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刻意隱瞞

  　　醫生匆匆趕來時，季沉難得狼狽的躺在床上，灰色的床單沾上血液的深色，斑斑點點。

  　　季沉的麵色隱隱青白，下巴處染了一點淺紅，額頭上青筋暴起，如同潛伏在黑暗中的野獸。

  　　頎長蒼白的手掌緊緊攥住床單，像是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蕭念也好不到哪裏去，腳步虛浮，神情恍惚的站在醫生後麵。

  　　她的意識陷入方才的混亂中，到現在還緩不過神來。

  　　她有些逃避似的抬眸去看季沉，視線觸及到季沉的胸口時，眸光一再收縮。

  　　……

  　　良久，醫生收起儀器，麵色凝重的對蕭念道：“夫人，勞煩借一步說話。”

  　　蕭念聞言心頭一緊，兩人一前一後走出臥室。

  　　寬敞昏暗的走廊上，蕭念直直看著醫生沉重的臉色，語氣沉浮道：“……季沉哥哥，他，他怎麽樣了？”

  　　醫生略犯難，對於季沉的病情，他不知該講不該講，“少爺的病情很複雜——”

  　　蕭念眉頭微緊，凝神細聽醫生講話。

  　　她的精神異常緊繃，生怕醫生說出什麽讓人難以接受的噩耗來。

  　　醫生遲疑了片刻，半是認真半是糾結道：“唉，少爺身體上的傷口不深，止血包紮後好好休息就行，近期需要的忌諱已經發給院內管事了，夫人不要太擔心。”

  　　蕭念看了一眼臥室的房門，敏感的捕捉到醫生話裏的不對勁，不安道：“為什麽要說身體上的傷口？季沉哥哥他……他心理出了什麽問題嗎？”

  　　蕭念緊緊盯著醫生，沒有錯過他臉上一閃而過的錯愕。

  　　蕭念心一沉，季沉哥哥果然有事瞞著她。

  　　醫生神色變得慌張，他閃躲過蕭念深究的目光，身體側對著蕭念，沉默不語。

  　　少爺過去明確表過態，不允蕭院裏醫生商討他的病情，但是少爺也沒明確說，能不能告訴夫人。

  　　蕭念知道問不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來，隻能先禮貌道了謝，又把季沉昨晚的奇怪舉動，避開一些曖昧的環節，跟醫生講了個大概。

  　　夫人主動開了口，醫生也不好再隱瞞了。

  　　他重重歎了口氣，皺眉道：“不瞞夫人說，我們在很早以前就發現少爺的異樣了。”

  　　“少爺那時年紀小，我們並不在意，隻當作是成長的心理變化，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漸漸察覺到不對勁——少爺確實生病了。”

  　　蕭念回想起季沉最近的異樣，心底的猜測有了模糊的形狀。

  　　“我們無意察覺後，少爺也知道了自己的不正常，但是少爺一直有意隱瞞他的病情，並且再三掩飾住身體的異常，隻是近幾年病情越發嚴重，我——”

  　　“念念。”兩人身後響起一道低沉微沙啞的聲音。

  　　蕭念和醫生皆被季沉的聲音嚇了一跳。

  　　季沉麵色虛弱的半靠在門上，他嘴裏輕喚著蕭念的名字，眼睛卻帶著淩厲的警告，如同利刃掃向醫生。

  　　醫生頓時渾身一冷，連忙低頭，意識到自己多嘴了，麵色惶惶的提箱離開。

  　　蕭念微微蹙眉，季沉哥哥這是在故意隱瞞他的病情。

  　　她快步上前扶住季沉，想問很多問題又不知道從哪裏開口。

  　　蕭念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緩，但仍不可避免含著一絲擔憂道：“季沉哥哥你怎麽起來了，醫生說讓你不要亂動。”

  　　醫生匆匆離開後，季沉才笑著應了一聲好。

  　　他費力的抬手，將大手覆在蕭念的腦袋上，語氣溫柔無力道：“念念，別聽醫生胡說，我沒事，隻是最近工作太累了，休息幾天就好了。”

  　　聞言，蕭念心底忽地生出些怒氣來，季沉哥哥到底在隱瞞她什麽？

  　　蕭念猛地抬頭剛要質問，望見季沉蒼白的臉色時，心口忽地一疼，隻能硬生生咽下呼之欲出的怒氣。

  　　蕭念走上前些，攙扶著季沉進入臥室，語氣僵硬道：“好，我相信季沉哥哥。”

  　　她根本不相信季沉說的話，季沉給她的理由太牽強了。

  　　夢境內重複的場景很逼真，像是她埋藏在心裏深處的記憶，又像被她遺忘的過去。

  　　季沉的眼底時常會一閃而過瘋狂，帶著不易察覺的病態偏執的情緒。

  　　還有昨夜，蕭念清楚的看到，季沉眼底的迷茫和掙紮。

  　　結合種種細節，蕭念越發篤定季沉瞞了她很多事。

  　　蕭念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季沉刻意隱瞞的事，會讓兩人近二十年的親密關係，發生巨大的變化。

  　　……

  　　近些天，季沉帶病在家休養，蕭念忙前忙後的照顧季沉，對季沉幾乎是有求必應。

  　　蕭念旁敲側擊過很多次有關病情的事，季沉無奈挑眉，麵色如常，看似在回答她的問題，實則顧左右而言他。

  　　幾天下來，她問不到一點有用的信息。

  　　蕭念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平靜如往常的日子，恍如風雨欲來前的伺機。

  　　一個星期後。

  　　京都，南城。

  　　涼風漸過，樹上葉片簌簌響動。

  　　季沉彎腰從車上取過呢子大衣，手臂向後一展，將大衣披在蕭念身上。

  　　蕭念有些嫌棄的看著大衣，撇了撇嘴，“季沉哥哥，我不冷。”

  　　季沉屈指輕輕彈了彈蕭念的額頭，“風涼，穿好。”

  　　大衣微微向裏收了收，將蕭念包裹的嚴嚴實實。

  　　周圍有些冷，冷風鑽進衣服裏，蕭念凍的打了個哆嗦，心了也接受了醜兮兮，但是很溫暖的大衣。

  　　季沉溫厚的大手牽住蕭念，兩人並肩，慢步走過彎彎繞繞的木廊。

  　　“季沉哥哥，這裏就是你要帶我來的地方嗎？”蕭念好奇的四處張望。

  　　這地方風景如畫，四處裝飾看似精致，細節之處卻粗糙敷衍，倒像是臨時有事趕工完成的。

  　　季沉腳步不停，心不在焉道：“嗯。”

  　　一路上，蕭念問了蕭多問題，季沉從頭到尾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麵對蕭念的問題，也總是慢半怕的開口。

  　　十多分鍾後，兩人走到一座別墅前。

  　　別墅一看就造價不菲，估計很長一段時間無人打掃，院子裏的雜草長到人膝蓋深。

  　　大門的鐵鎖左下角生了鏽，沿上的鐵鏈也鏽跡斑斑，角落裏肆意生長的野草破磚而出，長到約莫半人高，葉片枯黃直挺，瞧著有些荒廢。

  　　蕭念停在大門前方，來自的遠處鹹澀涼風吹過她的發梢。

  　　她不適的眨了眨眼，滿臉疑惑的抬頭去看季沉，不解道：“季沉哥哥，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季沉沒有回答，他抬眸定定的注視著別墅，表情覆上一層淡淡的哀傷。

  　　半晌，他低頭看向蕭念，眸底藏著蕭念看不懂的悲傷和痛楚。

  　　季沉輕聲道：“念念，我知道你夜裏會做很多噩夢，夢裏的場景讓你覺得很熟悉，又很恐懼。”

  　　“你很好奇夢中重複出現的場景是真是假，也很好奇我刻意向醫生隱瞞的病情到底是什麽，以及我的情緒為什麽變化無常。”

  　　“你去裏麵走一圈吧，或蕭它能告訴你答案，回家後，我也會解答你所有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