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盛沐沐：“這叫……備……備課？”

  　　前幾天還會因為“一本正經”、“一板一眼”兩個詞陷入糾結的男人，此刻像是換了個人。

  　　頭微垂，長睫下斂，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好久。

  　　麵對明顯貶義的“斯文敗類”四個大字，絲毫不惱。

  　　反而嘴角微翹，眉尾上揚，很是得意。

  　　陽光透過落地窗斜射進書房。

  　　將他俊逸輪廓鍍上一層金黃。

  　　心髒宛若也被陽光照顧到。

  　　暖烘烘的，一片柔軟。

  　　半晌，骨節分明的手終於動了動。

  　　輕點著打字，不要臉地裝傻。

  　　祁默：「那下次你教教我，你是怎麽備課的。」

  　　信息發送出去。

  　　不等回複，又補了一條。

  　　回應盛沐沐對他“像斯文敗類”的評價。

  　　祁默：「像？」

  　　二樓另一邊。

  　　盛沐沐從書房出來就直接進了主臥浴室。

  　　對著鏡子，整理腰間被扯皺的衣服。

  　　眸色驟然一頓。

  　　驚詫發現鎖骨處赫然出現兩道紅痕。

  　　盛沐沐：！！！

  　　腦中猛地浮現方才兩人在書房那幕——

  　　本來隻是親吻。

  　　男人腦袋漸漸埋到她頸窩。

  　　忽地，圈在她腰際的手掌摩挲了幾下。

  　　他將她再度抱起。

  　　呼吸交纏，熱度節節攀升。

  　　然後他抱著她，一路從書桌吻到沙發。

  　　等她反應過來，已經被平穩地放在沙發上。

  　　心跳如鼓。

  　　思緒完全被麵前俯身靠近的男人占據。

  　　喉嚨發緊。

  　　一句話被迫分成三段才說完：

  　　“這叫……備……備課？”

  　　男人恍若未聞，沒有說話。

  　　仿佛是被她細碎聲調撩動了心弦。

  　　突然一隻手臂撐起來，直視她。

  　　盛沐沐長睫微顫回看。

  　　男人深邃漆黑的瞳眸裏，染了欲。

  　　變得晦暗，性感。

  　　她清晰感受到扣在她腰上的那隻手掌，隔著衣料傳來熱度。

  　　越來越灼熱，燙得不像話。

  　　她是成年人。

  　　對於男女之間感情自然發展而會有的親密行為，並不刻意抗拒。

  　　也知道。

  　　現在在這裏。

  　　他們並不會真的發生些什麽。

  　　可哪怕都知道。

  　　卻還是害羞地錯開了視線。

  　　不好意思再直視男人灼灼目光。

  　　躲得開視線，躲不過鋪天蓋地卷來的男人氣息。

  　　他的臉越來越近，覆上來。

  　　唇邊一陣柔軟。

  　　心尖跟著發顫。

  　　白皙的臉上，兩片紅暈愈加明顯。

  　　迷蒙之際，落在她腰際的溫熱大掌情不自禁動了下。

  　　盛沐沐心跳極快，合著眼睛。

  　　默許了男人緩緩下滑的手掌。

  　　……

  　　回想起來。

  　　盛沐沐臉上升騰起熱浪。

  　　鏡子裏，一張臉紅得不像話。

  　　她皺眉盯著鎖骨處紅印看了幾秒。

  　　內心暗暗咒罵：

  　　不該說這個男人是老狐狸。

  　　分明是屬狗的！

  　　她捧水洗了把臉，給雙頰降降溫。

  　　才借著涼水清醒幾分，又在看到屏幕上祁默那句回複後，臉一下子又熱起來——祁默：「像？」

  　　盛沐沐紅著耳尖，眉心淺蹙：？？？

  　　誒不是……

  　　從前怎麽沒發現這個男人這麽悶騷？？？

  　　不僅沒覺得“斯文敗類”是在罵他，好像還很驕傲？

  　　盛沐沐沒來得及擦幹手上水珠。

  　　緊抿唇角，指尖滑動屏幕。

  　　在收藏夾裏尋找適合用來回應的表情包。

  　　……

  　　嗡嗡——

  　　靠窗而立的男人手心一震，垂眼看向屏幕。

  　　盛沐沐：「你好騷啊，GIF（洪世賢版）」

  　　男人愣了半秒。

  　　墨色瞳眸中，一抹狡黠笑意不著痕跡地蕩開。

  　　*

  　　與祁默盛沐沐利用“備課”時間戀愛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程灼和喬黎。

  　　年齡上明明沒比祁默盛沐沐小多少。

  　　談起戀愛來，卻像極了當代大學生。

  　　主打一個昭告天下，花樣百出。

  　　隨手翻開其中一人朋友圈。

  　　都能追劇似的掌握他倆的戀愛進度。

  　　餓著肚子點進去，滿嘴狗糧打著嗝兒退出。

  　　馮耀琴作為喬黎的表姨媽，對小情侶撒糖行為深表讚賞。

  　　並在家庭群裏充當起磕糖小隊長的角色。

  　　開場白，依然帶有濃濃個人特色。

  　　【群英薈萃，蘿卜開會（6）】

  　　——【馮耀琴：[合掌]輕輕的問候，深深的關愛[愛心]，親人間的情誼，觸動心靈。[咖啡杯][鮮花]】

  　　——【馮耀琴：@喬黎，黎黎，表姨媽祝你戀愛順利，開心快樂每一天[鮮花]，多和我們分享甜蜜哦[微笑][微笑][微笑]】

  　　遠在德國的老太太看到消息，在群裏起哄湊熱鬧。

  　　發了幾個大拇指表情後，又來了條長語音，表示最喜歡看小輩們成雙成對了。

  　　彼時，喬黎恰好和程灼在一塊。

  　　他們剛打完羽毛球，坐場館邊休息。

  　　喬黎把程灼拽過來，順手拍了張兩人頭挨著頭，紅著臉滿頭大汗的合照。

  　　發到群裏。

  　　——【喬黎：[圖片]】

  　　——【喬黎：嘿嘿，你們愛看，那我每天都發。】

  　　下麵很快傳來彈出回複。

  　　——【馮耀琴：[鼓掌][鼓掌][鼓掌]】

  　　——【馮耀琴：運動好，多運動能永葆年輕活力[太陽]】

  　　老太太把手機拿遠，眯著眼一瞧。

  　　慈祥的臉上泛起笑容。

  　　突然又像是想到什麽似的，眼睛慢慢亮起來。

  　　食指在屏幕上滑動。

  　　手寫回複：

  　　——【小不點的太奶奶：大不點，沐沐，怎麽沒見你們出去約會呢？】

  　　——【小不點的太奶奶：就算結了婚，也要多出去轉轉哦，別整天悶在家裏。】

  　　——【小不點的太奶奶：把小不點也帶上一起，他不愛曬太陽，得多曬。】

  　　祁少白握筆的手一頓，朝彈出提示的手機屏幕看去。

  　　他給太奶奶設置了特別提醒。

  　　隻要太奶奶在群裏冒泡，總能第一時間看到。

  　　清俊冷淡的眉眼瞬間柔和，一掃解不出數學大題的陰霾。

  　　祁少白抬頭看了一眼落地窗邊的老爸背影。

  　　抿了下唇，決定不做老爸和小後媽的電燈泡。

  　　回複：

  　　——【祁少白：太奶奶，過兩天我約同學出去打籃球，保證曬足太陽。】

  　　幾乎是同一時間。

  　　祁默也在群裏回應了老太太的話。

  　　回複惜字如金：

  　　——【祁默：嗯。】

  　　信息發出去，群裏不知怎地，像是約好一般，各有各忙，好一會兒都沒人接話。

  　　好巧不巧。

  　　盛沐沐重新洗了把臉後從浴室出來。

  　　睫毛上還掛著點點水珠。

  　　視線模糊，她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順手點開手機。

  　　一點進微信，就看到祁默那句【嗯】。

  　　她沒參與群聊，壓根沒注意那是群對話框。

  　　以為是祁默私聊回複她的消息。

  　　眉梢一挑，手指噠噠噠敲響屏幕。

  　　在家庭群裏回複：

  　　——【盛沐沐：說你騷你還嗯？？？我脖子都快被你啃斷了，你屬狗的嗎？】

  第191章 祁·薑還是老得辣·默

  　　發完消息，盛沐沐把手機順手扔進床墊裏。

  　　去衣帽間翻翻找找，想找一套領口嚴實的休閑居家服換上。

  　　遮住頸間痕跡。

  　　正穿衣服呢。

  　　模模糊糊聽到手機震動聲傳來。

  　　嗡嗡——

  　　嗡嗡——

  　　嗡嗡——

  　　響個不停…

  　　……

  　　另一邊。

  　　書房。

  　　祁默注視著手機。

  　　唇線忽地抿直，瞳眸一頓。

  　　“啪——”

  　　是祁少白原子筆掉在地上的聲音。

  　　祁默轉頭。

  　　不偏不倚，對上了祁少白尷尬而不失緊張的視線。

  　　祁少白：……

  　　祁默：……

  　　沉默回蕩在兩人之間。

  　　安靜的書房裏，氣氛一時凝固。

  　　“啊啊啊啊啊——”

  　　倏地，一道驚叫聲打破寂靜。

  　　盛沐沐尖叫聲刺破空氣。

  　　隔著兩道門，分貝依然震耳。

  　　知道自己回錯消息的盛沐沐，第一反應是逃避現實。

  　　尖叫著把手機甩飛，瞪圓了眼。

  　　然後腳趾抓緊，露出堪比便秘的表情。

  　　接著深呼吸一口氣，一臉視死如歸，重新拿起手機。

  　　手指顫抖，機械而僵硬地往上劃拉。

  　　查看眾人反應。

  　　不過才幾分鍾時間。

  　　群裏已經好多條新消息。

  　　喬黎自從被表姨媽識破真麵目之後，不裝乖乖女了。

  　　說話越來越無所顧忌。

  　　——【喬黎：表嫂，你在說什麽虎狼之詞！！！！】

  　　——【喬黎：細說啃斷（小聲bb）】

  　　——【馮耀琴：[驚訝][驚訝][驚訝]】

  　　——【馮耀琴：咳咳！】

  　　——【馮耀琴：@祁默@盛沐沐，你倆還是要注意點場合，少白還是個孩子，務必立刻撤回消息。[生氣]】

  　　——【喬黎：好像過了撤回時間。】

  　　——【喬黎：@盛沐沐@盛沐沐@盛沐沐，表嫂快！看看還能不能撤回。】

  　　——【祁少白：東張西望jpg】

  　　——【馮耀琴：……】

  　　——【喬黎：……】

  　　——【祁少白：假裝不在，jpg】

  　　——【祁少白：往群裏噴失憶噴霧，jpg】

  　　——【喬黎：祁少白你哪來那麽多奇怪表情包？】

  　　——【祁少白：往群裏噴致幻噴霧，jpg】

  　　——【喬黎：哈哈哈哈哈哈，今天的快樂是蘿卜群給的。】

  　　祁少白已然看到，喬黎隻好嚐試閑聊扯開，替尚未出現的表哥表嫂救場。

  　　突然，她想到之前老太太在群裏提到過約會話題。

  　　悄悄咪咪轉移話題：

  　　——【喬黎：對了，表哥表嫂，過幾天我叫上程灼，咱們四個一塊出去玩吧？】

  　　——【喬黎：最近京郊周圍有好多露營地很火，能喂動物，能釣魚，要是不想在室外活動，我們四個還能湊一桌麻將。】

  　　——【祁少白：探頭，jpg】

  　　——【祁少白：有點意思，jpg】

  　　——【喬黎：你邊兒去，高三牲老老實實待在家複習。】

  　　——【祁少白：（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並投出一顆炸彈）】

  　　遙遠的地球另一端。

  　　老太太感覺自己跟不上年輕人的聊天節奏。

  　　一下子彈出來這麽多條消息。

  　　好費勁才劃到最上麵。

  　　看到首條未讀，盛沐沐的信息。

  　　老太太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含義，隻捕捉到幾個關鍵詞。

  　　布滿慈祥皺紋的臉上泛起疑惑。

  　　擰著眉頭認真回過去。

  　　——【小不點的太奶奶：大不點不屬狗，我記得好像是屬馬？】

  　　信息發出後，老太太思索了一會兒。

  　　而後確信地點點頭。

  　　專門@了一下孫媳婦。

  　　——【小不點的太奶奶：@盛沐沐，沐沐，大不點屬馬，不屬狗，你個小迷糊，記岔了。】

  　　盛沐沐：……

  　　她好想原地去世。

  　　或者，以百米衝刺速度跑去樓下花房。

  　　一頭紮土裏，扒拉幾捧土，把自己埋了。

  　　希望明年春天能長出一個全新的，沒有這段社死記憶的自己。

  　　“叩叩——”

  　　臥室門忽然被敲響。

  　　張管家聽到了盛沐沐的尖叫聲。

  　　站在門外，揚聲詢問：

  　　“太太，怎麽了？需要幫忙嗎？”

  　　盛沐沐艱難提唇：“不用。”

  　　張管家不放心地又問了幾句，靜靜聽著門內動靜。

  　　回應他的，是一聲勝過一聲哀怨的——“不用，讓我一個人靜靜。”

  　　半晌，盛沐沐終於強撐起表情，思考要如何找補。

  　　剛想出點端倪，慢慢敲字編輯回複。

  　　忽地，群聊彈出一條新消息。

  　　她表情怔住，身體一僵。

  　　眼睛緩緩睜大。

  　　屏幕上。

  　　祁默把她的那條社死消息單獨拎出來，強調似地引用了一遍。

  　　針對性回複：

  　　【祁默：老婆，你是不是發錯地方了。】

  　　盛沐沐腦袋一聲轟鳴：…………

  　　心頭小鹿幾欲衝出來，用髒話罵罵咧咧：

  　　我次凹！

  　　廢話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吧？？

  　　要你重複！！！？？？

  　　都聊過一輪了，你特麽又想讓話題卷土重來嗎！

  　　狗狗狗！

  　　老狗！！！

  　　……

  　　書房這邊。

  　　祁少白見落地窗前的身影動了動，立刻將手機收起來。

  　　一秒切換形態。

  　　若無其事單手撐著腦袋，皺眉看向麵前的數學卷子。

  　　雖然剛才他已經在群裏冒頭說過話了，老爸必定知道他在玩手機。

  　　但被當場抓包，還是會有些尷尬。

  　　於是。

  　　根本不會撒謊的小祁同學，開始在祁·薑還是老得辣·默麵前班門弄斧。

  　　秀起演技來。

  　　少年青澀麵龐呈現出冥思苦想狀。

  　　修長指節轉著筆，腦袋半點不敢偏。

  　　視線鎖定卷子上最後一道困擾他很久的大題。

  　　眉心一皺，嘴裏念念有詞：

  　　“嘶——用哪個解法呢？”

  　　“嘖，這一題至少可以用三種解法來答。”

  　　“我再好好想想。”

  　　……

  　　落地窗邊的高大身影慢慢走過來。

  　　腳步聲沉穩，存在感很強。

  　　試卷上光影變換。

  　　被影子覆蓋，暗了一層。

  　　下一秒，一隻冷白有力的手出現在祁少白眼前。

  　　指節微彎，點了兩下桌麵。

  　　敲得祁少白身軀一僵。

  　　冷冽無溫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三種解法，不知道用哪種是吧。”

  　　“那就全部用一遍。”

  第192章 “祁少強無敵！”

  　　強化補習持續了三周。

  　　期間雖有波折（主要指祁少白波折），但總體順利。

  　　最終成效體現在了寒假前的最後一次考試上。

  　　這次期末考試采取全市統考。

  　　京市四萬多名高三學生放在一起排名。

  　　成績出來這天。

  　　整個高三年級樓層熱熱鬧鬧。

  　　學生們一掃往日疲態。

  　　一想到今天之後就能迎來期盼已久的寒假。

  　　大家身在學校，心早已經飛出八裏地開外。

  　　樓層中間，辦公室內。

  　　班主任們像是約好一般，同一時間走出來。

  　　他們以左手茶杯，右手一遝成績單的標準造型。

  　　緩緩邁向各自班級。

  　　掛著“高三四班”班牌的教室裏，喧鬧聲沸沸揚揚。

  　　前排幾個女生聚在一起，討論著如何度過寒假。

  　　紮著馬尾的女生一臉歡快地宣布：

  　　“我行李都收拾好了，明天一早就去機場，一直玩到過年再回來，衝衝衝~”

  　　旁邊坐著的長發女生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接話：

  　　“佩服你的活力啊，我不行，我必須先在家躺上一個禮拜，恢複元氣，補補番，看看小說，吃各種垃圾食品，誰喊我都不出門。”

  　　“啊，好不容易休息，不出門大玩特玩，那還叫休息嘛？”馬尾女生感歎。

  　　“出了門才不叫休息吧！”

  　　另一人出來打斷爭論：

  　　“stop！你們一個I人，一個E人，吵不到一塊去。”

  　　話落，一陣笑聲。

  　　教室後門過道處。

  　　幾男生正在打鬧。

  　　你踹我一腳，我踹你一腳。

  　　兩敗俱傷卻一臉憨笑。

  　　憤憤不平叫囂著繼續反擊回去。

  　　突然，班主任的頭出現在後門窗戶外，板著臉往裏麵瞪了一眼。

  　　幾個男生一驚，立刻收回踢出去一半的腿。

  　　有一個男生反應慢，來不及收腿，滑步出去扯了一下。

  　　痛苦捂住抽筋的大腿跌進椅子裏。

  　　後排靠窗座位。

  　　祁少白埋頭趴著桌上，合眼休息。

  　　頭發亂糟糟，豎起幾根呆毛。

  　　忽地，一陣風起。

  　　冷風將窗簾吹得鼓起來，又勻速垂下去。

  　　翹起的窗簾邊角掃到祁少白頭頂。

  　　少年哆嗦一下，緩緩抬頭。

  　　懶倦掀開眼眸。

  　　俊朗五官絲毫沒有被發型影響，反而更添一抹不羈的帥氣。

  　　遲疑反應了一秒，祁少白眉宇蹙起。

  　　伸腿踢了一腳前麵人椅子。

  　　冷淡嗓音拖出不耐煩的語調：

  　　“艸，你又不關窗戶，冷死你爹了。”

  　　正在玩手機的衛朝南聞言轉過頭。

  　　抬手將窗戶推攏。

  　　下意識回了句：

  　　“爸爸忘了。”

  　　祁少白一個眼刀刮過去。

  　　剛想再開口說話時，班主任出現講台，清了清嗓子。

  　　“咳咳——”

  　　所有人幾秒鍾功夫回到自己位置。

  　　班主任將成績單往講台一放，揚聲：

  　　“期末考試成績出來了啊。”

  　　“這次我們班，總體成績還不錯，大多數同學能安心過個好年，放鬆一下。”

  　　“但是——”

  　　班主任頓了下，往後排靠窗方向睨了一眼。

  　　語氣嚴厲幾分：

  　　“——個別同學，極其不自覺！”

  　　“學校取消晚自習後，恐怕是在家連書都沒翻過。”

  　　話落。

  　　大家目光紛紛順著班主任所指方向看去。

  　　眾人視線集中處，祁少白眼眸微不可察地黯了黯。

  　　“祁少白——”班主任突然開口。

  　　祁少白眼尾微挑看過去。

  　　心髒驟然一緊。

  　　盡管表麵看上去毫不在意，滿臉無所謂。

  　　內心卻緊張得要死。

  　　垂在課桌下的手掌悄然捏緊。

  　　老班剛才的話該不會是在說他吧？

  　　看上去，好像是的……

  　　想到這裏，少年眸色微沉。

  　　內心泛上一縷落寞。

  　　老爸和小後媽親自給他補習，不僅沒進步，還被點名批評。

  　　他感覺自己無顏麵對他們。

  　　黯然神傷之際，班主任突然話鋒一轉：

  　　“你這次考得不錯——”

  　　祁少白眸光凝住：“！！！”

  　　班主任朝他笑了下。

  　　隨後抽出一張成績單，遞在空中，輕輕點頭讚許地道：

  　　“祁少白同學，是我們班總分進步最大的一個。”

  　　“特別提出表揚。”

  　　“嘩——”

  　　隨著班主任聲音落下，教室裏響起一陣躁動。

  　　這情節發展，讓眾人始料未及，無不驚訝。

  　　祁少居然被老班點名表揚？

  　　要知道，之前祁少被點名，隻有批評的份。

  　　是不是起猛了？

  　　祁少也有這一天？

  　　牛逼。

  　　在眾人驚訝目光中，祁少白推開椅子，穿過過道去講台領成績單。

  　　他下巴微揚，依舊是不可一世的桀驁模樣。

  　　但眼角眉梢全無從前傲慢。

  　　隻隱約顯出些小驕傲。

  　　剛伸手捏住成績單，紙張那頭一緊。

  　　班主任捏著另一邊，直視他：

  　　“再接再厲，不要驕傲，下學期保持進步勢頭。”

  　　“嗯。”祁少白唇角微微上揚，應聲。

  　　“666啊——”

  　　忽地，一道高亢聲音突兀傳來。

  　　衛朝南雙手作出擴音器狀，放在嘴邊。

  　　站起來喝彩：

  　　“——祁少牛逼！！！”

  　　“祁少強無敵！”

  　　班主任嘴角一沉，鬆開捏在成績單上的手。

  　　從粉筆盒裏摸出一根短的。

  　　“xu”一下扔出去。

  　　“祁少牛波…一……啊——”衛朝南叫喊聲中斷。

  　　捂住被粉筆頭精準打中的腦門。

  　　痛苦麵具，jpg

  　　班主任：“衛朝南，你還有臉起哄，聽不出來我說的‘個別同學’是指你啊？”

  　　衛朝南：“？？？”

  　　班主任：“是我給的眼神不夠明顯嗎？”

  　　衛朝南：“……”

  　　全班：哈哈哈哈哈

  　　……

  　　當晚。

  　　一到放學時間，祁少白拎起書包往外走。

  　　拒絕了衛朝南提出“去慶祝一下”的邀約。

  　　他隻想快點回家。

  　　將好消息告訴老爸和小後媽。

  　　他們聽到一定會很開心吧？

  　　腦裏猜想著他們得知他成績後的反應，祁少白不由加快腳步。

  　　放學時分，橙色餘暉鋪滿操場。

  　　廣播裏傳出悠揚音樂聲。

  　　教學樓走廊，氣氛熱鬧又鬆散。

  　　少年身影清瘦挺拔，單肩背著包。

  　　像風一樣跑過去。

  　　空氣裏流淌著冬日清冽氣息，倏一下被這抹愉悅身影衝開。

  　　祁少白額前碎發輕晃。

  　　在空中劃出恣意飛揚的弧度。

  　　張揚，鮮活。

  　　迫不及待。?

  第193章 慶祝

  　　溪語悅庭。

  　　祁少白剛邁進門，便聽到一道哀怨聲音傳來。

  　　“搞什麽啊，姐夫，你又胡了？”

  　　稍加分辨，判斷出聲音來源於他唯二的舅——程灼。

  　　喬黎說話聲跟在後麵：

  　　“表哥，你真的是第一次打牌嗎，怎麽把把都是你胡？”

  　　伴隨著機器洗牌的聲音，祁少白疑惑走出玄關。

  　　探頭一看，愣住。

  　　祁少白：？？？

  　　寬敞客廳裏赫然多出一台自動麻將機。

  　　盛沐沐、喬黎、程灼正從牌盒裏往外掏錢。

  　　遞給…他老爸？？？

  　　距離麻將桌不遠處，露營裝備堆了一地。

  　　站在一旁觀戰的張管家最先發現了祁少白。

  　　眼睛一亮，熱情相迎：

  　　“少爺回了。”

  　　牌桌上四人聞聲轉頭。

  　　盛沐沐展顏一笑，揮揮手：“小祁同學回啦？”

  　　祁少白疑惑摸摸後腦勺：“你們這是在？……”

  　　“如你所見，在打麻將。”喬黎略顯哀怨地說，“我口袋快輸空了。”

  　　程灼攤攤手，給祁少白解答疑惑：

  　　“我們本來計劃今天出去露營，但臨時得知一個好消息，計劃有變，不出去了。”

  　　盛沐沐抓出牌盒裏所剩無幾的錢，站起身。

  　　“小祁同學你回來的正好——”

  　　話還沒說完，她手腕被一隻溫潤大掌扼住，止住了話頭。

  　　祁默打開自己牌盒，將他那份錢遞到盛沐沐手裏。

  　　厚厚一遝，贏了不少。

  　　盛沐沐疑惑看他：“？？？”

  　　“我用不著現金，你收著。”祁默溫聲回了句。

  　　祁少白瞳眸微動，心裏一驚。

  　　還在琢磨小舅程灼的話——臨時得知一個好消息。

  　　莫非……

  　　他們知道他期末考試成績啦？

  　　祁少白唇角緩緩翹起，剛想開口證實心中猜想，肩膀被程灼攬住。

  　　亮起的手機屏幕展示在他麵前。

  　　程灼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道：

  　　“《財經》雜誌年度榜單評選結果出來了，悅己成功上榜。”

  　　祁少白愣了下，緩緩轉頭。

  　　眸色倏地一黯。

  　　他之前聽小後媽和老爸聊天時提到過，《財經》雜誌年度榜單十分難上榜。

  　　程灼呲著大牙，聳了聳他的肩膀，笑著問：

  　　“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啊？”祁少白這才回過神，“嗯！好消息。”

  　　與這個好消息相比。

  　　他書包裏那張單薄的期末成績單。

  　　頓時變得不值一提。

  　　程灼：“待會兒咱們在院子裏燒烤慶祝，你喜歡吃什麽，小舅親自給你烤。”

  　　祁少白眼神逐漸恢複光亮，不講客氣地回答：

  　　“烤雞翅膀，變態辣。”

  　　程灼拍拍胸口：“行。”

  　　祁少白：“我先回房間放書包。”

  　　轉身之際，少年寬寬的肩膀往下沉了幾分。

  　　用隻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嘀咕了一句：“我在期待什麽……”

  　　“等等，小祁同學，差點忘了——”

  　　盛沐沐突然開口叫住他。

  　　祁少白回頭，眸底忽而亮起一團希望的小火苗。

  　　盛沐沐笑眼彎彎：“今天烤肉局，你也是主角。”

  　　祁少白：小火苗越燒越旺，jpg

  　　盛沐沐走過來，經過他身後，拍了下他的背。

  　　語調雀躍：

  　　“你明天正式開始放寒假，也值得慶祝一下~”

  　　“……啊？”祁少白身子微僵，“慶祝這個？”

  　　“嗯。”盛沐沐從他身後探出腦袋，眨了眨眼睛：“不然你以為慶祝什麽？”

  　　“……”祁少白眼裏火苗徹底熄滅，扯唇一笑，“沒什麽……”

  　　盛沐沐撤回腦袋，“你先回房休息吧，燒烤快好了我喊你。”

  　　“好。”

  　　祁少白拖著懶散步伐回到房間。

  　　書包隨手往地板上一扔。

  　　仰麵躺到床上，長長舒了口氣。

  　　漆黑眸底浮上一縷失落。

  　　寂靜的房間裏，隻有心中兩個小人在說話。

  　　一個聲音憤憤不平：

  　　“好氣啊好氣啊，竟然沒有一個人關心我期末考試成績，虧我還著急趕回來……”

  　　另一個聲音溫和些：

  　　“哎，正常啦，大人的世界又不是光圍著你轉，他們有自己的事業工作……”

  　　憤怒小人跺腳：“道理我都懂，可還是很煩。”

  　　溫和小人摸摸憤怒小人的頭：“成長就是要接受自己並非世界主角。”

  　　內心糾結拉扯著，不知過了多久。

  　　窗外暮色漸沉。

  　　忽地，房門被從外麵叩響。

  　　“小祁同學，出來啦，程灼給你烤的變態辣雞翅要好了，你來晚了我就吃咯？”盛沐沐喊他。

  　　“別，我馬上來——”祁少白高聲回應，從床上彈起。

  　　等拉開房間門時，他已經調整好心態。

  　　兩個小人在心裏沒掰扯出勝利者。

  　　反而是第三個名叫“沙比想那麽多幹嘛”的小人占據了上風。

  　　讓他恢複了往日神采。

  　　換了身休閑著裝，他小跑向別墅前院。

  　　還沒走近，陣陣燒烤香氣闖進鼻腔。

  　　循著燒烤香味走。

  　　一轉彎，他眼睛陡然睜大。

  　　赫然見到泳池邊被裝點得光彩熠熠。

  　　樹隙間彩燈蜿蜒纏繞。

  　　簇簇光斑點綴。

  　　戶外桌上零食飲料堆滿。

  　　全是他平時愛吃的種類。

  　　“嘭呲——”。

  　　程灼後仰身子開啟香檳，瓶塞不小心彈進了泳池裏，他“哦豁”一聲，摸摸腦袋。

  　　水麵激起層層漣漪。

  　　恰如祁少白此刻不平靜的眸底。

  　　盛沐沐朝他展顏一笑：“今晚的主角小祁同學來咯~”

  　　祁少白眸色微頓：“？？？”

  　　“讓一讓，讓一讓——”喬黎推著蛋糕從他身後走出來，玩笑著說，“精神小夥，你擋路了。”

  　　“？？？”祁少白錯開身子。

  　　茫然望向眾人。

  　　誰能告訴他，這是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盛沐沐用手指抹了一塊奶油。

  　　點到祁少白鼻尖。

  　　他從“一臉懵逼”狀，變成了“一臉可愛懵逼”狀。

  　　盛沐沐眉眼笑開，語調揚起，說出她憋了一下午的台詞：

  　　“小祁，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今天我們歡聚在這裏，就是為了慶祝你期末考試取得超棒成績~”

  　　“從下午接到你們班主任電話，我們就開始計劃——”

  　　祁少白整個人楞在原地，耳邊嗡一聲炸開，以至於後麵的話都聽得不太清晰。

  　　原本down到穀底的心情，仿若被人驟然拎起，拋到雲端。

  　　半天才回過神來，脖子後仰，唇角緩緩翹起。

  　　“所以說…你們剛才是在…演我？”

  　　“沒錯。”盛沐沐一秒接話，挑了挑眉，“總導演是我，怎麽樣，演得毫無破綻吧？”

  　　祁少白視線一偏，看向泳池邊身形高大，眉目染笑的男人，不敢相信地問：

  　　“老爸，你也在演我？”

  　　男人唇角噙笑，看了一眼滿臉驕傲的盛沐沐，嗓音輕柔。

  　　“嗯，配合出演。”

  第194章 大尾巴狼

  　　“等一下，姐——”

  　　程灼像是突然發現盲點，疑惑看向盛沐沐。

  　　“——姐夫下午打麻將一殺三，也是你們三個商量好演戲的一部分嗎？”

  　　盛沐沐愣了半秒，眉眼一彎笑起來。

  　　長睫隨著悅耳笑聲微微顫動，眸底靈動如一泓清水。

  　　沾了奶油的手指順勢抹到傻弟弟臉上。

  　　無情嘲笑：

  　　“你傻啊，那是他真的厲害。”

  　　話落。

  　　前一秒還滿臉不可置信的祁少白麵色舒展開，爽朗肆意地笑起來。

  　　順手從桌上拿起變態辣雞翅膀吃了一口，道：

  　　“小舅，我發現你和大舅很不一樣。”

  　　程灼疑惑：“哦？哪不一樣？”

  　　祁少白賤嗖嗖揚唇一笑，語調欠打：

  　　“大舅很聰明。”

  　　程灼：“？？？”

  　　他是不是在罵我？，jpg

  　　“小祁同學，你怎麽能這樣呢！？”盛沐沐厲聲喝道，話鋒驀地一轉，“淨說大實話。”

  　　忽地，院子裏爆發一陣笑聲。

  　　連傭人和張管家都忍不住捂嘴偷偷笑起來。

  　　一片歡樂氣氛中。

  　　喬黎扶額輕輕歎了口氣：哎。

  　　不遠處，那個被盛沐沐的話一不小心誇讚到的英俊男人，嘴角揚起淺淺弧度，胸腔漫出慵懶笑音。

  　　氣場不再冷峻疏離。

  　　融進了初冬清冽空氣裏。

  　　……

  　　*

  　　盛沐沐最近陷入困擾。

  　　自從和祁默親密關係有了小小進展後，許多之前習以為常的事，在她眼裏變了味道。

  　　比如說，每天都會麵對的睡覺問題。

  　　從前，兩人雖睡在一張床上，卻都克己守禮。

  　　習慣了，不覺得有什麽曖昧成分。

  　　寬敞的床鋪間像是有一條隱形的線。

  　　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而最近……

  　　那條小河，似乎幹涸了。

  　　有時睡前，剛一關燈，男人手臂便橫到她腰間。

  　　以圈住她的姿勢，把容易被她踢掉的被子壓住。

  　　同時也將她鎖進了懷裏。

  　　而盛沐沐也沒安分到哪裏去。

  　　隨著逐漸習慣祁默“不經意間”搭上來的手臂。

  　　她予以還擊。

  　　睡相愈發放肆。

  　　好幾次一睜眼，發現自己睡成了“大”字。

  　　明明她這邊床很空，卻“一不小心”在睡夢中將祁默擠到了床邊。

  　　身材高大的男人，堪堪維持著不掉下去的程度。

  　　看上去莫名可憐。

  　　而她，腳丫子還不客氣地抵在男人精壯的小腿肚上。

  　　像是隨時準備再踹一腳……

  　　盛沐沐心生愧疚。

  　　往空地方挪，想要騰出位置。

  　　可每當她剛動動身子，男人手臂便不偏不倚橫過來。

  　　收攏，將她摟住。

  　　盛沐沐以為吵醒了他。

  　　屏息看去。

  　　男人眼睛仍閉著，根根分明的長睫垂下。

  　　眉宇間放鬆平和，收斂了平日驚豔鋒銳。

  　　胸膛輕緩起伏，呼吸沉穩。

  　　仿佛對她的動作毫無察覺，隻是在睡夢中抬了抬手而已。

  　　然而。

  　　當盛沐沐再想挪動。

  　　卻半分也推不開男人如有千斤重的手臂。

  　　漸漸地，盛沐沐感覺這事兒不大對勁。

  　　某一天。

  　　她學聰明了。

  　　在那隻胳膊壓過來後，沒有重新睡去。

  　　無聲眯著眼觀察。

  　　靜謐的房間裏，時間像被按下慢放鍵。

  　　光線昏暗，隻有幾縷薄光從窗簾縫隙滲進來。

  　　隱約可見男人優越五官。

  　　一秒……

  　　兩秒……

  　　三秒……

  　　十幾秒過去。

  　　忽地，她見到沉睡的男人嘴角動了動。

  　　一點一點。

  　　緩緩上揚。

  　　彎成“得逞”的弧度。

  　　“好啊你，裝睡啊！”盛沐沐驚訝輕呼。

  　　男人眉心一動，遲疑了幾秒，緩緩掀開眼皮。

  　　雙眸盛滿笑意看過來。

  　　漆黑眸底閃爍著不加掩飾的狡黠碎光。

  　　盛沐沐沒好氣地踹他一腳。

  　　男人居然動也不動。

  　　盛沐沐驟然頓住，亮晶晶的雙眸眨了下：？？？

  　　這……

  　　以她蓄力後的力量，都完全踹不動他。

  　　這男人，平時是怎麽被她擠到床邊的？

  　　難道說。

  　　也是裝的啊？

  　　盛沐沐撐起半個身子，目光在祁默臉上轉了一圈。

  　　結合種種跡象，終於恍然大悟，道：

  　　“祁默啊祁默——”

  　　男人溫柔凝視，英挺眉梢輕輕抬了下，沒開口說話。

  　　臉上漾著讓人目眩的笑意。

  　　盛沐沐蹙眉，“我說最近你怎麽天天睡懶覺，故意的是吧？”

  　　虧她還以為是冬天到了，祁默和她一樣犯懶賴床。

  　　原來……

  　　沒等她下句話說出口，落在腰間的手臂突然收緊。

  　　祁默將她拉下來，往懷裏一帶，她腦袋被摁在他頸窩裏。

  　　“嗯，故意的。”他語調悠然。

  　　一點也沒有被戳穿後的心虛，反而明目張膽。

  　　“……”盛沐沐呼吸猛然一滯，鼻尖抵在男人鎖骨位置。

  　　帶有男性荷爾蒙的清冽氣息闖入鼻腔。

  　　視線正前方，是他凸起的喉結，上下輕滾了一下。

  　　有種說不清的蠱惑。

  　　她不禁屏住呼吸，眸光下斂。

  　　恰好男人肌肉線條流暢的胸膛又撞入視線之中。

  　　曖昧的距離。

  　　兩人貼得過近，熱流徐徐上升。

  　　男人低笑一聲。

  　　她感受到他胸膛微振。

  　　磁性又狡黠的嗓音輕緩傳至耳畔：

  　　“冬天不用早起，再睡一會。”

  　　盛沐沐抬頭，頭頂抵到男人下巴，聲音有些含糊不清：

  　　“可我睡不著了。”

  　　“陪我。”男人一秒接話，嗓音慵懶中透著一絲理直氣壯提要求的意味。

  　　話音落下，盛沐沐腰際被圈緊。

  　　後脖頸處的男人手掌動了下，捏了捏她的脖子。

  　　力度很輕，按摩似的。

  　　像是在勾起她的睡意。

  　　盛沐沐淺淺吸氣，放鬆地眯起了眼睛。

  　　呼吸緩下來。

  　　溫潤大掌緩緩上移，將她睡得亂糟糟的頭發撫順。

  　　哄她睡覺。

  　　盛沐沐在心裏默默罵了一遍狡猾的祁老狗。

  　　聞著男人身上令人安心的氣息。

  　　慢慢地，困意襲來。

  　　快要合上眼的最後一瞬。

  　　她感覺到男人修長指節輕緩沒入她發絲之中，溫柔摩挲。

  　　特別催眠。

  　　……

  　　冬日清晨的回籠覺，盛沐沐做了個夢。

  　　樹林裏。

  　　一隻帥氣孤傲的大尾巴狼，繞著兔子窩打轉。

  　　悄無聲息，逐寸靠近。

  　　計劃著何時將兔子吞入腹中。

  　　而那隻兔子，居然仰著肚皮睡大覺流口水，毫無察覺。

  　　盛沐沐在夢裏替兔子捏了把汗，身子一哆嗦，下意識往男人懷抱鑽了鑽。

  第195章 祁默，你是真的狗！

  　　離除夕夜還有五天時。

  　　老太太和馮耀琴回京的日程確定下來。

  　　恰好是小年這天。

  　　當日，一行人熱熱鬧鬧去接機。

  　　比航班抵達時間提前到達京市機場。

  　　祁少白找到麵對出站口的最佳位置。

  　　單手一撐，一躍坐到欄杆上。

  　　雙手握住欄杆，下巴微揚，探頭朝裏張望。

  　　莽撞急切姿態和扶欄乖巧坐姿結合在一起。

  　　放在他身上，竟一點也不違和。

  　　不一會兒，老太太身影出現。

  　　少年瞳眸一亮，迫不及待跑過去，一把抱住老太太。

  　　嗓音洪亮清澈：

  　　“太奶奶，我想死你了。”

  　　老太太猝不及防被撞了個滿懷。

  　　笑容蔓延，用手拍曾孫後背：

  　　“哎喲，小不點，你慢點。”

  　　越過祁少白低下來的熱情腦袋，老太太見到不遠處孫子孫媳，眼尾皺紋因為笑意蔓延更深。

  　　祁默穿著深灰色襯衣，外麵套了件黑色大衣，長身鶴立於人群中。

  　　右手牽著盛沐沐，正朝這邊走來。

  　　盛沐沐眉眼盈盈含笑，開心地跑起小步，拉著祁默的手，讓他走快些。

  　　祁默低眉一笑，大長腿往前邁開。

  　　瞧見這幕，老太太忽地麵色一凝。

  　　眉頭悄然擰在一塊。

  　　奇怪……

  　　大不點和沐沐之間氛圍和從前好像有一些不同。

  　　以前他們也會挽手，會相視而笑，恩愛有加。

  　　可今天看上去，倒更像是新婚小夫妻。

  　　老太太歪歪腦袋，橫瞧豎瞧。

  　　敏銳覺察出孫子孫媳關係有微妙變化，卻怎麽也想不通到底是哪點變了。

  　　沒及細想，兩人已來到麵前。

  　　老太太又被熱情的撞了兩個滿懷。

  　　孫子是一貫的成熟穩健，擁抱有力，除了幾句常規問候的話，沒有多餘言語。

  　　孫媳婦兒則完全相反。

  　　笑眯眯環住老太太胳膊，不停嘰嘰喳喳，嗓音甜絲絲地，沁入人心底。

  　　一會兒問老太太坐長途飛機累不累，一會兒說要待會兒回家要做炸肉丸，向老太太展示學習成果。

  　　老太太笑著輕拍她手背，連連道著：“好，好，好。”

  　　祁少白見盛沐沐和老太太聊得差不多。

  　　不動聲色繞到太奶奶另一側，將人拽過去。

  　　從衛衣前兜摸出手機，點開相冊。

  　　向太奶奶展示最近幾個月成績進步的“證據”。

  　　嗓音好不得意：

  　　“太奶奶，這是我期末考試成績單，你看，還不錯吧……”

  　　老太太眯眼看去，讚許點頭：

  　　“不錯不錯…英語進步了好多喲…”

  　　祁少白愉悅挑眉，手指滑動屏幕：

  　　“數學和物理也進步了。”

  　　“對了還有這張——”

  　　“這是藝術節那次，我們表演的節目被評選為十佳節目，學校送了些沒用的文具，我隨手拍了照。”

  　　“臭小子，文具怎麽沒用了？”老太太輕輕打他，“我瞧這本子筆都挺好看的。”

  　　祁少白：“那我拿給您用？”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小時候你不愛吃的菜太奶奶幫你吃完，現在長這麽大了，還把不用的東西扔給太奶奶啊？”

  　　祁少白笑，“這不是藝術節獎品嘛，咱倆的，您也有份。”

  　　老太太：”行行行，拿給我，等我回了粵城，送給同學。”

  　　祁少白眸子一睜，“您的同學？”

  　　老太太：“就許你有同學呀？我老年大學的同學就不算同學啦？”

  　　“算，必須算，”祁少白哈哈一笑，又翻起手機相冊，一一介紹，“您看這張，是我上上次月考的成績。”

  　　……

  　　盛沐沐和祁默被晾在一旁，靜靜瞧著邀功心切的祁少白。

  　　盛沐沐用手肘推了下身邊男人的胳膊，小聲吐槽：

  　　“小祁同學尾巴甩出虛影了，看到沒？”

  　　祁默視線下挪，看了一眼祁少白的“虛空尾巴”。

  　　英俊眉宇緩緩舒展，一本正經地點了點下頜。

  　　壓低聲音說：“看到了，甩得還挺高。”

  　　盛沐沐怔了半秒，仰起頭，不禁彎眸一笑。

  　　“祁總，沒看出來你挺會捧場的。”

  　　她隨口一句鬼扯的話，沒想到他也能順著接。

  　　祁默和她目光相撞，忽地低眉笑開，眸光悠然清淺。

  　　沉聲：“跟你學的。”

  　　話落，不等盛沐沐說話，他又牽起她的手。

  　　指腹輕輕揉撚她柔軟指尖，一邊把玩，一邊不疾不徐收回視線。

  　　盛沐沐愣愣眨了下眼。

  　　看著男人俊朗深邃的側臉，她在心裏發出感歎：他還是那個高冷總裁嗎？

  　　怎麽這麽會說話呢？

  　　一套一套的。

  　　“祁默，你名字真沒起錯。”盛沐沐幽幽開口。

  　　“嗯？”祁默剛要轉頭，肩膀被盛沐沐的手壓著往下沉了沉。

  　　她湊到他耳邊。

  　　“默，黑犬，我最近算是發現了，你就是隻表麵紳士，內心腹黑得不行，八百個心眼的大狗砸，”

  　　“……”祁默身子一僵，愣了幾秒。

  　　緩緩偏頭，身子微弓靠近，與她平視。

  　　俊逸眉梢緩緩翹起，笑容變得微妙。

  　　他拖長腔調，眯了下眼眸，重複她話裏的某個字眼：“大？”

  　　“嗯，大。”盛沐沐說。

  　　年過三十了，難道還小奶狗不成。

  　　還在為自己精準描述而得意洋洋的盛沐沐，琢磨幾秒後，忽然頓住。

  　　不是……他倆說的是同一件事嗎？

  　　他笑得微妙，怎麽像是，誤會了？

  　　盛沐沐腦袋裏猛然蹦出今天出門前的一幕——

  　　祁默在浴室洗澡。

  　　她在梳妝台前邊哼歌邊化妝。

  　　一時唱嗨了，手一抖，睫毛膏刷到了下眼瞼。

  　　得用棉簽和卸妝水小麵積卸掉重來。

  　　找了半天，桌上沒有。

  　　她衝浴室裏的人喊了聲：

  　　“看到我棉簽盒了麽？裏麵台子上有嗎？”

  　　淅淅瀝瀝的水流聲變小，裏麵傳來一聲回應：“我拿給你。”

  　　本來隻想確定棉簽所在，聽到祁默這麽說，她隻好等在門口。

  　　不一會兒，浴室門被從裏麵拉開。

  　　一盒棉簽遞到盛沐沐麵前。

  　　男人精壯有力的小臂上還掛著水珠，濕氣氤氳。

  　　盛沐沐接過棉簽盒，稍稍側目，呼吸突然收緊。

  　　眼前是極具衝擊力的畫麵。

  　　男人上半身赤裸，腰間圍了條不算厚的浴巾。

  　　胸膛和腹肌袒露在空氣中，寬肩窄腰形成精壯流暢的倒三角。

  　　腹肌處明暗錯落，人魚線性感蜿蜒。

  　　水珠順著線條滑下，沒入浴巾深處，消失不見。

  　　男人抬手，隨意用毛巾搓了下短發，漫不經心側眸看過來。

  　　盛沐沐視線沒來得及收，還停在男人腰腹處。

  　　浴巾不算厚，隱約可見一彎弧度。

  　　她瞬間紅了耳垂，若無其事移開視線，拿著棉簽盒往梳妝台方向走。

  　　剛背過身，瞳孔悄悄地震。

  　　怎麽說呢。

  　　就……很誇張。

  　　……

  　　思緒回到當下。

  　　盛沐沐被身側男人如有實質的目光盯得雙頰發燙。

  　　她知道，他肯定是想到了出門前那幕。

  　　否則不會拖腔帶調那樣說話。

  　　盛沐沐淺淺吸氣，紅著耳尖，瞪他：

  　　“……祁黑犬！你是真的狗！”

  　　男人被罵了，笑著直起身子，目視緩緩落在別處。

  　　牽著她的那隻手掌動了動。

  　　骨節勻稱的手指將她指縫逐一撬開，牢牢緊扣。

  　　語調漫不經心，順杆爬似的接話：

  　　“嚴謹點，是大狗。”

  第196章 辦年貨

  　　與此同時，京市機場另一邊。

  　　國內航站樓。

  　　喬黎和程灼接到了馮耀琴。

  　　老太太和馮耀琴航班落地時間相同。

  　　他們隻好與表哥表嫂分頭行動，再在停車場匯合。

  　　程灼從馮耀琴手中接過行李箱。

  　　一手推著行李，一手牽著喬黎，很自然地走在最邊上。

  　　他隨著喬黎一起，稱呼馮耀琴為表姨媽，不斷找話題，談笑著往停車場走。

  　　聊著聊著，馮耀琴忽然頓了頓。

  　　像是意識到什麽似的，盯著這對小情侶看了半天。

  　　突然狐疑說道：“小程，表姨媽怎麽覺得你倆和從前不一樣了呢？”

  　　“啊？”程灼茫然睜大眼睛，“哪裏不同？”

  　　喬黎露出同款疑惑臉：“？？？”

  　　馮耀琴打量著他們，“你們兩個看上去……比我離開京市前，感情邁進了一大截。”

  　　馮耀琴視線向下，落在小情侶十指緊扣的手上。

  　　又道：

  　　“和如今這樣比起來，過去倒不像是在談戀愛，像是在演戲。”

  　　程灼表情僵住：“！！！”

  　　“！！！”喬黎心下一驚，嘴角小幅度抽了抽。

  　　連忙指向停車場一角，岔開話題：

  　　“啊哈哈哈——表姨媽你一定是最近看多了狗血劇，想象力都變豐富了啊哈哈……咦，那邊是表哥表嫂他們嗎？”

  　　“哪呢？”馮耀琴順利被轉移走注意力，轉頭看去。

  　　好巧不巧。

  　　祁默一行人正好出現在喬黎所指方向。

  　　喬黎程灼不約而同暗暗長舒一口氣。

  　　趁大家打招呼閑聊之際，交換了一個劫後餘生的眼神。

  　　程灼：嚇死，jpg

  　　喬黎：誰說不是呢，jpg

  　　眾人聊天話題從“飛機餐不好吃”聊到“即將過年要不要大家一起去辦年貨”。

  　　馮耀琴攬過老太太，表示：“你們年輕人去吧，我陪老太太回家休息，倒時差。”

  　　喬黎看了眼時間，麵露遺憾：“我也去不了，年末樂隊連續接下好幾場演出，我差不多時間要趕去排練室了。”

  　　“我送你過去。”程灼掏出車鑰匙，積極表現出作為一個優秀男朋友應該具備的美德。

  　　於是，采購年貨的任務，最終落在了祁家一家三口身上。

  　　馮耀琴大致說了下，要買哪些東西才有過年氛圍。

  　　盛沐沐認真聽，餘光一瞥，見到祁少白那小子居然摸出了手機。

  　　將手機遞到馮耀琴嘴邊。

  　　“奶奶，你再說一遍，我錄下來。”

  　　祁少白用眼神指了下盛沐沐，補充一句：

  　　“他們肯定記不住。”

  　　盛沐沐：……

  　　祁默：……

  　　馮耀琴點頭，“還是你聰明。”

  　　說著，從祁少白手裏拿過手機，不自覺咳嗽清了清嗓子。

  　　隨後用正式又官方的聲音錄音：

  　　“啊……那個，要買的——”

  　　“不行，不連貫。”

  　　“咳咳……”

  　　“大年三十采購清單如下——”

  　　“balabala#$%@”

  　　末了，朝他們比了個大拇指，笑容無比慈祥：

  　　“辛苦你們啦。”

  　　盛沐沐噗嗤一下笑了。

  　　覺得馮耀琴此刻模樣，宛如真人版“花開富貴”表情包。

  　　和那個喜歡在群聊時發土味表情包的可愛婆婆形象完美重疊。

  　　可愛翻倍。

  　　叮囑完細節，眾人分別走向不同的車。

  　　盛沐沐手扶在副駕門把手上，剛要拉門，突然頓住。

  　　朝兩個祁姓男人道：

  　　“等我一下下，我忘了點事……”

  　　她轉頭鑽進馮耀琴和老太太的車裏，過了好幾分鍾才回來。

  　　前往超市的路上。

  　　祁默開車。

  　　祁少白衛衣帽子一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進真皮座椅裏。

  　　他已做好了待會兒去超市要充當推車工具人的覺悟。

  　　此刻抓緊時間休息休息。

  　　“你也休息會？”祁默手轉頭溫聲問她。

  　　“我不休息。”盛沐沐淺笑晃了晃手機，“我玩會兒手機。”

  　　祁默：“好。”

  　　他將車啟動。

  　　單手扶著方向盤。

  　　不自覺降緩了車速。

  　　一方麵。

  　　考慮到祁少白在後麵睡覺。

  　　更重要的一方麵。

  　　是擔心車速太快，她低頭看手機會頭暈。

  　　盛沐沐沒注意到男人關心的小細節，指尖在屏幕上劃劃劃，被太太群裏的聊天內容所吸引。

  　　最近這段時間，太太群裏熱火朝天。

  　　幾乎每次點開，未讀消息都是99+

  　　臨近春節，太太們經常相約一塊做美容，染頭發。

  　　分享哪家高級餐廳上了新菜。

  　　聊到某某品牌的高定大衣很適合過年穿。

  　　還會將頭發新染的發色分享到群裏，讓大家看看好不好看。

  　　盛沐沐強迫症犯了。

  　　從最上麵一條未讀一直讀到最新。

  　　剛抱著“朕已閱”的心情，打算退nm出群聊。

  　　忽然一條和她有關的消息彈出來。

  　　——【趙太太：大家看到了嗎？祁太太的公司上了財經雜誌年度榜單。】

  　　——【錢太太：真的嗎？[驚訝]】

  　　——【趙太太：[分享新聞鏈接]】

  　　——【錢太太：哇，好厲害！[鼓掌][鼓掌][鼓掌]】

  　　——【蘇聽冉：嗯嗯，沐沐超棒呢。】

  　　——【孫太太：真沒想到，不到一年時間，祁太太就將公司做的這麽好，好了不起。】

  　　——【蘇聽冉：瘋狂點頭，jpg】

  　　——【錢太太：作為悅己第一批客戶，我也覺得好驕傲哦，像是跟著一塊上榜了似的[哈哈大笑]】

  　　——【周夫人：說來慚愧，從前剛知道祁太太要開花店的時候，我言語上有些不妥，出言諷刺，真的好抱歉。】

  　　——【吳先生的寶貝：我也是，一開始瞧不起祁太太開花店。[歎氣]】

  　　——【吳先生的寶貝：@盛沐沐，祁太太，不好意思，真誠表示歉意。】

  　　盛沐沐驚訝地眨了下眼，看向屏幕。

  　　這兩條消息後麵，仿佛排起了隊。

  　　從前在群裏陰陽怪氣過她開花店的太太們，紛紛出來@她，真誠道歉。

  第197章 我不懂但大受震撼，jpg

  　　說是辦年貨。

  　　實際上，儀式感多於采買。

  　　別墅裏平時被張管家打理得井井有條，幾乎稱得上應有盡有。

  　　這次，除了將馮耀琴交代的花膠、鮑魚、火腿等買齊之外。

  　　盛沐沐將重點放在了增添年味的小物件上。

  　　盛沐沐走在前麵，挑挑選選。

  　　祁默落後她半步，推著購物手推車。

  　　盛沐沐偶爾轉頭，拿著兩個不同品牌的同款商品，晃一晃，問他：

  　　“這兩個，選哪個？”

  　　他看似思考了幾秒，隨後給出一成不變的樣板式回答：

  　　“你喜歡哪個就拿哪個”。

  　　盛沐沐無奈垂下手，苦笑，“你就不能換句台詞？”

  　　“能。”祁默麵不改色，換了句話，“那就兩個都要。”

  　　盛沐沐：“……”

  　　好吧。

  　　果然逛超市這種事不能指望男人。

  　　祁默這人，看上去衣著光鮮筆挺，精致得一絲不苟。

  　　實際上，物欲極低。

  　　他賺的錢，除了用在房子車子腕表等總裁必備物之外，對其他生活品沒什麽要求。

  　　對於日用品——沒過期就行。

  　　對於食物——吃不死就行。

  　　可越是這樣，越讓盛沐沐興致大起，想為難他。

  　　盛沐沐將兩袋花生酥糖懟到他麵前，挑了下眉。

  　　帶著點撒嬌的語氣：

  　　“不行…我今天非讓你選出一個來。”

  　　祁默愣了下，直視她。

  　　墨色瞳眸沁入笑意，無奈彎了彎唇。

  　　目光掃過兩袋花生酥糖袋子上的規格字樣。

  　　數秒後，緩緩開口：“選大包的。”

  　　“……”盛沐沐一怔，懵逼地眨了眨眼睛。

  　　暗暗在心裏納悶。

  　　男人對“大”字是有什麽執著嗎？

  　　一包花生酥糖而已，也得要大的？

  　　搞不懂搞不懂。

  　　經此一事，盛沐沐徹底放棄了征詢祁默意見的想法。

  　　自己做主，不再問他。

  　　祁少白推著購物車跟在他們後麵。

  　　腳步懶散，走走看看。

  　　不知怎地，逛著逛著，滋味越來越別扭。

  　　感覺頭頂有點亮。

  　　宛如一盞一千瓦電燈泡。

  　　祁少白見到老爸時不時便黏到小後媽身邊。

  　　隻要小後媽手空著，老爸就見縫插針地牽上去。

  　　假如小後媽沒工夫搭理他，就靜靜站在一旁看著。

  　　向來疏離沉穩的臉上浮現出耐心愜意的神情。

  　　仿佛逛超市是一件特別放鬆特別享受的事。

  　　在祁少白接近十八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見到老爸推購物車。

  　　別說推購物車了，就連進超市，都是第一次。

  　　祁少白內心受到衝擊不小。

  　　小聲腹誹：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老爸。

  　　我不懂但大受震撼，jpg

  　　祁少白尋思著找個恰當又不失婉轉的理由走開。

  　　幾分鍾後，終於被他找到機會。

  　　“老爸，我去那邊看看——”

  　　趁兩人挑選新餐盤的時候，他突然說道。

  　　為了借口更加合理，他隨手指了個方向。

  　　“——我有點私人東西想買，待會來找你們。”

  　　祁默和盛沐沐同時轉頭。

  　　異口同聲：“好。”

  　　祁少白頭也不回地走開。

  　　盛沐沐還沒轉回腦袋，看向祁少白所去方向，臉上泛起疑惑。

  　　她用手臂推了下身側某個挨得超近的高冷總裁（過去式）

  　　“呃…雖然但是…小祁他想買的私人東西是那個？”

  　　祁默順著她目光看過去，眸色一頓，“……”

  　　前方不遠處。

  　　是賣場為迎合年輕消費群體，在春節期間特設的品牌展區。

  　　每周換主題展示商品。

  　　而這幾天，是“芭比”主題。

  　　乍眼看去，廣告牆粉紅粉紫一片。

  　　巨幅海報上，金發粉裙的芭比正衝著顧客們甜美wink。

  　　穿著黑色羽絨服灰色運動褲的少年，突兀闖入一片粉紅海洋之中。

  　　盛沐沐：……

  　　祁默：……

  　　直到麵前出現一個芭比打扮的導購員，祁少白才驟然意識到不對勁。

  　　從後麵看，少年清瘦挺拔的身軀肉眼可見顫了顫。

  　　隨後忙不迭朝導購員擺手。

  　　下一秒，手中推車九十度急轉彎。

  　　逃命似的離開展區。

  　　盛沐沐搖了搖頭，玩笑著感歎：

  　　“我從前隻知道，沒有少女能對芭比娃娃免疫，沒料到就算是鐵骨錚錚少年郎也不行啊。”

  　　話音方落，她手腕被祁默牽住，稍加力道往前一帶，被迫往前走。

  　　“？？？”盛沐沐不解，“去哪裏？餐盤還沒選完呢。”

  　　祁默轉頭，朝她清淺一笑。

  　　羽睫下，漆黑瞳眸光芒閃耀。

  　　手掌逐漸收緊，牢牢握住她纖細手腕。

  　　磁性聲線中隱匿著笑音：

  　　“去給你選芭比娃娃，是你說的，沒有少女會不喜歡，對吧。”

  　　盛沐沐心弦猛地一顫。

  　　等回神再定睛看去，已經隻見到男人短發利落的後腦勺。

  　　因為祁默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盛沐沐思緒被攪亂。

  　　他把她當做少女哦？

  　　好笑。

  　　卻又無端地甜蜜。

  　　被寵愛包裹住的輕飄飄感，不真實感，一並襲來。

  　　半晌，盛沐沐精致明媚的臉上綻開笑顏。

  　　毫不遮掩此刻從心底蔓延而出的甜。

  　　她手腕一轉，掙脫男人大掌。

  　　然後順著他充滿力量感的腕骨往下滑，反握住他的手，十指緊扣。

  　　被反客為主牽住的男人偏頭看過來。

  　　俊朗麵龐有不易察覺的驚喜溢出。

  　　盛沐沐直視他灼灼目光，下巴微抬，彎唇：

  　　“嗯，我喜歡。”

  　　她話說一半停住，忽然踮起腳尖，輕輕啄了下男人嘴唇。

  　　一瞬間，天地仿佛被隔絕成小小一方。

  　　聽不見周遭人群的喧嘩聲。

  　　也聽不到賣場單曲循環播放的“財神到”。

  　　隻從彼此瞳孔看到自己。

  　　祁默被偷親，唇角毫無預料地一軟。

  　　扶在推車上的手猛地抓緊，瞳孔睜大。

  　　不等他反應，聽到盛沐沐用繾綣又調皮的聲音再度傳來。

  　　簡單的一個字。

  　　“你。”

  　　男人渾身上下如同過電一般。

  　　自唇邊漾開的溫熱，遍布全身，直抵心底。

  　　他凝視她。

  　　黑沉沉的眸子徹底化成一灘溫柔池水。

  第198章 中道崩殂牛肉絲

  　　回到溪語悅庭。

  　　張管家從車後備箱拎出整整四大包年貨。

  　　當瞧見其中一盒精裝芭比娃娃禮盒時。

  　　深深陷入疑惑。

  　　剛想詢問太太，將禮盒收拾到主臥還是少爺房間時，見到太太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幾袋東西，往別墅大門走。

  　　拋下一句：

  　　“我去那邊，待會兒回來。”

  　　盛沐沐口中的“那邊”，指婆婆馮耀琴家裏。

  　　每次陪馮耀琴去花園廣場跳舞，都會順嘴說“去那邊”。

  　　“誒，等等，太太——”張管家問題沒問出口，盛沐沐早已不見人影。

  　　祁默才從駕駛座出來，手裏握著車鑰匙，合上車門，和張管家沉默對視。

  　　張管家拎起芭比禮盒，“先生，這個是放在……？”

  　　“給我就行。”祁默伸手拿過禮盒，邁開大長腿，往別墅裏走去。

  　　張管家瞪大眼睛，無言震驚：“！”

  　　啊這……

  　　原來猜錯了。

  　　既不是太太的，也不是少爺的。

  　　居然是先生的？？？

  　　姨父微笑臉，JPG

  　　又是解鎖到主人家新愛好的一天。

  　　……

  　　另一幢別墅，廚房。

  　　盛沐沐和馮耀琴並排站在料理台前。

  　　麵前，是做幹煸牛肉絲所要用到的全部食材。

  　　盛沐沐出發去超市之前，特意拉著馮耀琴說了半天悄悄話。

  　　為的就是完成之前沒完成的事。

  　　馮耀琴來京市那晚，曾要教她做祁默愛吃的菜。

  　　那時的她，一萬個不想學。

  　　假夫妻嘛，做做樣子就好。

  　　真為一個男人學做菜？

  　　切，她才不願意。

  　　可不知怎麽回事。

  　　方才大家一提到要辦年貨時。

  　　學做菜的念頭突然冒出來。

  　　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

  　　兩人係好圍裙，洗幹淨手。

  　　馮耀琴熟練拿起菜刀，左手摁在整塊新鮮牛肉上，右手持刀往下，側過頭指導：

  　　“沐沐，看清楚啊——”

  　　“牛肉要這樣……逆著紋理切。”

  　　“然後辣椒呢，尖端剪掉——”

  　　“香芹和蔥段切成三厘米左右大小，隻需要一點，配色好看——”

  　　“……”

  　　盛沐沐站在馮耀琴右邊，手裏捏著小一號的新鮮牛肉塊。

  　　一邊學習，一邊仿照婆婆的姿勢下刀。

  　　剛開始能勉強跟上，醃牛肉時調料分量雖把握不準，但還算得上有模有樣。

  　　可到了“煸炒”這一步，明顯手忙腳亂起來。

  　　手持鍋蓋為盾，抵擋隨時可能飛濺而出的油星。

  　　馮耀琴見狀，無奈又好笑地歎了口氣，將她往後拉了一把。

  　　語重心長地道：

  　　“要不，咱還是別學了吧，沐沐。”

  　　“做菜這事雖然不難，但多少講究點天分。”

  　　“以你的天分，能學會炸肉丸，已經算奇跡。”

  　　盛沐沐扯扯嘴角，尷尬一笑：“……”

  　　馮耀琴溫聲安慰：“反正家裏有廚師，不會做菜也沒關係。”

  　　盛沐沐回想起婆婆以前說的話，笑著反問一句：

  　　“媽，你從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當初，婆婆說，做人媳婦必須要知道如何持家，照顧好丈夫孩子一日三餐。

  　　現在，對她沒有一丁點要求，連催生的話題都沒再提起。

  　　“害，以前那是我故意嚇唬你的。”馮耀琴失笑，從盛沐沐手裏抽走鍋蓋。

  　　拿起鍋鏟翻炒幾了下，輕鬆將令盛沐沐頭疼的鍋處理平息。

  　　“行了行了，別在廚房瞎忙乎了。”

  　　馮耀琴將鍋熄火，拉著盛沐沐走出廚房。

  　　“要是閑著沒事，晚上陪我去廣場轉轉，老葉、徐阿姨、還有燕子姐他們都說好久沒見你，想你呢。”

  　　盛沐沐心裏暖暖的，一時啞然不知道說什麽。

  　　她最大的優點就是聽勸。

  　　稍微思考了一會。

  　　決定聽馮耀琴的話。

  　　放棄學做幹煸牛肉絲。

  　　放棄歸放棄，菜都做了一半，心意不能浪費。

  　　得讓當事人知道。

  　　她摸出手機，將做到一半的幹煸牛肉絲拍下來，發給祁默。

  　　消息發出去。

  　　對話框上方的“對方正在輸入”字樣停留了好久。

  　　半晌，彈出新消息。

  　　祁默：「我眼拙，這是？」

  　　盛沐沐笑容凝固：……

  　　看了眼鍋裏黑乎乎一片，又看了眼照片。

  　　懷疑人生般地蹙起眉頭。

  　　雖然沒完成，可不至於連認都認不出來吧？

  　　盛沐沐憋了口氣，噠噠噠敲字。

  　　一口氣發了四條過去。

  　　「是我學到一半，中道崩殂的幹煸牛肉絲！！！」

  　　「你最喜歡吃的菜！！！有差到看不出來的程度嗎？」

  　　「我要鬧了，jpg」

  　　「叉腰罵人，jpg」

  　　祁默看著手機屏幕上她發來的話，零散片段瞬間拚湊起來。

  　　想到她出發去超市前，神秘兮兮鑽到馮耀琴車裏的模樣。

  　　又想到她在超市時，看似隨意數次晃過生鮮區，將一道菜的食材分了三次配齊的樣子。

  　　原來……

  　　她種種反常，隻是為了學做他喜歡吃的菜。

  　　男人心髒忽地一軟，往椅背裏靠了靠。

  　　眸光清潤，眼尾翹起。

  　　敲字：「不差，仔細看能看出…

  　　字還沒打完，他驀地頓住，手指懸停在屏幕上方。

  　　不知想到什麽，眉心微動，眸底閃過一抹狡黠。

  　　他將編輯好的回複一一刪除。

  　　重新編輯，明知故問：「當初不是說不想學？」

  　　潛台詞是，現在為什麽又要學。

  　　信息發出去。

  　　男人一瞬不瞬盯著屏幕。

  　　想看到她告訴他原因。

  　　貪心的想要看到更多她有可能表達出喜歡的瞬間。

  　　對話框上出現“對方正在輸入……”

  　　男人眼皮都沒有眨一下，瞳眸中的期待越來越濃。

  　　很快，輸入狀態消失。

  　　新消息躍出對話框。

  　　盛沐沐：「對啊，所以放棄了。[憨厚撓頭]」

  　　盛沐沐沒有領會到他話裏的隱約含義。

  　　用最粗線條的方式回應了男人包含淺淺暗示的提問。

  　　祁默默聲，盯著手機。

  　　垂首輕歎一口氣。

  　　一腔期待撲到了空氣裏。

  　　哎。

  　　窗外夕陽映照著男人立體分明的臉龐，覆上一層薄薄暖光。

  　　失意情緒隻停留了一刹那。

  　　暖光彎出柔和弧度。

  　　他手指輕劃屏幕，網上翻動。

  　　目光落在那張“中道崩殂牛肉絲”上，唇角噙笑。

  　　比起她“回答什麽”，“做過什麽”才更重要。

  　　修長指節按在屏幕上。

  　　點擊，再點擊。

  　　保存圖片。

  　　將她第一次想要為他學做菜的心意，視若珍寶，收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