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注視

  　　約莫著半個時辰左右，馬車停了下來。

  　　侍女是跟在後麵的馬車上的，白曲最先趕下來，她小心翼翼地扶著顧清枳走下馬車。

  　　這一塊都是來踏青的人家停靠的馬車，顧清枳一眼看去，有不少熟悉的標識。

  　　顧清哲也已經安頓好馬，過來關心她們，“路上還好吧？前幾天剛下的雨，城外路有些泥濘。”

  　　顧清枳笑著搖搖頭，沒說什麽。

  　　顧清荷有些活躍起來，“別說這些了，咱們可快去占位置吧，再晚就沒什麽好位置了。”

  　　說到這個，顧清枳才有些愉悅，她插話道，“堂兄，我跟友人約好了，你與堂姐一道吧。”

  　　顧清哲知道宣府與紀府兩家小姐與堂妹交好，關係很親密，放下心來，“那你是現在過去嗎？等晌午的時候，回來這邊？”

  　　顧清枳點點頭，然後就帶著芸韻和白曲離開了。

  　　剩下顧清哲和顧清荷兩兄妹，顧清哲有些頭疼，他今日也是和好友約了的，還要帶著自家妹妹。

  　　顧清荷對此毫無察覺，一心催著顧清哲動作快點。顧清哲暗暗歎了口氣，隻能這樣了。

  　　顧清枳很快就到了她們約好的草地上，她們往年踏青也是一塊的，早就找準了這塊視角最好、最舒適的地方。

  　　顧清枳到的時候，那裏已經被另外兩家的侍從收拾好了，草叢上鋪上了大大的一塊綢布，綢布上麵有三個坐臥，中央擺好了各式的茶點，甚至還有幾束野花壓在了綢布四角，以防被風吹起。

  　　她轉眼尋看，一時竟然沒找到敏兒和琳若。

  　　“這兒呢，快來，枳枳。”是琳兒的聲音，顧清枳望過去，撲哧笑了出來。

  　　她說為什麽沒找到呢，原來那兩個人都穿著嫩綠的衣裳，一時之間竟然分辨不出是春草還是裙子本身的顏色。

  　　顧清枳有些小心地拎起裙子，小跑了過去。

  　　嫩黃色的裙擺蕩出波紋，仿佛落下來一朵朵花兒一樣。紀琳若跟宣敏就在不遠處，手別在後麵含笑看著她跑過來。

  　　等顧清枳接近的時候，紀琳若有些神秘地笑了笑，和宣敏對視一眼，突然說道：“枳枳抬頭。”兩人默契地將手上的東西往天空撒去。

  　　顧清枳還沒站穩，聽到這話，剛抬頭就是漫天的花雨，什麽顏色都有，紅的白的紫的，好看極了。

  　　顧清枳呆愣愣地站在那裏，任憑各色花瓣落在她的發上、肩上，心情一點點雀躍起來。

  　　她有些突兀地往身邊兩個人身上一撲，三個人瞬間擠成了一團笑起來。

  　　宣敏最先開口，“好了好了，周邊人都在看著我們呢。”她們這番動靜，吸引了不少注意，好在看過來的都是帶著善意的樂嗬。

  　　顧清枳帶著點嬌氣道，“就讓他們看，我才不怕。”

  　　紀琳若哈哈笑起來，她最知道顧清枳這時候估計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宣敏也是縱容地哄她，“本來我們也該去係結了。”

  　　她們不遠處就是一株香椿樹。據說照泱女神和戰神就是在這棵樹下定情的。每年踏青的時候，上京的年輕兒女都會在樹上係上紅色的絲帶，還可以寫上自己的願望放在香包裏一起掛上去。

  　　府裏的下人早就準備好紅綢帶了，顧清枳挑了一段，見琳若和敏兒也挑好了，就隨手指了一個地方，“就係在那裏吧。”

  　　當然不是她們自己去係，跟著一塊來的侍從這時候就派上了用場。

  　　顧清枳指的地方是這株香椿樹的一處臨水枝椏上，等侍從將她的那段紅絲帶係上去之後，紀琳若就指使著她家的侍從也係到同一個枝幹上去。

  　　宣敏笑著看了她們一眼，跟侍從指了指那根枝椏。

  　　排在一塊兒的三條紅色絲帶被清風吹起，也吹起了三個人的裙發。

  　　紀琳若抓住吹過來的香椿葉，頗有閑情地說了句，“我要把這葉子做成書簽，夾在我的書裏。”

  　　係完絲帶之後，她們也就隻剩下踏青這一樁活動了。

  　　等回到早就收拾好的休息處，三個人不好好坐著，非要個擠個的挨在一塊，她們生得各有氣質，卻都是極好看的，笑顏如花的姑娘們吸引了很多注意力。

  　　慕瑾禎的視線就沒從那個嫩黃色裙子的姑娘身上移開過，她在他眼裏就像一朵嬌弱的花兒一般。

  　　本來這種日子，他是沒打算過來的。

  　　隻是處理公文的時候，突然想到郊外花開得正好，她應該玩得很是開心。

  　　這麽想著，便下意識地加快處理公務的速度，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坐上了馬車。

  　　他還未成年便開始參與政事，下過江南，上過塞北，上京外的風景對他沒有什麽吸引力。

  　　隻是唯有她在的一角，仿佛陽光格外明媚。

  　　從馬車上掀開珠簾，可以看到她，應是開心的，同她身邊的那兩個姑娘鬧成一團，都顧不上吃點心。

  　　慕瑾禎慢慢放鬆下來，他這幾日都在忙，身體裏埋藏了很久的疲憊仿佛一下子全部冒了出來，讓他不由自主地閉上眼，聽著車外的笑聲，緩緩睡了過去。

  　　慕瑾禎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梢頭，有些炎熱了，這片踏青的人群幾乎都在招呼同伴，準備離開了。

  　　顧清枳也不例外，她剛剛玩得很盡興，還親自放了紙鳶，三個人的紙鳶線纏在一起，於是一塊用剪子剪短，看著蛺蝶尋芳式樣的紙鳶飛到未知的天空中。

  　　現下大家都已經有些疲憊，正等著自家的侍女收拾好。

  　　顧清枳估摸著自己回去也是不會吃午膳了，幹脆又吃一口點心，還不忘誇獎道：“敏兒，你家廚子手藝真不錯，這桃糕味道很好。”

  　　宣敏用手帕替她擦拭幹淨嘴角，嗔怪道：“這下又要不吃午膳，點心有什麽可稀奇的，要是喜歡，我每日都讓他做上一籠屜送到你家去。”

  　　紀琳若一邊附和，一邊專心對付手上的花環，她想在回去之前把手上這個花環編織好。

  　　顧清枳喝下白曲送到嘴邊的溫水，回道，“那不行，若是天天吃，會膩的，我才不想這麽快就少一樣好吃的點心。”

  　　“呼，總算完成了。”紀琳若舉起手上的花環，她性格跳脫，讓她靜下來編織完真的是有些難為她，也因此這時格外的喜悅。

  　　顧清枳接過來，戴到自己的頭上，站了起來，笑起來。

  　　宣敏有些讚賞，美人如花，處處可入畫，她都有些手癢了。宣敏則是戴上了顧清枳編的花環，紀琳若是戴上了宣敏編織的花環。

  　　一時之間，三人都仿佛融入了春景一般。

  　　一直到顧清枳坐上自家回程的馬車，她都還帶著那個花環。

  　　顧清荷跟在顧清哲身後回來的時候有些懨懨的，不過看到她頭上戴的花環，還是打起精神稱讚起來，“這是枳枳你編的嗎？可真好看。”

  　　顧清枳用手撫弄幾下，柔聲道：“是琳若給我編的，她可累壞了。”眼裏浮出幾縷笑意。

  　　不過沒聽到顧清荷的回應，顧清枳有些疑惑的望去，卻發現顧清荷看著她的眼裏有幾分豔羨，還有幾分失落。

  　　顧清枳輕飄飄地移開視線，隻當自己沒有看見。

  　　顧清荷很快就掩飾住自己的情緒，本來安靜下來的馬車又興起女子的說話聲，不過這回，氣氛卻不像來時那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