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存屍間，跟醫院的太平間差不多，四麵都是類似於格子似的冰櫃，一排一排的，裏麵存放的都是近期收上來的屍體，有無人認領，等待申報流程火葬的，也有監獄那邊送來的死屍，以及錢海濤這樣，暫時沒辦法火葬的屍體。

  因為要保存這些屍體，存屍間裏的氣溫很低。

  外頭九月天還算熱，可進了這裏麵，仿佛一下子進入秋冬。

  在進入之前，曲主任給徐夷光蔣聿城和齊副局長等人，全部準備了一份手套和鞋套以及口罩。

  徐夷光和蔣聿城套上鞋套後，就跟著曲主任進了存屍間。

  曲主任看著他們倆那模樣，皺了皺眉。

  餘光瞥見他的神色，徐夷光笑眯眯道：“曲主任你放心，我們不會亂碰的。”

  曲主任忍了忍，最後也沒說什麽。

  存屍間外，有相對應的工作人員，負責看管這裏的屍體。

  看到曲主任他們過來，便隨他們一道進了存屍間。

  那看管人員，就是個老頭兒，大約六十歲左右，身材消瘦，但精神看上去很不錯。

  曲主任直接衝他吩咐道：“老曹，你把錢海濤的屍體拉出來。”

  老曹應了一聲，帶著兩個年輕些的殯葬師，一塊走向那些冰櫃，在其中一處冰櫃前站住之後，打開了其中一個格子。

  很快，幾個人麻溜地抬著一個裹屍袋，放在了房間中央的停屍床上。

  曲主任見狀，便衝齊副局長和徐夷光蔣聿城說道：“這就是錢海濤的屍體了。”

  “打開。”蔣聿城微微頷首。

  曲主任衝老曹遞了個眼色。

  老曹便打開了拉鏈，露出裏麵的屍體來。

  徐夷光的目光，第一個落在那屍體上。

  錢海濤的屍體，確實不算好看，一張臉全是青紫仿佛淤血一般，不僅如此，他的臉上和脖子上，都有不少抓痕，雙手十指又有不少血跡，像是在痛苦掙紮之際，自己抓出來的。

  那些抓痕，皮肉全部外翻著，露出裏麵的血肉。

  可以看出來，錢海濤當時對自己下手有多狠。

  雖說他的屍體，被處理過，雙眼已經閉上了，但從眼球突出的弧度來看，不難看出，他當時眼睛瞪得有多大，舌頭都吐了出來。

  看到這一幕，齊副局長和趙銘都下意識地捂住了口鼻。

  曲主任也將戴好的口罩往上提了提，聲音有些悶氣似的，道：“從送來的時候，錢海濤的屍體就是這樣。”

  老曹等人，已經退開了。

  唯獨徐夷光和蔣聿城兩個人，對視一眼後，齊齊走到了屍體旁邊。

  他們倆都沒戴手套和口罩，麵色卻一個賽一個的平靜。

  尤其是徐夷光，盯著錢海濤的屍體，一點神色變化都沒有，更沒有看出一丟丟害怕。

  曲主任有些驚奇。

  這個時候，徐夷光忽然伸出手來。

  曲主任就看到她的手指，落在了錢海濤的衣領上，他猛地瞪大眼，心裏提了一口氣，這小姑娘怎麽敢……伸手去碰屍體，還是在不戴手套的情況下？

  正當曲主任滿臉震驚的時候，徐夷光已經撥弄了一下錢海濤的衣襟。

  錢海濤身上還是那件被帶走時，穿的襯衫，不是病號服，但衣領處第一枚扣子，已經不見了。

  徐夷光抬起頭，朝蔣聿城看了一眼。

  蔣聿城已經開口向齊副局長問起來，“錢海濤身上，那枚有毒的扣子，在哪兒？”

  “哦，那枚扣子啊，作為物證，還在我們局裏。”齊副局長解釋了一句。

  徐夷光沒說話，繼續翻看著錢海濤的衣領。

  像是看不清似的，她還微微湊近了一些，就看到錢海濤的衣領口，有一片泛黃的痕跡，像是藥物粉末殘留，又像是嘔吐物殘留。

  看到她湊近那一幕，曲主任嘴角抽了一下，驚奇過後，不敢置信地看向齊副局長，那目光仿佛在問：這哪來的小姑娘，膽子也太大了。

  齊副局長同樣震驚，但心裏卻明白了，為什麽蔣聿城敢把自己的未婚妻帶來這種地方，敢情是——膽子夠大啊。

  齊副局長心裏咂了咂舌。

  這個時候，徐夷光已經直起身來，朝蔣聿城偏了偏頭。

  齊副局長就看到，蔣聿城在徐夷光偏頭的一瞬間，已經低下頭靠近過來，兩人默契地過分。

  徐夷光衝著蔣聿城小聲地道：“看樣子，是真的毒。”

  玄門山醫命相卜裏，徐夷光對醫最差，而醫相對應的就是毒。

  會醫的，多少能夠分辨出些毒素來。

  徐夷光醫術是差點，但也沒差到離譜，這些毒素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隻不過這毒，有點意思……

  蔣聿城看出來她神色異樣，問道：“什麽毒？”

  “砒霜。”徐夷光報出兩個字。

  蔣聿城卻是眉頭一皺，抬頭看向齊副局長。

  齊副局長見他看過來，下意識地直起身來，“怎麽了，蔣隊長？”

  “錢海濤是中砒霜死的？”蔣聿城直接問。

  齊副局長訝異，“……這，你們怎麽知道的？”

  這種細節，他們從來沒對外披露。

  “錢海濤是砒霜中毒，但我記得你們說過，有發現這種藥在錢海濤家的藥廠裏，出現過？”徐夷光接著問。

  齊副局長點頭：“對啊，法醫那邊的說法是，砒霜少量可以當藥用，但過了一定的量，就會致死，我們也確實在錢海濤家的藥廠裏，發現過砒霜的痕跡。”

  徐夷光歪著頭，“可是，砒霜應該會被嚴格把控吧？錢海濤家怎麽會有這麽大量的砒霜？”

  “我們懷疑是，錢海濤背後有一個巨大的供藥網，可是錢海濤死了，這條線索就斷了，想要查，也查不下去。”齊副局長攤手。

  蔣聿城默了一瞬，“藥廠裏的來往明細，也查不出來嗎？”

  “我們查過，錢海濤很聰明，其他明細都找的到，唯獨是供貨明細這一點，找不到，你們上次送過來的證據，也隻是錢海濤自己從外購入假藥的一個單據，可我們查過對方的地址和信息，都是假的。”齊副局長也很難。

  他們不是不知道錢海濤背後有一張大網，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沒有證據，以及現有證據全部斷掉的情況下，他們想查，也查不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