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了抹額頭的汗水，辛無病站了起來，這才發現郭雍、劉完素等人也在堂中，他們見辛無病站起來，也似乎像鬆了口氣一般。

  “皇帝陛下怎麽會到我們這良心堂來？”辛無病看了兩人一眼問道。

  “某等也不知，本來某與守真準備回實驗室去，突然皇帝陛下就來了，身邊侍衛說陛下要見你，並差人去酒樓和瓦肆尋你，後來的事你就知道了。”郭雍道，也是一副不解的表情。

  辛無病聽罷也不做聲，想了一會兒又問道：“我兄長呢？還有我大姨和姨夫去了哪裏？”

  “馬氏伉儷說是去觀宇見一位老友去了，至今未歸，至於你的兄長，某等沒有看見。”郭雍又說道。

  辛無病猜想二人應還在自己和辛棄疾的房中，便立刻往坊街中跑去。

  老遠就看見房外守了數名年輕後生，辛無病認出來他們是歸一衛的人，既然歸一衛的人還在，辛棄疾應該就還沒離開。

  推門進去，見二人已經開始小酌起來，麵前還擺了幾個小菜。

  “哥，方才皇帝到了良辛堂，讓我去太醫院任職。”辛無病也未在意端木義在場，一進門便說道。

  “啊？皇帝來過？”端木義聽到辛無病的話，輕呼一聲問道。

  辛棄疾也是一愣，然後放下酒杯，問道：“皇帝怎麽會到此處來？他剛才跟你說了什麽？”

  辛無病把麵見完顏亮的情形說了一下，端木義有些害怕的說道：“坦夫，你說皇帝會不會發現了什麽，會不會是九州歸一會被泄露了風聲？”

  辛棄疾搖搖頭道：“端木兄，你多慮了，如果皇帝知道了，還不進來把我們一網打盡，何必還要命無病去太醫院任職，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還有，九州歸一會成了的時間不長，也沒有發動什麽活動，宮中怎麽可能現在就收到風聲？”

  “你把心放肚子裏去吧，無病去了太醫院，還多個人給我傳遞宮中信息，沒什麽不好的，來來來，我們繼續喝酒，無病，你也坐下，陪端木兄喝兩杯。”

  ……

  到了晚上，馬氏夫婦回來，聽得辛無病說方才皇帝來過，並讓他去太醫院任職之事，二人都有些擔心，同樣是害怕九州歸一會之事泄露出去，會給辛無病帶來殺身之禍

  辛無病也隻能苦笑，現在他和皇帝的信息嚴重不對等，自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沒有更好的法子。

  翌日一早，宮中派來一名宦官宣讀了對辛無病的任命。

  大意就是，辛無病未太後診治有功，授予實職差遣，為太醫院副使，從六品，負責皇家醫藥事宜等，其寧海縣男勳位不變。

  辛無病接過任命，給那名宦官打賞了一張五十貫錢的交鈔後，問道：“敢問老公高姓大名，我何時上任，可有交代。”

  “辛使官，不必客氣，喚某家為順溜便是，某家此事某家也不知，不過某家倒是建議你隨某回一趟宮，先見見你的二位長官，這也是禮數。”

  辛使官？順溜？這，都是啥稱呼？辛無病怎麽覺得聽著如此別扭。

  “哦，還請老公請到後堂吃茶稍待，我回去安排片刻便來。”辛無病給這這叫順溜的宦官拱手道。

  “辛使官隻管忙去，以後某家與使官常常交道，無須客套。”順溜沒想到來念個任命，還收了筆錢，自是眉開眼笑的說道。

  辛無病也不在客氣，轉身回了坊街中，找到孫富春和辛棄疾，把一個本子交給他們，上麵是玻璃，酒精，味精和各種藥的配方和提煉之法，他想著如果自己在宮中遇到意外，至少這些東西還能有些用處。

  見辛無病像交代後事一般，辛棄疾反而笑道：“十二弟，你不就是去宮中任太醫院副使嗎？怎底搞得像進龍潭虎穴一般，你放心吧，我昨夜推演一晚上，實在是找不出皇帝此舉與發現九州歸一會有何關係。”

  “倒可能是你自己的名聲引起皇帝注意了，這不正好可以施以你和太後商定的計劃嗎？”

  “不過，我倒是有些擔心你個人的安全，對了，皇帝不是說你每日去點卯便可回來，看來我們得好好計劃一番。”

  聽得辛棄疾如此說，辛無病心中放心不少，二人又交代辛無病幾句後，辛無病便離開，隨那個叫順溜的宦官入宮去了。

  入宮的路程辛無病十分熟悉，太醫院就在內監府，就在壽康宮北麵，西麵是金主完顏亮的起居之所仁政殿和後妃居住的召明宮。

  進了紹慶門的左手麵就是太醫院，其中有提點一人，為正五品，名為祁宰，使一人，為從五品，名陳連，副使一人，就是辛無病，從六品，判官五人，正七品，管勾五人，從七品。

  其餘為吏，八品奉上太醫、從八品副奉上太醫、九品長行太醫共有五十餘人。

  祁宰是名年近七旬的老者，看起來精神矍鑠，一邊用靉靆看著一卷書，一邊慢慢的飲著茶。

  陳連坐在他的右手麵，年近五旬，也在看著書，見有人進來，陳連放下手中書卷，看著進來的辛無病和順溜。

  “祁提點，陳使官，這位便是陛下剛人命的太醫院副使，辛無病，辛少威，是開封府尹辛讚之孫。”

  “辛使官，這位便是太醫院的祁提點，旁邊這位是陳使官。”

  順溜故意把辛無病的祖父提了一下，勢力之處便顯出來，許是拿了辛無病的好處，生怕兩個上官輕瞧了辛無病。

  “下官辛無病見過祁提點，陳使官。”辛無病對二人躬身稽首道。

  “哦，辛副使，順溜，你可別叫錯了。”祁宰不陰不陽的聲音響起。

  “是，小的記住了，是辛副使。”順溜陪著笑臉道。

  辛無病還搞不清楚狀況，便不言語。

  “行了，你下去吧，我們有話要問辛副使。”陳連冷冷的對順溜說道。

  “是，小的告退。”順溜賠笑道，便躬身退了出去。

  “辛副使，請坐吧。”祁宰指了指他左手的那張桌子道。

  辛無病拱手應是，便坐了下來。

  “我不管你祖父是誰，在這太醫院，規矩是第一位的，你若守規矩，萬事好商量，若是不守規矩，那老朽定會不客氣。”祁宰看了一眼辛無病，捋著自己的胡須，語氣威嚴的說道。

  辛無病站起來，拱手問道：“敢問祁提點，這太醫院的規矩是甚，還請告知下官，下官定當遵守。”

  “嗯，規矩就兩條，一是不準亂說話，二是不準藏私，你可記清楚了。”祁宰又道。

  “祁提點，還請解釋一下，哪種話不能亂說，什麽私藏不得？”辛無病有些不解的問道。

  “辛副使，今年貴庚啊？”祁宰又問道。

  “回提點，下官今年十七。”辛無病道。

  “十七？哈哈哈……你黃帝內經可有背熟？十七歲，任我太醫院副使，哎，真不知陛下是如何想的。”祁宰說罷還忍不住搖頭歎息。

  “祁提點，下官七歲開始學醫，至今有十年，黃帝內經倒是背熟了。”辛無病不卑不亢的說道。

  “哼，行吧，辛副使，既然陛下已經任命你為太醫院副使，那你就好好做好你的事吧。”祁宰輕哼一聲，似乎不想再和辛無病再說下去。

  “祁提點，你還沒告訴下官，哪種話不能亂說，什麽私藏不得，如此下官也好遵守不是。”辛無病知道這種老學究都有些看不起年輕人，特別是在古代醫學界。

  “陳連你跟他說。”祁宰瞄了一眼陳連道，然後又拿著自己書開始看起來。

  “是，老師。”陳連回答道，便對辛無病說道：“辛副使，這第一，有關皇家的話都不可亂說，特別是陛下，皇後，皇太後和各位妃嬪的身體狀況，這是其一，其二，太醫院不問政事，朝堂中的話不可亂說，第三，太醫院內的話也不可傳到外界，包括如何施針用藥，此為不可亂說之事。”

  “不準藏私指的是，無論你在民間還是地方是多大名氣的聖手，到了太醫院，施針用藥必須得按太醫院的章程來，同時要把自己的師承，所學一一寫下，整理成冊，方便同僚參考，也可流傳後人。”陳連緩緩道。

  辛無病邊聽邊點頭，隻有聽到最後一條，不由得皺起眉頭，這不就是強行要秘方嘛，真不知道這是太醫院定的規矩還是這位祁提點的規矩。

  “陳使官，你剛才說的那些下官都能做到，隻有這最後一條，恐怕，不是下官不願意，實在是餘人有簽訂過千照文書，不得違背。”辛無病說道。

  “哦？你還有甚秘方與人簽訂了千照，說來聽聽。”祁提點聽罷，有些不屑的問道。

  “這個……下官在中都城開有一家醫館，生產的鎮痛丹等藥已經包銷給了西京的端木家，並與之有約定，不能將這些藥泄露給旁人，如果違背了，下官會賠的傾家蕩產的。”辛無病不由得對著二人苦笑道。

  “鎮痛丹？你那醫館叫甚名字？”陳連忙問道。

  “哦，下官那醫館叫良辛堂。”

  “什麽？你就是良辛堂的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