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作者:寧小茶趙征      更新:2023-08-01 23:02      字數:33685
  第245章

  趙征不知寧小茶的想法,但看著她的笑,就覺很不舒服:“你在笑什麽?感覺好猥瑣。”

  猥瑣的寧小茶轉開話題:“沒笑什麽。殿下武功好厲害的樣子,能帶我飛一會嗎?或者帶我飛上那棵樹!”

  她指著一棵頗有些年頭的桃樹,雖不高大,但枝幹很粗壯,完全可以躺上去。

  沒錯,她想體驗一下某仙俠劇的經典場景。

  趙征自然還是縱容的,攬著她的腰,就運功想要飛上去。

  沈卓見了,急忙出聲攔住了:“殿下,您身體有傷,不可不可啊!”

  他拉住趙征的手臂,覺得他美色上頭,很有昏君的潛質。

  趙征不以為然:“沒事。我已經好多了。”

  他拽下沈卓的手臂,再次運功,想要攬人上樹。

  沈卓覺得冒險,知道趙征不聽勸,就看向寧小茶求助了:“寧良媛,您勸勸?殿下的身體怕是經受不住啊!”

  寧小茶想著狗男人傷勢加重,或有助於她逃跑,但看著他俊美的側顏,忽然不忍心,就說了:“算了,算了,殿下,我不想玩了。”

  趙征覺得她是違心之語,二話不說,運功抱她上了樹。

  他想做的事,總是沒人可以阻止他的。

  沈卓見了,滿眼憂心地去看他的胸口,想看有沒有血流出來。好在沒有,他放了心,走遠一些,不去打擾他們。

  寧小茶也留意了他的胸口,見沒有血跡浸出來,就知道他身體恢複的很好,晚上做點虎狼之事,想也虧空不了身體。

  “恭喜殿下大好了。嘿嘿。”

  她親了下他的臉,笑容又漸漸猥瑣了。

  趙征瞧得皺眉,忍不住伸手捂她的臉:“你別這麽笑。感覺怪滲人的。”

  狗男人真敏銳啊!

  寧小茶立刻收斂笑容,恢複正經,然後小心挪動身體,躺到一根樹杈上,入眼處,滿目翠綠、滿樹桃花,太美了,不由慨歎:“殿下,此情此景,就差一壺酒了。”

  趙征自然滿足她的心願,立刻說:“來人,拿酒來。”

  拿酒過來的人是王敏。

  他仰頭瞧著樹上的女人,輕飄飄躺在一根樹杈上,烏黑的長發飄散下來,一襲紅裙隨風搖曳,雖然看不到臉,也知何等絕色。

  “殿下,酒來了。”

  他舉手遞酒,恰好看到寧小茶探頭往下看,那人麵桃花的模樣讓他滿眼震撼:“天,寧良媛這樣跟桃花仙子似的。”

  寧小茶聽到誇讚,很開心,笑盈盈道:“不該是桃花妖嗎?”

  美而近妖,確實有妖氣。

  王敏心裏這麽想,但理智還在,就笑著恭維:“不不,寧良媛人美心善,怎麽會是桃花妖呢?分明是桃花仙子!殿下,您說呢?”

  趙征搖頭一笑:“你看她渾身上下哪有仙氣?”

  模樣妖妖豔豔的不說,骨子裏還有些浪蕩,反正不是個正經姑娘,相比不染纖塵的仙子,怎麽看也更像是誘人墮落的妖精!

  寧小茶也不想做仙子,仙子要守著清規戒律,還可能背負著救護蒼生的重任,一點不符合她的人生追求。

  她隻想富貴自由,有人愛有人寵。

  “原來殿下這麽嫌棄我呢!”

  她看趙征從王敏手裏接了酒壺,便從他手裏搶去了,直接對壺吹。

  酒壯慫人膽。

  她要“喝醉”了,在馬車上發酒瘋,如果能勾動狗男人來一場馬車play,那她可太出息了!

  第246章

  同一時間

  皇宮的攬月亭裏

  趙琨躺在軟榻上,看著粼粼湖波,聽著樂師彈奏《歸來》,總覺得不如寧小茶彈的好聽,也就體會不到寧小茶彈出的那種寧靜治愈感。

  人很煩,心很燥。

  他板著臉,皺眉擺手:“罷了。退下吧。”

  樂師見皇帝龍顏不悅,也不敢多留,立刻抱著琴,匆匆退下了。

  沒了琴聲,世界安靜下來。

  鄧福順在安靜中打量著皇帝的麵色,揣摩著皇帝的心思,半晌,低聲問:“皇上是不是擔心太子殿下?”

  眼下反趙複祁組織還在都城活躍,太子驟然出宮,難免兒行千裏父擔憂。

  趙琨聽了,咳嗽兩聲,搖了頭:“倒也不全是太子的緣故。”

  鄧福順瞬間想到了一個人:除了太子,還能讓皇帝這麽掛念的,定然是最近得他歡心的寧良媛了!

  這麽一想,就問了:“皇上是擔心寧良媛嗎?”

  趙琨點了頭。

  鄧福順不解:“寧良媛去明空寺祈福,那麽多人跟著,有什麽好擔心的?更何況還有太子殿下在。”

  趙琨悵然一歎:“就是太子在,才讓人擔心。”

  鄧福順更不解了:“怎麽會?”

  趙琨扶著額頭說:“朕近來常做夢,有觀音送女,正是寧小茶的樣子。老鄧,你說,如果寧小茶是朕的女兒,她跟太子——”

  年輕男女很容易逾矩,尤其所有人都在期盼著他們逾矩。

  鄧福順瞬間明白了他的擔心,忙開解:“不會的。皇上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那寧良媛怎麽會是您的女兒呢!不可能的!”

  但趙琨入了魔,就是能說出幾點可能:“同在揚州。同樣年歲。甚至她跟那女人的體貌也有些相似。怎麽就沒可能了?”

  說著,開始慶幸:“還好那藥沒來得及下,不然如今就不可收拾了。”

  鄧福順覺得他想要女兒想魔怔了:“皇上千萬不要這樣想,奴才看太子殿下對寧良媛用情極深,如果兩人成為兄妹,他心灰意冷之下,怕是又要看破紅塵了。”

  這是皇帝更不想看到的。

  趙琨糾結了一會,連連拍著軟榻,無能狂怒:“哎,上天誤我!上天誤我啊!”

  上天在幫助寧小茶。

  她正喝著酒,忽然狂風大作,黑雲滾滾,下起了大雨。

  哪怕他們很快上了馬車,還是淋成了落湯雞。

  於是,她借著醉意,扯開濕噠噠的衣衫,哼哼著:“殿下,衣服都濕了,黏在身上好難受,殿下,幫我換衣服。”

  趙征看著她酣醉的媚態,還有若隱若現的美好身段,渾身燥熱,嘴裏直咽口水。

  寧小茶看到了,知道他動了欲,適時地假意關懷:“殿下的身上也濕了,也喝點酒吧。去去寒。”

  說著,她尋到酒壺,遞給他,見他不接,顯然是不想喝酒,也不多說,就悶了一大口酒,堵住了他的嘴唇。

  酒水被渡進來。應是果酒,沒那麽烈,帶著水果的甜香。

  他很喜歡,貪婪地在她嘴裏搶奪。

  其實也沒多少酒,但酒意就是漸漸上了頭。

  也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他粗喘著扯開她身上黏濕的衣服,不,應該是剝開,一層層剝開,像是剝開一個美麗的謎。

  終於,女人美麗誘人的胴體顯露出來,入目所及,晃眼的白,刺眼的紅。

  “殿下,我愛你,殿下,好好愛我,求求你~”

  她喘息的聲音困在閉塞的馬車裏。

  像他困在她營造的色欲裏。

  他們都一身的汗,比剛剛淋雨還濕,兩張迷醉的臉緊貼著輾轉廝磨,直磨得冒了火,熱氣騰騰得冒著煙。

  “好熱,殿下,好熱啊,我要熱死了,救救我~”

  潮濕悶熱的環境最容易滋生罪惡了。

  第247章

  趙征不想犯罪,但理智在崩潰,到底還是成為了她雙腿間的奴隸,但沒有做到最後一步。

  寧小茶雙腿緊緊夾著他的腦袋,恨不得弄死他算了。

  她衣服都脫完了,結果就這?

  敷衍她啊!

  趙征覺得把她伺候好了,示意她投桃報李。

  寧小茶掃一眼,嫌棄地冷哼:“不要。”

  她才沒有吃男人那裏的興趣。

  當然,換別的地方,她是樂意吃一吃的。

  “乖,就一會。”

  他盯著她豔紅的嘴唇,輕哄著,期待著。

  寧小茶咬緊唇,撇過頭,打定主意不配合。

  趙征看她這個態度,急不可耐,便動了粗,大手掐著她的腰,趁她疼得驚叫時,一舉侵占她的口腔。

  “唔——唔——”

  寧小茶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該死!狗男人!這牛馬投胎的玩意!

  男人的腥膻味很不好聞。

  她給熏得想吐,也許是插的反胃,反正體驗感非常差,打死不想來第二次了,甚至對睡他都沒興致了。

  男女的身體差異造就不同的體驗。

  趙征就感覺好極了,飄飄然如墜天堂。他從沒想過還能這樣快樂,幾乎想這麽一輩子。

  但寧小茶一刻鍾都堅持不了。

  “咳咳,不,我要死了——”

  她好不容易吐出來,劇烈喘息了一會,抬手就薅他頭發,一邊哭,一邊罵:“你不是人!你、你,唔——”

  趙征確實不是人,現在的他,就是一頭發情的野獸,不結束,不會放過她的。

  可憐她的嘴飽受蹂躪。

  等結束,嘴角都有些裂了,嘶嘶疼著沁著血。

  “你、你混蛋!”

  她捂著受傷的嘴,聲音弱弱的,想罵人,都有氣無力的。

  趙征很心疼,但這會心疼也晚了,隻能捧著她的下巴,又親又哄:“寧小茶,我好愛你的。”

  事後的溫存就如同遲來的愛,比草還賤!

  寧小茶沒那麽好哄,冷著臉,推開他,喊香玉送來幹淨的衣服。

  趙征見她還在生氣,就想故技重施,腦袋往她腿間埋。

  寧小茶嚇了一跳,趕忙薅著他的頭發,把他拽開了:“你在幹什麽?”

  趙征抬起頭,鼻尖是亮晶晶的水漬,暗示著她的潮濕與渴求。

  但她再渴求,也不想求他了,媽的,等她逃跑成功,就勾搭幾個美男子,盡情體驗一番酒池肉林的生活。

  “我在討好你啊。”

  他認真看著她,眼神單純,還透著點乖。

  寧小茶看得心癢癢:草!狗男人是怎麽回事!這種荒淫的情形下,他怎麽還有種純情無辜的感覺?

  真想搞壞他!

  他剛剛那麽激動,哼,真是個小雛雞,那才到哪裏啊!真想知道他在床上的樣子!不,不能想,狗男人越隱忍,越粗暴,他在床上肯定更禽獸!

  嘶嘶。

  嘴唇的疼提醒著他剛剛的獸行。

  她一腳踢上他的肩膀,冷冰冰道:“不需要。我可不像你,那麽簡單就滿足了。你不想跟我真槍實戰,就別來招惹我。”

  趙征感覺自己被嫌棄了。

  他很受傷,很難過,但看她赤身裸體躺在那兒,就想做些更讓她嫌棄的事。

  “寧小茶,是你先招惹我的。”

  他撫弄著她的嘴唇,想要再體驗一下剛剛極致的快感。

  寧小茶看出他的念頭,覺得很危險,忙縮著身體,拽過衣服,遮蓋自己。

  趙征看不到想看的春光,皺起眉,很不悅:“蓋什麽?”

  寧小茶舔舔嘴角的傷,莫名慫了,弱弱地說:“有點冷。”

  趙征伸出手,把她往身上扯:“剛好。我身上熱。”

  第248章

  寧小茶想哭:你熱也莫挨我啊。我寧願冷著。

  但狗男人不做人了,把她拽到他身上,埋胸了,同時,手還不安分地揉著她的屁股。

  她覺得狗男人是胸控、臀控,就很離譜,她渾身都是寶,好吧?

  更寶貴的地方他還不知滋味呢!

  可恨又可憐的小雛雞!

  小雛雞顯然還惦記著她的嘴唇,享受完了手感,就開始把她腦袋往下壓。

  “我不要。我嘴疼。你能不能溫柔些?你根本就不愛我!你別碰我!”

  她不配合,又喊又叫,哭得稀裏嘩啦的,也沒軟了他的心。

  狗男人想要什麽,就必須得到什麽。

  她可悲地發現他的愛與欲都很極端,全在他自己,比如,他想要的時候,她拒絕不得,他不想要的時候,她再想要也強求不得。

  這樣的人太可怕了,你根本左右不了他,也跟他溝通不了,甚至兩人很難共情。

  她懷著這樣的認知,累得昏睡了過去。

  “殿下,殿下,我來送姑娘的衣服——”

  外麵傳來香玉的聲音。

  趙征聽了,撩開車簾,伸出了手。

  有濃烈的腥膻氣味散出來。

  香玉聞到了,立刻紅了臉,後退了幾步:天,這都做了什麽,味道那麽重。

  沈卓也聞到了,血氣方剛的大男人根本控製不住腦子裏的澀情畫麵,直燒得口幹舌燥,渾身熱騰騰躥著火。

  大雨還在下。

  他本來戴著遮雨的鬥笠,這會直接拿下來,讓自己暴露在大雨中,任涼颼颼的雨水澆了個透心涼。

  香玉看得古怪,撐著雨傘,上前關心:“沈隊長,你沒事吧?”

  沈卓搖搖頭,沒說話,就這麽淋著雨,離馬車遠了些。

  馬車裏

  趙征接了個黑色木箱,打開來,裏麵是折疊整齊的一套衣服。他一眼看到了最上麵的小衣,很像肚兜,但又不是肚兜,紅色的,帶著兩個橢圓形,讓他想入非非,不受控製地拿起來,放到了寧小茶身上。

  寧小茶還在睡,小衣貼合在身上,兩個橢圓形剛好嵌合她的胸乳,可以想見,穿好後,是怎樣的醉人風情。

  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美的人?

  她說是桃花妖,或許也隻有妖才能有這般美。

  美好的東西誰不想掠奪、私藏呢?

  他是個俗人,從見她第一眼,就有霸占的心思!

  他抓起她的手,跟她十指交纏,明明她就在身邊,他心裏卻生出一種不安感,仿佛她隨時會消散。

  真糟糕的感覺!

  他躺下來,側身抱住她,吻她的下巴、鎖骨、肩膀,然後,在她胸乳上麵一些,用力一咬,狗一樣做著記號。

  “啊!”

  寧小茶痛得驚叫醒來。

  她一睜開眼,就看到胸前埋著個腦袋,男人還在咬,不鬆口。

  她疼得齜牙咧嘴,火冒三丈,薅著他的頭發,就想甩他耳光。

  “你幹什麽!”

  她的手被攔在半空。

  趙征抓著她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可以咬回來。”

  寧小茶一聽,說咬就咬,半點不肯吃虧,咬得那叫一個狠。

  鮮血順著嘴角流出來。

  她鬆開口,一個血糊糊的牙印顯現出來,瞧著比她胸口的牙印還要深,嗯,傷的比她還要慘,但她還不解氣,覺得他皮糙肉厚的,比不得自己身嬌肉貴,總之,她吃大虧了。

  好氣!好氣!好氣!

  重要的話要說三遍!

  她氣得惡狠狠瞪他:“你搞什麽?怎麽突然咬人?”

  他低下頭,一遍遍親著她胸口的牙印,語氣偏執而可怖:“這是記號。寧小茶,你這輩子是我的,下輩子也得是我的。”

  第249章

  狗男人絕對是有點大病在身上的!

  寧小茶聽得毛骨悚然,差點沒控製住表情:“額,嗬嗬,原來殿下這麽喜歡我啊。”

  她笑得很不自然,覺得狗男人的喜歡很可怕,就像現代說的病嬌:談戀愛嗎?分手要你命的那種。

  “對啊,喜歡你,很喜歡你。”

  趙征確實有病嬌的潛質,咬完了,又心疼,開始往牙印上呼著氣:“對不起,弄疼你了。”

  寧小茶:“……”

  她能說什麽呢?

  現在被他的一連串騷操作搞得怕怕的,覺得脫離皇宮,狗男人越來越狗了,不,越來越刑了!

  她不敢惹他,違心地說:“沒事。不疼了。殿下你呢?疼不疼?”

  趙征看著她笑:“你親親就不疼了。”

  寧小茶看著那血肉模糊的牙印,沒有親的衝動,哭,她這是做了什麽孽啊!來個人,救救她吧!

  葉蟬被救出了皇宮。

  他坐在馬車裏,一手捂著胸口的傷,一手撩開車簾,看著外麵熱鬧的街景,終於獲得自由的喜悅很短暫,隨後便是無盡的擔憂跟思念:寧小茶在哪裏?在做什麽?太子對她好嗎?她有想他嗎?

  他要救她,要帶她走,可怎麽做呢?

  葉風瀾坐在葉蟬對麵,看其麵色蒼白,滿眼憂鬱,一手捂著傷口,便出了聲:“小蟬,你那傷,絕不是姑姑傷的。”

  她沒去搭救,已經很愧疚了,又怎麽會加害呢?

  葉蟬沒想到她會說這個,愣了下,拿了紙筆,寫下:【那會是誰?】

  葉風瀾之前就調查過、分析過,可惜,一頭霧水。

  “不知道。我們葉家樹敵很多,有的人在明,也有的人在暗。”

  她給不出具體的作案凶手。

  葉蟬也沒問下去。

  馬車裏安靜下來。

  姑侄二人靜坐對視,各懷心思。

  葉風瀾安靜了一會,出聲打破了沉默:“等出了都城,我們會把你放到安全的地方,你當知道,我們的目標是祁氏皇嗣。”

  她說最後一句話時,麵露愧色,覺得很對不起這個可憐的“侄女”。

  葉蟬聽了,內心其實沒什麽波動,也許是對她不曾抱有期待,也就感覺不到傷害,隻拿著紙筆寫下:【你們一共有多少人?實力如何?有何計劃?】

  這些問題很敏感。

  葉風瀾立時警惕起來,哪怕麵對唯一的侄女,也很防備:“小蟬,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事關複國大業,她必須多加謹慎:葉蟬會不會被策反了?驟然住進東宮,還跟太子的女人寧小茶來往過密,會不會早就效忠了趙氏皇權?打聽這些信息是不是皇帝的指示?或者是臥底?

  越想越懷疑:“小蟬,你該說出祁氏皇嗣的下落了。”

  葉蟬像是沒聽到,目光遙望著近在咫尺的城門。

  就要出趙都了。

  駕著馬車的陽霽很激動,把鞭子甩得更快了。

  “啪!啪!”

  馬蹄急踏,車速加快,眨眼之間,就出了趙都。

  葉蟬回頭看著甩在身後的趙都城,緩緩拿起紙筆,寫下:【去明空寺。你們會如願見到皇嗣的。】

  葉風瀾看到這行字,心裏一震:皇嗣在明空寺?太子趙征也要去明空寺,說是為狗皇帝祈福,難道祈福是假,抓捕皇嗣是真?

  三天時間,趙征一行人終於趕到了明空寺。

  因為昨天的暴雨,道路泥濘,攀登之路,很是艱難。

  寧小茶走了沒半個時辰,鞋子、衣服就髒得不能看了,人也累得汗如雨下,氣喘如牛。

  她走不動了,瞧路邊有個稍稍平坦的石塊,就想坐上麵休息,但上麵太髒了,還有積蓄的汙水,就不能坐。

  怎麽辦?

  她摸著下巴,想了片刻,就喊趙征過來,二話不說,直接推著他坐到石塊上,自己坐他腿上,如是完美地保全了自己。

  趙征就傻了:還可以這樣?她還真是“聰明”啊!

  他皺起眉,對她的“聰明”有些不滿:“寧小茶,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寧小茶坐他腿上,一邊捶著自己酸痛的雙腿,一邊理直氣壯地說:“殿下,我對這話的理解是,自己不想要的東西也不給別人。”

  她是自私的。

  趙征聽了,勾唇一笑,縱容了她的自私,然後貼著她的耳垂說:“記著你的話。哪怕以後我給你的愛,你不想要,也不能給別人。”

  這言語透著一股濃濃的病嬌氣。

  寧小茶聽慫了,也慫慫地轉開了話題:“殿下來明空寺,除了不放心我,還有沒有別的原因?”

  第250章

  趙征沒回答,而是問她:“你覺得還有什麽原因?”

  寧小茶搖頭:“我哪裏知道有什麽原因?就隨口問問。”

  趙征點了頭,也不多說,抱著她,站起來,然後將她放到石塊上,改為背著她。

  寧小茶趴在他背上,看著長長的台階,眼裏染上些許憂心:“還有好遠呢。殿下能行嗎?”

  趙征能說自己不行?

  他不行也得行:“放心。沒事。”

  寧小茶巴不得他一直背著自己,就隨他去了,當然,不忘假意體貼:“那殿下累了跟我說,我就下來走。”

  趙征點了頭,背著她,往山上走。

  寧小茶趴在他背上,欣賞著山寺的風景,依山傍水,滿目蒼翠,空氣濕潤潤的很清新,等爬到更高一些的位置,遠望而去,雲霧縹緲,宛如人間仙境。

  她看得心情舒暢,吹起彩虹屁:“這裏真好。無怪乎養出殿下這般鍾靈毓秀的人物。”

  趙征喜歡她的誇讚,雖然有些甜言蜜語的嫌疑,但不影響他高興:“你喜歡的話,我們可以多住幾天。隻這裏都是素齋,你怕是吃不習慣。”

  “沒事,可以的,我也想體驗一番殿下曾經的生活。”

  寧小茶正等著尋機會離開,自然在外麵逗留的時間越久越好。

  她為了掩飾這些小心思,繼續說著麻痹人心的甜言蜜語:“殿下吃什麽,我就吃什麽,殿下,你說,我們這算不算同甘共苦?”

  趙征就這麽被她的甜言蜜語哄住了,沒察覺她的異樣,點頭笑著應了:“好。”

  兩人繼續往山上去。

  沈卓跟在身後,怕他累傷了身體,就提醒:“殿下累了吧?歇一歇吧。”

  他沒有說放寧小茶下來自己走,因為他知道太子不會那麽做。

  沉迷愛情的男人沒有理智可言,還特別喜歡在心愛的女人麵前逞強。

  趙征確實在逞強,哪怕累得傷口隱隱作痛,還是沒有放她下來。

  他沒有停歇,穩穩當當背著人,一鼓作氣到了山寺入口。

  一空大師剛好聽到太子回來的消息,帶著眾多僧人出來迎接,他們一排排站得整齊有序,那畫麵很有儀式感。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他雙手合十,朝著趙征行了佛家禮。

  趙征放下寧小茶,也雙手合十,還了他佛家禮。

  寧小茶麵對僧人還是很敬重的,也學著趙征的樣子,雙手合十,朝一空大師行了個佛家禮。

  但一空大師看著她,皺起了眉:這女子竟然還在他身邊!他竟然還帶她來!瞧剛剛還是背著她上山的,倒像是夫妻雙雙把家還!

  豈有此理!

  他很不歡迎寧小茶的到來,也把這種不歡迎表現了出來:“殿下離開日久,可還記得明空寺的寺規?”

  趙征聽到這話,眉頭一皺,麵色肅然起來:“自然記得。”

  “且說來。”

  “佛門清淨地,持刀槍劍戟者,不得入寺;為紅顏禍水者,不得入寺。”

  前者針對護衛,後者針對寧小茶。

  趙征說到這裏,皺起眉,解釋著:“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寧小茶是奉皇命來祈福的。”

  一空大師聽了,麵色頓時變得冷峻,言語更透著孤傲:“殿下以為明空寺會為皇命而低頭?”

  作為傳承了幾百年的寺廟,更一度成為祁氏的皇家寺廟,明空寺的地位非比尋常。

  當年皇帝趙琨送趙征來修佛,好幾次皇帝思念幼子,想入寺探望,都被拒之寺外。

  欲得佛祖庇佑,需得虔誠侍佛,不到機緣,不可沾染塵緣。

  一句話堵得皇帝趙琨本人都不敢多言。

  趙征知道一空大師的偏執,便下了跪,意圖用師徒情打動他:“師傅,弟子輕狂,望您容諒。”

  一空大師見此,依然不為所動:“你既喊我一聲師傅,那就好好反思吧。”

  他說完,便轉過身,帶著眾僧人離開了。

  好好一個歡迎場麵瞬間就變得尷尬肅殺起來。

  寧小茶看得有點懵:什麽情況?這位大師跟趙征打什麽啞謎呢?

  她聽不懂,就看向趙征詢問:“殿下,這是怎麽回事?你做錯什麽了,需要反思?”

  還有那句“為紅顏禍水者,不得入寺”,幾個意思?美貌歧視?

  第251章

  趙征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不該跟寧小茶親近,不該跟寧小茶一起回來,更不該喜歡上寧小茶。

  但再多的不該也阻止不了他,他會一直錯下去。

  他跪在地上,看著她美麗的臉,聽著她的追問,緩緩說:“曾經有個很美的女人蒙難躲入住明空寺,很多僧人為她動了凡心,其中還有兩個是一空大師最欣賞的弟子,他們為她大打出手,反目成仇,多年修行功虧一簣。從此,一空大師就嚴禁過於美麗的女子入寺。隻這麽多年過去,也就嚴禁你一人。”

  他沒說一空大師也有針對她的嫌疑。

  因為這個嫌疑掩蓋不了她過分美麗的事實。

  寧小茶聽得心情複雜:“所以我該感到光榮咯?”

  從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因為美貌而得到這種特殊的待遇。

  “那怎麽辦?你就這麽跪著?”

  她第一次看他這麽乖順老實,還有些不適應。

  趙征點頭:“他慈悲為懷,最是疼我,終會明白我的決心。”

  傻子啊!跪著請求是最笨的辦法了!

  時間緩緩流逝。

  陽光越發刺眼。

  香玉遞來水袋,小聲道:“寧良媛,您想想辦法,不能讓殿下這麽跪著啊。”

  她一個宮女都看得心疼了。

  寧小茶心如鐵石,一點不心疼,跪了太多次,早想讓他體會一番跪著的滋味。她接過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也不想給他留。沒錯,她很壞,就是想趁機報複。

  香玉不知她的心思,但看她喝水喝得猛,大有喝光光的架勢,忙攔住了:“別,寧良媛,給太子殿下留點啊!他跪這麽久,出了好多汗,肯定很渴的,之前還背你上山呢!”

  寧小茶想著他背自己上山,終於心軟了些,就上前遞水了:“殿下,喝點水吧。”

  她打量著他,俊臉出了很多汗,顯得髒兮兮的,紅潤的嘴唇也發幹,一襲紫色華服都是點點的汙泥,再沒有一國太子的貴氣,狼狽的很。

  趙征也口渴了,但他善於忍耐,更在意她:“你呢?渴的話,繼續喝。”

  寧小茶幾乎沒受什麽罪,能多渴呢?

  “殿下喝吧。”

  她遞給他,看他不接,就直接塞他嘴裏了。

  他終於喝了,有些急,少許水順著唇角滴下來,滾進脖頸裏。他的脖頸修長白皙,喉結滾動的樣子總讓她有咬一口的衝動。

  不不不!佛門清靜地,非禮不能想。

  寧小茶收斂心神,在他喝好水後,拿回水袋,看著他髒兮兮的臉,到底沒忍住,倒出一些水,給他洗臉。

  等洗好臉,又幫他整了整頭發,本來汗濕的劉海、碎發黏在臉頰、嘴角,無端讓他多了一種病弱頹喪的風情,反正就很戳她的G點。

  他撩人而不自知,正微微眯了眼,很是享受她這溫情脈脈的舉動。

  兩人間的曖昧氛圍很美好,一時也沒人煞風景。

  直到由哲禪師出現。

  他是一空大師的大弟子,對趙征很是疼愛,這會偷偷過來看他,結果就見兩人在佛寺門口你儂我儂,當即一喝:“住手!你、你這妖女!休得無禮!”

  第252章

  妖女?這算是人身攻擊嗎?

  寧小茶皺眉打量著他,三十歲出頭的樣子,皮膚白白的,臉盤圓圓的,脖頸戴著一串黑色佛珠,看起來有種憨厚的親和,但他看她時,目光很防備,仿佛她是什麽壞女人。

  好吧,她確實也不是什麽好女人,他們佛家人神秘兮兮的,似乎還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那麽,他們看到什麽了?

  一空大師也很不喜歡她的樣子。

  為什麽不喜歡她?

  她能不能利用他們的不喜歡呢?

  “阿彌陀佛——”

  由哲在寧小茶的打量下,走向趙征,雙手合十,低聲道:“阿征,聽我一句勸,讓侍衛護送這位姑娘下山,你就可以進去了。”

  趙征聽了,搖頭說:“不行。她要祈福的。”

  主要他也想帶她逛一逛他從小生長的地方,他們約好了,他不能食言的。

  由哲見他堅持,又勸:“那就讓她在寺外祈福如何?隻要她的心虔誠,舉頭三尺有神明。”

  反正說來說去就是不讓她進去。

  寧小茶也不想進去,覺得他入寺,她下山,期間的時間很方便逃跑,就壓抑著雀躍,出聲道:“殿下,要不就按著這位大師說的做吧?我祈了福,在山下客棧等殿下,殿下這麽久沒回來,也可多跟寺中朋友聚一聚。”

  聽聽,她多體貼啊!

  趙征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不用。我既然帶你來了,自然不會讓你白跑一趟。”

  他一眼看不到她,也是不放心的。

  由哲不知趙征的隱憂,就很不支持:“趙征,你這是跟師傅作對。師傅最是疼愛你,你這樣做,太寒他的心了。”

  寧小茶聽了,心裏諷刺:原來這佛門中人也會道德綁架啊!就因為一條毫無道理的寺規,讓他跪那麽久,到底是誰寒誰的心啊!

  她不知不覺間也護犢子了。

  趙征低喃一聲,驟然站起來,撕下一片衣角,當做麵紗,戴在了寧小茶的麵頰上:“如此,還算紅顏禍水者嗎?”

  由哲看得皺眉:“你這是自欺欺人。”

  趙征就是自欺欺人了。

  他沒再多說,拉著寧小茶的手,就進了寺廟。

  至於其他侍衛?

  沈卓派人收繳兵器,統一存放、看管,隨後,他帶著剩餘的侍衛進了寺廟,保持著一定距離,跟在趙征的後麵。

  趙征跟寧小茶並排而行,餘光一直在她身上,關於她的好奇、興奮,都盡收眼底,也覺得帶她進來是值得的。

  寧小茶一進寺,便覺寺中古木參天,無比陰涼,空氣裏飄著濃鬱的佛香,讓人感覺很舒服。

  佛寺中還有很多小山,山壁裏修著各種佛像,一尊尊佛像林立著,數不勝數。

  寧小茶看的好奇,就問:“怎麽在山壁處修建佛像?”

  她以為佛像都供奉在寺廟的殿裏。

  趙征解釋:“位置合適。風水絕佳。也有佛無處不在的奧義。當然,也警世寺中弟子乃至四方香客,無論何時何地都要持身端正。”

  寧小茶聽得肅然起敬,立刻雙手合十,朝著佛像拜了拜,小聲念叨:“吾佛勿怪,不知者無罪啊。”

  趙征見了,覺得她可愛的過分,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腦袋。

  寧小茶忙躲開他的手,離他遠一些,瞥了眼佛像,義正詞嚴道:“你幹什麽?佛祖看著呢!”

  別看她說什麽墮佛,真到了佛像麵前,還是恭恭敬敬的。

  趙征看她這麽外強中幹,隻覺得她更加可愛,寵溺一笑:“不用怕。吾佛慈悲,樂見有緣人終成眷屬。”

  寧小茶聽著有些道理,但也有些困惑:“那一空大師為何不喜歡我?”

  明知他們是一對兒,為何不歡迎她?看不上她的身份?佛家人也戴有色眼鏡?

  還是有更深層的原因?

  第253章

  趙征不好說出原因,就道:“他以後會喜歡你的。”

  寧小茶覺得這話避重就輕,像是在隱藏什麽,也就沒問下去。反正她都要走了,知道這些也沒什麽意義。她確定他不喜歡自己就夠了。

  “殿下,我們現在是去哪裏?”

  “去我住的地方。”

  他帶她去後山小屋,準備先把她安置在那裏,再去一空大師麵前請罪。

  由哲也跟著去了,等到了後山小屋,看著掩映在竹林間的小屋,觸景生情一般說:“你離開後,師傅經常到這裏來。阿征,師傅真的很在乎你。”

  妥妥的柔情牌。

  寧小茶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咬住唇,忍住了拆穿他的衝動。

  她轉過身,去欣賞小屋周邊的風景,籬笆門上爬滿翠綠的枝葉,間或開出幾朵五顏六色的花,配合著竹葉颯颯的小院,一切美得詩情畫意。

  很適合隱居啊。

  她很喜歡,就推開籬笆門,跑了進去,看屋子有兩間,一間臥室,一間廚房,就吩咐了:“香玉,快,讓人去燒點熱水,我要洗個澡,換一身衣服。”

  有條件保持形象,那形象必須保持美美噠。

  香玉應下了,喊了幾個侍衛幫忙,先把廚房打掃一邊,再打水、燒水,而她去收拾臥室,規整帶來的東西。

  寧小茶就在旁邊看著,不時留意趙征跟那僧人的交談。

  距離有點遠,聽不清在說什麽。

  她就悄悄靠近,假裝欣賞風景,等靠近他們,他們交談恰好結束,那僧人看她一眼,就離開了。

  她回味著那僧人的眼神,覺得那一眼不再是防備,而是悲憫的、沉痛的,總之,眼神很複雜,害她心裏隱隱不安,總覺得錯過了什麽驚天大秘密。

  她好奇心隨之膨脹,就打聽了:“那個,殿下,你們剛剛在聊什麽?”

  趙征跟由哲聊了他跟寧小茶的緣分。

  由哲說,你們是孽緣,不得善果,應及時止損。

  他知道由哲說的是對的,但那又如何呢?

  人定勝天。

  他會牢牢抓住她的。

  “沒聊什麽,問了下一空大師的身體狀況。”

  他扯了謊,心裏念了數遍:阿彌陀佛。

  寧小茶半信半疑,照舊沒問下去,指著小屋門前一棵碗口大小的樹,轉開了話題:“那是棗樹嗎?”

  趙征點頭說:“是的。八月成熟,果實很多,也很甜。”

  寧小茶聽得有些遺憾:“還有四個月呢。那有的等了。”

  她還挺喜歡吃棗子的。

  趙征看著那棵棗樹,目光深沉:“有些等待是必要的。”

  他像是在說棗樹,又不像是在說棗樹。

  寧小茶沒細究,敷衍著點了頭,再掃一眼棗樹,就轉開了視線,沒注意到棗樹旁邊有個小墳堆類似的小土丘。那小土丘藏在茂盛的草叢裏,離近一些仔細看,草叢裏還有些紙錢燃燒留下來的灰燼。隻是經過昨天的雨水衝刷,已經看不大清了。

  “殿下從小就住在這裏?”

  她環視一圈,漫不經心地詢問。

  趙征輕聲應著:“嗯。”

  “當時殿下幾歲?”

  “四五歲的樣子。”

  “一個人住在這裏嗎?”

  “是的。”

  “太小了吧。殿下不會害怕嗎?”

  “害怕過。幾天就好了。師傅說,男人要勇敢無畏。”

  那麽小的年紀算什麽男人?

  寧小茶聽到這裏,莫名覺得他很可憐,雖然出身富貴,但沒爹沒娘沒兄弟姐妹,從小被個老和尚這麽教育,嘖嘖,可憐死了。

  她有那麽一瞬理解了他的冷漠與偏執,收回目光看他時,目光漸漸變得溫柔:“殿下很孤單吧?”

  這寺廟那麽大,這屋子那麽小,一個那麽點的孩子獨自生活,怎麽想都孤單又可憐。

  孤單嗎?

  從沒有人問過趙征這句話。

  這句話很有力量,幾乎一瞬間觸及了他內心深處的柔軟。

  他喜歡極了她溫柔的目光,忍不住走上前,抱住她,像是回到了小時候,聲音變得孩子氣:“還好。師傅說,人總是孤單的。”

  他印象裏的一空大師慈悲也苛刻,豁達又偏執,是個超脫不了的苦命人。

  寧小茶聽著他的話,覺得他師傅就是在pua他:哼,孩子那麽小,這麽說簡直是扼殺孩子的天真!

  她一時母性大發,就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說著善意而甜蜜的謊言:“我以後會陪著殿下的。殿下不會再孤單了。”

  第254章

  這個承諾符合趙征所求。

  他帶她來,也就是想聽她說這句話。

  他剖開他的軟肋,放她進來體會他成長中的喜怒哀樂。

  “其實,我也有過朋友的。”

  他撩著她耳邊的頭發,把她按在懷裏,隨後看向那棵棗樹,目光漸漸變得傷感而悵然。

  寧小茶被按在他懷裏,眼眸低垂,瞧不見他的表情,隨口問著:“是誰?在哪裏?做什麽的?”

  趙征緩緩說:“是很久前的事了。他身體不好,被家人送進來,以求得到佛祖的庇佑。”

  這劇情好像有些熟悉?

  寧小茶聽得莫名想笑,但忍住了,抬頭問:“殿下說的是自己嗎?”

  趙征搖頭:“不是。”

  “那是誰?”

  “一個朋友。”

  “叫什麽?”

  “記不得了。”

  他又說謊了。

  他記得的,隻是他不能說出那個名字。

  寧小茶不知內情,就覺得他對朋友有誤解:“殿下,哪有人會忘記朋友的名字?”

  趙征解釋:“也許是當時年紀太小了。”

  寧小茶覺得蹊蹺,不過,苛求細節沒必要,就繼續問:“然後呢?”

  趙征說:“然後佛祖沒有庇佑他。”

  寧小茶傻眼了:“他死了?”

  趙征點頭:“嗯。他死了。”

  寧小茶皺起眉,嘟囔著:“搞半天是個悲劇啊。”

  她最討厭悲劇了。

  他說這個悲劇,是想顯得他更可憐嗎?就一個朋友還早早沒了?

  她一時不知說什麽了,好一會憋出一句:“殿下節哀。”

  趙征沒說話,目光轉向那棵棗樹旁邊的小土丘,時間久遠,何須節哀?

  他所有的歉意、內疚、悲傷都消散了。

  “寧良媛,熱水準備好了。”

  屋子裏傳出香玉的聲音。

  寧小茶聽了,跟趙征打了招呼,就回屋子去洗澡了。

  趙征在她回屋子後,朝著棗樹旁的小土丘走去。他良久站著,目光落在小土丘上,低語的聲音被風吹散:“我回來了。趙征。”

  馬車緩慢行駛在泥濘的官道上。

  一是葉蟬有傷在身,吃不消劇烈的顛簸,二是道路泥濘,影響馬車行進的速度。

  好在他們離開了趙都城,後麵也沒有追兵,可以稍稍放鬆一些。

  葉風瀾拿著蕭,放鬆地吹了一首曲子,又開始跟葉蟬閑聊:“你覺得趙征是個怎樣的人?”

  她想多了解趙征這個潛在的敵人。

  可惜,葉蟬對他了解不多,隻能從聽來的傳言分析,而後在紙上寫下:【善於偽裝。運氣很好。】

  運氣這事兒最遭人妒了。

  葉風瀾也深知運氣的重要性,歎息道:“你父親運氣就不好。他跟趙琨為人臣子的時候,總是輸他一頭。臨了先帝病危托孤,他帶領我們回家奔喪,被趙琨攔截了消息,但凡他能早些回來,趙琨都不一定會篡權成功。罷了,這也是趙氏的運氣。”

  葉蟬安靜聽著,眼眸低垂,遮掩了所有的情緒。

  葉風瀾瞥去一眼,繼續說:“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趙氏的運氣也該到頭了。趙琨八子盡喪,那趙征,我找人核算過他的生辰八字,也不是長命的主兒。”

  葉蟬在皇宮聽過這些,考慮趙征活蹦亂跳的現實,覺得是無稽之談,便在紙上寫下:【明空寺。修佛改命。】

  葉風瀾提這個,就滿眼憤恨:“明空寺不該摻和進來!作為祁氏皇族一直推崇信賴的皇家寺廟,一空大師,他、他怎麽能去改趙氏餘孽的命?”

  她想不通,多少年了,一直想不通,如今馬上要去明空寺,定要問個明白。

  明空寺

  一空大師瞧著跪在麵前的人,他剛洗了澡,頭發濕漉漉滴著水,浸濕了身上的華服。他天生貴命,不該如此卑微。他也看不得他如此卑微。

  他有一瞬的心軟,但聲音還是冷的:“你去看過他了?”

  趙征點頭:“嗯。”

  “須知他是為你死的。”

  “我知道。”

  “那麽多人為你而死。你賭不起。”

  “讓我任性一次吧。”

  趙征低下頭,藏起悲愴的神色,低聲說:“我知道您對我恩重如山,這麽多年,我從未求過您什麽,就這一次,讓我任性下去吧。”

  第255章

  “癡兒!癡兒!”

  一空大師連聲歎息,隨後,起身尋了幹淨的帕子,遞給他,讓他擦幹頭發。

  趙征知道他原諒自己了,壓下激動,含笑保證:“謝謝師傅。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一空大師不像他那般輕鬆,雙手合十,麵色很凝重。

  趙征知道他在想那些煩心事,便轉開話題:“師傅,晚上一起吃飯吧。”

  一空大師點了頭:“嗯。”

  趙征弱弱補一句:“她也來。”

  這個“她”自然是寧小茶了。

  一空大師聽了,立刻變了臉:“你這是得寸進尺。”

  趙征解釋:“她以為您不喜歡她,一起吃飯,能化解誤會。”

  一空大師說:“這不是誤會。我確實不喜歡她。”

  趙征皺眉:“為什麽?就因為她長得漂亮,是紅顏禍水之相?”

  一空大師歎氣,強調道:“她不是你的正緣。”

  趙征不以為意,反而提了要求:“那師傅就想辦法讓她成為我的正緣。”

  一空大師:“……”

  他默了一會,才說:“為師不是神。”

  趙征點頭說:“嗯,我知道,所以,如果不成,我不會怪師傅的。”

  說他胖,他還喘上了。

  他很生氣,卻拿他沒辦法,自己辛苦養出來的孩子,還能怎樣?

  閉眼寵著唄!

  “愛屋及烏。我知道師傅最愛我了。”

  趙征如是說著,朝他一躬身,就想退出房間。

  一空大師正氣著呢,哪裏肯讓他走?

  “等下——”

  “師傅還有何吩咐?”

  “說說你近來的收獲。”

  趙征見他麵色威嚴,也恢複了正經,盤腿坐到他麵前,低聲道:“皇上已經命我代為處理政務,朝中大臣,也接觸了些,英勇不足,忠誠有餘,不足為慮。主要是反趙複祁組織,我還在尋找接頭人。”

  一空大師認真聽著,分析道:“反趙複祁組織這些年在赤琅族的支持下,發展很迅猛,目前萬事俱備,隻差皇嗣。他們會找來的。你且等著。”

  趙征重重點頭:“好。”

  一空大師眼裏燃了烈火,那是不屬於出家人的野心:“成功在望,你萬事需得更加小心。”

  趙征再次重重點頭:“我明白。”

  “你真的明白嗎?若有一天,她與大業,你必須做出選擇,莫要忘了你的身份,有些事不可強求。”

  一空大師說這話時,伸手握住他的肩膀,眼睛盯著他,是提醒,是命令,也是哀求。

  趙征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頭,遲遲沒有回應。

  如果真到了那種時候,他也不知自己會怎麽做。

  他無法給出保證。

  一空大師見此,明白他的左右為難,沉沉一歎,也不強求。

  他冷硬的外表一寸寸皸裂,終於露出了柔軟的內裏,目光慈愛而溫柔:“阿彌陀佛。好孩子,前路迢迢,吾佛會庇護你的。”

  寧小茶正在尋求佛祖的庇護。

  她洗漱後,換上素雅的衣服,戴上麵紗,趁著趙征不在,就去拜佛了。

  當然,拜佛途中,順便觀察寺裏的地形,方便計劃逃跑路線。

  為了逃跑成功,她還虔心拜佛,有多虔心呢?

  每看到一個佛,都跪下磕頭,並在心裏說:信女寧小茶,祈求我佛保佑我逃跑順利。

  由於深受現代人拜佛的思想,還把自己現代的身份證號報了一下,希望佛祖能精準找到她。

  哎,為了逃跑,她真的是煞費苦心啊!

  “歎什麽氣呢?”

  一道熟悉的男音在身後響起。

  寧小茶嚇得肩膀一顫,忙回頭看去,見是狗男人,咧嘴尬笑:“額,殿下,好巧啊。我正想著殿下許願,殿下就出現了。真靈驗啊。”

  趙征聽了,饒有興趣地問:“想著我許願?你許了什麽願?”

  寧小茶想著自己許了逃跑成功的心願,心虛的很:天,這要怎麽編?

  第256章

  趙征看她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就知道她沒說實話,怕她扯謊,就提醒了:“佛祖麵前,慎言,不可造次。”

  寧小茶點頭訕笑:“明白,明白。”

  趙征又問:“所以你許了什麽願?”

  寧小茶笑答:“我剛許了殿下平安,一世順遂的心願。”

  沒錯,就在剛剛,她臨時許的心願,不算說謊。

  趙征不知內情,微微擰眉:“怎麽許了這個心願?”

  他的平安不需她許願加持,他想她許他們一世恩愛相守的心願。

  寧小茶簡單說了:“我也不知怎麽就想到了這個心願。怎麽了?殿下不喜歡這個心願?”

  “也不是。”

  趙征拉起她的手,朝著佛殿走去:“這些佛不管這個,你想許願,應去觀音殿。”

  寧小茶驚了:“觀音殿?觀音送子?那不是求子之人去的?”

  她的知識有些狹隘了。

  趙征聽得發笑:“誰說觀音隻能送子了?觀音主管有求必應,無論你是什麽心願,求名求利求姻緣都可以去。”

  漲姿勢了。

  寧小茶恍然大悟:“哦,這樣啊。”

  兩人閑聊間,到了觀音殿。

  一進去,就是矗立正中央的觀音佛像,特別高大,渾身金光閃閃,雕刻得也很栩栩如生,有種高貴的慈悲。

  “許願吧。”

  趙征跪到蒲團上,看向她,示意她跪下來。

  寧小茶便跪到他身邊,雙手合十,依舊是許著逃跑順利的願望。

  等趙征問她許了什麽心願,相比之前的慌張,這次淡定極了:“願望能說出來嗎?殿下,說出的願望就不靈驗了。”

  趙征不以為然地笑笑:“我倒不知還有這個說法。”

  寧小茶很認真地點頭:“有的。有的。我們老家都這樣,反正願望是不能說出來的。”

  這話成功堵住了趙征的詢問。

  “好吧。不能說,那就不說。”

  寧小茶點頭,同時轉開話題,指著觀音腳下踩著的、一隻很像烏龜的動物,問道:“那是什麽?”

  趙征解釋:“鼇。有獨占鼇頭的意思。所以,求功名者,更應拜觀音。”

  寧小茶聽了,忽然想起現代網絡的熱梗:我從此不敢看觀音。

  原來古時候的書生、學子是要拜觀音的。

  “殿下,我今日收獲良多呢。”

  當然,也可能是她的知識太淺薄了。

  趙征見她這麽說,好奇地笑笑:“說說看,你都收獲了什麽?”

  這話像極了課堂走神,被班主任點了名。

  寧小茶瞬間下頭,嘟囔著:“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趙征寵溺一笑,也沒多問,牽著她的手,走出觀音殿,在寺廟裏閑逛。

  不時遇到一些僧人,他們走上前,朝著趙征雙手合十,行了個禮,就走開了。

  雙方沒有交談,像是很不熟的樣子。

  趙征也很冷淡,隻在跟她說話時,眉眼氤氳著柔情:“晚上跟我去吃飯。”

  寧小茶覺得這話像極了要見家長,搞得她莫名緊張:“跟你那位師傅嗎?他看著很不喜歡我。”

  “我說過,他會喜歡你的。”

  趙征一臉勝券在握的樣子。

  寧小茶瞧著,緩緩點了頭:“好吧。”

  就當是離別前最後的溫柔。

  機會難得,也順便見一見得道高僧的智慧。

  隻那高僧好像沒什麽底線,這麽快就被趙征說服了?還是以退為進,想著當麵給她下馬威?

  第257章

  不久到了晚上。

  寧小茶懷著忐忑而莫名興奮的心情,跟趙征去了一空大師的住處。

  一桌素齋已經擺好。

  旁邊燒著的茶水咕嚕嚕冒著泡。

  不大的房間素簡而整潔,空氣裏茶香、佛香交織,反而有種溫馨有愛的家的味道。

  “你是叫小茶?”

  相比之前的冷漠、排斥,此刻的一空大師多了些長輩的慈愛。

  寧小茶忙點頭應道:“嗯。我叫寧小茶。大師您好。”

  “你也好。坐吧。”

  一空大師點著頭,笑容淡淡,伸手示意她入座,隨後也沒多說什麽,就動了筷子。

  他一動筷,寧小茶跟趙征也就動了筷。

  三人就這麽安靜地吃了起來。

  沒有人說話。

  席間隻有咀嚼食物的聲音。

  寧小茶以為的下馬威根本沒發生,一空大師連跟她閑聊的興致都沒有。

  趙征也不說話,隻默默幫她夾了幾次菜。

  關鍵素菜缺油少鹽的真不好吃。

  再加上沉默的用餐氛圍,寧小茶第一次覺得吃飯也是一種折磨。

  好不容易吃好了,來了個小沙彌,把飯桌撤了下去。

  寧小茶想走人了,不料,一空大師忽然喊她去喝茶。

  也是在喝茶時,他跟她有了交流。

  “平時都做什麽?”

  得,這話問的紮心了。

  寧小茶發現自己在無所事事,就很羞恥,聲音弱弱道:“混吃等死?”

  一空大師顯然沒料到這個回答,愣了一會,為她找補:“能吃……是福。”

  他的表情很勉強,可見對她的回答是不大滿意的。

  寧小茶想著自己要逃跑,也沒必要討好他,就傻笑:“嗬嗬,我也這麽想。”

  一空大師點了頭,又問:“未來想做什麽?”

  寧小茶發現自己對未來也沒什麽明確規劃,更加羞恥,聲音更加弱弱了:“富貴閑人?”

  有她“混吃等死”的發言在先,一空大師顯然對她的“富貴閑人”充滿了包容:“做個富貴閑人好啊。”

  寧小茶真心覺得做個富貴閑人很好。

  她在現代就這麽個人生目標,眼看著就快要財務自由,做個富貴閑人了,結果,一場穿越,得,從頭再來。

  關鍵這個重來的起點,說好又不好:人在皇宮,名利富貴窩,處處都是要命的刀。

  她這個智商玩不來宮鬥啊!

  隻能逃!

  一空大師不知她的小心思,就盯著她的眼眸,目光深沉,像是在警示:“須知你的歲月靜好,是有人在負重前行。”

  他這是在為趙征說話?

  暗示她的好日子都靠著他?

  她要銘記在心?要感恩?

  寧小茶聽得有些反感,麵上則乖乖應著:“嗯。我知道的。”

  一空大師見此,也說出了自己同意跟她吃飯的真實目的:“對他好些。理解他。相信他。他是個癡情人,絕不會辜負你。萬千神佛在上,你們同心一處,會有福報的。”

  寧小茶聽到這裏,瞬間明白:求助他逃跑是不可能了!這老人家竟然這麽快就向趙征低頭了!果然,父母長輩是永遠強不過孩子的!想想宮裏的老皇帝,麵對兒子,不也是低頭?便是皇後,還因她對趙征不好而尋她麻煩呢!

  可見趙征也是萬千寵愛在一身的人!

  她之前對他的可憐純屬多餘,沒有她,人家也是被愛包圍著的。

  她實在太高看自己了!

  從頭至尾,隻有她缺愛、敏感、不安罷了!

  “嗯。我明白。我會謹遵您的教誨。”

  “既如此,你回去吧。”

  他留了趙征夜談。

  寧小茶不耽擱,麻利兒起身走人了。

  趙征送她到門口,安排沈卓護送她回去。

  一路順遂。

  寧小茶平安回了小屋,簡單洗漱後,推開窗戶,看到外麵來回行走的侍衛身影,得,這麽多人盯著她,狗男人真的是對她嚴防死守啊!

  怎麽辦?怎麽逃?

  第258章

  夜深了。

  馬車停在路邊。

  許是離明空寺越發近了,葉風瀾睡不著,就下了馬車,在周邊巡視,確定沒有追來的人,才讓陽霽守夜,自己重新上了馬車。

  馬車位置還算寬敞。

  葉蟬正側躺著睡覺,照樣沒睡著,就坐起來,看著她。

  葉風瀾見此,就關心地問:“可有哪裏不舒服?”

  她這些天早想看下葉蟬的傷,但一直沒被允許靠近,甚至連上藥,葉蟬也不讓她幫忙,就特別冷淡,像是不承認她這個姑姑。

  她當初沒有營救,對葉蟬心懷歉意,也隻能順著其意思來。

  葉蟬聽到她的詢問,搖了頭。

  馬車內光線黑暗。

  葉風瀾看不清葉蟬的表情,不知其身體情況,就拿出火折子,點燃了一根蠟燭。

  蠟燭很快照出一方光明。

  葉蟬精致的臉顯現出來,氣色還是虛弱的。

  葉風瀾很心疼,就說:“等到了明空寺,你就在山腳的客棧等我們。”

  說到這個,她是有些失望的:“小蟬,你還不能說出皇嗣的信息嗎?”

  葉蟬這次沒搖頭,經過這兩天的相處,對葉風瀾多了點信任,便取出紙筆,寫下:【我說我是祁氏皇嗣你信嗎?】

  “什麽?”

  葉風瀾不可置信:“皇嗣是女的?”

  不可能!也不可以!他們那些人不會擁護一個女皇嗣的!

  葉蟬知道她在想什麽,下一刻,直接抓起她的手,摸到了自己的胸口。

  那兒平坦一片。

  他暴露了自己的性別。

  葉風瀾驚得收回手:“你、你是男的?”

  這便是他不許自己靠近的原因?

  葉蟬一臉淡定地點頭,然後在葉風瀾震驚的目光中,繼續寫:【這是我無法開口說話的原因。皇帝賜了我落舌,讓我以葉家女的身份苟且偷生,以及必要時刻引蛇出洞。】

  看似很合理。

  葉風瀾震驚過後,想到了一個人:“那我的侄女?”

  她的侄女葉蟬還活著嗎?天,狗皇帝都做了什麽!

  葉蟬繼續寫:【我不知道。】

  “怎麽會是這樣?怎麽會——”

  葉風瀾不敢相信,扶著額頭,覺得信息量太大,腦子有點懵,甚至還再次摸了他的胸口。

  兩邊都是平的,硬邦邦的,是男人胸膛的樣子。

  她之前也曾注意到他過分平坦的胸,還以為是她從小生活不好,嚴重缺乏營養,為此更加內疚,結果,他竟然是個男的!還是祁氏皇嗣?

  這一切是真的嗎?

  她掐了下自己的臉,痛感襲來,卻還是陷入了迷茫之中。

  日出東方,新的一天開始了。

  寧小茶還沒逃跑成功,心情就很鬱鬱,連早膳都沒胃口。

  當然,也有早膳不合胃口的原因。

  趙征早想過她嘴巴刁,吃不慣寺廟裏的齋飯,就說帶她去抓點野味吃。

  寧小茶一聽就來了興致,立刻輕裝上陣,跟他去抓野味了。

  兩人在山林間穿梭,尋覓著獵物。

  沒一會,一隻雪白的兔子就躥到兩人麵前來,距離很近,兩三步的距離,關鍵它撞見人還不跑,傻了一樣就蹲那裏不動了。

  這麽乖的?

  簡直是引頸受戮。

  趙征自然拉箭射它。

  寧小茶忙攔住了:“別別別,兔兔那麽可愛,怎麽能吃兔兔?你忘了東宮的兔兔了?我們怎麽能吃它的同類?”

  趙征聽了,便停下了動作。

  寧小茶便上前驅趕:“快跑!饒你一命了,快跑吧!”

  小白兔便蹦蹦跳跳跑了,但它的跑是圍著他們打著圈兒跑,完了還一頭撞到了趙征的後腳跟。

  寧小茶看到這一幕,要被小白兔蠢哭了:得,它要是死,那也是蠢死的!

  趙征看著蠢死的小白兔,拎一邊,放生了。

  恰在這時,寧小茶發現一隻野雞,很激動地大叫:“殿下,這裏!快!快射!殿下快射!”

  本來好好的話,不知怎麽聽到耳朵裏就變味了。

  趙征皺起眉,板著臉,低喝:“寧小茶,你閉嘴!”

  第259章

  寧小茶是閉嘴後,才意識到自己的話帶著點澀澀。

  但天知道她說的時候思想可單純了,所以,是他自己的問題。

  她向來寬於待己,嚴於律人,立刻目光嫌棄:“殿下都想了什麽啊?我是讓你射野雞啦!”

  現代研究說男人幾分鍾就想一次澀澀,看來他也沒她想象的那麽清心寡欲啊!

  哼,都是偽裝!

  她心裏吐槽,麵上看著快要飛走的野雞,催促著:“殿下快射啊!馬上野雞要飛——”

  “咻!”

  趙征在她的催促聲中,閉眼射箭,依舊命中野雞的脖子。

  野雞瞬間倒地,脖子被洞穿,一命嗚呼。

  寧小茶跑上前,看到地上的鮮血,忽然覺得有些殘忍:“嘖嘖,在這佛教聖地,殿下殺生了呢。”

  她被他寵壞了,這行為頗有點擱下碗罵娘的意思。

  趙征聽了,也不生氣,雙手合十,為野雞念了一段往生咒。

  寧小茶看到這一幕,頓時無話可說了:行吧,野雞能安息了。

  趙征便提了安息的野雞,尋了河邊的空地,撿柴、生火、烤野雞。

  寧小茶管吃不管幹,就一旁瞅著,忽而,看到一隻雄孔雀在求偶,頓覺稀罕,就推著趙征的肩膀,滿眼驚喜地大喊:“快看!快看!那兒有孔雀開屏呢!”

  眾所周知,開屏的是雄孔雀。

  這雄孔雀通體是漂亮的鮮綠色,這會正抖動著展開自己的尾巴,數十個綠色的圓形斑紋像是眼睛閃啊閃,遠看著閃閃發光很漂亮。

  但沒人想到它會直奔寧小茶而來。

  好像是跟她比美似的,就圍著她炫耀自己的尾巴。

  寧小茶遠看還覺得漂亮,離近了看,密集恐懼症都要犯了,就撿起石子砸過去,想著嚇走它,也沒有砸它身上,結果,它覺得被攻擊了,張著嘴就衝過來,像是要咬人。

  “殿下!殿下救命!”

  她是又菜又愛玩,惹了事就往趙征身上跳。

  關鍵跳得也是準,剛好騎他脖子上了。

  趙征正蹲著為她烤野雞,猛然間被騎了脖子,還好他底盤穩,沒倒下去,這會站起身,也沒讓她下來,就任她騎著脖子,替她去解決問題。

  問題是一隻雄孔雀。

  它這會開屏就是防禦反應,把尾巴抖得沙沙作響,上麵數十個“眼睛”隨之亂動起來,危險性不強,最多有點晃眼。

  趙征安靜看了會,眼神變得不可思議:“就這?你也能喊救命?”

  寧小茶點點頭,委屈巴巴地說:“它尾巴上好多眼睛,晃得我眼疼。”

  趙征聽了,無奈而寵溺地歎氣,讓她捂住眼睛,幫她趕走了雄孔雀。

  危險解除。

  他蹲下來,方便她下來。

  她不肯,覺得騎高高很好玩:“等會,再讓我騎一會,殿下好高哦。啊~原來高處的風景是這樣的。”

  原主頂多一米六,趙征目測一米八八,寧小茶第一次覺得兩人的身高差很絕。

  哎,要離開了,反而覺得他哪哪都好了。

  趙征不介意她騎著自己的脖子,隻是,他有更為重要的事要做:“先下來。你的野雞要烤焦了。”

  寧小茶聽到吃的,果斷下來了。

  趙征趕緊去給野雞翻麵,吹了吹上麵的灰,檢查一下熟的程度。

  肉香味已經在飄散。

  寧小茶吸吸鼻子,咽了下口水,有點饞了:“殿下,能吃了嗎?”

  “再等會。”

  她應下來,環視一圈,沒看到孔雀,覺得等待無聊,就去河邊玩水了。

  河邊的水比較淺,還有些大小不一的鵝卵石。

  她看了,就把鞋子脫下來,提著裙擺,赤著雙腳,在河邊踩鵝卵石玩,不時被硌痛一下,但她痛並快樂著。

  這就是自由自在的感覺啊!

  在這廣闊而自由的天地裏,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她不是以色侍人的卑賤宮女,他們平等戀愛,真真是人世間最美好的事。

  可惜,越美好越殘酷。

  “哎喲——”

  她痛叫一聲,不小心被尖利的石子紮破了腳。

  鮮血立刻流了出來,染紅了一小片河水,又很快被河水稀釋了幹淨。

  像是什麽都沒發生。

  但趙征一直分神留意著她的動靜,也就察覺了異常,立刻放下烤雞,走了過來:“怎麽了?”

  寧小茶抬起腳,腳底還在流血,疼得她眼淚汪汪:“受傷了。流血了。好疼好疼。殿下不許罵我。”

  第260章

  趙征確實是想罵她的,覺得她總讓自己遇險、受傷,害他一眼看不到,就提心吊膽的。

  出於這種心情,一時又心疼又氣憤:“你還好意思哭?”

  他攔腰把她抱起來,走上岸,放下來,撕下一塊衣服,先是擦去傷口處的汙水,再是去尋找草藥,當然,臨去找草藥前,再三叮囑:“不要亂跑。聽到沒?我很快回來。”

  寧小茶乖乖點了頭,見他走遠了,環視四下無人,逃跑的小心思就竄了出來。

  機不可失啊!

  但暗處有沒有人呢?

  她看著烤好的燒雞,拿過來,撕下一條腿,啃了幾口,假裝被噎著了,捂著喉嚨直咳嗽:“咳咳咳,救、救——”

  片刻後,一道黑影就閃現到了麵前,幫她拍背、遞水。

  關鍵水還是捧來的河水,剛剛她用腳踩過的。

  “不用了!我沒事了!”

  寧小茶拍掉對方的手,很嫌棄,也很煩躁:果然,暗處也有人。

  趙征也聽到動靜跑來了,見了談遂,很是驚奇:“你怎麽來了?”

  談遂如實說:“她剛吃野雞的時候,差點噎著了。”

  他是為了救人,才出現的。

  趙征明白他的意思,扶著額頭,看了眼寧小茶,而寧小茶正心虛地繼續吃啃雞腿,對於頭頂男人複雜的目光,隻當不知道。

  “你是小孩子嗎?”

  他責怪一句,沒再說什麽,認命地給她處理腳上的傷。

  還好他路上留意到一些草藥,讓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

  先是洗幹淨草藥,碾碎了,擠出汁水,滴在傷口上。

  冰涼涼的感覺鑽進皮肉裏,瞬間變得火辣辣的疼。

  “嘶嘶,疼疼——”

  她疼得想抽回腳,但被趙征緊緊抱住了。

  畫麵有點尷尬,不,有點變態。

  男人抱著她的腳,忽然一根根揪她的腳趾,像是在核驗是不是真的?

  寧小茶疼得煩躁,語氣很不好。

  趙征也不生氣,而是認真地說:“這麽漂亮的小腳,支撐你著活蹦亂跳,還真辛苦。”

  這是人話?不心疼人,竟然心疼起人的腳來了!

  怕不是腳控吧?

  寧小茶一想到這個可能,都替他臉紅了:狗男人的怪癖太多了!不過,怪誰呢?還不是怪她處處絕美,讓他愛不釋手?

  她更加自戀,也更加恃美行凶:“它這麽辛苦,你要怎麽回報它?”

  說著,就惡意地抬起沒受傷的腳,去蹬他的臉。

  哼,她要在他的下屬麵前,讓他顏麵掃地。

  瞧瞧,你們的太子爺,就是個大色魔!大變態!

  趙征沒防備,被她用腳蹬了臉,力道有點大,有點疼,也有點不雅。

  他下意識看向談遂,後者還算有眼力見兒,早背過身去了。

  談遂似乎知道身後的旖旎風光,邁步走遠了些,同時,丟下一句:“殿下,您忙好的話,我有事要說。”

  這有點催促的意思。

  而他開口催促,說明事情有些重要。

  趙征聽了,謹慎起來,沒再跟寧小茶墨跡,快速幫她處理好傷口,又幫她穿好鞋,囑咐道:“老實坐著!不許亂動!不許亂吃東西!”

  看到她點頭,才起身,朝著不遠處的談遂走去。

  談遂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餘光瞥著寧小茶的方向,覺得還是近了些,就又走遠一些,然後,感覺寧小茶絕對聽不到了,才低聲說:“殿下,葉蟬自爆身份,說是祁氏皇嗣。”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趙征下意識否定,語氣非常篤定,隨後,發覺自己太過激動,很快恢複冷靜,解釋著:“祁氏皇嗣絕不可能是女人!”

  談遂點頭,然後看著他,緩緩說:“殿下,葉蟬不是女人,他一直是男扮女裝!”

  第261章

  趙征聽到葉蟬是男扮女裝後,第一反應是:寧小茶知道這事嗎?她那麽在乎他,一次次救他,是不是知道他是男人了?她喜歡他嗎?

  該死!他竟然是個男人!而他把一個男人接進東宮,還允許她靠近他、親近他。

  妒忌在胸腔裏翻滾、泛濫。

  他回頭看向寧小茶,她沒聽他的話,正偷偷從野雞上撕下一小片肉,塞進嘴裏,一抬頭,看到他,像是嚇到了,捂著嘴,訕訕笑著扭過頭,小老鼠一樣快速咀嚼、吞咽下去,然後,轉回來,擦去嘴上的油漬,再次看著他訕笑,像是在說:我錯了。就這一次。不吃了。不吃了。

  她那麽可愛又那麽可恨!

  葉蟬是男人的信息又竄進他的腦海裏!

  所有人都被葉蟬騙了!

  她也被葉蟬騙了嗎?

  她最好什麽都不知道!

  趙征收回目光,看向談遂,漠然道:“不管他是男是女,他都不是祁氏皇嗣,是假冒的。”

  談遂不解:“他為何要假冒?”

  趙征嗤笑:“一個想要活下去的囚徒罷了。談什麽原因?”

  談遂覺得很有道理,就點了頭,又問:“那殿下,我們要怎麽做?現在動手還是借著他探入反趙複祁組織內部?”

  趙征沒問答,而是問:“他們現在在哪裏?”

  談遂道:“來明空寺的路上。”

  “可知他們為何來明空寺?”

  “莫不是為了刺殺殿下?”

  有可能。

  葉家人尋到祁氏皇嗣後,自然要除去他這個趙氏皇嗣,斷掉趙氏的半壁江山。

  趙征分析著,下了令:“那就通知下去,做好準備,等著他們吧。”

  談遂領命而去。

  寧小茶離得遠,聽不到兩人的對話,但看那道黑影身形如電,眨眼間消失在眼前,隻覺自己逃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

  狗男人身邊高手如雲,真是把她“保護”的密不透風啊!

  馬車終於到達了明空寺山腳的客棧。

  一行三人洗漱休整,順便等候同伴的到來,並約定晚些時候上山入寺。

  葉風瀾其實還沒完全相信葉蟬的說辭,隻一時還查不到更多證據。

  她在洗漱後,敲響了陽霽房間的門,跟他分析:“事關前朝,本就沒有多少活口,跟葉蟬熟悉的宮人,前段時間又都被賜了落舌——”

  太巧了!

  簡直像是死無對證了!

  陽霽比她單純多了,還真有些信了:“現在趙氏一族當道,說句難聽的,祁氏皇嗣就是前朝餘孽,一經發現,絕對難逃一死,誰會想不開冒充祁氏皇嗣?我看小姐,不,我看公子,小小年紀,沉穩莊重,心性堅韌,倒是有些皇族之氣。”

  葉風瀾自然也賞識葉蟬,不,如果他是祁氏皇嗣,那就是祁太子祁瑞!

  她是真的欣賞他,單他能在險惡的皇宮生存下來,就是一樁奇跡了。

  但是——

  她喝了口茶,緩緩說:“我總覺得太簡單了,還有種不該是這樣的感覺。”

  陽霽聽了,安撫道:“可能是葉姐你近來的壓力太大了。”

  他對誰是祁氏皇嗣沒有執念,更陰暗地想:就算葉蟬不是真的祁氏皇嗣又如何?隻要有人信就行了!等他們把趙氏推翻了,誰坐上那至尊龍椅,誰就是正統!

  “吱呀——”

  門開了。

  葉蟬走進來,一襲素白男裝,身姿清瘦,容貌精致,妥妥豪門大戶的矜貴小公子。

  陽霽為他風采折服,下意識輕喚:“殿下。”

  葉風瀾看著他,嘴唇動了動,到底沒有喊出來。

  事關祁氏皇嗣,還需謹慎再謹慎!

  趙征是個很謹慎的人,背著寧小茶回明空寺後,重新為她上了療傷的藥,為免她漂亮的小腳留疤,還抹上了祛疤的藥,這祛疤藥有滋潤皮膚的功效,他很奢侈地抹了她的雙腳。

  顯然是當護膚霜用了。

  細聞下去,還有淡淡的清香。

  寧小茶覺得他把抹藥變成摸腳了,本來她的腳就很敏感,他摸久了,就把她摸得想入非非了。

  她是個好了瘡疤忘了疼的人,前天還被狗男人在馬車裏欺負的很慘,現在又狗膽包天,想撩人了:“殿下,你說實話,是不是腳控?”

  詢問間,伸出那隻沒受傷的小腳,踩著男人的肩膀上,然後,緩緩下移,到硬邦邦的胸肌,到塊壘分明的腹肌,再到下腹——

  第262章

  瀕臨危險。

  趙征及時抓住她不安分的小腳,還在腳背上輕輕拍打了一下:“乖,不要鬧!”

  寧小茶嬌氣,嘶嘶叫痛,同時,撇嘴說:“殿下,你是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

  趙征聽了,再次輕拍了下她的腳背。

  力道不大,也不疼,但很氣人——狗男人就是故作清高、不解風情!

  寧小茶被氣到了,收回腳,往床上躲:“殿下沒那意思的話,就跪安吧,我要休息了。”

  趙征聽到“跪安”一詞,皺了皺眉,卻也沒說什麽。

  兩人獨處,他總是無限縱容她的。

  這會看她背對著自己,知道她生氣了,就隨手揉揉她的腦袋,算作安撫。

  不想,寧小茶瞬間轉過身,怒道:“殿下,你摸腳的手,怎麽能摸我的頭?”

  趙征還不知問題嚴重性,就說:“那是你的腳。”

  他都沒嫌棄她的腳髒,她還嫌棄起他來了!

  而且他一回來就給她洗了腳!

  但寧小茶還是很嫌棄:“那也不行!你以後少摸我的頭!”

  她才不喜歡男人的摸頭殺呢!什麽癖好啊!

  尤其現在都夏天了,那麽長的頭發本就熱得出汗、出油,他再上手摸幾次,她得天天洗頭!

  趙征自覺是個好脾氣的人,但人脾氣再好,也有底線,比如寧小茶不讓他摸頭,就是他的底線。

  這會他被碰了底線,忍耐力瞬間下降,就直接上手摸她頭了,沒錯,她越不讓摸,他越摸,主打一個反骨!

  寧小茶氣得美眸燃起小火苗:“殿下!你、你故意的吧!”

  她感覺自己的頭發都被他摸亂了,毛毛躁躁的,根本忍不了,就拔了簪子,散下頭發,然後披頭散發地往他身上撲,本想報複來著,但瞥見自己的長發垂到了他的脖頸,忽而來了興致,就拿起一綹長發,用發尾撓他癢。

  趙征沒想到她會這麽做,酥酥麻麻的讓他全身顫。

  他很喜歡,喜歡滋生貪戀,忍不住伸手壓住她的後腦勺,吻住了她的唇。

  寧小茶可不是為了接吻,跟他吻了一會,就躲開了,繼續拿發尾掃他的脖頸、臉頰、耳眼,反反複複,小孩子玩遊戲一樣,自有一番樂趣。

  對,太有樂趣了!

  男人紅著臉,在她身下,眼睛微眯著,氣息隨著她的發尾不時加重,她騎坐在他腰腹處,俯視的姿勢,完全將他被欲望俘獲的模樣盡收眼底。

  熱汗流下來,順著精致的下頜流進他的脖頸,他口幹舌燥,吞咽著口水,喉結滾動著,發出輕微的呻/吟。

  原來男人也會叫床的。

  她興奮的像是發現新大陸,一個激動,就咬在他胸口的牙印上了。

  那是她之前咬的,結了一層薄薄的疤,皮肉不經“蹂躪”,牙齒輕輕一咬,就出了血。

  他的反應更大,疼痛與血腥刺激著他的神經,唇齒間溢出的叫聲更大了。

  她這樣掌控著他。

  或者說他甘願為她掌控。

  哪怕她一改溫柔撩撥,直接用頭發纏住他的脖頸,還用力勒緊了。

  頭發是柔軟的,一綹下來,也很有韌性,真的把趙征勒得喘不過氣。

  但他沒掙紮,仿佛對她全然信任,就任她勒著脖子,真的是寵得沒下限了。

  寧小茶被寵溺而不知,見他喘息艱難,憋得俊臉通紅,才終於鬆開了手。

  趙征得了空氣,大口喘息,咳咳個不停,模樣很是狼狽。

  她看了,趴他胸口,沒心沒肺地笑:“殿下,怕不怕?美人殺人不用刀哦!”

  第263章

  趙征沒有怕,也認可她的話,她要殺他,確實不用刀,單失去她,就夠他死一回的了。

  “玩夠了沒?”

  他撩著她的頭發,一圈圈纏在手指上,溫柔看著她笑:“不氣了?”

  好像剛剛一場危險親密都是在哄她開心。

  寧小茶也確實很開心,就點了頭:“嗯。不氣了。前提是殿下給我洗頭。”

  她必須讓他知道女人洗頭發有多麽麻煩,以幫他改變手賤的壞毛病。

  趙征沒拒絕,喊了香玉燒水以及準備相關用品。

  寧小茶看他忙活,還知道先給她梳順頭發,忽然覺得他有爹係老公的潛質。

  哎,又get到他的好了呢!

  但落入別人的眼裏,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在做什麽?”

  一空大師看到心愛的弟子給個女人洗頭發,像是心態崩了:“佛門清靜之地,你、你如此行事,簡直荒唐昏聵!”

  趙征不覺得給寧小茶洗頭發算是什麽昏聵行為,如果可以,他還想給她洗澡呢!

  她是他的女人,他想洗哪裏洗哪裏,別人也不能置喙。

  但一空大師除外。

  他敬重他,知道他忌諱這些,便及時收手,喊香玉來收拾殘局。

  至於他?

  跟一空大師走了。

  他知道一空大師不會無緣無故過來,一般小事,也會讓小沙彌傳達,今日親自過來,定是有重要的事。

  寧小茶頭發洗一半,看著師徒二人離開,就很不高興,覺得一空大師就是來煞風景的,而男人平時的煞風景肯定也跟他學的!

  香玉看出她不高興,就問:“寧良媛怎麽了?”

  寧小茶嘟囔著:“還能怎麽?我頭發還沒洗好呢,人沒了!”

  香玉聽了,笑說:“以後洗頭這種事,還是讓奴婢來吧。哪裏能讓太子殿下給洗頭?”

  雖然見多了太子殿下伺候寧小茶,但每一次還是會震撼,今天又是洗腳又是洗頭的,傳出去真的影響太子殿下的形象。

  就像那位大師說的,昏聵,不務正業,沉迷女色,總之,不該是一國儲君所為。

  寧小茶不以為然地反駁:“我頭發就是他弄髒的,本就該他負責。再說,我看他挺樂意的。”

  那必須樂意啊。

  太子殿下在您麵前,哪還像個一國儲君?

  就是普通人家的相公也沒這麽寵媳婦的吧?

  香玉心裏這麽想,麵上一句話不敢往外說。

  現在的寧良媛非比尋常,連太子殿下都得給她洗頭洗腳啊!

  寧小茶其實知道香玉心裏在想什麽,就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你啊,就是年輕,還把自己看的太卑微,也是,我這就是高攀的下場,男人為你做點什麽,都紆尊降貴、大施恩惠一樣,你要是不誠惶誠恐、感恩戴德還是你的不對了。”

  天知道她也沒多稀罕。

  趙征如果真的在她麵前擺架子,她早閃人了。

  說到這個,她心裏也承認,趙征從第一次見她就沒擺過架子,一直是平等待她的。他對她很好,越來越好。隻是,男女戀愛,你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男人的好上。須知男人的好是隨時能收回的。就像承諾,當他說出來,作用就沒了。他們的承諾隻是迷惑人心的手段。

  這男尊女卑的世道,女人更得清醒,如果戀愛腦,那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第264章

  趙征跟著一空大師去了後山的四角小涼亭。

  一空大師站在亭裏,遠眺山林風景的同時,也在問:“作為一國儲君,一舉一動那麽多人盯著,你可知自己那般行事的後果?”

  趙征沒有辯駁,這些天離開皇宮,確實有些放縱自己了。

  他理虧,低著頭,模樣恭敬,做出一副願聽教誨的樣子。

  一空大師見此,遂一臉失望地指出他的過失:“說好聽點,你們是濃情蜜意,如膠似漆,說難聽點,你那就是沉迷女色,昏君之相!”

  趙征點頭:“我知道。我的錯。”

  “當然是你的錯。”

  一空大師見他認錯,指著他,疾言厲色地訓誡:“在我說她是紅顏禍水的時候,你若真的想證明她不是,就該跟她保持合適的距離,而不是更加親近她。從來沒有紅顏禍水,是你的愛,你的放縱,讓她成了紅顏禍水!”

  趙征豈會不知這個道理?

  但他深愛她,在皇宮裏苦苦壓抑,唯恐被人看出來,現在到了明空寺,還壓抑著,他會瘋的。

  一切是他情難自禁,明知故犯罷了。

  “罷了。罷了。”

  一空大師教訓過後,也不想揪著不放,主要這事暫時也沒那麽重要,就換了話題:“你說你知道,還知道什麽?那些人到了,你知道嗎?”

  趙征知道他說的是誰,就點了頭:“嗯。知道。”

  一空大師又說:“那你可知道他們是來刺殺你的!”

  趙征還是點頭:“我知道。已經通知侍衛、暗衛做了準備,就等甕中捉鱉了。”

  一空大師反問:“甕中捉鱉?你能保證萬無一失嗎?如果不能,是不是要考慮先下手為強?”

  趙征壓根沒把那些人放眼裏,有輕敵,更有自信。

  一空大師也有自信,覺得一切盡在掌握,但事情鬧大了不好。

  “他們如今到了山下,逡巡不前,或許正在等待同伴,商量計劃,正是勢單力孤的時候,是你擒賊先擒王的機會。”

  他說到這裏,拍了拍趙征的肩膀,語氣加重:“記得你的目的。不要徒增殺孽。他們也從來不是你的敵人。”

  趙征再次點了頭:“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他躬身向他告別,隨後,回了小屋,安排好保護寧小茶的人,就帶侍衛下山了。

  那隊伍浩浩蕩蕩的,像是要領兵打仗。

  寧小茶看得心跳加速,覺得逃跑的機會來了,但趙征匆匆忙忙帶兵去幹什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好奇啊!

  她滿懷好奇地在屋子裏晃悠幾圈,然後假裝無聊,打著嗬欠,伸著懶腰,走出了小屋。

  香玉、王敏跟幾個侍衛見了,立刻寸步不離跟著她。

  暗處還有沒有人盯著她?

  寧小茶環視周圍,靜悄悄的,好像沒什麽人,但她不敢掉以輕心,知道要想辦法甩開他們。

  怎麽甩開呢?

  她想啊想,忽然一個人閃進腦海:趙征是見了一空大師後,才匆忙離開的,那麽,定然是一空大師跟他說了什麽?所以,他說了什麽呢?

  “寧良媛,你要去哪裏?殿下說了,你要在屋裏休息。”

  香玉見她要踏出院門,忙伸開雙手,攔在她麵前。

  寧小茶知道她的愚忠,就攬著她的肩膀,跟她好姐妹一般說悄悄話:“噓,別緊張,我不亂跑,就是想去一空大師那裏,聽說他算命可靈了,我好奇我這未來能做到什麽位置——”

  她說到這裏,故意擺出一副追名逐利、利欲熏心的樣子,還摸了摸她的腦袋,笑著發出靈魂拷問:“乖,你不好奇嗎?不想知道自己以後是什麽樣子嗎?我們可是一榮俱榮啊!”

  第265章

  是人都有野心。

  香玉就這麽被勾起了好奇心。

  寧小茶雖然是說悄悄話的架勢,但聲音沒壓得太低,王敏更厚著臉皮上來聽,還有侍衛們離得不遠,加上習武之人耳力好,都聽到了。

  當寧小茶看向他們笑時,他們都有些心動了。

  “各位,你們對我的好,我都會記得的。”

  她這麽暗示,簡直是拿利益誘惑,誰能抵抗?

  尤其他們壓根不覺得寧小茶有逃跑的念頭。

  於是,寧小茶就去了一空大師的住處,並成功見到了他。

  一空大師經小沙彌傳話,得知她過來,也讓她進來了。

  寧小茶進去前,讓香玉、王敏以及侍衛們都守在外麵。

  這看著也沒什麽異常。

  他們都老老實實守在外麵。

  王敏悄悄跟香玉說:“那大師看著就很厲害的樣子,我也想他給我算算命。”

  他雖然是沒根的人,但也想富貴佳人在懷啊!

  香玉點著頭,也想富貴,想郎君了。

  沒辦法,每天近距離看他們恩恩愛愛的,作為女人,她怎麽能不羨慕呢!

  羨慕之餘,她忍不住低聲問:“你說,寧良媛會有大造化嗎?”

  她不敢說寧小茶會不會做皇後,這想法隻是想想都是僭越了,但她就是感覺她以後貴不可言。

  王敏跟她想一起去了,瘋狂點著頭:“必須的。瞧太子那稀罕勁兒,要皇位怕是都給的。”

  這大逆不道的話嚇得香玉直接去捂他的嘴:“噓噓——”

  王敏也知失言了,立刻點著頭,也去捂自己的嘴。

  這一捂,就摸著香玉的手了。

  兩人雙手相觸,如同觸電,都緊張的不行,幾乎是同時往後跳開的。

  就很尷尬。

  尷尬得兩人都紅了臉。

  其他侍衛看到了,默契地笑笑,還體貼地退遠了些。

  房間裏

  一空大師體貼地尋來蒲團,讓她坐著。

  寧小茶坐下後,雙手合十,朝他問了好:“一空大師,下午好啊。”

  一空大師坐在蒲團上,點著頭,瞧著她,深邃而智慧的眼睛像是看出了什麽,一開口就是:“說吧。想讓我為你做什麽。”

  寧小茶聽得心裏打鼓,想了想,還是準備迂回一下,就先問了:“殿下去忙什麽了?匆匆忙忙的,還帶了那麽多人,像是有危險,我很擔心他。”

  一空大師撚著佛珠,微微一笑,眼神很犀利:“你確定是在擔心他嗎?”

  這老人家是成精了嗎?

  天,他都看出了什麽?

  或許她該說出內心的不安,以求他的解答?

  忽然,一個困惑閃進腦海:“您曾說我是紅顏禍水,可是看出了我的命運?紅顏禍水多薄命,大師,您是想說我的命運不好嗎?”

  一空大師搖頭不語。

  寧小茶看得心急:“搖頭是什麽意思?大師,您是智者,是要普度眾生的,可不能話說一半啊。”

  她的道德綁架沒成功。

  一空大師就看著她不說話。

  她心裏煩,下意識把趙征搬出來了:“或者我讓殿下來問?”

  一空大師聽到這裏,終於出了聲,卻是說:“你察覺到問題了嗎?”

  寧小茶滿眼不解:“什麽意思?”

  “你不愛他!”

  一空大師一針見血地說:“你一直在利用他。這是你悲劇命運的原因。他的愛太過濃烈,而你的愛太過飄忽。不對等的愛,是會兩敗俱傷的。寧小茶,他會愛你愛到毀滅的程度。”

  寧小茶聽得汗毛直立,聲音都顫了:“不、不至於吧?怎麽、怎麽會呢?他、他——”

  他如果真的那麽愛她,怎麽會到現在都不肯跟她滾床單?

  不,等下,她曾跟皇後說,喜歡是放肆,深愛是克製,趙征難道對她是克製的深愛?

  第266章

  真的假的?

  愛情可是奢侈品啊!

  她能有幸得到那玩意兒?

  她本能地懷疑:“他不會的……他杖責過我,還把我送了人……好吧,頂多有點喜歡吧,這個我承認,說愛就自作多情了。”

  “你不信他。”

  一空大師再次一針見血地說:“這是你悲劇命運的第二個原因。”

  寧小茶覺得這話像極了危言聳聽。

  她聽得不爽,反骨都出來了:“我什麽悲劇命運?大師說清楚!”

  一空大師雙手合十,眯眼閉嘴不說了。

  寧小茶覺得他故弄玄虛,就是故意欺負人:“大師,你不能這樣,你這樣說話說一半會損功德的。”

  一空大師穩坐如山,手中撚著佛珠,再沒別的動作了。

  寧小茶急得想哭:“大師總要給我指條路吧?您都知道我是悲劇命運了,不說就是見死不救啊!”

  這話似乎觸動了一空大師。

  他驟然睜開眼,看著她說:“你隻有一次逃生的機會。就是現在。”

  寧小茶傻眼了:“什麽?逃生?您要我逃跑?”

  她是想逃跑,也想尋求他的幫忙,結果,她還沒開口求助,他竟然要幫她?

  佛祖真的顯靈了?這麽靈的?

  激動間,就見一空大師點了幾處牆壁,一道暗門漸漸顯現出來。

  寧小茶更傻眼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部費工夫?

  “此處直達山下。”

  這簡直是把自由放在她麵前。

  幸福來得太快!

  寧小茶的第一反應是不安:“您為什麽要幫我?別跟我說,幫我就是幫他。我不信。”

  她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

  她知道一空大師不喜歡她,就像是現代的霸總他媽,充當著拆散男女主的反麵角色。

  所以,他是不是在算計什麽?

  就像是釣魚執法,給她逃跑路線,讓趙征等在出口抓她,繼而看出她想逃跑、她的不忠,以致厭棄她,讓他們感情破裂。

  懷著這個想法,她試探著問:“大師這麽幫我,定然有別的原因吧?”

  “路在腳下,信與不信,全在你。”

  一空大師沒說別的原因,雙手一合,又念經去了:“阿彌陀佛——”

  寧小茶拿他沒辦法,看著暗門,糾結的很:信還是不信?逃還是不逃?再沒有這麽好的機會了。簡直像是為她量身打造的。

  “他們就守在外麵,我在你這裏失蹤,你逃不了幹係。”

  她還是不想放棄這次機會,就威脅了:“換句話說,就算我逃跑失敗,被殿下抓回來,我也可以跟殿下說,是你蠱惑我的,甚至是你逼迫我的。你不喜歡我,想拆散我們,他會信的。”

  她這麽說,不是為了威脅一空大師,而是為了說服自己:不用怕。沒事的。就算逃跑失敗,也可以推給一空大師。雖然行為卑鄙了些,但她逃跑失敗,就是他的手筆,也就沒什麽卑鄙可言了。因為是一空大師卑鄙在先的。

  一空大師明白她的小心思,緩緩一笑,問了:“那你還在擔心什麽?”

  寧小茶說:“如果我逃跑成功,你依舊逃不了幹係。”

  一空大師點頭,目光滿不在乎:“那就是我的事了。”

  “他如果真的愛我,會恨死你的。”

  “愛恨一念間,我所求,就是他能勘破情關。”

  他終究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她拐彎抹角總算問出來了。

  “大師仁慈。殿下會理解您的一片苦心的。”

  寧小茶得知他的目的,總算放心了,還笑了出來,然後,問他要了一個火折子、一根蠟燭,就邁步進去了。

  黑暗、狹窄、閉塞、陰冷,不時“吱吱吱”竄過幾隻老鼠。

  前行的道路是艱難的。

  但寧小茶走的很堅定。

  一空大師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緩緩雙手合十,再次念起了經文。

  如果寧小茶聽得到,會知道他念的是《往生咒》,而那是告慰死者的。

  他沒告訴她,情之一關,唯有死亡,方是勘破。

  第267章

  寧小茶拿著蠟燭,照出一小片光亮,順著光亮前行。

  不知前行了多久,手中的蠟燭都快要燃燒殆盡了,才看到了久違的、自然的光亮。

  一出洞口,卻是臨近黃昏了。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她看著黃昏時的美景,心情很好,彎著紅唇,伸開雙臂,擁抱自由的光輝。

  真好!自由了!

  她心裏歡呼,還蹦跳了一下,腳底的傷痛也沒影響她的好心情。

  她俯視著山下不遠處的人煙,期待著新的人生。

  就在這時,“咻”得一下,一支箭射到腳前,深深刺進腳前的地裏。

  “啊!”

  寧小茶嚇得連忙後退,待抬起頭,看到麵前的景象,心態崩了:草草草!她這麽倒黴的嗎!

  相比她的倒黴,四人小隊伍就很幸運了。

  為首的正是陽霽,看到天降的寧小茶,笑道:“就是她!狗太子的女人!隻要抓住她,狗太子就會束手投降!”

  話音才落,他就帶著三人一擁而上,輕易把寧小茶抓住了。

  寧小茶被綁住了雙手,很平靜,不掙紮,也不說話,滿腦子都在想:為什麽會這樣?這麽巧的?出口等的人不是趙征,而是趙征的敵人!那大師沒算到這點?還是他算到了,反推波助瀾?

  “走快些!”

  陽霽的催促聲打斷了她的深思。

  寧小茶回過神,想說腳疼,但腳已經疼得麻木了,鞋子裏也早都是血了。

  她忍著痛,往山下去,漸漸近了,看到了被包圍起來的那個漂亮女人,身邊還有個葉蟬?一身男裝的葉蟬?葉蟬怎麽在這裏?被葉家人救出來了?

  雙方力量很懸殊。

  漂亮女人身邊不到十個幫手,趙征近百人的侍衛,是壓倒性優勢。

  可惜,她這個老鼠屎,要來破壞了。

  寧小茶這麽想著,根本不敢去看趙征的臉。

  陽霽恰在這時大喊:“住手!趙征,立刻讓你的人退下!不然,她死定了!”

  寒光凜冽的長劍橫在了寧小茶的脖頸上。

  寧小茶在想:要不還是自盡吧?連續兩次逃跑,落得這個下場,還要趙征來救,簡直絕望!

  她的心態真崩了!

  趙征則是憤怒、不可置信:“寧小茶,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安排得很好,她在明空寺,絕不會被抓!一空大師也不會讓她被抓!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麽?

  寧小茶回答不了他,難道要說:不好意思,我又逃跑了,所以又被抓了?

  不不不!太丟人了!

  她不說話。

  趙征心裏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寧小茶,你又在逃跑?”

  他猜出來了。

  她點頭,也承認了:“對!我又在逃跑!這是我千方百計逃跑的下場,所以,你不必在意,不必管我。”

  趙征猜到她是逃跑落單被抓,但親耳聽她這麽說,還是很失望、很悲傷、很憤怒:“為什麽?我哪裏讓你不滿意了?寧小茶,一次次的,你就這麽想離開我?”

  是的。

  寧小茶想離開他,因為何昭灩,因為皇權,因為不信任,因為自由等等,她有無數個原因離開他。

  但她的命運真糟糕啊,到最後還是糾纏著、逃不掉。

  第268章

  “為什麽不說話?”

  “就是殿下想的那樣,我無話可說。”

  她對趙征是真的無話可說,但跟陽霽就有話說了:“別拿我威脅他,真的,兩次了,我不想做廢物,沒勁透了。”

  她這會崩了心態,抓住陽霽的手,就想來個解脫。

  這作死的行為反把陽霽嚇著了,趕忙將劍拿遠了些,期間寧小茶還來奪劍,害得他差點劍都沒拿穩。

  “你幹什麽!活膩了?”

  陽霽覺得寧小茶瘋了,人比劍還危險,就收劍入鞘,改為用手掐她的脖子了。

  在他看來,掐死她就像掐死一隻小雞崽,一樣能威脅趙征。

  趙征看了寧小茶奪劍的過程,比陽霽還慌張:“別!你別傷她!寧小茶,你給我老實些!別胡來!”

  他不許她想不開,不許她尋死,她欠他的多著呢!

  “後退!讓他們走!”

  他下令放人,帶著侍衛們後退再後退,給他們讓出足夠的位置。

  陽霽掐著寧小茶的脖頸,走向了葉風瀾,打量著她身上的血跡,關心道:“葉姐,你還好嗎?”

  葉風瀾點了頭,看著寧小茶,舊人重逢,正想說什麽,一支箭忽然射來,陽霽下意識鬆手躲閃,那支箭直奔寧小茶的胸口。

  寧小茶沒想到自己是這麽死的,躲也來不及,不過,也沒什麽好躲的,死亡不正是她所求嗎?

  她閉上眼,等待著死亡,還有些小期待:沒什麽好怕的,或許死了,還能回到屬於她的世界呢。

  但預想中的疼痛一直沒有來。

  倒是一個懷抱像是山一樣覆蓋住了自己。

  她睜開眼,看到葉蟬擋在自己麵前,後背插著一支箭。

  “葉蟬!”

  “殿下!”

  葉風瀾跟陽霽紛紛上前扶住他,更將他護在身後,同時,警惕著四周,以防暗箭傷人。

  寧小茶這個人質都被他們忘記了。

  “誰!誰放的箭!”

  趙征看向侍衛隊伍,各個都是手持刀劍,壓根沒有人用箭。

  他看向隱蔽的高處,猜測著:會是暗衛嗎?

  “滾出來!放箭的,滾出來!”

  他憤怒地吼叫,但沒有人站出來。

  那人放出一箭,來無影,去無蹤,隱沒於靜寂的街市間。

  這街市本是熱熱鬧鬧,隨著他們的到來,早跑了幹淨,如今家家門窗緊閉,沒幾個敢窺視的人。

  沒有人知道是誰射的箭。

  唯有明空寺的一空大師盤腿坐在禪房,一手撚著佛珠,一手敲著木魚,“噔、噔、噔”敲得很有規律,忽然停下來,歎了口氣,喃喃低語著:“命運如此。罷了。罷了。”

  趙征因為那一箭,成了惡人。

  他看向寧小茶,見她朝自己搖搖頭,像是對他很失望,隨後,扶著葉蟬,上了馬車,自己也上去了,如今,陽霽早不掐她脖子了,她也不再是人質,但她選擇跟著他們走,仿佛跟著他們才是安全的!

  “下來!寧小茶!”

  趙征看出她的心思——借他們的手,逃離他!

  他滿眼恐慌地大吼:“不可以!你給我下來!寧小茶!你下來!”

  第269章

  寧小茶沒有下車,朝他擺了下手,便放下了車簾。

  馬車開始疾馳。

  同伴們騎著馬追上去,很快圍著馬車,形成了保護圈。

  趙征已經尋到一匹馬,翻身一躍,追了上去。

  沈卓見此,帶著侍衛們騎馬追著保護。

  沒多久,兩方人馬又遇上了,再次拚殺起來。

  趙征很快殺出來,追著馬車大喊:“把她放下來!我放你們走!”

  馬車裏

  葉風瀾看著寧小茶,猶豫著要不要把她放了,不然趙征這麽追下去,馬車這麽顛簸,葉蟬的身體也撐不住。

  寧小茶可不想再次落入趙征的手裏,不管趙征表現得多麽愛她,在她上馬車,不,在她逃跑的那一刻,他們就沒有轉圜之地了。

  縱然趙征再次原諒她,心裏有了刺的人,也無法待她如初了。

  “葉姐是吧?”

  她壓下不安,積極自救:“先不說我是你侄女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當以湧泉相報,你要丟下我,就是要遭天譴的惡行,主要你丟下我,就是自尋死路,趙征殺你們更加有恃無恐! ”

  葉風瀾豈會不知這個道理?

  她盯著她過分漂亮的臉,在圖謀著更大的利益。

  葉蟬是趴在寧小茶懷裏的,感覺到後背上葉風瀾投來的視線,帶著冰冷的惡意,就轉過頭,瞪著她,朝她搖頭,口型說:不可以!她是我的!

  因為他是背對著寧小茶,是以,寧小茶看不到他那麽說話時,眼裏的凶悍與占有欲。

  葉風瀾將他的愛欲盡收眼底,知道他喜歡上了寧小茶,心道:真糟糕,祁氏皇嗣可不能是個沉迷女色的二世祖啊!

  “嘩啦——”

  是刀劍劈在馬車上的聲音。

  隨後是趙征的喊聲:“停下來!把她還給我!把她還給我!”

  他瘋了一樣劈砍著馬車,差點一劍劈開了馬車的車頂。

  葉風瀾聽著,覺得這還有個更沉迷女色的趙氏餘孽,心裏就平衡多了。

  她從懷裏摸出一把匕首,緩緩拔出來,寒光映出她含笑的眉眼:“寧小茶,他很愛你,想不想看他能為你做到哪一步?”

  寧小茶覺得她笑得很邪惡,像是壞女巫,就很忌憚:“你什麽意思?你想做什麽?”

  葉蟬也覺得葉風瀾不懷好意,就回頭惡狠狠瞪著她,同時,猛地拔出後背的箭,拿箭頭指著葉風瀾,好像她敢傷害寧小茶,他就會拿箭刺死她。

  “瘋子!你的傷!”

  葉風瀾看他這麽衝動地拔箭,鮮血汩汩流出來,一時又急又怒:“你是想死嗎?”

  她立刻點住他的穴,讓他動彈不得,同時,看著那洶湧流出的血,來了主意。

  寧小茶正找東西堵葉蟬的傷口,結果,一回頭,看到葉風瀾往匕首上抹血,等把匕首抹得滴血,又開始往她胸口上抹血。

  她隱約猜出她的想法,咬著唇,選擇了配合。

  外麵還有趙征的聲音:“寧小茶!你下來!不要離開我!”

  寧小茶聽了,心情很複雜,但還是在葉風瀾的指揮下,緩緩掀開了車簾。

  趙征騎著馬,跟馬車同行,當車簾掀開,也就看到了馬車裏的情形。

  下一刻,他瞪大瞳孔,滿眼驚駭地大叫:“不要!求你——”

  高高在上的他第一次開口求人,為了一個兩次逃離他的女人!

  但葉風瀾還是毫不留情地舉著匕首刺了下去。

  寧小茶配合著痛叫:“啊!”

  鮮血順著匕首流下來。

  都是葉蟬的血。

  但趙征不知內情,以為是寧小茶的血,瞪大的雙眼猩紅,麵色幾近猙獰:“我要殺了你!葉風瀾,你敢傷她,我比殺你!”

  他舉劍朝她刺去,但被葉風瀾的人持刀阻攔。

  兩人廝殺間,葉風瀾拿匕首抵著寧小茶的喉嚨,壓著她下了馬車,然後看著他說:“趙征,束手就擒吧!如果你不想為她收屍的話!你該知道,刀劍無情,我也絕不會手軟!”

  趙征自然知道她的冷血無情,幾乎是沒有猶豫地說:“放了她!我來當你們的人質!”

  第270章

  他的命顯然比寧小茶的命珍貴多了。

  但葉風瀾怎麽會按著他的想法走呢?

  能有兩個人質,為什麽要少一個人質?

  尤其趙征詭計多端,可不比寧小茶好拿捏!

  反正寧小茶是絕不能放走的!

  “趙征,都這時候了,你確定要跟我講條件?”

  葉風瀾冷笑著將匕首壓進寧小茶的脖頸,一道鮮豔的血痕刺痛他的眼。

  趙征確實沒資格跟她講條件:“別!不要!”

  他舉起手,放下了手中的劍。

  “砰!”

  劍落在地上,砸起一陣灰塵。

  沈卓還在跟人廝殺,見到這一幕,立刻大喊:“殿下,你冷靜些!這是計謀!你不能以身涉險!”

  他踹飛一人,跑過來,持劍護在他身前:“殿下,大局為重,您不能——”

  話沒說完,就被趙征一掌劈暈了。

  這一幕讓廝殺中的人都看呆了。

  趙征冷聲大喝:“都住手!”

  他的話很有威力,現場立刻安靜了。

  他們停下廝殺,都看著他,心裏湧動著一個想法:瘋了!他瘋了!美人鄉真是英雄塚啊!

  趙征其實沒有瘋,放下劍,投降前,開始為自己謀生路:“葉風瀾,我們之間的恩怨,不要牽扯到無辜的人。隻要你們放了她,我不僅乖乖做你們的人質,還可以告訴你們祁氏皇嗣的下落,你不會真的以為葉蟬就是祁氏皇嗣吧?”

  他這麽說,是想保證自己淪為人質後,不會被他們立即弄死。

  他暗示他有更大的價值:“我是趙氏唯一的繼承人,為質的消息傳到皇帝耳朵裏,或許你們會得到意想不到的收獲。”

  比如利用他逼問出祁氏皇嗣的下落?比如利用他逼迫皇帝退位,乃至讓他頒布罪己詔,公開自己謀朝篡位的經過?

  他的價值不可估量。

  葉風瀾顯然也想到了,笑道:“隻要你配合,你也會收獲你想要的。”

  她暗示隻要他老實些,她不會對寧小茶怎樣。

  趙征點了頭,讓侍衛們退遠一些。

  葉風瀾讓人去綁他。

  侍衛們見他們對趙征不利,下意識上前保護,並勸著:“殿下,不可啊!”

  趙征搖頭,喝令道:“都退下!如果你們還當我是太子,就都退下!”

  侍衛們自然當他是太子,礙於他的命令,就這麽眼睜睜看他被鐵鏈子捆住了雙手、雙腳,像是被流放的囚徒。

  很侮辱人!

  趙征不在乎這些,隻盯著寧小茶的傷:“現在你放心了吧?快給她止血、求醫!”

  葉風瀾想著車裏重傷的葉蟬,點了頭:“你老實些,她死不了!”

  隨後,壓著寧小茶上了馬車。

  寧小茶坐到馬車上後,忽然理解了葉風瀾的那句話:他很愛你,想不想看他能為你做到哪一步?

  她是真沒想到趙征能為她做到這一步,以身涉險,成為人質,失去自由,隨時會死。

  他真是瘋了!

  她有那麽一瞬後悔了:不該逃跑的!不該懷疑他的真心!他是愛她的,甚至他愛她超越了生死!

  現在怎麽辦?

  她偷偷掀開車簾,看到他身戴鐵鏈,騎著馬,緩緩跟在馬車旁邊。

  “你還好嗎?身體怎樣了?”

  他像是感覺到了她的窺視,輕聲問了出來。

  她沒回答,因為不知說什麽。

  她很容易被感動,也很容易被傷害,她的敏感、情緒化讓他們走到了這一步。

  “別怕,我在呢,會沒事的。”

  他竟還在安撫她。

  她聽得眼裏泛酸,莫名想哭:傻子!她是假人質,他是真人質!他自己都自身難保了,竟還擔心她?真是個大傻子!

  殊不知傻子是大智若愚,這會以身做局,謀求了很多東西,包括她這一刻的真心。

  葉蟬看著寧小茶紅通通、濕漉漉的眼眸,也感覺到了她偏向趙征的真心,當葉風瀾為他解開穴,一時妒忌上了頭,攥著那支箭就刺向了外麵的人!

  他要殺了趙征!必須殺了他!

  第271章

  鋒利的箭刃剛好刺中趙征的脖頸。

  鮮血立刻噴濺出來。

  他投來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一刻,身體一歪,重重倒下馬去。

  死不瞑目。

  這是葉蟬想象的畫麵。

  但也隻是想象罷了。

  葉蟬用力攥著箭,艱難忍住了行刺趙征的衝動。

  寧小茶就在旁邊,他要殺他,不能當著她的麵。

  她會恨他的。

  忍住!必須忍住!

  寧小茶忍住了罵趙征愚蠢的衝動,隻丟出一句:“我根本沒受傷,你管好你自己吧!”

  趙征聽她這麽說,回憶她剛剛受傷的一幕,因為太過在乎,當時根本沒敢細看,現在回憶起來,確實不像是受傷流血的樣子。

  他知道自己被騙了,也不生氣,而是放鬆一笑:“你沒受傷就好。”

  寧小茶聽了,心裏更難受了,也不想跟他說話了。

  不久進了麗城。

  葉風瀾尋了醫館,給葉蟬治傷。

  因葉蟬身體很虛弱,不宜奔波,得到醫治後,一行人就近選擇醫館旁邊的客棧休息。

  寧小茶一身的鮮血,潔癖發作,一進客棧,就要了一間房,並讓小二準備熱水。

  陽霽帶兩人看管趙征,三人同住一個房間。

  葉風瀾要照顧有傷在身的葉蟬,本來是想跟他一間房的,但考慮要盯著寧小茶,如果她跑了,一切前功盡棄,就安排別人照顧葉蟬了。

  她跟著寧小茶去了她的房間,也不說話,就坐在床上,大有盯著她洗澡的意思。

  寧小茶其實還是很開放的,也不覺得洗澡多個女人盯著有什麽,尤其她身材好,才不自卑呢,但她故意表現得很在意,想著支開葉風瀾好逃跑,就一邊脫衣服,一邊說:“姐姐,你這麽盯著,我怎麽洗澡啊?要不,你在門外等會?”

  葉風瀾像是沒聽到,身體一倒,躺床上睡覺了。

  寧小茶看了,忙喊:“不行!不能躺!你也一身的血,很髒的,這麽躺著,晚上怎麽睡覺?”

  葉風瀾聽了,覺得很有道理,立刻從床上起來,同時,一邊脫衣服,一邊說:“那一起洗吧。剛好我給你擦澡。”

  寧小茶心情很複雜:還能這樣?

  葉風瀾不管她怎麽想,比她豪邁多了,甚至先她一步脫了衣服下了水。

  寧小茶見此,知道拒絕不了,也隻能脫了衣服下了水。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水,麵對麵看著,莫名就尬了:葉風瀾是個熟女,身材比她還好,尤其是那性感的腰臀比,絕對的風情欲女+少婦感。

  寧小茶的自戀瞬間灰飛煙滅了:怎麽突然間就沒有對比沒有傷害了?

  “你在想什麽?”

  葉風瀾微微一笑,意欲閑聊。

  寧小茶回了個尬笑:“哈哈,沒想什麽。”

  葉風瀾笑道:“那你轉過去,我給你擦澡。”

  寧小茶不想跟她麵麵相覷,立刻轉過了身。

  這一轉身,葉風瀾幫她撩起頭發擦澡,就看到了她後頸上的紅色胎記,那鮮豔的紅,微微的彎,像一輪紅色的月亮。

  她立時瞪大了眼睛,整個人呆住了:“怎麽會?你身上怎麽有?”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紅月胎記,愣了好一會,反應過來,就上手摸,不僅摸,還搓,以為是血跡或者是染料,可以搓掉,但不是,是真真實實的紅月胎記。

  “嘶,疼,好疼,你幹什麽?”

  寧小茶皮膚嬌嫩,後頸被搓得疼,立刻回頭看去,見葉風瀾一臉震驚,像是嚇到了,搞得自己也有點嚇到了:“你怎麽了?”

  葉風瀾沒說話,癡癡看著寧小茶漂亮的臉,目光漸漸變得悲傷。

  她悲傷的目光一寸寸下移,掠過寧小茶的額頭、眉毛、眼睛、鼻子、嘴唇……

  她跟她長得很像嗎?

  她仔細看了好久好久,還是不知道。

  她隻知道十六年前她丟棄的女兒……後頸就有一個紅月胎記!

  寧小茶會是她的女兒嗎?

  如果是,那她跟趙氏餘孽趙征……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