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情絲

  　　慕瑾禎目送顧府的馬車走遠，站在那裏等待了一會兒，被飛過河麵的杜鵑鳥喚回。

  　　他隻讓侍從在這裏等著，一個人走到香椿樹下，看向顧清枳係在樹上的紅綢帶。其實早已分不清哪一條是她的，隻是慕瑾禎還是有些執著地望了好一會兒。

  　　他向來不信鬼神，但是，如果可以的話，他隻希望如花似葉，歲歲年年，與她共占春風。

  　　到了顧府，顧清枳和顧清荷兄妹在前院分開，一行人直接回了寶珠閣。

  　　站在原地的兄妹倆卻沒有動作，氣氛有些冷淡下來。

  　　顧清哲臉色有些羞愧，剛要開口解釋幾句。顧清荷卻看也不看，悶著頭轉身走人。

  　　一直到了閨房坐下的時候，她還是提不起勁來，目光散漫地落在屋子裏，心神卻不知飛向何處。

  　　沒一會兒，趙氏進了屋。

  　　顧清荷看著一進來便不滿她屋內擺飾的趙氏，心裏越發失望。

  　　趙氏在外是個圓滑的樣子，在她們這些女兒麵前最是控製欲，也隻有在她心愛的兒子麵前才真正是個溫柔和善的母親。

  　　顧清荷有些諷刺地想道。

  　　趙氏指揮著侍女拿走那些不合規矩的東西，說是不合規矩，隻是幾件稍微有些精致的女兒家玩物，諸如香爐、自己串的水晶手鏈。

  　　等重新換上樸素不惹人注意的擺件後，趙氏才坐下來，“荷兒，你做什麽惹你哥哥不高興，他正是要專心讀書的時候，別讓你哥哥分神。”

  　　顧清荷聽她又是說著這些她已經背下來的話，牽強地扯出一個笑，“沒什麽，就是踏青的時候，哥哥不帶我玩，我有點不高興罷了。”

  　　趙氏聞言立刻不讚同地搖頭，語重心長道：“你哥哥是跟他的同窗好友一起聚會，你一個女孩子家湊過去做什麽？”

  　　“那我也沒有能跟我一起聚會的好友啊？”顧清荷忍不住辯駁了一句。

  　　趙氏有些厲聲地教訓她，“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跟你堂妹比，你爹隻是個八品的小官，俸祿少得可憐。

  　　能住在這裏是靠著你大伯的功勞，我們哪來的錢供你玩樂？”

  　　雖然同姓顧，但大房和二房終究是不同的。

  　　顧清荷閉了閉眼，是啊，所以家中的銀錢全部用來供給哥哥，輪到她和大姐，就是整日整日地關在屋中做刺繡貼補家用，所有少女時光都是在跟針線打交道，眼睛傷了也最多休息一兩天。

  　　要不是這樣，大姐也不會遠嫁他鄉，一點想回來的意思都沒有吧。

  　　她不再說話，隻是神色麻木地聽著趙氏在她耳邊的訓導。

  　　端陽過後，石榴花盛極，橙色或大紅色的石榴花插滿了上京女子的發髻。

  　　五月十三，雍王府這日熱鬧極了，絡繹不絕的賓客，大門口侍從就沒停過唱報禮單的聲音。但凡是有點門路的人家，都想趁著雍王生辰這一日跟雍王府搭上點關係。

  　　對慕瑾禎來說，這一日卻與平常沒什麽分別。

  　　晚間的時候，宴席漸漸冷下來，已是到了尾聲，慕瑾禎不再出席，隻讓門下的幕僚出麵應酬。

  　　白曲正在外麵求見，聽到這聲稟報的時候，慕瑾禎有些驚訝。

  　　這個時候不在顧小姐那裏守著，來這兒有什麽事？

  　　白曲不是空著手來，她手上拿著一個天青色禮盒，一進來便跪下說：“顧小姐知道今天是殿下的生辰，準備了一份生辰禮送給殿下。”

  　　慕瑾禎心思有些難言，雖然還沒有真正接觸過，但是光憑那些紙麵上的消息，他已經足夠了解他的心上人是怎樣的性子。

  　　他也沒有期待過顧清枳會因為他的生辰準備什麽禮物，他不在意，他隻是喜歡她。

  　　帶著點說不上來的感覺，慕瑾禎有些小心地打開了禮盒。

  　　裏麵是一本書，書麵上壓著一朵燦紅飽滿的石榴花，不起眼的盒子角落還有一張紙條。

  　　紙條上麵是有些隨意和潦草的字跡，“動人春色不須多，這英英石榴花贈於你，還有本遊記，我很喜歡，閑暇時可用作打發一二時間。

  　　生辰吉樂。”

  　　慕瑾禎啞然失笑，遇見她之後，他笑起來的次數比往常多了很多。

  　　剛剛他還在猜想，依著她的性子，會送出什麽樣的生辰禮。

  　　這會兒看見如火般的石榴，是撲麵而來的肆意張揚，心裏卻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可他很高興，如果願意跟一個人分享自己喜歡的東西，那個人也是有一點重要的吧。

  　　慕瑾禎輕輕撫著手上的書，有些寬和道，“下去吧，這事做的不錯，去找謙餘領賞。”

  　　白曲有些茫然，她做了什麽呢？

  　　看見自家殿下小心翼翼對待的樣子，她想到小姐在宋姨娘提醒今日是未婚夫的生辰之後，是多麽隨意地摘花取書，然後讓她送過來。

  　　白曲閉緊嘴巴，不論如何，殿下很喜歡這份禮物不是嗎？至於其他的，也輪不到她這個下人多說。

  　　顧清枳剛用完晚膳，白曲就掀開簾子回來了。

  　　她見白曲手上還捧著東西，就有些疑惑地望過去。

  　　白曲將檀木盒放到桌上，回道：“小姐，殿下那邊正巧也有要送的東西，便順便讓奴婢帶了回來。”

  　　哪裏是正巧，雍王府三天兩頭就會送東西過來，每次都是直接收到小姐自己的庫存裏，顧清枳身邊的侍女都已經習慣了。

  　　白曲從同僚那裏知道，殿下分出了一列暗衛，專門讓他們搜尋各種奇珍異寶，每每找到都會有所賞賜。

  　　每隔幾天，白曲就會從同僚那裏接過一些東西，有些是暗衛找來的，有些是殿下自己添上的。

  　　不過這一次，顧清枳有些興趣，她親自打開檀木盒一看，發現是一個極為精致的累絲嵌寶銜珠金鳳簪。

  　　顧清枳一眼就有些喜歡上它的造型，這簪子被做成一隻青鳥銜珠的模樣，連青鳥的羽毛都很栩栩如生。

  　　雖然顧清枳不會將它戴在頭上的，但是單純作為擺飾卻讓她很喜歡。

  　　青鳥簪的周圍是一圈桃粉色珍珠，這粉色極為難得，色彩均勻剔透，每顆珍珠大小仿佛，是難得的極品。

  　　顧清枳將它在手上饒了兩圈，舉起手在燭光下欣賞起來。

  　　芸韻有些驚歎地誇道，“小姐，這桃粉珍珠看起來實在可愛嬌嫩。”

  　　她跟在小姐身邊，依著老爺對小姐的疼愛，總是送過來不少好東西，她也算是見過一些世麵的。

  　　可是雍王府那邊每回送過來的物件，都是極極珍貴的，每次都能讓她們這些伺候在小姐身邊的人大開眼界。

  　　顧清枳向來喜歡珍珠飾品，她有好幾盒的珍珠，這串紅粉珍珠在其中也算得上難得的珍品。她心情不錯起來，也沒立即摘下來，倒是戴在手腕上欣賞好半天。

  　　這個夜晚，慕瑾禎一反常態，沒有留在書房處理公務，而是有些閑適地靠在床上，那朵石榴花則是在枕邊放著。

  　　他慢慢翻起了顧清枳送的遊記，最後睡夢裏仿佛都是遊記裏的玲瓏景色與不知哪裏來的馥鬱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