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饋贈佳人
作者:快樂的高山      更新:2020-03-03 03:03      字數:6438
  蘇亦方下聘儀的五日後,蘇府果然如期上門“娶馬”。因為京城距離揚州有兩天的路程,所以“娶馬”的第一站當然不是京城的平鄉侯府,而是暫時安歇在平西公二公子薑無計在揚州的府邸。等平鄉侯的大隊車駕抵達揚州之後,再擇日返回京城。

  別看快意坊門前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可迎入薑府之後,就再也感覺不到一絲新婚燕爾的甜蜜了。盡管子衿心裏清楚,白發紅顏不可能像少年夫妻那樣蜜裏調油,但總不至如此的冷清寂寞。從入住薑府第一天,不但蘇白塵人影不見,就連蘇青陽也銷聲匿跡,不知所蹤。盡管府裏每日錦衣玉食,極盡奢華,生活起居伺候得也殷勤周到,卻絲毫無法衝淡她心中日甚一日的空虛。誠然,她明知自己選擇的是一條冰冷無情的道路,可畢竟還是剛出閨閣——盡管那早已不能稱為閨閣了——的妙齡少女,再怎麽隱忍矜持,心中總會有些抑製不住的憧憬與渴望。蘇白塵如此舉動,實在讓她失望了。

  就這麽熬了幾天。某一日的晚間,吃罷晚飯,子衿正閑坐在房間裏看書,隻聽房門響動,有一人走了進來。子衿不用抬頭也知道來者是誰。他冷淡自己多日,怎地今天又貿然闖了進來?盡管保持著看書的姿勢不動,子衿的一顆心卻不由得七上八下地翻騰起來。

  蘇白塵依然一副鄉村教館先生的打扮,麵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淡泊表情。他輕步踱到子衿近旁,瞥了一眼子衿手中的書本,問道:“看得什麽書?”

  子衿眼皮也不抬一下,淡淡回道:“侯爺博覽群書,定然一眼便能看出端倪,何須妾身多言。”

  蘇白塵似乎並未聽出話中有異,低頭認真看了片刻,低聲吟道:

  “皎潔圓明內外通,

  清光似照水晶宮。

  隻緣一點玷相穢,

  不得終宵在掌中。”

  吟罷默想片刻,拈須微笑道:“原來是薛洪度(薛濤,字洪度,唐代女詩人___作者)的絕句。”

  子衿聽到蘇白塵吟詩,心中不禁一動。她原是偶然翻到此頁,不料上麵的詩句竟然和自己當下的境遇暗合。原來他們所吟之詩乃是唐朝才女薛濤“十離詩”之六,名曰“珠離掌”,詩中講的是明珠微瑕,為主人所棄,暗歎女子遭情人冷落,哀怨難言的心情。

  蘇白塵飽讀詩書,怎會不懂薛濤詩中隱情?他所以冷落子衿,實在自有苦衷,此刻卻不便明言。當下故作不知,話鋒一轉,又問:“子衿,這幾日在府裏住的還算習慣嗎?”

  子衿仍是淡淡答道:“多謝侯爺關心。妾身每日裏賞花、觀魚、吟詩、作畫,以白菊相伴,與錦鯉為友,實在比‘梅妻鶴子’的林和靖(林逋(967一1028),字君複,北宋著名詩人__作者)要愜意多了。”

  她一個初涉世事的女子竟願意身比隱居山林的老夫子林逋,雖是玩笑,聞者也能聽出些許苦澀。

  蘇白塵依然不動聲色,順著她的話說道:“薑二公子府上雖然秀麗,畢竟地方局促,住久了也會覺得氣悶。不如這樣,明日我帶你出去走走,放鬆心境,對你是大有好處的。屆時,”他頓了頓,臉上現出一絲神秘,“老夫還有一份禮物送你!你早些歇息吧,攢足精神,明日才有興致遊玩嘛。”說罷,轉身離去。他行事一向如此,言語舉止絲毫不容他人有商量餘地。柳子衿望著被他掩上的房門,愣了一會兒,苦笑著搖搖頭,重又低頭讀起書來。

  第二天一早,蘇白塵破天荒地陪子衿吃過早飯,二人裝束一番,出門開始“散心”。此時的揚州雖已是二月的天氣,但春寒料峭,呼呼的北風吹來仍有些刺骨。柳子衿薄施粉黛,穿戴上也盡量簡單:一身素白的輕裘,料子是上等的關外雪貂皮精製而成,白色的風帽掩住滿頭的烏雲。柳子衿素來喜歡淡雅,白色是她最愛的顏色。

  蘇白塵的裝束也算平常:他天生不畏寒冷,連皮襖也不著,僅僅穿著一件淡黃色的布袍。玄色的腰帶上鑲嵌著幾顆玉石,看似普通,但有見識的人一眼便知,那是關外極為名貴的岫岩玉打造而成。

  二人出得門來,早有蘇亦方安排的揚州“梭驪”在門口伺候。“梭驪”是揚州特產的交通工具,其實就是一種單駕馬車。外觀雖然不起眼,但裏麵鋪陳舒適,兩人乘坐一點也不嫌局促。車廂外除開駕車的馬夫,旁邊還可坐一隨從。

  原來揚州雖是江南名城,但城內的狹窄裏弄著實不少,尋常車馬不易行駛。偏偏那些酒肆歌場,賭坊勾欄,風味小吃,各種好玩的去處都深藏巷內。外地遊人一來不願步行,二來不諳其中曲折複雜的道路,常常以此為苦。

  這“梭驪”設計小巧靈活,掉頭轉彎極易,最適合在裏弄窄巷內行駛。再加上車夫技術精熟,又深諳揚州道路,善於尋找捷徑,因此遊樂揚州的富人們都喜歡選擇這種工具。

  說是散心,其實卻是柳子衿為導遊,帶著蘇白塵“揚州一日遊”。蘇白塵雖然貴為侯爵,但來揚州次數不多。柳子衿則是土生土長的揚州女子,因為是快意坊頭牌,牙婆看管得不嚴,而且平日裏“會雛兒”的機會不少,所以對揚州各處精彩的地方也算是眼熟能詳了。

  她一路指引,哪裏好玩,哪裏好看,哪裏好吃,竟讓蘇白塵遊了個不亦樂乎。眼看著日近正午,兩人便在有名的斜石橋旁找了家茶館用飯。

  要知揚州人素來閑散,極喜飲茶。他們掛在嘴邊的便是“早上皮包水,下午水pi。”早間尋個茶館坐下,要上兩壺香茶,幾盤細致點心,幾個人圍在一起就能夠消磨一上午的辰光。然後繼續在館子裏用過午飯,便要找個澡堂子泡上幾個時辰,順便歇歇午覺。待到金烏西斜,華燈初上的時候,一群人精精神神,舒舒服服地從澡堂子出來,後麵的節目便是飲酒賭錢,尋

  歡作樂去了。

  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揚州中上等的茶館裏都備有可口精致的飯菜,為上午剛剛“水包pi”的客人們解饞。

  蘇白塵選了一家名為“雨榭春”的茶館。這裏出名的本是臨安府三年一產的“後雨前龍井”,因為慕名的客人太多,而且往往耽擱到中午也不願離開。為了攬客,店家不但在茶水上做足功夫,饌食的供應上也是毫不含糊。店裏先後請來蘇杭幾位名廚主理,菜肴上更是倍下功夫。到得後來,來“雨榭春”的客人十個倒有九個是衝著這裏的美味而來的。

  子衿熟諳揚州飲食,坐定之後,很熟練地點了幾個招牌菜。她事先問過蘇白塵的口味,所以點菜方麵也有所留心。

  不一會兒菜便端了上來。二人正要動筷。忽聽背後人聲嘈雜,回頭看時,卻見從上菜的堂口竄出黑乎乎一條人影,正朝著店門口狂奔,幾個操著掃帚、擀麵杖的漢子尾追出來。其中一人喊道:“該死的雜碎,偷東西偷到爺爺的廚房裏來!識相的趕緊站住!”那偷兒哪裏肯住腳。他身形瘦長,腳步甚是靈活,在人群中疾步穿梭,離店門越來越近。操擀麵杖的漢子眼見他就要逃走,情急之下將手中的家夥“嗖”地扔了出去。隻聽“啪”地一聲正砸在偷兒的後背上,砸得他一個趔趄趴在地上。後麵的漢子們幾步追了上來,不由分說急風暴雨般一陣拳腳,打得那人慘呼連連,隻管抱著腦袋滿地亂滾。

  大堂的掌櫃眼見打得有些不成話,怕鬧出人命,過去攔住幾個人道:“行了,把這家夥扔到後街的石橋邊上。別在這驚了客人,耽誤咱們的生意。”眾人這才住手,抬著那個半死不活的偷兒往後堂走去。經過子衿等人桌旁的時候,她順勢一瞥,見那人皮黃骨瘦,形容枯槁,細看之下竟有些眼熟,隻是他臉上沾滿黑泥和血汙,一時不好辨認。

  此地和子衿小時候住過的柳條弄相隔不遠,她心想,或許這人也在柳條弄中居住,以前見過也未可知。

  正在沉吟間,旁邊一個山東口音的客人大聲道:“我說店家,都說江南山好水好人也好。我看你們卻著實有些不地道呀!這人不就是在廚房裏偷了一點東西嗎?犯到著往死裏招呼?”

  掌櫃的陪著笑臉道:“這位客官,您興許是不熟悉咱這一帶的情況。說起來這家夥也算這一片的街坊。咱這小店開張三四十年,不敢說樂善好施,但對待鄰裏左右還是講點良心的。平日裏就算是蹭點酒飯甚至是順手牽羊咱也眼開眼閉地算了。但這廝卻是可惡至極,他原是個潑皮無賴,與人合夥開著個賭坊,咱這裏的鄉親沒少受他的坑害。往常在這裏白吃白喝自不必說,吃飽喝足還連拿帶要。咱這斜石橋的鄉親恨他都恨地透透的。也是老天開眼,上個月這家夥的賭坊裏來了高手,半天的功夫就把他的家底弄得幹幹淨淨,連老婆孩子都賣了人還債。沒奈何,他就在這裏做起了破落戶,每日來小店吃白食。剛來的時候他還沒忘了原先的威風,橫得不得了!被夥計收拾過幾回之後倒是老實了,可手腳還是不幹淨。夥計們教訓了多次,他卻累教不改。這次居然大白天裏就下了手,夥計們也是一時氣憤,手下得重了些。驚擾各位客官之處,還請多多原諒。”

  子衿聽在耳裏,心下一動。難怪看著眼熟,原來是他!她暗暗籲出一口氣,真是天可憐見,這個壞蛋終於受了天譴。如今逼死母親的仇人二獲其一,她老人家在天之靈也可以稍微安心了。

  吃罷中飯,又細細品了一盞飯後消食的“碧香螺”,蘇白塵拿出個提議:“子衿,聽說這離你從小住過的柳條弄不遠,左右也是無事,不如去那裏看看?”

  子衿全身一震,柳條弄是她心中極痛的一道傷口,她實在不願輕易去觸動,因此頓了頓,扶著額頭道:“侯爺,今早上東奔西走,我也有些乏了,不如還是回府歇歇吧。”

  蘇白塵卻不為所動:“既來之則遊之,我想你也有些時日沒有來這裏了,不如便去看看吧!”他聲音雖然柔和,語氣卻異常堅決。

  子衿眼見拗不過,隻得依了他。兩人起身上車,乘著梭驪一路行到柳條弄。算起來,自從被賣入快意坊,柳子衿便再也沒有回到過這裏。她憑窗望去,雖然曆經十年滄桑,這裏的一切依然如舊,昨日種種好似就在眼前。

  蘇白塵堅持要下車走走,柳子衿隻得跟著。二人一前一後走到弄堂口處,子衿抬眼一望,驚異地發現路口牌坊上的巷名竟然被人修改了。原來上麵書寫的是“柳條弄”三個隸書,而現在則變成了“五柳巷”三字。她環顧一圈,沒錯,這裏和當年自己住的地方一模一樣,怎地現在改了名字?

  蘇白塵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表情,拈須微笑道:“你再看看下麵的題字。”子衿眼力甚好,定睛看去,赫然隻見“五柳巷”三字下落著“五旬廢叟”的題款。那正是蘇白塵的自號。

  子衿臉上錯愕的神情讓蘇白塵越發得意:“蘇夫人,這五柳巷從今往後就是你的產業了。這便是老夫昨晚說過要送給你的禮物。”

  “怎麽?”

  “這一整條巷子已經被我買了下來,包括巷內所有三十一戶人家在內,這裏的一切全部都是你的私產。古人雲:人生至樂,莫過衣錦還鄉。老夫如此,也是聊博佳人一笑。”

  子衿張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麽好。

  蘇白塵續道:“當然,我買下這巷子也不全是為了夫人,多少還有點私心。這裏臨近瘦西湖,地處幽靜,風景宜人,是養老修身的好去處。我已經命人在這裏修了一座院落,後院還有半畝薄地。日後老夫告老還鄉,正好在這裏種上一壟菊花,學那靖節先生(陶潛,字淵明,號靖節先生,東晉文學家,大詩人____作者)的模樣,‘采菊東籬下’,雖然不能‘悠然見南山’,但‘悠然賞湖光’也愜

  意非常了。”

  子衿冷然道:“老爺真是好雅興!”她對這裏實無半分好感,情緒自然不高。

  蘇白塵看在眼裏,心道:待會兒你就算想不開心都不成了。

  他邁步往巷內走去,子衿在後麵懶洋洋地隨行。時下正值午後,各家都在午睡,巷子裏幾乎沒什麽動靜,隻有幾個半大的孩子蹦蹦跳跳地玩著竹馬。

  兩人正在信步遊走之間,忽見前麵不遠處房門一開,有件物事“咕咚”一聲被扔了出來。那東西在地上滾了兩滾,碰到牆角邊一動也不動了。那扔東西的人家罵罵咧咧地道:“賊殺才,有活計不好好幹,偷雞摸狗倒是比誰都機靈。今日且給你留個教訓,下次再犯,打得你找不到狗頭。”聽他說話的口氣,那被扔出來的竟是一個活人。

  子衿心中不忍,便要走過去看看,卻被蘇白塵將她拉住,搖手示意別動。正在此時,那幾個正在玩竹馬的孩子呼啦啦圍了上來,其中一個小胖子拍手道:“好呀,又有的玩了。”他先用腳踢踢那人,那人呻吟一聲,似乎醒轉了過來。接著,小胖子又從懷中掏出個白麵饃饃,揪下一塊,在那人鼻子下嗅嗅,然後嗖一聲扔出老遠。那人喉嚨裏嘶吼一聲,立時連滾帶爬地向碎饃奔去。待他剛剛撿起饃塊,小胖子又揪下一塊,嗖一聲扔向另一個地方。那人雖然虛弱,卻也不知哪裏來的力道,呼呼地又向那邊奔去。幾個孩子拍手歡呼,紛紛各自揪下一塊,四麵八方地亂扔。那人忙不迭地東奔地跑,雖然累得呼呼帶喘,卻一步也不肯停歇,看樣子是餓極了。

  子衿眉頭一皺,正要上前勸止,猛見那人手裏攥著幾塊碎饃朝自己這邊走來。子衿看他眉眼依稀有些熟悉,那張歪到後腦勺的闊嘴更是讓人過目不忘,定睛細瞧,心中頓時一凜。原來他便是當年誘勸父親墮落,還逼死母親的黑胖子。如今他早已瘦成了一副骨架,一身破爛單衣短不及膝,似乎頭腦也不太清楚,一邊嗬嗬傻笑,一邊含糊地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

  她正瞧的出神,隻聽身後有人冷笑道:“嘿嘿,天道循環,報應不爽。這家夥落到如此田地,也是罪有應得!”

  蘇柳二人回頭看時,卻是一位老漢,手裏拎著個沉甸甸的油壺,看來是剛打油回來。

  蘇白塵饒有興趣地問道:“老人家,你認識這個瘋漢?”

  “哼,咱這弄堂裏誰不認識這個壞種!這家夥叫鮑餘,原是斜石橋有名的無賴。十幾年前和另一個叫傅幹的合夥開了個賭坊,從此咱們這些街坊就開始受禍害了。稍微有點積蓄的人家都被他們連哄帶騙地拉去耍錢,而且一耍起來便沒日沒夜。俗話說十賭九輸呀,靠賭博哪能夠發財呀,傾家蕩產倒是家常便飯。別的不說,有個姓柳的一家子就被他們折騰得慘不忍睹。本來人家小日子過得紅火火的,可自從男人迷上耍錢,家裏就開始走背運了。賭到最後,不但家當賠個精光,男也瘋了,女人抹了脖子,剩下個七八歲的小丫頭最後也沒了下落。聽說,是被人牙子賣到見不得人的地方去了,嗨!”說到這,他長歎一聲,“真是造孽呀!”

  蘇白塵瞥了子衿一眼,見她雪白的麵龐此刻已經漲得通紅,美目圓睜,似要噴出火來。他故作不知,繼續問道:“哦,那他現在是怎麽回事?”

  “嗬嗬,想來真像老天爺安排的一樣。三個月前,他們的賭場裏來了個年輕人,貌不驚人,可出手闊綽,一晚上的進出賬都在五千兩銀子上下。剛開始,他是輸多贏少,光是五天下來,姓鮑的兩個人就足足贏了他四萬兩銀子。後來那年輕人急眼了,一下子拿出十萬兩銀子要和姓鮑的兩個賭身家。二人看他是個毛頭小子,勢單力孤,手藝又潮,就滿口答應下來。想不到這年輕人立時便轉了運,和姓鮑的二人隻賭了兩個時辰,整整一座賭坊就輸給人家了,還倒欠人家五萬銀子。這下二人急了,拿刀動槍的要和那個年輕的拚命。料不到那年輕人早有防備,身邊還藏著七八個好手。那些人上前把兩個家夥打個半死,順帶著將這個害人的賭坊也砸了個七零八落。兩個家夥不甘心,第二天就去衙門裏找熟人打點,準備查清楚年輕人的來曆,好把輸的錢搶回來。沒想到衙門不但不管,還倒打了兩個人一百板子,說他們聚眾賭博,早有民憤,限期讓他們關掉賭坊,不得滋事。

  過不了幾天,那個年輕人就帶人上門來要債。傅幹眼見跑不脫,幹脆變賣了家產,又黑著良心把老婆孩子賣給人牙子才算還了賭債。鮑餘卻是舍不得產業,結果讓人把他家裏搬了個精光。他的老婆和搬東西的動手,一時失手,剪刀插在胸口見了閻王。鮑餘被要債的逼得紅了眼,拿把菜刀和他們拚命,結果不但沒傷了人家,還誤把自己七歲的女兒給砍死了。再往後,他就成了這副模樣。”

  仿佛是為了響應老漢的介紹,正朝這邊走來的瘋漢鮑餘停住腳步,捧起手中的碎饃,咧嘴笑著:“銀子,銀子,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柳子衿不錯眼珠地瞪視著麵前的瘋漢,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此時此刻她本應充溢著複仇的快感,可那個胸口插著剪刀的女人和那個倒在血泊中的女孩一直在她眼前晃動,讓她怎麽也高興不起來。難道這就是她想要的報複嗎?但轉念間,她又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無論如何,她大仇已報,從此心中再無任何牽掛了。隻是,為她報仇雪恨的人究竟是誰呢?她轉頭看著蘇白塵,心中似有所悟。

  卻聽蘇白塵自顧自地道:“當真是老天有眼,看來今日這趟柳條弄真是不虛此行!”

  果然是他!看來從頭至尾,包括今日在雨榭春裏痛打瘦子傅幹,柳條弄內戲耍黑胖子鮑餘,都是他精心安排好的,這才是他要饋贈給自己的禮物。此人為自己可算是煞費苦心,且心機之深,手段之辣,也的確讓自己大開眼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