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防守係美男

  　　林疏疏打開文件袋，裏麵是用回形針夾起來的四張A4紙，正是昨天擬定的婚姻協議書，一式兩份都已經簽上了餘行之的名字。她迅速地瀏覽了一遍，確認無誤才接過餘行之遞過來的鋼筆，在上麵簽下自己的名字後將其中一份歸還給了對方。

  　　心中同時感歎他居然考慮到雙方各持有一份，確實挺講究公平。

  　　餘行之跟昨天一樣爽快，向她要了銀行卡號，不過兩三分鍾的時間林疏疏的手機就收到了金額為兩萬九千元的轉賬短信。

  　　這比昨天他們討論的彩禮金額多出了九千元，林疏疏不由得有些驚訝：“這是……？”

  　　餘行之正隨手將協議書放進副駕駛的置物箱內，聞言笑了笑道：“這是奶奶的意思，說彩禮講究的就是一個好彩頭，加九千元寓意著長久。”

  　　咱們昨天不是連離婚條件都已經提前商量好了嗎，也不像是要追求天長地久的樣子。

  　　林疏疏雖然這樣腹誹著，心裏對於張奶奶的愛護卻是很感激的：“張奶奶想得周到，確實是個好意頭。你放心，多出來的部分也會算入裝修基金內的。”

  　　雖然昨天他們又談論條件，又擬定協議地準備了一番，但實際上領證的過程比想象中要簡單許多。

  　　盡管餘行之嘴上說著不看重婚姻，但不可否認他考慮得很周全，早上已經在網上預約過號了。大概是因為今天不是什麽宜嫁娶的好日子，民政局裏幾乎沒什麽人，他們進去拍照填表職員貼照片蓋章，從進門到出來也不過是二十分鍾左右的事情。

  　　餘行之今天倒是紳士了一點，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示意林疏疏上車：“我看時間也不早了，你應該也不會再去公司了，要坐我的車回去嗎？”

  　　往家方向的公交站在馬路對麵，林疏疏看了眼遠處高高的人行天橋，道謝後上了車。

  　　黑色的奔馳很快就加入了因為下班高峰期而變得緩慢的車流裏。

  　　餘行之大概是沒有在駕駛的時候打開車上的播放器和收音機的習慣，車裏隻有因為沉默而帶來的安靜。

  　　雖然一直目視前方，但林疏疏還是忍不住用餘光去偷瞄駕駛座上的男人。

  　　他的五官乍看之下給人一種精致的感覺，並不是那種具有攻擊性的濃烈。可是認真觀察、特別是看他的側臉的時候，就會發現其實他的眉眼是十分英挺的。林疏疏昨天見到他的時候已經被驚豔了一次，卻沒有想到還會被驚豔第二次。

  　　但即使他的五官溫文，這唯二兩次見麵時餘行之的臉上也都帶著笑容，看起來斯文又客氣。林疏疏的直覺卻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告訴她，身旁的這個男人其實並不像是他外表看起來的那麽好相處。

  　　他的笑容就好像一道公式算法，掛在臉上的時候就好像給自己開了一道防火牆似的。

  　　如果說那種豔麗濃烈的相貌，直白高傲的性格都可以被歸類為“攻擊係”的話，那或許像餘行之這種人就可以被歸類為“防守係”了。

  　　他不主動開口，林疏疏一時半刻也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麽。

  　　而江城擁堵的交通很不合時宜地上線，又“古道熱腸”地將這種尷尬的沉默無限續費。

  　　浸泡在這種尷尬中，林疏疏的思緒逐漸開始漫無邊際，擔憂起以後真的同處一個屋簷下的話，日常應該怎麽跟他相處才好。

  　　她雖然從小到大都被誇讚聰明有靈性，工作後上司也說她對於工作的悟性足夠高，但是這些溢美之詞統統都是指學習方麵的。

  　　一旦涉及到關於人際關係方麵的事情，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十分遲鈍了。就連部門裏跟誰都聊得來的同事劉琴，有時候都會開玩笑似地說，要是能把她的情商能有智商的三分之二，說不定她的職業生涯就能順風順水一飛衝天了。

  　　可萬一餘行之私底下就是這種沉默寡言的性格可怎麽辦呢？

  　　但好在值得慶幸的是他開車很穩，即使因為堵塞而時開時停，林疏疏坐在副駕駛上也不覺得多難受。反倒是因為這輛車的座椅十分柔軟，傾斜角度又舒適，在這種胡思亂想中不知不覺就感覺有點昏昏欲睡。

  　　就在她腦袋一點一點快要睡著的時候，車忽然猛地刹住了。

  　　林疏疏整個人往前衝了一下，同時感覺有什麽輕巧的東西砸在自己的小腿上。她一下子被嚇得清醒，才發現前麵的車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停住，導致餘行之也跟著急刹車。他上車時隨手放在中控台上的結婚證在向心力的作用下掉到了副駕駛這邊了。

  　　看車一時半刻不會啟動，林疏疏就彎腰替他撿了起來。

  　　餘行之對她客氣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

  　　“沒事。”林疏疏想把小紅本放回中控台上，卻又怕待會一刹車本子又往下掉，左右為難之下隻好一直拿在手裏。

  　　車裏再次恢複沉默。

  　　林疏疏低頭看著手中捧著的皮質小本，燙金的“結婚證”三個字印在朱紅色的封麵上顯得格外喜慶——當然了，這個本子對於一般人來說確實代表著十分的喜慶——可她的心情卻變得複雜起來。

  　　畢竟她完全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這樣嫁出去。

  　　事實上應該說，一直到此時此刻為止，她都感覺不到關於自己是個“已婚人士”這件事情的真實感。

  　　就是花了九塊九和二十分鍾換來的這樣一個巴掌大的小本子，居然就真的輕而易舉地將她和旁邊駕駛座上那個剛剛認識兩天，彼此都不甚了解的陌生人湊成了本應最親密無間的關係了嗎？

  　　兩人一路無言回到樓下，餘行之在擁擠的小區道路上見縫插針地尋找著車位，林疏疏就先告辭上樓了。

  　　她這兩天心裏有事，連帶胃口也跟著不太好。不過今晚或許是因為找到了升職的方向，又勉強算是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放下了一塊心頭大石，回到家打開燈，看著客廳那張老舊的餐桌時，她突然覺得腹中空空。

  　　隻是自從爸爸過世之後家裏就隻有她一個人居住，覺得自己一個人吃飯實在無趣，這幾年如果不是放假或者跟陳浩出去吃飯，她基本都是在公司食堂打發三餐的。打開冰箱是一片毫不意外的荒蕪場景，除了兩個蘋果之外，就隻剩下幾個雞蛋了。

  　　林疏疏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最終還是認命地打開櫥櫃拿出一包泡麵。

  　　剛打開燃氣爐準備燒水，卻聽見身後與廚房門正對的大門外麵傳來一陣敲擊的聲音。

  　　“來了！”林疏疏趕緊將還沒完全點燃的燃氣爐熄滅，快步走到玄關打開木門。這種老式小區的房子，木門外麵往往還會有一道鏤空花紋的金屬防盜門，所以她才敢直接將裏麵的那道木門直接打開。

  　　然而看清楚來人之後卻不由得愣了一下。

  　　敲響她家大門的人，正是剛才還一起在路上堵了大半個小時的餘行之。即使換了一身寬鬆的淺色居家服，他的身上也仍然帶著一股子利落的感覺，讓人難以忽視。

  　　林疏疏被他的突然造訪嚇了一跳，猶豫了一下才將防盜門也打開了，問道：“請問有什麽事嗎？”

  　　餘行之沒有進門，隻是說：“晚飯做好了，奶奶讓我來叫你上樓吃飯。”

  　　林疏疏下意識客氣地推拒道：“這不太好吧，我突然過去蹭飯會不會太打擾了？”

  　　餘行之卻挑了挑眉，低聲道：“林小姐，請容許我提醒你一聲，我們現在可是合法夫妻了。而現階段最主要的任務，就是讓奶奶對我們關係完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