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冒昧問一句麽，你的劍……殺過很多人？”張乘龍指了指龍息，“據我所知，隻有同時殺掉至少千人以上，才有可能滋養這種生根的煞氣。”

  “所以說，這柄劍最初的主人，應該不是你吧？”

  “誰知道呢？”韓遠眼中閃過一抹紅芒，他可是親眼目睹那個少年在血戰半個時辰，那片戰場上，至少也留下有兩千人的屍體。

  於千萬人陣中破甲兩千，韓遠自問應該做不到，連換氣的機會都少有，很多招式也被限製了空間，每時每刻都要麵對無窮壓力，照理來說單純用人海戰術就能讓他力竭而亡，但他也沒道理硬碰硬，若他執意要走，哪怕再多的人也留不下他。

  張乘龍卸去腰帶，紋龍的道袍落下，露出他渾身精健到無可指摘的肌肉，無處不象征著強蠻和力量。

  韓遠一勾手指，方才被打落在地的黑白雙刀微微顫鳴之後猛然而起，掉轉槍頭刺向張乘龍，這變故近乎發生在一瞬之間。

  於此同時，韓遠大吼一聲，雙手揮動龍息，旋起一陣赤色的風，衝向張乘龍。

  那兩柄埋伏在側的雙子刀是他最後的謀劃了，至此他已經舍棄了百般盤算，一劍將對方砍了個重傷，已經將局麵拉開，形成了幾乎勢均力敵的形式。

  林窯曾說不喜扭捏不爽利的劍，所以才有了近乎於仙的一劍，將滿城精銳都破去。

  韓遠不羨旁人，卻也戰出了血性，不如說是手中的劍助長了他的血性。

  既然手中的劍剛直如鐵，一次次出入死地，那麽用他的人也必要身具萬夫不當之神勇！

  張乘龍兩手分別擒住飛來的兩劍，手掌也在瞬間被刺破。

  破綻！

  韓遠將龍息對著他的胸膛頭頂砍下，要為這一戰收尾了！

  他卻隻感受到了一陣強大的拉扯力，有什麽東西招架住了他的全力一劍。

  韓遠大口喘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對方手臂交錯，將龍息的劍刃死死夾住，細細的血留下，刃口上又染上了新血。

  張乘龍鬆開手掌，兩柄短

  刀自然落地，上麵殘存的靈力已經被徹底抹去。

  韓遠被橫空一拳打翻在地，他嘶吼一聲，把手中緊握的龍息甩出去，打了張乘龍一個踉蹌，後退四五步。

  韓遠抹去了流淌下來的一行鼻血，這一次，他看起來是小賺一回，但張乘龍始終麵無表情，這就使得韓遠毫無成就感，好像他的攻擊都是撓癢一樣。

  他回想起，就連之前的開天之劍，也沒使這人哪怕皺一下眉頭，好像這個人從來不知道疼痛。

  “你是鐵做的？我很好奇是不是之前打你的，你甚至連感覺都沒有？”韓遠吐了口血沫子，翻滾著從地上站起。

  “當然有，但是因疼痛而嚎叫哭喊的人，屬實醜陋，我隻是放棄了無用的東西而已。”張乘龍捏了捏脖子，“而且，我習慣了。”

  “我在十方陵發跡以來，每一次幫派戰都無比接近死亡，但我依然活著。包括你殺死的那些狼衛，至少有半數以上都曾置我於死地，但我依然活著。”

  “所以你將他們煉製成狼衛，以求榨幹他們的一切價值？”

  “這是勝者的權力。”張乘龍麵色不屑，“弱是原罪，在十方陵，輸和死有什麽區別。”

  “你或許會不甘，你還那麽年輕，居然會死在這種地方，再過些年月，你或許可以叩見更高的天地。”

  “但那是後話，活不過此時就毫無意義。”

  “殺人越貨者居然也可以說得言之鑿鑿，也不知你何來的顏麵？”韓遠撐著龍息站起，身形穩定，“你不都說了麽，是食腐肉的東西，那隻能是禿鷲，不會是天龍。”

  張乘龍大笑：“也對，也對啊！”

  韓遠不加理會，自顧自說下去：“我不想為誰申辯，但我不能認同你的理念。”

  “我曾經生活的家族，也是個強者為尊的世界，被認為是無用的人就隻能窩在角落，仰人鼻息。”

  “於是我遠走，卻發現這個世界處處是血腥和殺戮，一言不合就可以拳腳相加。”

  韓遠盯著這個比他高處大半截的中年男子，大喊道：“這

  個世界病了！”

  張乘龍愣了一瞬，隨即哂笑道：“所以你是個孩子，屁都不懂的孩子。”

  “或許吧！”韓遠暴起，拖動龍息飛奔，在地上劃起一道煙塵。

  人為至，煞氣先至。

  張乘龍看著這個眼神清澈的少年，又生出一個疑惑，他是如何控製住這柄煞氣重得甚至可以殺人的劍的？

  劍刃與拳頭相擊，張乘龍覺得手上一陣麻痹，畢竟是依仗接近地靈境的厚實靈力才能夠以肉身與劍相碰，但畢竟是肉身，有其極限。

  韓遠因龍息重量的傾斜而頓了一瞬，他斜踏出一步，步伐漸漸穩定，把龍息橫掃出去，被張乘龍用雙手擋住，勉強使其後退了半步。

  韓遠心道：果然硬得可怕。

  他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而是乘勝追擊，大吼著將一劍又一劍連續劈出，掃出，砍出。

  又是一深紅色的一劍當空，張乘龍卻是做出了一個韓遠未曾預料到的舉動，他沒有接這一劍，而是以可怕的速度幾乎貼著劍身躲過這一擊。

  在那一瞬，他看見張乘龍嘴角的冷笑。

  韓遠心中大震，他傻了，因為先前每一次都攻擊對方都無一例外地實打實招架住，並設法反擊，於是他的潛意識裏就認為對方不善於躲避劍招。

  而正常的高手，反應速度和身法都已臻至化境，他有跡可循的連續進攻，其實很容易被看破。

  這正是韓遠的致命錯誤，他的視線，存在盲區！

  韓遠一劍砍下，他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一拳，勢大力沉，防無可防的一拳，照著他的臉頰打去。

  鮮血灑了一地，韓遠的右邊麵孔甚至在一拳之下有些微微扭曲發腫，他擦了擦嘴角的血。

  剛想起身，又是一記上勾拳，狠狠打在他的下巴上。

  “靠！”浩大的靈力掠過他的眼前，把他的劉海吹起，韓遠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打得飛向空中。

  又在五丈之外轟然落地，帶血的咳嗽聲不絕在放生原的上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