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妄念

  　　季沉難得睡了一個好覺，睜開眼醒來的時候，蕭念正好奇的用手扒拉著他的下巴。

  　　溫馨的場景讓季沉柔和了淩厲的眉眼，恍如隔世般錯覺感蔓延在心間。

  　　他輕聲道：“早安，念念小朋友。”

  　　蕭念含糊的應了一聲，繼續扒拉他的下巴。

  　　隻一晚，蕭念不計前嫌，又恢複成以前黏他的模樣。

  　　隻要他不提，那夜的瘋狂荒唐的如同他虛構的一場夢一樣。

  　　季沉伸手撫摸著女孩的頸後軟肉，心裏卻去針紮一樣的刺疼。

  　　他感覺自己完全融入不到蕭念的世界裏。

  　　蕭念有一個自己的世界，她孤零零身處其中，把所有人或物隔絕在外。

  　　他在心裏不停的告訴自己，來日方長，他會成為念念的唯一，可以成為念念唯一記住並在乎的人。

  　　念念總是容易接受身邊突然出現的人或物，隻要沒有惡意，念念都會去坦然接受。

  　　他們的出現和離開從來不會影響到她，她接受他們的好意，也理解他們的離開。

  　　停停走走，來來去去，都沒有她真正放進心裏的人。

  　　就像王雪的唐突出現，貿然離開，對此，蕭念都不會過問一句。

  　　她不好奇，也不關注。

  　　王雪的出現消失甚至比不上她的玩偶重要。

  　　“念念，你想永遠跟我在一起嗎？”

  　　“想。”

  　　“為什麽想？”

  　　“季季……”

  　　蕭念想和季沉在一起沒有什麽特殊理由。

  　　因為季沉經常在她麵前晃悠，時間長了她就能夠記住。

  　　如果季沉消失很長時間，蕭念也會像忘記王雪一樣徹底忘記季沉。

  　　在蕭念眼裏，季沉和王雪沒有什麽區別。

  　　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季沉比較了解她，更能輕鬆了解她的喜好。

  　　蕭念很習慣了季沉的照顧和陪伴。

  　　倘若出現一個人像季沉一樣對她好，她也會親近那個人。

  　　除了季沉陪伴她的時間比較久之外，他和其他人並沒有什麽不同。

  　　季沉靜靜的望著蕭念的表情變化，睫毛輕輕顫了顫，心裏藏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頓時發出破碎的聲響。

  　　他終於幡然醒悟的認識到問題的症結所在。

  　　他強製要求蕭念待在他身邊，但是他卻得不到蕭念的愛，他永遠都得不到。

  　　他真的活該，活該得不到蕭念的愛。

  　　他小心翼翼做的一切都成了一場笑話。

  　　任何人的出現都可能取代他的位置。

  　　他對蕭念來說，並不是特殊的。

  　　如果有一個人像他一樣照顧蕭念，蕭念照樣會對他產生依賴。

  　　他真的沒有什麽不同。

  　　他不配得到蕭念的原諒和寬恕。

  　　也不配得到她的愛。

  　　也根本得不到。

  　　世間因果報應環環相，他犯了錯，怎麽可能一點懲罰都不受。

  　　他的報應來得很遲，卻很慘烈，近乎冷漠的剝奪了他最想要的東西。

  　　看著蕭念一如既往的呆滯表情，季沉垂下頭，低低的笑了。

  　　心如死灰，也不過如此。

  　　……

  　　季沉試著與自己和解。

  　　沒有人能成為蕭念心裏的特殊，但他可以主動成為蕭念的唯一。

  　　念念隻是對感情反應遲鈍，並不是天生的薄情寡義。

  　　季沉抽出更多的時間陪伴蕭念，他們無時無刻不黏在一起。

  　　一起去草坪上曬太陽，一起拍下代表美好回憶的照片，一起收養一隻名叫“嗷嗚”的流浪狗。

  　　蕭念對他更加親近，人也變得更開朗。

  　　季沉以為，他們會這樣平淡幸福的度過餘生。

  　　然而，上天對他的懲罰僅僅隻是開始而已。

  　　半個月後，蕭念開始病發。

  　　最開始，她隻是失眠嚴重，經常做噩夢，時常半夜驚醒起來偷偷哭泣。

  　　慢慢的，她開始出現幻覺。

  　　她總覺得身邊有人。

  　　無論白天黑夜，“他們”都圍在她身邊，這讓蕭念精神一度崩潰。

  　　她開始抗拒所有人的靠近接觸，包括季沉。

  　　她常常無助的縮在角落裏自言自語，神情恍惚。

  　　一個月後，蕭念出現自殺跡象，然後確診重度抑鬱症、重度精神分裂症、重度孤獨症、重度焦慮症、重度幽閉恐懼症……

  　　醫生說，催眠前後的記憶開始複蘇，複蘇的契機就是U盤事件。

  　　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一旦超過這個限度，就會應激啟動自我保護機製。

  　　當自我保護機製都不能夠抵消精神上的夢魘時，人就會變得精神恍惚，隔三差五的回憶過去的事。

  　　回憶之後，又是忘記。

  　　再次回憶，再次忘記。

  　　持續的循環往複之後，直至這個人徹底封閉自己，或者生命結束。

  　　蕭念就好比是一個玻璃杯，催眠是往裏倒入的水，水傾瀉而下，不多不少，剛剛夠填滿玻璃杯。

  　　U盤事件是多出來的水，搖搖欲墜的往玻璃杯裏滴入，它鼓起一個圓弧，勉強承載住。

  　　但是它太多了，風一吹，圓弧表麵的張力瞬間土崩瓦解。

  　　玻璃杯終究承載不下多餘的水量，應聲炸開。

  　　又是十天，蕭念自殺不成，便開始拒絕同外界交流。

  　　三天後，蕭念徹底封閉自我。

  　　她失去了感知外界的能力。

  　　她不會動，不會說話，不會反應。

  　　木頭一樣躺在床上，連簡單的吞咽都不會。

  　　如果不及時治療，她很快就會死亡。

  　　……

  　　“……有幾成把握，副作用大嗎……”

  　　“季少放心，這是經過嚴格篩選實驗的……夫人的身體很適合……副作用隻是會沉睡幾天……”

  　　“季少，您的計劃是多久……”

  　　“……這個藥效更加溫和，副作用基本為零，隻是沉睡的時間更長……”

  　　“一月吧……足夠了……”

  　　……

  　　“再度催眠以後，夫人會被納入黑名單……我們也會承受很大的壓力……”

  　　“……這次的強度會降低，效果可能會差強人意……”

  　　“……失敗的可能性極低，幾乎沒有……”

  　　“如果能配合藥方，就能極大的降低風險……”

  　　……

  　　京都。

  　　“據本台最新報道，季氏集團首席執行官季沉季先生於昨夜淩晨三點在環口路發生追尾事故，肇事者當場死亡，季先生及隨行一名女性重傷入住本市第一人民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