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那我要抱一下
作者:沈嫿崔韞      更新:2023-06-20 15:10      字數:2239
  第431章 那我要抱一下

    夜幕籠罩,星月交輝。

    屋內燈火通明,婢女進進出出。

    榻上的女娘,小臉燒的通紅。雙眸緊閉,好似陷入無盡的深淵,痛苦包圍環繞。

    倚翠神色焦灼,繞是她,喂的藥都撒了大半。

    此刻女娘毫無意識的,也是豎起最堅硬防備牆的。

    她咬緊牙關,如何也不鬆開。

    倚翠在耳邊的輕哄,她好似聽不見。孤身困入最無助的那一段回憶。

    其實……女娘遠沒有那般豁達。

    受到的傷害太深了。怎麽可能說忘就忘。

    “讓你喝藥,怎麽就是不老實?”

    “漾漾,不要總惹我生氣,你合該知道,我是舍不得罰你的。”

    她身子連連朝後退。

    “這不是我平素吃的藥。”

    “大夫新開的。”

    沈瞿笑了笑:“你要去伺候州判大人,他年紀雖大,可我到底不放心,更不願你遭罪有了孽種,聽話些,這藥喝了便能徹底壞了身子,此生都不會受孕。對你而言,是良藥。”

    “喝了會腹痛,忍忍便好了。”

    沈嫿怕極了他。

    可沈家宅院,成了一座牢籠,徹底折了她的羽翼。

    她成了籠中雀。

    沈瞿一步步逼近。

    “等我要到了想要的,就把你帶回來。你若懂事,我便再休了沈池氏,將你扶正。”

    “至於子嗣,更不必擔心。”

    “沈池氏已有孕,回頭一並記到你名下。”

    他將藥碗送到沈嫿嘴角。噙著最溫和的笑意。可女娘怎會妥協,她卻是一偏頭死死咬住沈瞿虎口,狠不得將他的肉撕扯下。

    沈瞿吃痛。

    藥碗從手中脫落,朝地上砸去。苦澀的藥汁四濺。他卻無處顧暇,再見沈嫿還在對著幹。惱怒湧上來,朝著那嬌媚柔弱的臉蛋重重打去。

    耳環毫不猶豫的刮破皮肉,硬生生的被扯了下來。

    劇烈的疼痛,讓沈嫿瞳孔放大。她死死咬著下唇,耳垂上的血順著脖頸,涓涓往下流。染了一片濕濡的紅。

    她慘白如紙,就連手腕也是瘦骨嶙峋。

    病態不已。

    嬌弱的不成樣子,可越是這般愈發想讓人摧殘。

    “畜生。”

    她卻是笑了。

    “除了這種下三濫,你還有什麽光彩的手段?”

    “整日效仿我阿兄,他是謙謙如玉的君子,你算什麽?”

    她嫌髒的吐出一口血水,水盈盈的眸子全是冷寂。

    “我隻恨天道不公,好人活不長久,禍害遺千年。善惡到頭終有報,舉頭三尺有神明,如你這般罪孽深重的小人,來世不得好死!”

    沈瞿不見心疼,他隨手將耳環扔了:“這是在咒我?”

    “若是聽不清,我還能刻你碑上。”

    血繼續流,像是止不住的。

    似在嘲笑她如此絕境還在嘴硬,實在不知好歹。

    ——阿娘,藥好苦啊。

    ——給你備了糖,糖總是甜的。

    可她昨兒夜裏麻木的將一顆顆糖塞入嘴裏,吃了整罐的糖,卻為何,還是覺得苦。

    既然撐不下去,為何還要強撐?

    漾漾還沒出過豐州,還沒見過阿兄嘴裏的山川秀美。

    夜裏梆梆的打更聲傳來。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由遠而近的馬蹄聲漸來。

    “娘子的藥可有重煎好?”

    凝珠跑至廚房。

    “好了,這就倒出來。”

    成媽媽動作很快,也沒過凝珠的手,快步朝沈嫿院子而去。

    “娘子也才大病初愈不久,本以為身子好些也可安心了,今兒回來就跟丟了魂似的,實在不對勁,影五急的很,卻是一問三不知。”

    “一回來便將自個兒鎖在屋中,晚膳也沒用,更是誰也不見,好在倚翠不放心,半夜過去瞧,這才知壞了事,身子燙跟跟鐵爐似的,總說著胡話。”

    “倪大夫不在,如今豐州的醫侍,不知為何,總覺得信不過。”

    也隻盼著娘子早些痊愈。

    她們心有餘悸,生怕這一倒下,又成了往前的病殃殃。

    兩人麵色凝重,甫一入院,便察覺不對。合該在屋內伺候的婢女,竟全侯在外頭。

    藥很快被送了進去。

    女娘陷入夢魘,眼角的淚晶瑩滾落。

    嗩呐鑼鼓,喧囂熱鬧。

    “能以正室的禮過門。也是獨一份了。沈家娘子到底是不同的,本就隔著一層親,何況美人如斯,做妾本就委屈。”

    “委實造孽。好好的女娘被這般苛待。”

    “沈嫿這種女娘,本就不是個好的,不敬兄長,不尊母親,胡攪蠻橫的很,走到這一步也是她活該。何必為她憂心?”

    她一身喜服,坐在喜轎上。

    耳垂那處雖已愈合,卻留下醜陋的傷疤。

    聽著外頭那些刺耳的話語,女娘嘴角的血卻怎麽也擦不完。

    她大限已至。

    意識越來越薄弱,呼吸越來越輕,五髒六腑更是揪心的疼。

    “你們是怎麽照顧的!”

    忽而,一道嗓音虛幻的仿若天邊,有好似近在眼前。

    熟悉的像是聽過。

    還挺凶。

    好似在緊張。

    微涼的指尖落在她手腕處,探她脈搏。

    她低頭去看。纖細的手,分明捂著撕裂的心口處。狹窄的花轎內,隻有她一人。

    是錯覺嗎?

    她開始大口大口的吐著黑血,可又聽那嗓音冷冷道。

    “藥端下去,我重開藥方。”

    說話人是誰?

    “給倪康傳信,讓他速來豐州。”

    “都下去。”

    沈嫿左右的看,可視線跟著混沌。

    有人拉著她的手,用濕布輕輕擦拭。

    下一瞬,熟悉的氣息傳來,額間有一抹涼意貼了上來。

    還能是誰。

    是人前端方自持,矜貴淡漠如皎間月,卻曾許諾她。

    ——你享了十餘年的富貴。眼下更該如此。所以隻能有勞沈娘子,多活幾載。

    是崔韞。

    那……這是夢。

    認清這一點,久違的空氣,讓她呼吸舒暢。

    女娘的眼皮努力掙紮。隻為從徹底從囚籠中脫身。

    她剛睜開眼,便看向身側。女娘一瞬不瞬的凝睇著風塵仆仆的他。

    渾身熱的不行,腦袋更是昏昏脹脹的。

    “你是假的嗎?”

    他將女娘的手放回被褥。

    “一個活人,真的不能在真了。”

    女娘嘴一癟。

    本就紅腫的眼,忍不住吧嗒吧嗒的掉著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香腮往下滾落。

    她淚眼婆娑又把手伸出來:“那我要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