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宮宴

  　　到了六月，天氣有些炎熱。

  　　顧清枳向來苦夏，她身子嬌弱，不能用冰，又怕熱，往年六七八月都是最難受的時間。

  　　許是無聊，宮裏的貴人們要辦賞荷宴，邀請了上京達官貴人家的小姐們。

  　　顧清枳本來是沒資格去這種宮宴的，但雍王的未婚妻這個身份顯然很有重量，她不僅接到邀約，還是宮裏派人親自送來的請帖。

  　　這下好了，不去也不行。顧清枳完全提不起勁，等宣府和紀府傳來消息，敏兒與琳若都不去，顧清枳徹底沒了興趣。

  　　宮宴那日，顧清枳換上了月白色的紗裙。

  　　這紗如煙如霧，是江南織女做出的極為難得滾雪煙紗，穿在身上清涼如水，是夏初時顧淵成花費重金買來的，這讓顧清枳略微不耐的心情好受了點。

  　　生怕路上熱，顧清枳難得起早出門。

  　　等到宮中的時候，來人還隻有兩三位，俱是有過幾麵之緣不太熟悉的小姐。

  　　顧清枳遙遙一笑，便算打過招呼，然後徑直做到亭中納涼，她倚在欄杆前，上半身越過欄杆，望著湖裏覓食的魚兒，有些無聊地隨手撒著魚食。

  　　跟著她進宮的是芸韻和白曲，白曲敏銳地感受到小姐心情不佳，她示意地看著芸韻，期待芸韻有些什麽好法子。

  　　芸韻從小伺候顧清枳，對顧清枳很是了解，這會兒也隻是微微搖頭。

  　　她倒了一杯茶，輕輕放在顧清枳麵前，又重新擺放了一下桌上的茶點，好讓它看起來更規整。

  　　顧清枳巴不得一個人這樣自娛自樂到宴席結束，水裏的魚兒可比那日光討喜。

  　　可越是這樣想，越不會如願。

  　　一個麵帶笑容的綠裙侍女朝這裏走來，水榭亭中隻有顧清枳和她的侍女，這綠裙侍女的來意很明顯。

  　　菱和暗暗打量了一下背對著她的顧小姐，然後笑容滿麵地跟迎過來的兩位侍女見禮。

  　　顧清枳聞聲轉過頭來，看向陌生的侍女。

  　　菱和心裏一驚，連忙行禮，“奴婢是奉了鍾秀宮貴妃娘娘的旨意，離賞荷宴還有一會兒，娘娘怕顧小姐等著無聊，特地讓奴婢來請顧小姐過去歇息片刻。”

  　　見顧清枳低下頭思索，她心裏暗自讚歎這位小姐的美貌，月白色的紗裙穿在這位顧小姐身上，真的仿佛月中仙娥一般，純淨美好，難怪殿下如此癡心。

  　　想到雍王殿下，菱和舉止中又多了幾分尊敬，她是娘娘身邊的心腹，對嬤嬤的事情知曉一二，也因此每每再看到殿下，總是心裏畏懼，

  　　對顧清枳這位關鍵人物更是敬重的不得了，一點驕矜不敬的行為都不敢有，生怕被雍王殿下出手處理。

  　　顧清枳沒想多長時間，主要謝貴妃是位高者，又是未來的長輩，她很難有合適的理由拒絕。來都來了，也不差這一趟。

  　　鍾秀宮離得不遠，一行人很快就到了。

  　　殿外早就有人在等著，一見到顧清枳，就恭恭敬敬地把人引進去，半句話都不敢多說。

  　　顧清枳被引到正殿，中央已經有一位雍容淑雅的美人落座，正是謝貴妃。

  　　她見顧清枳要行禮，和氣地笑道，“菱和，快扶顧小姐起來。”

  　　等顧清枳坐在一邊後，有侍女呈上茶水。

  　　顧清枳低頭看著茶杯裏冒出來的熱氣，一點想喝的欲望都沒有，裝作輕輕抿了一口。

  　　謝貴妃等她放下茶杯，才開口，“顧小姐別怪本宮冒昧，本想早些時候見一見顧小姐，可惜一直沒有尋到機會。本宮也算顧小姐的長輩，便喚你清枳如何，聽起來也親近點。”

  　　顧清枳有些索然無味，輕柔地回道，“自然可以，臣女並不介意。”

  　　謝貴妃見她不鹹不淡的態度，皺了皺眉，剛想開口。

  　　就見林嬤嬤從外殿進來稟報，“長公主來訪。”

  　　幾乎是前後腳的時間，長公主就帶著人進來了。

  　　長公主一來，熱情地拉住顧清枳，笑道：“本宮說你在哪兒，前麵小姑娘們玩得起勁，她們正找你一起耍呢，還不快過去。”

  　　顧清枳對長公主親近的姿態有些驚訝，但對她說的話很是樂意接受，“多謝長公主提醒。”隨即看向主位的謝貴妃。

  　　謝貴妃很是得體，端莊地笑道，“既然如此，清枳便去吧。”

  　　不僅如此，謝貴妃還讓侍女準備了鍾秀宮的特色點心，讓顧清枳帶過去和其他家的小姐一起吃。

  　　顧清枳又是一番謝過。

  　　等顧清枳離開之後，殿裏仿佛寂靜了一會兒，很快便被長公主和謝貴妃的說笑聲充斥。

  　　話題雖是長公主開啟的，她卻很心不在焉，心裏有些感慨，真沒想到皇家竟然還能再出個癡情種。

  　　雍王這可真是一顆心全部放在顧家小姐身上，連跟自己生母交惡都不在乎。

  　　謝貴妃一向敏銳，這時雖然察覺到對麵的長公主心思不在這裏，卻也懶得多言，主要是她也在想別的事情。

  　　瑾禎便那麽不信任她嗎？就這樣一點時間都不放心嗎？

  　　等長公主也離開之後，鍾秀宮才真正陷入了一片寂靜。

  　　侍女們都感受到了謝貴妃那不算好的心情，一個個都低下頭，不敢出聲。

  　　直到謝貴妃開口：“你見過了吧，覺得這位顧小姐如何？”這話是對菱和說的。

  　　菱和苦了臉，低頭不敢出聲，暗自期望林嬤嬤快快回來。

  　　謝貴妃也M，L，Z，L，不在意她的不答話，自從她那好兒子對她的人毫不掩飾地動手之後，比起她這個正經主子，她身邊的這一個個都更怕雍王。

  　　謝貴妃出身世族，從小學的就是不動聲色，這會兒也隻是聲音微微冷淡，“長得的確不錯，對本宮倒是冷淡得緊。”

  　　剛送走長公主的林嬤嬤走進來，聽見主子的不滿，這種時候也隻有她敢出聲勸慰，畢竟娘娘還得依靠著殿下，可不能跟殿下離了心。

  　　林嬤嬤斟酌過後才開口，“娘娘，顧小姐看起來不是攀附權貴的那種人呢。”

  　　謝貴妃年輕時也是被叫做才女的，哪裏不懂林嬤嬤的意思，她聲音微緩，“瑾禎喜歡就是，左右過日子的是他們。”

  　　她也隻能努力不做個讓人厭惡的婆婆了，免得她那個好兒子真的跟她翻臉。

  　　顧清枳是被鍾秀宮的人送回去的，宴會上已經來了不少姑娘，見到明顯是宮女模樣的人，有心思靈敏的姑娘立刻將顧清枳迎到中央，不論顧清枳說什麽，都有人能附和上去。

  　　從見到鍾秀宮的人開始，位於人群中心的謝文斐就再沒有出聲，以往這些宮女對她可沒恭敬到這個地步。

  　　她之前是沒有把顧清枳放在眼裏的，所以當初在長公主府時毫不在意地拿她當踩腳石，卻沒想到地位變換地如此之快。

  　　賞花宴結束才一天，雍王殿下就親自入宮求娶。

  　　她出身謝氏，知道的消息更多些，也更知道雍王是真心求娶。

  　　不止她，這一點上京世家貴族中沒有看不出的，或者說，雍王從來沒想過遮擋甚至是故意擺在明麵上的。

  　　也正是如此，這群人才會如此捧著一個五品官之女。

  　　這種悶熱的天氣，顧清枳很不夠耐心，她搪塞了幾句，便借口轉移到水榭裏納涼。

  　　她們所在的地方是宮中的瑤華殿，正殿是半開放的布局，隻用花樹與水榭圍起。

  　　因此，慕瑾容在宮苑外隔得很遠的地方，也能聽見傳來的女子的嬉鬧聲。

  　　問起隨侍，才知道今日宮裏舉辦了賞荷宴。

  　　等事情稟報完，慕瑾容退出禦書房，他心思一轉，起了念頭，臨時走向另一條宮道。

  　　途中果然經過瑤華殿，瑤華殿圍繞湖心中央的水榭建造而成，透過外圍的花樹，慕瑾容果然看到她。

  　　夏日炎熱，她穿得輕薄，卻還是很怕熱的樣子，跟幾個姑娘躲在水榭裏，侍女在一邊打扇子還不夠，她還在吃著冰碗，人群中顯地更加嬌弱。

  　　慕瑾容帶著點欣賞的味道多看了幾眼，的確是很合自己的口味，即便第二回看，也消減不了對那副容色的喜愛。

  　　慕瑾容欣賞完美人，心滿意足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