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借刀殺人
作者:快樂的高山      更新:2020-03-03 03:03      字數:3688
  蘇白塵被軟禁已經整整十天過去了。清查公平道的工作從一開始的突飛猛進到現在的停滯不前,何畏的心情也從峰頂跌到穀底。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蘇白塵的公平道組織竟然如此複雜。

  公平道以京城為總部,在各州府設立分部。王璨所提供的名單包括他所知的公平道京城人員名單,何畏當然毫不客氣地照單全收。但是等所有人全部抓住之後,他才發現,原來公平道組織分為四級,每一級都是單線聯係。而王璨所知的全部是三、四級的組織。更高層的組織他根本無從知曉。而重要州府的分部也隻和蘇白塵,蘇青陽等極少數人單線聯係。所以如果不能從蘇白塵等骨幹那裏突破,根本無法全麵接收公平道組織。

  這天晚上,何畏找來嚴鐸商議下一步的措施。嚴鐸問道:“侯爺,目前為止進展如何?”

  何畏歎了一口氣道:“表麵上看,京城的公平道已經被我們一網打盡。實際上,盡是些二三流的角色,根本沒有碰到蘇白塵的筋骨。各州府的組織就更不用說了,他們直接向蘇白塵和蘇青陽負責,王璨完全不知道他們的情況。除非我們讓蘇白塵開口,否則這個組織很難瓦解!”

  嚴鐸道:“林建淳那裏怎麽樣?”

  “楊希真看著呢!看樣子這家夥是真瘋了,每天除了起居飲食,就是說些沒人聽的懂的瘋話。他親手殺了自己的弟弟,恐怕真的受了打擊。”

  嚴鐸沉吟片刻道:“侯爺,蘇白塵還在咱們手上,不如想個計策詐他一詐,說不定能有收獲!”

  何畏苦笑道:“你太不了解蘇侯爺了。想個計策,哼哼,不要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那就這麽耗著也不是辦法呀!我們不可能把蘇白塵永遠囚禁起來。而且公平道神通廣大,萬一他們找到蘇的話,我們豈不是前功盡棄!”

  何畏禁不住焦躁起來。他背著手在屋裏子來回轉了幾個圈,臉色越來越難看。嚴鐸腦子裏也在飛轉著。如今他和何畏拴在一根繩上,蘇白塵的命運不但關係到何畏,自己也會大受影響。

  他一向有些急智,眼瞅著何畏轉圈,驀地腦子裏蹦出一個想法。他來回掂量一下,覺得可行。於是小心翼翼地對何畏說:“侯爺,我有個辦法,您看可行不?”

  何畏立刻扭轉身,緊緊盯著嚴鐸道:“快說。”

  “咱們把蘇白塵推給皇上去處置。”

  何畏一怔:“你是說…”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更何況蘇白塵也並非無罪之人。首先,他的眼線密布京城。上至皇帝王公,下至市井九流,所有人的動向無不被他牢牢掌握。這簡直就是藐視皇權的僭越行為。僅憑這一條,皇帝就不能容忍他。”

  何畏眼睛一亮:“對,我們隻需把目前掌握的公平道在京城三、級組織報告給皇上就足夠分量了。還有,公平道中那麽多武裝人員,那麽多軍械裝備,即便是先帝特旨允許的,但現有的數量也早就超出了朝廷規定,徹查下來,這就是違背祖令!還有,僅僅公平道三四級組織內囤積的金銀就足以匹敵我朝半年的軍費開支。這也是皇帝的忌諱之一。”

  嚴鐸火上澆油地問:“要不要再給他弄點別的什麽物事,比如袍子,器皿之類的。”

  何畏馬上就聽懂了他的意思。他沉吟了好一會兒,才說:“這些物事是雙刃劍。要是被查出來是我們栽贓,那倒黴

  的就不是蘇白塵了!行了,我覺得咱們手頭的分量也夠了眼下徹底整垮平鄉侯還不現實,隻要..”他幹笑兩聲,“能讓他三五年內翻不了身就行。”

  兩人湊到桌案前,就在胳膊粗的牛油蠟燭下開始商量起向皇上奏報的細節了。

  第二天沒有朝會,但是何畏一早就趕到皇宮,申明有緊急奏報要向皇上稟明。

  待皇帝看完何畏所列的奏折之後,臉色霎時變得鐵青!元慶帝尚淳(為行文方便,以下均稱尚淳為元慶帝)今年二十歲了。多少帝王君主在他這年齡早已開始施展自己的雄心抱負,而他還得忍受輔政七大臣對本屬於他的皇權的壟斷。

  忽地元慶帝猛一怕桌子,聲音之大連久經戰陣的何畏都禁不住一抖。隻聽皇帝惡狠狠地咬牙道:亂臣賊子,狼子野心!何畏察言觀色,心說看來我今天不虛此行。他很懂得分寸,也深怕言多有失,於是靜靜地垂手伺立,等待皇帝吩咐。

  元慶帝看了好一會兒,轉頭問身邊的內侍:“蔣先生來了嗎?”何畏心中一怔,他從沒聽說皇帝身邊有這麽個人物。隻聽內侍回道:“蔣先生早已在禦書房侯著了。”元慶帝看了看何畏,道:“忠勇侯,你就在此等候。”說完讓內侍帶著奏折直奔禦書房而去。

  何畏在大殿上站了小半個時辰,心中疑惑不定。本來看皇帝的表現,他已有了八成把握。可半路殺出個蔣先生。此人他竟然從未聽聞,而看皇帝的意思他竟是要和蔣先生商量此事。

  這究竟是何許人也?何畏搜腸刮肚地把朝裏姓蔣的人物翻了個遍,也沒和此人對上號。

  蔣先生,到底是什麽人?

  元慶帝回來後對何畏說:“蘇白塵眼下在哪兒?”

  “臣將他軟禁在一個安全的地方。除臣等極少數人之外,無人知道他的下落。”

  “你剛才說,蘇白塵是自己製造爆炸的假象,想要找出反對者一網打盡,對嗎?”

  “正是!”

  “那他如何落在你的手中?”

  “蘇侯爺不知自己內部有人反水,利用這次爆炸對他下殺手!臣也是偶然得到內線的報告,這才殺退綁架他的人,將他救下。但是鑒於當時情勢混亂,而且臣在搜查公平道的過程中也發現了平鄉侯若幹有違律法的證據。所以臣想先徹查來龍去脈,然後向陛下匯報。這才將蘇侯爺軟禁起來。”

  他這番話仔細推敲起來頗有漏洞。因為搜救蘇白塵應該是五城兵馬司的職責,何畏半路插進來於理不合。但是元慶帝未做追問,他遲疑片刻,對何畏說:“今晚上,你將蘇白塵秘密帶進宮中,聽候朕的發落!”

  “臣謹遵聖命!”何畏心中一陣狂喜,不過麵上還得保持鎮靜的態度。他心道:“今天晚上,就是蘇白塵的命運見分曉的時候!”

  當晚,何畏帶著蘇白塵來到皇宮。他對蘇白塵說得很簡單,直言皇帝有事要當麵詢問平鄉侯。蘇白塵還是一副淡然模樣。此番馬失前蹄,落得處處被動。既然已經落在何畏手中,隻能聽他擺布。所謂皇帝詢問,隻怕又是他想出的什麽花樣。好在以他對何畏的了解,自己的人身安全應該不會受到威脅。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給他一絲喘息機會,他就不怕沒有翻身的時候。

  兩人走進宮門,早有值事太監劉可望等候在此。

  劉可望走上前對何畏道:“忠勇侯,陛下吩咐,今次的召見定在景元殿。車輦已經備好,請兩位侯爺上車。

  兩人心中都泛起一絲狐疑。景元殿自從先帝托孤以來,從未開放過。元慶帝更是十多年沒進過那座大殿了,今日啟用,卻不知道是什麽用意。何畏心中猛地一動:景元殿是當年先帝托孤之地。皇帝選在這個有特殊意義的地方訊問蘇白塵,隻怕是想借先帝的餘威在精神層麵上震懾老蘇。蘇白塵此人老奸巨猾,深不可測。如果從這一點上打開他的精神防線,之後的訊問也就容易多了。

  想明此節,他心中一寬,但驀地腦中又是一轉:皇帝一向憨直淳樸,待人處世少有城府,怎地今次卻有這般用心?莫不是身後有高人指點?他又想起那個神秘的蔣先生,說不定,今晚上就能見到此人的廬山麵目。

  他看一眼坐在對麵的蘇白塵。平鄉侯此時微閉著雙眼,身體伴隨著車身的顛簸有節奏地左右晃動,仿佛已經進入夢鄉。

  這個時候他還有好睡?何畏心中一陣冷笑:老蘇啊老蘇,今晚上我就來看一場夜審潘洪的好戲。

  景元殿在禁城的西南角,原來是先帝的寢宮。先帝為政勤勉,雖然後期體虛多病,仍然不改每日批閱奏章的習慣。因此景元殿就承擔著先帝處理政務和起居的雙重功能。直到先帝去世之後,元慶帝思父心切,為免觸景傷情,命人將景元殿封閉,任何人不得擅入。十二年來,即便是蘇白塵也從未踏進景元殿半步。

  蘇、何二人下車後,一直跟隨的劉可望在前邊帶路,三人徑直走進殿中。

  景元殿顯然經過重新打掃,門口站立著數十名禁軍,威嚴肅穆。蘇白塵和禁軍淵源極深,這些禁軍他一眼就能喊出名字來。若在往日,即便是守衛宮門,他們見著侯爺也會點頭致意。可今日都好像木雕泥塑,渾似從不相識。

  蘇白塵隱隱有些不安。他麵見皇帝時還從來未遇到過如此嚴肅的氣氛,看來今天的確要小心應付。

  二人一進大殿就各自吃了一驚,原來不但元慶帝已經高坐於殿上,龍案下首的幾張坐榻上也坐滿了人,仔細看時,卻是勇毅侯丁衍,禮王尚棟,信王尚柯,義王尚柄。除去老病侵尋,久不上朝的平西公薑彧之外,先帝指定的輔政大臣今晚全部到齊。

  隻聽元慶帝道:“平鄉侯、忠勇侯,請入座。”他的聲音平和親切,和殿前緊張肅穆的氣氛卻是不合。

  二人各懷忐忑地坐了下來,忽然聽到劉可望尖聲道:“請聖命!”

  眾人都是一怔,爭先恐後地站直身子,低眉順目,恭聽聖命。

  隻聽劉可望一字一句地揚聲念道:“朕以薄德,乘嗣國基,八年於茲矣...

  短短數字念罷,幾個大臣都驚得身子微微一顫。原來這不是元慶帝的聖旨,而是先帝隆順帝在景元殿托孤時頒布的遺詔!

  身為輔政大臣,每個人的家裏都有一份同樣內容的遺詔。裏麵的文字大家各自背得滾瓜爛熟。隻不知今天元慶帝突然重讀一遍是何用意。

  殿前的何畏不敢抬頭,但心中已經開始盤算:小皇帝此刻請出先皇遺詔,鐵定是在震懾身為輔政首輔的蘇白塵。先帝言猶在耳,這邊廂卻已是野心畢露,看你蘇白塵還有什麽說的!何畏忍不住暗暗喝彩,這招如行雲流水,毫不拖遝,端的是步好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