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戲耍

  　　“小姐，小少爺又給你送吃的來了。”

  　　連著幾日，衛景洛都派人送了吃的給衛嫣，今日更是親自來了，秋蘭和冬梅對他都熟悉起來。

  　　衛嫣的輩分畢竟擺在那兒，也不好意思讓衛景洛覺得自己是個吃貨，故作老成的說：“景洛，你現在這個年紀應該以學業為重，不應該總是往後院跑，府裏的廚子廚藝也很高超，還有這麽多人伺候著，我想吃什麽他們都可以做。”

  　　“小姑姑說的是，”衛景洛並不和衛嫣爭辯，順著她的話回答，加上唇角帶著笑，瞧著十分的乖巧，衛嫣不免懷疑自己的話是不是說重了，正想找補，卻見衛景洛拿出一張帖子。

  　　“這是葉家送來的帖子，小姑姑和葉俊修很熟嗎？”

  　　衛嫣沒想到葉俊修會給自己送帖子，想到那日那個疑似小蓮的人，衛嫣眉頭微擰，冷淡的說：“不熟，拒了吧。”

  　　衛景洛眸光微閃，問：“小姑姑的語氣這樣冷淡，莫不是葉俊修有得罪小姑姑的地方？”

  　　“沒有，”衛嫣否認，不好把葉俊修和江瑤安的事往外說，隻道，“我尚未成婚，才剛回本家不久，不該隨便與男子見麵，這不合規矩。”

  　　衛景洛笑笑，說：“原來小姑姑是擔心這個，其實咱們家沒有那麽多規矩的，我與葉俊修都在太學院念書，也算得上是同窗，小姑姑若是怕有人說閑話，我可以陪小姑姑一起去。”

  　　衛景洛的表情雖然看不出什麽變化，但也還是透出兩分期待。

  　　他好像很想見葉俊修？

  　　衛嫣狐疑的看著衛景洛，衛景洛並不躲閃，迎著她的目光說：“我聽說蘆山學院推選了一個叫周錦朝的學生進京麵聖，最近瀚京的學子都在討論他，小姑姑整日悶在屋裏也挺無聊的，可以出門聽聽八卦。”

  　　周錦朝這次進京要耽擱的時間挺長的，孟氏不想一個人待在夷州，便同路回了孟家，周錦朝在江州和衛嫣分開，算算時間，這幾日也該到瀚京了。

  　　衛嫣聽到衛景洛提起周錦朝，不由心動，再看衛景洛那張笑盈盈的臉，頓時有種小狐狸的感覺。

  　　她這侄子不會是料準了她拒絕不了周錦朝的消息，早就算計好了吧？

  　　衛嫣雖然有懷疑，還是和衛景洛一起赴約。

  　　葉俊修早就在茶樓包間等待，見衛嫣身後還跟了個衛景洛，眉頭頓時擰起：“你怎麽來了？”

  　　葉俊修的語氣很不好，顯然和衛景洛不對付。

  　　衛景洛倒是不生氣，仍是笑臉相待：“男女有別，祖父祖母特意交代我要好好招待小姑姑，我當然不能讓她單獨和不三不四的人見麵。”

  　　言辭之間，火藥味彌漫開來。

  　　葉俊修還要反駁，衛嫣淡淡開口：“葉公子如果沒什麽事，隻是想吵架，那我就不奉陪了。”

  　　衛嫣說著要走，葉俊修隻好壓下怒氣說：“衛小姐且慢，我今日不是來吵架的，之前在夷州，多有叨擾，如今衛小姐到了瀚京，我理應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衛小姐，明日我包了畫舫遊湖，還請衛小姐賞臉。”

  　　這個時節荷花開的正好，遊湖賞景很是好玩，李湘靈昨日也提過。

  　　衛嫣並不想跟葉俊修有太多來往，下意識地想拒絕，衛景洛卻在旁邊問：“葉公子是隻約我小姑姑麽？孤男寡女的，這不好吧。”

  　　衛景洛的語氣很正常，但莫名讓人聽出兩分戲謔，好像葉俊修做了什麽不正經的事一樣。

  　　葉俊修的臉又沉了些，咬著牙說：“當然不止衛小姐，我家中的兩個妹妹，還有瑤安也都會參加。”

  　　衛嫣見都沒有見過葉俊修的妹妹，也就和江瑤安熟悉一些。

  　　衛嫣皺眉，問：“葉公子確定江小姐答應會來遊湖？”

  　　江瑤安當然沒有答應。

  　　之前為了照顧小蓮，葉俊修並沒有和江雲騅他們一起回京，和江瑤安更是好久沒有見過麵了。

  　　葉俊修之所以邀請衛嫣遊湖，真正目的是為了找借口約江瑤安見麵。

  　　小蓮雖然懷了葉俊修的孩子，但她出身太低，葉俊修根本不可能娶她，而且江雲嵐也說了，她隻認江瑤安這一個兒媳婦，葉俊修要是不能和江瑤安重歸於好，江雲嵐就要讓人打掉小蓮肚子裏的孩子。

  　　葉俊修隻能出此下策。

  　　“瑤安最喜歡熱鬧了，她當然答應會來的。”

  　　葉俊修麵不改色的回答，衛嫣的眉頭皺得更緊，衛景洛很是爽快的替她應下：“小姑姑這幾日在家裏也悶壞了，既然葉公子誠心邀請，那我帶上幾個妹妹和小姑姑一起前來，葉公子應該沒什麽意見吧？”

  　　葉俊修隻想請衛嫣，並不想讓衛景洛攪和進來，但他要是拒絕，必然會被衛景洛曲解成居心不良，猶豫片刻，葉俊修隻能咬牙答應：“衛公子願意給麵子，我當然樂意之至。”

  　　邀請談妥，葉俊修就想離開，衛景洛卻慢悠悠的說：“隔壁街新開了一家菜館，聽說味道很不錯，這馬上就到午時了，葉公子不請我和小姑姑吃個便飯麽？”

  　　葉俊修惡狠狠的瞪了衛景洛一眼，不想被扣上一個小氣的帽子，帶著兩人去菜館。

  　　衛景洛看也沒看菜單，直接讓夥計把招牌菜都上上來。

  　　葉俊修的臉黑的不行，倒不是心疼這點兒錢，而是覺得衛景洛把自己當冤大頭在戲耍。

  　　飯菜很快上桌，每一道都鋪滿紅豔豔的辣椒。

  　　葉俊修忍無可忍，怒瞪著衛景洛：“姓衛的，你故意的？”

  　　葉俊修不能吃辣，這滿桌的菜，他一口也吃不上。

  　　衛景洛夾了塊辣子雞嚐了嚐，笑得無辜：“我是按照小姑姑的口味點的，葉公子不是要盡地主之誼麽，難道你專門請我小姑姑吃飯，還要我小姑姑將就你的胃口？”

  　　葉俊修說不過衛景洛，結了賬氣衝衝的離開。

  　　衛嫣盯著葉俊修的背影看了會兒，湊近衛景洛問：“景洛，葉公子怎麽得罪你了？”

  　　“他沒有得罪我，”衛景洛依然笑眯眯的，“我隻是單純的看不慣他而已。”

  第427章 不能姑息

  　　衛嫣現在可以確定衛景洛是個腹黑小狐狸了，葉俊修在他麵前根本不算什麽。

  　　隻是不管衛嫣怎麽問，他都不願意說自己為什麽看不慣葉俊修了。

  　　“一會兒吃完飯，我帶小姑姑去執星樓看看吧。”

  　　“執星樓是什麽地方？”

  　　衛嫣好奇，衛景洛細細的解釋：“執星樓也叫狀元樓，是昭陵建國元老章丞相命內務府督造的，就在神武大街旁邊，曆任狀元在揭榜後，都會在執星樓留下自己的詞作，如果周錦朝這次麵聖能得陛下青睞，也會在那裏留下自己的名字。”

  　　衛嫣的眼睛亮了亮，隨後又問：“這種地方女子也能去嗎？”

  　　她聽說瀚京的規矩多，閨閣女子不能隨便出門，好多地方也隻有男子能去。

  　　衛景洛打了個響指，隨意的說：“隻要小姑姑想，哪兒都是能去的。”

  　　衛家不僅富可敵國，還是皇親國戚，在宮裏都是很有地位的，衛景洛自然有底氣說這樣的話。

  　　衛嫣放鬆下來，和衛景洛一起去往執星樓。

  　　昭陵科舉三年才有一次，執星樓平日就是個接待各地來往學子的風雅之地。

  　　衛景洛是這裏的熟客，一進門就有夥計熱情的迎上來，衛景洛給了賞錢，要了茶點，帶衛嫣去往三樓，邊走邊介紹樓中掛的字畫、詩詞都出自什麽人之手。

  　　兩人剛走到二樓轉角，耳邊傳來一陣嬉鬧。

  　　“聽說蘆山學院今年舉薦了一個傻子來麵聖，他們怕是不想活了吧。”

  　　“是啊，我聽說那個人不僅傻，還不孝，慫恿自己爹娘鬧和離，真是有辱斯文。”

  　　他們說的是周錦朝，衛嫣不覺停下步子。

  　　那些人沒有注意到她，繼續說：“蘆山學院是陛下為了安撫夷州那些戰亡的將士家人設立的，這些年卻成了忠勇伯府培植勢力的工具，也難怪江雲騅那麽目中無人。”

  　　“現在陛下停了他的職，分明是要徹查忠勇伯府，陛下讓那個傻子進京麵聖怕是要直接把他打入天牢審問蘆山學院的貓膩吧。”

  　　衛嫣的心揪緊，手也死死拽著絹帕。

  　　陛下不是要當麵考察周錦朝的學識，而是要騙他入京審問他麽？

  　　無數念頭湧上心頭，衛嫣正覺不安，一道銀灰色身影突然衝出來。

  　　衛嫣被撞飛，眼看要摔倒，旁邊有人出現扶住了她。

  　　“多謝。”

  　　衛嫣一邊道謝一邊下意識的推開來人，下一刻卻聽到熟悉的聲音：“是我。”

  　　衛嫣猛地偏頭，果然看到周錦朝的臉。

  　　“你什麽時候到瀚京的？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你剛剛就看到我了嗎？怎麽不跟我打招呼？”

  　　衛嫣非常高興，一個問題接一個的冒出來。

  　　江雲飛還沒來得及回答，衛景洛便上前把衛嫣拉到自己身後，警惕的瞪著江雲飛問：“你是誰？”

  　　“景洛，他就是周錦朝，”衛嫣小聲解釋，繞過衛景洛站到周錦朝身邊，“我們的關係很好，剛剛如果不是他，我就摔倒了。”

  　　衛嫣對周錦朝的維護很明顯。

  　　三人說話的時候，剛剛撞到衛嫣的少年人已經把剛剛議論是非的人踹翻在地，騎坐在對方身上狠揍起來。

  　　“我讓你胡說，讓你胡說，打死你！”

  　　兩人被打得哀叫，樓裏其他人都跑出來看熱鬧，夥計也聞訊趕來拉架。

  　　少年人急了眼，把拉架的夥計也揍了兩拳。

  　　眼看場麵要失控，衛景洛高聲說：“他是忠勇伯府的小公子，我看誰敢傷他！”

  　　這話一出，眾人都不敢上前，江臨鬆也住了手，起身想跑，被江雲飛抓住褲腰帶逮回來：“闖了禍就想跑，敢做不敢當？”

  　　江臨鬆不過十二三歲，正是愛麵子不能受刺激的年紀，聽到江雲飛的話，他瞬間炸毛，恨聲道：“我有什麽不敢當的，他們在背後亂嚼舌根，妄議朝廷重臣，我揍他們都是輕的！”

  　　江臨鬆說完又瞪著江雲飛威脅：“我告訴你，忠勇伯是我祖父，平西王是我大伯，定乾將，軍是我二叔，你再不放開我就死定了！”

  　　他把祖父和大伯二叔當靠山，卻不曾提及自己的父親。

  　　江雲飛眸光微閃，冷著臉說：“那我倒要看看他們會讓我怎麽死。”

  　　江雲飛說完拎著江臨鬆下樓，衛嫣和衛景洛連忙追上去。

  　　衛嫣想到江瑤安前幾天說江臨鬆才被江雲騅打了一耳光，輕聲勸道：“周錦朝，要不還是算了吧，那些人背後嚼舌根是事實，江公子也沒有把他們打的太狠……”

  　　衛嫣話還沒說完，江臨鬆就抓著江雲飛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江臨鬆氣性挺大的，這一口直接咬出了血。

  　　衛嫣那點兒心軟消失無蹤，低聲埋怨：“你這人怎麽這樣啊，快鬆口！”

  　　衛景洛也幫忙把江臨鬆拉開，江雲飛手上出現一圈血淋淋的牙印。

  　　衛嫣看著都疼，連忙用帕子幫江雲飛包紮。

  　　江雲飛沒把這點兒痛放在眼裏，盯著江臨鬆說：“不管什麽原因，當街打人都是不對的，如果因為沒有鬧出人命就姑息下去，日後指不定會闖出什麽樣的禍來。”

  　　衛嫣也知道自己剛剛太婦人之仁了，她點頭說：“景洛可以送江公子回去，你先和我一起去醫館吧。”

  　　“不用，先去忠勇伯府。”

  　　江雲飛拒絕，衛嫣見他神情嚴肅，也不好再勸，和衛景洛一起把江臨鬆拉上馬車。

  　　四人一起去到忠勇伯府，門守見江臨鬆嘴角有血跡，還以為他受傷了，連忙進去通傳，府裏其他人也跟著忙起來。

  　　一刻鍾後，忠勇伯步入前廳。

  　　忠勇伯雖然已經年過半百，身板兒卻還很挺拔，眼睛也精明有神，許是擔心自己的孫兒被欺負，周身氣勢有些淩厲，仍有老將風範。

  　　“晚輩衛景洛見過江爺爺。”

  　　衛景洛率先行禮問好，衛嫣和周錦朝也跟著行禮。

  　　忠勇伯免了禮，目光卻直直的落在衛嫣身上，有些恍惚。

  　　忠勇伯見花容的次數不多，但因為花容和他兩個兒子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對花容的印象很深，看到衛嫣的第一眼就認出她長得很像花容。

  第428章 管教

  　　“貴府的小少爺當街與人打架，不分青紅皂白咬傷了晚輩，還揚言府中長輩知道這件事後會要了晚輩的命，敢問忠勇伯府就是這麽教導他的麽？”

  　　江雲飛簡單說明情況，扯了絹帕把手上的傷口展示給忠勇伯看。

  　　當著忠勇伯的麵江臨鬆沒了之前的囂張，梗著脖子辯解：“是那些人先在背後嚼舌根的，他們該打！”

  　　江臨鬆並不覺得自己有錯，隻是覺得自己運氣不好，碰上這麽個多管閑事的人。

  　　江臨鬆說完又惡狠狠的瞪了江雲飛兩眼。

  　　衛嫣怕忠勇伯會偏袒孫子，幫著江雲飛說話：“來往執星樓的都是文人墨客，筆杆子厲害的很，江小少爺這樣當街打人，還口出狂言，萬一被有心之人故意編排，很有可能惹出禍事，我們對他並沒有惡意，也是好心。”

  　　衛嫣剛說完，江雲騅就走了進來。

  　　看到江雲飛，江雲騅的眉頭微擰，問：“怎麽是你？”

  　　江雲飛還沒回答，江臨鬆就大聲說：“祖父要怎麽懲罰我都認，但不能把我交給別人！”

  　　江雲騅之前那一巴掌讓江臨鬆很是記恨，他連爹都不願意叫了。

  　　江雲騅如何聽不出江臨鬆話裏的敵意，他臉色一沉，又要動手，柳如雪急匆匆的跑進來。

  　　“娘！他要打死我！”

  　　江臨鬆立刻躲到柳如雪身後。

  　　柳如雪看了江雲騅一眼，並不和他爭辯，鎮定地問忠勇伯：“爹，可是鬆兒闖出什麽大禍了？嚴重嗎？”

  　　還有外人在，忠勇伯不想讓幾個小輩看到自家兒子和兒媳不合，讓柳如雪先把江臨鬆帶下去，然後才和江雲騅說了來龍去脈。

  　　江雲飛補充道：“其實江小少爺也不是無緣無故打的人，那些人編排忠勇伯府，說蘆山學院這些年舉薦的學生都是在為忠勇伯府培植勢力，這等言論算得上是構陷朝廷重臣了，隻是江小少爺如此行事實在衝動，難免落人口舌。”

  　　聽到這話，衛景洛不由得多看了江雲飛一眼。

  　　忠勇伯位高權重，還剛剛晚年喪子，便是衛景洛也不敢隨便把這種捕風捉影的傳言說給忠勇伯聽，江雲飛卻就這麽說了，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忠勇伯也因為這番言論對江雲飛另眼相待，他記得江雲騅剛進門的時候就認出了江雲飛，溫和的問：“你是衛家的什麽人？”

  　　“回伯爺，晚輩周錦朝，來自夷州，暫時和衛家還沒有什麽關係。”

  　　江雲飛恭敬回答，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看了衛嫣一眼。

  　　忠勇伯對周錦朝這個名字有些印象，他看著江雲飛問：“你既然知道現在有些不好的傳言，也不怕被人說閑話？”

  　　如果陛下也懷疑蘆山學院在為忠勇伯府培植勢力，江雲飛今日來府上的事肯定會被人拿來做文章。

  　　“晚輩在夷州承受的非議也不少，能靠自己的本事來到瀚京，便不懼人言。”

  　　江雲飛毫不猶豫地回答，神情堅定，不可動搖。

  　　他如今的樣貌在忠勇伯眼裏是十分稚嫩的，散發出來的氣息卻十分沉穩老練。

  　　忠勇伯閱人無數，盯著他看了會兒莫名的想起了自己的大兒子。

  　　那孩子進軍營的時候不過十五歲，曆練三年後，就能自己獨當一麵了。

  　　忠勇伯對江雲飛生出兩分好感，見他手上的傷口頗為猙獰，找了府醫來給江雲飛包紮傷口，又拿了些銀兩賠罪。

  　　三人離開後，忠勇伯問江雲騅：“我聽說蘆山學院的院士對這個叫周錦朝的少年讚不絕口，你覺得他如何？”

  　　“文武兼修，還熟讀兵法，很有將相之才，就是性子有些高傲，不是很討喜。”

  　　自越西歸順後，昭陵的科舉就偏向文治，朝廷也有意裁減兵馬，大多學子的文章也多以馴化越西人為主，江雲飛卻是劍走偏鋒，提出以兵法安國，不止要鎮壓越西的不臣之心，也要鏟除權貴的野心。

  　　少年人的筆墨之下，是讓江雲騅也心驚的殺伐果決。

  　　若不是看他是有真才實學，江雲騅也不會饒他一命。

  　　江雲騅對江雲飛的評價很高，忠勇伯有些意外，挑了挑眉說：“我記得你以前好像也這麽說過你大哥。”

  　　“他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屁孩兒，如何能和大哥相提並論？”

  　　江雲騅哼了一聲，不想跟忠勇伯談論大哥，尋了借口想去教訓江臨鬆，又聽到忠勇伯說：“大理寺辦案都講究抽絲剝繭、還原真相，你要教訓兒子，也該先了解清楚原委和鬆兒的脾性，不然隻會適得其反。”

  　　江雲騅步子一頓，板著臉說：“我看他就是挨揍挨的太少了，才會這麽沒腦子。”

  　　忠勇伯睨著江雲騅反問：“你以前不也是這樣的？”

  　　以前忠勇伯常年不在家，江雲騅被殷氏寵的可比江臨鬆無法無天多了。

  　　“……”

  　　江雲騅反駁不了，默不作聲的離開。

  　　出了大廳，他問隨風：“那個臭小子呢？”

  　　“少夫人怕世子會罰小公子，帶他去沁瀾院找夫人了。”

  　　嗬！

  　　江雲騅冷笑，出了事就知道往女人身後躲，他的兒子怎麽這麽窩囊？

  　　江雲騅帶著隨風把江臨鬆從沁瀾院逮了出來，非常粗暴的堵了江臨鬆的嘴，還把手腳也綁了起來，跟抓犯人沒什麽兩樣。

  　　“娘，你看夫君是怎麽對鬆兒的。”

  　　柳如雪知道自己拗不過江雲騅，隻能扶著殷氏，期望殷氏幫忙撐腰。

  　　“阿騅，你……”

  　　殷氏自然舍不得看孫子受罪，然而剛開了口，江雲騅連柳如雪也一並拉走，冷冰冰的說：“老子管兒子是天經地義的事，就不勞娘操心了，我們夫妻倆也有些話要說，娘安心歇著吧。”

  　　江雲騅力氣大，一番話說完，柳如雪已經被他拽出了屋。

  　　“江雲騅，你放開我！”

  　　柳如雪試圖掙紮，但那點兒力氣在江雲騅麵前根本不夠看，手腕反而被拽得通紅。

  　　柳如雪的眼眶不由得發紅。

  　　當初她嫌棄江雲揚臉上有疤，又是個大老粗，使了些伎倆才嫁給江雲騅，她原本以為他花名在外，好色成癮，自己隻要願意放低姿態討好他，日子應該不會難過，沒想到卻是大錯特錯。

  　　可就算她有錯，這十來年的貌合神離也足夠懲罰了吧。

  第429章 各論各的

  　　蘆山學院舉薦的學生，要先去太學院報道，經過太學院的先生考察後，才能進入殿試見到皇弟。

  　　周錦朝剛從太學院報道完出來就來找衛嫣了。

  　　“所以你一早就看到我了，還跟著我去了執星樓，那你怎麽不早點叫我？”

  　　衛嫣有些不高興，她可是一直都想著他的，要是早點兒知道他來了，還能和他一起吃飯。

  　　江雲飛看了衛景洛一眼，坦白的說：“我看你身邊有人陪，還挺高興的，不想掃你們的興。”

  　　這話說的客氣，衛嫣很快反應過來，他分明是怕她到了瀚京遇到更喜歡的人。

  　　衛嫣連忙解釋：“他叫衛景洛，是我大哥的兒子，也是我的侄子。”

  　　衛景洛雙手環胸，審視著江雲飛，笑著說：“小姑姑剛到瀚京，人生地不熟的，當然要有人陪著才放心，不然萬一被什麽不三不四的人騙走了可怎麽辦？”

  　　衛景洛這話像是在拐著彎兒的罵江雲飛。

  　　衛嫣皺眉，替江雲飛解釋：“景洛，周公子是好人，在夷州的時候他救過我好幾次，我爹娘都很喜歡他的。”

  　　衛景洛笑得無辜：“小姑姑，我又沒有說他，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衛嫣還想再說些什麽，江雲飛開口：“衛公子說的有道理，瀚京不比夷州，你出門的確要小心些，我今天來就是跟你說一聲我到了，讓你安心。”

  　　“伯母都安頓好了嗎，孟家的人對你怎麽樣？還有太學院的先生對你好嗎……”

  　　衛嫣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江雲飛很耐心的回答。

  　　他雖然不肯回孟家去住，但能得到蘆山學院的舉薦，孟家還是頗為看重他，給了他不少盤纏，本來還要安排小廝隨行伺候的，被江雲飛拒絕了。

  　　他習慣了一個人，不需要小廝伺候，也不想有人監視自己。

  　　太學院的先生對江雲飛的態度不算熱絡，但也沒有冷落，他有一個單獨的院子可以住，再過幾日就會進行測驗。

  　　江雲飛的語氣很平靜，並沒有孤身一人背井離鄉的不安和緊張，好像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衛嫣鬆了口氣，也說了下自己的近況：“衛家所有人都對我很好，還給我送了好多見麵禮，之前我還去參加了靖安侯世子的擢升宴，江小姐還帶我吃了好多好吃的，等你有時間我也帶你去吃。”

  　　“好。”

  　　江雲飛答的很爽快。

  　　話題到此結束，衛嫣不知道還要說什麽，但好些日子沒有見到江雲飛，她又舍不得就這樣和他分開，絞盡腦汁想了好半天，衛嫣才湊近江雲飛，小聲問：“你要不要跟我回去見見我祖父祖母，他們都很慈祥，肯定會喜歡你的。”

  　　衛嫣的年紀有些大了，最近幾天有不少人旁敲側擊的問她有沒有定下婚事，衛嫣不好意思說自己已經有意中人，隻能盼著江雲飛早點兒去府裏拜訪，好堵住別人的嘴巴。

  　　衛嫣問完那句話臉就紅了，衛景洛一直豎著耳朵在聽，聞言瞪了江雲飛一眼。

  　　“今日實在太匆忙了，貿然登門有失禮數，我已寫了拜帖讓人送到府上，過兩日再來。”

  　　衛嫣本來很不好意思，聽到江雲飛已經送了拜帖到衛家，唇角又止不住的上揚。

  　　幸好不止她一個人著急，他也是很想和她在一起的。

  　　衛嫣笑得遮掩不住，衛景洛忍不住潑冷水：“衛家的大門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進的，你那帖子都不一定能送到我曾祖父手裏呢。”

  　　這話並不誇張。

  　　這些日子想邀請衛嫣到府裏玩的人很多，但送到衛嫣手裏的帖子不過兩張。

  　　“我可以回去與祖父祖母說。”

  　　衛嫣給了江雲飛一個安慰的眼神，江雲飛笑了笑說：“這事不用你操心，如果我連衛家的大門都進不去，又何談其他的？”

  　　他能靠自己的本事被舉薦麵聖，自然也能贏得衛家的青睞。

  　　江雲飛的自信感染了衛嫣，衛嫣不自覺得意的看了衛景洛一眼。

  　　她喜歡的可是很好很好的人。

  　　又說了會兒話，江雲飛就護送衛嫣和衛景洛回了衛家。

  　　傍晚，李湘靈來找衛嫣，旁敲側擊的問起周錦朝，很明顯是從衛景洛那裏聽說了什麽。

  　　衛嫣把周錦朝之前在夷州幾次救自己的事都說出來，隻隱瞞了他中途短暫失憶的事。

  　　“他能得到蘆山學院的舉薦，說明是有才能的，雖然家境差了些，但對你這樣好，也算是不錯。”

  　　衛家家大業大，衛嫣就算喜歡上乞丐，也不會過什麽苦日子，隻是要對方的品性好，一直對她好才行。

  　　見李湘靈沒有反對，衛嫣放鬆了些，繼續幫江雲飛說話：“他待我是真的很好，雖然他現在沒有很多錢，但一直在盡力給我最好的，更重要的是他很尊重我，會認真聽我說話，支持我的想法，鼓勵我勇敢表達，他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可是瀚京還有很多好兒郎，萬一還有更好的呢？”

  　　“可別人再好也不是他。”

  　　衛嫣很篤定，她想要共度餘生的人，隻有那個叫周錦朝的少年。

  　　李湘靈見她態度如此堅決，也沒再勸，隻道：“既然阿嫣如此傾心，等他來府上，我一定要好好見識見識才行。”

  　　想到江雲飛過幾日就要來衛家拜訪，衛嫣興奮的一夜沒怎麽睡，第二天見到衛景洛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景洛，你怎麽又來了？”

  　　“我說了要陪小姑姑遊船賞景，小姑姑不會忘了吧？”

  　　衛嫣滿腦子都想著江雲飛，還真把這件事給忘幹淨了。

  　　她連忙換了衣服和衛景洛一起出門，到了湖邊，正好看到江瑤安。

  　　“衛姐姐。”

  　　江瑤安揮手打招呼，精神看上去比之前好多了。

  　　衛景洛陪衛嫣走過去，很認真的糾正：“我小姑姑雖然年紀小，但輩分高，江小姐這稱呼弄錯了吧。”

  　　衛景洛和葉俊修是死對頭，江瑤安跟他的關係也不怎麽熱絡，江瑤安挽住衛嫣的胳膊，滿不在乎的說：“你是你，我是我，咱倆各論各的，我想怎麽叫就怎麽叫。”

  第430章 長長見識

  　　“衛小姐，你們來啦。”

  　　葉俊修迎出來，明明目光一直黏在江瑤安身上，卻不好意思直接打招呼。

  　　江瑤安麵帶微笑，卻沒有看他，也沒有要和他打招呼的意思。

  　　衛景洛在一邊看著好戲，幽幽道：“我們這麽多人在這兒，葉公子是隻認得我小姑姑麽？”

  　　衛景洛還叫了衛家其他姑娘，聽了他的話，全都討伐起葉俊修來。

  　　葉俊修不能跟小姑娘吵架，隻能賠罪，客客氣氣的把人迎上船。

  　　船上還有葉家的幾位公子小姐，大家的年紀都差不多，葉俊修還請了伶人彈琴唱曲兒，氣氛還算融洽。

  　　“前幾日鬆兒在外麵生事，多虧了衛姐姐和周公子把他送回家，三嬸讓我代她表示感謝，衛姐姐什麽時候有時間，和周公子一起來家裏做客呀。”

  　　江瑤安不想見葉俊修，今日是奔著衛嫣來的。

  　　她跟周錦朝不熟，隻能請衛嫣幫忙邀請。

  　　這隻是小事一樁，而且忠勇伯那日已經給了謝禮，沒必要再單獨感謝，衛嫣想拒絕，衛景洛卻湊過來說：“那日是我和小姑姑一起送江小公子回家的，江小姐怎麽不謝我？”

  　　怎麽哪哪兒都有你？

  　　江瑤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衛公子不是忙於學業無暇顧及其他麽，我哪敢打擾衛公子啊。”

  　　之前葉俊修組織了蹴鞠和馬球比賽，江瑤安也邀請過衛景洛，但衛景洛都沒給她好臉，還要陰陽怪氣的懟她一頓，江瑤安自然對他敬而遠之。

  　　“那是之前，現在我有空了，”衛景洛相當坦然，好像之前的不愉快都沒有發生過，江瑤安還想懟他，又聽到他說，“小姑姑和我是一家人，你不邀請我，小姑姑都不好意思來了。”

  　　江瑤安一噎，不想衛嫣為難，隻好擠出笑容說：“那看在衛姐姐的麵子上，也請衛公子和她一起來府上作客。”

  　　“好啊。”

  　　衛景洛爽快的答應。

  　　衛嫣看著兩人的互動，隱隱明白了些什麽。

  　　三人聊的正開心，葉家三小姐葉明月突然開口：“瑤安姐姐，你跟衛小姐聊什麽聊的這麽開心，說出來給我們也聽一聽嘛。”

  　　江瑤安斂了笑，淡淡的說：“沒聊什麽，就隨便說了幾句。”

  　　江瑤安的態度明顯疏離，葉明月有些不高興的說：“我就是覺得好奇這麽一問，瑤安姐姐不想說就算了，這麽凶做什麽呀？”

  　　江瑤安隻是不夠熱切，聲音卻是溫溫和和的，根本談不上發火，葉明月的作態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葉家其他人頓時不滿的看向江瑤安。

  　　江瑤安被看得莫名其妙，皺眉反問：“我什麽時候凶你了？”

  　　葉明月不說話，眼睛一眨垂下淚來，這時葉家四小姐葉映月開口：“三姐姐，你別難過，江小姐跟著定乾將，軍在郴州長大，沒學過多少規矩，說話做事向來都是如此的，你要是惹江小姐不高興，大哥也是要生氣的。”

  　　“是啊，誰不知道咱們大哥最喜歡江小姐了。”

  　　葉家幾位姑娘一句接一句的說起來，一邊貶低江瑤安，說她粗魯沒規矩，一邊抬高葉俊修，顯得他對江瑤安非常情深意重，好像江瑤安要是不和葉俊修在一起，就成了千古罪人。

  　　這樣的事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之前江瑤安因為喜歡葉俊修，聽到這樣的話都會愧疚自責，然後主動道歉，免得讓葉俊修為難，但現在她已經對葉俊修死心，聽到這話隻覺得刺耳異常。

  　　衛嫣也沒想到葉家的人會這樣對待江瑤安，她正要說話，旁邊的衛景洛突然冷笑了出聲。

  　　這一笑充滿嘲諷，葉俊修原本放任著其他人對江瑤安施壓，聽到衛景洛的笑，不由皺眉開口：“衛公子笑什麽？”

  　　衛景洛沒有直接回答，挑眉反問：“葉公子沒長耳朵麽？”

  　　葉家子嗣多，但除了葉明月，其他幾個姑娘都是庶出，平日很多宴會都是沒有資格參加的，今日卻有膽量在這兒評議定乾將，軍的千金，她們哪根蔥？

  　　衛景洛的話讓葉俊修表情一僵，他掃了葉明月和其他人一眼，警告的說：“今日帶你們出門是遊湖賞景不是來吵架的，都給我閉嘴！”

  　　葉俊修的語氣並不嚴厲，而且隻是讓幾人閉嘴，並沒有指出她們的錯誤，幾人不以為意，互相擠眉弄眼，無聲的說：看吧，大哥又在維護那個女人了。

  　　葉明月沒什麽誠意的向江瑤安道了歉，看著衛嫣問：“衛小姐，聽說夷州民風開化，女子也能在外拋頭露麵，是真的嗎？”

  　　經過剛剛那一出，衛嫣對葉家幾個姑娘的印象都差了，冷淡的應了聲：“嗯。”

  　　葉明月勾唇笑起：“難怪衛小姐和瑤安姐姐的關係這麽好。”

  　　這是把衛嫣也貶低了去，葉家幾個姑娘都掩唇笑起，像是聽到了十分好笑的笑話。

  　　“嘭！”

  　　江瑤安把手邊的茶杯砸到葉明月腳邊。

  　　碎裂的瓷片和茶葉立刻四濺開來，葉家幾個小姑娘發出驚叫。

  　　“瑤安姐姐，你這是做什麽？”

  　　葉明月瞪大眼睛故作無辜，眸底卻藏著狡黠，分明是故意激怒江瑤安想讓她出醜。

  　　江瑤安又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她的惡意，直接兩個跨步上前，給了葉明月一巴掌：“你不是說我粗魯沒規矩嗎，我今天就撕爛你的嘴，讓你好好看看什麽叫粗魯！”

  　　過去這些年江瑤安已經對葉明月一忍再忍了，今天她原本也不想生事的，葉明月偏偏要得寸進尺，那她必須讓她們知道自己是不好惹的。

  　　葉明月被那一巴掌打蒙，回過神來，整個人已經被江瑤安拎著摁到窗棱上。

  　　畫舫這會兒已經開到湖中，今天天氣很好，翠綠的湖水倒映著藍天白雲，像是身處在畫卷之中。

  　　葉明月卻沒有心思欣賞風景。

  　　她大半身子都懸空了，江瑤安一鬆手，她就得掉下去。

  　　“大哥，江瑤安瘋了，她要殺我，快救我啊！”

  　　葉明月大聲呼救，葉俊修噌的一下站起來，又被衛景洛摁回去：“葉公子剛剛不是挺會裝聾作啞的麽，現在站起來做什麽？”

  第431章 各自安好

  　　“江瑤安，快放開我三姐姐！”

  　　葉映月和葉家其他幾個庶女想上前幫忙，衛嫣走過去攔住她們：“是葉小姐先出言不遜的，你們若是要動手，那今日可就不能善了了。”

  　　衛嫣說完，衛家幾位姑娘也都站了起來。

  　　“葉小姐剛剛陰陽怪氣的罵小姑姑我們可都是聽到了的，葉家家主不過正五品的官職，教出來的女兒卻拿鼻孔看人，這事就算鬧到皇後娘娘麵前，那也是你們葉家失禮。”

  　　“就是，江家滿門忠烈，江小姐不拘小節，豪爽大方，乃是將門風範，你們有什麽資格對她評頭論足？”

  　　“若沒有夷州兒郎的浴血拚殺，如何能有今日的安寧盛世，你們竟然還敢看不起夷州的女子，真是狼心狗肺！”

  　　衛家幾位姑娘的唇齒也是伶俐的，一人一句就把葉家幾個姑娘罵成了鵪鶉。

  　　葉明月見沒人來幫自己，嚇得眼淚都掉出來，隻好哀求：“瑤安姐姐，我錯了，剛剛我不該那樣說你和衛小姐，求你饒了我吧。”

  　　葉明月不會水，是真的害怕，身子都不受控製的發著顫。

  　　江瑤安冷冷的看著她說：“我就是喜歡騎馬，喜歡無拘無束，你們葉家規矩多，我不會再踏進葉家一步，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

  　　葉明月連連點頭，嚇得小臉煞白，死死的抓著江瑤安的手不敢放開。

  　　江瑤安把她拉進來丟到地上，葉明月腿軟得站不起來，片刻後哇的一聲哭出來。

  　　其他人也都被嚇得不敢作聲，心裏卻不住嘀咕，江瑤安什麽時候和衛家的人關係這麽好了？

  　　江瑤安心情不好，衛嫣也不想和葉家人再待在一起，對葉俊修說：“既然葉家人瞧不上我，也不必再一起遊湖了。”

  　　“衛小姐誤會了……”

  　　葉俊修想要解釋，被衛景洛打斷：“是不是誤會我們自己能分辨，葉公子還是好好想想得罪了衛家，以後在瀚京如何立足吧。”

  　　衛景洛說完讓小廝去找船夫把船靠岸。

  　　回到岸邊，衛家幾位姑娘迫不及待的下船，江瑤安也想下船，葉俊修走到她身邊，壓低聲音說：“我們聊聊。”

  　　“我們沒什麽好聊的。”

  　　江瑤安繃著臉，不想跟葉俊修廢話，葉俊修卻直接把她拉到船尾。

  　　衛嫣有些擔心，想要追上去，卻被衛景洛拉住：“小姑姑放心吧，她打小跟定乾將，軍練武，十個葉俊修都不是她的對手。”

  　　衛景洛對江瑤安十分了解，衛嫣想到江瑤安救小蓮的時候一個人能打好幾個，稍微放心了些，又不解的看著衛景洛：“你就不怕江小姐被花言巧語騙了去？”

  　　衛景洛往船尾方向看了一眼，幽幽地說：“她要是真這麽傻，我也沒有辦法。”

  　　船尾，江瑤安甩開葉俊修，和他保持距離：“葉公子有什麽話可以說了。”

  　　周圍沒人，葉俊修終於放下驕傲服軟：“對不起，之前在夷州我沒想到舅舅會對你動手，而且小蓮被舅舅廢了手，還流了那麽多血，情況那樣危急，我隻能先送她去醫館。”

  　　他總是有理由的。

  　　小蓮傷的更重，身世更可憐，所以江瑤安可以被放在她後麵。

  　　葉明月是妹妹，年紀小不懂事，江瑤安也要多讓著她。

  　　葉家是書香門第，他又是飽讀詩書的翩翩君子，對女子有憐弱之心是應該的，所以她也要大度包容，不能斤斤計較。

  　　江瑤安說不過他，她就是自私又小氣，見不得自己喜歡的人對別人好，把別人看得比自己更重要。

  　　江瑤安涼涼的看著葉俊修，心裏沒有絲毫波瀾：“葉公子要做什麽是葉公子的事，我無權幹涉，葉公子以後也不用向我解釋什麽。”

  　　這話說的決絕，葉俊修心頭一緊，急急的說：“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我一定會對你好的，你能不能不要跟我說氣話了？”

  　　“我沒有說氣話，葉俊修，以後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了，我們各自安好吧。”

  　　“不行！”

  　　葉俊修脫口而出，原本他是被江雲嵐逼著向江瑤安示好的，現在江瑤安這樣決絕的要和他劃清關係，他突然就緊張起來。

  　　他不要和她成為陌路人。

  　　江瑤安抿唇，思索片刻問：“你把小蓮帶回瀚京，打算如何處置她？”

  　　葉俊修沒想到江瑤安會突然提起小蓮，眼皮一跳，他心虛的說：“她一個人在夷州太可憐了，我把她帶回來是想把她安頓在莊子上，以後她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的。”

  　　江瑤安把葉俊修的表情盡收眼底。

  　　她畢竟喜歡了他這麽些年，如何看不出他的心虛。

  　　江瑤安越發失望，盯著葉俊修說：“我之前看到有個很像小蓮的人去醫館抓了安胎藥，你把她帶到忠勇伯府來，讓府醫為她診脈，確定她沒有懷孕，我們就和好。”

  　　“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懷疑我和她行了苟合之事？”

  　　葉俊修拔高聲音，表情很是憤怒，好像江瑤安這話侮辱了他的人格。

  　　江瑤安並不害怕，隻平靜的看著他：“如果你是清白的，為什麽不能答應我這個要求？”

  　　“如果我們之間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和好有什麽意義呢？難道日後我和其他女子多說幾句話，就要把她帶到你麵前，讓你叫人診脈證明清白嗎？”

  　　葉俊修氣得不輕，也覺得江瑤安不可理喻極了。

  　　江瑤安不想跟他吵架，淡淡的說：“我隻有這一個要求，是你自己做不到的。”

  　　江瑤安說完下了船。

  　　衛嫣一直等著她，見她下船立刻上前，關切的問：“沒事吧？”

  　　江瑤安搖頭，露出笑容：“衛姐姐放心吧，我的拳腳功夫可是很厲害的，不然丟的可是我爹的臉。”

  　　衛嫣鬆了口氣，衛景洛默默的遞了一盒藥膏給江瑤安。

  　　“我又沒受傷，給我這個做什麽？”

  　　江瑤安疑惑，衛景洛下巴微抬：“手腕都被抓出血了，這還不叫受傷？”

  　　葉明月剛剛一直抓著江瑤安的手，她的腕間多了幾條抓痕。

  　　江瑤安用袖子擋住手腕，狐疑的瞪著衛景洛：“男女授受不親，誰讓你看我手腕的？”

  第432章 見神醫

  　　衛嫣在家等了兩日，終於等到江雲飛登門。

  　　不過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和太傅夫婦一起。

  　　太傅年事已高，前年已辭官在家頤養天年，但他桃李滿天下，在朝中仍有威望，在各大世家權貴麵前也是有些分量的。

  　　衛老爺子和老夫人不讓衛嫣露麵，她隻能和衛景洛躲在屏風後偷看。

  　　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太灼熱，江雲飛坐下後，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衛嫣頓時臉熱，心虛的問：“景洛，外麵的人看得到我們嗎？”

  　　“按照常理來說是看不到的，但姓周的警覺性不錯，應該猜到我們在這兒了。”

  　　衛景洛並不覺得有什麽，偷看得津津有味。

  　　屏風外，太傅對江雲飛讚不絕口，他看了江雲飛的文章，對他的文采和政見都給予了很高的肯定。

  　　衛景洛聽了一會兒，小聲嘀咕：“這人還真挺有本事的，竟然能被太傅收為關門弟子。”

  　　很多文人都是假清高，太傅卻是真正有文人風骨的人，他是文人界的泰鬥，想拜他為師的人多不勝數，但他隻看才能收徒，衛景洛和太子都沒能拜入他門下呢。

  　　衛景洛的話讓衛嫣安心了些，而且衛老爺子和衛老夫人看江雲飛的眼神都很欣賞，衛嫣的唇角也止不住的上揚。

  　　聊了一上午，衛老爺子留太傅夫婦和江雲飛吃飯，阮氏也派人來叫衛嫣吃飯。

  　　衛嫣有些不舍，還是和衛景洛一起去到主院。

  　　李湘靈正在和阮氏說話，見衛嫣進屋，笑著說：“我原本還想刁難一下周家這位小郎君的，沒想到他竟找了太傅做靠山，這下可是拿他沒法了。”

  　　衛家是商賈出身，衛老爺子最喜歡讀書人，有太傅作保，衛老爺子對江雲飛自然是喜愛非常的。

  　　衛嫣知道李湘靈是在打趣自己，卻還是認真的說：“他也是靠自己的本事得太傅青睞的，他努力又上進，肯定會出人頭地的。”

  　　衛嫣並不扭捏掩飾自己對江雲飛的喜歡，李湘靈想起年輕時的自己，讚同道：“阿嫣的眼光的確是好的，他的家境雖然比衛家差遠了，禮數卻還算周到，初次登門還請了太傅撐門麵，性子也是沉穩可靠的。”

  　　李湘靈說完看向衛景洛，話鋒一轉：“周家小公子年紀輕輕就才學出眾，還知道自己想辦法討姑娘歡心，才不像某人，嘴巴毒還眼光高，也不知道哪家姑娘能入他的法眼。”

  　　衛景洛也有十七歲了，雖然年紀還不算太大，也可以考慮一下婚事了。

  　　瀚京的世家貴女多，但品行好、相貌好的姑娘搶手的很，還要兩個孩子情投意合就更難了，李湘靈想先把人選定了，讓兩個孩子多相處一下，培養培養感情，這樣婚後也能幸福些。

  　　但衛景洛打小就不愛跟姑娘家完，甚至和學堂的同窗關係也不怎麽樣，李湘靈這兩年想到這個就頭疼。

  　　“我才十七，還沒及冠，娘您也太著急了，這麽早抱孫子，您也不怕被叫老了？”

  　　衛景洛毫不猶豫地反駁，衛嫣剛想說些什麽，餘光看見衛映辰走了進來。

  　　“大哥。”

  　　衛嫣福身行禮。

  　　衛家商鋪遍布瀚京，涉及各行各業，衛映辰每天都很忙，衛嫣除了剛來那日見了他一麵，這些日子都沒有見過他，沒想到今日他會有時間來陪阮氏吃飯。

  　　衛映辰頷首應下，坐到阮氏旁邊。

  　　丫鬟立刻送來飯菜。

  　　衛景洛也挺怕父親的，和衛嫣一起安靜坐在下首，不敢隨便說話。

  　　阮氏關心了衛映辰幾句，又提了周錦朝：“這孩子能得蘆山學院舉薦，又被太傅收做關門弟子，日後必然前途無量，他之前在夷州救過阿嫣幾次，若是有機會你還是提點他一下。”

  　　衛家很少參與朝政，但衛映辰畢竟是當今陛下的姨父，說話還是有些分量的。

  　　他要是肯幫忙，周錦朝能少走很多彎路。

  　　衛映辰看了衛嫣一眼，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衛嫣彎眸，正暗自高興著，突然聽到衛映辰說：“小叔前日寫了信來，說你前不久又犯了夢遊症，你怎麽沒和我們說過？”

  　　衛映辰說完，阮氏和李湘靈都關切地看過來，衛景洛更是脫口而出：“小姑姑，你有夢遊症啊？”

  　　衛景洛很是驚訝，他以前隻聽別人說過夢遊症，還沒有親眼見過。

  　　小姑姑看上去和正常人沒什麽兩樣呀。

  　　衛嫣沒想到衛映辰會突然提起這個，自卑的低下頭去，她不想被人當作異類看待。

  　　“前不久的確是發作過兩次，但最近都沒有什麽異常，應該是已經好了，”衛嫣的底氣不是很足，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你們放心，我就算夢遊也不會做傷害人的事的。”

  　　阮氏心疼的說：“傻孩子，我們不是擔心你會傷人，是擔心你夢遊的時候什麽都不知道會傷到自己。”

  　　“不會的，秋蘭和冬梅從小就跟在我身邊照顧，有她們在我不會有事的！”

  　　衛嫣搖頭，瞪大眼睛努力讓自己的話看上去有說服力。

  　　阮氏欲言又止，這時衛映辰說：“我讓人尋了一名大夫，她專治這種疑難雜症，待會兒你跟我一起去找她。”

  　　李湘靈疑惑：“這樣厲害的大夫怎麽不直接請到府上來？母親的頭痛一直反反複複，正好也可以請這位大夫幫忙看看。”

  　　衛映辰麵不改色，淡淡的說：“這位大夫脾氣不好，不喜歡到別人家裏去，而且她也不會在瀚京久留。”

  　　有才能的人脾氣大都是古怪的。

  　　衛嫣並不懷疑，感激道：“讓大哥費心了。”

  　　衛景洛試探著問：“爹，我能不能陪小姑姑一起去？”

  　　衛映辰掀眸，涼涼的看了他一眼，衛景洛立刻改口：“我突然想起夫子留的課業還沒做完，就不陪小姑姑去了。”

  　　衛嫣回去換了身衣服，帶上秋蘭和冬梅出發，到了大門口，衛映辰說：“她們不用去，你跟我去就行了。”

  　　秋蘭不太放心，忍不住說：“奴婢不跟著小姐進去打擾神醫，在外麵等著也不行嗎？”

  　　衛映辰不說話了，隻看著衛嫣。

  　　衛嫣溫笑著說：“你們回去吧，有大哥在，不會有事的。”

  第433章 當斷則斷

  　　衛映辰隻帶了一個馬夫，出城沒多遠，衛映辰就叫停馬車，讓衛嫣和他一起下來步行。

  　　衛嫣本以為很快就能到，結果走了半個多時辰，衛映辰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大哥，還有很遠嗎？”

  　　衛嫣忍不住發問。

  　　她之前練過騎馬和舞劍，體力還算不錯，但也想知道什麽時候能見到神醫。

  　　“快了，”衛映辰隨意回答，見衛嫣額頭已經開始冒汗，又問，“這些年你過得開心嗎？”

  　　衛嫣毫不猶豫的點頭：“爹娘隻有我一個女兒，對我十分寵愛，事事都想著我，而且夷州民風開化，我在那裏有很多好朋友，每天都很開心。”

  　　衛夫人雖然因為夢遊症的事，對衛嫣看管的比較嚴，但大多數時候都會考慮她的感受，不會過分的控製她。

  　　這次到了瀚京，衛嫣更是慶幸自己在青州長大，不用守這麽多規矩。

  　　衛嫣語氣輕快，想到爹娘，臉上帶了幸福的笑。

  　　衛映辰靜靜的看著她，唇角也跟著上揚了兩分。

  　　衛家商鋪遍布昭陵，衛映辰對各地的風俗都有所了解，他提了兩句，衛嫣就打開話匣子，與他說了許多夷州的風俗和美食。

  　　聊得正開心，衛映辰突然說：“江雲騅多年前去過青州，你應該與他見過麵，這次再見，你可覺得他很熟悉？”

  　　衛嫣在青州的時候總是夢遊，就算清醒的時候也會說胡話，衛夫人把她看得很嚴，根本沒有機會見外人。

  　　“我之前沒有見過江世子，而且就算見過，這麽多年過去，也不會有印象了呀。”

  　　“那我呢？你滿百日的時候，我還來抱過你，你有印象嗎？”

  　　“……”

  　　衛嫣有些無語，就算是天選神童，也不會記得自己滿百日的時候發生的事吧。

  　　但衛映辰的表情實在太過認真，衛嫣不好說的太過分，隻能繃著臉說：“沒有，母親說我幼時體弱多病，發過幾次高熱，腦子燒糊塗了，小時候的很多事都記不得了。”

  　　竟然真的都不記得了。

  　　衛映辰眸光微閃，溫聲道：“不記得就算了，府裏還有很多老參和靈芝，回去讓人燉來給你補補身子。”

  　　衛嫣現在的身體已經好了，她剛想拒絕，便聽到衛映辰說：“到了。”

  　　循聲望去，一座雅致的竹屋出現在眼前。

  　　明明已經是仲夏，這裏卻十分的涼爽，空氣中有淡淡的青草香，讓人的心情不自覺放鬆下來。

  　　剛剛他們走過的地方不是還有很多農田嗎，這裏怎麽會突然出現一個竹屋？

  　　衛嫣感覺有些違和，但衛映辰已經上前叩門，衛嫣連忙拋開疑慮跟上去。

  　　叩門三下，房門自動打開，衛映辰站在門口，衝衛嫣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自己進去。

  　　衛嫣莫名有些緊張，卻還是拎著裙擺進屋。

  　　屋裏的陳設很簡單，有些像寺裏的禪院。

  　　軟榻之上，一位白發老嫗盤腿坐著，老嫗穿著黑衣，皮膚枯皺如樹皮，眼眸緊閉，胸口起伏的弧度都沒有，像是沒了呼吸。

  　　衛嫣眼皮一跳，她沒想到神醫的年紀竟然這樣大。

  　　“神醫？”

  　　衛嫣試著喚了一聲，老嫗沒有回答，仍安靜坐著，衛嫣壯著膽子去探她的鼻息，指尖快碰到老嫗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你來啦。”

  　　開口的同時，老嫗睜開眼睛。

  　　她已經衰老的不像話，一雙眸子卻澄澈無比，而且她的眸子不是黑色，而是漂亮的湛藍色，像是昂貴的藍寶石。

  　　衛嫣立刻收回手，窘迫的解釋：“晚輩衛嫣見過神醫，晚輩不是故意要冒犯神醫的，隻是剛剛晚輩看您好像沒有呼吸，怕您出事，才鬥膽試了下，晚輩……”

  　　“無妨，”老嫗笑了笑，雖然臉上已經皺得看不太出表情，周身的氣息卻很溫暖慈祥，她攤開手說，“把手給我。”

  　　衛嫣乖乖把手放到老嫗手上。

  　　老嫗的手很溫暖，肌膚相觸的瞬間，衛嫣的心不受控製的顫抖了下，沒來由的覺得自己和這個老嫗應該見過麵，還有過一些淵源。

  　　這個念頭讓衛嫣忍不住一直盯著老嫗看，但老嫗實在太蒼老了，根本看不出年輕時的容顏。

  　　老嫗並未在意衛嫣的目光，抓著她的手看了又看，說：“姑娘的身體挺好的，應該是個長壽之人。”

  　　這話不像是診脈的大夫說的，更像是算命的江湖騙子。

  　　但尋常的江湖騙子怎麽能騙到衛映辰？

  　　衛嫣沒有對老嫗不敬，笑著說：“多謝神醫，為了不砸您的招牌，以後我也會愛惜自己的身體好好活的。”

  　　老嫗沒再繼續診脈，從懷裏摸出一個瓶子遞給衛嫣：“服下這裏麵的藥，你的夢遊症就會好了，去吧。”

  　　那瓶子通體發黑，一點兒光澤都沒有，不知道是用什麽燒製的，很是神秘，讓人忍不住生出敬畏。

  　　衛嫣接過瓶子，跪下道謝，而後說：“我有個朋友，之前癡傻了多年，好不容易被治好，前段時間不知為何又犯了癡病，失憶了一陣才好起來，神醫能不能也幫他看看？”

  　　連綠薑都治不好的夢遊症，在老嫗麵前卻像是不值一提，想來周錦朝的病對她來說也不是難事。

  　　“他叫什麽名字？”

  　　“周錦朝。”

  　　衛嫣答完，老嫗掐著手指演算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老嫗喃喃道：“原來是他。”

  　　“神醫認得他？”

  　　孟氏為了治好周錦朝曾到處求醫，求到老嫗麵前也是有可能的，衛嫣浮起期待。

  　　老嫗伸手撫上她的臉頰，溫柔的說：“他是為你而來的，隻要你割破自己的左手無名指，放三滴血讓他喝下，他以後就不會再犯癡病，但從那以後，你要和他承受同樣的痛苦。”

  　　周錦朝不再犯癡病，他們就能一直幸福的在一起，怎麽會有痛苦呢？

  　　衛嫣不解，正想細問，腦袋卻變得昏沉，眼皮更是重的睜不開。

  　　失去意識之前，她聽到老嫗滄桑悲憫的聲音：“既已新生，就向前看，莫要困於過去，前塵往事，當斷則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