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原麓這禽獸隻當了一半，後一半硬生生扼製住了。

  因為他想跟裴青延長期發展，不想隻嚐一次美妙滋味兒後就結束了，這事兒還得慢慢來。

  原麓送裴青延回梨園的時候罵了一路小王八蛋，原先他還說他不懂勾引人，現在這會兒他光是躺在這兒不動，就是對他最大的勾引。

  路上，原麓用裴青延手機給梨園老板打了個電話，讓他在門口候著。

  他飛車開回去，老遠就看見梨園老板站在門口伸著脖子望，像是生怕他把裴青延怎麽了似的。

  原麓扯著唇笑了一聲，他要是想幹什麽，誰攔得住。

  到了地方，梨園老板忙來開車門。

  “真是對不住，這小子從沒喝過酒，他估計自己也不知道。”

  “沒事兒，青延性情中人，堪稱君子典範，喝醉了也沒胡鬧。”原麓一番話說的十分圓滿，畢竟胡鬧的那人本來就是他。

  “太感謝您送他回來了，不管怎樣，青延這小子還是得受罰，要是每回跟人出去吃飯都喝醉像什麽話。”梨園老板這話半是道歉，半是敲打。

  原麓捕捉到他話裏的意思，蹙眉問道。

  “他經常跟人出去吃飯？”

  “倒也不是，就是提醒他該注意了。”梨園老板說話也滴水不漏。

  原麓見打聽不到自己想聽的事兒，也沒了興致，跟這個老家夥說話有點倒胃口，遠不如裴青延可愛，問一句就什麽都說了，他意興闌珊的揮了揮手。

  梨園老板立馬叫屋裏的徒弟過來抬著裴青延走了。

  原麓瞧了一眼，心道來日方長。

  這一覺，裴青延睡得昏天暗地，險些耽誤晚上的大戲。

  他答應了師傅，要連唱三晚大戲。

  今日正是元旦，怎麽能出岔子，可他醒來時就已經到了下午。

  “壞了！”裴青延連忙從床上爬起來去給師傅請罪。

  梨園老板裴頌正在交代晚上演出的事宜。

  裴青延心一橫，老實過去。

  裴頌跟沒看到他似的，繼續交代。

  完了，裴青延心想，連話都不願意跟他說了，那他這跟被判死刑有什麽區別。

  “滾邊兒上去，仔細想好錯哪兒了，待會兒給我站在台子上做檢討！”

  裴青延渾身一僵，臉跟發了燒似的燙。

  從小到大他都是眾人眼中的標杆，雖然很多師兄師姐曾經都因為犯錯被叫上台當眾做檢討，可他還是頭一回，怎麽想都覺得難受。

  為了晚上的大戲，眾人忙忙碌碌的準備，師兄師姐們看見他跟個柱子似的杵在一旁，都不忍心，可師傅生了氣，現下誰也不敢求情，隻能先工作。

  裴青延規規矩矩站在一旁，無論如何，現在隻能先想檢討。

  他是錯了，錯在不該喝醉，其餘的，他真不覺得有什麽錯。

  喝點酒，應該也不是什麽問題，其他師兄師姐也經常和戲迷出去吃飯，也會喝酒，也有喝醉了的時候，可師傅怎麽從沒因為這個罰過他們？

  裴青延想，此路不通，還得再想。

  看著大家忙碌的身影，他恍然大悟，醉酒

  是一方麵，醉酒後險些耽誤晚上的大戲才是根本。

  裴青延一下就堅定了。

  堅定了之後，便慢慢等在一旁，也不像剛才那麽心焦。

  說實在的，他其實醒來也有點懵，明明還在桌子上喝酒，和原麓談天說地呢，結果眼睛一睜就在自家床上了。

  昨天可真是個大烏龍，他原還想第一次和戲迷出去吃飯，該怎麽表現才好，結果人家根本不是自己的戲迷。

  也還好不是自己的戲迷，才能跟人家袒露心扉。

  裴青延一想起原麓，臉上的笑意連自己都沒發覺。

  他覺得原麓這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迷人。

  胸襟寬厚，見識寬廣，人又浪漫，簡直哪哪兒都好。

  不知道他以後能不能成為這樣一個擁有成熟氣息，又富有浪漫的男人。

  裴青延突然就想快些長大，快點長到二十六歲。

  那時候，原麓都三十四了。

  不知道他的臉上會不會長一點細紋，裴青延兀自想的笑出了聲。

  “叫你反省，你竟還敢笑！”不知何時，大家的準備工作都進入了尾聲，隻能晚上開唱，裴頌走到了裴青延跟前，見他一臉溫笑，便頓時鐵青了一張臉。

  “你要氣死我嗎！”

  “徒弟不敢！”裴青延一下傻了，立馬回過神來。

  眾人知道裴青延麵子薄，放下東西便連忙出去。

  偌大個場子，就剩下師徒二人。

  “去那台子上給我站著！”裴頌大步走到昨晚原麓坐的地方。

  裴青延一下覺得羞憤難當，這舞台向來是他唱戲的地方，如今竟成了他做檢討的地方，如何受得住。

  但師傅之命，他不敢不聽。

  裴青延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隻剩難以啟齒，他站在舞台中央，渾身上下都跟長了虱子一樣難受。

  “說！你錯哪兒了！”裴頌渾身怒火，昨天的事加今天的事，讓他怒不可遏。

  “我錯在不該醉酒險些耽誤晚上唱戲。”裴青延按照打好的腹稿快速說了一遍，他想快點兒下去，不想這樣難堪的站在上麵。

  “你檢討了半天，就檢討出了這麽個結果？”裴頌險些被氣個半死。

  裴青延一怔，他還有錯？

  “你知道那原麓是什麽人你就敢跟人家喝酒！我平時都白教你了？”裴頌每一句話都燃燒著熊熊怒火，他太後怕了。

  “我知道他是當官的。”裴青延說起原麓，心中不免為自己辯解一番。

  “他是個好人，而且也不是我的戲迷，昨日的一切都是誤會。”

  “是誤會！”就是因為裴頌知道了是個誤會才更加害怕！

  昨天原麓將裴青延一帶走，安排原麓來看戲的那人就親自過來恭喜他，說裴青延背靠了一棵大樹，從此不僅他能乘涼，連帶著整個東城梨園都能跟著享福乘涼。

  裴頌這哪兒還有什麽不懂，當即覺得五雷轟頂打在了身上。

  裴青延是他和國內戲曲界的泰山北鬥們細心澆灌出來傳承曲藝的獨苗！

  不能跟其他人一樣！

  他裴頌自認不是個什麽好人，年輕時也曾為了梨

  園的將來給達官貴人們送出過個把徒弟，現在梨園活了，他不需要幹這種事，所以對徒弟們的感情交往也看管的很嚴。

  那樣難的時候都過來了，如今更不需要誰出賣自己。

  而且就算是在那個時候，誰都能送出去，就裴青延不行。

  昨日巴結原麓的那人說唱完了之後讓裴青延出去陪吃頓飯，當時他就有些不願，怕遇上不好的事，可對方口口聲聲說那大人物是戲迷，對裴青延仰望不止，他便猶豫了幾分。

  因著裴青延還從未與戲迷出去吃過飯，總對這事好奇，還時常來問他，是不是沒人喜歡他，怎麽會呢，從前的那些戲迷，都被他用高考的幌子攔過去了。

  現下再用這個借口，攔不住了，再加上對方著實出了一筆不菲的錢，剛巧他跟人家通話的時候，裴青延就在旁邊，這孩子當即就點頭要去。

  裴頌心想，他也大了，讓他經曆一回也好，省的日後總惦記這事。

  結果這一去，差點讓他嚇沒了半條命。

  那人口口聲聲說著原麓的家世，原麓如今的地位，哪一條都不是他們整個梨園能應付得起的，若是原麓真看上了裴青延，一切就都完了。

  尤其是昨晚那人半是誘惑半是威脅，裴頌一直腿軟。

  幸好那原麓沒看上裴青延，從此以後，他便得好好看著裴青延，再不準和人出去吃飯，也不允許再發生這樣的事！

  “是誤會那您還生那麽大的氣。”裴青延自覺沒什麽問題，腰杆都挺直了幾分。

  “你用你腦子好好想想！是誤會，也就是說人家不是你的戲迷，不是你的戲迷請你吃飯，這打的什麽主意，你看不出來嗎！”裴頌罵完才想起來，這些年的確對裴青延這方麵有些疏忽。

  他們那個年代，都是到了年紀自然而然就懂，裴青延唱了那麽久的戲，理應也當明白幾分，但唯一不太明白的，恐就是這男女之間的界限。

  不過現在，他更該警惕的是男男之間的界限，唱戲的最不乏的就是斷袖之戀，龍陽之好，裴頌對這個一向也沒多管，徒弟中有那麽些個斷袖的，他也很開明。

  裴頌心想，小徒弟恐怕還不懂這些個東西，不如趁機敲敲警鍾，就告訴他男人和男人之間不能在一起，早日滅了他心中的火，以後規規矩矩找個姑娘也是好的。

  思及此，裴頌清了清嗓子。

  “青延，該說的都說了，回去後你自己好好反省，以後再不準和戲迷出去吃飯，好好唱你的戲，別辜負這麽多人的一番心血。”

  裴青延自然知道這個，當即應承下來。

  “還有，那原麓不正常，也是極個別，你不能見了一回，就跟著歪了，日後還是得娶個媳婦兒過日子。”裴頌到底是長輩，跟小輩說起這個，難免臉紅不自在。

  裴青延微微訝異，原麓喜歡男人？

  “聽見沒有！”裴頌站了起來。

  “聽見了！”裴青延下意識應和。

  直到師傅走了，他還在想，原麓竟喜歡男人！

  那他喜歡哪樣的男人？

  是同他一樣沉穩的？還是溫柔可人的？還是會玩兒些花樣的？

  裴青延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