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作者:寧小茶趙征      更新:2023-08-01 23:02      字數:43244
  第210章

  慎刑司很熱鬧。

  浣衣局的宮人前腳才被帶進來,坤寧殿偏殿的宮人後腳就被送進來,連著三十多人把慎刑司的牢房都給用光了。

  “放開我!無疾哥哥!真的不是我!”

  何昭灩尖叫著,被粗魯地按到了審問桌前的椅子上。

  趙征也坐在椅子上,隔著審問桌,晃著手中的一根稻草:“昭灩,這是從你住處搜到的。”

  何昭灩瞪著他手中的稻草,滿眼的不可置信,隨後,瘋狂搖頭,哭道:“這不是我的!我沒有做!無疾哥哥,你信我,這是栽贓陷害!”

  趙征聽了,放下稻草,反問:“你覺得誰會栽贓陷害你?誰敢栽贓陷害你?”

  何昭灩毫不猶豫地說:“寧小茶!一定是她!無疾哥哥,她跟葉家女勾結到一起,想對皇室不利啊!”

  趙征聽多了她對寧小茶的無端指控,直接問:“證據呢?”

  “浣衣局的人都是人證!”

  何昭灩說著聽來的消息:“寧小茶給了葉家女很多首飾,那就是收買人心的證據。無疾哥哥,你去查,浣衣局的人都知道的。”

  那送首飾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趙征本就對她沒耐心,很快就煩了,低喝道:“夠了!事到如今,還不知悔改。何昭灩,你當孤真的不敢對你用刑嗎?”

  何昭灩傻了,壓根沒想到還有用刑的事:“啊?無疾哥哥?”

  她微張著嘴,淚眼瞧他,根本沒想到自己也會受刑。

  趙征看她那蠢樣,懶得跟她浪費時間,直接吩咐身側的王敏:“關回去。抓幾條蛇,嚇唬嚇唬她。”

  他還記得她派人放毒蛇害寧小茶的仇。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王敏也想報複何昭灩一巴掌的仇,所以,抓蛇的時候,全抓些又粗又長的蛇,一條條盤在木桶裏,就這麽拎到何昭灩了麵前,陰惻惻笑著:“何姑娘,聽奴才一句勸,你還是早些招供吧,不然,這些蛇可要跟您親密接觸了。”

  “不!不要!拿出去!”

  何昭灩看到木桶裏黑乎乎一堆扭成一大團的蛇,嚇得麵目猙獰,放聲大叫:“啊!啊!這是屈打成招!拿開啊!”

  王敏怎麽會拿開呢?

  他辛苦抓來的蛇,還沒好好伺候她呢?

  想著,他一腳踹翻木桶,裏麵的蛇全爬了出來,還朝她嘶嘶吐著信子。

  何昭灩哪見過這場麵?

  她連連後退幾步,就退到牆角,無路可退了。

  當一隻粗長的黑蛇刷得彈出身子,咬住她的腿——

  整個慎刑司都能聽到她驚駭的慘叫:“救命!救命!無疾哥哥!救我啊!無疾哥哥!”

  趙征正在審問偏殿的宮人,對於她的慘叫,沒一點在意,甚至還拿來威脅人:“你們也聽到了,那就是不說實話的下場。此事幹係重大,無論是誰,都不能逃脫罪責。你們想好了,包庇者,同罪論處,誅九族!”

  這一番嚇唬還真嚇出一些信息。

  “殿、殿下——”

  一個瓜子臉宮女畏畏縮縮舉起手,說了一件事:“我看到、我看到何姑娘跟綠菀姐姐說過悄悄話。還避諱著我們,像是在密謀什麽。殿下明察,奴婢絕不敢說謊。”

  第211章

  綠菀是坤寧殿偏殿的負責人,還是有些威懾力的,因此,一直沒人敢第一個說她的不是。這會她被指出來,也很慌張,立刻就砰砰磕頭:“殿下明察,奴婢絕對沒有跟何姑娘密謀什麽。”

  “不要嘴硬,如實說來。”

  趙征不信,逼問:“你們都避諱著人說了什麽?”

  綠菀還在猶豫,但聽著不遠處傳來何昭灩的慘叫聲,想著她怕是坐不穩太子妃之位了,也就壯著膽子說了:“殿下恕罪。奴婢、奴婢昨晚看到何姑娘去了浣衣局,就是去了那棵梧桐樹下,然後在樹下待了會,但離得遠,奴婢沒看清她在做什麽。”

  趙征保持懷疑:“真沒看清?”

  “真沒看清。殿下,奴婢不敢說謊啊。”

  綠菀又是一番砰砰磕頭,直磕得滿頭鮮血、淒淒慘慘,才繼續說:“何姑娘回來後,大概知道奴婢看到了,就跟奴婢說,不許往外傳。奴婢顧及著她的身份,加之確實什麽都沒看清,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不敢往外說。”

  趙征聽到這裏,分析了一會,吩咐下去:“帶何昭灩過來對質。”

  應聲的丁牢頭很快把人帶了過來。

  何昭灩過來時,衣衫髒汙,頭發散亂,滿臉淚水,再不是高高在上的千金貴女了。

  但嘴依舊很嚴:“無疾哥哥,我真的是無辜的,我沒做,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趙征看她還不認罪,也不多說,直接喝問:“綠菀說你昨晚偷偷去了梧桐樹下。你去幹什麽了?”

  那時間點去梧桐樹下,不是去放稻草人行嫁禍之事,還能是什麽?

  結果是讓人瞠目結舌的。

  何昭灩哭著說:“我、我去燒佛經了。”

  趙征聽得一愣:“什麽?”

  何昭灩羞囧欲死,捂著臉,崩潰地吼:“對,我心虛了!我殺生了,我得報應了!我夜夜做夢被鳥啄,我害怕了,我錯了!”

  吼到這裏,她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帶著幾分可憐的無助:“我每次一閉眼,就要被鳥啄。我好害怕。我不想做噩夢了。剛好抄寫了幾頁佛經,就想著燒幾頁佛經超度它們,好讓它們別再纏著我了。”

  但這種事對她來說——太丟人了!簡直是貽笑大方!

  所以她隻能晚上偷偷去,還要綠菀閉上嘴,不許外傳。

  誰知道隔天會憑空冒出一個稻草人?

  “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沒有做!無疾哥哥,你去查,就在梧桐樹下,有灰燼的!”

  但有灰燼又能怎樣呢?

  趙征恨鐵不成鋼,看她如看傻子:“何昭灩,你還不從實招來嗎?有灰燼,恰恰證明你去過梧桐樹下,誰知道你是不是拿著燒佛經當幌子?”

  她說的越多,越說不清了。

  何昭灩意識到這點,才慌張起來:“我、我真沒做。無疾哥哥,你信我,我要是做了,就讓我不得好死。”

  這時候發誓也晚了。

  趙征看著她,半是威脅,半是誘哄:“何昭灩,你現在如實招來,孤看在以往的情分上,還可以當作你年少任性,一時行差踏錯,選擇從輕處理,如果你父親牽扯進來,那就是謀逆的大罪了。”

  謀逆大罪,那就是葉家的下場!

  “不,不可以!”

  何昭灩滿眼恐懼,瘋狂搖頭。

  就在這時,一道威嚴冷肅的聲音傳來:“殿下,我何家要是有謀逆之心,微臣第一個死在這裏!”

  何鴻力來了。

  他沒有穿大將軍的官服,一身平民的粗麻衣袍,那衣袍不知有多少年了,補丁很多,還隱隱有幾團類似陳年血跡的髒汙。

  如果皇帝趙琨在這裏,會知道這衣袍的曆史,分明是他們同為兵卒時的穿著。

  趙征不知道這衣袍的來曆,但知道何鴻力不會無緣無故這麽穿。

  “何大將軍——”

  他打量何鴻力一番後,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長劍上。

  在場的人也看到他手拿長劍,麵帶殺氣,紛紛擋在了趙征身前。

  “護駕!護駕!”

  王敏已經驚慌地喊了起來。

  何鴻力看笑了,卻也沒解釋,而是走向女兒,將她提起來,隨後,長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這動作讓眾人看傻了:什麽情況?他也要大義滅親?

  第212章

  何鴻力自不會輕易大義滅親,而是持劍逼問:“你說實話,有沒有做出此等混賬之事?不要撒謊,不然,老子第一個宰了你!”

  何昭灩看到父親來,就覺有了主心骨,立刻搖頭:“沒有!爹,我真沒有做!”

  她是瘋了去做這事兒?

  何鴻力還是有些不信的,遂再次逼問:“你可想好了,如果你做了,你就承認,爹拋卻這一身富貴,也能救你一命!如果你執迷不悟,一旦查出來,你就是拉著整個何家陪葬!”

  這話是給了何昭灩生機的。

  但何昭灩還是搖頭,眼神堅定地說:“沒有!爹,你也不信我嗎?我真的沒做!我是未來的太子妃,皇上親自賜的婚,我怎麽可能去做詛咒他的事?”

  這一刻,何鴻力信了,女兒有多在乎婚事,他是清楚的。

  “好!你記住你的話!如今,咱們何家一家的性命都在你手裏了!”

  他說著,就押著她,去了皇帝的寢宮。

  雍恩殿

  皇帝趙琨正伏在床頭咳血。

  他似乎真的被詛咒了,在見到那稻草人後,就一直咳血,像是隨時要死了。

  老太監鄧福順伺候在旁,一邊為他順著背,一邊低聲說:“皇上,還是叫個禦醫來看看吧?總這麽咳著,也不是個事啊。”

  趙琨拿手帕捂著嘴,粗喘著咳了一會,搖頭拒絕了:“咳咳咳,沒用的。一群庸醫罷了。”

  鄧福順聽了,扼腕一歎:“沒想到那段玉卿也是徒有虛名!”

  說到段玉卿,趙琨想到一人:“人的命數有定,咳咳咳,便是他哥哥段玉璋,那般神醫,不也沒救了祁明帝的命?說來,朕比祁明帝多活了三十年,咳咳咳,也是、也是很賺了。”

  “皇上休說這喪氣的話。”

  鄧福順說著吉利的話:“皇上是天子,會長命百歲的。”

  趙琨聽了,苦笑著一擺手,隨後,轉開了話題:“那事情查的如何了?”

  他雖然把事情交給太子處理,卻也派人跟了進展。

  畢竟是大事,他有些擔心,怕太子處理不善,影響了名聲。

  鄧福順見他問起,忙道:“據回稟,太子殿下在何姑娘住處搜到了一根稻草,還查到她夜裏去過浣衣局的梧桐樹下,何姑娘說是燒什麽佛經,超度幾隻亡鳥,但太子不信,還在調查。”

  趙琨聽到這裏,搖頭道:“那孩子偏心了。”

  鄧福順一驚,隨後,不解地問:“皇上此話怎講?”

  “咳咳咳——”

  趙琨喘了一會,被鄧福順喂了兩口茶水,才繼續說:“他的矛頭對錯人了。”

  鄧福順還是很困惑,自我思考了好一會,才說出了心裏的猜測:“皇上是說不是何姑娘?那除了何姑娘,還會是誰?葉家女?”

  趙琨還是搖頭:“葉家那孩子如果想詛咒我,也不會選擇這時候。”

  鄧福順更困惑了:“那不是葉家女,又不是何姑娘——”

  說著說著,他言語頓下來,似乎隱隱想到了什麽。

  趙琨目光深沉道:“這事是針對何家的。幕後之人有些小聰明,把幾人間的恩怨情仇全算到了,咳咳咳,太子是當局者迷了。”

  這後麵的言語裏有幾分對太子的失望。

  鄧福順聽了,忙笑著為太子說話:“皇上,太子還年輕,需要時間成長。”

  “是啊。太子還年輕。”

  趙琨輕輕點了頭,眼裏卻發著狠:“年輕啊,容易感情用事,這就讓那些牛鬼蛇神都當成是好欺負了。”

  他說到這裏,情緒忽然激動了,用力拍著床,一邊咳,一邊笑:“嗬,朕還沒死呢!他們就敢如此玩弄朕的太子!看來朕太仁慈了,才讓這皇宮越發烏煙瘴氣了!”

  鄧福順從他的話裏聽出漫天的殺意,忙說:“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布衣一怒,血濺三尺。

  天子一怒,血流千裏。

  趙琨陰沉著臉,冷笑:“朕會讓他們知道玩弄太子的代價!”

  鄧福順小聲問:“皇上想怎麽處理?”

  趙琨來不及說話,再次咳個不停。

  就在這時,小太監匆匆跑進來:“皇上,皇上,何大將軍來了!他、他提劍來了!”

  第213章

  這話說得何鴻力像是要提劍造反一樣。

  鄧福順都被嚇到了:“什麽?”

  小太監支吾著:“何大將軍,他、他提劍——”

  他的話沒說完,主仆二人就看何鴻力提劍押著女兒進來了。

  “皇上,臣何鴻力攜不孝女特來請罪。”

  他跪下來,聲若洪鍾,殺氣騰騰,看著怪嚇人的。

  起碼何昭灩被嚇得要瘋了:“皇上伯伯,救我!我爹要殺我!我沒做!我冤枉!皇上伯伯救我啊!”

  趙琨看到這裏,忙出聲製止:“老何,你這是做什麽?快放下劍,別嚇著孩子!”

  他擺出一副慈愛長輩的模樣。

  何昭灩見了,立刻推開脖頸上的長劍,跑到了皇帝身邊,哭道:“皇上伯伯,我真的沒有做,我是冤枉的,您要為我做主啊。”

  趙琨忍著咳嗽,連連點頭:“好好好,別哭了,瞧瞧,可憐見的,眼睛都哭腫了。”

  他安撫間,餘光留意到何鴻力一身粗麻衣袍,便知他在拿同袍之澤說事,就吩咐了:“來人,快扶大將軍起來。”

  立刻有小太監去扶他。

  但何鴻力推開小太監的手,跪著磕頭:“皇上,微臣教女無方,微臣有罪。”

  趙琨明知故問:“愛卿有何罪?”

  何鴻力回道:“孽女在皇宮言行無狀,授人以柄,為人利用,都是自己修身不佳才惹來的禍患,也是臣教女無方的罪過。”

  他暗示女兒被人利用了、陷害了。

  隨後,拿長劍指著女兒,大喝道:“你這孽女,還不過來受死!今日皇上麵前,必讓你以死謝罪!”

  何昭灩嚇得抱住趙琨的胳膊,哭喊著:“皇上伯伯救我!”

  “別怕。朕在呢。”

  趙琨拍拍她的手,算作安撫,隨後咳了一會,看了眼鄧福順:“去叫太子。”

  趙征知道何鴻力押著女兒去皇帝麵前玩苦肉計去了。

  他不屑看他們表演,就繼續審問宮人,除了受傷在身的葉蟬,浣衣局的宮人都打了一通。

  但沒打出有用的信息。

  他坐在審問桌前,看著稻草人,重新做分析:何昭灩跟寧小茶過不去,埋伏於樹上,跟寧小茶起了爭執,弄死了幾隻小雛鳥,後來被小雛鳥的媽媽啄傷,還在晚上做了噩夢,遂來梧桐樹下燒佛經,以求心安。但隔天,鳥窩被雷劈下來,裏麵驚現寫著詛咒的稻草人。東窗事發。何昭灩跟寧小茶積怨已久,遂陷害葉家女以報複,不想,陷害不成,也落下一身嫌疑,遂後,查出宮中有稻草,夜裏偷偷出沒梧桐樹下,何昭灩百口莫辯……

  太順了!

  順的古怪!

  像是被人安排好了!

  趙征來回倒推案情,分析下去:何昭灩百口莫辯,涉嫌行巫蠱之事,此事重大,何家是否牽連其中?如此惡行,不堪為皇家婦,婚約必會不保,而兩家聯姻失敗,就此離心,何家手持二十萬兵將何去何從?

  拋開案情,談利益,再瞧一眼最後的利益獲得者,竟是他被迷惑了,甚至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敬王啊!

  敬王遠在吉州,依舊手眼通天啊!

  他一拳捶在桌子上,因為他看到了稻草人裏有一根毛發,這毛發短而細,軟而白,像極了……兔毛?

  皇宮裏養兔子的也就素嘉了。

  當然,那兔子現在成了寧小茶的寵物。

  第214章

  寧小茶派人留意著案件的進展,聽說何大將軍進宮了,就知道何昭灩又要逍遙法外了。

  素嘉也這麽想,並來到澤恩殿,跟寧小茶品茶閑聊:“總要有人做替罪羊的。寧姑娘覺得誰會是替罪羊?”

  寧小茶覺得會是葉蟬,像她們這樣低賤的宮人,很容易就會被當權者拿來犧牲。

  怎麽辦?如果他們要殺葉蟬,她要怎麽辦?怎麽救她?

  心慌慌的,手也有點抖。

  素嘉見了,竟然如好姐妹一般抓住她的手,安撫著:“寧姑娘不要怕。你想的,不會發生。殿下喜歡你,愛屋及烏,不會對葉蟬下手的。”

  寧小茶並沒有被安撫到:“萬一呢?”

  素嘉微微一笑,目光堅定:“沒有萬一。”

  寧小茶看得詫異:“你怎麽這樣篤定?”

  素嘉端起麵前的茶杯,品了一口茶,緩緩道:“因為殿下會對我下手。”

  寧小茶驚訝又不解:“為什麽?他為什麽要對你下手?”

  素嘉一臉輕鬆地笑:“很簡單。我是敬王送來的人,殿下一直防備我,視我為敬王的眼線。現在,敬王不在趙都,又恰逢此事,實在是殿下除去我這個眼線的好機會。”

  寧小茶聽到這個說辭,保持警惕:“那你說實話,你是敬王的眼線嗎?”

  素嘉反問:“我說不是,寧姑娘信嗎?”

  “我、我不知道。”

  寧小茶搖頭,她根本不了解她,談何信任?

  素嘉看出她不信,還是笑了:“寧姑娘都不信,殿下肯定也不信,看來,這罪名,我是背定了。”

  寧小茶聽得雲裏霧裏、莫名其妙,還覺得她是杞人憂天:“你別自己嚇自己。”

  感覺像是有被迫害妄想症似的?

  等下,她今天忽然來找她喝茶,是為了求救?

  正想著,就聽她問:“寧姑娘,你會救我嗎?”

  寧小茶第一反應是:別來求我啊!我不是救世主!我也做不了救世主!救人真的太難了!我自己都自身難保呢!

  也許是那連續兩晚的噩夢吧!

  就像是個黑洞,把她的善良、勇敢、正義都給吞噬了。

  她隻想偏安一隅、保全自己,不想摻和進別人的命運。

  “殿下不會是非不分的。”

  寧小茶委婉拒絕,還想說些什麽,就聽外麵一陣喧嘩,聞聲看去時,就見趙征第一個衝進來,直奔她而來。

  她下意識喚他,隨後被拽起來,身體一輕,被他抱著遠離了素嘉。

  同一時間,緊跟他身後的侍衛一哄而上,持劍圍住了素嘉。

  寧小茶看懵了:真如素嘉所想,趙征要對她下手?

  “你怎麽一個人跟她在一起?宮人呢?”

  趙征掃視著桌子上的茶水,目光一緊:“你喝了?”

  寧小茶搖頭,還沒來得及喝,主要也沒心情喝,然後他的反應有些過激了吧?這是他的地盤,他殿裏的茶水,就因為來了個素嘉,不至於這麽防備吧?

  他這麽防備倒合乎了素嘉的說法。

  所以,素嘉是不是敬王的眼線?她是好還是壞?趙征對她下手,是出於除去敬王眼線的私心嗎?

  好多好多問題鬱結在心裏。

  素嘉像是看出寧小茶在糾結,緩緩一笑:“你看,我說對了。”

  寧小茶看著她的笑,忽然覺得她詭異而危險:哎,笑什麽?你說對了,要死人的!你還能笑出來?衝你這笑,有瘋批女反派那味了啊!

  第215章

  素嘉被帶走審問了。

  寧小茶詢問原因:“為什麽?”

  趙征不知素嘉在寧小茶心裏埋下了懷疑的種子,就簡單解釋了:“在稻草人裏,發現了兔毛。”

  寧小茶聽了,想著素嘉養過兔子,確實有嫌疑,但會不會是栽贓嫁禍呢?

  真真假假太難分辨了!

  趙征像是知道她的想法,補充道:“其實,從結果推論,此事最大的後果,就是皇家跟何家的婚事破碎,那麽一來,就是敬王得利了。”

  寧小茶不清楚叔侄兩人間的明爭暗鬥,就問:“殿下懷疑素嘉是敬王的眼線?稻草人一案是她所為?”

  趙征點頭:“嗯。”

  寧小茶又問:“因為她是敬王送來的人?”

  趙征還是點頭:“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寧小茶忍不住想到了自己:“那我還是皇後送來的呢!你也覺得我是皇後的眼線了?”

  趙征搖頭,言語篤定:“你不是!”

  他這樣信任她?

  寧小茶得他信任,很開心,就是好奇,多問了一嘴:“為什麽?”

  不想就聽趙征說:“你沒那個腦子。”

  草!看不起人啊!

  寧小茶怒了:“殿下,我腦子很正常。你說話就好好說話,不要人身攻擊啊!”

  “開個玩笑。”

  趙征看她生氣,話音一轉,神色嚴肅了些:“因為你想逃跑。你的心,不在皇宮,不在名利。”

  這話還像人話。

  但他這麽認定她想逃跑,倒是妨礙她以後逃跑了。

  “隻要殿下對我好,我自然不會逃跑的。”

  為了瓦解以及麻痹他的防備心,她還用上美人計,踮腳親他嘴唇了。

  趙征沒中計,主要急著審問素嘉,就躲開她的吻,伸手揉揉她的腦袋,叮囑她好好待著,就離開了。

  臨了出殿門的時候,還一臉嚴肅地提醒了宮人:“好好守著。不要讓她一人獨處。”

  寧小茶聽到了,覺得沒自由,就很煩:“殿下,我——”

  趙征沒聽下去,匆匆就去了偏殿,先是搜查可疑之物,接著將偏殿宮人都押去了慎刑司。

  也是在慎刑司的路上,他碰上了皇帝寢宮的小太監。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皇上有請。”

  小太監氣喘籲籲從後麵追過來,累得一頭大汗。

  他從皇帝那裏得了令,先去慎刑司尋太子,結果太子離開了,又追去東宮,晚了一步,又追來了慎刑司。還好半路追上了。不然,耽誤太長時間,皇帝等急了,就是他辦事不利了。

  趙征聽說皇帝有請,想了想,就跟他去了雍恩殿。

  很好,他也好奇皇帝想怎麽保下何昭灩。

  *

  何昭灩見皇帝信任自己,就開始例數自己在慎刑司的遭遇:“他們拿蛇嚇唬我,好多蛇,皇上伯伯,你瞧,我還被蛇咬了幾口,可疼了。”

  她扯了裙擺,露出咬傷的雙腿給皇帝看。

  還好那蛇沒毒,不然,她都涼涼了。

  趙琨瞥一眼,佯裝一副心疼的樣子,罵道:“一群膽大妄為的東西!你等著,伯伯讓你無疾哥哥給你出氣!”

  說趙征,趙征就來了。

  趙征進殿後,朝皇帝一躬身,行禮道:“見過皇上。”

  皇後陶樂純遺憾沒聽過趙征喊她一聲母後,哪裏知道皇帝趙琨也沒聽趙征喊一聲父皇?

  他對他們太冷了,隔著血緣,隔著十多年的距離,隻有上下君臣之禮。

  “臣見過太子。”

  何鴻力朝趙征行禮。

  趙征朝他簡單回了個禮,就轉向了皇帝,問道:“不知皇上召臣前來,所為何事?”

  趙琨沒賣關子,直接說了:“關於稻草人一案,太子啊,你怎麽能懷疑自己未來的妻子呢?”

  果然是此事。

  趙征想好了回答,遂義正詞嚴道:“回皇上,律法之下,沒有親疏。天子犯法,也應與庶民同罪。小罪不罰,必有大殃。”

  如果何昭灩最開始的刁蠻、霸道、殘酷,都得到嚴厲的懲罰,又怎麽會有今天的事?

  趙琨見他態度強硬,微微皺眉,語帶不滿:“你這孩子,太較真了些!”

  趙征聽了,沉默不反駁。

  趙琨看他油鹽不進,卻也沒舍得繼續怪罪他,而是看向何鴻力,歎息道:“老何啊,太子是你的女婿,我身體不好,還需要你從旁指點啊!”

  “皇上言重了,臣愧不敢當啊!”

  何鴻力一聽,忙下跪磕頭:“小女頑劣不堪,屢教不改,如今還為人利用、陷害,卷入巫蠱之亂,實不堪為皇家婦,還望皇上取消婚約,為太子另擇良配。”

  第216章

  以退為進!

  妥妥的以退為進!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唯有何昭灩以為是真的,大哭著說:“不要!我喜歡無疾哥哥!我不要退婚!爹爹,我以後會改正的!皇上伯伯,你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趙琨輕拍著她的手背,點頭說:“嗯。伯伯相信你。你是個好孩子。”

  他安撫過何昭灩,又看向何鴻力,咳喘了好一會,才道:“老何啊,你也看到了,我身體不好,有小人作亂,壞我兩家情誼,若真解除婚約,才是如了他們的意,老何,我相信你,你也得相信我啊!”

  他為表親近,連“朕”都不喊了。

  何鴻力像是感動了,伏地大呼:“皇上,教女至此,臣愧對隆恩啊!”

  趙琨見此,抬手一笑:“起來吧。你我兩家姻親,說這些反倒生疏了。”

  何鴻力對皇帝的態度也很滿意,但還是跪著:“隻臣今日持劍擅闖皇宮,禦前失儀,罪該萬死。”

  這罪是實打實的嚴重逾矩,合該殺頭,以儆效尤。

  趙征也打算借此下手:“原來大將軍也知自己——”

  “哈哈哈——”

  趙琨忽然大笑起來,打斷了趙征的話:“說到這個,朕就開心,大將軍血勇不減當年啊!這是社稷之福!社稷之福啊!”

  他太偏袒何家了!

  簡直是把黑的說成白的!

  趙征緊抿嘴唇,眉眼鬱鬱,很是不滿。

  趙琨也看出了他的不滿,卻是對他說:“太子,你既然查到素嘉頭上,應知昭灩的無辜。為人夫者,還需好好撫慰她啊。”

  他仿佛是民間公正又體貼的公公,在教訓不成器的兒子對自己媳婦好些兒。

  趙征聽得反感,都快要維持不住麵上的冷靜了。

  趙琨這時又說:“也好,你們今日都在這裏,朕要宣布一件事——”

  何鴻力見他這麽鄭重,心裏一凜,忙問:“皇上要宣布何事?”

  趙琨沒回答他,而是看向趙征跟何昭灩:“你們跪下。”

  趙征跪下時,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別不是催婚吧?

  怕什麽來什麽。

  何昭灩也忙下跪了,見自己跟趙征跪在一起,戀愛腦上頭,也沒想婚事,就覺得兩人這麽挨著跪著,倒像是新婚夫妻敬茶似的。

  “咳咳咳——”

  趙琨咳嗽間,見兩人跪著,男俊女“糙”,頓覺何昭灩配不上出眾的兒子,但還是下了決定:“你們少時便有婚約,現在也都成人了,朕已讓欽天監測算了吉時,七月十六便是你們的婚期。”

  距離七月十六還有不到兩個月。

  這婚期來的太突然了!

  何昭灩沒想到還有這驚喜,都高興傻了:天,因禍得福?她這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謝皇上伯伯!昭灩以後一定嚴格約束自己,爭取做個好妻子!”

  有人歡喜有人憂。

  趙征覺得婚期太急了,立刻表示反對:“皇上,儲君大婚,兩個月時間,怕是不夠用。”

  趙琨反駁:“這不是你要考慮的事。自有禮部去傷腦筋。”

  趙征不想跟何昭灩成親,絞盡腦汁想推遲婚期的理由:“皇上,敬王帶兵出征,馬上前線大戰,無數士兵出生入死,實不宜大婚,以寒軍心。”

  “殿下此言差矣。”

  何鴻力表達自己的見解:“您是一國儲君,婚事得定,皇嗣得生,反而能穩定前方軍心。”

  趙琨也這麽想:“是這個道理。太子無需多言,此事,咳咳咳,朕心意已決,咳咳咳——”

  他咳得厲害,仿佛要把肺髒都咳出來。

  何昭灩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皇帝,一時提心吊膽的,生怕他咳死過去,就扯了扯父親的衣袖,小聲說:“爹,皇上伯伯身體不好,我們還是退下吧,別影響他休息了。”

  何鴻力也覺今日叨擾皇帝太久了,忙笑:“哈哈,還是昭灩會心疼人。皇上,您好好休養身體,臣先行告退。”

  他對今日結果很滿意,覺得可以帶著女兒欣然而歸了。

  “嗯。退下吧。”

  趙琨點頭應了,不忘吩咐:“老鄧,你速派幾個禦醫去大將軍府給昭灩看傷。”

  “是。”

  鄧福順低頭應聲,也退了出去。

  轉眼間,殿裏就剩下“父子”二人了。

  趙征還沒走,等人散完了,就重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皇上,臣一心修佛,如今也隻是代為執政,這婚事——”

  我不會同意的。

  但他的話沒說完,就被趙琨出聲打斷了:“太子,這婚事不成,那寧小茶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他在威脅他,還是拿寧小茶威脅他。

  第217章

  趙征知道自己一旦暴露心意,寧小茶就是他的軟肋,他百般閃躲,如今,還是應驗了。

  他很憤怒,但憤怒無濟於事。

  趙琨繼續說:“我知道你對何家女沒興趣,但作為儲君,作為未來的皇帝,都不可任性。太子,皇後有力的母族,才是你的助力。你看看祁氏一族,這都過去多少年了?皇後琅鳶的家族還在為祁氏鳴不平呢!”

  祁氏!祁氏!他還有臉提祁氏!

  趙征一聽他說祁氏,雙手就緊緊握成了拳:冷靜!冷靜!還不是時候!還不是時候!

  趙琨不知趙征的心思,語重心長地說:“敬王籌謀多年,為何不敢出手?還不是有何家坐鎮?何鴻力有從龍之功,跟朕相識於微末,他也許貪,也許壞,但忠誠無疑!你,咳咳,切不可遠著何家啊!”

  他目光殷切地看著唯一的孩子,像是天下萬千操心的老父親,傳授著自己的生存經驗。

  當然,他的生存經驗是為君之道。

  “太子,你是天下未來的主人,天下一切至美之物,都是屬於你的。你想要什麽,就會得到什麽。你要做的,就是取舍有度,切不可貪一物而為其所縛。那寧小茶,咳咳,她命賤福薄,受不得你的恩寵。”

  他說了那麽多,怕是隻為說最後一句。

  他還在威脅他。

  趙征氣得想殺人,深呼吸幾口氣,才吐出一句:“你不能對她下手!”

  “她之生死,全在太子。”

  趙琨說到這裏,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直咳得滿嘴鮮血,趴在了床榻上。

  他朝趙征伸手,那手鮮血淋漓,都是咳出的鮮血,動作顫顫巍巍的,像是在求救,很可憐而無力的求救。

  趙征離的不遠,頂多兩步的距離,但就那麽看著,沒有走過去,也沒有幫忙,甚至連句關心的話都沒有說。

  就像是陌生人,不,就像是仇人,在欣賞他的痛苦、他的死亡。

  “咳咳咳……太子……水……水……”

  他咳得嗓子幹啞,需要喝水做些潤滑。

  趙征沒有給他水,就那麽站著,俯視的姿態,整個人冷得像一塊冰。

  這一刻,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那是給他生命、給他尊貴、給他一切的男人啊!

  “皇上!皇上!”

  還好鄧福順回來了,看到這一幕,趕忙遞上水,幫皇帝順著氣,同時,忍不住指責:“太子殿下身為人子,不說病榻之前侍疾,怎能這般不管不問、袖手旁觀?”

  實在是太不孝了!

  這話他沒敢說出來。

  趙征沒有說話,就冷冷看著皇帝。

  趙琨對上他寒意森森的目光,一時竟不敢多看:為何?太子為何這樣看他?

  “你退下吧。”

  他揮手,讓趙征離開。

  趙征見了,微微躬身:“臣告退。”

  隨後,走的沒有一絲猶豫。

  趙琨看他就這麽走了,心裏湧起一陣無法言喻的悲傷。

  “他恨朕!”

  他指著趙征遠去的背影,一邊咳嗽,一邊問:“為何?為何?這是上天在懲罰朕嗎?確實,咳咳咳,朕愧對無數人,唯獨他,朕沒有、沒有啊!他為何這樣對待朕啊?”

  因為太子生性涼薄。

  鄧福順想這麽說,但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私議儲君,大罪也。

  趙琨也沒指望鄧福順給他一個回答,而是自己反思了,好一會,像是想明白了,低喃著:“哦,是寧小茶,他怪我讓他娶何昭灩,還拿寧小茶威脅他……”

  鄧福順一旁聽著,覺得沒這麽簡單:便是如此,為人父的威脅幾句,又沒實際傷害,何至那般冷眼旁觀?且太子從不來侍疾,更連一句父皇都不喊,豈止是大不孝啊!

  他正歎息著,聽皇帝說:“明天讓寧小茶來一趟。”

  第218章

  寧小茶是來了雍恩殿,才知太子跟何昭灩定了婚期。

  兩個月不到的時間,太快了,趙征也沒跟她說。

  他又瞞著她!

  “對於這門婚事,你怎麽看?”

  趙琨瞧著下麵跪著的美麗少女,像是故意刺激人,還問她的看法。

  寧小茶能怎麽看?

  她忍著心痛,抬起頭,擠出了笑:“皇上英明。”

  四個字,似乎字字泣血。

  哪怕在笑,笑容也是柔弱、倔強而淒美的,很動人,也很勾男人的憐惜。

  趙琨看著她的笑,有那麽一瞬好像明白太子鍾情她的原因了。

  既可以美得活色生香,又能美得戚戚然,確實是個難得的尤物。

  “你說朕英明,那朕不妨再英明一些,把你賜給太子,良娣是高了些,就太子良媛如何?”

  不如何!還不就是個妾?將來要任太子妃肆意磋磨!

  寧小茶心裏不屑,麵上則做出感恩戴德的樣子:“奴婢謝皇上隆恩。”

  趙琨不知寧小茶真實想法,見她姿態恭順,便抬手說:“起來吧。既是太子良媛,以後便改下稱呼吧。”

  寧小茶點頭改了:“是。妾曉得了。”

  趙琨聽了,很滿意,想著太子應該也會滿意,便笑道:“既然成了太子良媛,咳咳咳,以後多來侍疾,自有你的好。”

  沒錯,他想借著寧小茶來緩和自己跟太子的關係。

  太子不是喜歡寧小茶嗎?

  那他對寧小茶好些,他應該就不會用那種眼神看他了吧?

  趙征不知這些,一大早就去慎刑司審問素嘉了。

  素嘉的嘴很嚴,無論怎麽用刑,哪怕雙腿都被打斷了,還是說不知道,不是她做的。

  但負責伺候她的宮人,嘴就沒那麽嚴了,一番刑罰下去,招出了很多信息。

  “奴婢、奴婢看她做過幾件小衣,以為她是給兔子做的小衣服,就沒當回事,後來才想起可能是做的稻草人,殿下恕罪啊。奴婢不是知情不報,是被她騙了啊!”

  被素嘉欺騙的宮人很多。

  她們在死亡麵前,紛紛說出素嘉的可疑之處:

  “奴婢經常看她窺視主殿,以為她是想著爭寵,現在看來,她就是在監視殿下。”

  “不瞞殿下,奴婢處理過兔子的糞便,看到過一些紙條狀的東西,她肯定跟外界有勾連。”

  “殿下,兔子被送去主殿後,奴婢負責處理剩下的東西,比如那籠子裏的稻草,本想扔出去的,素嘉沒讓,說是寧姑娘也許哪天不想養了,就給她送來了,現在想來,她就是用那稻草做的稻草人。”

  ……

  牆倒眾人推。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仿佛拚湊出了素嘉作案的經過。

  但素嘉麵對她們的證詞,咬死不承認:“我什麽都沒做。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殿下要打要殺盡管來!”

  趙征自然不會輕易殺她,要留著她,釣大魚呢。

  “我知道你不怕死。”

  他蹲在她麵前,一邊玩著稻草人,一邊誘哄:“但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你就這麽死了,甘心嗎?敬王遠在吉州,不,聽說他已經啟程去了邊州,馬上就要打仗了,戰場多凶險,他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哪裏還管得了你?所以,告訴我,敬王在宮中還有多少眼線,他還有什麽謀劃,隻要你說,孤保你不死。”

  他是溫柔耐心的,可惜,一番“剖心”的話沒換來素嘉的投誠。

  “呸!偽善小人!”

  素嘉一身血汙,甚至趴著的地方,還在流著血,那是她的傷腿流下的,她的傷很重,痛楚讓她想抱頭尖叫,她也確實抱頭尖叫了,卻是叫罵著:“你是屈打成招!你還修佛之人呢!呸!全天下的人都被你騙了!寧小茶也被你騙了!趙征,你最是涼薄無情了!”

  她扯著嗓子尖叫,滿麵血色橫流,她的頭發很髒亂,少許頭發還黏在流血的嘴角,但她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裏麵寫滿了桀驁不屈。

  趙征看得心煩,很不理解她一個女人在堅持什麽!

  難道是刑罰太輕了?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再用刑的時候——

  王敏匆匆跑進來,直奔趙征,在他耳邊低語:“殿下,皇上把寧姑娘叫去了!”

  第219章

  一句話聽得他心驚膽戰:皇上把寧小茶叫去了!他想對她做什麽?難道他昨天的行為引起他的懷疑了?

  “走!”

  他神色凜然,火速站起身,手中稻草人隨手扔給宮人,便什麽都不管了。

  一行人直奔皇帝寢宮而去。

  趙征一路惴惴不安,滿腦子都是不好的猜測,結果到了雍恩殿,就見寧小茶在悠閑彈琴。

  她背對著他,長發披散,紅色的裙擺旖旎,落在地上像一朵紅色的花。

  她沉迷彈琴,十指跳躍,美妙的琴聲流動,輕緩而寧靜,清雅而超然,竟帶著一股禪樂的韻味。

  他從沒見過她彈琴,今日乍然一見,方知她也有靜女其姝的美。

  他為她靜謐典雅的美而心折,皇帝卻為她頗有禪韻的琴聲而心動,連咳嗽都少了,仿佛琴聲有治愈的功效。

  “這是什麽曲子?”

  趙琨聽得身心舒暢,對寧小茶也多了幾分欣賞。

  他聽說她是揚州瘦馬的出身,一時興起讓她彈琴,說完就後悔了,很怕她彈出些淫詞豔曲,結果出乎他的意料,她的琴技竟然這麽精妙。

  “回皇上,這是《歸來》,有歸去來兮間,渺渺塵中仙的意思。”

  後麵一句是寧小茶故意加上的。

  在她眼裏,《歸來》之曲就是有這樣的意境美。

  她當時學這首曲子,源於拍戲壓力太大。

  那古琴大師跟她說:“古琴音律有治愈人心的功效,你臨水彈曲,水入音律,乃為水音,可深入肺腑,調養五髒,平心靜氣,安穩身心,緩解焦慮。”

  待她學會了,每每彈奏,真的身心舒暢,很有飄然成仙的感覺。

  趙琨聽著,也覺身心舒暢不少,甚至比他吃的藥都有用,一時間喜笑顏開,連聲誇讚:“不錯。不錯。此曲甚佳。來,再彈一遍。”

  寧小茶見龍顏大悅,不由得想:這皇宮到底還是老皇帝說了算,狗男人馬上大婚,有新人哪還記得她是誰?靠他是靠不住了,不如討好老皇帝,讓他放她出宮?

  她懷著這麽個想法,彈琴更用心了,也把趙琨“伺候”得飄飄然,連太子來了,都晾一邊了。

  一曲又終了。

  趙征等到現在,也快沒耐心了,怕老皇帝又讓寧小茶彈一遍,忙上前行禮了:“臣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趙琨看到太子,想著叫寧小茶來的目的,便笑了,明知故問:“太子來了。何事啊?”

  趙征自不能說怕你對寧小茶不利,就扯了個謊:“臣來問皇上安。皇上今天感覺怎麽樣?”

  趙琨如實道:“朕今天本來感覺不怎麽樣,但寧小茶這一曲,甚合朕意。”

  他喜歡極了寧小茶的琴技,便是不為跟太子拉近關係,也得把人留在身邊了:“以後朕每天都要聽她彈琴。”

  趙征是有意見的,一點不想心愛的女人給別的男人彈琴,就說:“皇上喜歡聽琴,臣稍後就會召琴師過來。”

  “不要!”

  趙琨搖頭,態度很堅決:“朕隻聽小茶彈琴。”

  他愛曲而愛人,都喊起小茶了。

  趙征發現自己都沒這麽親密地喊過她,心裏很膈應,聲音也冷厲了很多:“皇上,她是臣身邊的人,經常出入這裏,於理不合。”

  趙琨聽到這話,立刻就笑了:“哈哈,你說這個,朕倒忘了告訴你,朕已代你給了小茶名分,就太子良媛,等你大婚,就擇日納了她。眼下,她也算朕半個兒媳,剛好代你來侍疾。”

  趙征:“……”

  連著給他安排了嬌妻美妾,嗬,他可真是個好父親呢!

  第220章

  偏他還說不出反對的話,就很憋屈。

  但憋半天,也隻憋出兩句:“那她今日侍疾結束了嗎?臣有事問她。”

  趙琨不想放人,就說:“你且問吧。”

  趙征別說沒事問寧小茶了,就是有事,當著他的麵,怎麽問的出來?

  趙琨也想到這點了,也很體貼:“朕這邊離聽攬月亭很近,你們去那邊逛逛吧。等你問完了,記得把人送來。朕還等著聽琴呢。”

  他現在一會聽不得琴,就覺胸悶氣短腦子疼,還有些想咳嗽。

  趙征不知他的身體情況,就很煩,語氣也不耐:“皇上,她彈累了。”

  趙琨聽了,煞有介事地看向寧小茶,一臉慈愛地問道:“小茶,你彈累了嗎?”

  寧小茶存著討好老皇帝的心,立刻諂媚一笑:“皇上,為您彈琴,是妾的榮幸,妾怎麽會累呢?”

  趙琨頓時滿意一笑:“你聽,她說不累呢。”

  趙征不聾,聽到了,就恨鐵不成鋼地瞪她一眼,二話不說,拉著她走了。

  趙琨看到這裏,搖了搖頭,寵溺笑著:少年人啊!情緒那麽外露!

  鄧福順一直伺候在旁,這時忍不住悄聲道:“皇上,殿下很是緊張寧氏呢。”

  趙琨聽了,點點頭,蒼老的臉上露出理所多然的笑:“少年人多愛俏,那般美的女人,誰不緊張?”

  鄧福順見皇帝笑,也跟著笑,同時附和著:“皇上說的是。沒想到那寧氏不僅人美嘴甜,一手琴技也是出眾。就那琴聲,老奴聽了,都覺超脫自在了呢。”

  趙琨深以為然,連連點頭,目露讚許道:“可不是。皇後倒是選對了人。”

  他說著,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揮手:“傳令下去,選寧小茶入宮的嬤嬤,嗯,賞,重賞!”

  鄧福順忙應聲,然後吩咐人去行賞。

  於是,天降賞賜還是皇帝賞賜的楊嬤嬤就給震懵了:“什麽?皇上給的賞賜?為何啊?”

  小太監笑著解釋:“自然是因為寧姑娘,不,不對,現在應該稱呼寧良媛了。今兒皇上下了令,封寧姑娘為太子良媛,在太子大婚後,擇日納進東宮。嬤嬤是選寧良媛入宮的,那可是大大的功臣呐!”

  “寧姑娘被封為良媛了?”

  楊嬤嬤自覺是個貪圖名利的人,不想,得了賞賜,第一時間不是關心得了什麽賞賜,而是真心為寧小茶高興:好啊!那孩子終於苦盡甘來了啊!

  “皇上英明啊!佛祖保佑啊!上天保佑啊!”

  她高興地雙手合十,大白天拜起佛來了。

  但寧小茶一點不高興,被趙征拽到攬月亭裏,就甩開了他的手。

  “疼,疼,殿下輕點!”

  她甩開狗男人的手,隨手擦了擦石凳,坐下來,看著遠處的湖麵,冷冷淡淡不說話。

  趙征見她這樣,又煩又燥,但他壓製著,盡量用平靜的口吻問:“剛剛為什麽跟我唱反調?”

  寧小茶聽了,不承認,一臉單純地問:“有嗎?我怎麽會跟殿下唱反調呢?”

  趙征聽得出來她在陰陽怪氣,她總是這樣,一有不高興,就對他陰陽怪氣,罷了,怪他隱瞞了婚期一事,說來,是他有愧,就好脾氣地說:“小茶,你當時說累,就可以跟我走了。”

  但寧小茶不想走啊!

  她不想錯過討好老皇帝的機會,依舊做出一臉單純的模樣:“可我不累啊。說累不是欺君嗎?那可是要殺頭的大罪呢!”

  她還在偽裝!

  擺明了不想跟他好好說話!

  他耐心頓失,怒氣上頭,就低喝了:“寧小茶,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你還跟我耍脾氣!伴君如伴虎,你知不知道!”

  尤其老皇帝病中喜怒不定,昨晚就殘忍地懲處了涉及“稻草人之案”的上百名宮人。

  第221章

  寧小茶自然知道伴君如伴虎,但她也知道富貴險中求。

  搏一搏,自由在召喚!

  “謝殿下關心,我會小心的。”

  她站起來,欠身道了謝,問道:“殿下還有別的吩咐嗎?沒有的話,我要回去了。”

  趙征見她還積極地想回去,更氣了:“為什麽?寧小茶,你給我個解釋!”

  他是要她解釋為何想回去?

  因為生氣,因為不滿,故意跟他對著幹?

  寧小茶不知他是要這個解釋,聽他質問,隻覺好笑,事到如今,他還問她要解釋?

  她氣得裝不下去了,直接大聲反問:“殿下讓我解釋什麽?不該是殿下給我個解釋嗎?你要娶妻了!趙征,你都要娶妻了!你還騙我!如果不是皇上親口告訴我,是不是要等你大婚了,我才知道?”

  果然因為這件事。

  趙征心虛了,聲音緩下來:“不是,你誤會了,事發突然,我隻是還沒想好怎麽跟你說。”

  他自己都接受不了這婚期,更何況她呢?

  他隱瞞下來,隻是不想她煩憂、傷心。

  距離婚期還有兩個月,他會想辦法解決的。

  他是絕不會娶何昭灩的。

  但寧小茶對他沒信任了,勾了勾唇,譏誚一笑:“現在殿下不用想了,我什麽都知道了。”

  她回憶著當時知道的情形,忽然漫天的委屈襲來:“我還是從皇上口中聽到的。皇上竟然還問我,對你要娶何昭灩,怎麽看?我能怎麽看?我能說她心思歹毒,蠻橫善妒,不堪為皇家婦嗎?我什麽都不能說!隻能打斷牙齒肚子裏咽,然後,虛偽地說,皇上英明。”

  趙征聽她這樣說,心疼了,忍不住抱住她,第一次道了歉:“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讓你受委屈了,但小茶,你相信我,這不是我的本意。”

  寧小茶可不會被他兩句軟話哄好。

  她點頭,強顏歡笑,也是譏笑:“殿下總有難言之隱,我懂的。”

  趙征聽出她笑裏的譏諷,也有些受傷:“小茶,給我點時間,不要怪我,好嗎?”

  寧小茶立時搖頭:“不,沒有,我怎麽敢怪殿下呢?”

  但她的話更譏諷了:“我要恭喜殿下。殿下如果不大婚,我還成不了太子良媛呢!所以,以後還望殿下多多照拂,如果有一天,殿下情愛斷絕,還望殿下賜我個痛快,別讓我在太子妃手下落了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場。”

  趙征知道她說的是那個噩夢,忙說:“不會的!小茶,你別怕,我會保護你,你會長命百歲,平安富貴的!”

  寧小茶聽了他的話,隻當是個大餅,淡淡一笑,笑裏帶著點不屑:“那就承殿下吉言了。”

  她對他徹底不報指望了,遂側身而過:“殿下讓一讓,我還要給皇上彈琴呢。”

  趙征拉住她的手,將她拽回身前,在她耳邊低喝:“離皇上遠點!”

  寧小茶推開他,還在耍脾氣,故意道:“那是皇上,我可不敢拒絕。”

  “既不敢拒絕,那就回東宮去!”

  趙征拉著她下了攬月亭的台階,一邊走,一邊說:“皇上那裏,我會去交代。你聽話,回東宮去!”

  寧小茶不想回東宮,但有些好奇:“殿下如何向皇上交代?萬一皇上怪罪?”

  趙征冷眸湛湛:“那是我的事,你立刻回去,以後沒有我的吩咐,不得走出東宮。”

  寧小茶聽得懊惱:“殿下,你又想囚我?”

  第222章

  趙征沒有說話,掃了眼王敏,示意他把人帶走。

  王敏也很有眼力見,立刻上前笑說:“寧姑娘,走走走,尚服局將你的夏衣送來了,我們瞧瞧去。”

  他架住寧小茶的胳膊,不由分說就把她半拖半拽走了。

  趙征則一人回了雍恩殿。

  一進去就聽到皇帝劇烈的咳嗽聲,心想:都病這麽久了,還留著一口氣,也是命硬。

  命硬的趙琨正咳嗽著,聽到腳步聲,抬起頭,看到趙征,沒有看到寧小茶,就問了:“咳咳,小茶呢?”

  趙征扯謊道:“她忽然身體不適,回去休息了。皇上想聽琴的話,我為皇上彈琴。”

  趙琨本來想發火的,覺得太子讓寧小茶回去,是故意跟他過不去,但聽到他後麵的話,又高興了:“也好。我聽聽太子的琴技。”

  他的目的是借著寧小茶跟太子緩和關係,如今,正合他意。

  趙征便坐到寧小茶坐過的位置,彈了一曲,這一曲,像極了寧小茶的《歸來》,還是進階版的,許是他修佛的緣故,曲調或悠然空靈或古樸曠達或古典雅致,總之,更有超然自在的禪韻。

  也很有治愈人心的功效。

  趙琨聽得很滿意,加之太子親自為他彈奏,更具有意義,讓他心情很好,而他心情好了,便覺身體也好了些。

  這讓他不再咳嗽,也有精力跟他說會話了。

  “不錯。不錯。比小茶彈得好。太子琴技乃一絕也。”

  他有為人父親的驕傲,滿眼都是笑:“無疾啊,父皇期盼我們這樣相處,已經期盼好久了。”

  父慈子孝,人生一大樂事也!

  趙征體會不到他的快樂,麵色冷淡,言行規矩:“那臣多來為皇上彈琴。”

  趙琨還想著寧小茶呢,就問:“你不想小茶為父皇彈琴?”

  護犢子護成這樣兒?

  倒像個癡兒!

  他們趙家好像沒這方麵的傳統啊!

  那祁氏一族倒盡出些癡情種!

  趙征不知皇帝的心思,解釋道:“她性格莽撞,言行無忌,恐會頂撞皇上,犯下大錯。”

  這是怕他對寧小茶不利啊!

  果然他昨天的威脅寒了他的心!

  趙琨想著,立刻表示:“你想多了。她是你的心上人,父皇便是為你考慮,也會對她多加寬容的。”

  這話觸及趙征的雷點。

  他想到了一人,半是諷刺半是反駁:“就像何昭灩?哪怕她品行不堪,出於身份,出於利益,皇上還是選擇視而不見?”

  這就牽扯到為君之道了。

  趙琨不吝嗇傳授為君的智慧:“太子啊,你切忌,當皇帝偶爾要當個瞎子。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啊。”

  趙征自是明白這個道理,也一直在學著喜怒不形於色,但他短時間還可以偽裝一下,像在素嘉麵前的偽裝,長時間的話,愛恨分明的性格讓他很難偽裝自己。

  “臣受教了。”

  他不想跟他說下去了。

  但趙琨很想說,也繼續說了:“明兒讓小茶過來吧。那孩子熟悉了,倒也可愛的緊。”

  他愛屋及烏,加之欣賞寧小茶的琴技,就想對她好些兒。

  趙征不信他的話,沒有應聲。

  趙琨知道他的顧慮,就以利益誘惑了:“朕時日不多,她在床前侍疾,也能博個純孝的名聲,等你日後即位,這個名聲對她總是好的。”

  他在暗示:有了純孝的美名,等他登基為帝,給她晉位或者封賞都能服眾。

  第223章

  趙征聽得出他的言外之意,有些猶豫,還是沒應聲。

  不知不覺間就到了中午。

  趙琨留了太子用膳,又跟他說了些為君之道,感覺到疲累,才放他回去了。

  “嗯。你回去好好想下朕的話。”

  趙琨說到這裏,溫柔注視著他,換了自稱:“無疾,我是你的父親,父親真心愛你,絕不會傷害你。”

  他的表情、語氣都是很真摯的。

  可惜,再真摯的父愛柔情,效果也不大。

  趙征一躬身,什麽也沒說,就轉身離開了。

  一旁的鄧福順目光太子離開,收回目光時,看到皇帝失望而受傷的眼神,忙出聲寬慰了:“太子還是年輕,年輕人總是心腸冷硬,不知父母恩情,皇上再等等,太子總會知道您的好的。”

  趙琨想著今天短暫的相處,又聽到這話,也被安慰到了,微微笑著點頭:“嗯。但願吧。”

  隨後也沒忘記寧小茶,叮囑著:“明兒繼續讓寧小茶過來。”

  寧小茶回了東宮。

  東宮的宮人收到消息,紛紛含笑上前恭賀:

  “寧姑娘,不對,恭喜姑娘成為太子良媛了。”

  “恭喜恭喜,寧良媛吉祥啊。”

  “今兒我一早就聽到了喜鵲叫,原來是寧良媛的喜事啊!”

  這番恭賀裏不知藏著多少羨慕妒忌恨。

  他們視太子良媛為天大的福分,卻不知寧小茶很不屑,甚至為這個稱號而心情很不爽。

  趙征要娶妻了!

  趙征要娶何昭灩了!

  何昭灩成為皇後把她做成人彘了!

  噩夢的陰雲籠罩著她。

  她心裏很不安,還很生氣,關鍵趙征還瞞著她,這麽一想,越想越生氣,最後一個衝動,就收拾鋪蓋,準備搬回自己原來的住所了。

  哼,沒錯,她要跟趙征分居!

  說來,也早該分居了。

  當初借著毒蛇一事搬進來,想著近水樓台先得月,能把趙征睡了,但他端的是任她如何賣弄風情,他自巋然不動,可恨,有什麽比看著個大帥哥睡不了更折磨人的?

  他都不知她夜夜多麽難眠吧?

  “寧姑娘,寧姑娘——”

  王敏看著寧小茶抱著鋪蓋要走,趕忙帶著人攔住她,急得都快哭了:“我的姑奶奶啊,您這是鬧哪一出啊?有話好好說,搬出去簡單,寒了太子殿下的心,想搬回來可就難了。”

  香玉一旁也勸著:“寧良媛,您等等,有什麽不痛快的,等太子殿下回來再說啊!”

  “我沒什麽好說的!你們都知道皇上要封我為太子良媛了,天家禮法在上,我這還沒進門就跟太子同居一處,於理不合!”

  寧小茶隨便找了借口,然後嚇唬著:“都閃開!你們難道是想阻礙我的前程嗎?想讓我落下不是,做不成太子良媛?”

  這話就有些冤枉人了。

  沒人敢擔這個名頭,隻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放她離開了。

  當趙征回到東宮,環視一圈,沒看到寧小茶的身影,而她最喜歡躺著的軟塌空蕩蕩的,鋪蓋都沒了,臉色一變,眼裏立刻殺意肆虐:“人呢?”

  第224章

  “殿下息怒。”

  王敏趕緊上前解釋:“寧姑娘搬去原來的住處了,說是蒙皇上大恩,成了太子良媛,沒進門前,得守著禮法。”

  這話也就哄哄小孩子。

  寧小茶是守禮法的人?

  分明是跟他置氣呢!

  趙征聽得怒火沸騰,低喝道:“然後你們就放她走了?”

  王敏不敢回話,忙下跪磕頭:“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他一下跪,宮人全都下跪,滿殿回蕩著“砰砰”的磕頭聲,還有連綿不絕的一句:“殿下息怒。”

  趙征息不了怒,一揮手,下了令:“杖責四十,全部去領罰。”

  他翻臉無情。

  滿殿的宮人連求饒都不敢。

  王敏也不敢求饒,但去領罰前,腦子一轉,快速奔進了寧小茶的住處:寧姑娘最善良了。隻要求得她心軟,往太子殿下服個軟,求個情,不就好了?或許太子殿下正等著寧小茶服軟呢?

  可以說,他深諳太子的心,但沒料到寧小茶的心。

  寧小茶這會收拾好了自己的住處,也鋪好了床,正往床上一躺,感慨著: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啊。

  忽聽門口傳來聲響,隨後,王敏慌慌張張奔進來,往她床前一跪:“寧良媛,救命啊!”

  寧小茶一聽他的稱呼,連話都不想跟他說了。

  天知道她不想當寧良媛啊!

  王敏不知她的心思,還呼喊著:“寧良媛,求求您,就搬回去吧,不然,殿下要杖斃我們了。”

  他誇大事實,想著寧小茶心軟。

  寧小茶不知內情,但也不覺得狗男人為了這點小事,就要杖斃他們,當然,杖責是有可能的,就說:“王公公,我不會搬回去的,我也救不了你,我現在誰也救不了,你還是去求求行刑的人吧。聽說他們下手的巧勁,至關重要。”

  王敏沒想到會得了這麽個回答,傻愣了好一會,真哭了:“寧良媛,寧良媛,奴才對您一片誠心啊!”

  他沒說謊,心裏早把寧小茶當主子了,連未來太子妃何昭灩都得罪狠了。

  寧小茶相信王敏對她有些誠心的,為了這點誠心,就下床扶起他,回以了誠心:“王公公,我現在真的還不能搬回去。你既然對我誠心,那就先為我吃點苦吧。等以後我飛黃騰達了,自有你的偉大前程。”

  聽聽,誰還不會畫大餅了?

  趙征真當她心善好控製了?

  王敏就這麽被忽悠著回去了。

  當板子落到臀上,還在想:寧姑娘說不能搬回去,是為了跟太子殿下“較勁”兒?她在謀算更大的利益?等她成功了,他就是她的心腹第一人?可她想謀算什麽利益呢?

  “啪!啪!”

  厚重的板子一下下落在臀上。

  王敏還想深思下去,但被板子打散了思緒,疼痛揪扯著神經,讓他哎喲喲慘叫個不停:“疼,疼,各位哥哥,輕點啊!輕點啊——”

  實則行刑的人也很無奈,基於他是太子身前紅人,他們下手真的很輕了。

  隻能說王敏在太子麵前出了頭後,嬌氣了不少。

  最後四十杖也沒打完。

  趙征見寧小茶沒出來求情,便知她沒那麽在乎宮人,擱以前會覺得高興,現在就覺得她不受控製,讓他非常煩躁。

  他擺手讓人停止行刑,連同其他宮人,都免了後麵的罰,然後,招呼王敏進殿,問他:“你說,她跟孤鬧什麽?到底想孤怎麽做?”

  第225章

  王敏挨了十幾杖,走路都顫巍巍的,跟著太子回殿後,聽到太子這麽一問,暗暗叫苦,覺得自己回答不好,可能還要挨板子。

  所以,寧姑娘鬧什麽?想殿下怎麽做?

  “殿下恕罪,奴才愚笨,哪裏知道小主子的想法?要不,奴才去打聽打聽?”

  他試探著這麽說了,見趙征點了頭,麻利兒跑了出去。

  一出了殿,他就捂著屁股哎呦哎呦叫了起來。

  其他跟著趙征出去而躲過一劫的宮人見了,忙上前扶著他去了寧小茶的住處。

  寧小茶其實也偷摸注意著澤恩殿的情況,見了那麽多宮人挨罰,心裏也是自責的,好在沒一會,杖責就結束了,他們看著也沒傷那麽嚴重,她也就放下了心。

  當王敏進來的時候,她正躺床上假裝睡覺呢。

  “寧良媛,寧良媛——”

  王敏停在門口,壓低聲音喚了兩聲。

  寧小茶聽了,沒理會,繼續裝睡。

  王敏瞧著,以為她睡著了,就沒喊了,而是杵在門口等著,不時發出低低的痛叫聲。

  寧小茶想他剛受了杖責,身體不好受,也不為難他,坐了起來,冷淡詢問:“你怎麽來了?”

  王敏其實知道寧小茶在裝睡,這會見苦肉計有效,忙苦著臉說:“寧良媛,您行行好,給奴才一個活路吧!”

  寧小茶聽得皺眉,知道他更想說趙征沒給他活路,就問:“殿下讓你來做什麽?”

  王敏根本沒從趙征口中得個有效指令,但知道隻要把人哄回澤恩殿,自己就算大功告成了,因此,笑著回道:“殿下心裏念著寧良媛呢!寧良媛便是搬回來,也得給殿下當麵打個招呼吧?”

  寧小茶聽了,便說:“那晚點吧。我晚點去打招呼。”

  這話就是托詞,晚點是多晚,誰也不知道。

  王敏急著給趙征回複,就催了:“寧良媛,事情宜早不宜遲啊。”

  寧小茶不理會,直接趕人:“你還有別的事嗎?沒的話,就回吧。”

  王敏不敢回啊,撲通一下就跪著了:“寧良媛,您行行好,就早些過去跟殿下打個招呼吧。”

  大有她不去,他長跪不起的意思。

  寧小茶見了,到底狠不下心為難別人,就過去了。

  她去的時候,帶著一身的火氣,見到趙征,就爆發了:“你能不能別拿他們壓我?趙征,他們是人,給點尊重吧?”

  近來,她氣急了,經常是連名帶姓的喊他,或許她自己都不知道,趙征從來都是平等待她的。

  趙征這會也被問得一頭霧水:“我怎麽不尊重他們了?”

  是啊,他是當權者,信奉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大概覺得打他們都是給他們臉了!

  寧小茶啞住了,頓了一會,憋出一句:“反正你別因為我遷怒他們!”

  趙征確實遷怒了,也不好反駁,就轉了話題:“這個不重要,你為什麽搬回去?”

  寧小茶沒好氣地回答:“沒有為什麽。那本來就是我的住處。我隻是回到我應該回的位置。”

  趙征聽她這麽說,皺緊眉頭道:“你的位置在我身邊。”

  這話有點甜。

  但寧小茶慪氣呢,就不為所動,嘟囔著紅唇說:“才不是。你都娶妻了。我在你身邊沒位置了。”

  趙征聽到這裏,尋到問題的症結了:“說來說去,還是因為婚事。你不信我,無論我再說什麽,你都不信我。”

  他心裏生出一種無力的失望,歎息道:“罷了,你回去吧。日久見人心,終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心意。”

  他的聲音很頹靡,表情也傷感,整個人漫出一種難言的孤寂感。

  寧小茶瞧著,心裏也難受起來,忍不住反思: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能力越大,壓力越大。難道她真的逼他太緊了?

  可她不想談這麽有壓力的戀愛啊!

  戀愛就該甜甜蜜蜜的。

  像他們這樣有太多身不由己的戀愛是很脆弱的。

  她拍了那麽多戀愛劇,不想玩虐戀情深那套啊!

  所以他們需求不匹配,還是早些放過彼此吧。

  她也還是更愛自由一些。

  “那殿下,我告退了。”

  她欠身行了個禮,就轉身回去了。

  等回到自己的狗窩,立刻在腦海裏勾勒自由大業:第一就是討好老皇帝!比如在他最高興的時候,討要一個放她自由的心願?

  她懷著這個想法,第二天一大早就興衝衝跑去了皇帝的寢宮。

  第226章

  趙征很快收到了消息,也沒攔著她,或許皇帝說得對,讓她病榻侍疾,博個好名聲?

  寧小茶不知這些,見了皇帝後,就親親熱熱喊著:“父皇,孩兒來給您彈琴了。”

  這稱呼一出來,把鄧福順都給嚇到了:昨兒還“皇上”、“妾”喊著,今兒怎麽還自動晉升了?“父皇”、“孩兒”可不該是她一個太子良媛該喊的啊!

  寧小茶也知自己不該那麽喊,但稱呼自然越親越好,喊多了,感情也就來了。

  所以,對於鄧福順震驚的表情,隻當沒看見。

  “寧良媛——”

  鄧福順想提醒她注意稱呼。

  趙琨見了,朝他搖了頭,示意他閉嘴。

  鄧福順一驚:皇上這是默許她這麽喊了?天,這可是僭越啊!皇上在太子麵前說對她寬容一些,這也太寬容了!簡直是潑天的恩寵了!

  寧小茶沒想這麽多,見皇帝沒嗬責自己,就繼續笑盈盈喊了:“父皇今日感覺怎麽樣?孩兒看天氣不錯,要不,孩兒陪您出去看看?攬月亭那邊的風景不錯,我臨水彈琴給父皇聽,更有益於父皇身體呢?”

  她是得寸進尺的性格,見皇帝有縱容自己的意思,言行就更加放肆了。

  鄧福順聽著她放肆的言行,忙冷聲提醒:“寧良媛!皇上身體不宜見風!”

  寧小茶不以為然,第一次被皇帝召見的時候,一進來,就感覺皇帝寢宮太陰暗了,四周密閉,藥味濃苦,這麽頹喪的環境根本不利於人休養身體。當時她初來皇宮,人微言輕,自身難保,也不想多生事端,就沒放在心上。

  現在本著討好皇帝的心思,就表達自己的想法了:“今兒沒風,就呆一會,沒事的。鄧總管,病人也需要曬曬太陽的。”

  須知太陽還有殺菌的作用呢。

  這話考慮他們的認知,她就閉嘴不說了。

  鄧福順見她這麽說,不想她多惹事端,就曉以利害了:“寧良媛,你讓皇上出去,萬一加重病情,你擔當得起責任嗎?”

  其實所有人都這麽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禦醫不讓見風,那就謹遵醫囑了。

  他們不求照料皇帝病體有功,但求無錯。

  如果寧小茶不想討好皇帝,也會這麽做,但她想把皇帝照顧好些,就堅持了:“萬一曬曬太陽,看看風景,呼吸呼吸新鮮的空氣,有助於皇上休養身體呢?鄧總管,您不能諱疾忌醫啊!”

  鄧福順一時語塞了。

  寧小茶見他沉默,便轉向了皇帝,問道:“父皇想出去看看嗎?春天要過去了,春光所剩不多,父皇要珍惜啊。”

  她暗示他要珍惜自己還能看到外麵世界的機會,而不是困守一隅,苟延殘喘,等待死神降臨。

  趙琨從前多數時間都在昏睡,也沒心思出去看看,今兒美麗可愛的半個兒媳邀請,就來了興致。

  “莫負春光啊。好。我們出去逛逛。”

  他一發話,沒人敢說什麽了。

  寧小茶見他同意,便火速安排起來,先親自去攬月亭細看了周邊環境,因為依著湖水而建,確實有風,便讓人在周邊掛上遮風的竹簾,隨後又回了雍恩殿,讓人準備一張軟榻,鋪上最柔軟的錦緞,等趙琨躺上去,便讓人抬著去了攬月亭。

  總體環境還是避著風的,但又有微風流動,陽光散射進來,暖洋洋的柔軟感。

  寧小茶恰在這時,彈起了《歸來》,陽光湖水,微風花香,嫋嫋禪樂,沁人心脾。

  一切美得不可思議。

  趙琨聽著聽著,竟是睡去了,還久違地做起了夢。

  這一夢到了揚州。

  那時他剛登基,因為得位不正,多地作亂,他便巡幸天下,以平紛爭。

  途徑揚州的時候,良辰美景,不免誌得意滿,也是在這誌得意滿的時候,他遇到了一個叫風瀾的女子,那女子生的婀娜妖豔,身材比之寧小茶也不惶多讓。

  他對她見色起意,遂隱藏身份接近她,不想,旖旎紅帳時,差點被她用枕頭悶死。

  她是反趙複祁組織的人。

  而他一開始就是她的獵物。

  第227章

  美人殺人不用刀,勾魂奪命全在腰。

  他僥幸逃生後,怎麽處理來著?

  好像是饒了她一命。

  沒辦法,她太漂亮了,他被她蠱惑了,根本舍不得殺了她,但身邊也留不下她。

  她漂亮而有毒,適於生在野外,而非內宅。

  他放生她,也是放生自己。

  現在她怎麽樣了?還在反對他的統治嗎?

  一夢經年,他老了,記憶也斑駁了,無論怎麽回想,竟都想不起她的樣子來了。

  “皇上,皇上——”

  耳邊傳來鄧福順的輕喚。

  他睜開眼,看到天色昏暗,意識到自己竟然睡了一天。

  這實在是一場好眠。

  他很久沒睡得這麽好了,感覺身體也舒服多了,一天竟然都沒咳嗽了。

  琴聲還在響。

  他滿眼意外地看過去,見到寧小茶還在專心彈琴,不由得看向鄧福順,低聲問:“她一直在彈?”

  鄧福順點著頭,小聲回著:“可不是。奴才讓她休息一下,都沒休息。說皇上睡得好,想皇上多睡會兒。”

  這心意倒是感人了。

  趙琨看她手指都彈得紅腫了,莫名心疼,忙喊停了:“可以了,別彈了,別彈了,休息會吧。”

  寧小茶見皇帝醒來,聽他這麽說,便停了下來。

  她連著彈了一天,除了指腹磨得生疼,手指也累著了,這一停下來,頓覺一雙手要廢了。她用力甩了甩,活動了手腕,又吹了吹指尖,期間疼得齜牙咧嘴,但抬起頭時,不見苦態,而是笑盈盈的招人疼。

  “父皇感覺怎麽樣?”

  她聲音一如之前的親切,仿佛她真的是他的女兒。

  趙琨慈愛一笑,回著:“感覺好多了。你這曲子安神助眠,很有治愈力,好得很,就是辛苦了你。”

  寧小茶玩得就是苦肉計,立刻搖頭:“不辛苦。不辛苦。父皇喜歡就好。”

  趙琨點頭一笑:“嗯。朕喜歡的很啊。”

  他為了表達自己的喜歡,傳人重賞:“三千金、三千銀,三千錦緞,三千珍珠,哦,對了,還有那個南海夜明珠,都賞了。”

  寧小茶聽著這麽多賞賜,內心毫無波動,隻想說:皇上,金銀財寶非我所求,您要是真想賞我,就放我自由吧!

  但她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甚至這種苗頭也不能輕易表露,不然別說皇帝了,趙征根本不會給她往皇帝麵前湊的機會。

  如果不能一擊即中,那就得徐徐圖之。

  兩個月呢!

  她總會有機會的!

  “謝父皇隆恩。”

  她提著衣裙,到趙琨麵前磕頭謝恩。

  趙琨瞧著她的臉,大概是喜歡她,就覺得她越來越麵熟,仿佛在哪裏見過一樣。

  一張漂亮的臉從他腦海閃過。

  但閃得太快,時間又久遠,他已想不起許多了。

  “罷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寧小茶應了聲,起身離開。

  趙琨目送她離去,派人抬自己回去。

  等回了雍恩殿,躺回床上,忽而福至心靈,想起自己曾畫過一幅她的肖像,便讓鄧福順去找。

  也是在鄧福順翻箱倒櫃尋找的時候,他問:“老鄧,你還記得我在揚州遇到的那個女人嗎?”

  鄧福順聽了,好奇地看向他:“好端端的皇上怎麽提起她了?”

  趙琨接過宮人遞來的參茶,喝了一口,低聲說:“就是忽然想起了她。你說,朕在揚州時同她好了那麽多時日,如果她有孕——”

  鄧福順聽到這裏,就出聲打斷了:“皇上,恕臣說句不該說的話,那女子是反趙複祁的人,便是懷孕,又怎麽會留下您的孩子?”

  趙琨一聽這話,就沒再說下去了。

  他何嚐不知道這點呢?

  就是知道這些,這麽多年才沒想過去調查那個女人的事。

  現在看到寧小茶,突然就很想要有個親生的女兒了。

  女兒多好啊,乖巧,懂事,依戀他,孝順他,日日陪在他身邊,就像寧小茶,會給他彈琴聽,會親切地叫他“父皇”……

  第228章

  反正她一定不會像太子那樣寒他的心。

  “唉!”

  他沉沉歎氣:“孩子是無罪的啊。”

  鄧福順寬慰著:“那女子怕也不會懷孕。她動機不純,肯定一開始就不會想著懷上孩子,怕是事後都服用了避子湯。”

  這可能性很高。

  趙琨不由得歎息:“老鄧啊,朕想要個女兒了。這一生九子而無一女,一大憾也。”

  鄧福順想著自己無根無子,心情很複雜,也就無從安慰了。

  趙琨見他不語,也沒再說話了。

  誰人一生沒有遺憾呢?

  寧小茶回了住處,又餓又累,為了彈琴,中午也隻吃了些點心,這會肚子早唱空城計了。

  “反正有什麽吃什麽,先端來,不挑了。”

  她吩咐完香玉,往床上一躺,看著指尖紅腫的十指,暗覺自己太拚了。

  當然,拚來的重賞是其次,皇帝的另眼相待比什麽都重要。

  隻明天怎麽辦呢?

  這雙手明天怕是彈不了琴啦。

  正惆悵著,有腳步聲傳來。

  她以為是香玉,立刻翻身過來:“今晚都有什麽好吃——”

  話沒說完,見是趙征,瞬間啞巴了:天,他怎麽來了?

  趙征來這裏的原因很簡單,聽說她給皇帝彈了一天的琴,傷了手,很擔心,就過來看看了。

  “殿下——”

  寧小茶輕喚一聲,下床準備行禮。

  趙征快步上前,攔住她,隨後坐到床上,將她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這姿勢太曖昧了!

  寧小茶不習慣,想下去,但他不許,按著她的肩膀,不讓她動,她不肯,就掙紮,在他大腿上磨蹭了一會,忽然被他打了下屁股。

  羞恥感瞬間直達大腦。

  “殿下!”

  她俏臉爆紅,驚叫著,回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竟然、竟然打她屁股!他、他太變態了!

  “別亂動。”

  變態的男人貼她貼得太近,呼吸都噴灑在她脖頸裏了。

  該死!

  她這一沾男人身體就酥軟的浪蕩體質啊!

  哎,想要了,好想好想要啊。

  她故意亂動,在他大腿上蹭啊蹭啊,眼看著快要蹭出點自娛自樂的滋味——

  “別鬧。”

  趙征一手按住她亂動的腰,一手抓住了她的手,看著那紅腫的指腹,下一刻,輕輕吻了上去。

  “疼嗎?”

  他滿眼疼惜,啄吻的動作都透著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弄疼了她。

  但寧小茶想他弄疼她。

  狠狠的,不要憐惜她。

  於是,她故意激怒他:“疼啊。怎麽不疼?十指連心啊!但還是比不得殿下娶妻來的心疼。”

  趙征知道她很在意婚期的事,忙說:“我不會娶她的。”

  寧小茶現在已經沒那麽在乎了,就是裝著在乎,順便讓他不好受:“殿下會身不由己的。”

  趙征不知她的想法,一聽這話,就有些急:“你就是不信我。無論我說什麽,罷了,罷了,我們不說這個。”

  他覺得一說婚事,就會跟她不歡而散,索性避開不談,換了話題:“我帶了藥酒,幫你揉揉。”

  寧小茶沒來得及拒絕,趙征就開始揉上了,頓時疼得她一吸氣:“嘶,輕點,輕點。”

  趙征覺得她是故意的,無奈道:“寧小茶,我還沒用力呢。”

  寧小茶絕不承認自己嬌氣:“反正就是疼。嘶,你輕點——”

  “寧小茶,你能不能別喘?”

  他現在聽不得她喘,有些想犯罪。

  寧小茶不知他的想法,就很懵:“什麽?我沒喘啊。”

  說完,又嘶嘶抽著氣:“疼,真疼,輕點,殿下是趁機報複——”

  得,理智崩潰!

  趙征猛然吻住她的唇,堵住了她未說完的話。

  這一吻漫長而火熱。

  對,火熱,非常火熱,火熱到寧小茶發現趙征正在沉迷地揉她的屁股,似乎他在剛剛打她屁股時,迷上了手感,這會揉得那叫一個愛不釋手。

  她這是解鎖了狗男人的一個怪癖嗎?

  就是揉這麽久了,你倒是更進一步啊!

  寧小茶急得一身汗,喘息得像是負重跑了三千裏,整個人由內之外的紅潤潤,像是熟透了的桃子,彌漫著甜膩到發爛的味道……

  第229章

  趙征為這味道發了狂,把她抱轉過來,換成她孟浪地跨坐到他腿上,然後解開了她的衣衫,肆意親吻著、啃咬著。

  寧小茶被他弄得發了癲,也想去撕他的衣服,但沒成功,一碰到他的胸膛,就被他緊緊攥住了手腕。

  她明白他的意思,氣咻咻喘著:“不公平。不可以。殿下,我要~”

  可惜,任她再要,他還是不給。

  偏在這時,一道“砰”然的聲響傳來。

  兩人回頭看去,就見香玉端著食物進來,結果,像是被兩人的行為嚇到了,手中托盤掉落在了地上,食物也散落了一地。

  “殿下、殿下恕罪。”

  香玉慌忙下跪,磕著頭,不敢抬頭看。

  趙征這時清醒了,有些難堪,卻也不好發作,隻道一聲:“滾出去!”

  香玉連滾帶爬地跑出去了。

  寧小茶拿解開的外衫蒙住了兩人的腦袋,跟他在外衫下親吻、喘息、撩撥、哀求:“殿下,求求你給我~”

  趙征同樣劇烈喘息著問她:“怎麽給你?”

  寧小茶抓住他的手,往裙下探。

  已經濕的很厲害了。

  他從未觸及過這裏,很意外,也很好奇,出於男人本能的探索欲,遂了她的意。當手指探進去,濕滑細膩的觸感打開了他的世界。他把自己都忘了,全身心沉浸在這方小天地,探索著、感受著、品味著,同時,欣賞著她的媚態。

  她舒爽極了,閉著眼,不時激動得亂叫,身體更是一陣陣的抽搐、痙攣。

  忽然,一陣強烈的吸力帶著絞勁兒襲來,吸絞得他手指都痛了。

  他迷迷糊糊明白了她身體“最美”的地方藏在這裏,不由得感歎:“好厲害。你會咬人。”

  這對一個女人來說,絕對是誇獎的話。

  但這時候說來,寧小茶聽得臉更紅了,卻也更放蕩了。

  她低喘著張開嘴,鮮紅的舌尖舔咬著他的喉結,喃喃著:“可惜呢,殿下,不給我咬。殿下,想想我咬你的——”

  趙征聽不下去,吻住她的唇,跟她說:“乖,還不是時候。”

  寧小茶知道誘惑不了他,也不多說,就借著他的手,自娛自樂。

  他手指修長,人又聰明,很快就知道如何取悅她了。

  “快,快一些,再輕、輕點——”

  可惜手指是骨頭,還是很硬的,總會時不時的讓她疼,但這疼更撩人,讓她一念歡愉、一念痛苦。

  結束的時候,他一手的水,還聞到了黏黏膩膩的腥味,不過,一點不討厭,反帶著一股致命的誘惑。

  他像是好奇寶寶一般看著,寧小茶則羞得想死,索性趴他胸口不看了,等那股餘韻過去,她才悄悄看他,結果看他還磋磨著指腹上的水,羞怒之下,就把他的手指塞他嘴裏了。

  一股腥甜的味道在趙征的口腔內散開。

  他驚愕地看她,完全沒想到她會這麽做以及還能這麽做?

  寧小茶看著他近乎呆萌的純情,感覺自己像壞女人在教壞他,勾他墮落,一股別樣的新鮮刺激感湧上心頭,讓她作惡地問出聲來:“殿下,味道好嗎?喜歡嗎?”

  第230章

  趙征是喜歡的,因為喜歡,就含著自己的手指不說話。

  等那味道散盡了,才抬頭看著她,像是失神的孩子,懵懂的純情,更加招人犯罪了。

  寧小茶還沒過癮,就咬著唇,嬌喘哼吟,繼續誘惑:“殿下,還想喝嗎?”

  她撩開衣裙,示意他換一種方式品嚐。

  趙征被蠱惑了,真的把她壓到床上,腦袋往她裙子裏鑽。

  但鑽一半,腦袋驟然清醒了,忙伸出腦袋來,往後麵退了好幾步。

  寧小茶看到這裏,就知道沒戲了,可欲念還在折磨她的身體,讓她更生氣了。

  “殿下還真是會煞風景呢!”

  她陰陽怪氣地冷笑:“殿下這是在給何姑娘守身如玉嗎?”

  趙征下意識搖頭:“不是。”

  寧小茶不信,繼續冷笑:“殿下就不要自欺欺人了。其實您為何姑娘守身如玉,我也是支持的。在我看來,一個男人最好的嫁妝就是自己的貞潔了。”

  趙征聽得皺眉,也不知為她前麵的話,還是為她後麵的話,反正每一句話都不是他想聽的。

  “我是你的。”

  他其實想說:我的貞潔隻會給你。

  但他感覺很不雅,就沒說出口。

  寧小茶不知他內心真正的想法,就很生氣:“別,別,殿下別這麽說,我高攀不起的。算了,時候不早了,殿下沒事,就請回吧。”

  她背過身去,雙腿夾著被子,想著自娛自樂。

  隻是,嚐過他手指的滋味,不論是床單,還是自己的手指,都顯得無滋無味了。

  這身體真的太貪了!

  趙征真是害人不淺!

  “那你好好休息。”

  害人不淺的趙征還不知寧小茶難以言喻的欲苦,見她生了氣,也沒哄她,就匆匆離開了。

  沒辦法,他的身體也忍耐不住了,再待下去,絕對要犯錯。

  他還不能碰她。

  無論他們多麽渴求彼此的身體。

  他沒告訴寧小茶,在鑽入她裙裏的時候,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意外在明空寺生產的女子,當時她身懷六甲來寺裏拜佛,還是求男胎,結果忽然胎動,差點難產而死。

  他很不巧地就在現場,親眼看到她流了好多好多血,痛苦的尖叫聲也響了好久好久。

  好在,母子平安。

  但那可怕的一幕還是深深留在了他的記憶裏。

  以致剛剛他鑽入她的裙裏,就想到了這一幕,然後滿心驚懼:萬一他失控要了她?萬一她懷孕了?現在這情況,絕不是她懷孕的好時機。他不想她跟著自己擔驚受怕,甚至母子麵臨危險。尤其女子生產很艱險。她還那麽小、那麽柔弱,他不敢想象她懷著大肚子的模樣。她那小腰能撐得住一個胎兒的力量嗎?

  他真的擔心啊!

  所以不能碰她,從源頭上斷絕風險。

  他是她的男人,她可以縱欲縱情、各種任性、幾近貪婪,但有他在,總會為她托底、保她平安的。

  寧小茶不知他的良苦用心,就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當然,她也沒心情去深思這些。

  欲望上頭,身心似烈火熬煎,她嬌喘微微,眼淚汪汪,完全成了欲望的奴隸:要不,搞個玉勢,當個小玩具?

  第231章

  其實小玩具也是很有必要的。

  畢竟一時半會的,狗男人指望不上,而她也不想指望他,所以,還是搞個小玩具吧!

  但怎麽搞呢?會不會傳出去?

  在這宮裏,好像沒什麽隱私可言的。

  寧小茶這麽想著,又糾結上了。

  “咕咕——”

  肚子發出抗議聲。

  食欲壓製了色欲。

  她叫來香玉,重新準備晚餐,化色欲為食欲了。

  寧小茶吃飽喝足後,去找楊嬤嬤了。

  想著楊嬤嬤收藏春宮圖的癖好,估計也有些需要,定然有那些小玩具的。

  楊嬤嬤確實有,還很多,但沒有給她,還一臉謹慎地說:“姑娘慎言啊。穢亂宮闈是殺頭的大罪。”

  寧小茶不以為然:“嬤嬤,這算什麽穢亂宮闈?宮女也是人,也有正常需要的。”

  不然,皇宮未免存天理,滅人欲了!

  楊嬤嬤聽了,直接說:“你有需要,就去尋殿下。貿然尋找這些東西,對殿下名聲不利。”

  滿皇宮的人都知道她是太子的女人,結果她還尋小玩具,豈不是在昭示:太子身體不行,滿足不了她?

  寧小茶品味到這個意思,忙扯了個謊:“嬤嬤想多了,我尋這些,就是想跟殿下增添情趣的。”

  楊嬤嬤不懂男女間的情趣,就很固執:“反正姑娘慎言,莫尋這些淫穢之物,傳出去對你名聲不好的。”

  寧小茶見此,知道多說無用,也就閉嘴不說了。

  她垂頭喪氣地告辭離開,回去後,簡單洗漱一番,躺到床上,開始惆悵一件事:雙手還疼著,琴是彈不了的,明天拿什麽討好老皇帝?

  一夜思索,終於想到了主意。

  第二天一大早,就尋了王敏過來,吩咐著:“你去幫我找個精通木匠的人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他做。”

  王敏沒多詢問,就去了。

  寧小茶等候木匠來的時候,尋來畫筆,在紙上畫出了輪椅的草圖。

  沒想到才畫一半,皇帝就派太監來請她了。

  她便跟太監說了內情,畫完後,放好了,跟著他去了。

  雍恩殿

  鄧福順終究還是翻找出了那女人的畫像。

  皇帝趙琨靠在枕頭上,仔細看著女人的畫像,問道:“老鄧,你看,跟寧小茶是不是很像?”

  鄧福順不想看,畫像裏女人身材太好了,跟寧小茶有的一拚,多看一眼,都覺辣眼睛。不過,從身材來看,已經很像了。不是母女,能生出同款的身材?

  至於臉?

  正想著,寧小茶就來了。

  鄧福順往她臉上仔細掃了眼,又用餘光去瞄畫像:咦,好像是有點像的?

  寧小茶還不知這些,進殿後,朝趙琨欠身行禮,盈盈一笑:“父皇萬福金安。”

  趙琨還在看畫像,這會她來了,淡青色的宮裙,梳著女兒家的發髻,身段也是飽滿誘惑的,但比之畫像上的女人,模樣伶俐可愛,多了些少女的嬌俏。

  所以兩人是不是母女?

  如果是母女,會是他的孩子嗎?

  不!不!不!她不能是他的孩子!

  如果她是,那她跟太子就是兄妹亂/倫了!

  趙征意識到這點,立刻打消這方麵的念頭,但有些念頭一旦冒出來,就不受控製了。

  它在他腦海紮根,並很快控製他,讓他問了出來:“小茶,朕還沒問過你的父母家人。來,今日與朕說說吧。”

  第232章

  寧小茶對原主身世了解不多,說不出個所以然,就扯謊道:“孩兒命運多舛,很小就到了牙婆那裏,對於父母,已經記不得許多了。”

  趙琨聽得心疼,又問:“那你想念他們嗎?”

  寧小茶故作傷感,回道:“已死之人,無從想念。”

  趙琨歎口氣,安慰著:“如果你想,朕可派人調查,追封你的家人。”

  寧小茶果斷拒絕:“不用。死者已逝,入土為安,還是別驚擾他們了。”

  趙琨點了頭,沒再說什麽。

  寧小茶笑嘻嘻換了話題:“父皇今日看著氣色好多了,要不要出去逛逛?”

  趙琨看她笑,便也笑了:“好。”

  寧小茶便學著昨天安排了,讓人把他抬去了攬月亭。

  因為不能彈琴,便唱歌給他聽。

  她唱的是《漠河舞廳》,改編一下超前的詞匯,還是很通俗易懂的:“我從沒有見過極光出現的村落,也沒有見過有人在深夜放煙火,晚星就像你的眼睛殺人又放火,你什麽都不必說,野風驚擾我……”

  她很喜歡這首歌,尤其是歌詞,幹淨而澄澈,每每聽來,都讓她感覺創作者純潔而悲憫的靈性。

  當然,這首歌的背後,還有一個深情而淒美的愛情故事。

  她在唱完後,也把故事說了出來:“這首歌在緬懷一位老人的妻子,他因為一場山火而痛失愛妻。父皇且聽這句,晚星就像你的眼睛殺人又放火,這裏的晚星應該就是指火星,一點火星,一場山火,殺人又放火,還有後麵的這句,你什麽都不必說,野風驚擾我,其實,這場山火本來都熄滅了,沒有蔓延到城裏,但突然來了一陣野風,山火死灰複燃,且在野風呼嘯中,吹去了城裏,才害死了老人的愛妻……”

  其實後麵的歌詞寫的更好,比如,如果有時間,你會來看一看我吧?看大雪如何衰老的,我的眼睛如何融化。

  大雪衰老,是人在衰老,眼睛融化,是人在流淚。

  句句不寫深情,而句句在寫深情。

  言有盡,而意無窮。

  她真的好喜歡這首歌啊!

  趙琨感受不到這文字的美好以及蘊含的深情,而是問道:“朕怎麽從未看到山火殃及城裏的災情奏折?”

  他自問從政多年,還算勤勉,也就這兩年纏綿病榻,疏於理政了。

  寧小茶沒想到他會聯係現實,就訕訕扯了個謊:“父皇誤會了,這首歌是我無意間聽來的,那唱歌的人是位西域舞姬,想來是她國家的愛情故事。”

  趙琨聽她這麽一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後點頭道:“原來如此。倒是個感人的故事。你且再唱一遍。朕仔細聽聽。”

  寧小茶便又唱了一遍。

  趙琨聽了第二遍,才體會到歌詞裏蘊含的深意,慨歎道:“不錯,有種字字泣血的悲情感。”

  寧小茶見他表情傷感,反應過來自己唱錯歌了:人在病中,還是要多聽些積極正能量的東西。

  於是,她一改傷感,唱《孤勇者》了。

  不過她一個女孩子唱不出味道,就顯得很滑稽。

  鄧福順都聽笑了:“寧良媛真是才華橫溢呢。”

  他在她一曲結束時,先表達了感慨。

  趙琨跟鄧福順待久了,跟他有些默契,就聽出了他感慨背後的深意,忍不住笑說:“小茶啊,這首歌不大適合你唱。”

  寧小茶:“……”

  她的歌聲被嫌棄了?

  好吧,她是有些五音不全啦。

  隻這麽被人指出來,還是第一次,就很尷尬,臉也紅成了猴屁股:“那、那我不唱了。讓、讓父皇見笑了。”

  “想唱就唱,不必追求完美。”

  說這話的是趙征。

  他不知來了多久,這時出了聲,上前為她解圍:“孤覺得唱得很好,有些戰歌的燃。可讓教坊司重新加以編排,傳作軍歌。皇上覺得呢?”

  第233章

  趙琨向來縱容著趙征,便道:“太子覺得好,自然好。”

  隨後又喊人重賞。

  寧小茶得了賞,也沒領趙征的情,阿看都沒看他一眼。

  趙琨看出兩人有異,就問:“你們二人怎麽了?”

  寧小茶不想趙征胡亂說話,搶先道:“沒怎麽。我看太子過來,定然有事,就不打擾了。”

  說著,轉身就要走。

  趙征拉住她的手,朝趙琨一拜:“臣告退。”

  隨後,也不等皇上發話,就轉身拉著她的手走了。

  趙琨目送兩人牽手遠去,問旁邊的鄧福順:“你覺得他們二人有沒有兄妹之相?”

  鄧福順哪裏敢說有?

  那可是亂/倫啊!

  他忙搖頭:“皇上不要多想。那女人絕不會生下皇上孩子的。這世上絕不會有那般巧合之事。”

  趙琨還是憂心忡忡:“可不知為何,我這心裏……不安啊。”

  鄧福順聽了,一時不知如何勸他了。

  趙琨兀自憂心了會,還是下了令:“你再派人去徹查一下寧小茶的出身,最好祖上三代都核實清楚。”

  鄧福順應聲而去安排。

  寧小茶不知這些,等離攬月亭遠了些,左右掃視一下,確定沒有皇上的人,就努力甩開趙征的手,可惜沒成功,反被他十指緊緊相扣,就很心燥,語氣帶著濃濃的不耐煩:“殿下,鬆手,疼。”

  “你也覺得疼嗎?我現在的心比你還要疼。”

  趙征這兩天被她的作鬧弄得夜夜失眠、心浮氣躁,根本做不好事。

  寧小茶不知他的心思,也對他的話沒感覺,就很冷淡地看著他,目光透著質疑,仿佛看他還能扯出怎樣的謊話。

  趙征麵對她這樣的眼神,卻是說不下去了,就繼續拉著她,坐上車輦,回了東宮。

  不,嚴格說來,是回了東宮澤恩殿偏殿。

  寧小茶到了偏殿門口,下意識看向他,滿眼不解:怎麽帶她來這裏了?

  趙征看出她眼裏的不解,也不解釋,拉著她的手,繼續往裏麵走。

  這裏是素嘉住過的地方,也不知她現在怎麽樣了。他跟素嘉相識一場,會饒她一命嗎?素嘉是無辜的嗎?他真的會為了目的犧牲弱女子嗎?

  寧小茶胡思亂想著進去了,裏麵應當做了大清除,幾乎尋不到素嘉存在的痕跡了。

  當然,華麗還是很華麗的,還飄著淡雅沁心的香。

  “見過殿下,見過寧良媛——”

  宮人們紛紛下跪行禮。

  他們三步一宮女,五步一太監,綿延了很遠。

  寧小茶照舊為他們對自己的稱呼而頭疼,天,好討厭,明明她還沒正式獲封呢,她們喊什麽喊?

  巴結她一個太子良媛也沒用啊。

  她有些妄自菲薄,一直不明白自己在皇宮中的地位與意義。

  這會出於擔心引起趙征的警覺,又一次忍住讓他們更改稱呼的衝動。

  “砰!”

  有砸東西的聲音傳來。

  隨後,宮女躲開,露出床上單薄的人影。

  “葉蟬!”

  寧小茶看得驚叫,沒一會,也懂了:趙征把葉蟬送來了。大概是為哄她開心?

  別說,她也確實被哄開心了,立刻歡呼著奔過去:“葉蟬,你怎麽樣了?禦醫怎麽說?嚴重嗎?想我了嗎?”

  葉蟬正趕走要給他換藥的宮女,看到她,眼裏一亮,本來蒼白冷漠的臉也變得紅潤生動了。

  他朝她微笑,雙手比劃著說著什麽。

  寧小茶看不懂啞語,就一邊伸出手,一邊笑說:“你還是寫出來吧。這樣亂比劃,我是看不懂的。”

  葉蟬點點頭,立刻抓著她的手,在她掌心寫下:【我還好。終於看到你了。我好想你。我以為我要死了。小茶,真好,我回到你身邊了。】

  他寫的太快了,像是在傳達他的激動、不安、狂喜以及迫切的思念。

  寧小茶好些字沒看清,就抓住她的手,含笑說著:“慢點寫,慢點寫,你剛寫的太快,我都看不過來了,哈哈,還弄得我掌心好癢啊。”

  她一掃陰霾,喜笑顏開,拉著葉蟬的手,好久沒有鬆開。

  趙征一旁看著兩人親密的互動,一顆心翻湧著難以言喻的酸苦:他把葉蟬送來,真的能哄好她嗎?這個哄她的辦法是對的嗎?為什麽他現在心裏有股強烈的不安呢?

  仿佛很重要的東西要被什麽人搶走了。

  真是可怕的感覺!

  第234章

  寧小茶不知他心裏那股可怕的感覺,正跟葉蟬聊得火熱,見其不時看向旁邊的趙征,像是在顧忌什麽,就知道該讓他走人了。

  “謝謝殿下送葉蟬過來。殿下去忙吧。”

  她也不想跟葉蟬聊天時,旁邊有他盯著,感覺像是在被監視。

  趙征見她這麽說,便離開了,隻離開前,對她說:“你們先聊著,我過會來接你。”

  他拿葉蟬當哄她開心的工具,但不想她為這個工具耗費太多心神。

  寧小茶沒回答,就朝他會揮揮手,那架勢,不知情的還以為她是主子呢。

  宮人們都愣住了:這樣對太子殿下真的好嗎?

  包括葉蟬也有些愣住了:趙征這樣喜歡寧小茶嗎?那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趙征不知眾人心思,也不覺寧小茶那行為屬於大不敬,最後看一眼葉蟬,便轉身離開了。

  葉蟬一等他離開,就撲向寧小茶,緊緊抱住了她。

  依舊是力道很大,擠得她胸疼。

  但寧小茶想著葉蟬身上的傷,也就沒推開,隻輕聲說:“鬆開點。當心碰到你的傷。”

  葉蟬沒鬆開,而是更加用力地抱住她,然後,發現她脖頸後麵有個紅色胎記,被披散下來的頭發掩蓋著,輕易發現不得。他這會發現了,就很驚奇,撩開她頭發,看清形狀,竟然是彎月狀,配合著鮮豔的紅,像是長錯地方的朱砂痣,漂亮又妖冶。

  喜歡。很喜歡。想親。很想親。

  但他怕嚇著她,就忍住了。

  寧小茶忍不住了,胸乳感覺要被擠爆了,這地方可脆弱了,經不得這樣摧殘,就用力推開了,皺眉說:“葉蟬,我都跟你說了,擁抱不要這麽用力。”

  葉蟬見她生氣,忙抓住她的手,在她掌心寫:【對不起,姐姐,我太想你了。還很害怕。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在裝柔弱。

  寧小茶心軟了,拍拍葉蟬的肩膀,笑道:“沒事。別怕。一切都結束了。現在殿下把你送來,想來是要留你在東宮做事了。以後我們可以經常見麵了。”

  葉蟬佯做乖順地點了頭。

  寧小茶掃一圈,沒看到丹珠,就問:“丹珠呢?她沒一起來嗎?”

  葉蟬想著丹珠的下場,其實心裏沒什麽感覺,哪怕丹珠一直對他很好,像姐姐,像母親,但那又如何呢?他又沒讓她那麽做。現在,她落得那個下場,也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不過,寧小茶好像還挺在乎她的。

  不高興。

  寧小茶隻可以在乎他。

  如此看來,她那個下場,倒是對他有些好的。

  但要怎麽回答呢?

  葉蟬想了好一會,來了主意,就抓住她的手,在她掌心寫下:【你可以去問太子。】

  對,讓她問太子,而太子能救他,就能救丹珠,但他沒救,或者說,那麽多人他都沒救,嗬,還以為他是個英明仁慈的儲君,實則上梁不正下梁歪,跟老皇帝一樣的昏庸殘酷。

  她需要看清他的真麵目。

  寧小茶不知內情,見葉蟬這麽寫,眼神還怯怯的,心裏驟然不安起來:難道趙征還做了些她不知道的事?他又隱瞞她了?

  第235章

  想著,她問:“發生什麽了?你別賣關子啊。”

  葉蟬搖搖頭,在她掌心寫:【我不敢說。】

  寧小茶見了,也不好為難,就道:“好吧。我去問殿下。”

  也是巧,她聲音才落下,人也剛準備回去,趙征就來接她了。

  算來算去,用現代時間來看,有十分鍾嗎?他能不能做個人?多給她一會自由,能要他的命嗎?

  不過,算了,這個不重要。

  她朝他走去,不等他說話,先拉住他的手,將他拉回了澤恩殿。

  趙征不知原因,看她主動親近,心情又高興又傷感:果然,隻有他滿足她的要求,她才會親近他。

  就一勢利眼、白眼狼!

  但他能怎麽辦呢?

  隻要她親近他,他上刀山、下火海也會滿足她的要求。

  如果寧小茶知道他這些想法,定會滿眼諷刺地問一句:那你倒是滿足我的要求,跟我滾床單啊!

  “怎麽了?”

  趙征一進殿,就被寧小茶甩開了手,臉色立刻就凝重了。

  寧小茶臉色也很凝重,抬頭盯著他問:“殿下,你有沒有什麽事瞞著我?”

  趙征聽了,微微皺眉,搖頭道:“沒有。”

  寧小茶再次詢問:“真沒有?”

  趙征被問得莫名心煩,就反問了:“我有什麽需要瞞著你?”

  寧小茶聽此,也不多說,直接問:“那殿下告訴我,丹珠在哪裏?”

  趙征目露困惑:“丹珠是誰?”

  寧小茶扶額無語了一會,解釋道:“就是照顧葉蟬的浣衣局小宮女啊!她很好的,就像是知心大姐姐,一直照顧、保護著葉蟬。”

  趙征聽她形容,有點印象了,眉頭也皺得更深了:“你問她做什麽?”

  寧小茶想著求人辦事,就賠了笑,軟了聲:“她真的很好,人特別善良、溫柔、細心,特別會照顧人,殿下行行好,附帶著把她送來唄?”

  趙征聽到她的目的,搖頭拒絕了:“小茶,不要貪心。”

  但寧小茶從來都是貪心的,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隻會更加放縱自己的擔心,比如此刻,知曉他在討好自己,就搖著他的手臂,撒嬌賣乖了:“殿下,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讓丹珠跟葉蟬一起來嘛。你最好了。求求你了。”

  擱以前,趙征就同意了。

  已經破了例,送了人,那麽,多送一個人有什麽區別呢?

  但他現在不能同意,因為丹珠不再是她以為的丹珠了。

  “小茶,或許你該知道一件事。”

  他說這話時,表情恢複了剛剛的凝重。

  寧小茶見他這凝重的表情,心裏頓時湧出一股熟悉的不安感:“什麽事?”

  趙征抓起她的手,親了下她的指尖,緩緩道:“還是跟稻草人一案有關。皇上親自下了令,所有涉案者,賜落舌,發配皇陵。”

  寧小茶聽得心裏一寒,連聲音都顫抖了:“落、落舌……是什麽?”

  趙征說:“一種啞藥。服之即啞,再不能開口說話。”

  寧小茶啞巴了,一雙美眸瞪得老大,也說不出話來了:所以,好好的丹珠,本來會說話的丹珠,正是妙齡年華的丹珠,跟葉蟬一樣,永遠成為了啞巴?

  第236章

  太殘忍了!

  寧小茶一時難以接受,失控地問出來:“為什麽這樣做?就為封口?他們做錯什麽了?”

  趙征知道他們大多數人沒有錯,但那又如何呢?

  他冷漠地說:“事關皇家秘聞,他們能保下一條命,已經是隆恩浩蕩了。”

  這萬惡的封建社會!

  寧小茶無言以對,又想吐了:她到底還要看多少類似的血腥與不公?

  這皇宮真的是讓人作嘔!

  她捂著嘴,又想吐了,忙轉身跑出殿,回了自己的屋子。

  趙征知道她受了些打擊,就安排王敏去安撫。

  王敏跟著寧小茶回了屋子,為她倒了杯水,端到她麵前,小聲說著:“姑娘心善,可憐別人,這本沒什麽錯,但千萬別遷怒殿下,熟親熟近,姑娘要分得清些。”

  他其實覺得寧小茶婦人之仁了,總為一些低賤的宮人說話,還多次跟太子置氣,簡直是恃寵而驕。

  寧小茶大概猜到王敏心裏想什麽,覺得自己多管閑事,爛施同情?

  她多少也有些這麽想自己,甚至覺得自己偶爾有些聖母心了,但那都是錯覺,對那些宮人,她更多是同病相憐罷了。

  “王公公,如果被賜啞藥的人是你呢?”

  她沒有為那些宮人鳴不平的覺悟,隻是同為宮女,難免居安思危,覺得皇宮之內,處處危險,隨時會死掉。就像那些被何昭灩迫害的小雛鳥,死的無辜,死的突然,死的無人在意。

  王敏聽著寧小茶的問題,回答著:“弱者才會自憐。奴才會覺得是自己命不好,更會覺得是自己無能。”

  他是底層爬上來的,深知如弱肉強食的道理,沒本事,活該不得善終。

  寧小茶知道王敏是那種頗有野心,善於投機的人,從前她也是,隻這皇宮不是公正文明的現代,讓她無心打拚、隻想逃離。

  “罷了。”

  她歎口氣,選擇了獨善其身:“你去跟太子說,讓他派人照顧一下丹珠。她是個怯弱的姑娘,在浣衣局就常被人欺負,真去了皇陵,那兒更黑暗,怕是被欺負的更慘。”

  至於別的人,她也是無暇多顧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

  她也要按著自己的命運走下去。

  隔天

  她照舊去皇帝麵前刷存在感,為他彈琴,陪他說話。

  但沒說一會,皇後就來了。

  皇後陶樂純是奔著寧小茶來的。

  一到攬月亭,就看到寧小茶把皇帝逗得哈哈大笑:“不錯,是烏鴉嘴。哈哈,你瞧我這腦袋啊。”

  她聽話聽一半,就有些好奇:“在聊什麽?皇上怎的這麽開心?”

  “皇後娘娘——”

  寧小茶忙欠身行禮。

  鄧福順也行了個禮,隨後笑著解釋:“回皇後娘娘,是這樣的,剛寧良媛問皇上什麽東西比烏鴉更討厭,答案是烏鴉嘴。”

  陶樂純感覺不到這有什麽值得開心的,但強作笑顏:“哦。烏鴉嘴啊。”

  好的不靈壞的靈,確實比烏鴉討厭。

  但她覺得寧小茶更討厭,放著太子不撩,跑皇帝麵前什麽獻媚?那腦子是被驢踢了嗎?不,也不是被驢踢,人家小聰明玩得好著呢!瞧瞧把皇帝伺候的多開心,連病都好了三分!

  該死!

  她壓著怒氣,陪著他們笑了一會,才說:“寧良媛這幾天侍疾辛苦了。沒事的話,也多來坤寧殿陪本宮說說話啊。”

  寧小茶才不想陪她說話呢。

  她哪次去坤寧殿,不是挨罵?

  當然,她也就心裏這麽想想,麵上還得笑著說:“是。”

  陶樂純見她應了,看一眼天上的太陽,覺得有些烈了,便說:“那本宮就在坤寧殿等你了。”

  說完,跟皇帝告了退,打道回府了。

  寧小茶目送皇後離開,想著她的話,覺得皇後有事找她。

  哎,不知又看她哪裏不順眼了。

  她磨蹭到中午,陪皇帝吃了午膳,等皇帝要睡午覺了,才告了退,去了皇後的坤寧殿。

  一路都在想:皇後找她什麽事呢?

  第237章

  沒人知道皇後陶樂純多麽希望皇帝駕崩。

  她的一生都葬在皇宮,人也活在皇帝的陰影下,隻有皇帝駕崩,新帝即位,而她榮升太後之位,才能得一些慰藉。

  眼看著這一切就快要實現了,結果寧小茶半路殺出來床前侍疾,還把皇帝侍候得快要好起來了,真真是跟她作對!

  “你說她在想什麽?”

  她滿懷怒氣回了殿,坐到搖椅上,越想越氣,忍不住拍了下搖椅扶手。

  綠枝一旁伺候,見她這麽生氣,小聲問:“娘娘說的是寧良媛嗎?”

  陶樂純聽了,目光不悅地看向她,反問:“除了她還能是誰?”

  她知道綠枝是蠢笨的,向來多包容,這會幾乎難以忍受:“你能不能有點腦子?我什麽時候能指望上你?你幹脆蠢死算了!”

  對一個有些地位的大宮女而言,這話委實說的不留情麵了。

  綠枝也很久沒聽過這種話,羞愧地低下頭,聲音更小了:“娘娘息怒。”

  陶樂純知道生氣解決不了問題,也很快息了怒。

  她出於身份,出於教養,也不允許自己做出有失形象的事。

  “罷了。下去吧。去瞧瞧她來了沒。”

  她壓著怒氣,等著教訓寧小茶。

  但沒想到寧小茶真的敢讓她等,還讓她等到了下午,氣得她一見人,就有些失控:“很好。讓本宮等到現在。看來皇帝寵你幾天,你眼裏誰也瞧不見了!”

  這簡直是欲加之罪!

  寧小茶忙下跪:“皇後娘娘息怒。奴婢絕不敢有這種想法。”

  陶樂純不信她的話,隻覺得她心思狡猾、詭計多端,諷刺道:“你怎麽不敢有?你可是皇上親封的太子良媛!可惜,一個太子良媛怕是滿足不了你的野心!”

  她誤會了,以為寧小茶討好皇帝是為了謀求更高的位份。

  寧小茶也不解釋,就磕頭說著:“娘娘息怒。奴婢惶恐。娘娘息怒。奴婢惶恐。”

  一遍又一遍,跟複讀機似的。

  陶樂純聽煩了,怒喝道:“夠了!你以為你床前侍疾,討他歡心,就能比過何昭灩了?哦,對了,聽說你讓太子派人去照顧浣衣局的丹珠?那你可知丹珠為何落得那個下場?真的是牽扯到了稻草人之案?別說笑了!因為何昭灩在慎刑司出了大醜,為了保護她太子妃的形象,相關人等才賜了落舌,發配皇陵。皇上就是這樣偏袒她,明白嗎?無論你做什麽,都比不上她!所以,收起你那些花花心思,與其哄得皇上哈哈笑,不如多花點心思在太子身上!隻有太子才是你的依仗!你當心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她訓得一氣嗬成,但重點在最後麵幾句。

  她不知寧小茶身上有什麽魔力,竟然讓皇帝有病情好轉的跡象,但皇帝病情好轉不是好事,她不能讓她再靠近皇帝,該死,她到底知不知道皇帝死了,太子即位,才有她的好日子!

  真的是目光短淺!蠢死了!

  寧小茶不知皇後的心思,聽到她說丹珠遇害的真正原因,不可謂不吃驚、不寒心:原來那麽多人成了啞巴,隻是為了保護何昭灩的太子妃形象。趙征也是知道的吧?他那麽聰明,肯定什麽都知道,但他又騙了她,不,也不是騙,而是避重就輕,在他們這些當權者眼裏,犧牲幾個宮人算什麽呢?

  不值一提的!

  自始至終,都是她高看了他,以為他跟別人不同。

  真可憐。

  最是無情帝王家啊!

  她都在期待什麽?

  “奴婢謹遵皇後教誨。”

  寧小茶磕頭,伏在地上,隱藏起眼裏的反骨。

  這一刻,她徹底對趙征沒了期待,也堅定了誌向:如果不想被同化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必須盡快離開皇宮。

  不自由,毋寧死。

  第238章

  丹珠覺得自己要死了。

  這前往皇陵的路那麽漫長,而她被“落舌”灼傷的嗓子一直沒好,病懨懨的,感覺撐不到皇陵了。

  很多宮女跟她很像,拖著病體苟延殘喘。

  眼看著爬過山就要到皇陵的時候,有個宮女崩潰了,啊啊叫著跳了下去。

  負責押送的侍衛見了,忙跑下去檢查情況,見人摔得半死,不說救治,而是甩了幾鞭子,惡狠狠罵道:“媽的,這會尋什麽死?害老子怎麽交差?晦氣!”

  他的話才說完,“咻”得一聲,一箭驟然射來,直中脖頸。

  跟他一同下來檢查的侍衛看到這一幕,愣在當場,滿眼的不可置信。

  “砰!”

  屍體重重倒在地上。

  幸存的侍衛下意識看向箭的來源,那兒樹蔭濃密,遮天蔽日,什麽也看不清。

  他感覺到危險,拔劍防衛,警惕地低喝:“誰!出來!”

  下一刻,“咻”得一聲,一支箭直中他的脖頸。

  他們到死也不知道是誰暗箭傷人。

  反倒是瀕臨死亡的宮女看到了偷襲者,他們一男一女,女的成熟而風姿綽約,男的年輕而俊美陽剛,一黑一白,像是來自地獄的黑白無常。

  正是葉風瀾、陽霽!

  兩人穿過樹蔭,來到兩具屍體麵前,快速扒下他們的衣服換上了。

  他們需要冒充侍衛,等押送宮人到皇陵,便可隨隊伍返回皇宮。

  沒錯,他們的目的地是皇宮。

  “可憐的姑娘。”

  葉風瀾修飾好麵容,俯視著奄奄一息的宮女,隨手揪了片葉子,吹了段安息曲。

  這曲子悠揚、溫柔、寧靜、純澈、美好,充滿了治愈力。

  宮女就這麽慢慢死去了,但依舊是死不瞑目。

  葉風瀾伸手合上她的眼睛,對陽霽說:“走吧。皇嗣還在等我們。”

  *

  寧小茶無視皇後的提醒,還是照舊去皇帝麵前侍疾。

  說來也是神奇,皇帝在她的陪伴下,真的越來越好了。

  為了讓皇帝病情痊愈,她抓緊時機說:“父皇,孩兒聽說明空寺很靈驗,想去為您祈福。”

  隻有出了皇宮,才有機會逃跑。

  趙琨不知她的心思,很是欣慰:“好孩子,你有心了。想去就去吧。”

  隨後下了口諭,讓禁衛軍的副統領陶衝明日帶領一千禁軍,護送她出行。

  那副統領就是之前的黑臉侍衛。

  他皮膚黝黑,身材高大壯實,像一頭危險的熊。

  寧小茶看的心裏發怵,麵上則笑:“謝父皇隆恩。”

  但趙征聽到這個消息,隻覺得老皇帝在給他添亂。

  他很生氣,但更生寧小茶的氣,冷著臉,陰沉沉盯著她,質問道:“這就是你的目的?討好皇帝,為他祈福,然後借機逃跑?”

  他很敏銳,早覺得寧小茶沒安什麽好心,如今稍一動腦子,就想通了來龍去脈。

  寧小茶自然不承認,一臉無辜地說:“殿下在說什麽?我為什麽要逃跑?父皇都說要給我升位份了,太子良娣,地位僅在太子妃之下的太子良娣,我就要走上人生巔峰了,傻子才逃跑呢!”

  她把自己說成貪慕虛榮名利的女人,以降低他的防備心。

  趙征有片刻的動搖:“真的?”

  寧小茶盯著他的眼睛,一臉真誠地點頭:“當然是真的。殿下,你知道嗎?父皇超疼我的。他可比你對我好多了。我有他給我撐腰,以後前途遠大著呢。”

  她撇開皇帝對丹珠他們做的事,單說他對自己,各種賞賜,各種抬舉,確實讓她有過短暫的、被寵愛的錯覺。

  也許是她“父皇”喊多了,也許是他“好孩子”說多了,總之,他們這幾天的相處還真有幾分父慈女孝的意味。

  第239章

  當然,這些外人是體會不到的。

  趙征也體會不到,總覺得哪裏不對,一時也不知說什麽,就瞪著一雙犀利的眼睛盯著她。

  寧小茶知道他還不放心,便以退為進,甜美一笑:“對了,父皇派了一千人跟隨保護我呢。殿下擔心我的話,就跟我一起去吧。我們還能趁機在外麵玩一玩。聽說殿下從小生活在明空寺,能孕育出殿下這般鍾靈毓秀的人物,一定是個好地方,我早就好奇了,到時候殿下一定要帶我多玩玩啊。”

  她做出跟他一同出遊很興奮的樣子。

  趙征稍稍降低了防備心,但沒上她的當,而是點頭應著:“好啊。我們一起去。”

  寧小茶料到是這個結果,心裏MMP,麵上笑嘻嘻:“殿下真好。殿下親親。”

  她踮腳索吻,想著吻亂他的思緒,不是說戀愛中的人智商為零嗎?

  殊不知趙征跟別人腦回路不同,正在想: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個吻裏藏著她的什麽謀劃呢?

  寧小茶沒什麽謀劃了,隻是接了會吻,熟透的身體就流了汁水,腦子裏隻想睡了他。

  沒錯,臨走之前,不睡了他,對不起她這段日子受的委屈。

  想著,她在他耳邊輕聲問:“殿下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趙征好奇:“什麽話?”

  寧小茶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十八歲的男人就像是正午的太陽,特別能幹,隨後就開始走下坡路,再往後就是日薄西山了。殿下,你得珍惜自己能幹的時候啊。”

  “寧、小、茶!”

  趙征聽出她話中深意,臉都紅了,又氣又羞,嗯,替她羞:“你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寧小茶一臉坦蕩地說:“想殿下啊。心裏想,身體更想。”

  她說到這裏,猛然跳起來,雙手勾住他的脖頸,雙腿纏出他的腰,親吻他的喉結,低喃著:“殿下,你呢?不想嗎?”

  “別鬧!”

  他伸手按住她的臀,不讓她貼著他亂蹭。

  但晚了,他的欲全被她勾起來了。

  寧小茶感覺他的劍拔弩張,滿意一笑,更加放肆撩撥:“殿下,我胸口疼,給我揉揉嘛。”

  她挺著胸脯,拿胸脯埋他的臉。

  他的臉紅得要滴血,人像是燒開了,口鼻直冒熱氣。

  “殿下,好癢啊,殿下——”

  她是真的癢。

  男人的熱氣噴在胸脯裏,火燒一般,燒出了香汗,燒出了哼吟。

  “殿下,救救我——”

  她可憐極了,汗水浸透了衣裳,單薄的夏衣緊緊裹縛著婀娜曼妙的軀體。

  他到底還是動了手,揉捏著她的翹臀,讓那軟彈的臀肉在手指間變換著形狀。

  別樣的樂趣。

  她不滿意,相比臀,更想胸被他那樣對待。

  “胸口癢,殿下,殿下——”

  他吻住她的唇,吞沒她的聲音。

  她覺得疼,艱難躲開,壓低他的腦袋,想他親她的胸。

  他如了她的意,把她壓到床上,撕開了她的衣服。

  飽滿的胸乳立刻彈到他的臉上。

  他鼻峰如刀刃,在她胸乳間衝鋒陷陣,唇舌含吮頂咬,所過之處,白皙的皮肉變成了豔麗的蜜紅。

  太刺激了!

  她長發散亂,人麵桃花,不時挺起胸乳,抱緊他的腦袋啊啊叫,微眯的眼睛流著淚,一副沉醉其中的迷亂欲色。

  第240章

  很迷人。

  他欣賞著,很想創造更迷人的她。

  但還不是時候。

  當她壓著他的頭往下去,他察覺她的心思,把她拉坐起來,輕喚著:“小茶,小茶——”

  寧小茶因他停下來,瞬間從雲端墜落,委屈又難受,哭著求歡:“殿下,我難受,我要死了,你幫幫我好嗎?”

  趙征沒有幫忙,而是趁機詢問:“小茶,告訴我,為什麽去皇上床前侍疾?”

  他含咬著她的耳垂,修長的手順著散落的衣裙,停在她的小腹。

  她正為欲望所苦,腦子一點不轉,就抓住他的手,誘他往下深陷。

  趙征不肯往下去,意圖用欲望控製她:“小茶,你想離開我,是嗎?”

  “不是。不是。殿下,我愛你啊。”

  她淚眼盈盈看著他,說著根植於腦海裏的謊話。

  趙征不信,抽回自己的手,勾了下她的鼻子:“小騙子。”

  小騙子猛然捉住他的手指,含在嘴裏,本意想著勾他,後來氣了,就用牙齒咬了。

  鮮血在唇齒間流出來。

  她咬破了他的手指,而他像是感覺不到疼,就那麽目光深沉幽暗地看著她。

  有欲望的。

  她看得出來他眼裏暗火洶湧,身體早蓄勢待發了。

  但他太能忍了。

  一個點穴,又一次製住了她。

  “趙征,你就不是男人!”

  她氣得大吼:“你真能耐,這麽憋下去,你祈禱你以後還能用!”

  趙征沒理會,匆匆出去了。

  他得去泡冷水澡。

  寧小茶躺在床上,忍耐了半個時辰,穴位解開了,身體也平靜了,但心情很糟糕。

  她去了淨室(衛生間),洗去一身的黏膩,換了衣服,跑偏殿去看葉蟬了。

  今晚不能跟狗男人共處一室,不然,她怕自己拿刀宰了他。

  該死!怎麽有這種奇葩男人!

  澤恩殿偏殿

  葉蟬收到一張字條,上麵寫著:【我是你姑姑。明天浣衣局見。告訴我,祁氏皇嗣在哪裏。】

  他等了那麽久,以為葉家人會來救他,不想,他們終於來了,卻是為了祁氏皇嗣。

  真是諷刺!

  他的存在就這麽沒有意義嗎?

  他也是個人啊!

  恨意在心裏彌漫。

  他將紙條丟在燭火裏,很快,紙條化成了灰燼。

  什麽都沒發生。

  沒有人能救他。

  他必須自救。

  “小蟬,小蟬——”

  熟悉的女聲傳來。

  葉蟬聞聲看去,緩緩笑了:他還有她。他隻有她。這麽多年來,她對他最好了。他不能沒有她。太子配不上她。

  寧小茶不知葉蟬的心思,也不知他的真實身份,笑盈盈跑到床前,問道:“今天感覺怎麽樣?”

  葉蟬覺得她笑起來會發光,忙抓住她的手,目光溫柔而依戀地看著她,在她掌心寫下:【好多了。謝謝你來。】

  寧小茶照常伸手摸摸頭,而葉蟬也很配合,給摸頭,也給摸臉,乖得像是剛出生的小奶狗,純良無害,還會討主人歡心。

  哎,她逃跑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人了。

  一這麽想,笑容就漸漸苦澀了。

  葉蟬覺察她不對勁,忙在掌心寫:【我聽說你要去明空寺祈福。我也想去。帶我去好嗎?】

  “你身體還沒好。”

  寧小茶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次出逃,是她最後的機會,如果失敗,趙征要麽殺了她,要麽囚了她,她就是有這種感覺,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所以,她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沒事的。我身體可以的。】

  葉蟬在她掌心寫著,見她沉默不語,又寫:【你會不要我嗎?】

  對不起。

  寧小茶心裏這麽說,麵上還是沉默,一時也不知說什麽。

  葉蟬看到這裏,更加不安,緊抓著她的手,隨後,一用力,緊緊抱住了她。

  寧小茶一怕狗男人的吻,二怕葉蟬的擁抱,這會被葉蟬擁抱,熟悉的緊縛感讓她隻想逃。

  “別怕。一切都會好的。”

  她輕拍葉蟬的後背,安撫間,用力將人推開。

  葉蟬被推開,還想再次抱住她,他還沒抱夠呢,她身子真軟,真香,真讓人貪戀啊。

  他心裏翻湧著無盡的占有欲,卻隻能克製著,在她掌心寫:【你不帶我去,今晚陪我睡覺,好嗎?求求你了,我們今晚一起睡吧。】

  第241章

  寧小茶心有愧意,就點頭應了:“好啊。”

  說著,就撩起衣裙,往床上躺。

  葉蟬笑著給她讓位置。

  寧小茶見了,叮囑著:“你不要亂動。別扯到傷口。這位置大著呢,夠我們兩人躺。”

  人剛躺到葉蟬身邊,就見王敏匆匆跑來:“寧良媛,殿下讓你過去伺候呢。你怎麽在這裏躺著了?”

  寧小茶擺手說:“你回去吧。我今晚在這裏睡。”

  王敏一聽就變了臉:“我的姑奶奶,你可不能在這裏睡,殿下會生氣的。”

  寧小茶滿不在乎:“你們殿下哪天不生氣?”

  王敏聽了,心裏為太子鳴不平:應該說您哪天不惹殿下生氣吧?哎,真是冤孽了!

  “嘿嘿,寧良媛,您忘了,您明天要去明空寺給皇上祈福的,其實啊,路途有點遠的,您得多準備幾天的東西。殿下也說了,要帶您多玩幾天呢。”

  這話說到寧小茶心坎上去了——在外麵待得越久,越有機會逃跑啊!

  “好吧。”

  她不顧葉蟬哀求的眼神,摸摸其腦袋,算是安撫,就下床離開了。

  葉蟬看她離開,心裏生出一種悲憤的被拋棄感:他留不下她。隻要他還是這麽個卑賤的身份,他就永遠留不下她。

  不可以!她是他的!他必須擁有她!

  他看向床頭那盞搖晃的燭火,那裏剛剛燒了一張紙條。

  他回想著紙條上的內容:祁氏皇嗣啊!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寧小茶回了澤恩殿,不出意外,狗男人正坐在床上等她,麵色陰冷,很不悅的樣子。

  她心裏也憋了氣,走到他麵前,也不出聲,就沉默地瞧著他。

  他先打破了沉默,語氣很衝:“你還知道回來!”

  一眼看不到,就往別人被窩裏鑽。

  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殊不知白眼狼也有自己的脾氣:“這話應該我說吧?殿下還知道回來!我還以為殿下在雪泉宮休息呢!每次關鍵時刻都往雪泉宮躲,不知道的,還以為雪泉宮有什麽寶貝呢!等下,殿下,你不會在雪泉宮藏了什麽小妖精吧?她怎麽伺候你的?手還是嘴?”

  越說越離譜了!

  趙征聽不下去,低聲喝止:“行了,聽聽你說的那些話!不堪入耳!”

  寧小茶聽了,覺得他說話很難聽,就故作傷心了:“原來殿下這麽想我。我說的話,不堪入耳,那我這個人,在殿下心裏是不是不堪入目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趙征覺得自己說錯話了,明天就要去明空寺祈福了,今晚實在不宜跟她爭吵,萬一激起她的逃跑欲,那就得不償失了。

  罷了,她又嬌又作,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這麽一想,便緩和臉色,笑著招手:“小茶,你過來。”

  寧小茶目光防備,一點點靠近:“做什麽?”

  趙征伸手把她拉坐到腿上,輕哄著:“乖,我們好好的,不生氣。”

  寧小茶想著馬上要逃跑,也見好就收:“是殿下先跟我生氣的。”

  “我沒生氣,就不喜歡看不到你。答應我,以後不要亂跑。”

  “我哪裏亂跑了?就去偏殿看了下葉蟬,我要去祈福了,告個別而已。”

  “是嗎?我怎麽聽說你要在偏殿睡?”

  “不行嗎?偏殿不能睡嗎?”

  “當然不能。”

  他拒絕的幹脆,言語強勢:“你隻能睡在我目之所及的地方。”

  寧小茶諷刺:“那又怎樣?你看的到、摸的到,又不想吃。說難聽點,你這是占著茅坑不拉屎。”

  趙征拿她沒辦法,表情很無奈:“除了這個,你腦子裏就沒點別的東西了?”

  寧小茶理直氣壯:“沒有。如殿下所見,我就是這麽不堪入目的人。”

  第242章

  說來說去,話題又轉回來了。

  這記仇的白眼狼!

  趙征說不過她,就轉開了話題:“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寧小茶不答反問:“殿下這是轉移話題?”

  趙征點頭承認了:“是。”

  他總是不按常理出牌。

  寧小茶沒轍了,起身走人了:“我去檢查下收拾的東西。”

  趙征也派人收拾自己的東西。

  兩人各自忙活著,第二天一大早,就坐上車駕,準備出發了。

  葉蟬聽到動靜,不顧病弱的身體來送行,依依不舍地在她掌心寫:【什麽時候回來?】

  寧小茶顧忌著身邊的趙征,隻能扯了個善意的謊言:“不清楚。應該也要不了幾天就會回來的。你乖,好好照顧自己。”

  葉蟬點頭,目光隱隱垂淚,在車駕離開時,不由自主地跟上去。他還傷著,體力不濟,沒走一會,就麵色發白,捂著胸口喘粗氣了。

  有宮女上前攙扶。

  他不領情,推開對方,艱難跟著,步伐搖搖晃晃,像是隨時能摔倒。

  那畫麵像極了戀人間的生死離別。

  趙征看得心煩,暗想:就不該拿這人哄寧小茶!就該任其發送皇陵!

  他有些後悔救了葉蟬,殊不知更大的後悔還等在後麵。

  “行了,別送了,回去吧!”

  寧小茶不忍葉蟬相送,就揮著手喊道:“聽話,停下,回去!”

  葉蟬聽此,又送了幾步,才停下來,目送她離開,等人沒影了,才轉身回去,不過,沒有回去偏殿,而是回了浣衣局。

  有宮女跟著,見其經過偏殿而腳步不停,就問:“葉姑娘,你想去哪裏?”

  他沒理會,直奔浣衣局而去。

  宮女叫紅葉,負責貼身照顧葉蟬,但跟其一直交流不暢,礙於寧小茶的存在,哪怕同為宮女,也不好說什麽,多是縱容,漸漸就習慣了,這會也隨其去了,當然,也不敢忘記自己的職責,就一直跟在後麵。

  直到浣衣局矗立麵前。

  紅葉有了猜測:“葉姑娘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忘在這裏了?”

  葉蟬還是沒回答,冷著一張厭世臉,邁步踏進了浣衣局。

  裏麵的麵孔都是新的,見葉蟬進來,紛紛露出好奇的目光。

  葉蟬看也不看她們,直奔自己的房間,躺了下來。

  紅葉跟進來,見其這樣,就一頭霧水:懷念這裏?所以回來了?

  葉蟬不等紅葉思考更多,就揮揮手,示意她出去。

  紅葉知道葉蟬是個偏執性子,也不勸其回去,而是說:“那我在外麵等你。你有事,或者哪裏不舒服,就用力敲敲床,我聽到了,就進來幫忙。”

  葉蟬點了頭,看她離開,就閉上眼,等著那些人過來。

  葉風瀾是半個時辰後來的。

  她偽裝宮女,並讓人哄走屋外的紅葉,才進去了。

  葉蟬一直在等待,聽到腳步聲,立刻警惕地坐了起來,目光森寒地看向門口,恰好跟葉風瀾的眼睛對上了。

  葉風瀾一見葉蟬,眼睛就紅了,悲喜交加間,說話都帶著點顫音:“我、我是你姑姑。小蟬,我、我是你姑姑。”

  她直到現在才來相救,真是不合格的姑姑。

  葉蟬對認親的戲碼沒興趣,麵色一直冷冷的,眼神更冷,全然陌生,還帶著防備,像是懷疑她的身份。

  誰知道會不會是狗皇帝的計謀呢?

  他現在有了寧小茶,不想死,也不能死,必須加倍小心。

  他招手讓她向前,然後,讓她伸出手,在她掌心寫下:【救我出去,我告訴你,誰是祁氏皇嗣。】

  他生在皇宮,長於黑暗,沒有誰比他更清楚皇宮裏的種種內幕了。

  第243章

  出發的第二天,趙征在路上得知了葉家人聯係葉蟬的消息。

  當時,他們經過一片桃林,正是桃花盛開的時候,寧小茶很喜歡,就吵著停下來欣賞桃花。

  他向是縱容她的,就點頭遂了她的意。她下了馬車後,蹦跳著去摘桃花,而他旁邊看著,談遂這時候出現,附耳說:“葉家人出現了,意圖營救葉蟬。”

  他聽了,神色淡淡:“且隨他們去。你盯緊了就好。”

  談遂應聲退下,很快離開。

  寧小茶沒注意這些,正在全心摘桃花,貪玩如她,隻當出來遊玩了。

  沒一會,她就玩膩了桃花,改去摘路邊的野花。

  野花五顏六色的,飄散著香味。

  她很快摘了一大捧野花,朝趙征遞了過去:“殿下,給我編個花環唄。”

  她站在大樹下,陽光被茂密的桃葉剪碎,斑駁的光落在她身上,讓她笑得像是在發光。

  趙征為她美色所惑,發了會怔,問道:“你剛說什麽?”

  寧小茶晃了晃手中的野花:“殿下,給我編個花環,我要戴在頭上,很好看的。”

  趙征接過野花,有點抓瞎:好像……不會?

  寧小茶看他遲遲沒有動作,就很震驚:“殿下不會?”

  趙征確實不會,就看向沈卓求助了。

  沈卓也提供了幫助,從趙征手裏接過花,手指繞來繞去,很快一個花環就編好了。

  寧小茶適時地表達讚美:“哇,好漂亮,沈隊長,你的手很巧啊!”

  說著,就喜滋滋伸手去拿,但趙征搶先一步拿走花環,二話不說扔進了不遠處的河裏。

  “殿下,你在做什麽!”

  她看得又驚又怒,覺得他莫名其妙又暴殄天物!

  實則趙征隻是不想她碰觸其他男人的東西。

  沈卓也明白他是占有欲作祟,無奈地搖了搖頭,哎,戀愛中的男人真可怕,隨後,識趣地退遠了一些。

  “我會了。我給你編。”

  趙征示意寧小茶重新去摘花。

  但寧小茶的興致被他破壞光了:“不用了。忽然不想要了。”

  她轉身要回馬車上。

  趙征忙拉住她,寵溺一笑:“生氣了?我的錯,我來摘,行了吧?”

  他在寧小茶匪夷所思的目光裏,躬下了身,很認真地摘花,每一朵都精挑細選,仿佛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寧小茶一旁瞧著,有些動容,但不想沉浸其中,就轉開目光,去欣賞桃花。

  忽然一陣疾風吹來,粉色的桃花紛紛揚揚落下來,像是一場桃花雨。

  畫麵很浪漫、很唯美,就像是電視裏才會出現的場景。

  她被迷住了,怔怔瞧著,偏趙征在這時走過來,手裏拿著一個美麗花環,目光含笑看著她,模樣溫柔而深情,得,更像電視裏才會出現的場景了。

  她的心不爭氣地為他而瘋狂跳動,該死,他怎麽這時候來撩她的心!

  “喜歡嗎?”

  趙征遞上花環,熱切的眼神亮晶晶的,含著期待之色。

  寧小茶不敢對上他的目光,就看著花環,除了五顏六色的野花,還有幾朵桃花,比沈卓編得花環還要好看。

  她自然喜歡,但嘴很硬:“還行吧。”

  說著,就搶過來,戴在了頭上,自覺美美噠,喜悅從眼底溢了出來。

  趙征看她戴上自己編的花環,覺得她比花還嬌豔,方知人麵桃花不是虛言。

  他的占有欲洶湧而出,捧著她的下巴,言語強勢:“你是我的。隻能是我的。”

  他比她高很多,低眸看她時,有種俯視感,讓他顯得危險而霸道。

  寧小茶不喜歡他的霸道,心裏反駁著:才不是!我是自由的!

  但嘴上應著:“嗯嗯。是你的。永遠是你的。”

  甜言蜜語不值錢,隻要她逃跑成功,管他誰是誰的?

  第244章

  “你乖一些,我會對你很好的。”

  男人也開始說甜言蜜語了。

  寧小茶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不想聽下去,就轉開了話題:“殿下,你瞧,桃花雨!”

  桃花紛紛揚揚落在他頭上。

  她伸手抓住了,又一片落下來,她再次伸手抓住了,然後,像是發現某種樂趣,就這麽抓起飄落空中的桃花,像是在打拳一樣,然後看向不遠處的沈卓,問道:“哎,沈隊長,你們是這麽練武的嗎?”

  她記得電視裏有這麽練武的場景,怎麽說呢,就很優雅有品位。

  沈卓想回答她的問題,但餘光看到趙征陰沉著臉,就沉默了:太子不喜歡他跟寧小茶說話的,他還是閉嘴吧!

  趙征見他閉嘴,就出了聲,語氣悶悶的不高興:“你怎麽不問我?”

  他很不高興她去問沈卓,好像沈卓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一樣。

  寧小茶見他詢問,才想起來:“哦,也是,殿下也學武的。”

  她想起那次遇刺,他的武功還很厲害的樣子。

  哎,糟糕,狗男人會武功的話,可就為她逃跑增加難度了。

  她眼裏閃過一絲煩躁,很快恢複自然,笑問:“那殿下是這麽學武的嗎?”

  趙征點頭:“嗯。是的。”

  他小時候就這麽練武,夏天抓花,冬天抓雪花,期間,力道、速度、巧勁,都是要融會貫通的。

  寧小茶假裝好奇:“那殿下表演給我看看唄?”

  趙征含笑縱容了,隨意一伸手,憑空縱攬數片桃花,等鬆開手,掌心桃花片片交疊,排列的很整齊。

  就很神奇,跟練魔術一樣。

  寧小茶也不禁讚歎:“這麽厲害!怎麽做到的!”

  沒有男人能拒絕心愛女人的崇拜。

  趙征再次一伸手,動作輕盈而流暢,等伸開手,掌心又是片片排列整齊的桃花,然後,兩手並在一起,捧到她麵前。

  “呼——”

  寧小茶看著麵前的一捧桃花,用力一吹,桃花片片飛揚,有一片剛好飛到了他的鼻子上,還停下來不走了。

  “哈哈哈,殿下,你的鼻子——”

  她看笑了,指著他的鼻子說有桃花。

  他不管,傾身過去,湊到她麵前,示意她拿掉。

  她不拿,眼神在說:你沒手嗎?

  他立即伸手抓起她的手,拂去了鼻子上的桃花。

  她莫名覺得親昵有愛,很想親親他的鼻子,但忍住了,表情不自然地笑笑:“殿下秀色可餐,桃花也想占占便宜呢。”

  他聽了,與她手指交握,目光交纏,笑問:“你呢?想占嗎?”

  她咽了下口水,有點生氣:“不想。殿下會點穴。沒勁透了。”

  尤其她正在興頭上,他那麽一點穴,好長一段時間上不去下不來的,折磨死人了。

  趙征不知她的苦楚,見她這麽說,仿佛他被否定了,就很生氣:“別激我。以後床上有的你哭。”

  這妥妥大話!

  寧小茶一點不怕,瞥了眼他的下腹處,故意刺激他:“殿下啊,嘴比下麵硬呢。”

  趙征:“……”

  論說葷話,他是說不過她的。

  “非禮勿言!”

  他說不過她,也不許她說。

  寧小茶討厭他的假正經,明明男歡女愛很正常的事,他非搞得像是被強啪了一樣!他知不知道自己越潔身自好,越顯得她爛俗饑渴,不,她豈止爛俗饑渴,她都快被壓抑變態了。

  或許應該下個藥?

  她記得段玉卿給過她一瓶“春日歡”,可惜,他長時間在養傷狀態,一直沒有合適的時機,出宮前收拾東西,以為是療傷的藥,沒多想就帶上了。

  那麽,現在用不用呢?

  她看著他秀色可餐的臉,無論看多少遍,還是覺得他俊美如神祇,尤其他的禁欲氣質,有佛子的澄淨聖潔感,勾人心癢癢的,繼而生出一種墮佛的衝動。

  總之,就這麽放過他,就是對不起自己。

  要不,下個藥,把人睡了,然後,像渣男一樣拔/屌無情?

  狗男人醒來發現自己被吃幹抹淨了,自己還跑了,一定會氣死的吧?

  哇哦,想一想就好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