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偏偏

  　　夜色漸漸深了，墨色黑布籠罩在天空上，寂靜的氛圍因為綴上幾盞碎星而格外溫馨。

  　　季沉緩步走動，神情淡漠，如同暗夜的使者，尊貴又優雅。

  　　他走近蕭念的病房，伸手推開了門。

  　　蕭念沒有落鎖，季沉勾唇一笑，輕聲掩上房門。

  　　念念，下次休息，記得把房門反鎖。

  　　不然，會很危險。

  　　熟睡中的蕭念被季沉禁錮在懷裏，季沉伸出大手緊緊捂住她的嘴巴，薄唇輕蹭過她的耳垂，炙熱的呼吸盡數噴灑在她的肩頭。

  　　“念念乖，別出聲。”

  　　蕭念渾身僵硬，瞳孔猛地縮小，她驚恐的瞪大雙眼，想要大聲呼救，卻隻能發出嗚嗚嗚的悶聲。

  　　季沉無奈道：“你還懷著孕，我不會做什麽的，別怕。”

  　　此刻，蕭念的身體和心理都處於極度的害怕中。

  　　黑夜中，她和季沉以極其曖昧的姿勢相擁。

  　　蕭念忘不了被囚禁的日子裏，也是在這樣的黑暗中，季沉總是低低笑著。

  　　夜晚，總是有數不清的懲罰機製在等著她觸發。

  　　蕭念瘋狂的掙紮起來，季沉身上的血腥味變得濃鬱，他無奈的抬手輕拍了拍蕭念的小腹。

  　　“傷口裂開了，有點疼，別鬧，讓我抱一下。”

  　　蕭念一頓，想起季沉身上有傷，她費力的伸手用指甲去撓季沉的傷口。

  　　不知不覺，蕭念早已害怕的淚流滿麵。

  　　季沉吻了吻蕭念柔軟的側臉，溫聲哄道：“念念乖，別哭。”

  　　季沉又輕聲道：“念念是不是跟周雨薇說了以前的事？”

  　　蕭念的身體忽地僵住。

  　　季沉拿雨薇姐威脅她？

  　　察覺懷中人的緊張，季沉低笑一聲，輕聲道：“念念別怕，我不動周家。”

  　　“我很想你，我們就這樣說會話，好嗎？”

  　　“我鬆開手，念念別出聲。”

  　　季沉果真鬆了力道，蕭念慌亂中，從枕頭下麵摸出一把手術刀，正要刺捅。

  　　借著銀霜一樣的月光，季沉快速伸手攥住蕭念的手腕。

  　　季沉眉眼一沉，他交代過護士，念念的病房裏，不能出現任何可能導致念念自殺的工具。

  　　季沉看著蕭念手裏的手術刀，挑眉問道：“哪裏來的？藏的不錯。”

  　　蕭念臉上露出極其痛苦的神情，眼角隱隱有淚花溢出。

  　　季沉微鬆開些桎梏蕭念手腕的力道，蕭念反手掙開季沉的大手。

  　　她緊緊的握住手術刀，狠狠的紮向自己的脖頸，季沉眼疾手快的握住她的手腕，渾身氣壓變得極低。

  　　季沉奪過小刀，隨手扔在一邊。

  　　蕭念又在哭，哭聲沙啞，她身體因為哭泣而微微抽搐。

  　　季沉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哄道：“……念念，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蕭念猛地止住哭腔，諷刺的笑道：“季沉，你去死，你死了就能重新開始了。”

  　　季沉無奈捏了捏她的臉，又換了個話題。

  　　“念念，寶寶會鬧你嗎？”

  　　蕭念一頓，猛地伸手掐住季沉的脖頸。

  　　她的指甲狠狠嵌入季沉的脖頸肉中，季沉沒有反抗，隻是淡然的看著蕭念。

  　　蕭念用力收緊十指，在季沉即將窒息時，又稍稍鬆開些，然後再度用力掐住。

  　　蕭念呼吸急促，問道：“季沉，你現在什麽感覺？”

  　　季沉聲音沙啞，如實道：“身體不舒服，喉嚨有點難受。”

  　　蕭念突然笑了，“你還記得嗎，你當初就是這樣對我的，在我的呼吸快要斷絕的時候，施舍的鬆開些力道讓我喘息幾秒，然後又死死掐住，我永遠記得你當時的表情，玩味又興奮。”

  　　蕭念又繼續道：“你還把我的頭按在水裏。”

  　　季沉一僵，蕭念的語氣聽起來十分委屈，他心口一澀，正要開口，蕭念又猛地收緊，十指緊緊的掐住季沉的脖頸。

  　　月光淺淺，季沉在她的眼睛裏看到一絲瘋魔。

  　　“念、念念……”

  　　蕭念的手指收的很緊，季沉狠狠蹙眉，在他要出於本能反抗時，蕭念又忽地鬆開。

  　　蕭念又道：“現在呢，你什麽感受？”

  　　季沉輕笑道：“很痛苦。”

  　　蕭念搖頭，“不是痛苦。”

  　　她繼續狠狠的掐住季沉，半晌，騰出一隻手用力的按壓季沉胸口的刀傷。

  　　然後，她伸手指了指肩頭，輕聲道：“這裏，還有我身上的其他傷口，結痂了又被你像現在這樣撕下來，我當時很害怕，也很疼。”

  　　蕭念的手指上全是血，她的手指一點一點往深處延伸，毫不留情的撕開季沉的傷口，纖細的手指卻異常顫抖。

  　　蕭念又把季沉肩頭的紗布扯下，用指甲在他的血肉上用力的來回碾壓。

  　　“現在呢，你什麽感覺。”

  　　季沉繼續笑道：“有很強的疼痛感。”

  　　蕭念繼續搖頭，“不是。”

  　　她又把指甲攪入季沉的血肉，敏感的指腹如同有千萬根銀針在紮一樣，蕭念滿臉淚痕，毫無章法的攪著季沉的血肉。

  　　血液染濕了她的整張手時，她突然跳下床，在黑夜中摸索到了熱水壺裏。

  　　她死死的捂住季沉的嘴巴，把溫水倒在他的鼻腔裏。

  　　季沉的身體緊繃，雙手死死揪住床單。

  　　一壺水盡，蕭念又問，“現在呢，什麽感覺？”

  　　“咳咳，念念……”

  　　蕭念抬手狠狠扇了季沉一巴掌，“根本就不是什麽痛苦、難受，是絕望，在那段時間裏，我永遠不知道你會因為什麽而發瘋，上一秒你還在溫和的跟我說話，下一秒就以莫名其妙的理由懲罰我。”

  　　“我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我永遠都會被困在那間臥室裏……所以我有病，有亂七八糟的一堆病。”

  　　“我身體上的舊傷，亂七八糟的精神疾病，全部拜你所賜。”

  　　“你剛才的所受的痛苦，不及我的萬分之一。”

  　　“你拿什麽跟我重新開始。”

  　　“季沉，你當初就跟我說過，你想毀了我，想讓我永遠活在絕望中，你做到了不是嗎？”

  　　“我真希望你一直這樣，一直虐待我，而不是像這樣——”

  　　蕭念用指甲狠狠的紮入季沉的胸膛，“——說，念念，我愛你。”

  　　“你真惡心。”

  　　季沉悶咳一聲，“念念……”

  　　蕭念發了瘋似的撕開季沉的傷口，神情瘋狂。

  　　“季沉，為什麽要一直強調你愛我，卻隻字不提你對我做過的事。”

  　　“你是不是已經忘記了你對我做過什麽？”

  　　“你一直對大家說，你對我有多好，時間久了，你就真的可以心安理得的忘記你做過什麽嗎？”

  　　季沉伸手，用力緊緊抱住蕭念，沒有說話。

  　　“季沉，有時候我真想知道，你是怎麽一邊說愛我，一邊殘忍的毀了我。”

  　　“你知道嗎，我連死都不敢，隻能麻木的活著，我早就找不到活著的希望了。”

  　　囚禁虐待她的人，可以是任何人，為什麽偏偏是季沉。

  　　偏偏是從小到大對她無限寵溺的季沉。

  　　偏偏是守護了她十多年的季沉。

  　　偏偏是她在青蔥歲月中，心底最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