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實驗

  　　從季沉病房離開後，周雨薇特意去醫院心理科，問了京都權威心理醫生一些相關問題。

  　　周雨薇客氣的表明身份和來意，醫生立馬放下手頭的工作，笑臉相迎。

  　　周雨薇簡單的描述了蕭念目前的狀況以及隱晦提到了蕭念曾經的遭遇。

  　　醫生從她隻言片語的描述中，提煉出很多有用的信息，並且敏銳的衍生出很多周雨薇不願提到的信息。

  　　醫生雙手交叉放在桌上，正色道：“周小姐，你猜測的可能性是會出現的，這種情況算是常見，通常出現在心理承受程度較弱的病人身上。”

  　　“ 病人接受不了現實的殘酷，心裏極度渴望有人照顧陪伴自己，同時又覺得自己配不上，內心表現為高度敏感和自卑。”

  　　“ 久而久之，病人就會在潛意識裏把對她好的人想象成施暴者，這會讓她的心理獲得一種畸形的短暫發泄，這在心理學上，是一種常見的心理現象。”

  　　＊

  　　經過醫院的仔細檢查，蕭念的身體沒有什麽大礙。

  　　再住院觀察一天後，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了。

  　　周雨薇特意去買了一堆蕭念平時喜歡吃的食物和點心，悉數擺在床上。

  　　換做以前，蕭念念要是敢在床上吃東西，周雨薇非得念叨她好半天。

  　　蕭念開心的坐在零食堆裏，眉眼略舒展，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

  　　下午的陽光似乎總能得到時光的偏愛，朦朧浪漫又極致唯美，淡淡的青澀中摻雜著一絲旖旎。

  　　陽光悠哉的落在地板上，為光潔的地板打上一層薄色，溫暖又靜謐。

  　　嗷嗚在光影裏翻身打滾，翻累了就把一半身子探進暖光裏，再懶洋洋的打個哈欠，十分愜意。

  　　蕭念盤腿坐在病床上，她很少說話，大多數時間都是周雨薇在找話題。

  　　蕭念慢吞吞的吃著零食，目光出神的看著窗外的天空，臉上的表情十分平靜，眉間稍稍愉悅。

  　　周雨薇笑眯眯的遞給蕭念一大塊布丁，蕭念愣了愣，微微低頭，張嘴把布丁吸進嘴裏。

  　　她白皙的臉頰微微鼓起，像一隻可愛的小鬆鼠。

  　　周雨薇心底莫名一軟，伸手戳了戳蕭念的臉頰。

  　　觸感溫軟細膩，周雨薇又滿意的捏了捏。

  　　“咚，咚——”有人輕輕敲門。

  　　周雨薇起身把布丁塞到蕭念懷裏，朗聲道：“請進。”

  　　房門被人徐徐打開，季沉臉上掛著淡淡的笑。

  　　他略有疲倦的坐在輪椅上，身後的保鏢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

  　　蕭念見到季沉時，身體猛地一僵。

  　　她平靜的表情驟然破裂，臉色瞬間變得驚恐、仇恨。

  　　眼前的景象猝不及防的被暈染開，鋪天蓋地的血腥味在她鼻翼內翻湧滾動，季沉戲謔又冷漠的表情在她眼前漸漸明了。

  　　蕭念發出驚恐的尖叫聲，而後猛地下床，把床上所有的零食全部扔到季沉身上。

  　　“你滾開啊！！！”

  　　周雨薇見狀心底一沉，連忙上前抱住蕭念，她咬了咬牙，盡量讓自己的語調平和溫柔。

  　　“念、念念別怕。”

  　　周雨薇沒有說，蕭念你冷靜一下之類的話。

  　　而是忍住心中痛意，溫柔道，蕭念，你別害怕。

  　　你別害怕的意思是：念念，姐姐在，不要害怕。

  　　周雨薇最先想到的不是製止蕭念瘋狂的行為，而是第一時間看到了蕭念臉上的恐懼，所以她說出來，念念別怕。

  　　季沉渾身狼狽的坐在輪椅上，他額頭上破了一道小口，血液正在緩慢流下，蒼白的臉上掛一抹青紫。

  　　在蕭念打算扔東西時，保鏢便要上前擋下，不過被季沉抬手製止了。

  　　季沉抬頭看向蕭念，露出溫和的笑容：“念念……”

  　　蕭念還在失控的情緒中，她猛地推開周雨薇，把桌上能扔東西，全部扔在季沉身上。

  　　周雨薇被她推倒在地，臉色痛苦的咬了咬舌尖。

  　　嗷嗚也急的上前，身體往後，牙齒死死咬住蕭念的褲腿。

  　　蕭念不管不顧，繼續抄起東西朝季沉扔，“你滾開啊！！！”

  　　周雨薇心口一陣劇痛，她對著季沉慌忙大喊：“季先生，你先出去吧！”

  　　聞言，季沉身體一僵，他微微垂眸，瞧著自己一身的狼藉，輕聲道：“……好。”

  　　季沉落寞的離開後，周雨薇快速上前抱住蕭念，柔聲安慰道：“不怕不怕，念念不怕，沒事的，都過去了。”

  　　蕭念在周雨薇懷裏愣了愣，然後她猛地抓住周雨的雙臂，臉上爬上刻骨的恨意。

  　　“雨薇姐，你相信我，是季沉做的，都是他。”

  　　“是他做的一切，雨薇姐你千萬不能相信他，他就是個騙子。”

  　　“雨薇姐，你要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沒有騙人。”

  　　……

  　　“……千萬不能刺激病人，不管病人做出什麽事，說出什麽話，都不要去質疑，要裝作十分自然的順從她……”

  　　“……尤其是病人強調要相信她時，一定不能表現出異樣，此時病人情緒高度敏感，表現的太過熱情，或者過於勉強，都會傷害到病人，刺激病人病情加重……”

  　　周雨薇心口很悶，她輕輕拍打蕭念的後背，溫柔的笑道：“我一直都會相信念念的。”

  　　“念念不怕，姐姐在，姐姐一直都在。”

  　　蕭念努力平複極端的情緒，聞言鼻腔一酸，再次崩潰大哭。

  　　周雨薇把蕭念緊緊抱住懷裏，眼眶通紅。

  　　嗷嗚焦急的趴在蕭念腳邊，用腦袋輕輕蹭著她的小腿。

  　　可能是懷孕的緣故，蕭念哭了一會，便再次睡著了。

  　　再三確認蕭念睡著後，周雨薇轉身，輕輕掩上房門。

  　　她敲響了季沉的房門，“季先生，我相信你。”

  　　“你需要我做什麽。”

  　　季沉不意外周雨薇的到來，他的臉上表情淡淡，麵容卻十分憔悴。

  　　“後天，念念出院，我會把她接回疏影大院，念念可能會很抗拒，到時候隻能麻煩周小姐了。”

  　　“我會盡快安排心理醫生住進疏影大院，如果有時間，我希望周小姐多來大院陪陪念念，她很依賴你。”

  　　季沉的表情很平常，但是不難看出他的勉強。

  　　周雨薇忍不住想，如果最初找到念念的人是她，現在念念恐懼害怕的人也會是她，

  　　周雨薇不敢深想，如果念念會對她產生極深的厭惡仇恨心理，她該怎麽辦。

  　　＊

  　　目送周雨薇離開後，季沉渾身氣勢一變，由疲倦憔悴變得冷冽淩厲。

  　　他腦袋微微後仰，神情散漫，食指習慣的敲擊扶椅。

  　　“莊園那邊進展如何？”

  　　保鏢在身後恭敬彎腰道：“藥物的提純和配方已經雛形初現，試驗效果也在逐步提高。”

  　　季沉似是不滿意這個回答，他看著窗外隱有昏暗的天空，眸底冷冰如墨。

  　　“讓他們加快速度。”

  　　“是。”

  　　季沉收回敲擊扶椅的食指，淡淡道：“試驗具體到哪了？”

  　　保鏢道：“六成的樣品的各項指標與老板提供的數據略有出入，剩下的四成中隻有三成能近乎完美的符合。”

  　　“莊園那邊正在加班加點的調整藥物指標，由於每次實驗結果都略有差異，所以實驗的進度也比較緩慢。”

  　　季沉微微蹙眉，冷聲道：“增加樣品數量，實驗結果必須將誤差降到最小。”

  　　“樣品基數越大，符合數據的指標才會越多，實驗結果也才更接近正確值。”

  　　“給那邊加派人手，將實驗結果盡快送到我這裏來。”

  　　“好的，老板。”

  　　見季沉沒有其他指示，保鏢微微彎腰，恭敬的轉身離開。

  　　季沉看著窗外如密集麻點一樣的天空，眸色幽深。

  　　他抬手輕輕捂住胸口，呼吸起伏間，胸腔泛起陣陣刺痛。

  　　季沉知道，念念當時是下死手的。

  　　隻是她當時狀態很差，準頭也差。

  　　季沉微微側頭，脖頸上的凸起傷痕顯得觸目驚心。

  　　心髒和脖頸，都是容易一擊斃命的脆弱部位。

  　　季沉抬手摩挲著脖頸處的傷痕，無奈的低頭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