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亂了套了

  　　周錦朝拒絕了江雲騅的感謝，他隻是做了自己認為對的事，並不期望得到回報。

  　　江瑤安確實奔波累了，衛夫人和江雲騅一起帶她去安置，周錦朝也準備離開，衛嫣追上去攔住他。

  　　“衛小姐還有事？”

  　　周錦朝疑惑，表情依然冷淡，衛嫣看著他的眼睛問：“為什麽躲著我？你說要給時間和我相處的，現在是什麽意思？”

  　　之前他說過，讓她不要生悶氣，有什麽事就直接說出來，她都按照他說的在做。

  　　“男女授受不親，我也是不想讓人在背後說衛小姐的閑話。”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為衛嫣著想，衛嫣卻不接受，步步緊逼：“我不是傻子，避嫌和故意躲避我還是能分辨出來的，我認識的周錦朝是個敢作敢當的人，你不會因為失憶連真話都不敢說了吧？”

  　　衛嫣這話說的重，周錦朝果然不再迂回，他看著衛嫣，認真的說：“我之前癡傻了很多年，和衛小姐真正相處的時間隻有短短幾個月，連我都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衛小姐就已經篤定到要和我度過餘生了嗎？”

  　　“你是個正直的，並且會發自內心尊重女子的人，之前我被欺負，你殺了蘇淮遠救下我，卻沒有因此挾恩以報，今天江小姐偷了你的錢袋，你卻帶她去吃東西，還帶她尋親，和你待在一起，我覺得很安心。”

  　　“如果這些都是我裝的呢？你我的家世懸殊很大，就算我考上功名，也配不上你，隻要娶到你，我就可以平步青雲，得到別人努力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在你麵前，我當然要裝得高尚一些。”

  　　周錦朝的語氣很自然，好像他真的能幹出這樣的事。

  　　衛嫣的心緊了緊，反問：“可你沒有這樣做，你在躲著我。”

  　　“衛小姐聽說過欲擒故縱嗎？”

  　　周錦朝挑了下眉，眼底多了兩分邪肆，衛嫣抿唇，還是堅持說：“我相信你不會。”

  　　“如果我這樣做了呢，你要怎麽辦？”

  　　“……”

  　　衛嫣啞口無言，她喜歡周錦朝，之前相處的點點滴滴都被美化，她隻想和他好好在一起，從來沒有想過他會算計自己，更沒有想過如果一切美好都是假的又該如何應對。

  　　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回複周錦朝知道衛嫣是把他的話都聽進去了，他的語氣放軟了些，溫和道：“世事變化無常，人也是如此，就算是真心相愛的夫妻，也有可能在多年之後離心，衛小姐活在當下，不要總是被過往影響。”

  　　周錦朝之前也說過類似的話。

  　　衛嫣忍不住期盼的看著他。

  　　周錦朝很快意識到什麽，寡淡的說：“我沒有恢複記憶，衛小姐不用這樣看著我。”

  　　——

  　　江瑤安的身份不同，衛夫人安排她住在江雲騅旁邊的院子，又拿了幾套衛嫣的新衣服給她。

  　　第二天吃過早飯，衛嫣又要去練習騎馬，剛走出院子，江瑤安便迎了上來。

  　　她沒穿衛嫣的衣裙，把隨風的衣服改小，做男子打扮。

  　　“衛姐姐要出門嗎，能不能帶我一起出門逛逛？我聽說夷州有很多美食呢。”

  　　江瑤安很是自來熟，說著話就上前挽住衛嫣的胳膊。

  　　衛嫣的手還疼著，不小心被碰到，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江瑤安發現她手上有傷，詫異的問：“衛姐姐你的手怎麽這樣了？”

  　　秋蘭和冬梅剛想上前護主，江瑤安就拿出一瓶傷藥倒在衛嫣手上。

  　　“這是我家特製的金瘡藥，效果特別好，還不容易留疤，衛姐姐拿著用吧。”

  　　忠勇伯府的金瘡藥是禦醫秘製的，外麵根本買不到，江瑤安出手這麽大方，衛嫣也不好拒絕，隻能問：“江小姐能吃辣嗎，城裏有一家辣子雞挺好吃的……”

  　　“好呀好呀，”江瑤安飛快的點頭，隨後又說，“我聽說夷州的牛肉幹、熏鴨還有甜酒都很好，衛姐姐都帶我去嚐嚐吧。”

  　　江瑤安說著說著就咽起口水，兩眼放光，衛嫣想起她昨日狼吞虎咽吃餃子的樣子，突然覺得她當時不是餓了，而是單純的很熱愛美食。

  　　一拍即合，衛嫣帶江瑤安去吃東西。

  　　上了馬車，江瑤安問起衛嫣的傷，聽說她是為了在暮朝節中扮演神女，立刻豎起大拇指給予肯定：“衛姐姐這麽努力，到時一定會驚豔所有人的，我打小跟著我爹學騎馬，騎術也還不錯，衛姐姐若是需要幫忙盡管說。”

  　　江瑤安非常熱情，衛嫣忍不住勾唇。

  　　她要是生活在夷州，一定會和沐清清成為非常好的朋友的。

  　　江瑤安對暮朝節很感興趣，問了許多有的沒的，但大多數問題都是圍繞著美食問的。

  　　到酒樓後，衛嫣點了樓裏的特色菜，江瑤安嚐了一口驚為天人，被辣得滿頭大汗也不肯停下。

  　　兩人吃得正歡，外麵傳來吵鬧聲，像是有人打起來了。

  　　江瑤安立刻帶著衛嫣走出包間看熱鬧。

  　　樓下大堂，兩名男子和說書先生還有彈琵琶的小姑娘扭打在一起。

  　　衛嫣拍拍旁邊的人問：“大哥，發生什麽事了？他們怎麽打起來了？”

  　　“那說書先生在說平西王和王妃的恩愛過往，那兩個人說平西王有私生女，並沒有傳聞中那麽高潔，讓說書先生改話本子，還要那個小姑娘唱豔曲賠罪，小姑娘不肯，就打起來了。”

  　　“也就是說這兩個畜生仗著自己年輕力壯故意欺負人唄。”

  　　江瑤安點點頭，不等那位大哥回話，單手撐著欄杆，就從二樓跳了下去。

  　　衛嫣的心瞬間蹦到嗓子眼兒，但她又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喊江瑤安的名字，隻能趕緊拎著裙擺跑下樓。

  　　鬧事的兩人身手一般，很快被江瑤安打得鬼哭狼嚎，圍觀的人都拍手叫好，彈曲的小姑娘也一頭紮進江瑤安懷裏。

  　　衛嫣還是擔心江瑤安受傷，想要上前檢查，卻被其中一個鬧事的人狠狠撞開。

  　　身體失去平衡，眼看要摔倒，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郎突然出現接住了她。

  　　“多謝公子。”

  　　衛嫣道了謝連忙站直身體，抬頭卻見江瑤安生氣的瞪著她身後的少年郎君。

  　　衛嫣：“……”

  　　這下真是亂了套了。

  第407章 刺蝟

  　　大堂不是說話的地方，衛嫣把人都叫回包間。

  　　進屋後，說書先生立刻帶著彈琵琶的小姑娘朝他們跪下：“多謝三位貴人的救命之恩，但那兩個人是出了名的無賴，日後怕是還會再來找麻煩，我一個糟老頭子無所謂，求貴人收留小蓮，讓她侍奉你們吧。”

  　　說書先生的頭發已經半百，這般跪在地上哀求很能讓人動容。

  　　但衛家不缺丫鬟，江瑤安過不久也要離開夷州，這姑娘跟著他們不是好事。

  　　衛嫣搶先說：“那兩個人再怎麽無賴，也有律法管著，下次他們如果再來鬧事，你們可以直接去報官。”

  　　“官府那麽忙，哪有時間管我們這種平頭小百姓的事呀，”說書先生一臉惆悵，又看了江瑤安一眼說，“本來我們是想忍一忍的，可公子今日打了他們，他們肯定會記恨報複。”

  　　這話說的好像江瑤安為他們出頭還出錯了。

  　　衛嫣想要反駁，救她的那位少年郎君溫聲開口：“老先生的顧慮有道理，不過我不是夷州人，過不久要回瀚京，老先生願意讓小蓮姑娘跟我走嗎？”

  　　說書先生和小蓮皆是眼前一亮，他們沒想到還能搭上瀚京的貴人。

  　　說書先生直接摁著小蓮的腦袋讓她磕頭：“貴人願意搭救，就算是天涯海角，小蓮也都願意去的。”

  　　“如此就寫個賣身契吧。”

  　　少年郎君說著取下腰間的玉佩要給買身錢，江瑤安忍不住開口：“人是我救的，你瞎湊什麽熱鬧？”

  　　江瑤安把說書先生和小蓮拉起來，很是豪氣的拿出一錠銀子買下小蓮。

  　　便是在瀚京，這一錠銀子也夠買四五個丫鬟了。

  　　江瑤安的動作太快，衛嫣還沒來得及勸，事情就成了定局。

  　　衛嫣默默歎了口氣，讓酒樓夥計換了新的飯菜來。

  　　“多謝姑娘。”

  　　少年郎君溫笑著道謝，江瑤安不滿的叩桌：“謝什麽謝，這是給小蓮點的，讓你吃了嗎？”

  　　江瑤安的語氣不善，不知是生氣少年郎君方才扶了衛嫣一把，還是之前與他有什麽過節。

  　　還不了解二人的過往，衛嫣保持沉默。

  　　眼看少年郎君要走，小蓮急急開口：“公子也是小蓮的救命恩人，敢問公子尊姓大名，家住何方，日後若是有機會，小蓮也還是要報答公子的。”

  　　她都賣身給江瑤安了，連命都握在江瑤安手上，哪裏還有機會報答別人？

  　　衛嫣蹙眉，那少年郎君卻不覺得有任何不對勁，溫和笑道：“我叫葉俊修，此番是來夷州找我舅舅江雲騅的，他現在住在州府大人家中，你若有事可以來那裏找我。”

  　　江瑤安也是來找江雲騅的，現在就住在衛家，葉俊修分明是在故意裝不熟。

  　　江瑤安聽完冷哼一聲，把腦袋扭到一邊生悶氣，葉俊修衝衛嫣和小蓮笑笑，轉身離開。

  　　這兩人置氣置的未免也太明顯了。

  　　小蓮好奇的問：“公子，你和葉公子是結過仇嗎，怎麽看上去很不待見他的樣子？”

  　　江瑤安撇撇嘴，生氣的說：“他就是個三心二意的大蘿卜，你別被他騙了，以後記得離他遠遠的。”

  　　“哦。”

  　　小蓮應下，一臉的若有所思。

  　　江瑤安明顯是喜歡葉俊修的，衛嫣怕小蓮對葉俊修生出什麽心思，主動解釋：“剛剛我是被人推了一下，不小心撞到葉公子的，江小姐別誤會。”

  　　小蓮微微瞪大眼睛，似乎沒想到江瑤安竟然是女子。

  　　江瑤安沒有在意小蓮的反應，氣惱的拍桌：“就算今日是誤會，之前在瀚京都有女子為他懸梁了，難道也是誤會嗎？”

  　　江瑤安說著眼眶有些發紅。

  　　若不是受了情傷，她也不會一個人跑到夷州來散心。

  　　小蓮都不知道事情全貌，卻替葉俊修說起話來：“葉公子都來夷州找小姐了，肯定隻喜歡小姐一人，那為葉公子懸梁的女子多半是自作多情，小姐可不能因為這樣的人錯過葉公子呀。”

  　　江瑤安到底心軟，聽了小蓮的話氣消了些，卻還是嘴硬道：“他自己都說他是來找舅舅的，跟我有什麽關係。”

  　　小蓮還想再勸，衛嫣搶先道：“不管怎麽說，有女子懸梁對葉公子的名聲都有影響，先看葉公子如何解釋吧。”

  　　葉俊修如果是專程來找江瑤安的，見到江瑤安的第一時間就該好好解釋，而不是逞口舌之快。

  　　江瑤安的眼神又變得堅定，小蓮忍不住看了衛嫣一眼。

  　　衛嫣迎著她的目光說：“江小姐是忠勇伯府的千金，忠勇伯府規矩多，不是尋常人能進的，在隨江小姐回瀚京之前，先讓我家的嬤嬤教你規矩禮儀吧。”

  　　小蓮沒想到還要學規矩，眼淚汪汪的看向江瑤安：“我……我隻會彈琵琶，腦子和嘴都很笨，小姐會不會嫌棄我呀？”

  　　“祖母的確很重規矩，但我爹娘都很好相處，你不用太緊張，我既然買下了你，就會對你負責的。”

  　　江瑤安很是不拘小節，小蓮鬆了口氣。

  　　衛嫣暗暗歎氣，冷聲道：“江小姐待你這般好，你更應該克服困難好好學規矩報答她，不能丟她的臉。”

  　　小蓮口口聲聲說要報恩，這會兒自然不能反駁衛嫣，小聲應下。

  　　葉俊修也住進府裏。

  　　江瑤安因為生氣，並沒有和葉俊修過多接觸，每日都陪衛嫣去練習騎馬。

  　　江瑤安的騎術確實很好，有她幫忙，衛嫣的進步很快。

  　　這日衛嫣和江瑤安剛到馬場練習騎馬，葉俊修就和沐晟他們一起出現。

  　　衛嫣的進步很大，沐晟對她一頓誇讚，葉俊修也笑著說：“衛小姐的騎術確實很好，我原以為衛小姐很柔弱，沒想到如此堅韌。”

  　　葉俊修生的俊朗，書卷氣很濃，比蘇淮遠更多兩分矜貴，笑起來時非常有迷惑性。

  　　衛嫣笑著說：“江小姐的騎術更好，多虧了她我才能有如此進步。”

  　　江瑤安哼了一聲，橫著葉俊修說：“衛姐姐悟性高還努力，不像某人，回回武測墊底還不思進取。”

  　　在葉俊修麵前，江瑤安像個充滿攻擊性的刺蝟。

  　　葉俊修並不接她的話，隻看著衛嫣說：“衛小姐的手都磨傷了，一定很疼吧。”

  　　葉俊修的語氣充滿心疼，話音剛落，周錦朝就走了過來。

  第408章 小肚雞腸

  　　“江小姐給我拿了藥，葉公子不用擔心。”

  　　衛嫣溫聲回答，餘光忍不住看向周錦朝。

  　　今日又逢學院沐休，周錦朝穿了一身錦灰常服，雖然眉眼清冷，卻擋不住蒼鬆一般的挺拔之姿，也不比葉俊修這種瀚京來的世家子弟差。

  　　聽到她和葉俊修的話，周錦朝隻飛快的掃了一眼。

  　　表情絲毫未變，像是並不在意她有沒有受傷。

  　　衛嫣有些失望，葉俊修倒是還在關心她：“征西之戰結束後，昭陵數十年內都不會有戰事，衛小姐身為女子又為何要如此刻苦的練習騎馬？”

  　　“衛姐姐要在暮朝節上扮演神女，當然要努力給大家做個榜樣，如今戰事雖然已經停歇，但也不能放鬆警惕，你自己不思進取還不讓別人努力了？”

  　　江瑤安毫不猶豫的懟了葉俊修一通。

  　　葉俊修出生的時候差點難產，身體一直文弱，武測也總是墊底，江瑤安一直想讓他習武增強體質，葉俊修卻總是用各種借口敷衍過去。

  　　不過江瑤安也不全然是生葉俊修的氣，更多的是因為兩家的家風不同。

  　　葉家是書香世家，葉俊修身上的文人氣更重，說話做事都喜歡文雅體麵，忠勇伯府作為武將世家更喜歡靠拳腳說話，忠勇伯夫人雖然也重規矩，卻從來都不拘著江瑤安，縱著她騎馬射箭。

  　　葉俊修不能理解衛嫣身為女子為什麽要如此刻苦的練習騎術，讓江瑤安感覺有些滯悶。

  　　她也是女子，她也喜歡騎馬，葉俊修以後會繼續縱著她恣意妄為嗎？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一再的被貶低，葉俊修也有些不高興，他皺眉看著江瑤安問：“我說一句你頂一句，吃火藥了嗎？”

  　　兩人有著十多年青梅竹馬的情誼，葉俊修早就習慣和江瑤安鬥嘴置氣，並不覺得自己很過分，江瑤安卻被他的語氣和神情刺痛。

  　　剛剛見到葉俊修，她還期盼著他能解釋一下在瀚京發生的事，好好哄哄自己，沒想到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衛嫣身上。

  　　所以他根本就不是來找自己的吧。

  　　江瑤安越想越氣，她不想在眾人麵前失控落淚，策馬離開。

  　　衛嫣有些擔心，葉俊修卻滿不在意的說：“讓她自己待一會兒吧，她就這個脾氣，這個時候越哄她越要炸。”

  　　“江小姐在家也是這個脾氣嗎？我還以為瀚京的世家貴女都很溫柔賢淑呢。”

  　　“我聽說忠勇伯府隻有她一位千金，萬千寵愛集於一身，脾氣大一些也很正常。”

  　　在場的男子聽了葉俊修的話，都覺得江瑤安是個恃寵而驕、脾氣不好的姑娘。

  　　同為女子，衛嫣很明白江瑤安為什麽生氣，她忍不住懟葉俊修：“葉公子既然知道她的脾氣，為什麽還非要惹她生氣？”

  　　江瑤安的心思多明顯啊，衛嫣隻跟她相處了幾天都看出來了，葉俊修和她相處了這麽多年難道還不明白她的心意？

  　　可他不明確的回應，也不解釋之前為什麽有女子為他懸梁，還總是在江瑤安麵前出現，這不是明擺著又要撩撥人家又要吊著人家嗎？

  　　作為旁觀者，衛嫣看得很透，對葉俊修的印象變得差了些。

  　　葉俊修沒想到衛嫣會突然生氣，他無辜的說：“是她先刺我的，我隻是回了一句……”

  　　衛嫣反駁：“江小姐是女子，葉公子身為男子，就不能讓一讓她，非要和她爭個高低才暢快嗎？”

  　　其他人本來還想替葉俊修說話的，見狀連忙把話咽回去。

  　　他們要是支持葉俊修，就變成和女子計較的小肚雞腸的人了。

  　　衛嫣不想和這群不明真相的人說話，連周錦朝和沐晟都不想理，獨自到一旁練習騎馬。

  　　沐晟忍不住撞了撞周錦朝的胳膊，小聲問：“你也惹阿嫣生氣了？”

  　　周錦朝遠遠的看了衛嫣一眼，淡聲道：“沒有。”

  　　他們是被葉俊修約來打馬球的，在葉俊修的組織下，眾人很快分成兩隊比起賽來。

  　　在周錦朝的幫助下，沐晟現在的騎術已經和周錦朝相差不遠了，但他的身手還沒有周錦朝好，周錦朝一上場就像是變了個人，在學堂裏的書卷氣盡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讓人膽寒的殺氣，就算有好幾個人圍堵，他也能殺出重圍，把球打進對方的區域。

  　　像一把打磨鋒利的劍，所向披靡。

  　　隻是周錦朝實在太厲害，眾人一點兒參與感都沒有，玩了兩局後，葉俊修主動說：“我太弱了，拖了大家後腿，錦朝又太強，這不公平，不如我倆都休息一下，這樣你們才能玩得痛快。”

  　　葉俊修身體不行，喘得厲害，周錦朝也覺得沒有挑戰性，爽快答應。

  　　兩人下場後，雙方隊伍果然有了勢均力敵的感覺。

  　　葉俊修讓馬場的人送來茶點，先倒了一杯遞給周錦朝，周錦朝沒接，冷淡的說：“我不渴。”

  　　葉俊修也沒有熱臉貼冷屁股，自己喝了茶，吃了兩塊糕點，看了會兒比賽後，他又在馬場四周找起衛嫣的身影來。

  　　他都累了，衛嫣一個姑娘家應該也累了吧。

  　　正想著，周錦朝突然站起了身。

  　　“怎麽了？”

  　　葉俊修有些被嚇到，周錦朝已翻身上馬，沉沉道：“她們不見了，我去找找看，若是一炷香後還沒有回來，就讓其他人也幫忙找人。”

  　　話落，周錦朝抽下馬鞭，疾馳著離開。

  　　葉俊修眨眨眼，過了會兒才意識到周錦朝說的是衛嫣和江瑤安不見了。

  　　江瑤安會武功，葉俊修倒是不擔心，但衛嫣看著就很柔弱，說不定會出事。

  　　葉俊修等不了一炷香的時間，立刻叫停比賽，招呼眾人一起幫忙找人。

  　　馬場依山而建，後麵有一片密林，有時草料不夠，馬場的人會到林中割一些。

  　　周錦朝在密林邊緣發現了馬蹄印，但進去之後，草越來越茂盛，馬蹄印也就看不到了。

  　　這片林子挺大的，衛嫣和江瑤安若是各自走失在林子裏，還真不大好找人。

  　　而且這會兒太陽已經偏西，晚上林子裏更不安全。

  　　周錦朝不由得皺眉，餘光卻掃到不遠處的樹枝上係著一方素白帕子。

  　　這是衛嫣做的記號？

  第409章 他最喜歡的不是她

  　　衛嫣練了會兒馬發現江瑤安一直沒有回來，到底不放心，還是決定去找她。

  　　馬場的人說她進了林子，衛嫣試著喊了幾聲，卻沒有得到絲毫回應。

  　　越往裏走林子裏的草越深，馬蹄印也看不出來了，衛嫣有些不安。

  　　江瑤安和沐清清一樣，看上去雖然大大咧咧，實則心思十分敏感，衛嫣怕她會想不開，便壯著膽子繼續朝前走去。

  　　怕自己會迷路，衛嫣綁了絹帕和衣服布條在樹枝上做標記。

  　　林中枝葉茂密，看不到天色變化，衛嫣也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隻覺得口幹舌燥，整個人像是要渴死了。

  　　江瑤安始終沒有回答，衛嫣不敢逞強，剛想折返回去找人幫忙，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我在這裏。”

  　　“江瑤安，是你嗎？”

  　　衛嫣連忙豎起耳朵，過了好一會兒，草叢裏才傳來一聲輕響，衛嫣扒開草叢，發現江瑤安臉色慘白的躺在地上，像是隨時都會死掉。

  　　“誰把你傷成這樣的？”

  　　衛嫣臉色劇變，跪在江瑤安身邊卻不敢輕易動她。

  　　衛嫣不懂醫術，卻聽人說過，在傷勢不明的情況下，不能輕易挪動傷者，不然很容易傷上加傷。

  　　江瑤安在這兒躺了許久，還以為自己要死在這兒了，看到衛嫣，頓時委屈的哭了起來。

  　　衛嫣連忙安慰，江瑤安哭了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啞聲說：“沒人傷我，是那馬進了林子突然受驚，把我甩下來的，我的脖子可能被摔斷了，我下半輩子會不會隻能癱在床上了啊？”

  　　江瑤安說著又嗚嗚的哭出聲。

  　　她被葉俊修欺負也就算了，想自己散散心還被馬欺負，她招誰惹誰了？

  　　江瑤安說自己的脖子可能摔斷了，衛嫣更不敢動她了，隻能盡可能鎮定地安慰：“沒事的，你別怕，我府裏有位叫綠薑的大夫醫術非常厲害，有她在，你肯定能好起來的，之前她還給你三叔看過病。”

  　　江瑤安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眨巴著眼睛問：“我三叔竟然生病了？他生的什麽病啊？”

  　　在她的記憶中，她那三叔別說生病，就連傷風咳嗽都是沒有過的。

  　　江瑤安眼睫還掛著淚珠，眸底卻已經透出八卦和興奮。

  　　衛嫣被她如此快的情緒轉換噎了一下，沒敢真的把江雲騅中藥的事抖出來，含糊的說：“我也不清楚，隻知道江世子找綠薑大夫看過病，等你回去可以問問他。”

  　　江雲騅做事向來嚴密，江瑤安也沒有懷疑，撇撇嘴說：“我三叔那個人嘴可嚴了，他不想說的事，誰也別想從他嘴裏撬出半個字來。”

  　　衛嫣敷衍的點點頭，試著摸摸江瑤安的手和腳問：“其他地方還有感覺疼的嗎？”

  　　“沒有，”江瑤安毫不猶豫地回答，衛嫣正要鬆一口氣，又聽到她說，“我感覺我脖子以下都沒有知覺了。”

  　　“……”

  　　這個問題挺嚴重的，衛嫣有些害怕，起身說：“我回去找人來，得趕緊送你去醫館。”

  　　“衛姐姐，你別走，我一個人在這兒害怕，你陪陪我吧。”

  　　江瑤安抓住衛嫣的裙擺哀求，眼淚又湧出來：“我這個人看著膽子很大，其實什麽都怕，你剛剛沒來，我都快被嚇死了，我在這兒動也動不了，萬一有蛇來了怎麽辦？”

  　　江瑤安一個人失蹤不太顯眼，但衛嫣也不見了，不說別人，沐家兄弟也會急著找人的。

  　　見江瑤安哭得可憐，衛嫣歎了口氣又在她旁邊蹲下，怕她會冷，把自己的外衫脫給她，轉移話題問：“你三叔的脾氣這麽壞，你怎麽還非要來夷州找他呀？”

  　　江瑤安的心思果然又回到八卦上麵，她吸吸鼻子說：“我三叔對外人的確很凶，但對自己人卻護短的很，我剛回瀚京的時候，有人在宴會上笑話我被三叔聽見，三叔直接打得那人滿地找牙，之前葉俊修惹我生氣，也被三叔狠狠訓斥了一番呢。”

  　　所以江雲騅雖然很凶，江瑤安卻一點兒都不怕他。

  　　衛嫣不由得想到江雲騅之前中了藥在自己麵前失態的樣子，試探著問：“我聽說你三叔年輕時候挺風流的，這是真的嗎？”

  　　提到這個江瑤安更來勁兒了，雖然知道林子裏沒人，她的眼珠子還是賺了一圈才壓低聲音說：“祖母治家很嚴，府裏沒人敢嚼舌根，但我聽我爹說我們江家盛出情種，我三叔是最沒出息的那個。”

  　　衛嫣的眼角抽了抽，沒想到定乾將，軍竟然也這麽八卦。

  　　“我聽我娘說，我三叔最喜歡的不是三嬸，而是之前在府裏做事的一個丫鬟，隻可惜那個丫鬟命不好，年紀輕輕就死了，三叔為了家族利益才娶的三嬸，好在三嬸也不喜歡三叔，她從來不討好我三叔，經常與我祖母待在一起。”

  　　“你三叔如果真的很喜歡那個丫鬟，為什麽不把她納做通房留在身邊？那丫鬟是病死的還是出意外死的？”

  　　衛嫣不停追問，莫名覺得江雲騅現在表現出來的深情處處都透著不合理。

  　　江瑤安被問住，過了會兒才底氣不足的說：“我也不清楚，但我爹娘都說我三叔最喜歡的就是她，肯定不會有假的。”

  　　衛嫣沉默，過了會兒說：“他能為家族利益娶別人，說明他最喜歡的人不是她。”

  　　“可她已經死了。”

  　　“平西王妃也早早病逝，平西王卻為她終身未娶。”

  　　衛嫣拿平西王舉證，江瑤安反駁不了，隻能蹙著眉說：“這不一樣。”

  　　江雲飛一直在外征戰，江瑤安沒見過這個大伯，她和江雲騅相處更多，潛意識裏是偏向三叔的。

  　　“這沒什麽不一樣的，”感覺江瑤安的手很涼，衛嫣幫她搓了搓手，繼續說，“喜歡若不能做到專一、持久，還有什麽可珍貴的呢？”

  　　衛嫣說完，江瑤安的表情變得驚恐起來。

  　　“小心！”

  　　衛嫣回頭，一條通體漆黑的蛇正直直的立在她背後朝她吐著蛇信子。

  　　距離太近，衛嫣嚇得失了聲，腦子一片空白。

  　　就在那蛇張嘴要咬她的瞬間，周錦朝突然出現，揮劍把那條蛇斬成兩段。

  第410章 抱緊我

  　　“……衛嫣，看著我，說話！”

  　　少年人帶著焦急的聲音傳入耳中，衛嫣的眼珠動了動，緩緩偏頭看向他。

  　　她被那條黑蛇嚇得失了魂，眼神還是空洞麻木的。

  　　周錦朝又繼續重複：“看著我，說話！”

  　　衛嫣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眼淚滾落下來。

  　　周錦朝把她抱進懷裏，拍了拍她的背安慰：“蛇已經死了，沒事了，別怕。”

  　　他的聲音沉穩，有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衛嫣深吸兩口氣，終於嗚咽出聲：“周錦朝，剛剛嚇死我了。”

  　　她已經見識過殺人的場麵，膽子卻還是很小，那樣毫無防備的近距離看到蛇，她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嚇出了竅。

  　　衛嫣渾身都在發抖，周錦朝很有耐心的安慰：“沒事了，別怕。”

  　　衛嫣還記得江瑤安受著傷，哭了一會兒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江小姐的馬突然受驚，被摔下馬來，脖子可能受了很嚴重的傷，我們不能隨便挪動她，你快去找人來救她吧。”

  　　衛嫣哭紅了眼，兔子一般惹人心疼，江瑤安見她剛剛嚇成那樣，連忙道歉：“衛姐姐，對不起啊，都怪我太任性才會害你被嚇到，以後我再也不做這樣的事了。”

  　　周錦朝在江瑤安麵前蹲下，問：“你是怎麽掉下馬的？”

  　　“就是馬在瘋跑的時候，我實在抓不住韁繩，就掉下來了。”

  　　“掉下來的時候是腦袋先著地嗎？”

  　　“不是吧，應該是背先著地，我還滾了幾圈。”

  　　“落地後脖子有撞到什麽硬物嗎？”

  　　“沒有。”

  　　周錦朝比葉俊修還小一些，說話的時候卻自帶威壓，江瑤安沒有多想，乖乖回答。

  　　答完周錦朝突然伸手捧住她的臉頰，江瑤安雖然大大咧咧，卻很少和男子有肌膚接觸，她瞪大眼睛，整個人愣住，下一刻，周錦朝雙手用力，她的脖子發出哢的一聲脆響。

  　　“周錦朝，你幹什麽！？”

  　　衛嫣被周錦朝突然的舉動嚇傻，要是江瑤安的脖子真的摔斷了，他這一下可是會要她命的！

  　　周錦朝沒有回答衛嫣，隻對江瑤安說：“動下脖子試試。”

  　　江瑤安試著往左偏了下腦袋，又往右偏了一下，發現自己神奇的好了。

  　　江瑤安興奮的坐起來，後背卻實打實的疼起來，她倒吸了兩口冷氣，高興的說：“不疼了，原來我的脖子沒斷啊！”

  　　衛嫣高懸的心這才放下，有些哭笑不得，剛想說些什麽，葉俊修和沐晟一起趕到。

  　　“阿嫣，江小姐，你們沒事吧？”

  　　沐晟緊張的問，不等衛嫣開口，葉俊修便對著江瑤安大聲吼道：“你到處亂跑什麽，能不能讓人省點兒心？”

  　　葉俊修這話怒氣滿滿，不像是說今天這一件事，更像是在說江瑤安甩開護衛獨自從瀚京跑到夷州。

  　　江瑤安剛揚起的唇角又垂了下去，但她沒有跟葉俊修頂嘴，順著他的話說：“今天的確是我不好，我不該到處亂跑害大家擔心，以後我不會任性了。”

  　　江瑤安有些反常，葉俊修的眉頭皺了皺，沐晟連忙打圓場：“江小姐應該也不是故意的，大家沒事就好，天色不早了，我們快回家吧。”

  　　衛嫣知道江瑤安不是故意的，幫江瑤安解釋了一句：“江小姐的馬不知為何一進林子就發了瘋，她被摔下來，傷的不輕。”

  　　沐晟立刻說：“那快去醫館看看，萬一傷到骨頭就不好了。”

  　　葉俊修順嘴接道：“傷到骨頭就好了，這樣她才能安分一些。”

  　　江瑤安沒有接話，自己從地上爬起來，越過眾人一瘸一拐的朝前走去。

  　　葉俊修的臉色越發的冷沉，但他習慣了和江瑤安鬥嘴，不願意向服軟，盯著江瑤安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然後扭頭對衛嫣說：“衛小姐好像也受傷了，我扶你走吧。”

  　　葉俊修刻意說的很大聲，明顯是拿衛嫣做筏子想刺激江瑤安。

  　　衛嫣正要拒絕，周錦朝突然在她麵前蹲下，沉聲命令：“上來。”

  　　周錦朝的語氣還是透著冷和疏離，寬闊的背卻讓衛嫣覺得很安心。

  　　葉俊修沒想到周錦朝會橫插一腳，訥訥的問：“夷州的民風已經開化到這種地步了嗎？”

  　　沐晟倒是很樂意看到衛嫣和周錦朝在一起，他攬住葉俊修的肩膀朝前走去，淡淡的說：“咱們之中隻有錦朝的體力最好，讓他背阿嫣出去也是應該的，葉兄還是多關心一下江小姐吧。”

  　　葉俊修的注意力被轉移，嘴硬道：“你看她那健步如飛的樣子，哪裏需要別人關心了？”

  　　話是這麽說，葉俊修還是加快速度去追江瑤安。

  　　林子裏安靜下來，衛嫣小聲說：“我沒事，不用你背。”

  　　他現在又不喜歡她，她才不要他因為正義感釋放的善意。

  　　周錦朝保持著紮馬步的姿勢回頭看了一眼衛嫣的左腳：“腳不疼了？”

  　　衛嫣愣住。

  　　她找江瑤安的時候腳扭了一下，傷的不重，剛剛被那條黑蛇一嚇她自己都忘記了，也不知道周錦朝是怎麽發現的。

  　　衛嫣有些心軟，卻還是板著臉說：“男女授受不親，我可以自己走。”

  　　“上來！”

  　　周錦朝又說了一次，大有衛嫣不讓他背她就不走的意思。

  　　衛嫣克製住心動，看著他問：“如果受傷的不是我，是別人，你也會背嗎？”

  　　“不會，”周錦朝答的毫不猶豫，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剛剛受傷的就不止你一個。”

  　　江瑤安也受傷了，傷的還比衛嫣重，但周錦朝也沒說要背她。

  　　他就隻想背她。

  　　聽出周錦朝的弦外之音，衛嫣的唇角上揚，也不再矜持，趴到周錦朝背上，一隻手抱住他的脖子。

  　　“抱緊我。”

  　　周錦朝提醒，衛嫣的臉頓時燒起來。

  　　天氣有些熱了，她這身騎馬裝雖然把身子擋得嚴嚴實實，卻算不得厚，她若不用一隻手擋著，胸口就得貼著周錦朝的背。

  　　衛嫣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撒謊說：“我這隻手剛剛好像扭傷了，使不上勁兒，就這樣吧。”

  　　周錦朝頓了頓說：“既然扭傷了，更不能壓著，拿出來。”

  第411章 就算同齡，我也不會喜歡他

  　　“不行！”

  　　衛嫣拒絕，周錦朝還想再勸，衛嫣扭動著想要下去：“我沒那麽嬌弱，還是自己走好了。”

  　　電光火石間，周錦朝終於明白衛嫣在別扭什麽，他托住衛嫣的腿，沉沉道：“別動，就這樣。”

  　　說完穩穩地朝前走去。

  　　經過幾個月的操練，周錦朝的體格比之前強健了許多，肩背也越發的挺闊，趴在他身上非常有安全感。

  　　衛嫣在一開始的緊張心悸後，慢慢放鬆下來，抓住機會近距離觀察少年人的側臉。

  　　他還沒有恢複記憶，眉眼頗冷，透著疏離，五官卻是高挺深邃的，下頜骨線條分明且流暢，眼睫也是又黑又長的。

  　　很好看。

  　　衛嫣看得有些入迷，不自覺湊得更近，溫熱的呼吸便都撲在周錦朝頸側。

  　　一吸一呼間，像是輕柔的羽毛，在周錦朝脖間掃弄。

  　　周錦朝眸色微暗，托著衛嫣顛了顛，低聲說：“一會兒出了林子我就放你下來自己走。”

  　　他的聲音明顯沙啞，脖頸的筋脈也鼓脹突起，衛嫣卻因為偷看心虛沒有注意，紅著臉回答：“好。”

  　　衛嫣的腳隻是輕微扭傷，到醫館揉了點兒藥酒就好了，江瑤安背上的傷卻比想象中重的多，手肘和腿上也有大片淤青和擦傷。

  　　聽了大夫的診斷，葉俊修臉色微變，語氣也軟下來：“都傷成這樣了還逞什麽能，也不怕傷上加傷？”

  　　江瑤安的臉色仍是白的，她低垂著腦袋不看葉俊修，淡淡的說：“是我自己任性到處亂跑，還連累了無辜的人，這些都是我該受的。”

  　　江瑤安不像之前那樣跟葉俊修頂嘴了，把所有的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葉俊修聽得心裏發堵，不自然的解釋：“之前是我話說的太重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也是怕你出事。”

  　　“我知道，”江瑤安點點頭，擠出一抹乖巧的笑，“謝謝關心。”

  　　葉俊修徹底被堵住嘴，心裏也更堵了。

  　　他之前也和江瑤安吵過架，江瑤安每次放完狠話過不了幾天就會像沒事人一樣來找他，可這次她不放狠話了，一聲不吭就跑到了夷州不說，現在還跟他客套了起來。

  　　葉俊修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種狀態的江瑤安，正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江雲騅冷著臉步入醫館，橫著江瑤安問：“怎麽回事？”

  　　江雲騅的語氣不好，透著責備，衛嫣連忙上前說明前因後果，最後說：“江小姐是陪我去練馬的，沒有照顧好她我也有責任。”

  　　衛嫣臉上也有幾道紅痕，是不小心被樹枝劃的，雖然沒有出血，但她皮膚白，看著也挺讓人心疼的。

  　　江雲騅的怒氣壓下去了些，冷聲問：“臉上怎麽弄的，你也摔了？”

  　　江雲騅的語氣雖然不好，卻是實實在在的關心，衛嫣連忙垂下眸子，搖頭道：“沒有，我看江小姐一直沒有回來，就去林子裏找了找。”

  　　“用點兒藥。”

  　　江雲騅說完看向葉俊修，眼神變得冷厲：“跟我出來！”

  　　兩人一走，江瑤安便好奇的看著衛嫣：“衛姐姐，我三叔好像對你跟對別人不一樣誒。”

  　　江瑤安長這麽大，就沒有見過自家三叔好言好語的關心過別人，更何況她這個親侄女傷的明顯重多了，自家三叔連過問一句都沒有，卻把衛嫣臉上的紅痕都看在眼裏，這種待遇委實不一般啊。

  　　周錦朝還在屋裏，怕他誤會，衛嫣連忙說：“我和江小姐年紀差不多，世子應該是把我當晚輩看待，所以多照顧我一些，江小姐別誤會。”

  　　她長得很像江雲騅認識的一位故人，江雲騅待她的確不同，但周錦朝現在什麽都不記得，江瑤安的話就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我三叔才不會憐惜晚輩那種人呢，”江瑤安心直口快，毫不猶豫地反駁，“你看剛剛三叔對我有半句關心嗎？”

  　　衛嫣捏緊絹帕，認真的說：“江小姐你真的誤會了，世子的年紀都能當我的爹了，他最近住在我家，對我有些關照也是正常的，而且我已經有心儀的人了，就算世子的年紀與我相當，我也不會對他有任何非分之想。”

  　　衛嫣努力撇清自己和江雲騅的關係，在她說話的時候，江瑤安一個勁兒的跟她遞眼色，衛嫣不解其意，回頭發現江雲騅站在門口，不知道聽到多少。

  　　衛嫣先是心頭一緊，隨後又放鬆下來。

  　　江雲騅對故人有執念，所以對她特別關照，但她終究不是那位故人，讓江雲騅不要把她當成替身來彌補遺憾也是正確的。

  　　江雲騅定定的看了衛嫣一會兒，沒有對她那番話發表任何意見，隻斜睨著江瑤安問：“我還不夠關心你？嗯？”

  　　江雲騅的語氣很是危險，江瑤安連忙搖頭，討好的說：“三叔對我很好，我可喜歡三叔了。”

  　　江雲騅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衝江瑤安勾勾手指，江瑤安連忙屁顛屁顛的過去。

  　　兩人走後，屋裏安靜下來，衛嫣感覺有些尷尬，不自在的摸摸鼻尖，正想說些什麽緩解尷尬，周錦朝開口：“時辰不早了，回去吧。”

  　　他的語氣尋常，好像並不在意剛剛發生的事。

  　　衛嫣緊張的情緒陡然消散，心頭浮上失落，淡聲應道：“哦。”

  　　回到家裏，衛嫣有些輾轉難眠。

  　　周錦朝背她的畫麵不斷在腦海裏重演，讓她克製不住的心動，可周錦朝並沒有恢複記憶，對她的態度也不像之前那樣熱切。

  　　那他為什麽要背她呢？

  　　受傷的人不止她，可他隻背了她，這不是喜歡又是什麽呢？

  　　想著這些衛嫣一夜都沒睡好，第二天一早卻被秋蘭叫醒：“小姐，今天平西王和王妃的陵園建成，所有人都要去陵園祭祀，咱們已經快遲到了。”

  　　秋蘭說著把熱帕子敷到衛嫣臉上，衛嫣頓時清醒過來。

  　　是了，前兩日衛夫人就跟她提過，江雲騅和平西王的兄弟感情極好，祭祀的時候一定要虔誠，千萬不能出岔子。

  　　衛嫣胡亂擦了幾下臉，連忙起身穿衣服，係腰帶的時候突然想起周錦朝。

  　　他以前砸過平西王妃的墓，江雲騅不會在這種日子為難他吧？

  第412章 我不會再丟下你了

  　　平西王和王妃的墓選在城南十來裏的半山上。山上種著各式各樣的花，在藍天綠樹間，美好得像是仙境。

  　　工匠把上山的路拓寬，在半山腰砌牆將墓圍起來，又在圍牆外麵種了一圈挺拔的鬆樹。

  　　今日夷州的官員也都前來祭祀，陵園周圍安排了重重官兵把手。

  　　江尋早就帶人在陵園外麵守著，遠遠的看到江雲騅，立刻帶人迎上來。

  　　不等他開口，江雲騅冷聲問：“是按照我吩咐的做的嗎？”

  　　江尋連連點頭：“都是按世子的吩咐做的，王爺和王妃並墓合葬，同棺同穴，棺木是上好的金絲檀木做的，內務府送來的陪葬品也全都放在裏麵，墓中設有各種機關，便是數百年後，盜墓賊也不敢來打擾王爺和王妃的。”

  　　江雲飛收複越西，為昭陵立下赫赫戰功，內務府送來的陪葬都是價值連城的珍品，被人惦記也很正常。

  　　江尋這句話就是告誡眾人，小心有命來沒命走。

  　　江尋在江雲飛身邊伺候多年，他做事江雲騅還是放心的。

  　　江雲騅拍拍江尋的肩膀，帶著眾人步入陵園。

  　　平西王生前節儉，死後陵園也沒有修的太奢華，除了陵墓四周立了九根漢白雕麒麟玉柱做裝飾，其他地方都種的樹，隻是在不遠處還有一間簡陋的木屋。

  　　見江雲騅看向那木屋，立刻有人解惑：“世子，那間木屋就是王爺生前最後住的地方，王爺怕王妃太寂寞，回到夷州不久，就建了這個屋子在這裏陪王妃。”

  　　江雲騅麵無表情地聽著，垂在身側的手卻緊握成拳。

  　　他的大哥終於能永遠陪在自己喜歡的人身邊了。

  　　過了會兒，江雲騅向江尋點頭，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早就等候在一旁的高僧上前低聲誦念佛經，在這片誦讀聲中，禮官宣讀了平西王和平西王妃的生平事跡和至死不渝的感情，在場的人聽完無不動容。

  　　禮官宣讀完後，眾人跪下叩拜，江尋則遞了一炷香到江雲騅手裏。

  　　江雲騅拿著香上前，鄭重的鞠躬，而後掀開衣擺屈膝跪下。

  　　大哥，我會守好忠勇伯府，也會守好你好不容易打下來的那片疆土，你安心的去找她吧。

  　　江雲騅在心裏說完，把香插上。

  　　江瑤安和葉俊修也各上了一炷香，在江尋準備上第四柱香的時候，江雲騅望向人群問道：“衛嫣何在？”

  　　衛嫣疑惑的抬頭，又聽到江雲騅說：“過來，上香。”

  　　江瑤安和葉俊修與平西王都是有血緣關係的，他們倆上完香後應該讓在場的官員按照品階依次上香，哪裏輪得到衛嫣？

  　　江雲騅這要求極不合理，連大大咧咧的江瑤安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江雲騅的表情太嚴肅了，江瑤安不敢問緣由。

  　　江雲說完那句話後一直定定的看著衛嫣，衛嫣隻好起身上前。

  　　江尋也沒有異議。把香交給衛嫣，還安慰的說：“王爺雖然殺敵無數，卻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他和王妃都會保佑衛小姐的。”

  　　江尋看衛嫣的眼神很複雜，甚至隱隱有淚光湧動，衛嫣不明所以，卻還是規規矩矩的給平西王和王妃上香。

  　　不管平西王和王妃會不會保佑她，她都真心的希望他們下一世能再遇到彼此，恩愛美滿的過完一生。

  　　等其他官員上完香，祭祀儀式就基本結束了，衛嫣正準備和衛夫人一起離開，卻看到周錦朝被人壓著朝這邊走了過來。

  　　“周……”

  　　衛嫣很是擔心，剛開了口，手腕卻被抓住，衛夫人衝衛嫣搖了搖頭。

  　　不管怎麽說，周錦朝當年砸了平西王妃的墓碑是不爭的事實，當年這件事處理的含糊，如今江雲騅要追究沒人能阻止。

  　　周錦朝很快被押到墓前跪下。

  　　江尋向眾人說了他少時犯下的錯，然後把一根鞭子送到江雲騅手上。

  　　當著眾人的麵，江雲騅狠狠的抽向周錦朝。

  　　第一鞭子下去，周錦朝的衣服就被抽破，背上出現一條血痕。

  　　江瑤安站得最近，嚇得渾身一顫，別開眼不敢看。

  　　三叔下手真是越來越狠了。

  　　衛嫣沒移開眼，攥緊手裏的帕子，生怕自己一移開眼，周錦朝就被江雲騅打死。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雲騅手裏的鞭子浸滿了血，周錦朝的背也變成血肉模糊的一片，他一直忍著沒有喊疼，卻也氣息奄奄，命懸一線。

  　　江雲騅扔了鞭子看向眾人，揚聲道：“此人和忠勇伯府的恩怨已了，忠勇伯府不會再為難他，但日後如果有人還敢對我大哥大嫂不敬，就算是蹣跚學步的孩童，我也絕不放過！”

  　　江雲騅說到做到，確實沒有再為難周錦朝，警示了眾人一番就讓人把周錦朝抬回去救治了。

  　　衛嫣擔心周錦朝的傷勢，一刻也待不下去，早早的回府。

  　　江雲騅盯著衛嫣的背影看了許久，忍不住自嘲的勾唇。

  　　花容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就算衛嫣長著和她一模一樣的臉，也終究不是她。

  　　就算是，她也不會再奔向他了。

  　　——

  　　周錦朝傷得非常重，被抬回去不久就發起高熱。

  　　綠薑看完也是神情凝重：“這傷太重了，隻能靠他自己熬過來。”

  　　孟氏聽到這話感覺天都塌了，險些暈過去。

  　　衛嫣勸了她一通，不顧禮教規矩，一直守在周錦朝身邊照顧，隻要她還有精力，就會跟周錦朝說話。

  　　周錦朝的燒卻始終沒有退下，第二日夜裏甚至燒得痙攣起來。

  　　他背上全是傷，不能躺，隻能趴著，這一動，後背便又變得鮮血淋漓。

  　　孟氏連忙去叫綠薑，衛嫣回過神來，哭著抱住他哀求：“周錦朝，求你再熬一熬，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是你先來招惹我的，你不能中途丟下我不管！”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看她的眼神就那樣深情繾綣，她都沒有怪他這些日子失憶對自己那樣冷淡，他怎麽能就這樣拋下她？

  　　衛嫣哭出來，有幾滴眼淚落到周錦朝臉上，不知是聽到了她的聲音還是感覺到眼淚的溫度，周錦朝的痙攣慢慢停了下來。

  　　過了會兒，一隻滾燙的手撫上她的臉頰，啞聲安慰：“別怕，我不會再丟下你了。”

  第413章 我可以幫你看清

  　　周錦朝現在很虛弱，聲音也小，衛嫣呆呆地看著他，不敢置信的問：“周錦朝，你……恢複記憶了嗎？”

  　　周錦朝點頭，歉然道：“抱歉，這段時間讓你受委屈了。”

  　　衛嫣的眼淚又滾了出來，她拚命的擦掉眼淚，搖頭說：“我不委屈，你想起來就好。”

  　　就算他沒有記憶，危險關頭還是在保護她，她不怕他對自己冷淡，隻怕他再也想不起來。

  　　那感覺就像，在這具身體裏，有另外一個靈魂深情卻短暫的愛過她。

  　　周錦朝傷的很重，沒說兩句話就又暈了過去。

  　　綠薑趕來診治後說：“他的燒開始退了，沒事了。”

  　　孟氏鬆了口氣，低聲念叨，感謝神佛保佑。

  　　衛嫣怕周錦朝醒來又忘了自己，仍然守著不肯離開。

  　　但她已經守了周錦朝兩個日夜，沒多久還是扛不住困意趴在床邊睡了過去。

  　　在她睡熟後沒多久，江雲飛就睜開眼睛。

  　　他剛開始有些迷茫，眸子一轉，看到衛嫣趴在他麵前，眼神就恢複清明，變得溫柔起來。

  　　他想碰碰衛嫣，剛動了一下，後背就傳來火燒般的痛。

  　　江雲飛眉心微皺，卻沒有停下來，忍著痛意把手放到衛嫣頭上。

  　　許是這幾日太累，衛嫣眼下有些泛青，睡得很沉，然而江雲飛的手剛碰到她的臉頰，衛嫣就動了一下，眉頭也跟著皺緊，鼻間發出不滿的哼哼。

  　　她被擄劫過兩次，即便在睡夢中，身體也很警覺。

  　　“別怕，沒人傷害你。”

  　　江雲飛沉聲安慰，輕輕摸了兩下衛嫣細軟的發才收回手。

  　　背後的疼痛像是要把他整個人撕碎，江雲飛沒有睡意，慢慢梳理起最近發生的事。

  　　之前衛嫣無緣無故昏睡不醒，他覺得是葉念搞的鬼，但葉念差點被掐死也不肯說出解決的辦法，他隻好去找江雲騅。

  　　他當時真的是急瘋了，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表明自己的身份，讓江雲騅發動忠勇伯府的力量把衛嫣喚醒，但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靈魂就被困在了周錦朝的身體裏。

  　　他能感知到外界發生的一切，也能聽到衛嫣和孟氏在跟他說話，但他就是操控不了這具身體。

  　　就好像這具身體發現他並不是真正的主人，不再為他所用。

  　　後來衛嫣失蹤的消息傳來，這具身體又動了起來，但操控這具身體的並不是他。

  　　操縱者沒有這段時間他和衛嫣相處的記憶，說了很多傷害衛嫣的話，江雲飛聽到了卻無力阻止。

  　　如果不是這具身體被江雲騅打成重傷，江雲飛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重新掌握這具身體的控製權。

  　　隻是他不確定這具身體會不會一直屬於他，如果他再次失去這具身體得控製權，又要多久才能奪回來呢？

  　　想到這裏，江雲飛神情一凜。

  　　自他重生後，一切都是很正常的，他沒有想過告訴任何人自己重生的事，包括衛嫣，但在他想要告訴隨風自己身份的時候，他被困在了這具身體裏。

  　　難道這就是他不能觸碰的禁忌？

  　　借屍還魂本就是逆天之事，就算他還記得上一世的事，但他用了周錦朝的身體，就應該和上一世徹底斬斷聯係。

  　　他隻是想要說出自己的身份就失去了對這具身體的控製，若他做出更過分的事，是不是就再也不能出現了？

  　　江雲飛越想心越往下沉。

  　　如果是幾個月前，靈魂就算被困他也是無所謂的，但現在他招惹了衛嫣，並且承諾過要考取功名娶她，如何能容忍任何的紕漏出現，讓她來承受後果？

  　　衛嫣這一覺睡了很久，等她醒來外麵已經是天光大亮。

  　　她揉了揉眼睛，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不是趴在床邊，而是躺在床上的。

  　　床上隻有她，並沒有周錦朝的身影。

  　　衛嫣一慌，連忙跑出屋子，正好撞見孟氏送粥來。

  　　“伯母，你有沒有看到周錦朝，我剛剛醒來發現他不見了。”

  　　衛嫣很著急，眼眶跟著發熱。

  　　周錦朝如果恢複記憶應該是不會把她一個人丟在屋裏的，他會不會又犯了癡病一個人跑出去了？

  　　見她快要哭出來，孟氏歎著氣安慰：“錦朝已經沒事了，他知道你這兩日照顧他辛苦了，讓你多睡會兒，他有話找江世子說，一會兒就回來，嫣兒你還是先吃點兒東西吧。”

  　　他才退了燒，背上的傷還那樣重，怎麽能到處走動？

  　　衛嫣沒有心思吃東西，謝過孟氏，朝江雲騅住的院子走去。

  　　——

  　　江雲騅剛起床，就聽說那個叫周錦朝的少年來了。

  　　他挑了下眉，倒是沒想到這人骨頭這麽硬，傷成這樣還能站起來找他。

  　　江雲騅慢條斯理的洗漱完才放周錦朝進屋。

  　　在外麵站了一會兒，少年人的臉慘白如紙，有些弱不禁風。

  　　江雲騅對弱者沒有憐憫，隻掃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漫不經心的開口：“說吧，什麽事？”

  　　他雖然說了以後不會再為難，也不代表他會喜歡這個人。

  　　江雲騅的態度十分冷淡，江雲飛早有預料，輕咳一聲開口：“葉家母女雖然已經死了，掛羊頭賣狗肉的詩社也被鏟除，但幕後之人並沒有被揪出來，世子應該也能看出來，幕後之人針對的不止是平西王，還有整個忠勇伯府。”

  　　這話一出口，江雲騅的眼神頓時變得淩厲，他抬眸看著江雲飛，眸光如刀，恨不得一寸寸剜他的肉。

  　　江雲飛並不害怕，迎著他的目光說：“幕後之人籌謀已久，朝中隻怕也有他的勢力，夷州謀事不成，必然還會有後招，我也許可以助世子一臂之力。”

  　　江雲騅冷嗤：“助我一臂之力，就憑你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

  　　“新帝年輕，先帝在位時為了幫他鋪平帝王路，提拔世子進大理寺，借世子的手鏟除了不知多少世家大族，這些年世子在朝中得罪的人也比比皆是，所以世子眼前迷霧重重，看不清到底是誰在暗中針對忠勇伯府，我可以幫世子看清。”

  　　話落，江雲騅危險的眯起眼睛。

  第414章 下作

  　　衛嫣還沒走到江雲騅住的院子，就看到了周錦朝。

  　　他背上有傷，走得很慢，臉色慘白，連皮膚下的血管都清晰可見。

  　　衛嫣原本還有些生氣，見他這樣就隻剩下心疼了。

  　　“你的傷還沒好，到底是怎樣的大事非要現在說？”

  　　衛嫣嘴上雖然都是責備，身體卻很誠實的走過去扶住周錦朝。

  　　江雲飛一看到他，眉眼就變得溫和，他沒有回答衛嫣的問題，低聲問：“什麽時候醒的？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他自己看上去馬上就要昏倒，竟然還有心思關心別人。

  　　衛嫣氣鼓鼓的瞪了他一眼，悶聲道：“剛醒，發現某人醒來後第一時間不是見我而是丟下我跑了，就追過來算賬了。”

  　　衛嫣鼓著腮幫子，眉頭也擰在一起，極力表現自己的怒火，落在江雲飛眼裏卻隻覺得可愛。

  　　他隻被困了短短幾日，卻又好像幾十年沒有見到她了。

  　　“我醒來後第一個看到的不是別人就是你呀，當時你就趴在我的床邊，後來也是我把你抱到床上去的，隻是你沒有看到我而已。”

  　　江雲飛溫聲解釋，衛嫣的臉有些熱，她沒有想到自己睡得這麽沉，連被抱上床都不知道，不過很快她又反應過來，瞪著江雲飛質問：“我趴在床邊睡著是因為我擔心你，一直在照顧你，你怎麽不等我醒來再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抱歉，”江雲飛沒有跟衛嫣爭辯，很是認真的道歉，“我知道這些日子你受了很多委屈，都是我不好，以後保證不會了。”

  　　衛嫣本來就沒什麽氣了，聽到江雲飛這樣說，不由得激動起來，深吸兩口氣，她試探著問：“你……是都記起來了嗎？”

  　　他看她的眼神又變得和之前一樣深情溫柔，說話的語氣也溫和下來，那股子疏離淡漠也消失不見。

  　　“是，我都記起來了。”

  　　江雲飛給出肯定回答，衛嫣鬆了口氣，隨後又問：“那你以後還會忘記我嗎？”

  　　“不會。”

  　　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你，隻是我之前沒辦法再向你表達我的愛意。

  　　“這次就原諒你吧，諒你也不敢有下次，”衛嫣不知道江雲飛在想什麽，克製著歡喜回答，見江雲飛臉色很是蒼白，又補充道，“就算你忘了也沒事，我可以等你想起來，反正不管有沒有記憶，你都是會喜歡我的。”

  　　衛嫣努力壓製，唇角還是不受控製的上揚，滿臉的驕傲，江雲飛不覺也跟著笑。

  　　衛嫣說的很對，不管有沒有上一世的記憶，他都是會喜歡她的。

  　　而且，隻喜歡她。

  　　確定周錦朝恢複記憶，並且不會有什麽大礙後，衛嫣又繼續去練習騎術了。

  　　暮朝節還是要如期舉辦，她既然答應了，就不能半途而廢。

  　　這天傍晚，衛嫣練完騎術回來，剛進門就碰到小蓮。

  　　“衛小姐，我家小姐有幾句話想與你說，能不能請衛小姐隨我走一趟？”

  　　跟著衛家的管事婆子學了幾日規矩，小蓮看上去乖巧了很多，和衛嫣說話的時候也低著頭，不像那日在酒樓，一抬眼就讓人覺得心機深重。

  　　隻是衛嫣特意吩咐婆子讓小蓮多學學規矩，她什麽時候又到江瑤安身邊伺候了？

  　　衛嫣有些疑惑，但想到好幾日沒有看到江瑤安了，還是答應下來。

  　　小蓮沒帶衛嫣去江瑤安住的地方，而是把她帶去的花園。

  　　“我家小姐剛剛還在這裏的，我去找找她，請衛小姐稍等一下。”

  　　不等衛嫣回答，小蓮便小跑著離開，衛嫣皺眉，覺得小蓮的規矩還要再好好學學才行，正想著，葉俊修出現在花園。

  　　“衛小姐，好巧，我正要去找你呢。”

  　　“葉公子找我有事？”

  　　見識過蘇淮遠那樣的斯文敗類，衛嫣對葉俊修也保持著警惕，在他走近後，退了半步，和他保持距離。

  　　葉俊修並不在意，拿出一個黃花梨木的盒子遞給衛嫣：“在府上叨擾這麽久，實在不好意思，我覺得這個很適合衛小姐，還請衛小姐收下。”

  　　盒子打開，裏麵是一隻嵌綠寶石的銀鐲。

  　　鐲子做功很精致，綠寶石折射出瑩潤的光澤，很能討女子歡心。

  　　衛嫣隻看了一眼便移開目光。

  　　鐲子很漂亮，但葉俊修送給她委實不合禮數，而且之前府裏人都知道她衣不解帶的照顧了周錦朝兩天兩夜，她有意中人，葉俊修也不該對她有什麽想法。

  　　“我並未掌家，府中事務都是我母親在操持，於情於理，葉公子該感謝的人都該是我母親。”

  　　“衛伯母的禮我已經送了，這一份是給衛小姐準備的，我不知道女子喜歡什麽，特意挑了好久呢。”

  　　說到最後，葉俊修的聲音拔高了些，衛嫣覺得奇怪，眸光一轉，看到了江瑤安。

  　　江瑤安是被小蓮叫來的，正好聽到葉俊修剛剛的話，她的眼眶紅了些，定定的看了葉俊修一會兒，最終什麽也沒說，轉身離開。

  　　“小姐！”

  　　小蓮追著江瑤安離開。

  　　葉俊修的表情沉了下來，卻釘在原地沒有追上去。

  　　衛嫣大概明白發生什麽了。

  　　江瑤安從上次被摔下馬後，就不再理會葉俊修，葉俊修不知道該怎麽哄她，就用這種拙劣的法子惹她生氣吃醋。

  　　衛嫣的年紀雖然比葉俊修小，也沒有多少閱曆，卻覺得葉俊修這做法幼稚可笑極了。

  　　他就算不懂女子心思，不明白江瑤安為什麽生氣，也該直接開口詢問，而不是把無辜的人卷入其中。

  　　虛偽！

  　　衛嫣對葉俊修的印象更差，她改變主意，接過那隻鐲子，淡笑著說：“葉公子有心了，這隻鐲子很漂亮。”

  　　衛嫣說完把鐲子戴到手上，又說：“我還有事要找江小姐，失陪了。”

  　　聽到衛嫣還要去找江瑤安，葉俊修臉色微變：“等等？”

  　　“葉公子還有事麽？”

  　　衛嫣笑得無辜，葉俊修如鯁在喉，張不開嘴。

  　　鐲子是他自己說要送的，衛嫣要戴去給誰看他也沒有權利幹涉。

  　　衛嫣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葉俊修開口，便不再給他機會，淡淡道：“既然葉公子沒有想好，那就改日再說吧。”

  　　衛嫣說完離開，轉身的瞬間眸光變冷。

  　　葉俊修的確虛偽，但攛掇他做這件事的人更加下作。

  第415章 處置

  　　“小姐，你怎麽突然生氣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可是小蓮做錯了什麽事？”

  　　衛嫣踏進屋裏，正好聽到小蓮在說話。

  　　江瑤安雖然生葉俊修的氣，卻沒有遷怒小蓮，搖頭道：“沒事，我隻是想一個人待一會兒，這裏不用你伺候了，你下去吧。”

  　　“小蓮說江小姐有事找我，江小姐怎麽見到我就走了？”

  　　小蓮沒想到衛嫣還會找過來，眼底閃過詫異。

  　　衛嫣走進屋裏，故意微微撩起袖子，露出腕上的鐲子。

  　　江瑤安看到那隻鐲子又失了神，表情有些痛苦。

  　　她和葉俊修青梅竹馬多年，葉俊修從來沒有送過她這樣的禮物，她再怎麽安慰自己，也沒辦法不在意。

  　　但江瑤安知道衛嫣喜歡周錦朝，她努力打起精神，盡可能平靜的說：“隻是一點小事，已經解決了，讓衛姐姐白跑一趟，實在不好意思啊。”

  　　哪怕心已經痛死了，江瑤安還是努力克製著情緒，不想拿無辜的人宣泄怒火。

  　　小蓮卻在一旁故意說：“衛小姐不是喜歡周公子麽，怎麽還收了葉公子送的鐲子，莫不是對葉公子也有意思？”

  　　小蓮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唱曲兒賣藝，生就一副好嗓子，挑撥離間的話從她嘴裏說出來也是婉轉好聽的。

  　　衛嫣冷眼看著她：“小蓮姑娘這話是在我說朝三暮四、水性楊花，到處招惹男人？”

  　　衛嫣之前雖然察覺小蓮心思重，但不想打擊江瑤安，也想給葉俊修留麵子，並沒有當場拆穿，小蓮以為她和江瑤安一樣，都是不諳世事的嬌小姐，沒想到衛嫣會這麽直白的把她的想法說出來。

  　　小蓮眼底閃過慌亂，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江瑤安嗬斥：“衛姐姐不是這樣的人，誰教你這麽說話的？！”

  　　江瑤安指導衛嫣練了幾日騎馬，對衛嫣的人品多少有些了解，而且那日在馬場，如果不是衛嫣來找她，她還不知道要在林子裏躺多久呢。

  　　江瑤安並沒有因為葉俊修把衛嫣視作仇敵，這個發展出乎小蓮的意料，她連忙跪下認錯：“奴婢一時嘴快說錯話了，求衛小姐大人有大量，莫要與奴婢一般見識。”

  　　小蓮說著擠出兩滴眼淚，瞧著惶恐極了。

  　　江瑤安知道她身世可憐，很是同情，不想太為難她，看向衛嫣說：“她應該不是有意的，衛姐姐能不能看在我的麵子上饒她一次？”

  　　“江小姐的麵子我肯定是要給的，”衛嫣很爽快的答應，話鋒一轉又說，“其實這也不能完全怪她，這些時日她都跟著衛家的嬤嬤在學規矩，是衛家的嬤嬤沒有教好她。”

  　　衛嫣說完讓人把負責教小蓮規矩的王婆子請來。

  　　聽到衛嫣複述小蓮的話，王婆子臉色大變，不用衛嫣開口，便抬手扇了自己兩個大耳巴子。

  　　“老奴知錯，都是老奴沒有教好她，才會讓她說出這等汙言穢語汙了小姐的耳朵，老奴罪該萬死啊！”

  　　衛夫人向來是把衛嫣當眼珠子護著的，衛嫣若是把這件事告到衛夫人那裏，王婆子隻怕會被掃地出門。

  　　王婆子知道衛嫣這是在給她機會，這兩耳光扇得十分用力。

  　　江瑤安雖然心大，卻也能看出衛嫣把王婆子請來是罰給自己看的。

  　　她既然買了小蓮，就要擔起管教她的責任，不然萬一小蓮回京闖禍，也有可能被捕風捉影的人說是衛家沒有教好規矩。

  　　江瑤安很快想明白，看向小蓮：“你還愣著做什麽？”

  　　小蓮沒想到江瑤安這麽快就站到衛嫣那邊，她眨眨眼，撲簌簌的落下淚來，哀聲道：“小姐，奴婢真的知錯了，求小姐……”

  　　“我祖母治家最是嚴明，我父親在軍中亦是說一不二的，你說錯了話，就該受罰，如此才能長記性。”

  　　“小姐……”

  　　小蓮咬唇，還是不想遭這個罪。

  　　江瑤安直接打斷小蓮：“你自己動手還是要我親自來？”

  　　江瑤安的態度強硬，小蓮沒辦法，隻能動手打了自己兩巴掌。

  　　這兩巴掌可比王婆子的輕多了，軟綿綿的，一點兒響聲都沒有。

  　　王婆子也是人精，看出衛嫣今日是要好好教訓小蓮一番，高聲道：“用點兒力，沒吃飯嗎？我剛剛是這樣教你的嗎？”

  　　王婆子說著又扇了自己兩耳光。

  　　小蓮忍不住瞪了王婆子一眼，這才用力扇了自己兩下。

  　　打完，小蓮又哭著磕頭道歉，求衛嫣饒了她。

  　　衛嫣沒有繼續為難，隻冷聲道：“既然你還沒有學好規矩，那就繼續學，江小姐這裏自然有人伺候，輪不到你來操心。”

  　　說完，便讓王婆子把小蓮帶走。

  　　屋裏安靜下來，衛嫣把腕上的鐲子取下來遞給江瑤安：“我喜歡的人是周錦朝，之所以收下這個鐲子，是想告訴江小姐，葉公子並非良人，不值得你托付終身，至於小蓮，她出身市井，眼界狹窄，心機深重，不宜留在你身邊，我會幫你尋個去處安置她。”

  　　江瑤安沒有動，看著那鐲子紅了眼。

  　　片刻後，她捂著臉說：“我在郴州長到八歲才與爹娘一起回到瀚京，剛回京的時候，別人都在背地裏笑話我是鄉下來的土包子，隻有他會帶我玩，給我買好吃的，還幫我打架，他雖然老是跟我鬥嘴，但關鍵時刻都會護著我，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

  　　淚水從江瑤安的指縫滑落，衛嫣聽到了她壓抑克製的啜泣。

  　　她真的很喜歡很喜歡葉俊修，可這份喜歡已經快被他消耗完了。

  　　衛嫣不知道葉俊修之前為江瑤安做過這麽多事，看到江瑤安這麽痛苦，她不免覺得自己剛剛的說法太武斷了。

  　　遲疑片刻，衛嫣說：“或者你不要這麽嘴硬，坦白問問葉公子到底是怎麽想的？”

  　　衛嫣剛勸江瑤安再給葉俊修一次機會，從江瑤安的院子出來，就碰上了來興師問罪的葉俊修：“小蓮並不是衛家的下人，衛小姐憑什麽對她用刑？”

  　　葉俊修問得正氣凜然，很有衝冠一怒為紅顏的風範。

  　　衛嫣想到自己勸江瑤安那些話，有種吃蒼蠅的惡心感。

  　　她冷著臉反問：“葉公子又是以什麽身份來質問我？”

  第416章 也不是多好看

  　　“小蓮無親無故，好不容易被救出火坑，我不能眼看著她被欺負！”

  　　葉俊修反駁，並不覺得自己關心小蓮的行為有任何不對。

  　　他能這麽為小蓮出頭，卻不能好好珍惜江瑤安，衛嫣有些不能理解他是怎麽想的。

  　　“葉公子知道她是為什麽受罰嗎？”

  　　“我問過了，她說錯話衝撞了衛小姐，但她並不是衛家的下人，衛小姐打狗是不是還得看主人？”

  　　小蓮賣慘賣得挺有技巧的，知道江瑤安才是自己的正經主子，把鍋都推到衛嫣頭上。

  　　衛嫣沒有急著辯解，問出關鍵：“所以葉公子是來為小蓮打抱不平的，還是因為我罰了江小姐的人，想為江小姐出頭？”

  　　衛嫣一句話戳中葉俊修的心思，他臉上閃過心虛，卻還是嘴硬：“我隻是覺得小蓮很可憐，衛小姐不應該因為隻言片語這樣對她，和江瑤安沒有關係。”

  　　“她說我勾三搭四，事關我的清譽，葉公子還覺得是小事？”

  　　“小蓮的原話不是這麽說的，衛小姐不能屈解事實。”

  　　葉俊修皺眉，明顯是被小蓮的柔弱迷惑，不管發生什麽，都下意識地把小蓮當作弱勢的一方看待。

  　　衛嫣作為旁觀者，看他這樣都會生氣，更不要提江瑤安了。

  　　“葉公子既然知道小蓮是江小姐的人，她受了委屈應該找江小姐哭訴，葉公子身為男子，這麽插手她的事，怕是會引人誤會。”

  　　衛嫣還記著江瑤安指點自己騎馬的情，這才提醒葉俊修抓住機會，不要等失去以後才知道珍惜。

  　　葉俊修卻並不明白衛嫣的用心，他眼眸微睜，正義凜然的說：“這有什麽好誤會的，我不過是幫她說了幾句話，想幫助主持公道，又不是與她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那為何會有姑娘為葉公子尋死覓活？”

  　　衛嫣的語氣嚴肅，有些不明白葉俊修為什麽和蘇淮遠一樣。

  　　他們明明讀了那麽多的聖賢書，寫出來的文章都是要兼濟天下，為萬世開太平，對待女子的態度卻如出一轍的高傲。

  　　他們不在意女子的訴求，不理解女子的憤怒，隻把女子當作沒有頭腦的寵物，覺得隨意哄哄就足夠了。

  　　葉俊修沒想到衛嫣會提到有女子為他尋死的事，震驚之後，他的表情變得憤怒：“是不是江瑤安跟你說的？”

  　　葉俊修在問出那句話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答案。

  　　瀚京的事隻有江瑤安知道，如果不是她說出來，衛嫣絕不可能知曉。

  　　葉俊修不再糾結小蓮的事，扭頭便想去找江瑤安質問，衛嫣上前攔住他：“江小姐隻是提了一句，並沒有細說，葉公子既然不想這件事宣揚出來，為什麽不好好向江小姐解釋清楚？她……”

  　　“讓開！”

  　　葉俊修在氣頭上，拔高聲音吼了衛嫣一句，見衛嫣還不肯讓，伸手推了衛嫣一下。

  　　葉俊修的力氣不小，衛嫣被推得一個踉蹌。

  　　這時一隻手抓住她的胳膊穩穩的扶住了她。

  　　“周錦朝？”

  　　衛嫣意外又高興。

  　　好像她每次遇到危險，他都能及時的出現在她身邊。

  　　等衛嫣站穩，江雲飛上前兩步，以很明顯的保護姿態把她護在身後，冷眼看向葉俊修：“誰教你對女子動手的？”

  　　周錦朝比葉俊修還小三歲，這會兒的氣勢卻遠在葉俊修之上，他的眼神冰冷，寒意凜然，直勾勾的盯著人看時威壓極強，葉俊修被看得沒了怒氣，心虛起來。

  　　“我隻是一時著急，沒用多大的力氣。”

  　　葉俊修解釋，江雲飛並不接受，冷著臉追問：“所以葉公子覺得對女子動手不是一件可恥的事？”

  　　讀書人自詡清高，心懷江山社稷，自然也不能與女子動手。

  　　葉俊修知道自己理虧，沉默片刻看向衛嫣，誠懇道歉：“方才我不該推衛小姐，請衛小姐恕罪。”

  　　江雲飛在場，衛嫣不好再追問有女子為他尋短見的事，隻能說：“江小姐的傷還沒好，需要休息，這會兒不早了，葉公子也不便去後院，還是明日再去找江小姐吧。”

  　　葉俊修沒有異議，轉身離開。

  　　衛嫣扭頭想跟江雲飛說話，卻發現他低著頭，正在看自己腕上那隻鐲子。

  　　江瑤安不肯要這鐲子，衛嫣便又戴上了。

  　　“新買的？”江雲飛問，問完又評價了一句，“你戴著很漂亮。”

  　　這話不知是在誇鐲子漂亮還是誇她漂亮。

  　　衛嫣的唇角不覺上揚，把鐲子的來龍去脈簡單說了一下，最後說：“我覺得小蓮的心思太重了，不能一直留在江小姐身邊，她的年紀也不小了，我想找個踏實點的人家安置她，你覺得怎麽樣？”

  　　不知什麽時候，衛嫣養成了遇到事都想跟江雲飛聊聊自己想法的習慣。

  　　“我沒有見過這個人，不知道她的品性如何，但她的出身不高，又心思不純，確實不適合跟著江小姐回瀚京。”

  　　得到認同，衛嫣鬆了口氣，又問：“可這畢竟是婚姻大事，我這麽隨便插手會不會不好？”

  　　“如果她不願意，你會強迫她和別人在一起嗎？”

  　　衛嫣搖頭。

  　　她雖然看不慣小蓮的心機，卻也不至於強迫小蓮和別人在一起。

  　　“那就沒問題了，你的出發點是為她好，她如果眼高於頂，害的隻會是她自己。”

  　　江雲飛的話讓衛嫣自信了些，她點點頭說：“那我晚點派人與管事的說一聲。”

  　　聊完正事，衛嫣這才想起不對勁：“你這是去哪兒了，怎麽沒在家裏好好養傷？”

  　　“我的傷沒那麽疼了，我估計你練完馬該回來了，想去門口接你，但等了好久都沒等到，沒想到你先回來了。”

  　　江雲飛說著眼皮微垂，瞧著有些落寞。

  　　衛嫣沒想到他會到門口來接自己，連忙承諾：“以後我回來就來看你，你不用來接我，你這傷才剛有起色，一定要好好休息才行。”

  　　江雲飛應下，又看了眼她的手腕，一本正經的說：“我又仔細看了看，發現這個鐲子也不是多好看，以後我送你一個更好看的。”

  第417章 暮朝節

  　　小蓮畢竟是江瑤安救下來的人，衛嫣還是先和她商量了一下才讓管事幫她物色合適的人選。

  　　衛家的管事都是衛夫人一手調教出來的，辦事很穩妥，衛嫣吩咐下去後就沒再管，繼續全身心的投入到暮朝節的籌備中。

  　　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她的馬術勉強過關了，舞劍還有些不流暢，要再多費些功夫才行。

  　　隻是江雲飛背上的傷那樣重，就算有綠薑幫忙，到暮朝節也沒辦法痊愈，恐怕是要換人的。

  　　衛嫣感覺有些遺憾，但不想給江雲飛施加壓力，一直忍著沒說。

  　　他已經恢複記憶了，他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在一起，這一次不能並肩也沒什麽。

  　　衛嫣努力安慰自己，到了暮朝節那日，看到穿著一身銀色戰盔甲的江雲飛，整個人都驚呆了。

  　　他明明那樣年輕，穿著學子服的時候，書卷氣那樣濃，這身戰甲卻像是專門為他打造的。

  　　“緊張嗎？”

  　　江雲飛走到衛嫣麵前，距離近些，那種馳騁沙場多年的威壓更加明顯。

  　　衛嫣知道這都是演的，卻也還是被那威壓壓得咽了咽口水，然後才問：“你的傷不是還沒有好嗎，怎麽還硬撐著來？”

  　　“傷都已經結痂了，不會有太大的影響，”江雲飛語氣很淡，沒把這傷放在心上，頓了頓又補充道，“我不放心把你交給別人。”

  　　一句話，就把衛嫣所有的擔憂不安堵了回去。

  　　她雖然已經演練過無數次可能的突發情況，但還是有些緊張，如果不是他在她身邊，她肯定會更緊張。

  　　白天有祭祀和祈福，直到傍晚，遊街才正式開始。

  　　一聲鑼響，有人高呼：“請戰神和神女！”

  　　話音落下，衛嫣騎著馬和江雲飛一起出現在眾人眼前。

  　　因為要騎馬舞劍，衛嫣沒有穿之前沐清清給她看的那身衣服，而是換成了豔麗的紅色騎馬裝，外麵罩著和江雲飛一樣的銀色盔甲。

  　　為了讓圍觀的人能看清楚，臉上要畫很濃的妝來突出五官，和唱戲差不多，畫完以後都看不太出來衛嫣的容貌了。

  　　兩人的肩背都挺得筆直，一個手執紅纓長槍，一個腰懸金色長劍，眼神堅定，氣勢如虹，好像真的身經百戰，終於飛升成神。

  　　圍觀百姓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神女，一時震住，片刻後，所有人都忍不住歡呼起來。

  　　今年的戰神和神女可真出彩啊，好像真的有神人附身，以後夷州一定能免受戰火，風調雨順的。

  　　歡呼聲太大，馬有些不安的躁動起來，衛嫣立刻熟練的拍了拍馬脖子安撫，見她這樣從容不迫，江雲飛眼底閃過讚賞。

  　　不管身份如何改變，她堅韌向上的決心從來都沒有變過。

  　　遊街開始，人群跟著遊行的隊伍一起向前。

  　　許是為了討好江雲飛，遊行的路線是以平西王生前的住處為中心繞城一周。

  　　隊伍走過兩條街，江雲飛飛身下馬，耍了一段紅纓槍。

  　　這些動作也是跟唱戲的武旦學的，觀賞性極強，但從他手裏做出來，卻是氣勢磅礴，橫掃千軍。

  　　眾人皆被震撼。

  　　今年蘆山學院推選的學子這麽厲害的嗎？不是說昭陵現在重文輕武麽，他莫不是還想做武狀元？

  　　江雲飛開了個好頭，圍觀百姓的情緒越發高漲，衛嫣既替他高興，也為自己緊張。

  　　江雲飛這麽厲害，會不會顯得她很差勁？

  　　“沒事，別怕，我來看過你舞劍，你能做好。”

  　　最後一記回馬槍做完，江雲飛提著槍回到衛嫣身旁，對她說了這番話。

  　　他的傷還沒好，耍完這一通槍法，已是滿頭大汗，呼吸也有些急，卻讓衛嫣的緊張和不安一下子消失不見。

  　　衛嫣深吸一口氣，走到街道中間開始舞劍。

  　　她不知道江雲飛什麽時候來看過自己舞劍，但她這段時間確實非常努力。

  　　她摔倒過很多次，被劍打過很多次，甚至想過打退堂鼓，但她最終都堅持了下來。

  　　她想和江雲飛並肩，更想用這種方式告訴其他人，女子也是有力量的，她們也應該被尊重。

  　　劍一出鞘，衛嫣的眼神就變得堅定凜冽起來，原本喧鬧的人群慢慢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看著衛嫣。

  　　她穿著豔麗的紅色騎馬裝，外麵罩著銀色鎧甲，身形是女子獨有的的嬌弱，卻好像和手裏的劍融為了一體。

  　　她並不是要依附別人而活的莬絲花，而是不畏狂風摧折的梅花。

  　　哪怕在凜冽的冬日，也要傲然盛放！

  　　所有人都被衛嫣的身影吸引，衛嫣也完全融入到表演之中，她甚至感受到了武旦師父說的劍意。

  　　衛嫣越舞越順，這個時候耳邊卻傳來細小的聲音，衛嫣分神一掃，看到兩隻碩大的老鼠從人群裏躥了出來。

  　　不知是誰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丟了一點食物，兩隻老鼠嗅著味道直奔她而來。

  　　和所有女子一樣，衛嫣怕蛇，也怕老鼠和各種不知名的蟲類。

  　　她的手不自覺抖了一下，強行克製才沒有驚叫出聲。

  　　她的劍才舞到一半，不能因為兩隻老鼠半途而廢，不然她這麽久的努力就白費了。

  　　衛嫣強迫自己冷靜，幸好身體因為成百上千次的練習，早就記住了動作，哪怕她的腦子現在一片空白，也沒有叫人看出異樣。

  　　“吱！”

  　　衛嫣一個空翻落地，踩中了一隻老鼠，那老鼠吱吱的叫起來。

  　　另一隻老鼠想逃，衛嫣眼眸微眯，借著收尾的動作，一劍將那隻老鼠刺穿！

  　　老鼠最是怕光怕人，這兩隻老鼠隻怕不是偶然出現的。

  　　有人想看她出醜，她自然不能如他們所願。

  　　“好！神女威武！”

  　　衛嫣那一劍十分的幹脆利落，眾人都鼓掌叫好起來。

  　　江雲飛快步走到衛嫣身邊，低聲問：“沒事吧？”

  　　江雲飛的語氣很沉，臉也緊繃著，寒意森森，看出有人故意放老鼠要害衛嫣。

  　　衛嫣搖頭：“沒事，這點兒小伎倆嚇不到我，等遊街結束再說。”

  　　與此同時，酒樓臨街的廂房裏，江雲騅睨著樓下，冷聲問隨風：“看清楚是誰了嗎？”

  　　“看清楚了，屬下馬上去抓人！”

  第418章 發怒

  　　“舅舅。”

  　　葉俊修走進房間，恭敬地喚了一聲。

  　　江雲騅冷著臉並未應聲，旁邊的小蓮早已嚇得跪倒在地。

  　　隨風在旁邊說：“老鼠就是這個女子放的，屬下找到她時，她正和表少爺待在一起，表少爺非要跟過來，屬下也沒有辦法。”

  　　葉俊修並不知道老鼠的事，聞言皺了皺眉說；“這位姑娘叫小蓮，是我……和瑤安妹妹前些日子在茶樓救下來的，今日是我請她幫忙選禮物的，舅舅會不會是弄錯了？”

  　　小蓮看著柔柔弱弱，葉俊修很是可憐她，沒辦法把她和老鼠聯係起來。

  　　隻是他剛說完，就挨了隨風一記眼刀子。

  　　江雲騅雖然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但在大理寺這麽多年，還從來沒有出過冤假錯案。

  　　葉俊修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還沒來得及找補就聽到江雲騅問：“你找她幫你選禮物，是磕磣你自己還是磕磣別人？”

  　　小蓮放老鼠在先，江雲騅對她的印象差，說話的語氣自然也直白刻薄。

  　　葉俊修好歹是世家名門出身，他信不過自己的眼光，卻信得過小蓮，傳出去這不是笑話麽？

  　　葉俊修噎住，臉色有些難看。

  　　舅舅在大理寺總是對犯人嚴刑逼供，父親和祖父都很不讚同他的做法，三人在朝堂上經常吵架，導致兩家的關係也不大好，母親雖然總是教導他要多和舅舅親近，他卻也親近不起來。

  　　舅舅說話做事的方式委實太粗暴了。

  　　葉俊修有些怕江雲騅，但又不想在小蓮麵前丟臉，正想再說些什麽，小蓮怯生生的開口：“今日是奴婢糊塗，奴婢不該豬油蒙心，想害衛小姐丟臉，奴婢願意接受懲罰，葉公子不用再為奴婢求情了。”

  　　小蓮說著一頭磕在地上。

  　　葉俊修心頭一震，頓時湧起幾分英雄氣概，他正想豁出幫小蓮求情，隨風擋在他麵前說：“葉少爺，請你出去！”

  　　隨風嘴上說請，實則已經動手想把葉俊修扔出去，葉俊修敵不過他，隻好退出房間，屋裏傳來小蓮痛苦的求饒聲。

  　　葉俊修眉頭一皺，轉身去找江瑤安。

  　　——

  　　遊街持續了足足兩個時辰才結束，衛嫣累得連動動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想趕緊回去休息。

  　　出門，江雲飛已經等在外麵。

  　　衛嫣想起他背上的傷，連忙問：“你怎麽樣，背上的傷有沒有裂開？”

  　　“我沒事，你呢？還害怕嗎？”

  　　江雲飛問的是那兩隻老鼠，衛嫣搖頭：“剛開始是怕的，但為我歡呼鼓掌的人那麽多，我就隻想著把神女扮演好，根本顧不上別的事啦。”

  　　她努力了那麽久才能站到所有人麵前，才不會因為這點兒小事出醜呢。

  　　衛嫣雖然很累，但眸底都是自信認真，江雲飛的心軟了軟，溫聲說：“嗯，你今天做的很好。”

  　　今晚的月亮很亮，薄紗一般的月光籠罩著兩人，江雲飛滾燙灼熱的目光被照的很亮。

  　　氣氛莫名有些曖昧。

  　　衛嫣不自在的低頭，正想說些什麽打破沉默，秋蘭跑來說：“小姐，不好了，你快去救救江小姐吧，她要被江世子打死啦！”

  　　衛嫣趕到酒樓的時候，江瑤安已經被江雲騅抽了幾鞭子。

  　　衣服雖然沒有破，卻有血跡暈染出來。

  　　衛嫣眼皮一跳，正欲上前，便聽到江雲騅的嗬斥：“滾出去！”

  　　江雲騅的神情和語氣都凶得可怕，像是要吃人，衛嫣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喚道：“三哥，發生什麽事了？”

  　　她隻有在有事相求的時候，才會叫江雲騅三哥，也隻有這種時候，她的語氣和神態才會像極了花容。

  　　江雲騅眸光微動，沒舍得再凶她，隻寒著眸瞪了隨風一眼。

  　　隨風心虛的移開目光。

  　　瑤安小姐可是二爺的心頭肉，要是真打出個好歹來，二爺是不會放過三爺的。

  　　“小蓮故意放老鼠嚇衛姐姐，她是我買下來的，我管束無方，理應受罰，衛姐姐不用為我求情。”

  　　江雲騅下手不輕，江瑤安的臉都疼白了，但她撐著一口氣，不肯求饒也不肯示弱。

  　　衛嫣沒想到這事會把江瑤安卷進來，歎了口氣，對江雲騅說：“小蓮這些時日都在跟著衛府的嬤嬤學規矩，照這樣算起來，我也是有責任的，我願意和江小姐一同領罰。”

  　　衛嫣說完背對著江雲騅跪到江瑤安旁邊。

  　　看不到江雲騅的臉，衛嫣很是忐忑不安。

  　　她和江雲騅沒什麽交情，敢這麽說話全都是靠自己這張臉。

  　　希望那位故人在江世子心裏的地位能幫江瑤安扛過這一次吧。

  　　衛嫣惴惴不安的等了好半天，終於等到江雲騅鬆口：“這事我會告訴你爹，你自己好好想想回去該怎麽向他交代！”

  　　這話是對江瑤安說的，江瑤安低聲應下，衛嫣連忙扶著江瑤安離開。

  　　走出酒樓，衛嫣才敢大口喘氣。

  　　江雲飛還在外麵等著，立刻迎上來問：“沒事吧。”

  　　“沒事，”衛嫣說完又忍不住小聲吐槽，“剛剛嚇死我了，世子發起怒來好可怕。”

  　　“是我惹惱了三叔，讓衛姐姐受驚了，對不起呀。”

  　　江瑤安小聲道歉，眉眼染著哀傷，衛嫣看出背後有隱情，上了馬車才問：“這是小蓮犯的錯，江小姐為什麽還要幫她求情？”

  　　軍中向來紀律嚴明，江瑤安身為定乾將，軍的女兒，不可能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江瑤安別開腦袋，啞聲說：“是葉俊修求我幫忙的，他之前幫了我很多，就當是我還他的情吧。”

  　　江瑤安的語氣很是低落，顯然對葉俊修失望到了極點。

  　　江雲騅的性子葉俊修也是知道的，他明知道江瑤安幫小蓮求情會有什麽樣的後果，還堅持要她幫忙，江瑤安已經認清了自己在葉俊修心裏的地位。

  　　衛嫣覺得葉俊修這事做的實在糊塗，不自覺皺緊眉頭，過了會兒問：“那葉公子現在在哪兒？”

  　　江瑤安受了罰，他一句感謝和關心都沒有，這算什麽？

  　　江瑤安擦了下眼角，悶聲說：“不知道，以後他的事和我沒有關係了。”

  第419章 回京

  　　暮朝節後，江瑤安就病了。

  　　衛嫣不用練馬，去看過她兩次，她的精神不大好，一直都整個人都病怏怏的，衛嫣想勸她，剛開口就會被江瑤安打斷。

  　　她自己其實已經想的很清楚了，隻是這麽多年的感情，總歸還是會難受的。

  　　衛嫣也碰到過葉俊修一次，他拉著衛嫣解釋，說他不知道江雲騅會直接對江瑤安動手，還托衛嫣帶傷藥給江瑤安。

  　　葉俊修的語氣有些急，表情也不似之前那般鎮定，他約莫也明白，這次傷江瑤安傷的有些太狠了。

  　　衛嫣沒有幫葉俊修帶藥，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問：“小蓮回來了嗎？”

  　　聽到小蓮，葉俊修看衛嫣的眼神多了一絲怪異，他說：“舅舅查過了，她的來曆沒有問題，已經把她放回來了，隻是她的手被舅舅廢了，以後再也不能彈琵琶了。”

  　　江雲騅手段狠辣葉俊修是知道的，但他一言不合就廢了小蓮的手，還是讓葉俊修感覺有些太狠了。

  　　葉俊修的語氣很是惋惜，衛嫣聽出他對江雲騅的處置有些不認同，衛嫣沒有戳破，隻道：“我沒有聽府裏人說回來了，她現在是被葉公子養在外麵的嗎？”

  　　衛家又不是善堂，小蓮暗中算計衛嫣，還害江瑤安被打，自然不好意思再回衛家住，葉俊修在客棧包了個房間，讓她暫時住在那裏養傷。

  　　衛嫣這話問的含糊，好像小蓮成了葉俊修養的外室。

  　　葉俊修繃著臉解釋：“衛小姐莫要誤會，我隻是覺得她孤苦無依很可憐，所以才幫她一把，對她並沒有什麽想法，等她傷好以後，我會給她一筆錢，讓她自己走的。”

  　　衛嫣是相信葉俊修的話的。

  　　他出身書香門第，又和忠勇伯府有關係，娶的妻子當然隻有世家貴女，就算是妾侍通房，也該是身家清白，精心挑選的姑娘。

  　　但他對小蓮沒有想法，不代表小蓮會這麽輕易的拿錢走人。

  　　衛嫣看得明白，卻沒有多事規勸，隻淡淡的說：“我和葉公子不熟，並不在意葉公子和別的女子是什麽關係，葉公子不用和我解釋這麽多。”

  　　衛嫣在葉俊修麵前表現的很淡定，到了衛夫人麵前就忍不住吐槽：“江小姐這麽率真可愛，葉俊修竟然不好好珍惜她，真是白長了那雙眼睛。”

  　　江瑤安的性子和沐清清很像，衛嫣把她當朋友，不忍心看到她受傷害。

  　　衛夫人見衛嫣這般孩子氣，忍不住笑了笑，問：“你這是希望他們在一起還是不希望他們在一起？”

  　　衛嫣仔細想了想，說：“我覺得他們還是不在一起的好。”

  　　葉俊修就算不同情可憐別的女子，也還是改不了嘴硬的毛病，江瑤安嫁給他，多半是要不開心的。

  　　衛夫人了然，慈愛的說：“既然如此，你應該替瑤安感到慶幸，他們的年紀還小，尚未定親鬧得人盡皆知，還有機會選擇更好的人。”

  　　這話很有道理，衛嫣的心情好了很多，然後又聽到衛夫人說：“還有三個月便是你祖父的八十大壽，你爹還有案子要忙，過些時日你隨江世子一道回京，替我們給他賀壽。”

  　　“隻有我嗎，娘也不回去？”

  　　衛嫣自幼在青州長大，隻在很小的時候見過自己的祖父，現在已經記不清他的樣貌了，她和本家的人也沒有相處過，突然要一個人去麵對一大家子，本能的不安。

  　　看出衛嫣害怕，衛夫人憐愛的摸了摸她的腦袋：“娘也不能護著你一輩子，你總要自己學會獨當一麵的，這次是很好的鍛煉機會，你別害怕，你祖父祖母都很疼你，他們會為你撐腰的。”

  　　衛嫣長這麽大，也從來沒有離開過衛夫人，衛夫人說著說著就紅了眼。

  　　孫女的給祖父賀壽是天經地義的事，衛嫣不想惹衛夫人傷心，點頭應下。

  　　隻是從佛堂出來，眉頭又皺了起來。

  　　夷州與瀚京相距千裏，這一來一回要耗費至少半年時間，若是祖父舍不得要留她多住些時日，恐怕要明年年底才能再回夷州。

  　　那她就要一年多不能見到江雲飛了。

  　　她和江雲飛雖然互通了心意，但相處的時間還是太少了，誰知道這一年多會不會出什麽岔子？

  　　衛嫣心事重重的回到屋裏，睡覺前才發現梳妝台上多了個盒子，裏麵裝著一隻純金鑲瑪瑙的鐲子。

  　　瑪瑙磨得很細，鐲子通體有著繁複的鏤空雕紋，精致漂亮極了。

  　　“這是哪兒來的？”

  　　衛嫣疑惑，冬梅笑著說：“是周公子托綠薑姐姐送來的。”

  　　之前江雲飛說要送隻更好看的鐲子來，並非說說而已。

  　　衛嫣細細的摩挲著鐲子，心裏的不安少了些。

  　　就算一年多見不到麵，江雲飛應該也不會變吧。

  　　第二日，衛嫣找機會和江雲飛見麵，想告訴他自己要去瀚京的事，還沒開口就聽到江雲飛說：“蘆山學院舉薦了我，過些時日我要去瀚京麵聖，估計要明年才能回夷州，你再等等我。”

  　　江雲飛原本還想著找什麽借口讓衛嫣和自己一起去瀚京的，但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打亂了他的計劃，他隻能自己去。

  　　江雲飛本以為衛嫣多少會有些難過，準備了一肚子安慰的話，沒想到衛嫣聽完卻是眉眼彎彎，一臉高興。

  　　“這麽久見不到我你很高興？”

  　　衛嫣的反應完全在江雲飛的意料之外，衛嫣也沒吊著他，笑著說：“三個月後是我祖父的八十大壽，我也要去瀚京為他賀壽，我們也許可以同路！”

  　　衛嫣的心情從焦慮不安變成了欣喜雀躍。

  　　等眼前的少年人取得功名，她可以帶他去衛家見祖父祖母，他這樣文武雙全，祖父祖母一定也會喜歡他的。

  　　而且要是京裏有人為難他，她也能求祖父祖母幫他一下。

  　　衛嫣的高興都要從眼睛裏溢出來了，江雲飛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也許是上一世的遺憾太多，所以這一世連天意都站在了他們這邊。

  　　得知江雲飛也要進京，衛嫣安心為祖父準備起賀禮來。

  　　半個月後，衛嫣坐上馬車，前往瀚京。

  第420章 停職

  　　“三爺和大小姐回來了！”

  　　負責蹲守的下人回來報信，門守連忙進去通知，府裏的人立刻忙活起來。

  　　殷氏急的不行，想要帶人出門迎接，剛起身，腰間就傳來一陣疼，她忍不住皺眉，柳如雪見狀連忙扶住她安慰：“人馬上就到了，娘不用這麽著急，您的腰不好，禦醫特別叮囑要好好休息呢。”

  　　江雲飛病故的消息傳來，忠勇伯氣得犯了一回心絞痛，殷氏也跟著不好，反反複複吃了幾個月的藥，也還沒好利索。

  　　殷氏的眼眶發紅，歎了口氣，拍拍柳如雪的手背說：“我現在哪裏坐得住啊，你隨我一起去看看吧。”

  　　殷氏的語氣透著哀傷，柳如雪隻好把勸慰的話都咽下去。

  　　兩人剛走出去沒多遠，江雲騅就帶著江瑤安走來。

  　　“祖母，我回來啦！”

  　　江瑤安高喊一聲，小跑著撲進殷氏懷裏。

  　　知道自己這回離家出走太任性，怕會挨罵，江瑤安一個勁兒的討好殷氏：“祖母，安安可想死你了，這次出門我才知道家裏到底有多好，以後安安一定乖乖聽話，好好孝敬祖母，再也不任性了。”

  　　江瑤安一句接一句的說個不停，殷氏滿腔的愁緒被衝散不少，卻還是板著臉說：“別以為話說的好聽就不用挨罵，等你爹回來，看他怎麽收拾你。”

  　　聽到父親大人要回來，江瑤安頓覺肉皮發緊。

  　　江雲騅走上前，狐疑的問：“二哥不是去越西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越西剛歸順三年，江雲飛的死訊突然傳來，朝中上下震蕩，新帝擔心出事，特意派江雲揚帶兵前往越西坐鎮。

  　　按照常理，江雲揚至少要在越西待個兩三年才會回來。

  　　“這事說來複雜，我也不知道什麽情況，等你爹回來問他好了，你和安安趕了這麽久的路，先吃飯吧。”

  　　殷氏說著看了江瑤安一眼。

  　　這事牽連甚大，不該在小孩子麵前說。

  　　江雲騅噤了聲。

  　　傍晚忠勇伯才從宮裏回來，江雲騅一得到消息就去了書房。

  　　忠勇伯的身體一直很硬朗，晚年喪子，不過幾個月，頭發就白了大半，眉眼染上哀痛，沒了壯年時的冷硬肅殺。

  　　“回來了，”忠勇伯主動開口，粗糙的大掌摩挲著杯沿，過了好一會兒才問，“你大哥的後事都處理好了嗎？”

  　　“按照大哥的遺願，將他的遺體和大嫂同棺合葬，陵園是江尋親自監督建造的，沒有耗費太多的財力人力，父親可以放心。”

  　　忠勇伯點點頭，他雖然心痛，卻也不希望因為修建陵墓勞民傷財。

  　　沉默片刻，忠勇伯問：“你大哥……可有留下什麽話？”

  　　忠勇伯這一生殺敵無數，帶出來的將領也有很多，為了顯示公正，他對兩個兒子也不曾特別關照過，直到江雲飛離世，他才驚覺自己作為父親，和兒子的溝通相處竟然少得可憐。

  　　“大哥走的突然，並未留下什麽，不過我把大哥生前用的兵刃和鎧甲都帶了回來。”

  　　征西之戰結束後，江雲飛把掙下的榮光都給了忠勇伯府，早在那個時候他就做出了選擇，他要在夷州陪花容，死了也要與她同葬。

  　　忠勇伯喉嚨發哽，一時不知能說什麽。

  　　無論是他還是忠勇伯府，終究是虧欠了這個兒子。

  　　江雲騅給了忠勇伯一些時間接受這件事，然後才問：“陛下為什麽突然召二哥回京？”

  　　軍中最忌諱朝令夕改，越西如今本就暗流湧動，江雲揚這個主帥突然離開，更容易動搖軍心。

  　　江雲騅的表情嚴肅，忠勇伯也沒有瞞著他，如實說：“有人呈了折子，說你二哥監守自盜、貪汙軍餉，還懷疑你大哥當年故意拖延戰事，誇大戰功，朝中上下吵得不可開交，陛下隻能先召回你二哥徹查此事。”

  　　簡直荒謬！

  　　江雲騅沉了臉，轉身就要進宮，被忠勇伯叫住：“此事關係重大，禦史台已經著手調查，為了避嫌，陛下已經暫停了你在大理寺的職務，這些時日你不用上朝，也不用進宮。”

  　　這些事都是江雲騅去夷州期間發生的，新帝雖然在百官麵前還是維護忠勇伯府的，心裏的天平卻已經失衡。

  　　江雲騅握緊拳頭，薄唇抿成一條線。

  　　忠勇伯倒是灑脫，淡聲安慰：“這些年你成日待在大理寺，確實很累，不如趁這個時間好好休息一下，鬆兒一眨眼就長大了，你這個做父親的，也該多關心關心他，還有如雪，這些年她操持著家裏也不容易。”

  　　忠勇伯眼底全是擔憂愧疚，江雲騅雖然沒把他的話當回事，卻還是順著他說：“兒子知道了。”

  　　江雲騅從書房出來，又被請到沁瀾院。

  　　寒暄幾句後，殷氏迫不及待的問：“我聽說你大哥有個私生女，這事可是真的？”

  　　江雲騅雖然封鎖了消息，但還是有些風聲傳到京中。

  　　殷氏對江雲飛有愧，加上膝下孫子孫女不多，哪怕私生女的名聲不光彩，也希望他能留下一息血脈。

  　　江雲騅眉頭微皺，橫了殷氏一眼：“在母親眼裏，大哥原來是這種人嗎？”

  　　年紀漸大，殷氏早就沒了年輕時的控製欲，她知道江雲騅不高興了，連忙解釋：“我當然相信雲飛的人品，但世事沒有絕對，難免有意外，萬一那孩子真的……”

  　　“不是真的！”江雲騅打斷殷氏，“大哥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大嫂的事，他沒有私生女。”

  　　說這話時，江雲騅的眼神冷戾，好像江雲飛就算真的有私生女，他也會親手殺掉。

  　　殷氏被他的眼神嚇到，過了會兒才喃喃道：“也是，他這孩子向來是說一不二，一旦做了決定，就絕對不會改變的。”

  　　執星院裏，柳如雪和往常一樣坐在榻上看賬簿。

  　　丫鬟試探著問：“夫人，二爺好不容易回來了，今晚要準備熱水嗎？”

  　　“不用，他不會來的。”

  　　就算來了，也不會碰她。

  　　柳如雪並不在意，丫鬟卻忍不住說：“夫人，聽說衛家三房的小姐也隨二爺一起回來的，二爺的性子向來冷淡，對安安小姐都沒有什麽耐心，他怎麽會願意帶衛家小姐隨行，夫人要不要見見那位衛小姐？”

  第421章 聽說你喜歡看煙花

  　　景陽侯府的府邸比衛嫣想象中還要豪闊。

  　　兩頭石獅子威武的在門口鎮守，燙金的楠木匾額，尊貴又大氣，進入大門，一麵雕刻著麒麟祥瑞的黑石屏先映入眼簾，石屏之後，長廊如畫，雕梁畫棟，無一處不透著精致。

  　　衛嫣在青州和夷州住的地方也算得上是豪宅，但和景陽侯府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了。

  　　衛嫣一路走走看看，到了老夫人住的院子時，不免有些緊張。

  　　她對祖父祖母沒什麽印象，和主家其他人也不熟，有些害怕自己做錯事或者說錯話，顯得小家子氣。

  　　“老夫人，嫣兒小姐來了。”

  　　引路的嬤嬤在門口通報，屋內立刻傳來一個慈愛的聲音：“快讓她進來。”

  　　說著話，房門打開，好聞的沉香味道湧入鼻尖，與此同時，一個穿石青短襟，著同色長裙的老婦人來到衛嫣麵前。

  　　“你就是嫣兒？”

  　　老婦人滿臉驚喜，將衛嫣從頭打量到腳，越看越喜歡，抓著衛嫣往裏走。

  　　老婦人的手很溫暖，因為保養得宜，雖然蒼老，摸著卻很舒服，衛嫣的緊張不安頓時消散不少，她軟聲回答：“嫣兒見過祖母，祖母的氣色真好，比嫣兒想象中年輕好多。”

  　　“你這丫頭可真會說話，”老夫人嗬嗬的笑出聲，拉著衛嫣在軟榻坐下，“我聽你爹娘說你打小身體就不好，這一路上可有覺得哪裏不適？”

  　　衛夫人隻生了衛嫣一個女兒，又因為衛嫣有夢遊症，怕她會被嫌棄，便一直以體弱多病為由，不曾帶她回主家與其他兄弟姐妹相處。

  　　老夫人眼底都是關心，衛嫣搖頭，笑著說：“夷州民風開化，孫女學了騎馬，前些日子還學了舞劍，身體比以前好多了，這一路想著要見到祖父祖母，高興還來不及，哪裏還會不舒服呀。”

  　　衛嫣並不認生，落落大方的回答，老夫人更開心了，這時坐在一旁的衛老爺子不高興的咳了兩聲。

  　　孫女是專程來為他賀壽的，他還一句話都沒說上呢。

  　　“孫女見過祖父，爹娘都很掛念祖父。”

  　　衛嫣說著過去跪下，向衛老爺子行了個大禮。

  　　衛老夫人心疼，連忙讓人把衛嫣扶起來。

  　　“你趕了這麽久的路好不容易才到家，別跪來跪去的，咱家沒那麽多規矩，你先安心住下，等休息好了，我再帶你見你叔叔嬸嬸和哥哥姐姐。”

  　　衛老夫人心疼孫女，衛嫣住的院子就安排在離她最近的秋棠院。

  　　院子全部翻新了一遍，還特意做了一個秋千，屋裏的陳設更是精致漂亮，連窗簾都是熏染了香氣的。

  　　衛嫣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第二日才見到衛家的一大家子。

  　　衛老夫人育有三子三女，衛嫣的父親排行老幺，是衛老夫人的老來子，比幾位叔叔姑姑小十多歲，加上成婚晚，生衛嫣的時候也晚，衛嫣的年紀竟然和侄兒侄女差不多大。

  　　人太多了，雖然大家都很熱情友好，衛嫣還是有些吃不消，她隻能保持微笑，拚命的在心裏記下名字。

  　　午飯後，眾人散去，老夫人也有些乏了，衛嫣又陪她說了會兒話，等她睡著才離開。

  　　剛走出院子，就看到景陽侯夫人阮氏和世子妃李湘靈。

  　　“嬸嬸，大嫂。”

  　　衛嫣擠出笑容上前行禮。

  　　阮氏拉著她的手問：“好孩子，今天累壞了吧？”

  　　衛嫣搖頭。

  　　累倒也不是多累，她就是很少見這麽人說這麽多話，而且，也沒收過這麽多的見麵禮。

  　　那些禮物加起來，怕是能盤下夷州城小半的商鋪了。

  　　“哪裏能不累呀，這麽多人說話，嘴都要說幹了，”阮氏笑著吐槽，而後又道，“不過你放心，這些人都不住在府裏，今日見了，壽宴上再見一麵，平日不會總聚在一起的。”

  　　衛嫣暗暗鬆了口氣。

  　　李湘靈走過來挽住她的胳膊：“我與嫣兒妹妹投緣，一見你就很喜歡，這些日子我正好沒什麽事，可以帶嫣兒妹妹四處逛逛，嫣兒妹妹有什麽需要也都可以告訴我。”

  　　李湘靈已經三十多歲了，兒子都比衛嫣高了，不過她保養得很好，眉眼溫婉又明媚，一點兒也看不出年紀。

  　　衛嫣點頭應下，又聽到李湘靈說：“上午夫君在忙，嫣兒妹妹沒有見到他，方才他回府了，妹妹可要隨我去見見他？”

  　　景陽侯的身子還很硬朗，衛映辰雖然還沒有襲爵，但早就是衛家的掌權人了。

  　　衛嫣作為妹妹，理應去見見他的。

  　　衛嫣跟著李湘靈前往書房，路上李湘靈問了不少衛嫣小時候的事，最後她問：“嫣兒，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像什麽人？”

  　　這話之前是沒人說過的，但江雲騅來夷州後，衛嫣就知道了。

  　　李湘靈眼底都是關切和善意，衛嫣想了想，如實說：“之前江世子來夷州，把我錯認成了一位故人，大嫂也覺得我長得像那位故人嗎？”

  　　當然很像。

  　　如果不是衛嫣是由江雲騅和衛家護衛護送入京的，如果不是衛嫣身上有衛家人的身份標識，李湘靈都要以為站在自己麵前的人是花容了。

  　　但衛嫣的眼神太幹淨純粹，李湘靈不想讓那些事變成衛嫣的負擔，她搖了搖頭說：“隻是有些神似罷了，仔細看是不怎麽像的。”

  　　話音落下，一個穿月白錦衣的中年男子緩步走來。

  　　男人眉眼溫潤，神情平和，有著一切盡在掌握的從容淡定，身上甚至感受不到世俗的欲望。

  　　“夫君，這是嫣兒妹妹。”

  　　李湘靈主動介紹，衛嫣連忙低頭行禮：“衛嫣見過大哥。”

  　　衛映辰在衛嫣麵前停下腳步，溫聲問：“路上辛苦了，可有感覺水土不服？”

  　　“謝大哥關心，我一切都好，並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昨晚睡得好嗎，可有念家？”

  　　“睡得很好，我是第一次離開爹娘這麽久，的確有些念家，但這裏也是嫣兒的家，嫣兒也很喜歡。”

  　　衛嫣倒不是刻意討好，是真的挺喜歡大家的。

  　　衛映辰頷首，過了會兒說：“聽說你喜歡看煙花，今晚準備了煙花表演，你可以慢慢看。”

  第422章 站起來說

  　　衛嫣以為衛映辰說的煙花表演最多幾個時辰，沒想到竟然持續了整整一夜。

  　　如果隻是為她接風就弄得這麽聲勢浩大，祖父的壽宴該辦得多麽豪闊？

  　　衛嫣知道衛家是昭陵首富，有的是錢，但還是被衛映辰的手筆驚到。

  　　因這一夜的煙花，衛嫣的名字在瀚京的世家貴族之中傳了個遍。

  　　誰都知道，衛家三房獨女回了瀚京，成了衛家人人喜愛的寶貝，一時間送到衛家的帖子多不勝數。

  　　阮氏篩選一番，拿了兩份帖子給衛嫣，溫聲道：“永安侯世子的夫人是吏部尚書獨女，也是湘靈的嫂嫂，她的生辰宴瀚京的世家貴女都要參加，你可以跟湘靈一起去玩玩。”

  　　“那我準備什麽樣的賀禮比較好呀？”

  　　李湘靈給衛嫣送了很貴重的見麵禮，衛嫣要跟她一起回娘家參加嫂嫂的生辰宴，禮也不能送輕了。

  　　隻是衛嫣沒見過那位世子夫人，不知道她的喜好。

  　　衛嫣有些糾結，卻聽到阮氏說：“禮物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你不用擔心，晚點我讓裁縫來量量你的尺寸，再給你做幾套新衣服。”

  　　“我離開之前，娘讓人給我做了好多套新衣服，我挑一套穿就行，嬸嬸就不用費心了。”

  　　衛夫人隻有衛嫣一個女兒，每年都要給她做很多衣服，這次更是隆重，裝了滿滿兩大箱，夷州雖然不比瀚京繁華，那些衣服還是很漂亮的。

  　　衛嫣眼眸清亮，神情更是堅定從容，並沒有緊張忐忑，也沒有想在宴會上出風頭的野心，阮氏笑了笑說：“好，那就按你自己喜歡的來，若是有什麽拿不準的地方可以問你湘靈嫂嫂。”

  　　衛嫣乖巧應下，阮氏又拿著另一份帖子說：“靖安侯府是江世子的嶽家，你這次入京江世子幫了不少忙，靖安侯世子的擢升宴你可以去看看，也算是還他一份情。”

  　　“好。”

  　　靖安侯世子的擢升宴就在三日後，阮氏也讓人準備好了賀禮，衛嫣直接跟著衛映辰和李湘靈一起去就行。

  　　瀚京的規矩比夷州多，男女分席，寫完禮，李湘靈就帶著衛嫣去了花園。

  　　他們來的不算早，花園裏坐了不少人，但李湘靈地位高，她一到，好些人都起身來迎。

  　　“妹妹可算來了，大家都等著你呢。”

  　　走在最前麵的是柳如雪，她一過來就拉住李湘靈的手，兩人的關係瞧著很是親厚。

  　　“這位是江世子的夫人。”

  　　李湘靈低聲向衛嫣介紹，衛嫣立刻開口：“嫣兒見過夫人。”

  　　柳如雪細細的瞧了衛嫣一會兒，而後褪下手上的鐲子套到衛嫣手上：“嫣兒妹妹生的真好看，難怪衛家的人都這麽喜歡你，我要是有這樣一個妹妹就好了。”

  　　柳如雪並不拿喬，按照輩分，衛嫣也可以喚她一聲三嫂。

  　　那鐲子成色極好，帶著餘溫，衛嫣想要推辭，柳如雪卻強勢的按住她的手：“我聽瑤安說，這一路衛小姐都很照顧她，她爹娘不在京裏，我這個做嬸嬸的沒有照看好她，理應賠罪。”

  　　“夫人言重了，這一路多虧了世子我才能順利抵達，我該向夫人道謝才是。”

  　　“好啦，”李湘靈打斷兩人，示意衛嫣收下鐲子，笑著道，“嫣兒長這麽大，第一次來瀚京，祖父祖母喜歡的不得了，要留她在京裏多待一些時日，以後見麵的機會還多，別在這兒推來推去啦。”

  　　這話說的也是。

  　　柳如雪把兩人帶到靖安侯夫人身邊，又招呼其他人去了。

  　　衛嫣一個人也不認識，並不輕易插嘴，乖乖聽著李湘靈和其他人聊天。

  　　李湘靈麵上一直帶著笑，氣氛看似熱鬧和諧，實則暗流湧動。

  　　衛嫣聽了一會兒才發現今日這個擢升宴並不簡單。

  　　江雲騅被停職了，定乾將，軍江雲揚也被陛下從越西召回，眾人雖然沒有明說，話裏話外卻都在暗指忠勇伯府要失寵了。

  　　江雲騅這些年在大理寺做事太過雷厲風行，得罪了不少人，這些人不敢明著和江雲騅作對，都盼著江雲騅哪天觸怒龍顏倒黴呢。

  　　李湘靈是當今太後的親妹妹，新帝的親姑姑，她來參加這場擢升宴，算是變相的給柳如雪撐腰，為忠勇伯府爭麵子。

  　　但她也隻是個婦人，不能代表新帝的想法。

  　　眾人都拐著彎兒的探李湘靈的口風，想知道更多的內幕，李湘靈答的滴水不漏，眾人覺得無趣，隻好把矛頭對準柳如雪。

  　　“陛下不是心疼江世子太辛苦，讓江世子休息一些時日嗎，今日怎麽沒看到他來？”

  　　江雲騅隻有柳如雪一個正妻，多年都不曾納妾，殷氏對柳如雪也非常的好，柳如雪在這些世家夫人麵前還是很有臉麵的，但江雲騅很少陪她回娘家，甚至和她一同參加宴會的次數都屈指可數，他年輕時的風流韻事多，難免有些流言蜚語。

  　　柳如雪早就習慣這樣的場麵，溫笑著應對：“夫君和大哥感情深厚，這次從夷州帶了不少大哥的遺物回來，想在家多陪陪公公婆婆。”

  　　平西王為昭陵立下赫赫戰功，新帝都下令要舉國同哀，江雲騅這個做弟弟的多哀悼他一些時日也是應該的。

  　　這也變相的解釋，江雲騅被停職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大哥離世，太過悲痛，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柳如雪說完，人群中又有個聲音說：“我聽說江世子這次不隻從夷州帶回來了平西王的遺物，還帶回來一個小姑娘，我們大家都知道江世子生性冷淡，他怎麽會突然願意帶小姑娘了？”

  　　江雲騅還不到四十歲，算是正值壯年，這個年紀喜歡上小姑娘，納個妾什麽的也很正常。

  　　那人說完，眾人看柳如雪的眼神都變得同情起來。

  　　衛嫣作為當事人，聽到這裏頓時就不淡定了。

  　　這都什麽跟什麽呀。

  　　衛嫣想要反駁，李湘靈搶在她之前開口：“江世子帶的是我夫君的親表妹，祖父大壽將至，特意拜托江世子帶她回京賀壽，而且同行的還有定乾將，軍的女兒江瑤安，你們若是有什麽不妥不妨站起來說！”

  第423章 你沒有資格

  　　“我沒想到會引來這麽多爭議，我和江小姐一樣都把世子當成長輩敬重，還請夫人莫要把那些閑言碎語放在心上。”

  　　衛嫣有些過意不去，宴席結束後，特意找柳如雪解釋了一下。

  　　柳如雪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點點頭說：“我知道，這些人都是故意在我麵前搬弄是非，嫣兒妹妹才是受了無妄之災。”

  　　柳如雪反過來安慰衛嫣，這兩日她一直忙著宴會的事，眉宇間有些疲憊。

  　　衛嫣也不好打擾太久，和李湘靈一起離開。

  　　柳如雪陪靖安侯夫人把客人都送走，又忙著核對賀禮清單，傍晚才終於閑下來。

  　　靖安侯夫人讓人熬了銀耳蓮子羹，盯著柳如雪喝完才說：“阿騅這些年一直忙著公務，如今好不容易有時間，正好鬆兒也大了，你們還是再要一個孩子。”

  　　這話早就是老生常談了，柳如雪放了碗，擦了擦唇角，淡淡的說：“這事我會看著辦，娘您就不用操心了。”

  　　靖安侯夫人對這回答不滿意，擰眉道：“你總說看著辦看著辦，都這麽多年過去了，孩子呢？”

  　　“孩子不是說生就能生的，許是沒有緣分吧。”

  　　柳如雪不以為意，靖安侯夫人卻有些生氣：“到底是沒有緣分還是你因為那個孩子對阿騅有怨？”

  　　柳如雪動作一頓，向來溫婉的臉上出現一絲裂痕。

  　　沒人知道，在生江臨鬆之前，她還有過一個孩子。

  　　那時的她，還對江雲騅抱有幻想，想要捂熱他的心，想要和他做一對琴瑟和鳴的恩愛夫妻。

  　　但那個孩子走後，她的心就死了。

  　　此後多年，她不再奢求江雲騅能愛她，也不奢求他的關心嗬護，她斷情絕愛，隻守著鬆兒做世子夫人，維護兩家的體麵。

  　　柳如雪不想討論這個話題，把禮單交給靖安侯夫人：“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娘也早點休息。”

  　　“雪兒，”靖安侯夫人抓住柳如雪的手，聲音有些哽咽，“娘知道這麽多年委屈你了，你弟弟現在也長大懂事了，你以後凡事多為自己和鬆兒考慮一些，阿騅這麽多年沒有納妾，你在他心裏終歸是不一樣的，你們再要個孩子，日後鬆兒也能有個伴兒。”

  　　靖安侯夫人做了一輩子的賢妻良母，對柳如雪的要求也是如此。

  　　沒出嫁之前，她應該為娘家的顏麵活得溫婉大氣，出家之後，她應該為了娘家和婆家相夫教子、賢良淑德，好不容易孩子長大了，她又應該事事為孩子考慮，樁樁件件算起來，竟是沒有一次是為自己而活的。

  　　柳如雪心底浮起濃濃的倦怠，但她沒有忤逆母親，還是點頭應下。

  　　回去的馬車上，柳如雪又想起了衛嫣。

  　　小姑娘生的很漂亮，一雙眸子格外澄澈明淨，一看就沒什麽心眼兒，卻像極了某位故人。

  　　柳如雪隻見過花容幾次麵，十多年都過去，原本她早該忘記花容的，但在她想要討好江雲騅那兩年裏，她費盡心機了解了很多花容和江雲騅的過往，所以直到現在，她依然清楚記得花容長什麽樣。

  　　江雲騅應該也還記得花容吧，不然他也不會同意帶小姑娘一起回京。

  　　他這個人，說涼薄也涼薄，說長情卻也是長情的。

  　　涼薄給的是她，長情給的都是別人。

  　　心裏不痛快，柳如雪隻想早點兒回家休息，然而進了屋子卻發現江雲騅也在。

  　　他不用去大理寺，穿著一件銀灰色錦鼠常服坐在她平日坐的軟榻上看書。

  　　昏黃的燭火籠罩在他身上，柔和了他的五官，卻驅不走他骨子裏的疏冷。

  　　他生的人高馬大，顯得軟榻和這屋子都逼仄起來，柳如雪的心也更堵了。

  　　她沒有理會江雲騅，徑直坐到梳妝台前取下滿頭珠翠，片刻後，江雲騅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鬆兒今天又在學堂跟人打架了，你平日就是這麽管教他的？”

  　　柳如雪蹭的一下站起來，急急的問：“鬆兒現在在哪兒？”

  　　她懷孕的時候心情不好，總是流淚，吃東西也不多，鬆兒生下來隻有四斤多，打小就體弱多病，跟人打架也總是吃虧，柳如雪一聽就心疼了。

  　　江雲騅沒有回答，隻盯著柳如雪問：“他不是第一次在學堂打架了，你就這麽放縱他？”

  　　江雲騅的語氣帶著責備，好像鬆兒隻是她一個人的孩子。

  　　柳如雪早就習慣和江雲騅井水不犯河水，突然聽到江雲騅這麽理直氣壯的質問，不由也來了火氣，她不想跟江雲騅爭辯，直接走出房間。

  　　江雲騅不肯告訴她鬆兒在哪兒，府裏多的是下人願意說。

  　　一刻鍾後，柳如雪在祠堂找到江臨鬆。

  　　他被江臨鬆罰跪，臉上還有很明顯的巴掌印，江瑤安正陪著他。

  　　“誰打的？”

  　　柳如雪捧著江臨鬆的臉問，江瑤安被她嚇到，訥訥的說：“三嬸，你別生氣，事情是這樣的……”

  　　柳如雪的心髒被怒火灼得生疼，她等不及聽江瑤安解釋，又問了一遍：“誰打的？”

  　　“我打的。”

  　　江雲騅說著走進祠堂。

  　　他的語氣隨意，姿態高高在上，並不覺得的自己這個當爹的打兒子一巴掌有什麽不對。

  　　柳如雪卻是眼眸一眯，反手就要打江雲騅，手腕被江雲騅扣住。

  　　柳如雪這麽多年操持家裏，一直都是麵麵俱到，從來沒跟誰紅過臉，江瑤安被她的舉動嚇得不輕，連忙去拉江雲騅：“三叔，你別動手，三嬸隻是擔心鬆兒。”

  　　柳如雪現在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她瞪著江雲騅，一字一句的問：“我的兒子犯了錯我自然會管，你憑什麽打他？”

  　　“憑我是他爹。”

  　　“那你也沒有資格！”

  　　這麽多年，江雲騅一直忙於公務，江臨鬆從牙牙學語到蹣跚學步，再到進學堂念書，都是柳如雪自己操辦的，他從來都沒有過問一句。

  　　現在孩子長大了，他想起自己是孩子爹了，天底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江瑤安被柳如雪的話震得不敢吭聲，江雲騅盯著柳如雪看了一會兒問：“你喝酒了？”

  　　如果不是撒酒瘋，她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第424章 安胎藥

  　　“夫人，你今天也太衝動了，三爺畢竟是少爺的親爹，夫人怎麽能那樣與三爺說話呢？”

  　　紫溪是柳如雪的陪嫁丫鬟，和柳如雪親如姐妹，這些年也多虧了她在身邊幫襯，柳如雪才能把府裏管理的井井有條。

  　　柳如雪揉揉眉心，這會兒也冷靜下來，她低聲說：“鬆兒長這麽大，我再怎麽生氣都沒有動過他一根手指頭，他一回來就打了鬆兒，我也是太著急了。”

  　　心裏有氣，柳如雪連夫君也不叫了，語氣很是疏離。

  　　紫溪知道她心裏的委屈，低聲勸慰：“三爺會打少爺，說明還是願意管教少爺的，這官場上的事咱們都不了解，少爺多和三爺親近不是壞事。”

  　　這話說的有道理，柳如雪的眉頭卻皺得更緊。

  　　“他在朝中樹敵無數，我這些年不知遭了多少擠兌，鬆兒若是學了他的脾氣，日後不知要闖出多少禍來。”

  　　柳如雪做事向來周全，要顧及所有人的顏麵，江雲騅卻是獨來獨往慣了，誰的麵子也不給，柳如雪並不希望兒子學他。

  　　紫溪歎了口氣，還想再勸，柳如雪直接上了床說：“我累了，你也早點兒去休息吧。”

  　　柳如雪拒絕交流，紫溪隻好熄了燈退下。

  　　屋裏陷入黑暗，柳如雪卻是毫無睡意。

  　　她又想起了衛嫣。

  　　小姑娘那樣年輕漂亮，還朝氣蓬勃，江雲騅就算不做什麽過分的舉動，會不會對小姑娘動心呢？

  　　她做了他十多年的妻，還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卻終究比不上一個死人。

  　　若是傳出去，定然會貽笑大方。

  　　——

  　　江瑤安給衛嫣送了帖子，邀她出門逛街。

  　　衛嫣惦記著那日宴上發生的事，欣然應允。

  　　一見麵江瑤安就迫不及待地吐槽：“一回家三叔就禁了我的足，我求了祖母好久才被允許出門，這幾天在家真是憋死我了，祖父祖母因為大伯父的事整日神傷，三叔三嬸大吵了一架，我和鬆兒夾在中間為難死了。”

  　　衛嫣心裏一緊，忍不住問：“世子和夫人為什麽吵架呀？”

  　　那日宴上的人說了不少閑言碎語，衛嫣聽了都不高興，柳如雪不高興也是正常的，衛嫣有些害怕他們是因為自己吵架。

  　　江瑤安不知道宴上發生的事，漫不經心的說：“三叔這些年在大理寺好多時候都忙得不著家，三嬸一個人操持家裏，還要拉扯鬆兒，對三叔積怨已久，偏偏三叔還不自知，一回家就打了鬆兒，鬆兒可是三嬸的心頭肉，你說他們能不吵架嗎？”

  　　衛嫣暗暗鬆了口氣，又問：“世子為什麽要打他兒子呀？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鬆兒在學堂跟人打架，三叔問他緣由，他不好好回答，還頂撞三叔，就挨揍了，”江瑤安早就把衛嫣當成自己人，也不隱瞞，一股腦的把前因後果都說了，最後說，“我覺得鬆兒也是沒有眼力見兒，三叔的脾氣一直都不好，他還敢頂嘴，這不是明擺著討打嗎。”

  　　所以江雲騅和自己妻兒的關係也不怎麽好啊。

  　　衛嫣莫名有些同情他。

  　　他的惡名遠揚，外人都怕他，妻兒也不和他親近，那他豈不是連個說心裏話的人都沒有？

  　　衛嫣想了想說：“我看世子夫人十分的溫婉賢淑，江少爺應該也不是什麽紈絝之輩，他跟人打架肯定是有原因的，說不定是在學堂被人欺負了，要不要找人暗中調查一下？”

  　　江雲騅被停職，好多人都在暗中揣測陛下的用意，那些世家子弟應該也有所耳聞，發生口角也很正常。

  　　江瑤安把衛嫣的話聽了進去，點點頭說：“衛姐姐言之有理，晚些時候我就讓人去學堂問問，誰要是敢欺負鬆兒，我絕饒不了他！”

  　　聊完家裏的糟心事，又問了衛嫣的近況，江瑤安便帶著衛嫣去吃好吃的。

  　　她在吃這方麵十分在行，對瀚京的美食如數家珍，見她吃的香，衛嫣也比平時多吃了一些，沒多久，就撐的有些難受。

  　　“我吃不下了，感覺肚皮都要炸了。”

  　　衛嫣扶著腰，呼吸都很小心，江瑤安撲哧一聲笑出來：“吃不下就別吃了，又沒人怪你。”

  　　“可是真的很好吃呀。”

  　　衛嫣本來口腹之欲不強的，是江瑤安介紹的吃的都太合她的胃口了。

  　　江瑤安笑得更開心：“我也有點撐，咱們走一走消消食吧。”

  　　“好。”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天，走了沒多遠，衛嫣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閃過。

  　　“衛姐姐，那是不是小蓮？”

  　　江瑤安也看到了，指著小蓮消失的方向問。

  　　“看著是有點兒像，但走得太快了，不能確定是不是。”

  　　江瑤安不是含含糊糊的主，當即拉著衛嫣走過去詢問。

  　　兩人一路問到醫館，並未見到小蓮的身影，卻聽到醫館夥計說，剛剛有人來抓了兩副安胎藥，孩子正好才一個月。

  　　從醫館出來，江瑤安臉上沒了笑，表情有些凝重。

  　　如果剛剛那個姑娘真的是小蓮，那她肚子裏的孩子就是在夷州的時候懷上的。

  　　小蓮在夷州無親無故，稍微走的近一點的就隻有葉俊修。

  　　沒了閑逛的心思，江瑤安把衛嫣送回景陽侯府便回了家。

  　　衛嫣有些擔心她，但又不知道能為她做些什麽。

  　　“小姑姑回來了。”

  　　衛嫣想著江瑤安的事，有些心不在焉，耳邊突然傳出一個聲音，整個人被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才發現是衛景洛。

  　　衛景洛是衛映辰和李湘靈的長子，還比衛嫣大三天，這聲小姑姑聽得衛嫣很是不自在。

  　　她擠出笑容，生疏的問：“景洛，你找我有事嗎？”

  　　“沒什麽事，隻是聽說小姑姑和朋友出門逛街了，有些好奇罷了，”衛景洛說完吸了吸鼻子，眼眸微亮，問，“小姑姑可是吃臭豆腐了？”

  　　衛嫣有些臉熱。

  　　她原本是不想吃這東西了，但江瑤安極力推薦，她不好推辭便嚐了一口，誰知入口十分好吃，一不留神，就多吃了一些。

  　　都過去這麽久了，她身上難道還有臭味？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衛嫣不敢再開口，卻聽到衛景洛說：“我也喜歡吃這個，小姑姑下次出門也帶上我吧。”

  第425章 糊塗

  　　江瑤安沒想到會在家裏看到小蓮。

  　　“安安回來啦，好些日子不見，怎麽瘦了這麽多？”

  　　江雲嵐笑著朝江瑤安招手，還和之前一樣待她親厚。

  　　江瑤安走過去，目光卻一直釘在小蓮身上不肯挪開。

  　　江雲嵐見狀說：“她叫小蓮，是個苦命的孩子，修兒說是和你一起救下的她，我覺得她挺懂事的，就留在身邊了。”

  　　小蓮聞聲跪在江瑤安麵前，謝她的救命之恩。

  　　小蓮謝的是江瑤安之前幫忙求情的恩，江雲嵐和樓氏不知，一個勁兒的誇她知恩圖報。

  　　江瑤安聽的皺眉，冷冷的說：“我和你早就沒有關係了，你不用謝我。”

  　　不等小蓮說話，江瑤安又說：“我今天在街上遇到一個人很像小蓮，那個人去醫館抓了兩副安胎藥，不會真的是你吧？”

  　　江瑤安性子直，藏不住話，這話一出，江雲嵐和樓氏都變了臉色。

  　　世家大族的丫鬟都是精挑細選過的，平日府裏規矩多，丫鬟小廝不可私通，更不能隨便爬主子的床，要是哪個丫鬟突然有了身孕，那可是敗壞家風的醜事！

  　　小蓮的腦袋垂的更低，連聲否認不是自己。

  　　但她穿的衣服和江瑤安在街上看到的那個人一模一樣，江瑤安還是覺得很像，提出讓府醫來給小蓮診一下脈，卻聽到江雲嵐說：“小蓮今天一直都在我身邊伺候，安安你肯定是認錯人了，就不用驚動府醫了。”

  　　江雲嵐畢竟是長輩，她的語氣又很篤定，江瑤安不能反駁，隻好點頭道：“既然姑姑都這麽說了，那就是我認錯人了吧。”

  　　小蓮退到江雲嵐身後站著，江雲嵐略過這個話題，細細的關心了江瑤安一番，最後說：“之前那件事是修兒不好，我已經狠狠的罵過他了，安安你也別生氣，以後姑姑會幫你盯著他，不會再讓你受委屈的，你有時間還是來府上多陪陪姑姑。”

  　　江瑤安之前和葉俊修關係好，老是借著江雲嵐的名義去葉家玩兒，這次從夷州回來，江瑤安卻一次都沒有去過了。

  　　樓氏聽到這裏也幫著江雲嵐說：“是啊，安安，你姑姑向來疼你，修兒跟你的關係也好，多走動一下也是應該的。”

  　　江雲嵐對江瑤安的確很好，一直都把她當成兒媳婦看待，江瑤安能跟葉俊修感情那樣好，也有江雲嵐和樓氏背後助推的原因，但現在江瑤安已經死心，她不想讓江雲嵐誤解。

  　　思索片刻，江瑤安說：“我當然是願意來看姑姑的，但葉老夫人一直都不太喜歡我，我這次離家出走在她眼裏肯定很大逆不道，最近還是不去礙她老人家的眼比較好。”

  　　葉老夫人是個相當守舊的人，她對女子的要求非常嚴苛，覺得誰都配不上自己的孫子，江瑤安被她陰陽怪氣的說過好多次，以前為了葉俊修都忍了，現在自然不需要再忍。

  　　江雲嵐看出江瑤安的態度變化，有些著急的說：“姑姑會為你撐腰的，你不用害怕。”

  　　江雲嵐的確會為江瑤安撐腰，但她直到現在也沒有完全掌管葉家的大權，嘴上功夫也不及葉老夫人深厚，時常都是和江瑤安一起挨訓。

  　　江瑤安沒有戳穿江雲嵐，柔聲說：“我知道姑姑會為我撐腰，但我不想讓姑姑為難。”

  　　這怎麽能是為難呢？

  　　江雲嵐還想再勸，樓氏出來打岔：“安安出去一趟果然長大了不少，都知道為別人考慮了，你爹娘回來一定會很高興的。”

  　　江雲嵐把到嘴邊的話都咽回去。

  　　她再怎麽喜歡江瑤安也不能操之過急，就算要談婚事也得等二哥二嫂回來再說。

  　　江雲嵐帶了不少好吃的給江瑤安，又說了好半天有的沒的才帶小蓮離開。

  　　江雲嵐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讓人把小蓮帶去醫館診脈。

  　　結果不出意料，小蓮果然有了身孕。

  　　才一個月，喜脈並不明顯，但還是診出來了。

  　　回到馬車上，小蓮痛哭流涕，求江雲嵐留下這個孩子，江雲嵐麵色冷沉，一句話也沒說，到家後把葉俊修叫來，狠狠扇了一巴掌。

  　　“我不是讓你去夷州保護安安嗎，你把自己保護到別的女人床上去了？”

  　　江雲嵐氣得不輕。

  　　葉家表麵上是書香門第，實則後宅髒汙不堪，她那公爹和夫君都偷偷在外麵養著外室，婆婆更是狠心絕情，她拚盡全力想要把兒子養好，沒想到葉俊修還是養成了拈花惹草的性子。

  　　之前刺史家的庶女為了他尋死覓活，鬧出了不少笑話，好在兩人並未發生什麽，江雲嵐咬死不肯讓那庶女進門做妾，這事也就算過了。

  　　江雲嵐本以為此次夷州之行能增進葉俊修和江瑤安的感情，沒想到卻讓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小蓮占了便宜。

  　　葉俊修把小蓮帶回家的時候，江雲嵐就覺得不妙，她看出小蓮野心不小，不放心放在葉俊修身邊，隻好要到自己身邊看管著，想過段時間找個人家把小蓮打發出去，誰知這小蹄子竟是把孩子都懷上了。

  　　葉俊修被打得偏了頭，摸了摸臉，一言不發。

  　　江雲嵐越發生氣，在葉俊修胸口捶了一下，咬牙怒道：“說話！啞巴了？”

  　　“沒什麽好說的，孩子是我的，他們孤兒寡母沒地方去，就讓他們住在府裏。”

  　　“你還沒娶妻，這個孩子不能留！”

  　　就算葉俊修不娶江瑤安，也不能在正妻進門之前弄出個私生子來。

  　　江雲嵐立刻做出決斷，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那孩子是葉家的血脈，我看誰敢動他！”

  　　葉老夫人在江雲嵐身邊安插了眼線，得知小蓮懷了葉俊修的孩子，立刻要把小蓮接到自己院中養胎。

  　　“娘，您是老糊塗了嗎，未婚有子，日後哪家正經姑娘願意嫁給修兒？”

  　　事關葉俊修，江雲嵐的態度向來都是強硬的。

  　　葉老夫人冷眼剜著江雲嵐，用拐杖敲了兩下磚，沉沉道：“我看你才是腦子不清醒，修兒年紀輕輕就中了舉，日後必然前途無量，什麽樣的姑娘娶不到？你隻生了一個就生不出來了，還不許謹之納妾，如今又想掐斷葉家的血脈，你信不信我讓謹之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