功高強的黑衣人夜襲，朱安和羊皮紙從此不知所蹤。”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狹窄的洞口一陣崩塌，揚起的灰塵許久才落定。火光依舊燃燒著，也沒有將要熄滅的跡象，緊閉的洞口讓霍光感受到些從屍

  骨高牆透過來的風。朱婉搞不清楚狀況般查看這崩塌的洞口，幽暗密閉讓她呼吸急促、又有些慌亂不知所措。

  “來這邊，”霍光拿著火把指向骨牆，“我們得從這穿過去！”

  朱婉看著毛骨悚然的骨牆，懷疑問道：“穿過去？”

  霍光用手扒著，骨牆的厚度讓他吃驚，好一陣才挖出個容得一人爬進去的小洞。讓他們欣喜的是，骨牆的背後如他所料是個更大的空洞，還有微風從臉上輕佛。兩人穿過骨牆，火光所及之處盡是骸骨，除天璣宮外的六宮徽記散落其間，霍光後背發涼地楞在原地。

  “怎麽了？”緊隨其後的朱婉將火把湊到他跟前。

  “在想怎麽出去！”

  “看來你冰冷的外表是因為你不會說謊，”她像猜中謎語一樣笑得很開心，“不過沒關係，我也不想知道。”

  洞雖不大，卻躺數百具駭人的屍骨。霍光內心忐忑地翻動著，想找尋到些線索，又有些不情願。“你來的時候帶了隨從沒有？”他不想讓這個很善於洞悉別人內心的朱婉知道太多，轉身問道。

  “帶了，可已經指望不上他們了。”霍光沉靜的眼神讓她又接著解釋說，“來的人既然能封鎖洞口，估計他們也早被除掉。”

  “或者是你遭到暗算！”

  “不可能！他們都是我父親親自挑選的精兵，是不會背叛我的。”

  “巴凱背叛你的時候，你一定也是這樣想的。”霍光的話很無情，可無情的話往往都很正確。“你們在山寨裏並不受歡迎。”

  “我們可不是山賊，若不是燕王禪讓，也不至於遭到衛東的清算，就不會淪落到此，我父親可是燕王封臣。”

  “所以，你們用天璣卷和姬平的消息換取太子的支持？”驕傲和失落並存的臉看起來很怪異，霍光仍然追問道。

  “你怎麽知道這些？”

  “猜的，但你放心，天璣宮從來都不過問這些，我隻是想知道是誰將洞口封住。”他穿過骨牆，回到火旁躺進溫暖的披風裏，“睡吧！明天再說。”

  洞口被堵得很嚴實，仍是一片漆黑。朱婉已在躺滿屍骨的大廳當中等著他，洞頂透進來的光亮照進昏暗的洞中。

  “那裏有個出口，但太高了！”她指著幾丈高的洞頂陡壁說。

  霍光雙手交叉，“來，送你上去！”隨後將一臉疑惑跳上手掌的朱婉撐了上去。

  她順利地抓住凸起的石壁，緩緩匍匐爬進狹窄的縫隙。回頭詫異地看著趕上來的霍光，“你是人是鬼？”

  “那得看你是怕人還是怕鬼了！”霍光指向前方催促著她。

  縫隙很隱蔽，一路向下。當到達邊緣時已離地麵不高，兩人沿著峭壁盤桓一周，除了幾具隨從的屍體和遺棄的馬匹外並沒發現異常。

  霍光上馬說道，“還少了幾個隨從，你該清楚！”

  “是的，你真不是人！”朱婉苦笑道，“還有，我還沒說要你幫我……”

  “你已經說了，我也沒有答應！”

  “你也沒有回絕！”朱婉策馬狂奔，回頭笑道。

  離去的朱婉不等他的道別便消失在眼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