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他說,沉舟不晚
作者:季沉蕭念      更新:2023-12-26 12:38      字數:2397
  第121章 他說,沉舟不晚

    蕭念半信半疑的推開大門,潮濕的氣息夾雜著陳舊的灰塵撲麵而來,心底莫名湧現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她抬腳跨進大門的一刹那,時空仿佛被割裂成無數碎片,她穿梭過時間的渡口,拜訪到了沉寂的宿怨。

    鋪天蓋天的氣息將她緊緊包裹,前方的深淵向她的好奇心表達了熱烈的歡迎。

    鬼使神差的,蕭念驀然回頭看了一眼季沉。

    兩人隔著一道門短暫對視,交匯視線中隱隱窺見一絲起伏。

    近在咫尺,遙遙相望。

    季沉眼底凝著悲傷,莫大的難過攏聚在他眉眼,沉重的過往如同巨石壓在他的心口,讓他日夜不得安眠。

    蕭念淡然的回望季沉,進門的瞬間,她的表情在幾秒內破碎重組,所有情緒全部淡化至邊緣,神色變得異常平靜,如同錯位時空之下的遺棄者。

    涼風穿過手心的縫隙,帶著絲絲小雨般的觸感,兩人深陷各自的世界中,不能自拔。

    蕭久,季沉率先開口打破靜默,他的聲音不似往常清潤,難得暗啞道:“念念,進去吧……我會在門口等你。”

    蕭念如夢初醒般回神,她轉過頭,仿佛被某種東西牽引著,蹚過院裏,踏過樓梯,暢通無阻的走到一間臥室前。

    明明是第一次來別墅,她卻熟悉的像經曆過無數遍一樣。

    蕭念停在臥室門前,她靜靜的站了蕭久,好像在思考要不要打開門,又好似在考慮是否要原路返回。

    良久,蕭念緩緩推開了門。

    ……

    ……

    蕭念跌跌撞撞的走下樓梯,她獨自站在布滿灰塵的客廳裏,通體發寒。

    這裏根本不是普通的別墅住宅,這裏是一座囚籠。

    別墅裏殘留著有人長期生活過的痕跡,以及一些奇形怪狀的“刑具”。

    也就是說——曾經有個人,被迫困在別墅裏很長一段時間。

    並且,另一方有蕭多折磨人的特殊癖好。

    臥室和客廳都有一個共同點,所有家具都沒有尖銳的角麵。

    正常人家裏,除非有嬰孩老病,不然極少有人刻意去把尖角的一麵磨的圓滑。

    別墅的生活用品都是成人雙份,也就是說——過去被囚禁的那個人,產生過強烈的自殺傾向。

    想到這裏,蕭念猛地心頭一顫,後背毛骨悚然。

    她收緊大衣,快步走出客廳,路過院裏一角時,她卻突然停下腳步,目光恍惚的盯著草木茂盛的一處下塌地。

    那裏,是一間陰暗的地下室。

    裏麵關著一個沒有衣服穿的女孩,女孩很可憐,她被關在一隻銀色的鳥籠裏,陰風陣陣,她凍的瑟瑟發抖。

    女孩也很害怕,她驚恐的抱住自己,淚水從她的臉上蔓延而下。

    忽地,她抬頭看向蕭念,女孩的視線很陰冷,蕭念止不住後退一步,靈魂深深一顫,如同致命毒蛇緩緩爬上後背。

    女孩一愣,臉上的絕望被驚喜取代,眼底藏著瘋狂的猩紅。

    蕭念頭皮發麻,想要快些離開院裏,腳步卻像被釘住一樣,無法挪動半分。

    女孩的笑容越來越妖豔,咧開的嘴角十分詭異,蕭念心頭一緊,恐懼和窒息糾纏在一起。

    “啪嗒——”腐朽的樹枝被風吹掉下來。

    魔怔,戛然而止。

    蕭念回神,腦海裏的畫麵如同退潮的海水頃刻退散,來勢洶洶,去時無痕。

    手背一涼,蕭念下意識低頭,視線觸及到腳底下的裂開痕的石磚,她忽地抬手,遲鈍的摸上冰涼的臉頰。

    不知不覺間,她哭了。

    不應該啊,她應該是害怕,怎麽會哭呢。

    蕭念愣愣的看著手心的淚水,心底驀然生出一股滔天的恨意。

    突然,院內起了大風,涼風呼嘯而過,被樹枝草葉劃成數片,形成了鬼哭一般的怪聲。

    蕭念心底響起一個憤怒的聲音,“跑!快離開這裏!”

    蕭念心頭慌亂,她大步跑向門口,殘枝掠過她的頭頂,勾散一縷烏發。

    那個聲音還在催促,近乎怒吼道:“跑啊!快跑啊!”

    身後明明空無一人,心底的聲音卻好似有洪水猛獸在追擊一樣,瘋狂催促蕭念跑快點,再跑快點。

    蕭念慌亂跨過大門的瞬間,風聲消失了,心底的聲音也消失了。

    她脫力的撐在大門上,周圍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她的世界突然變得很安靜,靜到她隻能聽到自己狂跳的心跳聲和急促的呼吸聲。

    “念念!”季沉大步上前,一把將驚慌失措的蕭念攬進懷裏。

    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尖,蕭念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張模糊的陰暗畫麵。

    血,床單上都是血,女孩身上也是血,她被迫跪在床頭,瘦小的身軀趴在冰冷的地板上,朝著沙發上的男人磕頭,低聲求饒。

    蕭念看不清女孩的臉,但是她知道那個男人是季沉。

    她第一次在腦海中看到那個男人,她的身體和意識就告訴她,那個人就是季沉。

    沒由來的理由,也沒有充足的證據,但是她可以肯定,他,就是季沉。

    蕭念雙手垂立在身體兩側,心亂如麻。

    聽到季沉的柔聲安撫,蕭念咬了咬牙,她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推開季沉。

    季沉狼狽的向後退開兩步,臉上一閃而過的受傷和難以置信。

    身上的保鏢立馬上前,左右扶住季沉。

    蕭念呼吸急促,張了張嘴巴想說些什麽,卻什麽聲音都沒發出來。

    她的心口驀然一陣劇痛,她捂住胸口,疼痛難忍的彎下腰。

    腦袋裏像有野獸在撕咬一樣,發出尖銳的刺痛。

    蕭念伸手在空氣中胡亂晃動,想尋找一個支撐點,眼前卻驟然一黑,整個人向前倒去。

    “念念!”

    ……

    “嘀——嘀——”醫院儀器發出的聲音,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在鼻尖。

    ……

    疏影大院,書房。

    季沉神色淡淡的翻看著手裏泛黃的病曆,指骨明晰的大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的桌角。

    這份偽造的病曆裏,詳細記錄了他五年前的確診病狀。

    五年前,時間卡在平靜生活初顯端倪的節點上。

    他花費了足夠多的時間去緩衝壓製,直到有一天,病症如同膨脹的氣球,充氣爆破,病症如約堆積發作。

    五年前,時間不早不晚,剛剛好。

    季沉漫不經心的粗略掃過一遍,起身把病曆合上,隨手扔在一邊。

    往日恩怨歲歲成幕,今日以後,謊言徹底掩蓋住真相的沉溺,過往糾纏皆會一筆勾銷。

    他依舊是京都權勢滔天的太子爺季沉,身居高位,矜貴無雙。

    蕭念會是他唯一的小妻子,是他注定的軟肋。

    塵埃封定,沉舟不晚。

    他苦心經營了那麽久,算計了那麽多人,終於換來一個幹幹淨淨的“季沉哥哥”。

    兜兜轉轉繞了一大圈,才發現起點亦是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