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轉眼，這一年的夏天就好像逃工的克裏一樣溜號了。彼得從魔咒裏抬起頭的時候，裏格斯城天空上又開始出現了成群盤旋的亞龍雁。天上的亞龍雁要落到裏格斯普通老百姓的盤子裏要點運氣，但落到貴族的盤子裏就很簡單了。不僅簡單，還千姿百態，菜式多樣。

  便是這天的普通晚餐家宴，拉圖在吃鹽水亞龍雁的時候，問起了彼得最近的生活狀況：“彼得，很抱歉這大半年來對你沒有太過的過問。不過聽說你在魔咒上有著驚人的天賦，如何？在這裏學習魔法的生活。”

  “還不錯哦。”烤亞龍雁的皮很韌，彼得在用刀擺弄半天後，開始考慮要不要使用撕裂魔咒。

  邊上吃著自己碗裏看著弟弟碗裏的小巴德馬上開口：“弟弟每天闖的禍都不多。”

  彼得抬頭咧嘴一笑：“小巴德，爺下次會在你尿尿的時候用冰霜魔咒把你的小雞仔凍起來。”

  小巴德被嚇到了。因為上次小彼得這樣威脅他的時候他沒當回事，結果那天晚上使用尿壺的時候尿壺小小的炸了。壺都沒事，人也沒事，但被嚇的不輕，還濺了一身尿。

  小巴德放下餐具，一溜煙跑到凱曦腿邊：“媽媽……”

  拉圖看著這一幕笑了笑，拿餐刀的右手虛空一點，就幫助彼得分割好了烤亞龍雁的皮：“如果還不錯，我建議你去接觸更多方麵的東西。比如文學，比如煉金，比如繪畫，比如音樂。藝術和裏格斯並不搭，但如果你感興趣，我可以幫你從國外購買。”

  彼得環顧了一下餐廳，沒有看到不知道他穿越事的人，“我對繪畫啊歌舞啊沒什麽興趣，這些藝術在你們這都是少數人的圈地自萌，用我家鄉話，叫做曾經滄海難為水，你們見過海不？”

  拉圖插起一塊雁肉細細嚼碎咽下，開始說：“見過。這個意思我懂了。彼得啊，這段時間我在皇宮辦公的閑餘，查閱了不少以前沒留意的古代筆記，沒有在其中發現任何與你相似的經曆或人的痕跡。先前了解你情況的那些帝國學者，這麽長的時間後也沒有人有相關的發現。現在可以說，整個帝國所知的知識範圍內，沒有你口中那個地球文明的痕跡。”

  拉圖放下了餐具，靠著椅背上，手指交叉，看著彼得：“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工作或者研究，對於連你腦海中記憶的真實性都無法確定的我們，沒有辦法將有限的精力投入到尋找一個對我們而言完全架空的世界。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年，所有人隻將你當作西登斯家族的天才。如果你對於自己是來自異界這件事，依然無比的堅定、確信，那我想，這個疑問，隻能留給你自己去解開。那你首先要做的，便是融入這個世界，學習更多的知識。你能理解我的說法麽？”

  彼得沉默片刻，開口問了不相關的事：“我的生母，是誰？在哪？”

  拉圖和凱曦對視一眼，笑了笑：“這件事你有相應的猜測就好。本來想讓你的生父母來決定什麽時候告訴你，但現在看來沒有必要繼續隱瞞，你也不該被隱瞞。你的生母，唐娜·西登斯，我的妹妹，現在不在裏格斯；你的生父，維德·裏格斯，現任帝國皇帝，現在也不在裏格斯。”

  彼得吹了口哨：“哇哦，慶餘年開局。我老爹是不是帝國最強的大師啊？那我以後叫你大舅嗎？”

  “前者機密不能回答你，後者，是的。”

  “但這個秘密不能外傳吧？我在外麵還是叫你老爹？”

  “暫時不能外傳，事關皇家臉麵。”

  彼得突然一拍桌子：“是不是去年冬天，那個經常進書房，一起旁聽的金色頭發的？”

  拉圖點點頭，“是的。”

  彼得歎出一口氣，又回答拉圖之前的提問：“我的事，我自己做便是，你們不用再多勞心。”

  拉圖便沒有再多說什麽，重新拿起餐具用餐。

  凱曦模模小巴德的頭，讓他回到自己位置上繼續吃飯，抬頭看向彼得：“克裏今天和我說了，這兩天想帶你在裏格斯四處逛逛，你想去嗎？幼訓那邊我可以幫你打招呼。”

  彼得嘴裏咬著烤雁肉，含糊不清：“行啊。”

  凱曦約法三章：“那你要緊跟著克裏，危險的可能總是有的。魔咒也不能再使用，帝國有相關法規規定公共區域是不能使用魔咒的。之前在貴族區也就算了，明天去了中城區，可不能亂來。”

  彼得急忙一口咽下：“那我能不去了嗎？”

  凱曦一笑：“可以啊。”

  兩個世界的女人在說反話的時候神情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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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秋日暖陽，但也寒風漸起。

  “我有一頭小毛驢但我從來也不騎……”

  彼得騎在克裏肩膀上，雙手揪著克裏的紅色短發，蠢蠢欲動。

  “我警告你啊，要是敢在我頭上用魔咒，我拚著被流三千裏也要把你扔到糞坑裏去。”

  “切，咱們去哪？”

  “先向西走，逛逛那邊的中城區吧，熱鬧……你扯我

  頭發輕點行不？”

  “聽你的吧，我出生到現在就沒在城裏走動過呢，出來看看也好。”

  “欸前麵前麵，左邊那家店，叫什麽‘老卡爾鍾表’的，進去看……幹嘛呀，突然跑這麽快？”

  眼看就要和裝飾精美鍾表店擦肩而過，裏麵衝出來一個穿著圍裙帶眼鏡的老頭，對著自己這邊大吼：“克裏！”

  但這時候克裏已經一個轉身，把店鋪甩在了身後遠方。

  “咋回事啊克裏，你爹啊？”

  “兩年前和人在這裏打架，不小心撞破了老頭的店鋪。後來伯爵出錢幫他翻修了鋪子，但這老頭硬說我當時壓壞了好一些鍾表，要我賠償。伯爵就說這事我自己去擺平。可我撞壞他店鋪的力，是打我的人出的啊，隻要我賠，這不是不講理嘛。好在我跑路的速度在裏格斯也勉強可以不講理啦，不然那麽一大筆的賠償可不要了我的命。”

  彼得皺眉想了想：“還是有點不對啊，那這店老板的鍾表萬一真的因為你壞了一堆，損失極大，日子過不下去怎麽辦？伯爵真的沒給足賠償嘛？”

  “怎麽辦？用你的話來說，就涼拌咯。”

  “嘖。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小人。人家手藝人辛苦幾年的成果，你撞完就拍拍屁股走了，他怕不是要回不了本，破產破家咯。”

  “我（裏格斯市井常用粗口），欸我實話告訴你，那天和我在這裏打起來的，是凱莉你知道麽。她和這家店的老頭，就是父女關係。隻是這關係不知道是沒那麽親還是有其它問題，凱莉和老卡爾沒有太多往來。但凱莉每月的薪水都會寄望老卡爾家，老卡爾對著街坊常客炫耀得最多的就是那家店和他女兒，說這家在裏格斯貴族區開了三十年的老店，就是他給女兒備的嫁妝。凱莉是夫人娘家帶來的貼身侍女，而我是伯爵帶上戰場又帶回來的侍從。老卡爾瞅著這點，就覺得我們倆是門當戶對的良配，每次見著我就想拉我去學他手藝。結果被凱莉曉得後，以為是我在搞迂回路線追求她，就再也沒有給過我好臉色。這（裏格斯市井常用粗口）事我真是（裏格斯市井常用粗口）。”

  “哇靠還有這種故事。”彼得對著身下的腦袋狠狠一拍：“答應了唄，人財兩得的好事，你躲躲藏藏的別扭啥呢？凱莉姐我看著也是亭亭玉立的大美人，哪裏配不上你這人模狗樣的懶漢啦。”

  “小屁孩你知道啥在這兒亂點鴛鴦譜。凱莉是好看，腿長腰也細，煉體沒煉歪……啊呸，就和她好不好看沒關係，伯爵府公開的秘密，你凱莉姐她啊，就不喜歡男人。”

  彼得被這個消息驚得揪下來兩三根紅毛：“哇靠！這信息量有點大啊。她是零還是一啊？另一半是誰啊？”

  克裏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然後一想自己跑得快啊怕什麽，就安心開口了：“什麽零一？另一半……就喜歡的人是吧？還能有誰，凱曦夫人咯。”

  “哇靠！！”彼得驚得又要揪下一把紅毛。

  “我警告你適可而止啊！”

  “便宜老媽……哦是舅母，這麽勁爆的嘛……我那老……拉圖他知道這事嘛？這有點牛批啊。”

  “沒感覺伯爵夫婦間的感情因此有什麽不對的。具體情況……也是伯爵他們自己的家事咯，外人不該置喙，更別說下人了。”

  “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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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接近貴族區的外圍，街道上的人氣越是旺盛。來來往往的人穿得不說光鮮亮麗，好歹也是整潔幹淨。路人的舉手投足之間，也都是不掩飾的從容和自信，彼得從他們身上硬是看出了地球上帝都人民的氣質來。

  彼得左看右看，扯了扯克裏的頭發：“飯店呢？你們裏格斯沒人開飯店的啊？”

  克裏默默地用精神力幹涉頭皮毛囊的生長，加強發根的強度：“隻是沒人在貴族區開就是了，中城區外城區的飯店酒館不要太多。”

  “你知道哪家飯店有巴布達豬排嗎？”

  “一般中城區的都有，這算是常見的美食了。幹嘛，想吃？”

  “給你一個討好本皇子的機會啊，說不定你克裏以後飛黃騰達就靠這一頓豬排了呢。”

  “免了，我最近窮的很。我不要什麽飛黃騰達，遠水解不了近渴，你給我錢，我帶你去吃。”

  “豈可休，你這個目光短淺的家夥，你錯過了一個億你知道嗎？”

  “滾滾滾。”

  雖然沒有得到請客吃豬排的許諾，但彼得還是對中城區產生了一點期待，這異世界的風土人情，就當是自己自駕遊尋求的風光了。

  走過一個平緩的下坡，轉了一個小角度，就看到了貴族區的坊門，就是一個小城門。不高不雄偉，也沒有什麽精致的雕塑，但線條粗獷大氣，上麵有不少的劃痕和水痕。

  彼得仔細看了一遍，發現門洞上麵掛著一盞黑色的玻璃燈，裏麵隱隱約約有綠色的光透出，好像還有一些響動。

  燈掛在門洞正上方，那高度，彼得就算騎在克裏脖子上，估計也要NBA球

  星附體才摸得到。

  但我有精神力啊。

  “別用精神力去摸那個東西。”克裏抬手一巴掌把彼得剛剛出竅的精神力拍了回去。

  “咋了，有啥講究？”

  “那玩意是特製的映象水晶，裏麵記錄了一段不好的東西。你要精神力探進去，看到的東西能讓你一個月晚上睡不著。小孩子別好奇，我帶你吃豬排去。”

  彼得抓著克裏的耳朵撓著克裏的腮，“說說說說，你不說我這一個月才睡不著，我睡不著，你也別想睡啦。”

  克裏晃晃腦袋：“得得得，我和你說一點。貴族大部分知道這是特製的映象水晶，但你知道羅格的平民叫它什麽嗎？叫它亡靈燈。光光在裏格斯中外城區就流傳了十幾個版本的傳說，但大體的意思都是，帝國把以下犯上的賤民的靈魂關在了燈裏麵，日夜燒灼，以儆效尤。”

  “臥槽，那麽恐怖的嗎。但事實呢？”彼得轉過頭去，但克裏已經走過了門洞，把那所謂的“亡靈燈”甩在了後麵。

  “事實？事實帝國的曆史教科書上有，不是什麽久遠的曆史，就是上一輩人的事。但還是早早地錄進了皇家學院的必修書裏。真是……嗬嗬，所以你不用急，等過幾年去了學院，自然就知道了。”

  “我看你頭發是不想要了。”

  “我看你豬排是不想要了。”

  “啊啊啊啊我這人最討厭兩件事，一件就是話說一半。”

  克裏等了一會兒，“那另一件呢？”

  彼得還是默不作聲。

  克裏恍然大悟，然後笑眯眯地點點頭：“有意思，下次我也要這樣去逗逗別人。”

  克裏晃晃悠悠地往前走了一段路：“那盞燈真不是什麽有意思的故事，它愚蠢得讓人無奈，它讓羅格的規矩更加森嚴，幾乎徹底割裂了帝國和原旺希民，貴族和平民也更僵了。整個故事從頭到尾現實得讓人煩躁，最終告訴平民要安分守己，告訴貴族要循規蹈矩。你就算是……但現在也是一個四五歲的孩子，知道這些有啥意思，還不如讓我給你介紹介紹裏格斯的吃食，這才是我的特長。”

  “曉得了，不想說就不說，看出來你是真的不喜歡那掛燈。那就帶路去吃豬排，吃了好吃的，自然就不會想那些醃臢事了。”

  “得令，遵從小少爺的意誌，我知道裏格斯最好的巴布達豬排在哪家，不遠，這就帶你去。抓穩了。”

  “等等……”

  半分鍾後，克裏背著彼得站在了紅磚圓頂的酒館麵前。酒館人氣不錯，聲浪一波一波從門縫和窗戶縫裏麵透出來，當然更誇張的是酒香和飯菜香。

  彼得被克裏從脖子上扯下來，他梳理著自己腦袋上已經變成背頭的紅毛，問著克裏：“克裏老哥你是怎麽做到跑的那麽快發型還不亂的？”

  克裏牽著彼得的手推開酒館的大門：“用一點點氣流魔咒就行……但不要現在嚐試魔咒好嗎，說好的今天出來不用魔咒。”

  “哦雞叭k。”

  一股熱浪卷著炙烤香和一群醉漢的嚷嚷聲拍擊在彼得臉上，勉強睜開眼，看到的是一片火紅，酒館裏就像剛剛被翻鏟過的煤炭，熱鬧得嚇人。

  扇了扇眼前的熱浪，彼得跟著克裏往前走。

  酒館進門就是一圈馬蹄形的吧台，和彼得腦海中霓虹的鐵板燒飯店很像，吧台就是一大圈烤架，最底下大塊大塊的木炭被燒紅向上釋放熱量，鐵架上躺著大塊大塊的烤肉和南瓜，或是北瓜，被三個有著大塊大塊肌肉的赤膊大漢用鐵鉗挨個翻麵。

  最前麵的大漢光禿禿的腦袋，胡子眉毛都沒有，他眯著眼睛看了一下，進來的果然是天天穿銀甲的騷包，他裂開嘴：“克裏，喝啥？”

  這一聲招呼打的很響，圍著吧台酒桌上的男男女女轉頭看過來。其中很多女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一個紅色短發的少女從人群裏跳起來：“克裏，你什麽時候娶我？”

  沒等大家開始起哄，一個個女人笑著接口：“還有我。”

  “我也是。”“帶上老娘。”“也算老娘一個。”

  然後男人們開始起哄，要搶走他們女人的克裏請了這頓酒。

  克裏便笑著說那他隻能被迫吃軟飯了，讓姑娘們給他墊了這頓酒錢。

  大家笑罵克裏不要臉，窮酸，然後一起津津樂道克裏的各種奇葩事，店裏一時間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克裏一路和酒客們聊天打屁，擠到吧台前，對著那個禿頭大漢說：“兩份特色豬排。”

  大漢看了克裏身後的彼得，“可是小伯爵？別靠炭火太近，小公子，會被燎到的。”

  彼得退後兩步，看到大漢從頭頂一排鐵鉤上摘下兩扇加起來幾乎和自己等大的肉排，摔在身前烤架的空處，油水混著火星四濺。

  彼得想到以前在鋼筋混凝土城市裏的燒烤攤上吃的烤肉串，感覺要一千串加起來才比得上眼前這頓。

  大，分量足，看著就爽。

  彼得對這家店和這個老板的好感一下子拉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