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神秘的天璣宮
作者:翊城      更新:2020-04-19 22:02      字數:4371
  天氣漸入寒冬,豐台山已披上白衣,清冷寂寥。

  上柱峰頂的天璣宮,讓豐台山的風景都成了點綴,雄偉壯麗。它是唯一除中原皇宮之外被稱之為宮的地方,即使它深處中原中部的偏僻山嶺,依然不能阻止它成為中洲大陸為數不多的幾個中心之一。隻是,讓它成為中心的既不是欲望橫飛的繁華,也不是讓人欲罷不能的權利和財富,而是那些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神秘——沒人能準確的說出裏麵的人到底是些什麽人,可又能從他們身上找到些想要的答案。它成了神秘與博學的代名詞,也是中洲大陸各地眾多的博學之人向往的聖地、權貴們尋求智慧指引的中心。

  依著山頂石壁而建的大殿叫無塵殿。之所以這樣叫,有人認為是因為即使它被蔥鬱高聳的樹木所圍繞,從大殿屋頂直至前後院,不需要清掃而能始終保幹淨,落葉紛飛的秋季亦然;也有傳說認為沒有門的大殿,是薑太公留給後人心懷天下、無塵無垢的警醒。不管是哪種,無塵殿也成了它的神秘部分。然而,天璣宮森嚴的等級、繁雜的禮儀和章程卻為無塵殿築起了厚實的護城牆,讓人不敢逾越,這也成了反對天璣宮把持智慧之門的把柄和詬病。

  三級九梯的石基之上,漆得朱紅的渾圓巨木閃爍著光輝。無塵殿內,寬敞的大堂裏有著精心裝飾的牆壁,石地板上擺著許多打磨得光亮的椅子。正中央的那張除外,像很久沒人光顧,比其它要暗淡得多。看起來很不協調,讓人費解。

  端坐左下首椅子上的伯長,用他猶豫的眼睛盯著灼灼燃燒的火光。即使他對巫蠱的事早有察覺,也已經派出不少人一直暗中追查。但事情發展得太快,都還沒能理出些頭緒就收到了中原君主的求助。他不能讓天璣宮陷入深宮泥潭,對於王上的援助請求,也早有決定。可他覺得事情並不會按他的想法繼續,猶豫不決。他的語氣沉靜而緩慢,“既然都已經解決了,那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王上的病情確實曾有過好轉,卻很反複,至今也沒有痊愈的跡象,禦醫們都已經束手無策。”說錯話的季東陽臉帶尷尬。他本是來求援,卻沒給人留下施以援手的理由,無奈陪上笑臉補充,“所以王上覺得巫蠱之事很蹊蹺……”

  “季大人,天璣宮向來不牽扯朝政,凡是牽涉其中的門人,不是自己脫離天璣宮、就是被驅逐,而且永世不得再踏進天璣宮的門規,你該清楚吧!”薑秋怡拍著椅子,神情激動,已按捺不住。話還沒說完人已站了起來,怒眼圓睜地看著季東陽,“不是他覺得怎樣,我天璣宮就得怎樣!”

  “夫人莫要生氣,”季東陽連忙道歉。薑秋怡性格火爆、年輕時還曾與王上鬧得很不愉快,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季東陽顯然沒料到她會激烈到如此程度。可他畢竟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人,風裏來、雨裏去混得的特使也不是隨便得來的榮耀,在夾縫中騰挪躲閃的功夫並不差。他笑臉相迎,“這規矩天下皆知,我又怎麽會不知道。王上的意思是巫蠱這種學問太過高深,不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能處理的事。況且,這事即便不是發生在宮中,王上也一樣會求助天璣宮,這與朝局無關,而是事關天下蒼生啊!”

  “天下,那是他的天下,難道還要天璣宮管不成!”薑秋怡盛怒道。

  伯長隱約察覺到她極力掩飾的恐懼情緒,毫無城府的薑秋怡火爆的不僅僅是憤怒。“秋怡!”他笑著將她拉回椅子,輕拍著她的手,眼神溫柔甜蜜,“天璣宮不會牽扯進宮廷紛爭,更不會涉足朝政,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讓他把話說完吧!”

  季東陽如獲大釋,但也變得更警覺。“趙夫人雖死,王上奇病依舊難愈,王城更是妖言四起、一片混亂,各諸侯境內也時常發生些邪魔之事,真真假假的讓百姓恐慌不已。而且,這種勢頭還在不斷擴散、蔓延。”

  “難道一個死人還能作亂不成?死人可沒戲唱。”薑夫人又插進話說,“不管如何,我絕不讚成讓天璣宮陷入朝局紛爭,絕不!”隨後拂袖而去。

  伯長尷尬一笑,擺手示意。

  “如今,朝中清洗巫術的呼聲高漲……”季東陽接著說。

  最年

  長的元浩看起來約有八九十歲,但精神矍鑠,他霍地起身打斷,“清洗?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伯長也是一驚。他雖然才過六十,但對於兩百年前的那次大清洗仍心有餘悸。當初的中原大地按北鬥七星散布著七宮,天璣宮僅是其中一個。大清洗後僅剩的天璣宮也是搖搖欲墜,曆經兩百多年才發展到如今的地步,所有的傳說故事湧上心頭。若又來一次清洗的話,僅存的天璣宮無疑將是最大的目標,那些可怕的傳說故事要再度上演,將會是一場生靈塗炭的浩劫。

  “這話可不是隨便可以說出來的,季大人要三思!”伯長警告說。

  季東陽掃向殿外漆黑的夜,深不見底。“如果不是事態嚴重,我真不想這樣如實相告。按蘇文的說法,像是骷髏堂和知了重現,也唯有天璣宮能處理這事了。”

  “骷髏堂?知了?”伯長很震驚。這可是大清洗後銷聲匿跡了整整兩百多年的秘密,也是七宮宗主秘史得以流傳的事。即便是在天璣宮,也隻有為數不多的幾人知道。那群令他膽寒、掌握著秘術的知了,還是大清洗的始作俑者,他們的出現會逼迫他啟用暗影,那將是一片血與影的較量。“一派胡言!”

  季東陽臉色突變,從懷中取出用綢布包好的玉玨攤在手掌,“這是王上給天璣宮的禮物。”他將玉玨遞給閃過的一絲異色的元浩,“請長務必老收下王上的這番心意。”

  “都快以假亂真了。”他看著玉玨,又遞給伯信,“隻是,王上的這番好意不知道天璣宮受不受得起。”

  “長老說笑了,王上交代,無論如何請收下,禮物與任何事情無關。”

  季東陽掃過一片寂靜的大堂,接著說:“另外,王上還交代說,整個事情看起來還有些針對天璣宮的意味,是一場針對天璣宮的戰爭。正因如此,王上才命在下前來求助。還有就是趙夫人死後,大夫蘇文將巫蠱之禍的根源歸結於已遭放逐的姬平身上,說他是白靈附體,必須鏟除才能斷禍根。”

  “白靈,胡說八道!”伯言不悅,接話道,“這白靈上古天神,若真是他附身,那不得天翻地覆,況且,這附身邪說,都是些術士妖言惑眾的把戲。”

  伯言逐漸減弱的聲音讓季東陽聽出些味道,趕緊插話說:“糟糕的是,上次月食之夜,不到一歲的姬平竟能像個大人一般和他母親說話,眼睛還微微泛著藍光,陰森恐怖。這一切都被王上看在眼裏,但他一直以為是眼花,也沒追究。可如今,這事像蘇文親眼所見一般給描繪出來,與王上所見並無二致。”

  “巫蠱之禍我也聽說過不少,季大人雖然說的不假,可一會趙夫人、一會姬平,一會又說骷髏堂、知了,捉摸不定。”

  “長老說的是,這些妖言惑眾的事我們這些朝臣也是愛莫能助,還請長老們出手扶助。”

  “長老們怎麽看?”伯長向五個長老問道。

  “這巫術邪說是誰說出來的?”元浩打斷問。

  “蘇文,曾師從姬魁,”季東陽回道。

  “姬魁?”

  “據蘇大人說,姬魁也曾是天璣宮門人。”

  “你們可曾聽說過姬魁這人?”

  “回師叔,都沒聽過。”

  元浩環視一圈,“既然我們都不知道天璣宮有這麽個人,那天璣宮一定就沒你說的這個人,信口雌黃不可信!這是在辱沒天璣宮的名聲。”

  “哦,既然如此,就先暫存天璣宮吧。”伯長接過玉玨插話打斷眾人,他可不想在這種時候討論太多。“夜已深了,回去的路也長,季大人今晚在此休息,過兩日再回京畿吧!”

  季東陽也不想此行就這樣草草收場。不僅僅是因為王上欽點的差事,還因為對附身之說心有餘悸。每當他路過沙沙作響的林地,悸動樹枝都能讓他毫毛直立,他很確定那晚所見的必定是巫蠱附身的東西,即使他還不知道那東西到底該叫它什麽。“各位長老,在下曾親眼目睹那東西,這也是王上派我來的原因。”

  伯付笑了,“哦,那它是個什

  麽模樣?”

  “它像人像獸,高大威猛、全身精裝結實得如同鐵人,濃密的毛發下有著雪白的皮膚,扭曲的臉很難分辨出五官、滿臉的憎容陰森恐怖,還有那泛著藍光的眼睛,讓它如同黑暗中的一道藍影,野獸般爬行飛躥,快得隨即便消失不見。”

  “那它怎麽不殺了你?”

  “我不知道。”

  “又為什麽不是人喬裝嚇唬你的?”

  “我能感覺到它帶來的寒意,冰冷刺骨。”

  “人在恐懼的時候都會有這感覺。”

  “所以在下懇請諸位能伸手查一查此事。”季東陽渾身一抖。

  伯長沉靜的臉一如既往,“好了,不管是嚇唬你,還是真有那東西,季大人還是先去休息,明日再說。”

  元浩望著季東陽遠去的身影長歎一聲,“惠龍玨是真的!”看著發愣的眾人,“這是上代人的恩怨,不提也罷!但,這東西不能再出天璣宮。至於這巫蠱之事,你們看著辦,不管如何,我都沒有意見。”說完便轉身出殿。

  伯長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回身撫摸著黯淡的長椅。

  “在想什麽!”折返而至的薑秋怡知道,每當他有難事的時候,都喜歡摸著這不屬於他的椅子。而他,卻一直做著這椅子主人該做的事,而且一做就是二十一年。

  “這本是他該做的事,”伯長很躊躇。

  “你做的比他好,隻是你不願坐上去而已。”

  “天璣宮曾花很長時間研究巫術,巫蠱便是其一,自伯陽以後就已經被列為禁術。如今這個禍端是個將天璣宮拉入世間的陰謀,可至今也查不出什麽。”他拍著不屬於他的椅子說。

  “伯付怎麽說?”

  “他沒主意!”

  “這事發展得太快,在天璣宮,我們有著自己的辦事節奏,這也是我們為什麽能一直屹立不倒的原因,我們的章程就是力量,你真想涉足進去?”

  “這惠龍玨是真的,已經由不得我們想不想。”伯長將玉玨遞給薑秋怡,看著她驚訝的臉,“這應該是某位師尊的佩飾。”

  “你也不清楚它的來曆?”

  “也許隻有元浩師叔知道,可他不願說。”

  “也許,你該去問問祭祀,看他們怎麽說。”

  “恩,是該去走走。你先去休息,我一會就回來。”

  無塵殿後院陡峭的石壁中,隱藏著個能容納十人左右的山洞。那是伯長最不願去的地方,一直覺得那裏有最不該出現在天璣宮的東西。當他踏進洞口,昏暗潮濕的山洞裏腐臭中混合著草藥燃燒發出的辛味。他有些反胃,鬆軟的腐土也讓他很不自在。

  “你終於還是來了,雖然有違意願。”洞中傳來祭祀的聲音。

  “巫蠱之禍,我需要你的智慧指引!”

  “那是你的事,宗主!”

  “我不是宗主,伯陽才是!我隻不過是代他而已。”

  “那也是宗主!你不知道你自己的想法嗎?既然知道,那還需要什麽指引?”

  “我要用你的智慧,告訴我後果!這你是知道的!”

  “我隻知道我該知道的!你的世界正在分崩離析,你自己也清楚。暗影中,是毒蛇與惡棍的巢穴,裏麵都是些罪大惡極之人,他們等不及被放逐。”

  “可隻有暗影才能平息知了帶來的磨難,這是個很重要的決定!我懇求你睿智的指引!”

  “到頭來,比起指引,相信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你才是宗主!”

  “可這,都是些陳詞濫調!”

  “要是你能明白,這些陳詞濫調有多正確,那便是指引。我隻是想說,不管你怎麽做,怎麽決定,都不要背叛天璣宮。”

  “我不明白,為什麽我要背叛天璣宮。”伯長一臉迷惑,“也許,我就不該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