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頌德左手一張，劍鞘繞著他的手遊走一圈，乖巧地落在他手中，這青色的利器好像是橫空出世的，且任憑對方的意念驅使，韓遠根本無從察覺它原來的位置，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

  “小子，你可知我劍的怪癖麽？”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劍與鞘齊出，該是時候宣判你的死刑了！”

  王頌德後撤一步，成弓步，左手後擺，靈氣潮水般匯聚，看他的手勢，像是要把劍鞘像標槍一般投出。

  他的眼中仿佛出現了韓遠被一擊刺穿，血濺五步的場景。

  “死！”他大喝一聲，劍鞘被投射過來，周遭的土牆瓦片被裹挾得翻飛湧動，平地間升起氣流鑄成的龍汲水。

  韓遠光是站在原地，就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殺氣，他連麵色都沒有變，踏過了無數曆練之後，他自信到有些自負，這一劍，他可以接下。

  “斬印！”他的食指指尖冒出詭異的白光，五指如同受了連鎖反應，同時冒出白芒，這一許久未見的殺招，他也精進了一步。

  他五指長大，由白光匯聚而成的巨大手掌自他的麵前立起，隨著韓遠的緩緩用力而向前推出，與青色的龍卷狠狠撞在一起。

  刹那間石破天驚，巨大的聲響宛如狂風的鬼哭狼嚎。

  無數熟睡的人從夢中醒來，驚坐而起，透過窗子，他們也還是看不清外麵的光景，隻看見白光與青光糾纏在一起，又是奇怪的嗚咽之聲，氣象甚是恐怖駭人。

  此人有個穿著黑灰色大褂的佝僂老人路過此地，似乎是嚇到了，他居然沒有搶先逃走，竟是站著不動眯起眼看這股浩然的氣勢慢慢停歇下來。

  韓遠放下手掌，王頌德收回劍鞘，兩人在對峙著，同時發現了這個莫名被卷入風波之中的過路人。

  韓遠心中一驚，是那個茶館裏向他兜售情報的老先生？但尋常老人為什麽會在這個點外出，而且先前應該已經聽到聲響，為什麽還執意要往這邊走，要去東麵可不止這一條路，雖然卻是這條是捷徑。

  這種小城，夜裏見不得人的勾當多到數不清，他難道不惜命嗎？

  王頌德含笑著對韓遠道：“如果你發現自己連一個

  凡人都無力保護，這會對你的道心產生影響？”

  韓遠麵色終於一變，手緊緊抓住龍息的劍柄，他預感到有極壞的事情要發生了。

  老人似乎是反應遲滯，隻是瞥了一眼王頌德，眯起的眼裏沒看到什麽恐懼或慌亂。

  王頌德不等他做出舉動，將手中的劍鞘再次一拋，這次的目標的那個老人。

  與此同時，韓遠毅然衝出，他要趕在劍鞘之前就位，才能擋下這一擊。

  他的眼中顯露一抹滿是殺意的赤紅，幾乎是咬著牙開口道出幾個字：“全集中，第二境！”

  突然間，劍鞘的行進速度好像慢了下來，它的輪廓軌跡清晰呈現在韓遠的眼中，包括周圍一切的聲息，飛絮的沉與浮，楓葉紛紛，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遲緩了下來，極其真切地倒映在了韓遠的視聽中。

  並且他明顯感受到，自身的力量與速度都在這瞬間提升了整整一個檔次，此時若是鬥力，他未必會輸給這個所謂的地靈境六重天。

  一步便是數十丈，幾乎達到了縮地成寸的程度。

  突然間，他能感受到身體的一道閥門被衝破了，他已是地靈境三重天。

  澎湃的力量不斷湧入他的手臂和身軀，靈力灌注全身，幾乎要溢出。

  猩紅的煞氣從龍息的劍鐔處冉冉升起，直至籠罩整個劍身，再從自尖端吐出，似乎真如蒼龍的吐息，帶著駭人的威能，阻擋在他麵前的一切都將如摧枯拉朽般被毀滅。

  這一劍，韓遠近於極端的憤怒完美地承載住了龍息的煞氣，並將其如臂使指，怒極的殺意與龍息的煞氣結合在一起。

  如狂龍般的氣息將劍鞘擊得翻飛出去，他趕上了。

  “快走！”韓遠轉過頭，聲音有些沙啞。

  目送老人離去之後，韓遠才將目光轉向王頌德。

  “你這副姿態，應該撐不了很長時間吧？還有閑心救人，而不是來殺了我？”王頌德揶揄道，“這就是你所踐行的可笑道義麽？為了他人連自己的生路都可以斷去？”

  他繼續詰問道：“你的信條中，難道沒有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麽？”

  “家父隻教導我，武道是正道，心懷

  憐憫，不一定可以站在巔峰，但一定走得坦蕩。”

  “經過訓練之後這個狀態可以達到四十秒上下，現在還有半分鍾，區區半分鍾，但我想應該足夠了。”韓遠道，看似輕緩地踏出一步。

  王頌德正想著嗤笑他自負，突然間瞳孔急劇收縮，他的視線中，一線奔雷朝他湧來，他看不清那個少年的身形，連殘影都捕捉不到。

  全集中呼吸法層次間的差距，竟如此之大？到底壓榨身體機能到何種程度，才能換來這片刻的升華？

  他的境界遠勝於韓遠，卻被後者瞬息抓住喉口，窒息的感覺填滿了他的知覺，他甚至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韓遠死死掐住這人的脖子，短短一個呼吸的時間就將其拖行百步，沿途的地磚被碾碎成齏粉。他呼吸急促，心跳和體溫逐漸升高，達到峰值。然後他將王頌德狠狠按入地麵，砸出一大碩大的坑，振聾發聵。

  他一拳接著一拳砸入地麵，同時他的眼神變得更為赤紅嗜殺，宛如一尊凶神。

  王頌德被連續不斷的重拳轟在臉部和胸膛，當時被一氣貫通刺破的傷口再次開裂，劇痛使他的感知正在模糊，那個小子應該過了這個時間就會徹底力竭，但他應該撐不過三十秒了。

  想來也可笑，地靈境六重天竟無法在地靈境三重天手中撐過三十秒。

  他一生惡貫滿盈，死在這麽一個信奉正義的小子手裏，也算是他不錯的歸宿吧。

  韓遠已經忘了他揮出過多少拳，他突然止住雙拳，右手一招，龍息出現在他的手中。

  他想都沒想就一劍刺下，然後拔出刺下，如此反複。

  他瘋狂地喘息著，如一隻困獸，被逼入絕境後覺醒了殺戮本能的怪物，他與龍息煞氣的契合程度從未如此之高。

  韓遠瞳孔中的赤流越來越濃鬱，幾乎要擴散到吞噬他整個眸子的程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