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五章 裏格斯的故事們 其四
作者:貧窮的地精      更新:2020-03-02 16:30      字數:8027
  克裏在看到這一身白色連衣裙的瞬間思緒翻飛,他鼻尖上似乎一瞬間飄過了鄉村路上的牛糞味、學院裏揮散不去的牆漆味道、西南前線特有的魔石霧霾的味道,最後還是回到了這間安靜屋子裏的油墨和紙張的味道。

  克裏覺得遠處窗子邊上的陽光離得遠了些,讓門口書架這邊顯得有點陰暗潮濕。本來門打開了也該有陽光進來,想來是被自己擋了個精光。

  他往門邊的陰影裏走了兩步,然後開口。

  “怎麽敢,我隻是……帶著小少爺在裏格斯走走,他問起這裏,想著也不是太過不方便的地方,便進來看看。”

  彼得本來還在欣賞漂亮的白毛小姐姐,聽到克裏這不同以往的語氣一愣,然後馬上反應過來可能有奸情,瞬間降低自己存在感,準備暗搓搓地吃瓜。

  但沒想到一下子就失敗了,漂亮小姐姐轉身走過來,蹲下身對他說,“向你問好,小伯爵。”

  小姐姐眉發皆白,連長長的睫毛也是白色,就像冬季一排蘆葦圍著清澈平靜的湖麵。嘖嘖,立體小巧的臉部輪廓,瓊鼻粉唇,柔中帶剛,一臉溫柔的同時仙氣逼人啊。上次看到這麽耐舔的顏是什麽時候了啊,不算自己的便宜伯母,那就是地球上的事了,趙靈兒、小唯,還是黛博拉,連借著自己年齡小親上去耍流氓的心都沒有啊……還是有的,就有點慫。

  “小姐姐你真好看,等我長大娶你啊,到時候你就是克裏的女主人啦,有什麽恩怨都先立於不敗之地,美滋滋的。”

  漂亮的小姐姐一愣,大概根本沒想到是這樣的對話開始,微微張嘴,最後還是抬頭看向了克裏,一臉詢問。

  克裏哭笑不得,“小彼得比傳聞要離譜的多,你就當他是個成年的男人吧,貝蒂。”

  彼得聞言馬上一本正經地站直,“那你現在就可以嫁給我啦,親愛的貝蒂小姐,跟我回家吧。”

  貝蒂啞然,伸手點了一下彼得的鼻尖,“就是個小孩子啦。我去給你們倒一點喝的。”

  說著貝蒂扶住膝蓋站起身,轉身走向邊桌上的茶壺,“你們要喝什麽?茶,還是綠梅汁?”

  “不用了……”“綠梅汁!”

  彼得欣賞著那動人的背部曲線,苗條柔順,又隱隱有一種力量感透出,嘖嘖,在裙擺之下想必會是修長的小腿和……呃……那金屬光澤的是綁腿護甲嗎,這個可能真的不大的話……

  彼得抬頭望向克裏想要眼神谘詢,卻發現他也愣愣地盯著小姐姐倒茶水的背影發呆。於是他踢了克裏小腿一下,然後使個眼色努努嘴。

  卻沒想到那個呆子看了他一眼卻沒有理他,繼續抬頭發呆。

  腦子這麽不靈光,難怪追不到人家!

  貝蒂倒滿兩個玻璃杯子,拿著轉過身,看見一大一小兩個人還杵在門口,便說:“進來坐坐唄,這裏平時也閑得很,我可以陪你們聊聊。”

  彼得用手肘捅了捅克裏的大腿,邁開腿就要往桌椅那兒跑,結果被克裏一把逮起來。

  “我想了想,還是不應該來打擾你。”

  貝蒂把杯子放到桌子上,一揮手,像是打斷克裏說話,但彼得看到一條條淡紅色細長的精神力交織成漫天的綢帶,飛快越過他們,推動了後麵的門,關緊以後上鎖,再在上麵畫上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咱這不是進了什麽陷阱了吧!

  克裏卻沒什麽反應。

  貝蒂看著克裏:“我還算是比較擅長理解安慰別人的,但唯獨不想聽到你說這樣懦弱的話。”

  她慢慢走過來:“等七八年都不算什麽,再等下去也可以。但你既然進來了,就是有了決斷,不再逃避了吧?對過去怎麽想,對兄弟是什麽交代,對我怎麽說,都一清二楚了?那現在,像一個羅格男人,痛痛快快地告訴我。我可以等你二十年三十年一百年,但隻要你來,就得,說明白。”

  大新聞!大八卦!

  彼得就算還被克裏拎著後領提在手上,聽了這話也瞪大眼睛,本來還想著以後旁敲側擊地慢慢挖這個秘密,結果這個大瓜就直接砸在臉上了。這就是羅格人彪悍的作風嗎?真是太直接,太彪悍,太……讓人喜歡了。不過這麽一對比克裏真不像個裏格斯男人啊嘖嘖,不痛快。

  彼得興奮地和貝蒂一起等克裏回答。

  克裏往後退了一步,滿臉的糾結低落突然一掃而空,他堅定且認真地對貝蒂說:“我這些年來武道進展極大,速度提升極高。這其中的一大好處,就在於我想逃時,總能逃掉。我還要再想想,而你不必再等我。”

  “懦夫!”

  彼得還沒想明白,就感覺天旋地轉,眼前景色正常時,已經站在了某個街道上。

  “臥特發!你在搞啥?那麽漂亮的妹子……你居然能真的慫到跑掉啊!”

  抬頭看著克裏,克裏好像在想什麽事情,過了一會才低頭看他,“少爺,我帶你去找好吃的吧。這事我以後再和你說?早知道中午就不喝酒了。”

  “切……那我們去吃好……等等!那個是啥地方你還沒說!”

  克裏啊了一聲,把彼得提起來放到肩上:“這倒不是什麽不方便說與你聽的故事。我邊走慢慢邊給你說。”

  ……

  “有這種……雕塑在屋頂上的房子,或是同樣圖案漆在外牆的,一般就是帝國一個叫做‘並蒂木槿花’的……機構,呃,也不算官方的,雖然每年上麵都會撥給他們一筆不小的資金,但這還應該算是一個民間組織。

  最早的來源嘛,官方公開的就是五六百年前啦,一個海洛家的女人,嫡生高貴,學院出身,又戰功顯赫,還貌若天仙……反正就是完美,從十歲起每年去海洛家定親的能擠破大門的那種。

  但她二十歲從前線戰場回來,就創立了這個組織。聽說皇家的一個公主支持她一起開的,聽說哈!一開始就幾個女戰士和很少的男戰士,都是退下來的,就租了中城區的一間房子……誒別急嘛,我會說的……他們一開始打出的牌子是呃,妓院來著,你知道是啥吧……知道就好,當時可是驚嚇到了整個裏格斯,特別是大家聽說海洛家的那個,居然也是接客的,還不要錢。

  但其實就算天價,又有人敢去嗎?有這錢,那有這命嗎?

  好在後麵總算有了新消息,說他們隻為重傷殘疾的退伍兵服務。從最底下的士兵到最上麵的軍官,隻要是因戰而殘,便可以免費來一次,甚至可以點人上門。但之後若是還想要,就要看戰功,消耗戰功。計算別人戰功這麽神通廣大的手筆,才會有人說皇家支持。而且當時海洛家的那個和那位公主感情確實很好……

  有了這個理由看起來可以理解多了,但還有很多人覺得是沽名釣譽,說海洛家的肯定不會下水,就撈聲望呢。結果第一個膽肥的去了,去的那位兄弟就斷了條手,也沒想著真做什麽,就想近距離看看女神,然後,居然就真……那個了。那位兄弟走出門的神態都記入史冊啦我和你說。

  這一下,本來圍觀的年輕顏俊全炸了,苦守多年的水晶花,被個平民出身的士兵摘了。再接下去聽說海洛家的還為那個士兵出手了好幾次,又陸陸續續地接待了好多,平民有,不信邪去的貴族也有,隻要符合條件,都行。

  大家這才曉得那姑娘是來真的了,聽說當時這事傳到前線士氣都炸了,人人尋敵求傷。當然這可能是文獻的藝術誇張,你聽聽就行。事成了,塵

  埃落定了,那很多流言惡語都少不了了。誒這裏插一句,你以後接觸海洛家的人,千萬別說他們放蕩之類的,他們不會在意,但向海洛家效死的會讓你很麻煩。說回來,流言蜚語難聽的也就那些,但大家都有另一個猜測,就是說海洛家的這樣做,是為了練成和完善海洛家族家傳的秘法,脈紋決。其實我覺得這是很靠譜的猜測啦……

  什麽是家族秘法什麽是脈紋決啊……你覺得我這一岔開講,還收得回來嗎?……時間是多,但我還是先給你講完‘木槿’的來曆啊。

  時間久了,這事情的新鮮度淡了,有心的人才會發現,‘並蒂木槿花’他們做的,遠遠不止是……那個,他們統計了很多退伍殘障士兵的出路和工作生活狀態,幫助一些苦哈哈追要撫恤金,幫一些更苦的要回家中被占去的田地……等等,很多,很細。

  大家從前線退下來,拿完餉,要不回老家種田,要不去城裏麵的工坊做工和看門,身手好的,組個團當當傭兵,去東邊南邊的窮山惡水裏麵刨食吃,大部分,就這樣啦。但缺胳膊少腿的,多拿一筆撫恤,也不頂用啊,坐吃山空,就難免多多少少拖累家人了。

  ‘木槿’他們用了幾年時間,讓羅格那些傷殘退伍的,抱成了團,給他們找活找出路,甚至後麵在各地開了很多工坊,來接納大家。再沒過幾年,皇家就名正言順的開始撥款給這個組織了。慢慢的,‘並蒂木槿花’做這些事情就像是天經地義一樣,年複一年日複一日,慢慢到現在,就是你看到的,算是一個相當正規的服務傷殘退伍士兵的組織。

  那個海洛家的女人?名字叫什麽菲麗希亞什麽……很長啦。她幹這事幹了一輩子唄……不是那種事,是說她幫助別人……最後記進了曆史書,成為了女聖人。哦對了,為了這事,幾百年前吧,木槿的人還鬧過,鬧著要把書裏麵妓院那段給刪了。後來還是海洛家有人拿出了當年她的遺囑,裏麵提到這事有一句‘無不可與人言’,才消停。所以木槿最開始的那些東西……也一並留了下來。

  所以這組織裏麵可不止女的哦,男男女女都有,各個及其抱團護短,而且這些缺胳膊少腿的老夥計裏真有不少棘手的牛人,招惹……你就算不會招惹,知道一下也是好的嘛。

  什麽白頭發的……我不知道什麽白頭發的誒誒誒你看前麵那家店就掛著‘皮薄餡大’的那家餡餅店特別有名我告訴你很多人每天都來買據說要是能吃到餡會有一天的好運走走走我們去看看扯我頭發也沒有用風太大我聽不見你說啥……”

  ……

  那間幹淨的白色小屋裏,貝蒂還對著敞開的窗戶出神。

  真的很快,自己別說用目光,精神力都無法鎖定了。但為什麽這麽快的人,卻還在原地打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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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開始漸漸下落,一天中最溫暖的時候即將過去,工坊裏的工人們腦海裏開始反複浮現緊巴的晚餐和暖和的小屋,但在酒館飯館裏工作的,就要開始忙碌地準備晚飯,於是炊煙和飯香開始飄蕩在裏格斯的大街小巷。

  這本該也是貴族區巡查長查理大人消化完下午茶,開始惦記晚餐的時間,但他現在滿臉的陰雲走在城西牆外的貧民窟,帶著兩個手下快步跟在一個流浪漢後麵。

  流浪漢似乎腿上有隱疾,也沒什麽體力。查理不時地超過他,又不得不停步等一等。

  他的手下就很有眼色,往流浪漢背上響聲大氣力小地一拍,吼道。

  “走快點,你磨嘰個啥!越早帶到,越早有飯吃;若是要緊的事,事後還能給你謀個差事做,積極一點!”

  流浪漢一臉苦笑,剛要停下說話,就被另一個衛兵一把提起來,“媽的巴子髒了老子的手,和他廢話什麽,指路!”

  跟著流浪漢的指點飛快地左兜右轉,最後來到一處肮髒陰暗的橋下。流浪漢指著一堆垃圾亂石和雜草裏,“就是那!”

  一個手下開始戒備著靠近,一個手下不動聲色地防備住那個流浪漢,開始問他一些具體情況。查理倒是沒有過去,而是環顧四周,觀察現場的同時心裏暗自錨定這個地方的具體位置。

  這裏是城西平民居住區和貧民居住區的中間,不遠就是城西的城牆,距離城門倒是不近。這裏剛剛好是一條人工挖的排汙渠,城市下水道的出口之一,裏麵管道通道之多,令人頭大。

  “長官,是……是紮庫家的那位,絲諾·紮庫小姐……的大部分。”

  “死了?”

  “死了。”

  “身上有衣物嗎?”

  “……沒有。”

  查理呼出一口長氣,叉著腰看了看四周,用雙手狠狠地搓了搓臉,再對那個滿臉惶恐的手下吩咐:“你現在就跑回去見草草長官,把這裏的情況,還有之前的情況,都一五一十地講清楚,然後務必帶他來這裏一趟。之後你就回家和家裏人講一聲,然後去巡查房值班去。”

  手下感激地道謝,然後飛快地跑了。

  查理轉頭去聽另一個手下的問話。

  “長官老爺,我本來就一直住在這橋下的,這兒味道大,所以沒什麽人和我搶這地兒。您看我的家當都還放在那邊。”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就……剛剛,我一發現就去找您們啦……我每天中午都會在外頭逛蕩一陣子,找點吃食。若是運氣好找著了,就會回來曬曬被褥……曬東西可不得看著嘛,萬一被同行的順走了,我一半的家當就沒了。”

  “剛剛發現的時候就這樣?屍體身上什麽都沒有?你若是有截留,知道什麽後果嗎?”

  “哪敢啊老爺,我一開始還以為是那種和我一樣的……餓死,病死在這兒啦,結果上去一瞅,那白的嫩……哪是我們這兒的人會有的,就直奔您哪兒啦。”

  查理突然快步上前,一把扒開手下,右手如同鐵鉗般捏住流浪漢的下頜,拎起了他整個人,緊緊地逼視他的雙眼。

  “你確定你沒有做什麽多餘的事情吧?比如,沒有管好什麽地方?”

  剛剛越說越忘形的流浪漢這時被嚇得尿都要出來了。

  “哪敢哪敢哪敢啊……老爺,我不敢的啊……”

  查理鬆開手,把流浪漢推到一邊,“在邊上候著。”

  流浪漢縮到橋洞自己的破家當邊上去,動也不敢動。

  查理這才走向那具殘屍的位置,揮手趕退了要靠過來的手下,“你不要看,去,去叫更多的兄弟來把這片封鎖了,別讓閑雜人圍過來。”

  手下苦著臉:“查理長官,現在沒有多餘的兄弟了,都在明裏暗裏盯梢呢,咱們兩都是放下手頭事抽出來的了……”

  “那就再抽!再不行去找老馬克借人!需要我教你怎麽做事嗎?”

  手下臉更苦了,告罪一聲便走了,幾個縱落,消失不見。

  查理走到那堆垃圾亂石雜草中,就看到那個蒼白的屍體,沒有了四肢,緊緊趴在黑灰的亂石上。仔細辨認確實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女孩,從側臉,透過淩亂如水草的紅發,就看得出來,應該就是前兩天,哈斯伯爵家報上的失蹤者——伯爵的女兒,絲諾·紮庫。

  查理半年前還見過她,在一個舞會上。是跟著草草大人去的,他在外麵喝酒吃肉的時候,往窗戶裏麵偷瞄,看到這位小姐邀請她自己的父親跳舞,伯爵大人斷了條腿,她卻依然能跳的優雅

  自如而輕盈。當時查理感覺那位小姐就要如同蝴蝶般振翅而起了。但現在,變成屍體之後,卻顯得格外的軟塌而沉重。

  “現場如何?”

  一陣微風吹過,一隻溫暖而有力的手掌輕輕拍在了查理肩膀上,那嗓音熟悉,但他很少聽到上司低八度地說話了。

  查理轉頭看向草草,“不像是下水道衝出來的,但現場沒有明確有用的痕跡,更多的消息隻能在……屍體上。”

  他看著草草皺眉,接著說:“屍體應該沒有被閑雜人等碰過,大致看情況和之前的沒有什麽邏輯聯係,相似的大概就是泄憤式的舉動,和似乎想要激怒我們的意圖。”

  草草蹲下身仔細查看屍身,開口慢慢說話,既是告知自己的心腹,也是整理思路:“雖然家室身份差的很多,但都是貴族親屬,都是不以戰鬥為長的女人,身份上沒有必然聯係,如果就是一人作案,那就可以進一步確定,那個人一定對貴族整體,有著無法釋懷的仇怨;但又毫不隱忍,我們這樣包圍的情況下還悍然出手,那要不就是有出手的急迫理由,要不就是加大挑釁,告訴我們他還遊刃有餘。”

  查理也跟著蹲下,苦笑:“如果他還是遊刃有餘,那我們可有些慘了。上麵的壓力會越來越大,再被他殺人,就是扇我們鎮都府的臉了。”

  草草扯扯嘴角:“已經扇了。”

  草草站起身,抬頭看看天色,“這裏是包圍圈的外圍,當時設置包圍圈就預估了他有最離譜的實力,沒想到居然還能不動聲色地把屍體丟到這裏。我想他通過我們負責的地上街道可能性太低了,很大概率,還是走的下水道。”

  查理奇道:“不可能吧,那群地老鼠怎麽可能敢瞞報這事?不說官方事前的通報和指令,就是他們背後的那幾家,您都特意去通過氣了啊!這事要是他們故意放的,不得被陛下一鍋全端了。”

  草草臉色不好看:“這群地老鼠煩就煩在背景太過雜亂,盤根錯節,曆史太久,所以他們的保證我曆來信一半,而且下麵和上麵不一樣,自以為是的聰明人占一半,剩下都是真蠢的,其實一半都不能信。可惜鎮都府的兵,永遠都太少。”

  查理試探地問道:“那現在……我們下去?”

  草草搖頭:“不可能,也不行。先在這件事上好好做做,看看有沒有讓我們僥幸的餘地。”

  查理的臉已經完全變成苦瓜了:“這事……這事可不好做啊長官。哈斯·紮庫的女兒……紮庫可是在木槿當了二十年副會長了啊,聲望人緣在木槿裏極好,又是中年娶妻,但又不幸晚年喪妻得女的……這都不知道他能不能冷靜,好歹讓我們完整屍檢一遍先……”

  草草打斷道:“我和他見過幾次麵,我相信他。我已經派人通知他了,我在現場等他來。”

  查理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裏,幽怨地看著自己上司。

  草草沒理他,從懷裏取出一根細長的至純魔晶,“我們先一起做一次初步檢測,看看有沒有發現。”

  ……

  “精神力消散幹淨了。據查絲諾小姐本來就沒有太多的精神力天賦,可能和她是難產兒有關。”

  ……

  “身上也沒有其他人精神力的殘留,也不存在精神力侵入的痕跡。”

  “傷口裏和身上也沒有魔咒魔法痕跡,凶手很大可能沒有對她使用過魔法。”

  ……

  “我不破壞屍體最多到這一步了,其餘的,要在哈斯同意之後,進行深入調查。”

  查理聽了,剛要開口,就看見草草站起身,看向東邊:“他們來了。”

  現在已經黃昏,天上還勉強亮著,但這個位於貧民窟的陰暗溝渠裏已經完全沒有了光照。查理才發現自己已經不自覺地把精神力灌進了雙眼。

  查理向東看去,一位老貴族被一位套著黑色大衣的中年男人托著手臂,於一陣湧動的氣流中顯形。老貴族的短發絡腮胡像獅子的鬃毛,他很隨意地批了件皮衣,手上拿著一根黑色手杖,下身是孤零零的一條右腿,左腿齊根而斷。而他顯然絲毫不打算掩飾這點,不僅沒有假腿,還完整剪裁掉了褲子的左腿管。

  這位老貴族從空中穩當當地落到地上,接著手杖一撐又從溝渠的岸上跳了下來,落在草草兩人身邊。

  查理瞬間緊致起來,氣都不敢喘。

  老貴族向草草伸出一隻手,“抱歉我來晚了……我去請來了學院的一個朋友——卡瓦德·阿爾科斯教授,他雖然不是你們的人但卻是刑偵驗屍的好手。我們還去申請了臨時施法許可,繞了點路。”

  草草和哈斯·紮庫握了握手,然後向邊上的卡瓦德點頭:“抱歉,哈斯。我們和卡瓦德先生也相熟,麻煩過他很多次。本來就打算……如果你同意的話,明天就會請他看看。”

  哈斯指了指草草身後:“那……能否讓我們看一下。”

  草草讓開身子,“當然。”

  查理看到那位剛剛失去女兒的年邁父親,沉穩而熟練地用手杖代替了一條腿的職能,邁了兩步走到女兒屍體邊上,拄著手杖,慢慢蹲下來。查理的位置看不到哈斯的表情,但他可以看到隱隱約約有著深紅的精神力在這位伯爵的後腦和脊柱上跳動,往往剛剛彈出體外,就被拉回身體。

  哈斯沒多久就站起身,示意身後的卡瓦德驗屍,然後他對查理點點頭,朗聲笑道:“離開戰場太久,讓各位見笑了。”

  查理鞠躬行禮。

  卡瓦德走上前,對哈斯低聲暗念了生命之龍的祝福,然後從懷裏取出一雙透明的手套戴好,釋放出一道道細如魚線的精神力,在空中交織成網,慢慢落在絲諾的屍體上。

  ……

  “有煉金藥劑的痕跡,做過防腐處理,實際上死亡時間超過一天了。”

  ……

  “頭皮有成片的拉扯損傷和愈合痕跡,下頜脫臼過,臉上有淤青痕跡,眼珠充血,有內部破裂痕跡,鼓膜破裂,口腔多出創口,槽牙鬆動,聲帶損傷嚴重,後腦有輕微骨裂……”

  “喉嚨裏有東西……是根頭發?記下等下再看……”

  “身上多處骨裂,但沒有骨折……”

  “體表撕裂傷口最長五十厘米最短……傷口並不平滑,路線也彎曲不直,深度不一,應該是,下刀緩慢,有很多拉扯……”

  “內髒有明顯撞擊損傷,輕微內出血痕跡……”

  “在胸口和……和下體,有明顯的……侵犯痕跡,但凶手沒有留下體液或者毛發……”

  “四肢的斷口,有過灼燒止血的情況,骨骼斷口平滑,那四刀很快很利落……”

  ……

  卡瓦德站起身,藏著歎了口氣,然後說:“現在就要弄明白,那食道裏的頭發,可能是小姐留給我們的關鍵信息。”

  哈斯點點頭,“我不介意,小絲諾……也不會介意的,取出來。”

  卡瓦德用精神力將屍體頭部略微托起,精神力絲線伸進屍體的嘴巴,從裏麵抽出了一根長長的頭發。

  紫色的頭發。

  “這是……”“原來如此。”“秋山餘孽!”

  哈斯頓了頓手杖,直接把腳邊的河床亂石擊成了粉末,他雙眼中的憤怒就像堰塞湖裏的水終於找到了出口。

  “讓我加入你的計劃,草草,不要讓我成為旁觀者。”

  草草點頭,“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