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活死人
作者:迷惘的小羊羔      更新:2021-03-30 21:32      字數:2475
  秦王蕩自陷入深度昏迷,不省人事之後,便一直躺在太後的寢殿——甘露殿。但每日悉心照顧秦王蕩的,除了惠文後,便是王後魏紓。

  後者每日每夜為他擦拭身子,睡覺都躺在他的床下。

  秦王蕩昏迷的第三日,其病情似乎進一步惡化,扁鵲又一次被惠文後傳召過來,為秦王蕩診斷。

  這一回扁鵲實在忍不住,便直言不諱地向惠文後拱手道:“太後,請恕臣無能為力。大王已經是瀕死狀態,藥石難治,便是神農在世,隻怕都束手無策!”

  “什麽?”惠文後臉色一沉,說道:“秦越人,大王一輩子都將是這樣嗎?”

  “臣,死罪!”

  “好一個死罪!”

  惠文後怒極反笑,叱道:“你不是說大王過幾日便可能蘇醒過來嗎?現在為何如此?哀家不管別的,隻要哀家的蕩兒好好活著!”

  扁鵲歎息一聲,說道:“太後,大王確有可能自己蘇醒,但照眼下的狀況來看,其已然為一活死人。臣,醫術有限,請太後治罪!”

  “庸醫!你這庸醫!你們全都是庸醫!”

  惠文後氣急敗壞地吼了一頓,嗓音都為之震顫。

  無怪她會這般失態,這般歇斯底裏。

  惠文後這一生當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一個是秦惠文王,一個是秦王蕩。前者已薨,後者現在是半死不活的狀態,隨時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白發人送黑發人,人生最悲慘之事,莫過於此!

  扁鵲苦笑道:“太後息怒。”

  旁邊的魏紓亦是上前勸阻。

  但惠文後根本不為所動,瞪了扁鵲一眼,怒道:“好你個秦越人,竟敢欺瞞哀家!來人!將秦越人給哀家打入死牢,擇日問斬!”

  隨即就有兩個執戟郎中飛奔進來,一左一右架住扁鵲的胳膊,直接把他往外麵拖出去。

  “且慢!”

  魏紓趕緊站出來,勸道:“母後,秦越人何罪之有?”

  “他欺瞞哀家,難道不該死嗎?”惠文後痛心疾首地道:“若是在別的事情上欺瞞哀家,哀家倒不至於處死他。但是扁鵲千不該萬不該,用蕩兒的事情誆騙於我!紓兒,你不必再說了,哀家今日一定要處死扁鵲,以泄心頭之恨!”

  “母後!”

  魏紓苦口婆心地道:“你處死秦越人,大王就能清醒過來了嗎?秦越人,神醫也,他既然說大王還有自行蘇醒的可能,便一定還有機會的。母後現在便處死秦越人,萬一哪天需要醫術高明的醫者為大王治療的時候,上哪找秦越人這般的神醫?”

  聞言,惠文後倒是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其實魏紓說的沒錯。

  扁鵲所犯的罪過,可大可小,把他處死,秦王蕩都不會蘇醒過來,而一旦扁鵲真的死掉了,日後誰生病了,瀕死之際,誰能醫治?

  “唉!”

  惠文後頹然一歎,擺了擺手說道:“把秦越人關押起來,等候發落。”

  “嗨!”隨後扁鵲就被帶下去。

  做完這些事情,惠文後就來到秦王蕩躺著的床榻邊上,看著臉色依舊如常人一般,但已經氣若遊絲的兒子,她的兩行清淚不禁劃落下來。

  “蕩兒,娘的蕩兒,你什麽時候才能清醒過來?母後真的好累。”

  言罷,惠文後就癱倒在地板上,抱頭痛哭。

  看著哭泣的惠文後,魏紓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兒,隻能上前摟著她的身子,歎道:“母後,大王一定能清醒過來的。希望雖渺茫,但至少還是有的不是嗎?”

  “對。蕩兒一定可以自己蘇醒過來的!我相信。”

  沒過多久,扁鵲被關入大牢的事情,就跟插上翅膀一樣,不脛而走。有心人已經從中嗅出了一絲非同尋常的味道。

  季君府。

  公子嬴壯已經借飲宴之機,在書房內召集自己在朝中的一幹“黨羽”。其實談不上是什麽黨羽,主要是一些見到秦王蕩似乎是將死之人,國將易主,故而向公子壯示好的大臣。

  不得不說,嬴壯在朝中的人緣還是挺好的,一大批本土的老秦世族大臣都濟濟一堂,作為先王庶長子的他,又會拉攏人心,諸如嬴惲、嬴通等公子都站在他這一邊。

  偌大一個書房,其實跟大廳差不多,隻是一人一張桌案還顯得頗為擁擠。

  公子壯環視在座的大臣們一眼,豪氣頓生,說道:“二三子,宮中的變故想必你們都已經知道了。太醫令扁鵲被關入大牢,這說明什麽?大王的病情實在堪憂,甚至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大王若驟然薨逝,秦國危矣!壯不才,願為國舉賢。”

  “公子嬴雍,沉毅果銳,素有韜略,有先王之風,壯願與二三子擁立雍弟,承繼大統!”

  聞言,群臣心中對於嬴壯這般假惺惺的說辭十分鄙夷,但臉上絲毫沒有表露出來。

  這廝真是既要當婊、子,又想立貞節牌坊!

  是嬴壯將他們召集到他自己的府中,其意,不言而喻。在座的大臣都是聰明人,如何看不出公子壯的用意?

  坐在下首的嬴雍聽見公子壯這般說辭,頓時起身,忙推辭道:“季君,弟何德何能,可擔此重任?季君為長兄,有勇有謀,為國立下的汗馬功勞,不知凡幾!大王若薨,應當由季君接任才是!”

  “不錯!”公子惲出列道:“在先王諸子,大王諸弟當中,除了季君,誰能當此國之重擔?依我看,明日的大朝會上,咱們便向太後進言,請立季君為王,以承秦嗣!”

  “好!”

  “彩!~”

  “惲公子所言極是!”

  群臣都紛紛叫好稱快。

  但公子嬴雍似乎不以為然,出聲道:“季君,斷斷不可如此!”

  嬴壯聞言,臉色頗為不悅地問道:“雍弟何出此言?”

  “季君,大王仍在,何以行改立之事?”

  嬴壯還沒說話,公子惲便哼了一聲道:“大王雖未薨,但已經如活死人一般,昏迷不醒,早已不知人事也!秦有如此國君,如何興國,如何東出?國有君當無君,豈非貽笑大方?”

  “這……”

  公子通亦是道:“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大王垂死而未死,清醒之日不知何夕,可能一輩子都將如此。如此之王,焉能再為秦國之君?”

  聽見公子惲和公子通越說越過分,嬴雍不禁神色一陣暗淡,說道:“話雖如此,但大王未薨爾等便心急火燎地向太後進言,請改立季君為王,這與逼宮何異?別忘了,朝中文武,可不是全站在咱們這一邊的!”

  聽到這話,在座的大臣都反應過來,覺得嬴雍說的沒錯。

  這時,一直在下首不發一言的公孫奭說道:“季君,在下認為,公子雍所言極是。逼宮者,為亂事也!大王仍在,驟然發難,唯恐落人口實。依在下之見,季君不妨讓二三子向太後質詢大王之事,順勢而為。”

  嬴壯點頭道:“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