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皆是暖色

  　　“妙啊——。”

  　　除夕當天早晨。

  　　盛沐沐剛從臥室出來，就聽到樓下傳來祁少白聲音。

  　　扶在二樓欄杆上向下看去。

  　　見到客廳裏，老太太和祁少白正在一塊寫春聯。

  　　鎮紙壓在紅色碎金春聯紙上方邊緣。

  　　老太太將袖子往上一挽，提筆揮毫。

  　　金色墨汁流光溢彩，隨筆尖走勢落於紙上。

  　　筆力遒勁，收放有度。

  　　剛健中不失柔和。

  　　盛沐沐一臉崇拜，忙不迭下樓。

  　　和祁少白站成一排，化身老太太迷妹，加入誇誇團行列。

  　　上次在花園廣場，她見識過祁少白的書法。

  　　那時祁默曾告訴她，祁少白書法是小時候跟著老太太學的，學了些皮毛。

  　　今天一見。

  　　盛沐沐才知道祁默用詞有多麽精準。

  　　和老太太一手字相比，祁少白那點三腳貓功夫，確實隻能稱之為“皮毛”。

  　　思索間，老太太已經挽袖擱筆，一臉滿意看向剛寫好的春聯。

  　　上聯：願以雪意祈豐年

  　　下聯：盛世逢春萬物新

  　　橫批：福喜盈門

  　　“哇！”

  　　祁少白像是發現了什麽，突然驚呼一聲，指向桌麵。

  　　“太奶奶，你在春聯裏藏了名字！”

  　　老太太笑著點點額，誇讚：“小不點聰明哦。”

  　　祁少白分析起來：

  　　“上聯的‘祈’字，和祁相似，下聯有‘盛’字，一看就是我們家的春聯，好適合——”

  　　盛沐沐驚喜地瞪圓了眼。

  　　萬萬沒想到她的名字會包含在春聯裏麵。

  　　“不光是代表大不點和沐沐。”老太太慈祥微笑，看著曾孫，“小不點，也有你的名字哦，你找找。”

  　　祁少白喜悅抬眉：“哪裏哪裏？”

  　　“我找到了！”盛沐沐搶答，“雪意，白色，祁少白。”

  　　“對咯~”老太太笑容更深。

  　　恰此時，祁默推開書房門，步履隨意邁下樓梯。

  　　盛沐沐瞥了一眼，向他招手，“奶奶寫了春聯，你快來看。”

  　　等男人走下來，盛沐沐一本正經悠悠開口：

  　　“這副春聯是奶奶寫的，我和小祁同學站在旁邊喝彩，勉強可以算參與創作。”

  　　她稍頓，仰頭看向側臉英挺的男人。

  　　“作為家裏一份子，你不能逃避勞動，也要出份力。”

  　　男人聞言沉默幾秒，緩緩開口：

  　　“那…我也寫一副？”

  　　他遲鈍地理解著盛沐沐的意思。

  　　抬手去拿毛筆。

  　　剛伸手，手腕被一隻皙白纖細的手壓住，盛沐沐略帶調皮的聲音傳來：

  　　“哪有那麽便宜的事，你要幹的是力氣活——”

  　　盛沐沐用下巴指了指別墅大門，吩咐：

  　　“去，把春聯貼起來。”

  　　她理智氣壯的樣子，像極了舊社會壓榨勞動人民汗水的土地主。

  　　祁默：“……”

  　　一旁，老太太和祁少白愣了下。

  　　默默交換一個眼神。

  　　無聲傳遞著腦電波。

  　　老太太先詫異，複而彎眸：活久見，第一次見大不點被人差遣幹活喲，哦嗬嗬。

  　　祁少白站直，抬抬下巴：我就不一樣，看過好多次，見怪不怪了。

  　　就在祖孫兩各懷感歎之際，話題中心的英俊男人眉梢一揚。

  　　語氣輕緩，尾音勾著笑回應：

  　　“好，我去貼。”

  　　得到答複，盛沐沐心滿意足點點頭。

  　　捧起墨跡已幹的春聯，往外走。

  　　經過祁少白身邊時，腳步一停，開玩笑地道：

  　　“好大兒，你去搬椅子，順便扶扶你老父親。”

  　　祁少白歡快回答：“好。”

  　　祁默走路動作一僵，停滯幾秒。

  　　繼續往前走。

  　　……

  　　大門處。

  　　祁少白扶著椅子背，仰著腦袋看老爸貼春聯。

  　　老太太和盛沐沐站在稍遠一些的地方，縱觀全局，指揮方位。

  　　“左邊，高一點。”

  　　“往右一丟丟，誒對，貼！”

  　　貼好春聯，祁默從椅子上下來，站到盛沐沐身邊。

  　　目光看向大門，抬手自然而然攬住她肩頭。

  　　春聯貼在現代風格裝修的別墅大門上，難免有些違和感。

  　　可絲毫不影響滿滿年味與喜氣。

  　　就好像院裏的四個人，血緣關係淡薄。

  　　卻絲毫不影響，他們是一家人。

  　　祁默從心底生出一縷從未有過的安定。

  　　包裹著胸膛，暖意層層湧動。

  　　所能見到的當下。

  　　所能想象出的未來。

  　　皆是暖色。

  　　他下意識將她肩膀攬得更緊了些。

  　　手掌輕輕摩挲她細膩如瓷的肩頭。

  　　盛沐沐轉頭，不吝誇獎：

  　　“貼的很好。”

  　　所有人都參與貼春聯，讓上麵的字，不再隻是空洞無溫的文字，而是賦予了更具象的含義。

  　　這麽想著，盛沐沐眼裏泛起瀲灩笑意。

  　　……

  　　下午，程灼和喬黎一塊過來。

  　　程灼雙手提滿禮盒。

  　　大大小小，鮑參翅肚，足有六七袋。

  　　將東西放下後，程灼從身上摸出兩盒遊戲卡碟。

  　　沒來得及換鞋，便朝裏喊：

  　　“祁少白，小舅給你帶了新年禮物。”

  　　祁少白正在陪太奶奶看往年春晚小品錦集，葛優躺癱在沙發上。

  　　一聽到有禮物收，一個鯉魚打挺躍起。

  　　“什麽禮物？”

  　　接過程灼手中的遊戲卡碟，祁少白饒有興致地正反麵端詳，閱讀英文遊戲介紹。

  　　一點也沒注意到程灼眼中一抹精明亮光一閃而過。

  　　ok。

  　　祁少白對遊戲碟感興趣。

  　　程灼內心os：計劃通。

  　　前幾天，程灼琢磨了好久。

  　　為什麽同樣是舅舅。

  　　祁少白對大哥的評價和對他的評價這麽不同呢？

  　　思前想後。

  　　或許是他沒有在祁少白麵前將特長展現出來。

  　　嗯，一定是這樣。

  　　高中時，大哥經常忙於工作不在家，他總一個人待在家裏，通關各種遊戲，是附近幾個街區的遊戲王者。

  　　以送遊戲卡碟為契機，向祁少白展示他遠超常人的遊戲天賦。

  　　不失為妙計。

  　　“切磋切磋？”程灼爽朗一笑，向祁少白下鉤子。

  　　祁少白漫不經心點頭，隨口道：“行啊，走。”

  　　……

  　　幾個小時後。

  　　馮耀琴走向娛樂室門口，拍門揚聲：

  　　“小程，少白，別玩了，出來吃飯了，快點。”

  　　“嗯來了。”一道聲音愉悅。

  　　“好的。”一道聲音略帶沮喪。

  　　過了一會兒，娛樂室門被推開。

  　　祁少白步伐輕鬆，跑向餐廳。

  　　程灼步伐緩慢，拍著後腦勺跟在後麵，臉上是一副怎麽都想不通的表情。

  　　奇了怪了。

  　　就算水平下降得再多，也不至於把把輸給祁少白這個毛頭小子啊。

  　　怎麽回事。

  　　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正疑惑著，盛沐沐從廚房出來，經過麵前。

  　　她手裏拿著幾罐祁少白愛喝的葡萄味汽水，看著一臉惆悵的傻弟弟，笑著歎了口氣。

  　　安慰：“傻子，輸給小祁，不丟臉啦。”

  　　程灼抬眸，似懂非懂：“？”

  　　盛沐沐看向餐桌那邊。

  　　視線盡頭，是祁少白清瘦挺拔的背影。

  　　那個背影，從前總是藏著隱隱約約的倔強，孤傲。

  　　現在，肩膀自然而然地鬆弛下來。

  　　坐在老太太和祁默中間，祁少白神情悠閑，驕傲地宣布：

  　　“我剛剛和小舅打遊戲，五連勝！”

  　　盛沐沐收回目光，長睫下斂，遮住眼中心疼神色，唇角一揚，笑了下。

  　　聲音低低地對程灼說：

  　　“論獨自通關遊戲，自己和自己玩的能力，他可能比你更早就學會了。”

  第200章 盛沐沐的春節假期小記

  　　春節的氛圍，往往在除夕夜這天最濃。

  　　盛沐沐一貫注重儀式感。

  　　她給每個人準備了紅包。

  　　紅包大小有限，沒辦法裝下太多現金。

  　　比錢重要的是心意。

  　　她在每封紅包背麵寫了祝福語。

  　　眾人收到，喜悅萬分。

  　　老太太笑得燦爛，表示：“我幾十年沒有收到壓歲錢咯，”

  　　盛沐沐挽住老太太胳膊，頭靠過去。

  　　聞到老太太身上淡淡六神花露水香氣，倍感親切，挽得更緊。

  　　笑眯眯地說：“奶奶您也是老小孩嘛~收壓歲錢多正常呀。”

  　　老太太“哦吼吼”地笑起來。

  　　祁少白收到的紅包最厚，得意地在程灼喬黎麵前晃了晃。

  　　開始臭屁：“比你們的都要厚，不要羨慕我哦。”

  　　話音落下，祁默淡淡瞥了一眼祁少白手中紅包。

  　　很快，若無其事收回視線。

  　　唇角翹起一抹不易察覺的臭屁弧度。

  　　羨慕？

  　　像這樣帶祝福語的紅包。

  　　他可是第二次收到。

  　　身側，盛沐沐愣了愣。

  　　隻有她注意到了某個總裁的微表情。

  　　在心裏感歎：嗬，男人。

  　　又悄悄翹尾巴了。

  　　……

  　　過了除夕，進入閑散假期節奏。

  　　可對於家裏兩個工作狂，一個高三生而言，即便是沒有特意安排的假期，也顯得極為難得。

  　　能把時間消磨在無波無浪的日子裏，未嚐不是開心事。

  　　盛沐沐難得的記了電子日記，給文檔命名為——盛沐沐的春節假期小記。

  　　大年初一：

  　　上午，原計劃，陪祁少白看動漫。

  　　but，這小子居然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把灌籃高手全部刷完了，還偷偷下單網購了全國大賽篇的漫畫。

  　　他是不是忘記自己高三生身份了？￣へ￣

  　　本來準備了一大堆零食，打算美美欣賞三井壽的完美三分，這下泡湯咯。

  　　算了算了。

  　　念在過年的份上，饒他一條小命。

  　　換部動漫看吧。

  　　好在，火影忍者這臭小子還沒看過。

  　　這次，我一定要在合適的時候，在小祁同學耳邊惡魔低語。

  　　悄悄告訴他：“啊，自來也他——”

  　　“啊，阿斯瑪他——”

  　　“啊，寧次他——”

  　　hiahiahia~

  　　光是想想就覺得有趣！

  　　?(?＞?＜?)?

  　　……

  　　大年初二：

  　　計劃中途被打斷。

  　　昨天怒刷一整天，才看到卷軸大戰。

  　　今天剛叫上小祁，半隻腳邁入影音室，程灼和喬黎來了。

  　　程灼不服氣，覺得上次打麻將輸了是運氣問題。

  　　今天特來報仇。

  　　我笑了。

  　　這個傻弟弟，仿佛沒有經曆過現實的捶打。

  　　他姐夫上次是第一次打麻將，隨便學學，就一殺三。

  　　人聰明到一定程度，運氣啊，玄學啊什麽的，就不太重要了。

  　　我剛要勸傻弟弟懸崖勒馬。

  　　餘光見到了二樓那個男人。

  　　祁默一臉波瀾不驚，似乎是聽到了程灼的話。

  　　程灼也看到了祁默，居然大膽地揚聲下戰書：“姐夫，我要挑戰你。”

  　　我：……

  　　行吧。

  　　日記先記到這裏。

  　　估計這場牌局要戰至午夜。

  　　等我明天來匯報戰果……

  　　……

  　　大年初三：

  　　我（頂著黑眼圈版）來了。

  　　果然如我所料。

  　　昨天那場麻將，從下午一點一直打到晚上一點。

  　　大贏家——本人。

  　　倒不是我牌技有多牛。

  　　而是因為我有最強打工人——祁默。

  　　哼~贏再多又如何，最後還不是老老實實上交給我。

  　　(～￣▽￣)～

  　　嘿嘿嘿，我沒有在炫耀啦。

  　　隻是借日記一角，小小讚美一下祁大總裁的男德。

  　　這日記不能被他看到，否則又要裝作一本正經的暗爽了。

  　　他現在在浴室洗澡。

  　　我在床上寫日記。

  　　趁他出來之前，趕緊記錄完今天。

  　　下午，依舊是陪小祁看動漫。

  　　快了快了，他越來越入戲了。

  　　吃完飯時還拉著我討論角色。

  　　突然有些不忍心，我到底要不要惡魔低語劇透呢？

  　　要不，還是算了吧？

  　　啊，浴室水聲停了，祁黑犬洗完澡了。

  　　我直接一個光速關電腦的大動作！

  　　……

  　　大年初四：

  　　在家看動漫打麻將宅了三天，今天終於出門啦。

  　　今日主題：姐妹茶歡會~

  　　開開又心心。

  　　約了佳沐姐，聽冉，黎黎，一塊去做美容。

  　　蕪湖~ヾ(??▽?)ノ

  　　感覺自己從頭發到腳趾頭都是香香的。

  　　出發前，問過沈瀾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

  　　不出意外，她拒絕了我，說要在家打副本，今天會掉落紫裝。

  　　什麽玩意兒？

  　　我聽不太懂遊戲女孩的加密語言。

  　　下次，我一定要把她約出來參加集體活動（握拳）

  　　哦對了。

  　　晚上我回到家時，小祁同學哀怨地坐在客廳。

  　　一問才知道，他在等我回來繼續看動漫。

  　　笑死。

  　　我問他，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喊我快些回家。

  　　他嘴硬甩出霸總台詞：嗬，我才沒那麽無聊。

  　　完全一副大人模樣。

  　　更好笑了。

  　　我差不多可以想象出他以後的樣子了。

  　　心焦。

  　　老天啊，信女願一生葷素搭配，希望小祁同學以後能別那麽嘴硬，性格柔和一些。

  　　太傲嬌了，人生會變得波折啊。

  　　誒等等。

  　　突然想起一件事。

  　　剛才祁黑犬看我的眼神好像也有些哀怨。

  　　是不是我這兩天沒空陪他，他這個老小子不開心了？

  　　……

  第201章 家屬

  　　大年初五。

  　　盛沐沐和秦佳沐參加了一場酒會。

  　　財經雜誌舉辦，為年度榜單上榜企業舉辦的小型慶功酒會。

  　　酒會整體氛圍輕鬆隨意，雖說是慶功，但並沒有冗長官方的環節，將更多時間留給受邀賓客自行溝通。

  　　合作往往是在社交中產生的。

  　　悅己作為榜單上排名靠前的企業，不少風投公司的人今天瞄準目標而來，想看看有沒有和悅己合作的機會。

  　　她們和幾個投資人聊過幾句後，一致認為，沒必要接受投資。

  　　現階段，悅己和同類型企業相比，市場份額不斷增長。

  　　越是發展得好，越要穩。

  　　她們打算，先以沈市分公司為樣板，在各個城市設點，逐漸站穩腳跟。

  　　於是，酒會後半程，兩人興致寥寥，隻偶爾和人交談幾句。

  　　幾杯白葡萄酒下肚，微醺的感覺漸漸升騰。

  　　在秦佳沐的提議下，兩人來到露台吹風，醒醒酒。

  　　露台外站了些人，倚著欄杆推杯換盞。

  　　盛沐沐無意間一瞥，見到一個熟悉麵孔。

  　　她推了下秦佳沐胳膊。

  　　“佳沐姐，那邊那個男的，是不是宋嶽？”

  　　“宋嶽？誰？”秦佳沐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朝旁邊看過去，才突然想起來，“聽冉前夫，那個渣男？”

  　　“嗯。”盛沐沐目光落在戶外桌方向，愈發確定，“是他。”

  　　戶外桌邊，有三個正在聊天的男人，其中一人是宋嶽。

  　　秦佳沐：“宋嶽公司專營對外貿易，和許多不同類型公司有合作，人脈甚廣，會出現在酒會邀請名單上並不意外。”

  　　盛沐沐“嗯”了一聲，收回目光。

  　　好巧不巧。

  　　就在這時，手包裏傳出電話鈴聲。

  　　蘇聽冉發來視頻通話。

  　　昨天，蘇聽冉出發前往歐洲旅遊。

  　　一來，為了散散心。

  　　二來，她羨慕兩個沐擁有自己的事業，也動了躍躍欲試的心思。

  　　蘇聽冉性格比她們溫婉內斂些，沒有參與創業，成立公司的打算。

  　　計劃重新撿起大學時讀的服裝設計專業，如果能夠開個小小的服裝店，賣賣自己設計的衣服，就很滿足。

  　　此次歐洲行，她主要想逛逛國外獨立設計師開的小店。

  　　視頻電話接通。

  　　蘇聽冉洋溢溫柔笑意的臉龐出現在屏幕上。

  　　“沐沐，佳沐姐，你們猜猜我到哪了？”

  　　盛沐沐和秦佳沐相視一眼，愣了愣。

  　　毫無頭緒。

  　　秦佳沐：“馬德裏？”

  　　盛沐沐：“佛羅倫薩？”

  　　根本是亂猜。

  　　“我到米蘭啦。”蘇聽冉不再賣關子，直接揭曉答案。

  　　蘇聽冉轉了轉攝像頭，展示身後一條老街。

  　　“這條街上有好多開了上百年的成衣鋪，不少設計師的名字，我在米蘭時裝周受邀名單上見到過呢。”

  　　“聽冉，不用羨慕。”盛沐沐挑了下眉，用鼓勵的語氣說，“等你的服裝店開起來，咱們先定一個小目標，參加米蘭時裝周。”

  　　手機裏傳來悅耳笑聲。

  　　“沐沐，你確定這是小目標？”

  　　秦佳沐倚欄托著腮，隨口附和：“定目標嘛，膽子還不許大點了？我還有更大膽的想法，要不要聽？”

  　　話落，三人同時笑起來。

  　　……

  　　不遠處。

  　　宋嶽擰緊眉心。

  　　打從盛沐沐她們來到露台，他就見到了她們。

  　　本想當做沒看見，繼續和人談生意。

  　　直到聽到熟悉的聲音飄過來，他內心再無法平靜，所有注意力都被蘇聽冉的聲音拉走。

  　　他聽到蘇聽冉說她在國外。

  　　聽到她打算開一間服裝店。

  　　服裝店啊。

  　　宋嶽一時恍惚，目光放空。

  　　從前她似乎和他提到過。

  　　那時他隻當她是嫌在家待著太無聊隨口說說，轉頭就忘了。

  　　現在再聽到，每個字都像利刃，刺進心裏。

  　　宋嶽低眸遮掩苦澀神情。

  　　是啊。

  　　聽冉一直很擅長這些。

  　　從前，即便他在國外，也總會收到她寄來的應季新衣。

  　　按照搭配分別疊好，會細心拍下照片，告訴他哪條領帶配哪件襯衫更好看，讓他直接按照照片搭配就好。

  　　前陣子，和幾個朋友碰麵。

  　　朋友調侃他：老宋，你自從離婚整個人都變邋遢了，穿衣也沒從前講究了，怎麽回事啊？

  　　他笑笑岔開話題。

  　　現在回想起來，心髒宛如被一雙無形的手攥住，擠壓。

  　　遠處傳來的每個音調都在提醒他。

  　　他好後悔。

  　　失去聽冉後的每一天，支離破碎。

  　　早已刻入生活習慣中的細節，一點點消逝。

  　　他失去了那麽好的女人。

  　　後悔得快要發瘋。

  　　一陣涼風吹來。

  　　宋嶽思緒被吹醒幾分。

  　　抬眸往蘇聽冉聲音傳來的源頭看去。

  　　卻隻見到兩個瀟灑離開的背影。

  　　……

  　　盛沐沐回到家。

  　　和祁默閑聊分享酒會上發生的瑣碎事。

  　　包括碰到聽冉渣前夫這茬。

  　　祁默靠在沙發裏，長腿交疊，姿態慵懶散漫。

  　　長臂伸展，搭在盛沐沐身後的沙發靠背上。

  　　認真聽她說話。

  　　“你知道嗎…”盛沐沐露出壞笑，“我故意手機開外放，故意大聲聊天，大聲笑。”

  　　祁默大掌覆到她後脖頸，指腹摩挲，深邃眼眸稍睜，表現出對她的話題很感興趣的樣子。

  　　盛沐沐姿勢放鬆，任由身側男人替她按摩頸部，抱著手臂，挑了下眉：

  　　“我就是想讓那個渣男知道，聽冉離開他之後過得多麽好。”

  　　“還有還有，佳沐姐不愧是佳沐姐，一下子就明白我的意思。”

  　　她彎起眸子。

  　　“佳沐姐超大聲和聽冉強調，讓她在考察之餘順道找個男模特談談戀愛。”

  　　“說聽冉以前看多了醜東西，該洗洗眼睛。”

  　　“殺人誅心啊！宋渣男肯定聽到了。”

  　　盛沐沐笑得眼角泛淚花，語調輕顫。

  　　祁默笑而不語，垂眸看她，漆黑瞳眸中微光浮動。

  　　手掌沒停，仍一下一下揉著。

  　　覺得她說話時一會兒氣鼓鼓，一會兒大笑的模樣十分可愛。

  　　怎麽看都看不夠。

  　　半晌，盛沐沐終於止住笑意，像是突然想到什麽，轉過頭道：“對了，有件事和你說，我過陣子要出差，去趟沈市。”

  　　祁默手心動作一頓，“什麽時候。”

  　　盛沐沐：“元宵節後出發，大年十六。”

  　　祁默：“一個人？”

  　　盛沐沐點頭：“嗯，一個人，佳沐姐和程灼留在京市處理公司的事。”

  　　“我也去。”祁默接話。

  　　盛沐沐眼睛睜了睜：“？”

  　　以為她沒聽清，祁默重複一遍：“我說我也去。”

  　　盛沐沐一臉認真：“我去工作，不帶家屬。”

  　　祁默愣了幾秒，嘴角上揚。

  　　似乎是被“家屬”這個字眼取悅到，眸色漸深。

  　　不理會盛沐沐的話，自顧自地道：

  　　“嗯，我也去沈市。”

  　　盛沐沐：？？？

  　　不是……

  　　這男人，聽不懂人話是怎麽回事。

  　　盛沐沐：“我——”

  　　她剛要開口，後頸上的大掌力度稍增，捏了下。

  　　男人漾著淡淡笑音的聲線打斷她的話：

  　　“度假村有點事情需要處理，我本就打算年後去一趟。”

  　　“……”盛沐沐沉默。

  　　目光在男人閑情自若甚至還帶著點愉悅的麵龐上轉了一圈。

  　　眯起眼睛，脖子往後仰，狐疑著開口：

  　　“我怎麽就那麽不相信呢？”

  　　祁默：“……”

  　　“真的？”

  　　“真的。”

  第202章 曖昧試探

  　　出發去沈市這天，祁少白沒去機場送機。

  　　可憐的高三生還沒等過完元宵節，便已接到提前去學校報到的通知。

  　　飛機降落，走出機場，盛沐沐冷得縮了縮脖子。

  　　京市冬天溫度很低，但和沈市比起來，隻能算小巫見大巫。

  　　沒等她從隨身的小登機箱中取出厚衣服，一件男士大衣籠住她，男人溫熱的大掌握過來，牽著她往停車場方向走。

  　　祁氏集團沈市分公司接機的人早已等候在停車場。

  　　兩人彎腰鑽進車裏，車輛駛向度假村。

  　　約莫半小時後，車輛在一棟別墅前停下。

  　　還是上次來沈市時，他們住的那棟別墅。

  　　邁進大門，盛沐沐抿了抿唇角。

  　　她記得，主臥有一個開放式浴缸。

  　　上次來沈市，祁默沒等她開口，自覺提出去隔壁主臥洗漱。

  　　而今天，這男人一個字都沒提。

  　　睡覺前，他拿了換洗衣服，繞開突兀的浴缸，進入隻憑幾麵磨砂玻璃遮擋的浴室洗澡。

  　　淅淅瀝瀝水聲透過玻璃鑽到盛沐沐耳朵裏。

  　　她無法心無旁騖。

  　　內心在糾結。

  　　要是他一直不出去，她豈不是不能泡澡了。

  　　不要啊。

  　　她每天最享受的事情就是睡前泡泡澡啦。

  　　浴室水聲停下，盛沐沐收斂心神，假裝若無其事地翻動手機屏幕。

  　　祁默從浴室出來，換了幹淨寬鬆的T恤，用毛巾搓了搓頭。

  　　盛沐沐眼角未抬，視線垂著。

  　　忽地，視野中出現一雙男士拖鞋。

  　　接著，是他寬鬆短褲下肌肉線條勻稱的小腿。

  　　祁默不發一言，走到床邊。

  　　一隻膝蓋壓在床上，俯身靠過來。

  　　盛沐沐呼吸一緊，怔怔仰頭。

  　　那張英俊逼人的臉越來越近，懸停在她頭頂。

  　　男人短發上未幹的水珠滴下一顆，落到她手背。

  　　幾乎是貼著她身子，男人手臂撐住床墊，躬身靠近。

  　　盛沐沐往後挪了挪，否則會撞到他胸口。

  　　祁默長臂伸展，擦過盛沐沐肩膀。

  　　從床頭櫃上拿起他的手機，複而直起身子。

  　　閑散隨意立在床邊，看手機。

  　　屏幕光線映在他臉上，明暗浮動，神情一如平常的自然。

  　　盛沐沐愣神：“……”

  　　拿手機啊？

  　　過了會兒，祁默按熄手機，用毛巾搓了搓頭發，道：

  　　“你先洗澡，我去書房，有個臨時視頻會議要開。”

  　　說罷，邁開長腿離開，合上房門。

  　　盛沐沐：“……”

  　　大晚上開視頻會議？

  　　心中懷疑著男人話裏的真實性，盛沐沐給浴缸放水，滴入精油。

  　　算了。

  　　不去琢磨他真話還是假話。

  　　趁他人不在，有獨立空間泡澡，先泡了再說。

  　　盛沐沐仰麵躺在浴缸裏，頭發用毛巾包成兩個小球球造型，鼓在左右兩邊。

  　　水溫適宜，熱氣升騰。

  　　精油選的茶樹香，氣味治愈舒緩。

  　　她舒服地眯起眼睛，舒了口氣。

  　　忽地，方才那幕出現在腦袋裏。

  　　不對。

  　　不對勁。

  　　剛才他明明可以直接走到床頭櫃那邊拿手機。

  　　幹嘛非要從床上過？

  　　這不是繞遠路了麽。

  　　白皙纖細的指尖撥動水麵，激起圈圈漣漪。

  　　漣漪蕩開，最外一圈波浪消失之時，盛沐沐眼眸驟然收緊。

  　　後知後覺察覺出，祁默拿手機靠近她時，隱秘流動在空氣中的微妙氛圍。

  　　那種命名為“試探”的曖昧氣氛。

  　　她躲或不躲。

  　　陡然後撤，又或是微微後挪。

  　　一舉一動，甚至是細小的微表情，恐怕都被那狡猾如狼的男人盡收眼底。

  　　他是個謙虛沉穩的紳士沒錯。

  　　可在被劃為“紳士”這一大類之前，他首先是個男人。

  　　某些隱秘不宣的欲念，就算不親口說出來，也藏在動作裏。

  　　盛沐沐翻了個身，趴在浴缸邊緣。

  　　混著茶樹香味的熱氣上升。

  　　一片氤氳濕意之中，她悄悄紅了耳根。

  　　隱隱預感，這次沈市之行，會發生些什麽。

  　　……

  　　當晚，安然無事。

  　　翌日，兩人工作狂屬性展露，投入到各自工作之中。

  　　接下來幾天，盛沐沐忙於和員工一一麵談，挑選合適外派到周邊城市成立分公司人選。

  　　祁默也沒有清閑到哪裏去。

  　　他此次來沈市，的確有工作在身。

  　　度假村營收情況很不錯，集團打算將周圍幾塊地皮買下來，打造更大規模的度假旅遊綜合體。

  　　一直到第五日，盛沐沐結束一天工作，翻閱手機備忘錄日程時，忽地看見那個早已被她關閉提示的日程——【今天你看電影了嗎？】

  　　她看了眼時間。

  　　21:47

  　　祁默十分鍾前來過電話，說來公司接她，現在大概在路上。

  　　盛沐沐抿了下唇角，沉思了一會兒，給祁默打去電話。

  　　開口直接問：

  　　“看電影嗎？現在。”

  　　聽筒裏靜默一兩秒，傳來男人磁性溫和的嗓音：“好，我來買票。”

  　　兩句話，高效決定了一場心血來潮的約會。

  　　盛沐沐估摸著時間。

  　　時間不早，電影院場次恐怕剩下不多。

  　　約好地點，分頭過去會更快。

  　　“你不用過來接我，我自己過去吧，你選好座位把地址發給我——”

  　　她話沒說完，被聽筒裏低醇聲線打斷。

  　　“我在樓下。”

  　　盛沐沐愣了愣，很是無奈，輕歎一口氣：“……好吧。”

  　　她和他說過好幾次，不用來公司樓下等她，如果非要來，也不用提前到幹等著。

  　　在京市時順路來接她下班也就罷了，沈市的分公司需要繞一大段遠路，特地過來，實屬沒有必要。

  　　可說了不管用。

  　　每當她走出寫字樓，總能見到他車停在路邊，一臉無辜清白模樣，說他也才剛剛到。

  　　盛沐沐感到無奈，攤攤手，下樓。

  　　哎，算了。

  　　改天有機會再好好和他講道理吧。

  　　剛坐到副駕，祁默將手機遞過來。

  　　“影片選好了，你看看。”

  　　屏幕上是影片簡介信息。

  　　盛沐沐掃了一眼，是一部小眾文藝愛情片。

  　　男人專注看前路，將車啟動，淡淡道：

  　　“能選的電影不多，隻有兩部，還有一部是恐怖片，要是你想看恐怖片，現在還來得及換。”

  　　“別，恐怖片我不敢看。”盛沐沐連忙拒絕，雙手在胸前比了個大大的“達咩”。

  　　“那就這個？”祁默視線瞥過來，唇角微微上揚了幾個像素點，補充道：“這部電影比較小眾，導演風格大膽，你先看看影片介紹。”

  　　盛沐沐一臉無所謂地將手機遞還過去。

  　　“沒事不用看，小眾不可怕，風格大膽不可怕，隻要不恐怖就行。”

  　　男人低笑一聲，小幅度點了下額頭。

  　　“行。”

  　　……

  　　一小時後。

  　　當銀幕上濕身男主角抓起女主角的手，從手背親到脖子。

  　　盛沐沐愣怔眨了眨眼，屏住呼吸，紅著臉扯了扯身側男人衣擺。

  　　“原來是這種…大膽啊。”

  第203章 風雨欲來

  　　“原來是這種…大膽啊。”

  　　聽到她說話，祁默轉頭看她。

  　　銀幕光線交錯變換，映在盛沐沐白皙麵龐上，能隱約見到她耳垂爬上一抹淡紅。

  　　說完那句話，她抿了下唇角，像是鼓足勇氣一般，再度看向大銀幕。

  　　祁默輕聲笑了笑，攬住她肩膀，低聲：

  　　“我剛剛看過影片介紹，隻是大膽，不算過火。”

  　　言外之意是，不會出現限製級畫麵。

  　　不用太緊張。

  　　盛沐沐稍稍放下心來。

  　　畢竟，再前衛的都市麗人，也沒辦法和男朋友第二次看電影就看限製級影片吧。

  　　然而，心髒才落回肚子沒多久，就又提了起來。

  　　文藝片的曖昧畫麵，往往是若隱若現的。

  　　將愛欲情愫隱藏在細節裏。

  　　比如，男主角緊繃出青筋的小臂。

  　　又或是，女主角汗涔涔的耳邊碎發。

  　　背景音樂慢了幾拍又突然加速，配合著不明顯的喘息聲。

  　　半遮半掩比直來直去更要惹人遐想。

  　　盛沐沐有點不自在，有點熱。

  　　像是為了遮掩尷尬似的，手挪到旁邊，拿起飲料喝了一口。

  　　可惡。

  　　買的熱飲。

  　　一點降溫作用都沒有。

  　　電影院光線昏暗，前排零零散散坐著些人。

  　　她粗略數了數，大概有三對情侶。

  　　其中兩對，腦袋已經湊在一起，切磋交流。

  　　影廳內，空氣不流通。

  　　燥熱的氣息越聚越多。

  　　盛沐沐臉是紅的，身上也熱。

  　　分不清是影廳內暖氣開得太高導致，還是攬住她肩膀的手掌在傳來熱度。

  　　一場不到兩小時的電影，看得人思緒紛亂。

  　　散場時，她見到好幾個人在暗暗整理衣擺。

  　　她收回視線，假裝沒注意到，仰頭看了眼身側男人。

  　　祁默一如往常般淡定從容。

  　　仿佛剛才看的不是電影，而是集團年度財務報表。

  　　走出影院，天色暗得可怕。

  　　幾團烏雲飄在天上。

  　　空氣被擠壓得悶熱難耐。

  　　停車的地方在電影院對麵街邊。

  　　盛沐沐：“得快點回去了，搞不好要下雨。”

  　　祁默“嗯”了一聲，牽她手往前走。

  　　被他牽住那刻，盛沐沐呼吸一滯。

  　　瞳孔微微睜了睜。

  　　好燙。

  　　他的手心。

  　　燙得不像話。

  　　她側眸，用餘光看他一眼。

  　　無意瞥見他眼底，一團忽明忽暗的火。

  　　心下怔了怔。

  　　原來，他並不像表麵那樣雲淡風輕。

  　　兩人通過斑馬線走到街對麵。

  　　冬天的樹枝沒了樹葉包裹，看上去光禿禿的。

  　　路燈光線沒了遮掩，一點不剩落下來，完全鋪開。

  　　天色暗濃。

  　　街邊除了他們，沒有其他行人。

  　　偶有疾馳而過的車輛，將沉悶空氣攪出一陣風。

  　　正朝停車方向走著，牽著盛沐沐的手突然鬆開。

  　　猛地下移，攬住她的腰，將人拉向懷裏。

  　　盛沐沐毫無預兆撞在男人結實胸膛上。

  　　倏地一聲。

  　　身後一輛摩托車發出轟隆聲飛馳而過。

  　　盛沐沐還沒反應過來，轉頭循聲看去。

  　　見到摩托車車尾燈閃著耀眼亮光。

  　　車上的鬼火青年揚聲落下一句：

  　　“不好意思啊。”

  　　差點被剮蹭到。

  　　盛沐沐劫後餘生地舒了口氣。

  　　還好。

  　　還好祁默他……

  　　心中的話還沒說完。

  　　她忽地頓住。

  　　全因摩托車駛離好遠卻還扣在她腰間，那隻逐漸收緊的手掌。

  　　她被束縛在他有力的臂彎中。

  　　男人胸膛隨著呼吸微微起伏，她也被帶動著。

  　　冬日悶熱空氣裏，她抬起眸子，撞進男人深不見底視線之中。

  　　漆黑深邃的瞳眸亮了兩團火星。

  　　閃爍翻卷著。

  　　頭頂上方恰好有一盞路燈。

  　　昏黃光線輕柔灑下來。

  　　將男人優越五官裁剪得清晰分明，俊朗出塵。

  　　眉宇深邃，鼻梁高挺。

  　　唇線緩緩拉直。

  　　祁默眼尾一壓，垂下眸子。

  　　在她仰頭看過來的那刻，俯身吻下去。

  　　男人高大身影完全壓過她的影子。

  　　他身上的清冽氣息混合冬日蕭瑟盡數籠過來。

  　　唇瓣似帶著電流，一下一下輕柔落下。

  　　男人仿佛不甘於溫柔親吻。

  　　不過一會兒，變成強勢占有的姿勢。

  　　手臂收攏，把她抱得更緊。

  　　一隻手捧住她小巧臉龐，手指縫穿過她耳朵，控製住她的下巴。

  　　在冬日夜晚，異市街邊。

  　　沉穩紳士的男人變成豺狼虎豹。

  　　將積攢已久的欲念，撬了個縫隙，宣泄出一絲絲。

  　　盛沐沐被親得腦袋迷蒙，唇瓣發麻。

  　　忘記是怎麽推開他。

  　　也記不清是怎麽找到車，開回別墅。

  　　回到別墅，祁默拿了換洗衣服，去隔壁房間洗澡。

  　　盛沐沐留在房間。

  　　明明今天一天又是工作又是看電影，很疲憊。

  　　卻沒有泡澡解乏的念頭。

  　　她走進浴室，淋浴洗澡。

  　　想到祁默剛才那個強勢過頭的吻。

  　　她真的擔心，倘若泡澡，泡到一半他會推門進來，麵麵相覷。

  　　盛沐沐以為自己洗澡的速度已經足夠快。

  　　沒料到推開浴室門，祁默已經回來，坐在床邊。

  　　他換了黑色T恤，寬肩將衣服撐起來，沒有任何紋路設計也十分好看。

  　　幹淨的帥氣。

  　　水珠自發梢垂落，將領口和肩膀打濕，潮氣蔓延。

  　　他側對著她坐著，喉結弧度性感。

  　　盛沐沐假裝察覺不到一片靜謐之中的風雨欲來，若無其事邁開步子，打算去擦麵霜。

  　　經過床邊，祁默抬手，輕而易舉扼住她手腕。

  　　她停步，心弦微顫。

  　　男人仰頭，沒有說話。

  　　幽深瞳眸中滿是濃稠而蓬勃的野欲。

  　　充滿力量感的手臂稍一用力。

  　　她被拉到他懷裏，坐到他腿上。

  　　男人氣息撲麵而來。

  　　輕輕柔柔圍住她，密密麻麻團團包裹。

  　　沒有多餘言語，她唇邊一軟，被他吻住。

  第204章 理智坍塌

  　　床頭櫃方向傳來兩下震動聲，手機亮起。

  　　屏幕上彈出沈市氣象台發來的短信。

  　　預計今晚夜間將迎來降雨，提醒廣大市民做好準備，注意防範。

  　　潑墨般的天空，烏雲越壓越低。

  　　度假村半山別墅，主臥窗邊亮著燈。

  　　空氣被巨幅落地窗隔開。

  　　窗外一片悶熱，窗內溫度漸升。

  　　男人移開唇瓣，緩緩下移，呼吸噴灑盛沐沐在頸窩。

  　　氣息灼熱，她心頭突地一跳，不禁攢緊他T恤下擺。

  　　T恤本來鬆垮貼著男人身子，被這麽一拉，扯出數條褶皺。

  　　衣料褶皺漸深，扣在盛沐沐柔軟腰肢上的大掌也加深了力道，將她摁進懷裏。

  　　另一隻手掌握在她脖頸。

  　　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掌與她纖瘦脖頸形成強烈反差。

  　　仿佛輕輕一掐，就要斷。

  　　盛沐沐長睫顫動，呼吸節奏被男人帶著走。

  　　微微睜開眼眸，心弦猛地一顫。

  　　祁默耳朵好紅。

  　　冷白膚色襯托下，紅得愈發明顯。

  　　野欲的氣息幾欲衝出身體。

  　　盛沐沐錯開視線，不敢再看。

  　　男人一會兒吻她嫣紅唇瓣，一會兒親吮她精致小巧的下巴。

  　　房間內寂靜無聲。

  　　隻餘下呼吸吞吐間的細微喘息。

  　　男人掌控著主導權，呼出的熱氣下一秒又被他吞回去。

  　　掌心遊走，修長指節貫入她烏發之中。

  　　指腹忽地一撚，不溫柔地掐住她耳尖。

  　　“嘶——唔——”

  　　頭皮酥麻，耳垂鈍痛，盛沐沐忍不住啟唇。

  　　半個音節溢於唇邊，還沒落下，就又被男人吞了下去。

  　　昏暗燈帶照在房間每個角落。

  　　她剛才洗完澡出來時赤著腳，羊毛地毯被踩出幾處不明顯的水漬。

  　　房間內熱度節節攀升。

  　　沒關嚴的浴室門縫泄出潮氣。

  　　濕意氤氳。

  　　盛沐沐現下什麽也想不了。

  　　所有思緒意識都被男人動作牽引。

  　　扣在她頸間的大掌下移，擦過她凹凸精致的鎖骨。

  　　粗糲指腹停在她鎖骨上，微顫著摩挲。

  　　觸感溫膩如瓷。

  　　他想流連在此，更想探索更多。

  　　盛沐沐垂著脖頸，閉著眼睛，承受他的吻。

  　　心跳如鼓如錘。

  　　突然間，男人大掌向下，沒有任何預兆扣住她的腰，直起身子。

  　　天旋地轉，後背陷入柔軟床墊之中。

  　　刹那的失重感，她慌張鬆開男人T恤下擺，環住他脖子，失措抬眸。

  　　對上那雙墨色深眸。

  　　被他如有實質的目光鎖定，她臉頰發燙。

  　　男人手臂撐在她兩側，俯在上方。

  　　忽地，他直起身子。

  　　雙臂交叉，套頭脫下T恤，隨手扔在床邊。

  　　一瞬間，頭頂燈光直射下來，晃了盛沐沐的眼睛。

  　　很快，那束光又被男人寬大身形遮擋住。

  　　男人傾身，青筋微崩的手臂再度撐在她身體兩側。

  　　盛沐沐紅唇輕抿，逆著光，仍能見到男人流暢有力的腹肌線條。

  　　肩膀寬闊，潤澤肌膚覆上昏暗光線，腰腹勁瘦，溝壑切割明暗。

  　　厚重的男性荷爾蒙氣息將她團團圍住。

  　　躲無可躲。

  　　祁默眸底著了火，黯光跳動，視線極具侵略性。

  　　目光掃過她殷紅水潤的唇瓣。

  　　往下。

  　　她的鎖骨隨著呼吸輕微起伏。

  　　真絲睡衣的肩帶不知何時滑落下來，將墜未墜，掛在瑩白如玉的手臂上。

  　　麵料柔軟的睡衣之下，弧度起伏誘人。

  　　她身上的沐浴露香氣縈繞在他鼻尖。

  　　很好聞。

  　　分明是聞慣了的味道，卻莫名比平時多了份纏綿的後調。

  　　以氣味為介質，纏上他心尖。

  　　仿佛羽毛掃過胸膛，心裏泛起一陣撓不到的癢。

  　　男人喉結上下一滾。

  　　一隻手從床墊縫隙而入，扣住她後腦勺。

  　　另一隻大掌牢牢摁住她纖細腰肢。

  　　俯身，吻了下去。

  　　盛沐沐手心驟然攢緊，瞳眸一震。

  　　床單被抓起一團。

  　　灼熱氣息侵入所有感官，雙頰溫度升高。

  　　每一個毛孔都變得格外敏感，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砰砰砰。

  　　聲聲清晰，毫無章法擊打著胸腔。

  　　唇瓣被親得發麻，剛獲得一絲喘息機會，忽地又屏住呼吸。

  　　扣在腰際的大掌動了，將她一隻腿抬起，握住膝窩。

  　　兩人鼻尖相抵，氣息近在咫尺，熱流湧動。

  　　氣氛曖昧無比。

  　　男人英挺眉宇被欲色熏染，眸光黯沉繾綣。

  　　溫潤大掌順著她膝窩，貼著細膩肌膚，緩緩往下滑。

  　　盛沐沐長睫顫動，喉頭發緊。

  　　麵前的男人存在感極強。

  　　用眼神鎖住她，用大掌控製她。

  　　無法忽視的壓迫感襲來。

  　　他如豺狼虎豹般，密切注視她每一個細微反應。

  　　仿佛下一秒便要將她拆骨入腹。

  　　手心好燙，呼吸也好燙。

  　　她紅著臉，轉過頭，往男人懷裏躲了躲。

  　　情緒交織。

  　　心慌、羞澀、緊張。

  　　還有一縷，夾雜其中。

  　　是期待。

  　　忽地，男人聲線擦過耳邊，鑽進耳蝸。

  　　“可以嗎。”他問。

  　　包裹著欲望的嗓音，又沉又啞。

  　　盛沐沐別過臉，抿住唇角。

  　　紅著耳尖，緩緩點了下額。

  　　男人漆黑眸底迸出碎光，不留一絲縫隙地，將身體靠過來。

  　　“關燈。”

  　　她低聲命令。

  　　男人動作一滯。

  　　下一秒，長臂伸展。

  　　床頭開關哢噠一聲輕響，房間登時陷入黑暗。

  　　開關聲音像是黑暗中的火星，將一屋燥熱瞬間點燃。

  　　她感受到他氣息越來越近。

  　　他的吻落在唇邊，頸間。

  　　每次落下，帶起一陣戰栗。

  　　觸電般的酥麻無孔不入。

  　　理智坍塌。

  　　不需要燈光，她也能清楚知道，真絲睡裙肯定已經皺皺巴巴。

  　　被推至腰間，又被扯下。

  　　某個瞬間，貼在她腰後的滾燙手掌用力，將她拉近。

  　　一片混沌的腦海裏，鋒芒破開迷霧。

  　　呼吸灼熱，汗水黏膩。

  　　盛沐沐喪失思考能力，指尖深深陷入男人肌肉結識的後背。

  　　恍若被一波波巨浪捧起，又陡然失重墜下。

  　　快要跌落之際，被一團棉花拖住，穩穩降落下來。

  　　心悸尚未平息，下一陣巨浪湧來。

  　　狂潮拍岸。

  　　她像是浮萍攀住浮木，在黑暗中抓牢他的手臂。

  　　啪地一聲悶響，窗沿墜下雨滴。

  　　空氣悶了一天，這場雨終於落下來。

  　　積蓄已久的雲朵仿佛要一股腦傾瀉而出。

  　　起初，雨線如青澀少年般莽撞，厚重的雨點敲打窗沿，啪嗒啪嗒，淅淅瀝瀝的。

  　　後來，雨勢越來越大。

  　　別墅後院放了好幾盆花，沒來得及收進簷下。

  　　花朵被突如其來的暴雨打亂，搖搖欲墜。

  　　過了好久，雨勢稍緩。

  　　然而並未停下。

  　　方歇一陣，又連成雨幕。

  　　遮天蔽日的暴雨再度潑下來。

  　　一整晚，反反複複好幾場雨。

  第205章 盛沐沐（戰損版）

  　　翌日。

  　　盛沐沐是被鬧鍾吵醒的。

  　　想去拿手機，剛一抬手，陡然僵住。

  　　痛苦麵具，jpg

  　　酸軟感自手臂蔓延而上。

  　　整個人像一條被用力擰過的毛巾，沒有一處不酸痛。

  　　強撐著抬起手臂，中途落了半截，才夠到床頭櫃邊緣。

  　　拿到手機，摁掉鬧鍾。

  　　盛沐沐掀開沉重的眼皮，看了眼時間。

  　　8:15

  　　她記得，昨晚快要入睡之時，天邊蒙蒙泛白。

  　　昨晚……

  　　或者說是“今早”更為準確。

  　　他把她抱進浴缸，洗澡。

  　　那時她上下眼皮已經在打架。

  　　最後耳邊傳來吹風機的嗡嗡聲，暖風烘著她睡了過去。

  　　正在回想細碎片段。

  　　橫在腰間的男人手臂收緊，將她攬進懷裏。

  　　男人額頭抵在她後腦勺。

  　　沙啞嗓音從身後繞過來，

  　　“醒了？”

  　　“嗯，剛——”

  　　盛沐沐眼睛陡然睜大，說完後麵的話。

  　　“——醒。”

  　　天呐。

  　　喉嚨沙得像是吃了一百隻唐老鴨。

  　　想到導致她聲嘶力竭的罪魁禍首就在身後，她雙頰溫度驟升。

  　　抿緊了唇。

  　　不想再開口說半個字。

  　　祁默看不到她的表情，卻能感覺到她頭往枕頭裏埋了埋。

  　　像是想要證實什麽一般，男人支肘撐起半個身子，看她。

  　　隻見到她泛紅的耳尖。

  　　男人眸光被笑意浸染，抓住她的手，輕捏指尖，緩緩道：

  　　“今天別去工作了，休息一天。”

  　　盛沐沐：“嗯。”

  　　從喉嚨間溢出一聲回應。

  　　嗓子灼燒的痛。

  　　下一秒。

  　　男人俯身。

  　　吻了下她後腦勺。

  　　掀開被子一角，輕鬆起身。

  　　再回來時，手裏多了一杯溫水，放在她床頭。

  　　若無其事地道：

  　　“喝點水，潤潤嗓子。”

  　　盛沐沐屏息，抬手去拿水。

  　　手臂在空氣中打顫。

  　　她惡狠狠抬眸，充滿怨氣看向立在床頭的高大男人。

  　　男人短發淩亂，帶著點潦草的帥氣。

  　　盛沐沐眼刀刺過去時，他正好彎腰，撈起昨晚被他隨手扔在地上的T恤。

  　　利落穿上，姿態輕盈悠然。

  　　穿好衣服，他視線看過來。

  　　見到盛沐沐虛弱喝水還弄撒了幾滴在床單上的樣子，男人眸光微動，唇角欲翹未翹。

  　　抽了兩張紙，清理。

  　　順手接過被她一飲而盡後的空水杯。

  　　揉了揉她的頭發，語氣溫柔：“我再去倒一杯。”

  　　盛沐沐擺手，“不用，已經好了。”

  　　說出口的是長句。

  　　媲美唐老鴨的嗓音藏不住了。

  　　話落，空氣有一瞬間凝固。

  　　“……”盛沐沐抿了下唇，幽幽看向笑容春風得意的男人。

  　　祁默漆黑瞳眸深不見底，眼睛微微眯了眯，暗光浮動。

  　　似乎在回想些什麽。

  　　半晌，他將水杯放好，坐到床邊。

  　　手臂一撐，靠過來，問：“好了？”

  　　距離拉近。

  　　床墊被他壓得往下陷了陷。

  　　冷白有力的小臂上，幾道劃痕，幾處紅印，格外突兀。

  　　劃痕，是被她指甲劃的。

  　　紅印，是被她掐的。

  　　盛沐沐緩緩咽了咽口水。

  　　尷尬斂眸，把被子一蓋，翻了個身，沒打算回應他的話。

  　　用行動表明：她不想說話，隻想睡覺。

  　　可才剛轉過身子，男人從身後貼了上來。

  　　穿過她的手臂，箍緊纖腰。

  　　用高挺的鼻尖輕蹭了一下她後背裸露出來的肌膚。

  　　盛沐沐：“！！！”

  　　呼吸微燙。

  　　沒等她反應過來，柔軟的吻已經落在後頸。

  　　吐息間激起絲絲酥癢。

  　　盛沐沐忽地一顫，身體僵住。

  　　警惕地按住男人作亂的手。

  　　“不要。”

  　　男人並沒停下作亂的大掌。

  　　聲音含糊不清，晦澀低啞，明知故問：

  　　“不是說好了？不要什麽，我聽不懂。”

  　　尾音拖出曖昧的聲調。

  　　食髓知味。

  　　知味便無法知足。

  　　他手臂收緊，遊移。

  　　盛沐沐臉唰一下紅了。

  　　“你……”她掐了下男人越來越亂來的手，想語氣重一點，開口卻變成有氣無力，軟綿綿地，“……你再裝。”

  　　裝聽不懂。

  　　得寸進尺。

  　　哪有這樣的人。

  　　仗著自己體力好就為所欲為。

  　　盛沐沐按住他的手，轉移話題：

  　　“我肚子餓了，想吃東西。”

  　　男人手臂一頓，沉默了好幾秒，終於肯放過她。

  　　“想吃什麽。”

  　　盛沐沐隨便說了幾樣早餐後，拿起手機，擺出一副手機裏有公事等她處理的樣子。

  　　男人下床，進入浴室。

  　　浴室門後傳出他快速洗漱的聲音。

  　　再出來時，他半裸著身。

  　　沒有穿回T恤，而是換了身襯衫西褲。

  　　金屬皮帶哢噠一聲扣上。

  　　他一邊整理袖扣，一邊邁步走向衣架，抬手去拿掛起來的大衣。

  　　重新見到祁默穿好衣服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樣子，盛沐沐腦袋蹦出四個字——衣冠禽獸。

  　　眼下，用來形容這位眼角眉梢毫不遮掩春風得意的男人。

  　　再合適不過。

  　　盛沐沐：“你要出去？”

  　　祁默彎唇，“嗯，去給你買早餐。”

  　　盛沐沐眨了幾下眼睛，不解。

  　　度假村酒店有早餐服務，可以直接讓人準備好送過來。

  　　疑惑間，聽到男人篤定又輕鬆的嗓音傳來：

  　　“我就是想自己去給你買早餐，不要別人送來的。”

  　　盛沐沐愣了愣：……

  　　她第一次從他嘴裏聽到這種帶著點任性意氣的話。

  　　一刹那失神。

  　　愧疚感悄無聲息攀上心頭。

  　　其實，她也沒那麽餓。

  　　想支開他的意思比餓意更多。

  　　正當她想說“要不算了吧”的時候，男人輕聲帶上房門，離開房間。

  　　落下一句：

  　　“我馬上回，別睡著了，等吃了早餐再睡，聽話。”

  　　望著合上的房間門，盛沐沐怔怔出神好久。

  　　心間升起一股暖流，包圍住她。

  　　她從前其實很鄙視看到男人對女人說“聽話”這樣的字眼。

  　　總覺得帶著些居高臨下的意味。

  　　可剛剛，他語氣溫柔隨意。

  　　半分凝視感都沒有。

  　　讓她不自覺改變了對“聽話”這個詞的偏見。

  　　心間交錯著暖意與愧疚，盛沐沐掀開被子下床。

  　　腳剛觸地，站起來。

  　　鈍麻感倏地襲來。

  　　腰疼得像被人斬斷了又接上一樣。

  　　現在她開始慶幸祁默不在房間。

  　　否則，她一定會害羞得想把自己當場埋了。

  　　羊毛地毯上，真絲睡衣皺成一團，有被撕開的痕跡。

  　　想到昨晚一幕幕，她臉紅得不像話。

  　　撈起睡衣，腳步虛浮走向浴室。

  　　胡亂把睡衣塞進髒衣簍裏。

  　　打開水龍頭，一邊怔怔出神一邊擠牙膏。

  　　不經意間抬眸，看到鏡中自己。

  　　她臉色一凝，瞳孔震顫。

  　　脖頸，肩膀，鎖骨，胸口。

  　　全是紅痕。

  　　或深或淺。

  　　一夜之間，她從盛沐沐（漂漂亮亮版）變成——盛沐沐（戰損版）

  　　盛沐沐（戰損版）深吸一口氣：“……”

  　　無聲捏緊漱口杯。

  　　此時此刻。

  　　無比想要宰了那個幾分鍾前還讓她感到愧疚自責的男人。

  　　不要心疼男人，會變得不幸，會變得很紅。

  第206章 某人的字典裏，沒有“累”這個字

  　　虛弱的體力加上戰損版皮膚。

  　　直接導致盛沐沐今天沒辦法去公司，隻能在手機上遠程處理工作。

  　　強撐著沉重眼皮，在員工大群裏交代待辦事務。

  　　吃過祁默打包回來的早餐，呈“大”字把自己扔在床上，睡回籠覺。

  　　這一覺睡得很沉，無夢。

  　　一直到下午四點多才幽幽轉醒。

  　　睜開眼發現房間裏隻有她一個人。

  　　閑適的冬日午後。

  　　空調往外呼呼吹著暖風。

  　　午睡後的恍然隔世感還未散盡。

  　　她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瞳眸忽地亮了。

  　　被雨水洗刷過的大地如獲新生，陽光普照。

  　　視線放遠，能見到蓋了雪頂的山尖。

  　　積雪連帶著雲朵一起，被太陽照成金黃。

  　　舉目望去，世界柔柔暖暖。

  　　盛沐沐悠閑地伸了個懶腰。

  　　咕嚕——

  　　肚子突然叫了一聲。

  　　體力流失太多，不爭氣地又餓了。

  　　就在這時，房間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祁默穿著一身運動裝扮，出現在門口。

  　　額上有細密汗珠，炭灰色T恤被汗水浸濕，深淺不勻。

  　　盛沐沐詫異眨了眨眼，不敢相信，“你這是…剛健完身？”

  　　祁默點了下頭，“嗯。”

  　　他擔心待在房間會忍不住想吵她睡覺。

  　　幹脆去鍛煉下身體，打發時間。

  　　“……”盛沐沐輕歎一口氣，把無語壓在心底。

  　　就……很離譜。

  　　明明都是雙手雙腿加軀幹。

  　　但某人的字典裏，像是壓根沒有“累”這個字。

  　　祁默沒明白她表情含義，疑惑看她，“？”

  　　“沒什麽。”盛沐沐不願再想，換了個話題，“晚上吃什麽？我又餓了。”

  　　昏睡一天，體力恢複大半。

  　　趁著今天不用去公司，外麵天氣又轉晴，她不願一整天都待在房間吃吃睡睡，想出門去轉轉。

  　　咕嚕——

  　　話音剛落下，肚子又傳來一聲悶悶響聲。

  　　祁默視線下移，停在她纖瘦的腰腹處，緩緩開口：

  　　“沈市幾個生意朋友今晚組織了飯局，廚師從寶島請來，有沒有興趣去試試，閩南菜係。”

  　　祁默知道她對於飯局有哪些人會到場肯定不感興趣，於是將重點放在廚師和菜式上。

  　　“好呀！我去換衣服。”

  　　果然，盛沐沐聞言雙眸亮起，興致盎然，一秒答應。

  　　說話間邁步往衣帽間走。

  　　和祁默交身而過時，她微微側身。

  　　走得太快，加上側身的動作，不小心扭到尚有餘酸的大腿。

  　　整個人抽抽了一下，腳步放緩。

  　　男人大掌順勢摟過來，穩穩扶住她的腰。

  　　嗓音磁性低沉。

  　　“慢點。”

  　　盛沐沐抬眸，眼睛淩冽地一眯。

  　　心裏想：老狐狸裝什麽好人啊，老娘走路都得緩著來是因為誰你心裏沒數嗎！

  　　內心罵罵咧咧，臉色也自然露出嫌棄來。

  　　她頭往後仰了仰，推他。

  　　“你一身汗，起開。”

  　　“……”祁默大手一僵，目露無措。

  　　被嫌棄了。

  　　真的很臭嗎？

  　　盛沐沐揚長而去，不理會身後一臉疑惑扯著領口嗅了嗅的男人，兀自走向衣帽間。

  　　她選了件能遮住領口的高領羊絨毛衣。

  　　還欲蓋彌彰地係了條圍巾。

  　　化了淡妝，用顯氣色的啞光正紅色塗抹嘴唇。

  　　她皮膚本就白皙細膩，隻要唇色一亮起來，整個人便光彩照人。

  　　疲憊感被隱藏得很好。

  　　盛沐沐（漂漂亮亮版）恢複進度：70%

  　　……

  　　抵達飯局時已近傍晚。

  　　服務生躬身替他們推開包廂門。

  　　桌上幾人年齡約莫四十歲上下，見祁默牽著一個女人進來，眼睛皆是一亮。

  　　“祁總，終於把你給盼來了，邀請你好久都不肯來，今天終於給麵子了啊。”

  　　“咦，這位一定是…祁太太吧？初次見麵，你好你好。”

  　　“祁太太比財經雜誌照片上還要好看，差點沒認出來，哈哈哈。”

  　　祁默眉宇間掩蓋不住的愜意，微微頷首，當做回應，牽著盛沐沐入座。

  　　經曆過數次酒會飯局，盛沐沐社交能力再上一層樓。

  　　不過一會兒功夫，已經能夠和在場幾位老總的太太相聊甚歡。

  　　話題從閩南菜聊到中國八大菜係，再聊到沈市和京市的氣候差異。

  　　主打一個沒有重點。

  　　想到哪聊到哪。

  　　她天生有讓人喜歡，自然而然放下戒備的魔力。

  　　隔壁唐太太比她大好幾歲，聊了好久，直呼相見恨晚，兩人興趣相投，像是異父異母的親妹妹。

  　　這話雖是飯局場麵話，但多少包含了些真情實意。

  　　盛沐沐笑眼盈盈。

  　　唐太太小聲湊到她耳語，開玩笑：

  　　“祁太太，不瞞你說，我以前一直覺得，像祁總這樣優秀的成功男人，無論娶了誰，一定會是對方高攀。”

  　　唐太太擠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現在我不這麽覺得了，反而心疼你年紀輕輕找了比自己大十歲的。”

  　　盛沐沐微怔：“……”

  　　她都快要忘記，祁默在別人眼裏是三十八歲的老男人。

  　　她噗一聲笑出來，順著唐太太的話，小聲回應：

  　　“唐太，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網上不是有個段子麽，老頭好，老頭事少，還有低保，他負責哄我到老，我負責開開超跑。”

  　　唐太太頓了幾秒，大聲笑起來，連連說：

  　　“祁太太你真是太有趣了。”

  　　過了一會兒，趁桌上眾人正因某個話題聊得熱火朝天之時，盛沐沐碰了碰祁默手肘。

  　　喊他：“祁默。”

  　　男人低眉看過來，眸光溫柔，“嗯？”

  　　盛沐沐未說話先展顏，憋不住地想笑。

  　　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音量問：

  　　“這桌上，隻有我一個人知道你很小，別人都在心疼我誒。”

  　　男人麵色忽沉，眸光收緊：

  　　“小？”

  　　盛沐沐還在笑，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盛沐沐：“……………”

  　　他似乎錯誤理解了她的話。

  　　盛沐沐怔怔眨眼，解釋：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個……”

  　　“不小。”

  　　“不是…是小。”

  　　“是年齡小，年齡小……”

  　　這一刻，她的舌頭和大腦宛若分家。

  　　嘴巴總比思想快一步蹦出來。

  　　越認真組織語言，氣氛越奇怪。

  　　男人墨色濃鬱的瞳眸裏，蕩開一縷若有似無的狡黠笑意。

  　　他已經明白她的意思，卻還是一副不懂的表情。

  　　往椅子裏靠了靠，微敞的長腿交疊在一起，坐姿慵懶隨意。

  　　一臉興味注視她。

  　　看她如何找補。

  第207章 盛沐沐：你要少吃葷腥

  　　也許是餐廳暖氣開得太足，祁默抬手扯了扯領帶。

  　　下頜微微揚起，調整領結鬆緊。

  　　領結被他修長手指勾著，左右鬆動。

  　　染了淡淡紅痕的喉結若隱若現。

  　　眼尾悠然翹起，眸底笑意越來越明顯。

  　　夾雜著隱晦黯光，往外冒。

  　　莫名的性感撩人。

  　　盛沐沐本來還挺尷尬的，搜腸刮肚找話解釋。

  　　倏地瞧見麵前男人懶倦自若的模樣，瞬間醒悟。

  　　盛沐沐：……

  　　這男人……又裝起來了。

  　　她惡狠狠瞪他一眼，咬牙切齒從唇縫間擠出一個字：

  　　“狗！”

  　　精準點評。

  　　男人聞言一怔，落在領口的手垂下去。

  　　胸腔微微震動，發出一聲極愜意的低笑。

  　　狗上加狗。

  　　這時候盛沐沐要是還看不穿男人的明知故問，二十八年就算白活了。

  　　她移開視線，不再搭理他。

  　　可視線剛錯開，手腕一熱，被祁默溫熱大掌握住。

  　　祁默若無其事牽過她的手，放到自己交疊的長腿上。

  　　像是剛才被罵“狗”的不是他。

  　　一邊摩挲她指尖，一邊隱匿著笑音一連三句追問：

  　　“你還沒說完，怎麽不繼續說了。”

  　　“剛才聊的話題不是狗，是別的。”

  　　“臉怎麽紅了。”

  　　他慵懶靠在椅背上，英俊麵龐浮出淡淡壞笑。

  　　把“狗”字發揮的淋漓盡致。

  　　見盛沐沐不願理他，他用帶著薄繭的大拇指按了按她柔軟掌心，再度啟唇：

  　　“沐——”

  　　才說出一個字，突然頓住。

  　　一筷子青菜塞到他嘴巴裏，堵住他的嘴。

  　　“住嘴，吃東西。”

  　　盛沐沐刮他一眼，用提醒語氣道。

  　　祁默怔住，深邃眉宇明顯僵硬一瞬。

  　　沉默幾秒，他緩緩垂眼，長睫遮住眸底一抹妥協與無奈。

  　　此時此地，拿她沒轍。

  　　隻好老實接受來自老婆的“愛心投喂”。

  　　盛沐沐見他吃東西就不會說出讓人臉熱的話，便又給他碗裏夾了幾筷子菜。

  　　堵嘴。

  　　隻要是她夾的，他都吃下去。

  　　桌上其他人察覺到兩人舉動，暗暗驚歎。

  　　祁總婚後竟是這般。

  　　和過去參加飯局時的樣子判若兩人。

  　　從前，他總是清冷淡漠，周身散發出淩冽強大的氣場。

  　　話少，笑容也不多。

  　　常常是客氣疏離的和眾人隔著一層，笑意不達眼底。

  　　可今天，不用桌上氣氛活躍者講笑話，他嘴角一直噙著若有若無的笑。

  　　祁默絲毫不在意周圍目光，悠然自若當個“軟飯男”。

  　　老婆夾什麽，他吃什麽。

  　　半晌，他放下筷子，突然喚了聲：

  　　“老婆。”

  　　盛沐沐偏頭，“幹嘛？”

  　　男人用目光指了下麵前的碗碟，帶著一絲疑問，開口：

  　　“全是青菜？”

  　　“哦，我故意的。”盛沐沐坦然抬了下眉，“你要少吃葷腥。”

  　　她靠近了些，壓低音量，補充道：

  　　“不然老是容易想些有的沒的，把正經話想得不正經。”

  　　“……”祁默一時啞然。

  　　盛沐沐又夾了一筷子清炒芥蘭，笑眯眯放到他碗裏。

  　　“喏，多吃綠色的，健康，把腦子裏其他顏色廢料衝淡點。”

  　　說完，她挑了下眉，得意洋洋。

  　　祁默：“……”

  　　……

  　　飯局差不多九點半結束。

  　　祁默喝了點紅酒，於是由司機開車。

  　　一路上，兩人沒怎麽交談。

  　　他隻在上車時對司機吩咐了一句：“開快點。”

  　　隨後便一直低頭看手機，像是有事的樣子。

  　　盛沐沐瞥了一眼。

  　　男人屏幕上是類似集團財報之類的報告。

  　　他有事要忙，她也不閑著。

  　　剛才從唐太那聽了好多娛樂圈八卦。

  　　她想全方位吃瓜，興致勃勃刷起微博。

  　　各有各忙。

  　　司機遵照祁默要求，加快車速。

  　　從餐廳到度假村別墅隻開了二十分鍾。

  　　進入別墅，盛沐沐彎腰換鞋。

  　　忽地，手臂感到一股力量。

  　　被迫吃了一晚上素的男人將她手臂一拉。

  　　不由分說，抵在牆邊。

  　　盛沐沐眼睛瞪大：“！！！”

  　　祁默不顧她驚詫神情，扼住她手腕，抬至頭頂。

  　　頃刻間，男人清冽氣息壓了過來。

  　　智能家居感應到主人進入，燈光亮起。

  　　因為是夜間，自動調整成柔光模式。

  　　昏黃光線自頭頂射下，將男人高挺的鼻梁映照得明暗深邃。

  　　視線交匯。

  　　黑沉沉的眸子裏流轉著能將人燙傷的光，暗中浮沉。

  　　盛沐沐屏息。

  　　腕上力度寸寸收緊，男人僅用一隻手便將她雙手牢牢扼製在頭頂。

  　　英俊臉龐越靠越近。

  　　曖昧氛圍燙得讓人窒息。

  　　心神微亂。

  　　忽地，上衣下擺被挑開。

  　　唇邊一陣柔軟。

  　　呼吸紛亂。

  　　……

  　　漫長的親吻結束，盛沐沐氣喘籲籲。

  　　男人卻還是一副不知足的樣子，漆黑瞳眸欲色翻湧得愈發厲害。

  　　雙臂一抬，不費吹灰之力將人抱了起來。

  　　盛沐沐騰空而起，後背抵在牆壁上。

  　　穿得夠多，感覺不到牆壁涼意。

  　　不隻沒有涼意，反而還很熱。

  　　她的體重和他平時健身舉的那些鐵塊相比，重量不值一提。

  　　祁默一隻手臂輕易托住她，另一隻手得空往下而去。

  　　握住她腳踝。

  　　手腕一轉，一挑，把她脫到一半的鞋脫下來。

  　　鞋掉到地上。

  　　鞋跟和地板相撞，碰出悶響。

  　　靜謐氣氛之中，聲響格外突兀。

  　　盛沐沐心髒也跟著突突跳了一下。

  　　男人目光一瞬不瞬看她，眉尾一挑，帶著些蠻不講理的氣勢。

  　　嗓音沙啞著開口：

  　　“讓我吃了一晚上青菜，該換點別的了吧？”

  　　盛沐沐手環住男人脖子，想掐死他，也想罵人。

  　　“你——唔——”

  　　罵人的話剛到嘴邊，被碾碎成不成句的音節，融化在兩人唇齒之間。

  　　溫度驟升。

  　　被卷走的不隻是氧氣，還有理智。

  　　男人侵略感十足的吻沒收她所有思緒。

  　　別墅裝修是北歐冷淡風，客廳沙發對麵有一個燈光仿真壁爐。

  　　火光搖曳，和窗外清亮月色攪拌在一起，明暗交疊。

  　　影影綽綽映照出人影。

  　　冷淡色調的別墅染上綺麗。

  　　盛沐沐緊緊合著眼皮，什麽都看不見，可仍有彩色光斑入侵腦海。

  　　她憑最後的意識，命令背後的男人：

  　　“別在這…去…房間……”

  　　話落，男人手臂從身後穿過來，攔腰將人抱起。

  　　從客廳到臥室路程並不遠。

  　　走走停停，磨蹭好久才進了臥室。

  　　輾轉反側，徹夜無眠。

  　　一室旖旎，攪碎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