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果然啊。”

  “那些不敢見光的魅妖，就是不靠譜。”

  穀川翔冷笑。

  風間涼看到他的肩膀產生了變化。

  從羽毛紋身的四周開始。

  年輕時風吹日曬成的古銅色皮膚逐漸發青。

  出現紋路

  變硬。

  成了一層細密的，鱗片狀的外殼。

  然後逐漸延伸向身體的其他部位。

  直到臉上也爬滿了可怖的鱗片。

  “魚妖嗎……”

  風間涼默念。

  像藤琦夜衣這樣的小魅妖一樣，魚妖同樣是常見的一種妖怪。

  因為江河湖海中同樣蘊含著豐富的靈氣。

  雖然和地麵之上相比，顯得稍微少了一點。

  但靈性較高的魚類，同樣能夠憑此修煉成妖。

  舉幾個栗子來說的話。

  古代華夏神話中的鮫人。

  魚尾人身，青鱗於膚。

  傳說中鮫人哭泣時流下的眼淚，還會化作珍珠。

  同樣還有霓虹國神話中的磯姬。

  它們形似西方童話中的美人魚，卻有著一張裂口女的臉，脾性極端殘暴，是非常可怕的一種海妖。

  而這些著名的妖怪，多數都是由魚類吸收了靈氣修煉而成的。

  所以風間涼幹脆把它們一律歸為魚妖。

  反正又不是《異常靈鬼學》的考試，沒必要搞那麽複雜。

  不過……

  眼前的穀川翔很難纏。

  絕對不是被塞進壽司裏的三文魚。

  而是一條很強的，很凶的魚！

  風間涼能夠感應到他身上的靈力氣息。

  是一隻，起碼能夠排到D階以上等級的妖怪。

  “所以，就委托了黑座對我下手？”

  “為了防止我今晚到船上搞事？”

  “真是不巧，讓你失望了，穀川翔先生。”

  風間涼直視著穀川翔。

  穀川翔扯了扯嘴角，冷哼了一聲。

  還真是被這家夥說中了。

  他原本是想讓這個該死的靈偵去死的。

  可風間涼把海樹的靈魂碎片交給了他。

  他心裏很感謝。

  於是就心軟了。

  否則那天晚上，風間涼遇到的絕對不是一隻柔弱的小魅妖。

  至少。

  也得是“靈偵殺手”一類的恐怖妖怪！

  穀川翔不得不承認。

  他確實是低估了風間涼的實力。

  所以這家夥，從一開始就在騙人吧？

  穀川翔聽河野宏提起過，請來的這個靈偵隻有一年的從業資曆而已。

  怎麽看都不可能！

  這家夥，顯然是隱匿了自身的源力氣息。

  “可惜。”

  “你還是來晚了。”

  穀川翔沉聲說。

  話音剛落。

  啪嗞——

  一陣電火花的聲音閃過。

  周圍的所有燈光都暗了下去。

  風間涼眼前的畫麵霎時一黑。

  同一時刻，風間涼迅速拔出了手裏的兩把格洛克手槍。

  嘭嘭嘭——

  對著前方。

  射出兩麵火力麵積更大的彈雨。

  在一兩秒鍾之內，兩把能與微衝匹敵的改裝格洛克，瞬間打光了所有的彈匣。

  這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擊。

  因為穀川翔很有可能趁著這個時候發起進攻。

  等眼睛逐漸適應黑暗之後，駕駛室裏早就沒有人了。

  子彈全部打在了牆壁上，留下無數彈孔。

  該死。

  原來穀川翔的目標，並不是他。

  風間涼在船舵前停留了一會。

  然後推門而出。

  走道昏暗無光。

  並不隻是駕駛艙，白羊號上的電路都斷了。

  整艘遊輪上，漆黑一片。

  風間涼立刻來到甲板上。

  周圍的一切已經發生了變化。

  他能感受到，新的結界已經籠罩在了白羊號的四周。

  而船身正在空氣中緩慢地解體。

  化成細小的白色熒光，飄散於空中。

  風間涼當然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是超度儀式。

  被超度的，不是人，更不是什麽貓貓狗狗。

  而是這艘白羊號！

  穀川翔站在甲板的邊緣。

  粗壯的手臂，架著千原秋奈的脖子。

  風間涼伸入衣服內袋的手忽然凝住。

  該死。

  已經來不及拔槍了。

  因為穀川翔的另一隻也握著槍。

  槍口已經對準著風間涼。

  通靈儀式結束之後，千原秋奈的精神狀態很差，隻能到甲板上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緩解症狀。

  於是風間涼讓她一個人待在甲板上，自己去了駕駛室找穀川翔。

  沒想到還是出事了。

  可惡啊……

  居然重走了一次船長的老路嗎？

  “對不起，風間先生。”

  “我隻是想帶著它，去見見海樹而已。”

  穀川翔說。

  他知道自己不是風間涼的對手。

  雖然他是一隻鮫妖。

  而且還是黑座的成員。

  但他早已忘了很多事情。

  比如說。

  怎麽控製自己的堅硬鱗片。

  怎樣在水裏快速地遊曳。

  如何像其他的同類那樣，躍起撲殺獵物。

  因為很久很久，沒有打過架過了。

  因為他遇到了海樹。

  在那之後，穀川翔不想打架了。

  活著多好呀。

  美好的生命，用來陪家人。

  不會更快樂一些麽？

  “所以，就把船上所有的人都拿來獻祭麽？”

  風間涼麵無表情地說。

  “我沒有辦法。”

  “超度整艘船的儀式需要大量的靈氣，東京灣附近的根本不夠。”

  “我想了很久很久。”

  “從人類的靈魂中提取靈氣，是唯一可靠的辦法了。”

  穀川翔說。

  是這樣嗎……

  風間涼明白了。

  原來白羊號，其實是一艘早已死去的船。

  怪不得二十多年了，它還能在東京灣上遊蕩著。

  像個無家可歸的浪子。

  因為這隻是它的靈魂。

  它是一艘，幽靈船。

  踏入這艘船內的，源力不夠高的人類，都會被陰氣腐蝕，成為超度儀式的獻祭品。

  風間涼第二次登船的時候沒有感覺到陰氣的原因也很簡單。

  因為整艘白羊號，就是一個陰氣體。

  他和千原秋奈身處於其中，反而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有種“隻緣身在此山中”的奇妙感覺。

  不過這樣複雜的超度儀式，想必穀川翔也準備了很久吧？

  為了帶這艘船去往極樂世界。

  為了和兒子一起，完成環遊世界的約定。

  不過……

  極樂世界，也有大海嗎？

  “那些人，是無辜的。”

  風間涼一字一頓地說。

  河野宏大叔。

  那些辛勤工作的上班族。

  同行的靈偵。

  還有千原秋奈。

  難道他們就該承受這樣的痛苦麽？

  “噢？”

  “難道，海樹不是無辜的嗎？”

  “這一切，難道不都是你們犯的錯嗎？！”

  “你們拋棄我和海樹的時候，一定也不知道被人拋棄的痛苦吧？！”

  穀川翔的情緒忽然失控。

  他怒吼了起來。

  對準風間涼的槍口微微顫抖了起來。

  “給我退後，滾回船艙裏！”

  “否則我就弄死這個女人！”

  他的手臂驟然發力。

  風間涼甚至能聽到千原秋奈喉嚨中發出的痛苦嗚鳴聲。

  而超度儀式。

  還在持續進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