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肅清者
作者:南野圭汝      更新:2020-06-19 00:54      字數:2351
  鄧家的城主府在黃昏時刻緊急發出兩道詔令,抽調兵力之大前所未有,幾乎將鄧家南遷以來的所有家底都抖了出來,千餘人馬蓄勢待發。

  第一則是封城令,是其實不是罕見的命令,隻是此次的時間極其不合理,即日酉時起向後無限延期,幾乎要把靠山城掏空,趕走所有人,然後做成一個牢籠,導致市井間怨聲載道,不少人抄起笤帚釘耙遊行示威,但很快就被暴力鎮壓下來沒能掀起什麽浪花。

  於是無數城民隻能抓住僅剩的空閑時間帶著全身家當逃出靠山城,一個時辰過後,這座城就成了死城,百姓一走而空,就隻剩下了官僚在府上高坐。

  接踵而至的是第二則搜捕令,全城搜捕一名叫做韓遠的少年,三千兵馬齊動,勢必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這個年輕人。

  同時,鄧家二當家鄧葉被發現離奇死於池塘中,無數錦鯉互相啄食,死去大半。

  他的身體當時已經潰爛不堪,經過仵作再三確認,已經死去了至少二三時辰,也就是午時,且觀其軀體,未發現有纏鬥以至於傷殘墜亡的痕跡,死者像是完全出於自願,一步步走入池塘中,自行溺亡。

  而其兄長鄧木對得知此事後竟顯得異常冷漠,臉上甚至沒有任何悲痛惋惜的神色,隻是說了句“即時下葬”,之後再無多話。

  整個鄧家宛如有鬼魅纏身,陷入一種十分陰沉恐怖的氣氛,人人宛如機械般運作,身後像是都提著根線,被誰操控著,通向不明的地方。

  鄧家深處的鬥室中,一個負劍的身影終於步出困了他終身的樊籠。

  鄧無墨將塵封多年的劍拔出,掂在手上,其模樣赫然與蟬鳴無二。

  “你算是子劍吧,卻有不下於母體的威勢,定然也能將魑魅魍魎斬得一幹二淨吧!”

  “老先生沒有來,看來是為蟬鳴找到歸宿了麽?看來今生是無法再對坐與您手談一局了,憾事!”

  “也好,就讓不才如在下來越俎代庖,試為已是風燭殘年的鄧家,續命!”

  一劍乍起,直刺城主府最上層的觀景台上,底下的人紛紛以手遮眼,不敢直視那道殺氣逼人的劍氣。

  觀景台上隻有一個單薄的人影,此時正負手而立,眼見這那道劍光衝向自

  己的方向,麵色泰然自若,舉手投足間有宗師氣象。

  那道劍光逐漸匯成一個人影,一身墨色的中年人,麵容消瘦卻帶著習武之人一絲不苟的堅韌,手中持著一柄絕世的木劍。

  馬瀟道:“肅清者,你不為家族效忠,不為家族殺盡賊人,卻要走出自己的空間,卻要背叛我麽!”

  “你不是鄧木,你便是最大的賊子!”

  鄧無墨二話不說便縱身而起,宛如大鵬展翅,出劍刺向他。

  其氣機升騰間,已達到了地靈境二重天的境界,在如此小城中能有這樣的道行已是頗為不凡。

  馬瀟側身躲過,強橫的劍氣截下他青衣上一段布帛,他露出詭異的表情:“既然你能看得出來,那就隻好請你帶著這個秘密下地獄了,你的名字將永久地成為鄧家的罪人!”

  “妖人,你怎麽可能是我的對手!”

  “回天!”鄧無墨大喝出聲,反手回劍再斬,先前的一劍隻是障眼法,不為殺敵,隻是為了銜接這第二劍,從而形成真正的殺招,兩股相對的氣流虯結交織在一起,淩厲的劍氣向馬瀟斬去,沒有留下一絲死角,躲無可躲。

  馬瀟伸出右手,他整個人都籠罩在詭秘莫測的紫氣之中,濃鬱的紫氣隻在空中滯留了一瞬,就收縮進他的身體中。

  “神術·剛!”馬瀟手指環扣結出一個奇怪的印發,而後再合十,目中露出虔誠的光芒,一聲激蕩的鍾鳴以他合十的雙手為中心擴散開來,方圓十裏都聽聞得真切。

  綿長的劍氣像是砍中了一塊鋼鐵,發出讓人絕望的“茲拉”一聲,利器磨過石塊,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鄧無墨睚眥欲裂,他手中的劍並未停留,舞劍如揮毫潑墨,顯得大開大合,在空中畫出數十道劍氣溝壑,分別指向馬瀟的眉心,心髒,喉嚨,眼珠,馬瀟緩緩鬆開合十的雙手,沒有做出任何防守,任憑他攻來,這些斬擊卻都像是斬在了至硬至剛的鐵上,就連鋒利如蟬鳴也刺入分毫。

  “怎麽可能!這是什麽妖術?”鄧無墨眼睛眯起,他投入劍道如此多年,竟連此人的防護都破不開?

  “我的神術又豈是你這種凡夫俗子可以理解的?”

  馬瀟消失在原地,

  出現鄧無墨的身前,一掌朝他的胸前退去。

  鄧無墨神情凝重,他似乎下了某種決心,毅然上前一步,不顧對方襲來的一掌,出劍刺向馬瀟的眉心。

  他眼中布滿血絲,由雙手而至全身,宛如要凍結似的,發出淒寒無匹的氣息:“至陰,堪破!”

  蟬鳴本是雙手劍,闡釋兩儀奧妙,左陰右陽,如今隻有左手劍,便入至陰,將九幽之泉引上人間!

  秋末蟬鳴大作!溫度驟降!

  一道看不見的劍氣刺破了看不見的屏障,在馬瀟的眉心留下了一顆猩紅的印記,血沿著他的鼻梁緩緩流淌而下,流到他的唇邊,微微有些苦澀。

  一掌推在鄧無墨胸口,將他打得大吐一口鮮血,整個人都控製不住地橫飛出去,撞碎不少鄧木生前擺著的盆栽,落得渾身泥土。

  這一掌幾乎將他全身肋骨全都震斷,難以想象,一個隻會吟法作妖的巫師,竟也兼得這般強大的肉身。

  是他閉塞了多年,以至於太過孤陋寡聞了麽?

  靈力被剛才一劍抽空,又受了如此重傷的他再無力動彈,卻用眼神死死盯著那個青衣的男子。

  馬瀟撿起蟬鳴:“很久沒看見過木劍了,算是久違了,論做工,確實比我當年所做的好得多了。”

  鄧無墨冷眼看著他:“你也配?”

  “誰知道呢?”馬瀟笑了笑,不置可否,反手卻將蟬鳴狠狠插入他的胸口。

  鄧無墨再吐一口鮮血,他的意識模糊了,他最後看見的場麵,是當年還不算太年邁的鄧秋將蟬鳴一分為二,把其中一柄交到他手中。

  囑咐他要好生照顧,劍死便是你死,反之亦然。

  “亂吠的護家犬,該學會閉嘴了!”

  馬瀟狀若癲狂,連捅數劍,直至把地上那人的心髒絞碎。

  逐漸的,他發現捅著捅著,連同鄧無墨生命的消散,劍身也在不斷消失,隻剩下一枚劍柄,最後連劍柄都憑空消失,他手裏什麽都沒有,連灰燼都沒有剩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