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哄，不哭

  　　肩頭一沉，呼吸聲下傳來粘稠的悶濕感，蕭念伸手拍了拍季沉的腦袋，小聲道：“季季，不哭。”

  　　季沉閉目，臉上揚起一抹苦澀的輕笑：“念念哄哄季季，好不好。”

  　　蕭念肯定的點頭，“好。”

  　　季沉從蕭念後麵把她整個人圈在懷裏，鼻息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幹涸的心底湧出久違的清冽泉水，緩緩滋養了龜裂的心田，雙眼如受強光般驀然幹澀，緊緊閉闔。

  　　是他有錯在先，卻要念念開口哄他。

  　　她記性不好，是不是又忘了。

  　　季沉心口很疼，他緊緊的抱住懷中懵懂的女孩，身體卻止不住顫抖。

  　　“念念。”

  　　“唔。”蕭念點頭。

  　　“疼嗎？”季沉輕聲問道，破碎的心口裂開更大的縫隙，苦澀蔓延在脖頸，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難察的哽咽。

  　　蕭念愣了好半天，才遲鈍的伸手摸了摸脖子上泛紅帶青的掐痕。

  　　委屈的紅了眼眶，“季季，疼。”

  　　吃飯的時候疼，說話的時候疼，睡覺的時候也疼。

  　　蕭念掙紮著從他懷裏起身。

  　　笨手笨腳的把身上睡衣全部脫了下來。

  　　季沉一愣，出神的凝視她後腰上的兩道拖拽紅痕，紅痕壓的深，冒出的血絲攀橫在潔白的後背，紅痕中間還是淡淡的青色。

  　　蕭念又委屈的指了指腳踝，這個也會疼。

  　　季沉僵硬的別開眼，呼吸驟然停滯，“我，我……給念念上藥好不好，上完藥就不疼了。”

  　　季沉從櫃子下取出藥膏，額頭驟然一疼，雙手無力的撐在木櫃上，眼前一陣眩暈。

  　　……

  　　“季季，不打……”

  　　……

  　　“問你話，你tm啞巴了？！”

  　　……

  　　“蕭念！你還要裝到什麽時候？！”

  　　……

  　　“……季季……季季……”

  　　……

  　　遲來的代價盡數落在他的心口，季沉麵色慘白的伸手捂住胸口，口腔湧出陣陣腥甜。

  　　……

  　　藥膏塗抹在背上，清涼過後是一陣火辣辣的刺痛感，蕭念咬著嘴巴，小聲嗚咽：“唔，季季疼，疼。”

  　　季沉橫在半空的手顫抖的不成樣子。

  　　兩道深深紅痕仿佛壓在他的心口的荊棘尖刺，呼吸翕動間引起更深一度的碾碎。

  　　察覺到季沉的異樣，蕭念疑惑的喚了句：“季季？”

  　　季沉從背後把她抱進懷裏，動作很溫柔，甚至是虔誠，他沒有出聲，呼吸卻很淩亂。

  　　蕭念不自然的動了動脖頸，有溫熱的液體順著她的肩頭流下。

  　　“啪嗒啪嗒……”

  　　眼淚的溫度冷卻的很快，落在皮膚的瞬間有淡淡的灼燒感。

  　　蕭念打了一個激靈，費力的揪住季沉的手指，小聲哄道：“季季，不哭。”

  　　“念念……對不起……對不起，我愛你念念，對不起……”

  　　季沉的聲音很沙啞，語無倫次的道歉和訴說愛意。

  　　蕭念不明所以的搖頭，繼續哄道：“季季，不哭。”

  　　季沉就著這個姿勢抱了蕭念蕭久。

  　　等到鬆開蕭念時，蕭念一抬頭，就看到了一雙通紅如泣血的眼眸。

  　　悲涼、痛苦、又帶著點點希翼。

  　　“我沒事……謝謝念念還願意哄我……”

  　　季沉收斂好情緒，又開始重新上藥，他目光破碎的望著遍體鱗傷，新舊交替的身體，一時間心如刀割。

  　　倉頡的指節落在突起的疤痕下，季沉嘴唇微動，不由柔了語調，“念念這幾天有沒有好好睡覺，有沒有好好吃飯？”

  　　他從監控上清楚的看著她作息，無論白天黑夜，但還是想聽她親口說。

  　　蕭念困倦的揉了揉眼睛，“有。”

  　　有哦，她很乖，有好好吃飯，也有好好睡覺。

  　　季沉吻了吻她的鼻尖，“那念念想不想出去玩。”

  　　蕭念慢慢搖頭，抬手指了指身上的傷痕，太疼了，不想動。

  　　季沉微頓，仰頭咽下一腔苦澀。

  　　“明天……嗯，明天季季給念念做慕斯蛋糕好不好？”

  　　蕭念點頭，想吃季季做的小蛋糕。

  　　季沉低頭抵住蕭念的額頭，“念念，我愛你。”

  　　季沉的目光很溫柔，蕭念沒由來的臉紅，“季季，愛。”

  　　“嗯，我愛念念。”

  　　季沉俯身，溫柔的吻住蕭念，細密綿長的吻和滾燙的淚水一同落在蕭念臉上。

  　　蕭念腦袋很暈，但是她能感覺到季季在難受。

  　　他一直在哭。

  　　……

  　　寬厚的大手揉著蕭念的後脖頸，蕭念發出一聲嚶嚀，季沉笑著吻了她的眼睛，“好了念念，過來把牛奶喝了，喝完就可以睡覺了。”

  　　蕭念乖乖的點頭。

  　　看著蕭念一臉毫無芥蒂的模樣，季沉說不出是什麽感覺，既慶幸又有幾分悲涼。

  　　沒事的，隻要念念還願意搭理他，隻要念念還願意親近他，一切都可以從頭再來，他還有機會，他們會好好的。

  　　蕭念蜷縮在季沉懷裏，小口小口的喝著牛奶。

  　　喝完後，蕭念抬頭望向季沉，無意思舔了舔唇畔，季沉眸光一暗，一手接過杯子，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霸道強勢卻又溫柔的吻再次落下。

  　　蕭念身體癱軟在季沉懷裏，伸出小手撓了撓季沉的下巴。

  　　“醜。”

  　　他這幾天心神不寧，都沒有好好打料自己，胡子拉碴的瞧著十分疲倦。

  　　勝在底子優秀，饒是憔悴，周身散發著頹廢的破碎美感。

  　　“嗯，我醜，念念最漂亮，全世界最可可愛愛的念念小朋友。”

  　　蕭念驕傲的點了點頭，不可否認，她是最可愛的小朋友。

  　　“晚安，最可愛的念念小朋友。”

  　　“嗯唔。”

  　　……

  　　把蕭念哄睡著後，季沉眉眼間的溫柔逐漸褪下，痛苦再一次爬上他的臉龐。

  　　他隔空描繪蕭念熟睡的容貌，目光繾綣。

  　　念念是因為痛苦和難受，所以才選擇忘記。

  　　他甚至不敢重溫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膽小懦弱到已經模糊了那夜的景象。

  　　念念，你說我這麽罪大惡極的一個人，怎麽會遇上你呢？

  　　你上輩子是不是殺人放火了，這輩子才能遇到我這麽一個爛人。

  　　季沉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他無聲的笑著，笑的連眼眶都紅了。

  　　你遇到我，是你的不幸。

  　　而你卻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救贖。

  　　對不起。

  　　還有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