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你認為咱們大秦一年之內，真的能結束伐楚的戰事嗎？”

  彌子夏頗為擔憂。

  “不行也得行！”

  秦王蕩沉聲道：“為了這一戰的勝利，寡人付出了太多，大秦付出了太多。倘若一年之內前線的大軍都無法凱旋，仍舊跟楚軍處於對峙的狀態，寡人隻能孤注一擲，舍命陪君子了！”

  嬴蕩有這個魄力！

  哪怕是跟曆史上的長平之戰一般，持續三四年的對峙消耗，秦王蕩都不懼楚國。

  秦國消耗得起，楚國呢？

  多年的戰事打下來，糧食消耗自然是天文數字，物資儲備又有限，到時候不但難以為繼，甚至還會激化許多內部矛盾，引發民變等動亂。

  所以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麽曆代的上位者，都常強調“兵者，凶器也”。

  單是這巨大糧食成本，代價就十分“凶”！

  ……

  垂沙。

  沘水沿岸，楚軍戰營。

  “殺！殺！殺！”

  隨著清晨號角聲的響起，楚軍的將士們便都出到校場上列隊，然後井然有序的進行操練。

  冷兵器時代的士卒訓練其實並不繁瑣，分兵種而行：步兵練格鬥，騎兵練騎射或劈砍，弓兵則是練箭術，其餘的一些特殊的兵種，也在進行著各自的訓練。

  戰馬的嘶鳴聲，人的吼叫聲都混雜在一起。

  一時間，整個戰營殺聲四起，響徹雲霄。

  此刻，楚軍的主將，柱國景翠便站在塔樓上，觀看著下麵的軍士操練。

  “柱國，大王的使者到了，已經在中軍大帳等候。”

  將軍莊蹻過來稟告道。

  “知道了。”

  景翠的神色十分平淡，似乎早已經預料到了一般。

  副將唐昧憂心忡忡的道：“柱國，大王一定又是在催促你進兵了。我軍與敵軍隔著沘水河對峙了近三個月，郢都已然起了對柱國你不利的流言蜚語，再這樣下去，隻怕會橫生枝節呀。”

  “唐將軍所言極是。”

  莊蹻蹙眉道：“柱國，這一定是有人在惡意中傷你的。或許是子蘭、靳尚等一幹饞臣，或許是秦人在郢都散播的謠言，長此以往，恐怕大王不會再信任柱國的啊。”

  聞言，景翠聳了聳肩膀，道：“即便如此，我們都不能出擊。我軍主動出擊，或許是大王以及朝中的大多公卿大夫願意看到的，更是咱們的敵人喜聞樂見的。”

  “但，咱們不可能讓他們得償所願的！”

  “我楚軍與秦、韓、魏三國聯軍在這裏已經相持不下三個月，除了最開始的幾次試探性的進攻之外，不論是我軍，還是敵軍，都沒有大規模的進行進擊。”

  “為何？”

  “因為不論是我，還是樗裏疾，都沒有必勝的把握！若是正麵對戰，聯軍戰而勝之的幾率更大，更何況是處於較弱勢的楚軍？”

  “這……”

  唐昧與莊蹻都對視了一眼，相顧無言。

  對於楚軍的情況，估計是沒有人比景翠更清楚的。

  眼下在沘水兩岸，在垂沙的這一片土地上，楚軍前前後後，已然集結了整整四十二萬大軍，而以秦國為首的三國聯軍，則有四十五萬人馬。

  兩軍加起來，兵力規模已然是超過八十七萬的！

  這種規模的戰爭，那是前所未有的！

  所以，這一戰楚國是賭上了自己的國運，若敗，則可能淪落到都城被破，衣冠南遷的地步，甚至於國破家亡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別看楚軍與聯軍之間的兵力隻相差了三萬，但打仗不是完全依靠人數的。

  兵貴精，不貴多！

  一般來說，聯軍的兵馬互不統屬，往往都沒有凝聚力，很容易被逐個擊破。

  這種例子比比皆是。

  如五國伐秦，如之前的景翠大破三國聯軍的漢水之戰！

  但，眼下聯軍的主力是秦軍，而秦軍整整出動了二十五萬人馬，幾乎都是秦國的精銳！

  楚軍這邊，勁旅不少，但是大多是都是臨時征召的兵員，甚至於各地封君所出的私兵還有不少的老弱病殘！

  這種軍隊需要一定的磨合期。

  而且，楚軍的兵員成分實在是太過於複雜，景翠也很擔心，封君們拉壯丁一般征召而來的士卒，到時候能不能派上用場！

  “現在，咱們隻能寄希望於韓王和魏王能夠被說服，然後主動撤軍了。”

  聞言，景翠搖搖頭道：“事已至此，韓魏兩國斷然不會退兵的。他們要的，秦國給得起，但是咱們楚國卻給不起啊！”

  景翠的心中也很無奈。

  根據他所得知的情況，為了確保韓魏兩國繼續跟著秦國，秦王蕩可是不惜一切代價的。

  凡聯軍所攻占之城池土地，秦國一寸不要，盡歸於韓魏兩國平分！

  這種魄力，試問關東列國，哪一個國家的君主能有？

  顯然，熊橫是沒有的，而且他更不舍得割讓自己的城池土地，來安撫貪婪的韓魏兩國。

  這種時候，屈原也在新鄭的韓王宮中，見到了多日對他避而不見的韓王倉！

  屈原還沒進來的時候，便迎麵而來一陣嫋嫋的絲竹之音。

  伴著空穀幽蘭一般的悅耳歌聲，宮殿的中央又有一大群舞姬在翩翩起舞，揮動著長長的水袖，舞動著婀娜的腰肢，娉娉婷婷。

  這一切都顯得如此的賞心悅目！

  再看看上邊，韓王倉正把腦袋靠在一個宮娥的身上，旁邊還有一個宮娥給他按摩，一個宮娥往他的嘴裏送著瓜果！

  奢靡！

  屈原的心中甚是輕蔑，但臉上卻並沒有表露出來，而是上前作了一揖，呼道：“楚國使者羋原，參見韓王！大王萬年！”

  “哦，是屈子來了？快快入座。”

  “謝韓王。”

  屈原旋即就坐在了一側的蒲團上。

  “屈子飯否？”

  “這……回稟韓王，外臣來時已吃過了。”

  屈原的眉頭一皺，看韓王倉的模樣，是真的想在這樣的場合之下接見他的。

  荒謬！

  一見韓王倉這般模樣，屈原便知道自己很難說服他，而且後者必然是鐵了心的要跟著秦國伐楚的。

  “這樣，那屈子來陪寡人欣賞一下歌舞如何？嘿嘿嘿嘿，不瞞屈子，這些舞姬都是趙人，個個姿容貌美，腰肢婀娜，這舞姿更是讓人看了感覺美不勝收，回味無窮的呀！”

  說著，韓王倉還色眯眯的盯著舞台上的那群舞姬看，還看得津津有味的。

  屈原隻能附和著道：“韓王所言不虛。世人皆知，趙舞獨步天下，韓王能網羅到這麽多不俗的舞姬，想必一定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哪裏哪裏。屈子，在寡人看來，趙舞獨步天下不錯，但是你們楚國的舞姬亦是不差多少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