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圖伯爵家的流言四處流竄了半天不到，就從傭人間的萬萬不可外傳到了酒館裏酒鬼們豎起的五根手指。私生子不是什麽大事，卻是很有嚼頭的下酒菜。拉圖夫婦一直以來都是天作之合的現實代表，是裏格斯甚至整個羅格的愛情榜樣，如今居然能抱回來一個私生子，可見拉圖伯爵亦是我輩中人，委實讓大家看他順眼不少。因為今後若是路邊采了野花回家，婆娘便不能再舉起拉圖這麵盾牌；而各位貴族夫人嘴上可勁地埋汰這變心的男人，心中卻將賣相極好的拉圖伯爵記上了玫瑰色的小本子，甚者都已經計劃好了一場又一場的偶遇，談笑打鬧間，西登斯家頭號大帥哥的頭籌成為了裏格斯貴族太太們新的爭勝點。

  裏格斯家的辦公室，或者說皇帝的批注台，自然要比酒館高貴，放在裏格斯n世麵前的情報摘要，酒鬼們用所有的手指加上身上的毛一起也比不上。皇帝翻過開頭幾頁的西南軍報，翻過西山東海北森林的概要，翻過二十四個省形形色色官員的簡報，翻過三個侯爵兩個伯爵的家族會議記錄，最後翻到都城裏的各種風聞，手指在“私生子”三個字上敲啊敲。

  “男人三妻四妾怎麽了？她怎麽就非要作呢？都給我生了兒子了，回來安安心心過日子不好麽。”三十多歲，羅格人認為最有望統一艾森世界的皇帝，摸到大師門檻的魔劍士，仰天扶額地靠在秘金鑲嵌魔晶的椅子上，扭來扭去。

  “還是給個皇子位置吧，這又不是啥見不得人的事。”皇帝猛然坐直了身子。

  “這就是見不得人的事陛下，至少在西登斯小姐願意嫁入皇家前是。”和藹可親的管家婆，市井間流傳的世間十大高手之一，嫻熟地為她看著長大的陛下換了茶。

  “可憐的拉圖，希望他不要記恨我，我會好好報答他的。拉圖家滿門忠烈，他一定會為我照顧寶寶的。”

  老管家婆笑而不語。接著眼簾下垂，片刻後就抬頭：“陛下，拉圖西登斯伯爵求見。”

  “啊我肚子好疼，不見了，不見了……宣他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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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神遊出竅的過程中被便宜老爹摸了一下，但摸一下就摸一下唄，又不會少一塊肉。神遊可以被別人看到這個信息量很大，值得深思，但沒有什麽是比先遊個爽更重要的事了。被嚇的全部精神力縮回體內的彼得回過神來第一件事就是再一次延申精神力。這次發現了新的特性：出竅神遊過的路徑上能繼續感應到變化。這麽說來，自己並不是靈魂出竅，而是像貪吃蛇一樣的延申出去。也是，之前看自己的長相時，就發現這種特異功能和自己的五感並不排斥。欸形容成貪吃蛇是不是有點惡心，應該說是花京院的法皇才對嘛。之前被便宜老爹摸了下，就像是替身使者可以相互看到嘛。這樣說來豈不是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小秘密？可惡的是這個小秘密才存在了不到五分鍾啊豈可休！

  算了，知道便是知道。老子能說話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告訴這個天下，老子是穿越來的。接下去是切片研究還是幹死老子，老子都無所謂了。嘿這精神力真好玩，偷窺神器啊，要是高中大學就覺醒了這個技能，嘖，怕不是每天要背著一箱營養快線上學。像蛇一樣猥瑣地鑽來鑽去，太……對胃口啦哈哈哈。

  精神力觸手在小小的嬰兒床周圍纏了一圈又一圈，甚至帶著嬰兒床微微的搖晃，彼得那張時而興奮時而喪氣的臉上，終於還是冒出了鼻涕泡。精神力慢慢縮回大腦，陪著彼得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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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曦夫人一把合上了厚厚的《人族血脈特性統計》，看著對麵老費奇那髒兮兮的魔晶眼鏡，感歎道：“我每個月在家族開銷流水單中看到您那長長的材料列表，都會告訴自己這是一筆在長遠上看來必要的投資。可為什麽如今這一個簡單的天賦問題要讓我自己也投入到書海中去查詢蛛絲馬跡？”

  “夫人的投資一定會有回報的，就像現在夫人您拿起的是皇家學院最新版的血統統計而不是二十年前的翻版。嗯……小少爺的天賦問題，在我的閱曆中沒有遇見，沒有聽說，甚至沒有想象過。眾所周知，至少在魔法和武道上的眾所周知，精神力和知識人格記憶息息相關。人族的精神力會在少年成長時孕生，隨著知識增長而增長，人格完善而完善。那一個話都不會說的孩子，能外延精神力，就基本可以認為是先天具有完備的人格和充足的知識。一個生而知之的孩子……便是一個沒有先例的特例。”

  “那符合您知識的解釋中，有沒有可以讓我聽懂的？”凱曦夫人坐直，雙手疊放在最新版的血統統計書上。

  “夫人不必自謙，我十分相信皇家學院優等畢業生的含金量。第一種可能，從血脈說起，亞龍類，精靈血脈占比一半以上的孩子，由於過長的孕育期，在母體中或在卵體中就會誕生靈智，孕生靈魂。而亞龍類，則會逐步覺醒父母傳承而下的知識。”

  “但驗證後沒有發現有亞龍的血脈。”凱曦微微側頭，紅發如同壁爐裏跳動的升騰的火焰。

  “是在我們的血脈驗證過程中沒有發現，夫人。”老費奇推了推厚厚的眼鏡，遮住那越來越強烈的求知欲。

  拉圖家的女主人瞥了一眼那二十米的魔法研究專用的魔石楠木桌，以及上麵琳琅滿目的瓶瓶罐罐：“那裏格斯的皇家學院，也不會有更準確的鑒定了。”

  “我一直很感謝您和家族的慷慨，夫人。”老費奇吃力的微微躬身，“第二種可能，從孕期說起，有極大的可能，小少爺在母胎裏的時候，被注入了知識，人格，甚至，靈魂。這個可能最大！”

  凱曦身體後靠，將書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雙手交叉疊放小腹：“會是某個大人物？怎麽可能。誰能……突破娜娜的精神力，除非半神。半神，嗬嗬，半神又何須如此。”

  “第三個可能便是半神！一位失去了肉體的半神，一個看中了小少爺位置或者肉體天賦的半神！”激動的老費奇忍不住地抬高了聲音。

  凱曦突然伸手遮住嘴巴，笑出了聲：“費奇，先不說世上如今還有幾位半神。你覺得一位躲避災禍，或者竊取肉體的半神，會在什麽樣的情況下，當著一府一城人的麵擺顯自己的精神力觸角？”

  老費奇歎了口氣：“失禮了夫人，我對那個境界太過好奇了。的確是最低的可能性，甚至說沒有半點可能。但由此延申出的下一個可能，就不好說了。”

  凱曦笑容消融，“說。”

  “半神碎片。半神精神力的一部分，多數的知識，邏輯思維，少量的人格，恰恰一個血脈優秀的胎兒可以承載的極限量。這類似亞龍血脈的知識傳承，但更加可怕。沒有人知道一位半神的精神力碎片中蘊含了哪些知識。是普通的天文地理，風土人情，家國往事，還是毀城滅邦的魔咒辟近神明的禁忌，就像西城門口陷餅鋪的餡餅，一口下去前沒人知道有沒有餡。”

  那個女人確實是幹這種事的人，可能就為了和孩子生父賭氣。伯爵夫人又歎一口氣，整理了裙擺，起身走向實驗室門口。

  老費奇吃力的彎腰退了幾小步，轉身開始收拾血脈鑒定的儀器。“夫人為何不直接詢問伯爵大人呢？伯爵大人就算不知情，也明白得比我要快很多才是。”

  凱曦在門外優雅的轉身：“我要讓我在一下次往您這兒投資時保持一個愉快的心情啊。”

  老費奇難聽地笑了起來：“夫人慷慨。”

  “學徒之事，切勿再拖。”不聞腳步聲，餘音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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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次醒來，彼得居然是在觥籌交錯的宴會之中。奶媽結實粗壯的手臂緊緊環著他，想來從沒有學習過如何應付一場貴族的聚餐，下意識的抱緊了最熟悉的小東西。她拘謹地坐在餐廳角落的大燭台後麵，不僅僅是身上過於輕巧柔順的新衣服，還在於近在咫尺的貴族老爺和夫人們。彼得在這個能和村裏青壯一起搶收的臂彎裏艱難呼吸，並試圖以中英日文分別求救，但達斯克跌赫爾普和祖安粗口都隻能回響在心裏，出口就變成了伊伊嗚嗚。久久才反應過來的奶媽第一時間就想扯下領口喂奶，幸好裏格斯的貴族裁縫們一如既往的靠譜，就算是趕製的傭人裝束，領口也扛住了這一下堪稱半步武者的拉扯，使得本就搖搖欲墜的拉圖伯爵的名聲沒有雪上加霜。

  “小少爺不哭不哭……”說著就搖晃起臂彎。

  老子沒哭！這一搖把彼得搖回了二十一世紀遊樂園的海盜船上。欸，就奇了怪了，這貴族世家連個專門帶孩子的都沒有嗎？

  彼得自然不會知道他正好撞在整個裏格斯的繁殖收獲季節裏。今年可巧了，裏格斯裏一家公爵府三家侯爵府以及大大小小伯爵子爵男爵居然有足足二十多個嬰兒降生，高質量有教養訓練有素的奶媽自然先去了高等級的府門，再就是自母親懷胎時便會請來備著，而西斯登上上下下沒人想到會有這一出。所以就算這個奶媽，也是半管門半管家的鼠爺親自帶人走出了城到北瓜村找來的。

  好在宴會過半，終於入了正題。

  這宴會開的可以說極為倉促簡單。早上拉圖去了皇宮，下午回家便告訴鼠爺和靄翠絲太太，晚上會有一個小型聚會，細節可以少但用具餐食品質不能低，因為主要宴請的是宮裏的人。雖然幾個小時準備一場高品質的宴會有些難，但裏格斯的貴族向來常備著宴會必需品，便是半皇家級各位管家也是信手拈來。等到太陽落山，伯爵府上上下下早已各就各位。

  但參加宴會的人，一點都不簡單。五位皇家學院魔法係的教授，兩位血脈曆史係的教授，

  一位鎮都將，和一位和藹可親的老婦人。當然他們是以三位伯爵三位子爵兩位男爵的身份來的，大多數還攜帶了家眷。

  來的雖然有前後腳，但凱莉在宴會廳入口一直是連著彎腰，口中的敬語連著說了九次，便關上了廳門開心的坐到了一邊。

  大家心中有數，燈火通明地做了做樣子，說了些沒營養的話，除了五城兵馬大元帥鎮都將以外都沒什麽心情在吃東西上。待到菜品上齊，拉圖便招來女管家，讓她帶著家眷侍從到後麵花園去，那裏有另一套家常的飯菜。

  女眷們一來懂事，不懂事的來前也被提醒過；二來花園裏沒有男人的聚餐，才是她們的樂園。隻是拉圖看到魚貫出去的隊伍中夾了個偷偷摸摸的身影，便是一陣頭大。

  “格洛斯！……

  格洛斯！！……克拉格洛斯！！！”

  “草草！！！！”

  還是沒有反應，但好在侍女凱莉伸手攔住了那人，然後躬身道歉。

  嘖，草草甩甩手，再抱胸，一路晃蕩回了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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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具體情況不再細說，我們先看看小祖宗。”

  拉圖開門見山，也是救彼得於苦海。揮手讓驚恐不安的奶媽退下，自己抱起彼得，走向大廳最中間的餐桌。彼得探頭張望，就看見桌子圍了好大一圈人，便是毛骨悚然，這可不會是什麽巫術儀式吧？但轉念一想現在的自己能如何自救？便瞬間放寬心。

  便走一遭如何？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果然靈動，但不是靈敏，是已經有完備的世界認識的感覺。”還沒被抱進人群呢，身邊一個老頭便突然開口，嚇了彼得一跳。

  “他可以解讀當前環境，雖然不知道他如何理解的，但他明顯做出了有邏輯的應對。”

  彼得呆了，他可以聽懂這個世界的語言，是入耳即明意。他深深驚訝於這兩句話，這尼瑪不對吧？這不是boss堵了新手村的門嗎？我是穿越到了宮崎陰高的遊戲世界嗎？下一個人是不是就要說我是異世界穿越來的啊？

  “他能聽懂我們的話。”老哥你長得很像甘道夫啦。

  “莫非真的是半神碎片？”大叔你這長相有點東方啊，雖然模模糊糊看不清，但別人的眼窩都是陰影你沒有你沒覺得自己畫風不搭嗎？

  “半神碎片？你們有見過半神碎片的先例？有見過半神碎片和他人融合的先例？就至今為止的半神記錄來看把半神分成多少小份都不是一個嬰兒可以承受的。何況，分割半神精神力？我都不要求具體手段誰能提供思路我今年的所有經費就都給他！”這位想必和上一位有奪妻之恨吧雖然看不見你表情但嗓門真的大。

  “吵吵吵吵啥，才看一眼，就那麽多屁話。看過具體精神力再說，老太婆，那個什麽至純魔晶拿出來。”暴躁老哥哦。

  沒等這一圈吐槽完的，黑暗突然降臨，彼得又被嚇一跳，第一反應是這中世紀魔法世界的貴族宴會也會停電就尼瑪離譜。實則是宴會廳被魔法規則暫時分離出了艾森世界，這個施法過程中又熄滅了所有的蠟燭。圍了一圈的人並沒有太大反應，頂多再一次驚歎於大師級精神力的施法速度和獨特的規則理解。

  等老太太打開早已準備好的盒子，金色的光芒填充滿了整個大廳，再一次恢複視覺，彼得下意識的往光源看去。

  離光源很遠，卻是異常的清楚。美麗的金色水晶，中間流光溢彩，不禁讓人想感慨一句：“哇哦，金色傳說。”心中吐著槽，眼睛卻是挪不開半點。但緊接著，彼得就感覺自己被摸了，被好幾雙，溫度各異，甚至奇怪感官的手摸了。

  事實上嬰兒身上延申出了長長的精神力觸手一路連接到老婦人手上盒子裏的魔晶上，而周圍的人不約而同地伸展出精神力前去觸摸。但所有人都摸的很小心，這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真是飛來橫禍。

  嬰兒彼得已經對這個世界絕望了。被一群老變態圍在中間摸全身，這種屈辱感，真是。

  “啪！”盒子關上，一瞬間的黑暗之後，蠟燭自燃，放光。

  “不是龍類，不是矮人，不是精靈，和我們也有不一樣，該不是亡靈吧？”

  “學院要出多少篇論文才能證偽亡靈這東西啊薩卡，你提出這種猜測不禁讓人想重新考核你的職稱。”

  “嗬嗬，所以說你的想象力早就死亡了，別說這十年無進展，給你二十年也一樣。”

  “這就是一個人類的嬰兒的靈魂，”雙手抱胸的草草最急著蓋棺定論，“這精神力構造就是人類的，無法解讀，是因為我們無法加大強度去入侵，也是明顯的大量知識無重疊，使得彼此無法相互解讀。這說不定是西斯登家小姐特殊的手段，是為了給與孩子極高的天賦，也是為了保護孩子早慧的靈智，同時防止陛下的追尋，更是，為難我們的陛下呢。”

  “哎，”這個混不吝接著歎了口氣，“這狗……家事，自然從細處，小處，人情處想靠譜啊。你們一個個擱這兒研究課題呢。”

  “喲，我也是難得的感覺草草說的有道理。沒有過大的隱患，便先放著吧。拉圖，辛苦你了。”老太太也不願意再深究，因為這還真是狗屁倒灶的家事。

  彼得終於回過了神，被至純魔晶扯出來的精神力還飄在外麵，倒是一下子把周圍看個清清楚楚。一個個胡子一大把，服飾倒是很挺拔，看著沒那麽歐美也沒那麽東方，對自己沒什麽惡意，倒是好奇的神情一點都不藏著，現在依然有私下的議論。

  真是一點熟悉感都沒有啊。不是東方人的惡作劇也不是歐洲人的真人秀，更看不見黑叔叔，精神力外延的體驗也不是什麽真人秀會有的東西。這些人的長相根本和地球上的對不上，還得感謝老天爺沒讓自己到什麽小綠人的世界。穿的衣服也是怪怪的，看著倒是英武不凡，可就是別扭。要是都穿著皮夾克西裝唐裝多好，中山裝也行啊。

  其實沒什麽別扭的，就是又想家了。

  話都不會說的小嬰兒，把精神力觸角別別扭扭地筆出了一個中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