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別總是悲涼。

  王玄月沒有去看陳鏡雪和儒聖孔春秋離開的背影。

  不知是不敢看，還是不忍看。

  亦或許兩者都是。

  他總是暗中叮囑自己，不要對陳鏡雪生出任何情愫，哪怕是兄妹之情。

  可往事種種，怎能不生情？

  人非聖賢，孰能無情？

  饒是聖賢，誰敢言無情？

  想來在知道實情的那一刻，那個小姑娘會很痛吧？

  再見麵就是拔劍相向的敵人了。

  韓如星向韓右相問好，恭敬有禮的叫了一聲“父親”，然後乖巧地走了過去。

  應青青也乖巧的來到了應青山的身旁。

  東方玄武、趙翦、王栩看著王玄月。

  南曲拍了拍王玄月的肩膀，以示安慰。

  其實這些人看似是陪孔春秋上第九峰接陳鏡雪的，真正要見的則是王玄月。

  王玄月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轉過頭來看向了眾人。

  除了皇女王栩和南曲掌門以外，眾人當即俯身行禮：“參見公子。”

  皇帝養子，等同於皇子，以春秋禮儀時的公子相稱，最為妥當。

  “不用如此拘禮。”王玄月淡然道。

  此時的他不再隱藏，渾身由內而外散發出一種王侯的貴氣與上位者的霸氣。

  南曲怔了怔，不免再次想起了當年與皇帝陛下並肩征戰的小師叔。

  荒王趙武夫是一介粗人，本就直爽，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直截了當道：“既然此事已了，犬子讓我代他向你傳一句話。”

  王玄月問：“什麽話？”

  趙翦說：“陪他再走一趟雪國天下。”

  王玄月說：“好。”

  趙翦怔了怔，隨即喜笑顏開：“多謝公子。”

  說完他便與其它幾人道別，就此離去。

  荒王世子為什麽要讓王玄月陪他再走一趟天下，別人不知道，王栩、應青山、韓塗山、東方玄武可是清楚得很。

  東方玄武笑了笑：“我代陛下來看看。”

  說完，他也轉身離去。

  這句話的意思很深，王玄月、王栩、應青山、韓塗山聽懂了。

  其它人都沒聽懂。

  韓塗山道：“犬子就勞煩公子了。”

  王玄月說：“如星很不錯，未來必定青出於藍。”

  韓塗山摩拳擦掌，欣喜離去。

  很少看得見，這位以身立法、不苟言笑的韓右相

  如此開心。

  韓如星當即下山相送。

  “我和他們目的一樣，照顧好我妹妹。”負手而立的應青山淡淡笑道。

  王玄月說：“辛苦應魔帥了。”

  應青山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應該的。”

  語畢，他便轉身離去。

  應青青起身相送。

  掌門南曲很有眼力，以要指點一下南山無的刀道為由，帶著南山無離開了。

  整個第九峰，瞬間隻剩下王栩和王玄月兩人。

  身披白色蟒袍的皇女殿下微微一笑：“阿玄，好久不見，辛苦了。”

  王玄月也有些感慨，自當年離開皇宮時至今日，還真是好久不見。

  “西蜀的氣運龍柱斷了嗎？”王玄月問。

  王栩搖了搖頭：“沒有。”

  王玄月歎道：“終究人力有時窮盡，有些事情還得盡人事聽天命。”

  王栩說：“隻是影響陳鏡雪的心性，幹擾其心境而已，最終結果，還要等到最後才知道，若不到最後，誰知道父皇錯了還是對了。”

  王玄月點了點頭：“是啊，不到最後，誰又能論對錯。”

  若是到了最後，興許還是不能論對錯。

  “師傅他還好嗎？”王玄月問。

  他本有資格稱父皇，但沒有稱，似乎在避諱著什麽。

  王栩說：“父皇他很好，阿玄你不在的日子，我和阿娘都很想你。”

  王玄月說：“我也想你和師傅。”

  王栩怔了怔：“那件事情，你始終還是怪阿娘的？”

  王玄月說：“劍神師傅比皇後娘娘與我親，從始至終，我親人的理解裏，隻有你、皇帝師傅、劍神師傅。”

  王栩有些擔憂地問：“你會不會想要殺我娘。”

  她很期待王玄月說真話。

  王玄月搖了搖頭：“不會，就算她不算是我的親人，但畢竟是阿姐你的娘親，也是皇帝師傅的媳婦。”

  王栩喜笑顏開：“我就知道阿玄對我最好了，父皇讓我告訴你，準備完一切，沒什麽事情，回宮一趟，他想見你。”

  王玄月點了點頭：“好。”

  王栩眨了眨眼睛：“阿玄，離開皇宮這麽久，有沒有給我準備什麽禮物？”

  王玄月眉頭微挑：“整個青山如何？”

  ……

  ……

  皇女王栩開心的離開的劍宗第九峰。

  掌門南曲又至。

  “你進入內門三年有餘，我卻要稱呼

  你為師弟。”南曲一臉感慨地說。

  王玄月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陪著這位高大的中年男子，看著暮色裏的青山。

  星光沐浴下，青山更美了。

  正是這樣的青山，才讓人更加喜愛。

  “應青山、韓塗山這些人，紛紛想把自己最重要的人送到你身邊，究竟是圖什麽，想讓你將皇帝陛下和小師叔那裏得到的好東西，分給他們的子孫後輩？”南曲有些好奇。

  王玄月搖了搖頭：“皇帝師傅、劍神師傅曾讚過我，悟性和認知如劍。”

  後麵這句話，看似複雜，實則簡單。

  何為劍。

  大道至簡為劍。

  無論是阻礙還是別的什麽，皆可一劍殺之，是為劍。

  能夠用最簡單、有效的方法解決一切，就是劍。

  南曲恍然大悟：“原來是想讓你幫他們指點大道。”

  王玄月點了點頭：“也有一些大逆不道的原因。”

  南曲說：“這就是你稱皇帝陛下為師傅，而從不叫父皇的原因？”

  王玄月不可置否。

  南曲嘴角閃過一抹嘲諷：“你們這些牽扯朝政的人活著累、做事累、說話累，就像是失去了真我，每天都戴著一張麵具，當年小師叔如此，現在你也如此。”

  王玄月說：“雪國安寧、青山祥和，總要有人負重前行。”

  南曲說：“跟我透個底兒，你到底心在青山與否？”

  王玄月瞪大了眼睛，一臉認真道：“為皇帝師傅興雪國，為劍神師傅興青山。”

  南曲說：“你知道劍府事件最大的黑手是誰嗎？”

  王玄月說：“知道。”

  南曲說：“如果有一天我要殺他，你會如何？”

  王玄月說：“這個問題，今天有人問過我。”

  南曲有些詫異：“誰？”

  王玄月說：“我阿姐，王栩。”

  南曲有些驚訝。

  王玄月接著說道：“劍神師傅和皇帝師傅，是真兄弟，在他們的計劃裏，皇權歸於皇帝師傅，而仙門則歸於劍神師傅，他們並肩征戰，最後五座天下盡歸王土，萬族臣服，所以如今皇帝陛下給予劍宗的待遇，還是如當年一般，超然世外，但可劍斬世間。”

  “無論西海之行，還是後來的劍府事件，都與皇帝師傅無關，所以皇帝師傅如今隻有王栩一女。”

  王玄月雖然回答牛頭不對馬嘴，其實已然給出答案。

  南曲朗聲而笑，這個答案他很滿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