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也是有些心眼在身上的

  　　雖然目前都住在同一棟樓裏，但是或許是程序員這份工作的特殊性，餘行之看起來十分忙碌。不僅剛才在咖啡店裏等林疏疏的時候也把筆記本電腦帶來爭分奪秒地工作，相親結束後更是直接回公司繼續加班，大有一副要平等地卷死所有人的架勢。

  　　不過林疏疏跟他也談不上多熟悉，自然不會貿然提出要他送一程的要求。好在這邊離家不遠，步行回去的話，還能順路買個晚餐。

  　　卻不知道另一頭，餘行之的車開到半路，就接到了來自張奶奶的電話。

  　　電話對麵的老人家顯然對孫子的婚事十分急切，且帶著一些期待：“行之，你那邊談完了沒有啊？疏疏這姑娘還不錯吧？”

  　　餘行之雙手握著方向盤，心道沒有想到奶奶精明了大半輩子，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雖然在推薦這個相親對象的時候，奶奶一直強調她是個溫柔單純，又善良體貼的好女孩。但是看剛才跟他討論婚姻協議的時候，她雖然開頭有些驚訝，但很快就邏輯分明、條分縷析地開始談判的樣子，跟單純就不是很搭邊。

  　　至少也是有些心眼在身上的。

  　　不過目前的情況下，餘行之並不討厭她的那點心眼。

  　　既然林疏疏有耐心能把奶奶哄得高高興興，讓素來精明的奶奶都高看她一眼，也算是一種本事。這十幾萬就當做是請了個演員，既能讓奶奶開心又能給自己買一個清靜，也勉強算是一筆合理投資。

  　　但為了不掃她老人家的興致，嘴上卻還是應和著：“嗯，長得確實不錯，是個很標誌的姑娘。”

  　　張奶奶正是一頭熱的時候，倒也沒有注意到他的回答避重就輕，又笑道：“這麽說，你倆談得還算順利了？”

  　　“是挺順利的。”餘行之道：“約好了明天早上登記，隻不過我們商量著最近工作比較忙，暫時不打算舉辦婚禮了。但是有一件事，我還是跟她說我是個程序員，奶奶可不要露餡了。”

  　　“你怎麽沒坦白講？”張奶奶聽後似乎愣了一下，半晌才道：“不對，等等，怎麽就不辦婚禮了？你又不缺那點錢，結婚這種事情我就盼著你最好一輩子就這麽一次，不體體麵麵地辦一場，難道要弄得好像見不得光似的？”

  　　協議結婚的事情本來就是為了哄著老人家高興，總不能萬事俱備到頭來卻讓她空歡喜一場。餘行之自然是不能坦白說是嫌麻煩、嫌浪費時間，更不能說自己有著提防，才跟林疏疏說自己是程序員。

  　　聽見張奶奶聲音裏頭似乎帶著一點不愉快，隻好隨口胡謅道：“也不是完全不辦，隻是我和林小姐工作都挺忙了，傳統婚禮太繁瑣，實在騰不出時間來折騰了。現在都流行旅行結婚，等回頭我穩定下來工作不那麽忙，就跟她補一個旅行結婚。至於工作的事情，等回頭有機會我也會說清楚的。”

  　　談話間，他已經到達了目的地，隻能一邊解釋著一邊邁進電梯。

  　　電話那頭張奶奶也不知道是真信還是假信，終究是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叮囑幾句早點回家之類的話才掛斷了電話。

  　　電梯直達頂層，印有“S，&C，InvestmentCo，”字樣的電梯門無聲滑開。

  　　門外穿著灰色西裝的男人似乎已經等了一陣了，看到他從電梯裏出來，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咱們的總裁可算回來了，快來看看我給你準備的辦公室合不合口味？”

  　　另一頭，林疏疏回到家吃過晚飯，又加了一會兒班，把白天沒有完成的文書工作都補上。

  　　晚上洗完澡準備睡覺的時候，或許是緊繃了一整天的大腦終於得到了放鬆下來，有空閑整理這兩天發生的一係列亂七八糟的事情了，林疏疏白天強壓著的不安感才再次浮上來。

  　　雖然認清了陳浩的嘴臉後，分手是勢在必行，不可能再吃這一口剌嗓子的回頭草。

  　　可是一時衝動之下答應了餘行之提出的結婚協議，何嚐不是另一場押上她全副身家的賭博？協議上的離婚事項雖然公平，可萬一真的離婚，她所能得到的除了房子，還會有一段失敗的婚姻。

  　　這是她恐懼的事。

  　　但是餘行之今天那一副坦蕩的樣子，以及將這段婚姻完全當做一場交易的態度，反而又讓她覺得事情尚且控製在安全區內。

  　　至少不會像陳浩那樣口蜜腹劍，嘴上說著為了兩個人的將來，心裏卻一直在為他自己算計。

  　　林疏疏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半夜，臨天亮才稍微睡了一會，又爬起來去上班。

  　　實驗室的工作要求十分細心和耐心，尤其是研發組的實驗數據，往往是失之毫厘差之千裏。雖然不是體力活，但也十分消耗精力。林疏疏昨晚沒睡好，靠著咖啡硬撐了一個早上。

  　　下午剛上班不多久，就看見被召去開緊急會議的組長一臉喜氣洋洋地回來，將小組成員都叫到了小會議室去。

  　　研究組裏的另一位助理工程師崔寧性格活潑，一進會議室就迫不及待地問道：“怎麽了呀組長？看您今天這麽高興，是不是有什麽喜事呀？”

  　　組長擺擺手示意他先坐下：“是有件好事，但不是我一個人的，是大家的喜事。公司最近爭取到了一筆新的投資，預計會有一家原先在海外的大公司注資，所以上頭現在計劃著要啟動一個新的項目。負責新項目的小組會在咱們總公司這邊的研發組裏麵挑選。”

  　　崔寧一聽也跟著笑起來，道：“新項目雖然累人，但是能做出階段性成果的話，應該也算是大功一件吧？”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同在一個實驗組，大家自然都明白他的意思。目前他們研發二組在跟進的項目是從另一個小組那邊轉過來，已經與研發一組一起跟進好幾年了，卻一直沒有什麽重大的突破，高層似乎對這個研究逐漸失去耐心。

  　　與其一直將時間耗在這上麵吃力不討好，倒不如爭取一個新的項目從頭開始，雖然開荒的過程艱難，但勝在進展會更加顯著。而且如果有大投資人在，研究資金想必也不會短缺。

  　　想到這裏，林疏疏的心情也不由得雀躍起來。

  　　她正計劃著找機會往上爬一級，但也苦於項目進度不明顯，很難找到機會。靠目前的舊項目熬資曆，還不知道得熬多久。但如果他們小組能夠負責新的項目，她的簡曆自然也能錦上添花，早日從助理工程師的崗位上“畢業”。

  　　組長也是眉開眼笑的，嘴上卻說：“目前還沒決定到底由哪個實驗組來負責，咱們小組的工作水平一項穩定，現在更加不能浮躁。在手裏的項目上也多用點心，讓高層看到咱們的水準，也要爭取為公司做出更大的貢獻，知道了嗎？”

  　　看著組長難得意氣風發的樣子，眾人都笑著應下了。

  　　從會議室裏出來路過研發一組的工位，林疏疏留意到一組的人雖然幾乎都在工位上，但臉上卻帶著掩飾不住的笑容。顯然他們也已經知道了新項目組的事情，並且躍躍欲試，有意競爭這個立功的機會。

  　　她看了看表，發現已經是兩點一刻了，急忙跟組長請了下午的假。

  　　餘行之跟她約的是四點半。

  　　現在時間雖然還早，但公司位於市郊的高新區內，搭乘地鐵到民政局所在的市區起碼有一個小時的車程，再轉公交到民政局，距離約定時間就差不多了。

  　　林疏疏下了公交快步往民政局門口走去，遠遠看見餘行之從一輛黑色的奔馳上下來，朝她招了招手。她分不清汽車的款式和型號，但是從駕駛座的位置卻也能判斷是一輛進口車。

  　　程序員的收入原來這麽高嗎？

  　　但不容她多想，餘行之就已經將一個文件袋遞到她的麵前：“這是昨天擬定的協議，你看看如果沒有問題的話，簽名之後就可以進去登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