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作者:寧小茶趙征      更新:2023-08-01 23:01      字數:25720
  第189章

  趙征看著她的眼淚,總是心軟的,就說:“暫時死不了。”

  五個字給了寧小茶一些希望。

  她抓著他的肩膀,哀求著:“我說過她會沒事的。她說會一直等我的。現在,她也許就在等我。殿下,求求你,救救她吧。”

  趙征擦去她的眼淚,神色凝重道:“我怎麽救她?改變她的出身嗎?皇後認定她跟反趙複祁的人有牽扯,以她的性格,那是寧可錯殺,也不放過的。”

  “可她沒牽扯的。你們明明知道的。”

  “我不知道。”

  “就因為懷疑,殿下就要視人命如草芥嗎?”

  “一將功成萬骨枯。”

  趙征拽下她的手,冷漠道:“寧小茶,沒有什麽是不可以犧牲的。”

  寧小茶自嘲一笑:“所以我也是可以犧牲的。”

  趙征見她這樣說,徹底不耐煩了:“你為什麽總是扯到自己身上?”

  寧小茶冷聲說:“因為見微知著、睹始知終,殿下怎麽對別人,也就有可能怎麽對我。”

  趙征一時語塞:“我不跟你掰扯。”

  “殿下是心虛了!”

  “是你太蠢了!”

  趙征站起來,被氣得口不擇言:“寧小茶,你蠢得無藥可救!”

  沒有人願意聽人說蠢。

  尤其是在乎的人。

  寧小茶接連多次被趙征說蠢,還是情緒正敏感的時候,頓時就爆炸了:“你才蠢!你個蠢出升天的——”

  渣男二字到底還是咽下去了。

  她氣得抓起枕頭往他身上砸。

  趙征忍無可忍,直接點了她的穴。

  寧小茶定在原地,氣得抓狂:“趙征,你又來這個!你就是故意欺負人!”

  一言不合就點她穴,真的太過分了!

  過分的趙征還像昨晚一樣威脅:“你安靜點!不想被我點啞穴的話!”

  寧小茶生生給氣哭了,當然,哭聲裏帶著威脅:“殿下,如果葉蟬死了,我也不活了!”

  趙征正忌諱她過於在意葉蟬,一聽她這話,也真生氣了:“你要是不想她現在就死,立刻閉上嘴!”

  他瞪著她,眼神淬了冰一樣冷,聲音也很大,震得外麵的宮人紛紛下跪:“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寧小茶也被他震住了,咬著唇,不敢吭聲了。

  眼淚無聲落。

  趙征沒去管,抱起她,放回軟榻,便叫人進來,伺候洗漱了。

  兩人爭吵到現在,天光早亮了。

  趙征洗漱後,宮人端了早膳進來。

  也是在早膳進來的時候,趙征給寧小茶解開了穴。

  寧小茶這會冷靜了,洗漱後,坐下用早飯,想著如何打聽葉蟬的消息。

  她的目光掠過伺候的宮人,最後落在小太監王敏身上,猶記得自己昨天安排他去慎刑司送東西,那他肯定知道葉蟬的近況。

  王敏被寧小茶多看了兩眼,便收到了趙征的死亡凝視,立刻一拍腦袋說:“哎呀呀,奴才差點忘了,楊嬤嬤叫奴才帶人收拾花圃呢。殿下慢用,奴才告退了。”

  這借口太拙劣了。

  但寧小茶還不能攔著他,隻能看他腳底抹油一般溜走了。

  她轉開視線,去看香玉,後者也是一拍腦袋,像是才想起來:“對了,眼看著天氣越來越熱了,姑娘的夏裝還沒做好,我得去尚服局催一下了。”

  這借口依然太拙劣了。

  但寧小茶還是不能攔著她,隻能看她跟王敏一樣溜走了。

  她心情很糟糕,食欲也沒了,筷子一扔,看向趙征:“殿下跟他們說了什麽?讓他們連靠近我都不敢了。”

  趙征自然不承認:“他們有事要忙,你不要多想。”

  寧小茶笑得諷刺:“看來殿下真當我是蠢貨了!”

  趙征聽了,頓了一會,一臉認真地說:“你確實不聰明。”

  他竟然沒反駁!

  她生生給氣笑了:“那殿下跟我說說,怎麽算聰明?見死不救、明哲保身,就是聰明了?”

  趙征點了頭:“是的。”

  寧小茶見他點頭,滿眼失望地表達自己的態度:“那我怕是永遠不會聰明了。見死不救、明哲保身,我做不到。”

  趙征還是點頭,卻是說:“人生不如意,常身不由己,你以後會知道,你做不到的事會越來越多。”

  他是懂勸人的。

  寧小茶砰得站起來,被他勸得炸毛了:“我從沒見過有人把涼薄無情說的這麽理直氣壯!殿下,你能做個人嗎?算了,是我人微言輕,是我無能,是我自不量力,是我的錯,是我看錯了殿下!”

  她真的看錯了他,以為他是太子,是儲君,是正義英明的,是會為她們這些小人物發聲的。

  她錯了,大錯特錯,錯的徹底。

  第190章

  這種“看錯了”的語調是對一個男人的全盤否定,仿佛他是一個糟糕透頂的人。

  趙征根本接受不了她這麽看自己,一拳砸在桌子上,怒喝:“你就仗著我的喜歡放肆吧!也就敢跟我窩裏橫!”

  寧小茶確實是個窩裏橫,但她一個伺候人的低賤宮女,除了跟他窩裏橫,還能怎麽辦?

  她什麽都沒有,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隻有他單薄的寵愛,一旦他收回,她連東宮都走不出去。

  太無能了!

  “殿下息怒!”

  宮人們又跪了下來。

  她也跪了下來,跟著宮人一起磕頭說:“殿下息怒。”

  趙征讓她起來。

  她重複著:“殿下息怒。”

  人還跪著,就是不起來,大有長跪不起的意思。

  趙征看不下去,一把將她拽起來。

  寧小茶起來了,甩開他的手,又跪了下去:“殿下息怒。”

  趙征覺得她是故意跟自己對著幹了,就狠下心腸說:“好,很好,你既然想跪,那就滾外麵跪著去!”

  他眼不見為淨!

  寧小茶聽了,二話不說,就走出去,在殿門口跪著了。

  此事鬧得有些大。

  楊嬤嬤很快聞訊過來,低聲勸著:“你是昏頭了嗎?一個罪臣之女也值得你跟殿下起齟齬?我早跟你說了,那孩子身份敏感,少跟她來往。你當時怎麽應承的?啊?寧小茶,你以前多麽清醒,現在是被殿下寵昏頭了嗎!”

  所有人都說寧小茶得寵。

  寧小茶從前不敢自作多情,但環境影響人,跟趙征待久了,也漸漸這麽想了,所以,葉蟬這件事已經變了味道,關於她的爭執,關於她的堅持,都歸咎到一個心思:他到底愛不愛自己呢?如果他愛她,為什麽要這樣無視她在乎的人?

  女人總是沉迷於讓男人證明自己的愛。

  她也不例外。

  真可悲!

  她竟然要借著葉蟬的事來論證他的愛!

  “起來吧。你去跟殿下認個錯,以後別再提葉家女的事了。”

  楊嬤嬤勸著,伸手想拉她起來。

  寧小茶甩開她的手,看著她,搖頭道:“嬤嬤,你不懂。”

  楊嬤嬤見此,也怒了:“我什麽不懂?你就是恃寵而驕了!寧小茶,我跟你說,男人的心,就是你這樣消磨掉的!”

  寧小茶聽了,很想笑:這麽就消磨掉落了?那男人的心還真是脆弱啊!

  她徹底地陷入自己的思維桎梏裏:如果趙征不救葉蟬,就是沒那麽喜歡自己。

  但趙征喜歡死了她。

  哪怕被她剛剛當麵懟,還是滿腦子想著她。

  手中的奏折看了無數遍,還是沒寫個批複。

  他再次看向旁邊的沙漏,計算著寧小茶跪著的時間,擔心她膝蓋受傷,一顆心如墜滾油裏煎熬著。

  “去換茶!太熱了!”

  他摔了茶杯,叫了宮人進來,心裏很氣憤:平日一個個削尖腦袋往他麵前湊,今天怎麽沒一個來求情的?

  那王敏呢?

  看著機靈,今兒也愚鈍了?

  定然是跟寧小茶待久了,被傳染了蠢勁兒!

  王敏還在花圃裏忙活,先是修剪殘枝,接著澆水施肥,順便還捉了蟲子,總之,那叫一個認真。

  末了,還吩咐周邊的宮人:“都精細點兒。這是殿下最愛的曇花!殿下後麵還要跟寧姑娘共賞的!”

  剛說完,就是連續兩個大大的噴嚏:“阿嚏——阿嚏——”

  誰說他壞話了?

  他捏捏鼻子,想到了寧小茶,心道:哎,我的寧姑娘,你別怪我啊,我也想給跟你說實話,但太子麵前,我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啊!

  他在花圃裏躲清靜,直到快晌午了,才慢悠悠回去,結果,一回去,就見寧小茶跪在殿門口,烈日炎炎下,汗濕衣襟,人也搖搖欲墜了。

  天,這是怎麽了?

  “哎喲,我的寧姑娘,您這是?”

  他麵露驚恐,正想上前詢問,就見宮女香玉衝他招手:“王公公,你可回來了。殿下正叫你呢。”

  “哎,來了,來了。”

  他回應著,尷尬地衝寧小茶笑了笑,就麻利兒進了殿。

  他一進殿,就挨了一茶杯,還好沒砸中,就是被濺了點茶水。

  “你還知道回來!”

  趙征看他來了,積壓多時的怒氣都發在他身上了:“你去哪裏偷懶去了?東宮這麽多事,你也敢偷懶,不想要腦袋了?”

  害得寧小茶跪到現在,也沒個有眼力見的人來給他遞台階!

  真是心疼死他了!

  第191章

  “殿下恕罪,奴才照顧您的曇花呢,您不是說要跟寧姑娘一起賞曇花嗎?奴才可不得盯著點。”

  王敏說到寧小茶,話題一轉:“殿下,寧姑娘做錯什麽了?怎麽跪在外麵?”

  趙征見終於有人提及寧小茶,也不想兜圈子,直接說:“你既然求情,就讓她滾進來吧!”

  突然被求情的王敏懵了一會,反應過來,忙跑出去,二話不說,強勢把寧小茶攙扶了起來。

  “快,去倒杯涼茶,給姑娘解解暑。”

  “還有你,快去拿涼帕子,給姑娘擦擦臉。”

  “姑娘怕是跪傷了,快叫個禦醫來看看!”

  王敏扶著寧小茶,把宮人指揮得團團轉。

  寧小茶還想跪著,但被強勢地“扶”或者說“拖”進了殿,然後,躺到軟榻上,扇風的扇風,擦汗的擦汗,喂水的喂水。

  她也不為難自己,安靜地領受了,完了道了謝,癱在軟榻上,閉上了眼,沒看趙征一眼。

  趙征處理著政務,看她好幾眼,卻也沒主動說什麽。

  王敏等照顧好寧小茶,就麻利兒來回複了,當然,顧及著太子的顏麵,聲音故意壓得很低:“殿下放心,寧姑娘沒事,就是中暑了,歇會就好了。”

  但寧小茶從中午歇到晚上,愣是一句話不說,也沒吃飯。

  中午可以說是中暑,沒胃口,不想吃,晚上總該餓了吧?

  還是不吃。

  妥妥的絕食。

  趙征又被氣到了,為她不愛惜自己,為她更在乎一個宮女:“你個蠢貨!你以為你不吃不喝,我就會心軟了?那葉蟬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你就這麽想救她?為了她,連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他氣得怒吼,聲音震嚇得宮人全都跪了下來。

  他們跪在地上,磕著頭,渾身都哆哆嗦嗦著:哎,主子不高興,當奴才的就容易遭殃!這寧姑娘害人不淺啊!

  王敏也知道問題出在寧小茶身上,就走到軟塌處,蹲下來,扯扯她的衣擺,小聲勸了:“寧姑娘,東宮誰個不知您跟殿下是愛侶,是世間上最親密的人,所以啊,咱莫要為了個外人傷了情分啊!不值當的!您聽奴才一句勸,咱就吃好喝好,笑口常開,長命百歲!”

  寧小茶不為所動,甩開他的手,轉過身,背對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趙征看到這裏,氣上心頭,又是怒吼:“滾過來!你管她做什麽?她有本事就餓死!”

  王敏知道這都是太子的氣話,他要真走開不管了,回頭就等著挨茶杯砸吧!

  “哎呀,我的姑娘啊,您就說句話吧?您到底想怎樣?隻要您說出來,殿下什麽時候不依著您了?”

  這話提醒了趙征:寧小茶鬧到這種地步,他不依著也不行了。

  哀莫大於心死。

  如果葉蟬死了,寧小茶或許還真的恨死了他。

  他這麽一想,忽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萬不能為了個宮女,讓寧小茶恨了他,徹底斷了兩人的情分。

  “沈卓呢?快!去叫他來!”

  他扔了筷子,也沒心情吃飯了,站起身,就匆匆朝殿外去了。

  該死!

  那葉蟬還活著嗎?

  可得給他撐住了!

  第192章

  葉蟬又在城牆上吊了一天。

  這一天她滴水未進,連汗水都沒了,大多數時候她是暈過去的,但每每暈過去,何昭灩就派人往她頭上潑水,一是怕她死去,二是不想她好受。

  清醒著受刑,這刑罰才有意義啊!

  “敢刺殺我的無疾哥哥!你祈禱那些人快來救你,不然,你就等死吧!”

  何昭灩耀武揚威一番後,就去抱父親的胳膊,撒嬌中帶著幾分凶狠:“爹爹,你可一定要抓住那些叛賊啊!”

  何鴻力比誰都想抓住那些叛賊。

  畢竟那葉家跟他有仇。

  現在驟然出現,搞得他很是不安。

  但都兩天了,葉家人都沒出現,也是心狠,那葉家女,可是葉家的獨苗苗了。

  他看著黏人的女兒,雖然偶爾愚蠢的氣死人,但他還是疼愛的,誰敢傷她一根汗毛,那他肯定是要拚命的,所以葉家人是真夠狠啊!

  “這些事不是你該操心的。”

  何鴻力站在高高的城牆上,俯視著城牆下攢動的人頭,提醒著:“你安分些。這幾天不要輕易外出。那葉家人跟爹爹有些仇怨,很可能會對你出手,然後拿你威脅爹爹,來救那葉家女!”

  何昭灩聽著,倒沒害怕,還有些興奮:“會嗎?那我可要多出來逛逛了。沒準比葉家小賤人還好使呢。”

  她也可以玩一招引蛇出洞啊!

  何鴻力聽出她的想法,固然很想抓到葉家人,但一點不想拿女兒涉險,就很嚴厲地說:“住嘴!你這心思給我壓下去!老實些!現在就回家去!”

  何昭灩又遭訓斥了。

  她撇撇嘴,不樂意走人,但看著天色漸黑,到底還是回家去了。

  沒想到一語成讖。

  路上說什麽來什麽,還真的遇上了葉家人。

  其實,葉風瀾起初沒想對何昭灩動手,更別說拿她威脅何鴻力放人,但都怪她在城牆上羞辱了葉蟬。

  是可忍孰不可忍。

  葉風瀾不好出麵迎救葉蟬,本就對她滿懷歉意,現在隻能殺了賊人之女為她出氣了。

  “咻!咻!咻!”

  幾支長箭刺進馬車裏。

  也是何昭灩命好,竟然都沒刺中她。

  何昭灩坐在馬車裏,驟然遇襲,短暫的驚懼後,很是興奮,立刻掀開馬車簾,大喊著:“快去通知爹爹!葉家人出現了!”

  她兩眼放光,覺得自己抓到了葉家人,還能跟爹爹邀功呢!也算彌補她之前的錯誤了!爹爹也會高看她的!

  但想象很美好,現實是鮮血淋漓的。

  一個士兵的屍體從馬車上滾了下去。

  那是剛剛充當馬車夫的士兵。

  隨後,又一個士兵被踹飛過來,渾身鮮血地死在她麵前。

  有些事不親自經曆,是不曉得害怕的。

  當一個個士兵的屍體倒在麵前,當滾燙的鮮血濺到她臉上,她再也無法保持輕鬆而玩笑的姿態了。

  “快保護我!我爹爹是大將軍!你們保護我,我讓我爹爹給你們升官!升大官!發大財!”

  關鍵時刻她情商上線,知道畫大餅激勵人心了。

  在她的激勵下,兩個精銳士兵浴血奮戰保護她,撐到了援兵到來。

  援兵到來的太快了。

  沒辦法,他們本就等著葉家人出現,反應速度是很快的。

  葉風瀾見援兵到來,也沒戀戰,快速帶人退下了。

  虛驚一場。

  但也顯露了葉家人帶領下的反趙複祁組織的實力,僅僅八人,就殺了他們近一百的士兵。

  暗衛談遂將這些消息傳給了趙征。

  當時,趙征匆匆走出澤恩殿,想找沈卓,結果沒找到,反碰上了他。

  談遂從黑暗裏閃出來,傳達完消息,就要走人——

  “等下!”

  趙征攔住他,沉思了一會,安排道:“這樣,你速速假裝葉家人,去射葉蟬一箭。”

  談遂聽得一臉愕然:“什麽?”

  去射葉蟬一箭?看她命大還沒死,讓他黃泉路上送她一程?

  第193章

  趙征見他誤會了,就壓低聲音,詳細解釋了:“別中要害。就是射她一箭,然後留張字條,就寫:士可殺,不可辱。”

  這樣一來,葉蟬受傷,必將趕緊接受治療,也就能免除刑罰,同時,也能讓眾人知道她成為了葉家人的棄子。

  談遂還算聰明,很快就明白了趙征的心思:“殿下這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趙征沒說話,但點了下頭。

  談遂看了,緩緩皺起眉:“萬一我一箭要了她的命?”

  趙征淡然道:“那你就把命賠給她吧。”

  談遂:“……”

  他不想把命賠出去,那就隻能竭力留住葉蟬的命,但葉蟬已經就剩一口氣了,再來一箭,能撐得住?太子還真是會給他安排任務!

  “殿下,那葉家女,怕是受不了一箭了。”

  無關他的射箭技巧,而是葉蟬的身體真的透支了、不堪一擊了。

  趙征也知自己有點強人所難,便說:“去找沈卓,他負責追查叛黨,應該也在城牆附近,你讓他提前備好急救藥,你們配合一下,務必保住她的命。”

  談遂見此,也唯有點頭應“是”了。

  趙征安排好這件事,便回了殿裏,這會見到寧小茶,心情好轉,神色平和了,語氣也溫柔了:“吃飯吧。明天就讓你看她。”

  隻要她能活到明天,他就能救她了。

  寧小茶本來是側著身子背對人的,一聽這話,就轉過身來,眼裏閃過喜悅,但喜悅過後,就是半信半疑了:“殿下此話……當真?”

  “嗯。當真。”

  趙征麵色鄭重地點頭,然後,朝她伸出手:“起來,去吃飯。”

  寧小茶早餓得不行了,立刻坐起來,下床時,沒去抓他的手,結果,餓得沒力氣,雙腿還麻了,當雙腳落地,一個趔趄,差點摔了個狗吃屎。

  還好趙征及時出手抱住了她。

  “小心!”

  他緊緊抱住她,滿眼關心:“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寧小茶感覺到他的溫柔、他的關心,頓時委屈巴巴撒嬌了:“殿下,我腿麻了,也沒力氣了。”

  趙征:“……”

  要說她有一點好,那就是給點顏色就能開染坊。

  隻要滿足她的要求,脾氣來的快,去的更快,瞬間就能化身溫順小貓。

  “殿下——”

  小貓版寧小茶朝他伸手要抱抱。

  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

  趙征隻能認命地抱她去吃飯。

  寧小茶在吃飯的時候,也是故意折騰人:“這個,這個,殿下有蝦呢,給我剝蝦,我要吃蝦。”

  趙征從沒給人剝蝦過,幹看了一會,一時無從下手。

  伺候在旁的香玉見了,忙說:“姑娘,我來剝蝦吧。”

  “不用。我想吃殿下剝的蝦。”

  當然,寧小茶使喚人,也會說好話:“殿下最好了。我想吃殿下親手剝的蝦。殿下聽過一句話嗎?願意為你剝蝦的人,才是真心愛你的人。”

  趙征不上當,反問:“那怎麽沒見你給我剝蝦?”

  寧小茶一聽,麻利兒剝了個蝦,塞進了他的嘴裏,還笑盈盈問:“殿下,蝦肉好吃嗎?”

  趙征嚼著鮮嫩的蝦肉,一時無話可說了。

  人家都證明了,他還能怎麽辦呢?

  隻能給她剝蝦了。

  這剝蝦有些麻煩,一手的油膩不說,完了還要聽她嫌棄:“殿下,用點心,剝幹淨點兒。”

  好不容易一盤蝦剝完了,又聽她要吃魚,讓他給她挑魚刺。

  這挑魚刺也是個麻煩活,瞅得他眼睛疼,完了她還是嫌棄:“殿下,用點心,如果有刺兒,我吃了卡在喉嚨裏,會死人的!”

  他不想她遇到危險,隻能挑得更小心了。

  一旁的宮人看到這一幕,紛紛慨歎:寧姑娘這是把殿下吃得死死的啊!

  寧小茶沒敢這麽想,美滋滋吃著趙征挑好的魚肉,忽然臉色一變,捂著脖頸:“咳咳咳,殿下,刺,有刺,卡著了,救、救——”

  第194章

  “叫禦醫!快!去叫禦醫!”

  趙征嚇到了,失態地驚叫,甚至碰掉了旁邊的碗筷。

  寧小茶看到他這麽驚慌,動容之餘,還有些想笑:“殿下也沒那麽聰明嘛。這麽容易就被我騙了。”

  趙征是關心則亂,見她沒事,氣得怒喝:“寧小茶!你適可而止,別太過分!”

  寧小茶聽了,覺得自己好像是有些過分,就掏掏耳朵,舉起雙手:“好,好,不鬧了,不鬧了。殿下息怒,我錯了。”

  她敷衍著認了錯,從旁邊宮人手裏拿了帕子,擦了擦嘴,站了起來:“殿下,我吃飽了,你慢慢吃吧。”

  因為給她剝蝦又挑魚刺,趙征自己都沒怎麽吃。

  當然,他被她折騰到現在,也不想吃了,就讓人準備水,洗了手,拿帕子擦幹了,走到了她麵前,二話不說,掀開了她的衣裙。

  寧小茶正躺在軟榻上,悠閑飯後躺,忽然被他掀開衣裙,嚇了一跳:“殿下!你做什麽!”

  驚嚇過後,就是驚喜了:難道他被她刺激得發情了?準備在床上收拾她?

  那她可太期待了!

  趙征在她期待的眼神裏,掀開她的裙子,檢查她膝蓋的傷勢。

  之前沒管,一直惦記著,這會如何也忍不下去了。

  他對她有絕對的占有欲,這種占有欲關乎她的思想,還關乎她的身體。

  他就像一個吝嗇的大地主,將她視為所有物,所以不許有一點的損傷。

  “疼嗎?”

  他看到她青紫的膝蓋,很心疼,但下一刻,伸手重重按了上去。

  寧小茶疼得差點跳起來:“疼!疼!你幹什麽!”

  她疼得差點動手打人了。

  哎,她難道真被寵昏頭了?怎麽總感覺身體裏有一股洪荒之力隨時要爆發呢?

  趙征不知她所想,見她呼疼,就冷笑了:“我還以為你不怕疼呢!”

  寧小茶聽得翻白眼:“我是人,一介肉體凡胎怎麽不怕疼了?”

  說著,還去扭他的手背:“哼!殿下,疼不疼?”

  趙征沒理會她的小動作,招呼宮人過來,拿了藥酒,親自給她抹揉膝蓋的淤傷。

  這種溫柔體貼好像他們從來沒有冷戰過。

  寧小茶看得心情很複雜:“殿下?”

  趙征正認真揉著她的膝蓋,沒看她,但回應了,語氣很無奈:“你又怎麽了?”

  寧小茶低眸瞧著他認真的模樣,忽然就窩心了:“沒怎麽,就感覺自己很不討人喜歡。”

  她心思敏感,又很情緒化,對他充滿期待,不再是從前遊刃有餘的寧小茶了。

  從前的寧小茶被他臭罵、被別人打罰,再多的委屈,都能很快自我消化,但現在不行了,因為在乎他,也因為他的愛,她下意識就想依賴他,像是寄生蟲,貪婪地索取著他的愛。

  很醜陋的。

  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趙征理解不了她的心思,皺眉問著:“怎麽有這種感覺?誰說你什麽了?”

  難道背後有人欺負她了?誰這麽大的膽子?活膩歪了?

  寧小茶不知他想歪了,搖了搖頭,卻又解釋不清:“沒誰說我。就忽然……這麽感覺。殿下,我最近的所作所為也讓你很煩心吧?”

  趙征沒回答,冷哼著譏誚:“你這是麵壁思過了?倒是自覺。”

  寧小茶聽了,又委屈了:“看來殿下也覺得我討人煩了。”

  趙征點了頭,卻是說;“你有時候確實討我煩,但那又如何呢?我總是讓你來煩的。所以,寧小茶,煩我一輩子吧。”

  縱然她有很多缺點,但一點不影響他的喜歡。

  他總是讓她來煩他的,也隻讓她一人來煩,最好是煩他一輩子。

  第195章

  寧小茶感覺到他言語裏的深情,很動容,一個激動,就摟著他的脖頸索吻了。

  她不知道自己對他的喜歡是任性的、放肆的,就像是主人看到可愛的寵物,一旦寵物討她歡心,就不吝嗇親親抱抱舉高高,但根本不達內心。

  趙征會不知道嗎?

  他知道的,甚至知道她沒有心,但他願意拿真心喂養她。

  在他眼裏,她是狡猾的狐狸,不知感恩,總想逃跑,但他有恒久的耐心,終有一天,以愛為牢,囚她一生。

  寧小茶再次被推開了,一吻結束,睜開眼,嘟著紅腫的唇瓣,譏笑道:“殿下都要成忍者神龜了!”

  忍者神龜?

  那是什麽玩意?

  趙征聽不懂她稀奇古怪的詞匯,也不在意,為她整理好衣裙,就起身去處理政務了。

  他今天為了她的事,心情不佳,效率很低,落下很多政務。

  風吹燭火搖擺。

  宮人都陸續退下了。

  殿裏就剩下兩人,彌漫著一股詭異的安靜。

  寧小茶側躺軟榻,安靜地瞧著趙征批閱奏折的模樣,桌案旁搖擺的燭火照出他俊美迷人的臉,嗯,燈下觀美人,朦朧美真是致命!

  她這麽欣賞了一會,身體忽然春潮洶湧,又有點想吃人了。

  這該死的欲望總是來的猝不及防!

  她懊惱著,去洗了個香噴噴的澡,然後,穿著單薄而裸露的裙裳,跪坐到他麵前,隔著桌子,她單手支著下巴,一手繞著一綹濕漉漉的頭發,輕喚著:“殿下?殿下?”

  趙征聞聲抬頭,看到她一襲單薄紅裙,布料太少了,幾乎遮不住那對顫顫的胸乳,而一頭濕發披散下來,滴著水,水流到脖頸,滾進深深的白膩溝壑裏。

  這妖精!

  他頓時口幹舌燥,渾身燥熱,心情也燥了:“夜裏涼。多穿點。還有,頭發擦幹了。”

  “殿下給我擦唄。”

  寧小茶遞上早準備好的帕子,還傾身過去,靠近再靠近,那膨脹的胸乳都快頂他胸膛上去了。

  趙征瞧一眼,頓覺頭暈目眩,忙接過帕子,蓋在她胸脯上了。

  寧小茶沒想到他會來這麽個騷操作,又羞又氣:“殿下,那是用來擦頭發的!”

  趙征像是沒聽到,站起身,抱起她,將她放回了軟榻處。

  期間,寧小茶拿開了蓋在胸脯上的帕子,嬌聲誘惑:“殿下,癢,好癢,親親嘛。想殿下親親。”

  她胸乳敏感,單是親著揉著,也快活得很。

  但趙征沒親,還閉上了眼,嘴裏更是念上了:“阿彌陀佛——”

  寧小茶大受刺激,在被放到軟榻的時候,雙手圈住他的脖頸,同時雙腿一伸,直接纏住了他的腰,蠱惑著:“殿下,就親一會,不做別的。”

  “放手!寧小茶,不要鬧!”

  趙征冷著臉低喝,鼻息間都是她的香氣,身體熱得要自燃了,現在隻想去洗個冷水澡。

  寧小茶親他的唇,軟聲撒著嬌:“殿下,睜開眼看看我嘛。”

  她想到了一首豔詩,恰如此景,便喃喃了出來:“宿夕不梳頭,絲發披兩肩,婉轉郎膝上,何處不可憐?殿下,好殿下,你最好了,就親親揉揉好不好?就當是可憐可憐我嘛?”

  第196章

  親她揉她是可憐她?

  他要給她逼瘋了,漲紅著臉,喘著粗氣,眼裏是濕漉漉的紅,像是難受得要哭了:“寧小茶,你也可憐可憐我,別來惹火,行不行?”

  “不行,不行。”

  寧小茶貼著他的胸膛,親咬他的脖頸,呢喃著勾人:“我不介意幫殿下瀉火。手還是嘴?殿下不想試試嗎?”

  想的,但不可以。

  有些事一旦嚐試,如同潰堤,再難轉圜。

  “阿彌陀佛,非禮勿言!”

  他說著,心裏一狠,又點了她的穴。

  這是寧小茶第三次被點穴了!

  “哥哥,事不過三啊!”

  她給氣得都喊哥哥了。

  趙征聽著她喊哥哥,像是被挑動了某根神經,低頭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先是嘴唇,再是脖頸,接著是鎖骨,最後落到寧小茶最想被親吻的地方。

  她沒被點啞穴,當趙征咬吻上去,敏感得直接叫出聲來。

  如果身體能動,不知還要怎麽激動呢!

  “殿下,殿下,重一些——”

  她躺在軟榻上,快活地眯著眼,汗水淋漓間,像是窒息的魚,微張著嘴,隻剩本能而劇烈的喘息。

  但沒喘一會,美夢戛然而止。

  趙征扯了薄被,蓋住她的身體,哪怕自己的身體已經隱隱發痛了,還是記得先給她擦幹頭發。

  “殿下,再親一會嘛。”

  她還沒過癮頭,這會不上不下的,感覺要死了。

  “我這樣好難受。殿下,幫幫我。求求你。”

  她從來都是貪圖享受的,就像是小孩子,沒一點忍耐力,這會想要的滿足不了,都委屈得哭了出來。

  趙征看她流淚,也狠著心沒理會,等給她擦幹頭發,就匆匆出去了。

  他在雪泉宮泡了冷水澡,效果不大,滿腦子都是寧小茶欲求不滿的模樣,一次次烈火重燃,到最後,不得不動了手。

  真是糟糕的一夜!

  但彼時的他們都不知這一夜是風雨欲來前的平靜。

  第二天,寧小茶起了個大早,準備去看葉蟬。

  葉蟬昨晚遇刺,已經被抬回慎刑司的牢房接受治療了。

  趙征昨晚在雪泉宮洗冷水澡的時候,也從暗衛談遂那裏得了消息:葉蟬雖然還活著,但半死不活,還傷了身體底子,以後怕是難逃紅顏薄命了。

  他不怕葉蟬紅顏薄命,就怕寧小茶看到她那慘樣,回來又跟他鬧。

  這麽一想,就在她出發前,提醒兩句,給她個心理準備了:“那個,小茶,我聽到消息,皇後把她吊在城牆上,想引誘葉家人來救她,不想,葉家人大義滅親,不僅沒來救她,還差點一箭要了她的命。”

  寧小茶不知內情,滿眼驚愕:“那葉家人是瘋子吧!”

  她以前在電視上看過很多類似的故事,反派把將軍的妻子或者女兒擄去,讓他開城門,然後,將軍為了滿城百姓的安危,舍小家,為大家,親自射殺妻子或者女兒,沒錯,他們是英雄,她也很崇拜,但涉及葉蟬,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神經病啊!

  你可以不來救她,但不愛也別傷害啊!

  “我先去看看她!”

  她來不及多說,就提著裙擺,懷著義憤又心疼的心情,跑了出去。

  殿外車輦早備上了。

  寧小茶匆匆上了車輦,催促著:“快,快,去慎刑司!”

  趙征跟了出來,目送她的身影遠去。

  視線裏,沈卓快步走來。

  他看到沈卓,意識到有事發生,就主動迎上前,一張口卻是問:“你說,她回來會跟我鬧嗎?會怪我沒早些救葉蟬嗎?”

  第197章

  沈卓也聽了不少寧小茶能折騰人的消息,哪裏敢多嘴呢?

  他保持沉默,朝他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趙征瞥著他尷尬的微笑,歎了口氣:“罷了,你過來有什麽事?”

  沈卓剛想說,就聽身後一陣喧嘩,得,人來了。

  他回頭,看著緩緩駛來的馬車,低聲說:“這下不用我說,殿下也知道了。”

  趙征不想知道,但看著正下馬車的女人,還是皺眉問了:“何昭灩怎麽來了?”

  沈卓目帶同情地說:“何姑娘昨晚遇刺,何大將軍不放心,讓屬下送她來東宮暫住。”

  這是什麽驚天噩耗!

  “無疾哥哥!”

  何昭灩歡呼著撲了上來,又笑又哭:“無疾哥哥,我昨晚遇襲了,你不知道,可凶險了,你差點就看不到我了。嗚嗚嗚。”

  趙征看著她矯揉造作的模樣,忍著嫌棄,伸手拽下她的手,敷衍地安撫:“沒事就好。別怕。都過去了。”

  心裏則想著:這下要怎麽趕人啊?寧小茶回來看到她,又會鬧的吧?天,腦殼疼!

  寧小茶到了慎刑司,還沒靠近牢房,就聽到了丹珠的哭聲。

  她嚇了一跳,以為葉蟬不好了,忙奔過去看。

  這一看,就看到葉蟬麵色慘白,伏地吐著血。

  “怎麽了?這是怎麽回事?”

  她扶著葉蟬,卻見她吐完血,人是昏迷的狀態。

  丹珠拿袖子擦著葉蟬嘴角的血,哭著解釋:“寧姑娘,你終於來了,葉蟬受了箭傷,禦醫說是傷了心肺,一直在咳血。寧姑娘,求求你,救救她吧。”

  寧小茶自然是要救她的,立刻安排:“王公公,快派人去叫禦醫來!最好的禦醫!”

  丹珠聽了,臉色一變,忙指了個人名:“寧姑娘,叫曾禦醫,他很厲害的,昨晚就是他給葉蟬處理的箭傷。”

  寧小茶沒多想,點了頭,讓王敏派人去叫曾禦醫來。

  等候曾禦醫的時候,她瞧著牢房糟糕的環境,又安排:“這裏不能待了,先把人抬去浣衣局。”

  丹珠早想離開這裏了,立刻磕頭道謝:“謝謝寧姑娘!謝謝!”

  一行人把葉蟬抬上簡易做好的擔架,抬去了浣衣局。

  禦醫曾翰也來了浣衣局,瞧了眼葉蟬的情況,先清了場,隻留了丹珠在旁幫忙。

  寧小茶不想離開,扒拉著門表示:“曾禦醫,我就一旁安靜待著行不行?我發誓,我就瞧著,什麽都不做,也什麽都不說。”

  曾禦醫搖頭,拒絕道:“姑娘在這裏,我會分神的。”

  寧小茶想不通兩者的聯係:自己安靜待著怎麽就分他神了?難道他還能被她的美貌影響不成?

  當然,她想多了。

  在門關上後,曾禦醫瞧了眼窗戶,也是關著的,確定安全後,才給葉蟬寬衣解帶,重新處理傷口。

  那傷口恰好在左胸,正冒著血,很可怕,但可怕的是傷口附近一片平坦,根本沒有女人該有的起伏,考慮葉蟬的年紀,也不該沒有一點發育。

  結果隻有一個,葉蟬是男人!

  第198章

  曾禦醫給傷口上好藥,厚厚包紮兩圈,小聲叮囑著:“你盯好了!別讓人靠近他!他這身份,萬不能有第三人知道,不然,誰也救不了他。包括我們,都得死。”

  葉蟬是罪臣之女,能僥幸活下來,源於這世道女子多卑賤,不值一提,但男人就不同了,如何隱瞞,都有誰暗中幫忙,潛伏至今想做什麽,每一條拿出來,整個皇宮都得血洗一遍!

  丹珠知道厲害,白著小臉道:“曾禦醫放心。奴婢知道的。”

  曾禦醫收拾好藥箱,瞧著昏迷中的葉蟬,又道:“他也是命大,有幸得了我醫治,不然,換了別的禦醫,早被拿去邀功請賞了。”

  丹珠聽了,立刻下跪:“曾禦醫大恩。”

  曾禦醫搖頭歎息:“葉大將軍是個好人呐。”

  他這麽做,也算是還了葉家的恩情了。

  寧小茶不知這些,正蹲坐在屋外的門檻上,滿心焦灼等待著。

  旁邊王敏拿著芭蕉葉為她遮陽,香玉則拿著團扇給她扇風,反正是生怕她曬著、熱著,看著倒是挺悠閑。

  但沒悠閑多久,一行人匆匆走來,為首的宮人王敏第一個認了出來。

  “喲,綠枝姐姐來了,哪陣香風把您吹來了?”

  他總是機靈的,見人先笑,一口一個姐姐喊得甜。

  綠枝作為皇後身邊的貼身大宮女,看多了他人的追捧,回了個笑,也沒回話,就轉向了寧小茶,笑容瞬間變淡了:“姑娘,皇後娘娘要見你。”

  寧小茶一看綠枝這臉色,就知道皇後見她準沒好事。

  王敏也這麽想,立刻掃了眼香玉,讓她去東宮傳消息。

  寧小茶沒注意這些,站起身,就跟著去了。

  路上,她向綠枝打聽:“不知皇後娘娘叫我什麽事?”

  其實也隱隱覺得是跟葉蟬有關。

  綠枝對於她的詢問,想了想,還是暗示了:“奴婢第一次知道皇後娘娘也是個護犢子的人呢。”

  寧小茶聽懵了:護犢子?皇後娘娘?幾個意思?

  她不理解,想了一會,也沒想明白。

  不久到了皇後的坤寧宮。

  皇後陶樂純新養了一隻綠毛鸚鵡,近來正教它說話,但它一直不開口。

  誰也沒想到它第一次開口,卻是在寧小茶進來後,還是直衝她叫:“娘娘漂亮。娘娘吉祥。”

  寧小茶還不知這幾句話的威力,進來後,瞥了鸚鵡一眼,就衝皇後下跪了:“奴婢見過皇後娘娘。”

  陶樂純沒看她,指著鸚鵡怒罵:“什麽下賤玩意!丟出去!”

  她是指桑罵槐,宮人沒聽出來,以為她是罵鸚鵡,火速提了籠裏的鸚鵡出去了。

  而鸚鵡經過寧小茶時,還在衝她叫:“娘娘漂亮。娘娘吉祥。”

  寧小茶聽了,覺得這鸚鵡挺通人性的,不禁偷瞄了好幾眼。

  陶樂純瞧見她偷瞄的小動作,覺得鸚鵡衝她那麽喊很晦氣,更生氣了:“寧小茶!”

  這三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寧小茶感覺到皇後心情不好,立刻佯做乖順:“皇後娘娘恕罪。”

  陶樂純聽了,冷笑著問:“那你說說自己都有什麽罪?”

  寧小茶不覺得自己有什麽罪,就說:“奴婢惶恐。”

  陶樂純也不跟她拐彎抹角,直接問:“你對本宮的決定有意見?”

  寧小茶忙道:“不敢。”

  陶樂純譏笑:“本宮看你敢的很啊!”

  寧小茶不敢辯駁,隻能低頭說:“皇後恕罪。”

  陶樂純便冷聲說出了她的罪:“你確實有罪。寧小茶,聽說你為了個罪臣之女,屢次朝太子甩臉色,怎麽,是覺得太子喜歡你,這皇宮就沒人管得了你了?”

  寧小茶在這一刻才明白了綠枝的暗示:原來皇後是覺得她對趙征不好了。她心疼兒子受委屈,所以替他出氣呢!真諷刺!他們皇家人還怕自家人受委屈!天下誰敢給他們委屈受啊!這護犢子也護得忒沒天理了!

  第199章

  “奴婢惶恐。皇後娘娘恕罪。”

  寧小茶心裏再多不滿,也不能跟護犢子沒天理的人講道理,隻能低頭認錯。

  陶樂純見了,還是冷冰冰怒喝:“寧小茶,滿皇宮的人都盯著你呢!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在太子麵前一鬧二跪三絕食?還好太子沒被你蠱惑了去!寧小茶,你給我記著了,你要是敢汙了太子的英名,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寧小茶恍然大悟:哦,原來除了護犢子,還怕她汙了太子的英名啊!也是,太子是儲君,輕易被她一個奴婢拿捏了,或者對她一個奴婢寵愛太過了,都對他英名有損。隻是,何其可笑,他們在乎這些虛名,卻不在乎一條人命!

  天家真無情啊!

  她心裏這麽諷刺,麵上還是恭順的:“皇後娘娘恕罪。”

  但陶樂純沒有寬恕她的罪過,一揮手,下了令:“你不是想跪嗎?那就滾出去繼續跪著!也好清醒清醒!”

  寧小茶沒有求饒,轉身就出去跪著了。

  綠枝看到這裏,略做沉思,低聲對皇後說:“寧姑娘昨天跪了幾個時辰,今日走路還有些不順暢,如果再跪著,怕是會跪傷了腿。太子殿下那邊怕是不好交代。”

  她剛剛跟寧小茶一起過來的時候,寧小茶大概是不敢坐車輦,就走路過來了,期間,好幾次摸著膝蓋,表情痛苦,想是昨天跪傷了腿。

  陶樂純對於綠枝的話,不以為意:“本宮就是為了給他交代,才對她小懲大誡。到底是勾欄瓦舍出來的人,目光短淺得很。”

  她對寧小茶有偏見,天然的輕賤刻在骨子裏。

  綠枝這麽聽著,也不敢為她說話了。

  而寧小茶在坤寧宮受訓的消息傳到東宮時,趙征還在應付何昭灩:“你看我這奏折,要不你來批?”

  他拿政務堵何昭灩的嘴,想躲個清靜。

  何昭灩不知他的心思,忙擺手:“不不不,我爹爹說了,後宮不得幹政的。”

  她來之前,父親也叮囑過:眼睛靈活些,不要影響太子的正事。

  “無疾哥哥,你忙,我就一旁待著,不說話了。”

  她一手捂住嘴,一手殷勤地遞上一本奏折。

  趙征正要接奏折,香玉匆匆進來,在他耳邊低語:“殿下,姑娘又被皇後娘娘叫去了。看著像是來者不善。”

  他一聽,接過何昭灩手中的奏折,打開來,自是看不下去,腦子則深思著:寧小茶對葉蟬的事太上心了,今日更是把人放出了慎刑司,怕是因此招了皇後的不滿。皇後素來嚴厲,又是叛賊作亂的敏感時期,一個不高興,怕是要懲戒她的。

  這麽一想,也坐不住了,就合上奏折,看向了何昭灩:“你來皇宮,還沒去拜見皇後吧?”

  何昭灩聽了,出於孝道的意識,忙道:“等我陪你一會,就去坤寧宮給皇後請安。”

  趙征站起來,俯視著她,淡淡一笑:“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好。謝謝無疾哥哥。無疾哥哥真好。”

  何昭灩受寵若驚,立刻站起來,喜滋滋去挽他的手臂。

  趙征及時躲開,邁步朝殿外走去。

  何昭灩沒挽住他的手臂,不死心,小跑著追上來,再次去挽他的手臂。

  趙征再次躲開,冷聲提醒:“男女授受不親。”

  何昭灩不以為然地反駁:“無疾哥哥,我們有婚約的。”

  趙征強調:“婚約前,也要恪守禮法。”

  何昭灩不滿地嘟囔:“無疾哥哥跟那個寧小茶也是如此嗎?”

  她這些天沒少聽兩人的消息,關於他對寧小茶的寵愛,都傳到宮外去了。

  趙征不想她去找寧小茶的麻煩,就說:“你是大家閨秀,何大將軍的掌上千金,拿自己跟她比?”

  這話實在好聽。

  何昭灩聽樂了,笑得羞澀又甜蜜:“無疾哥哥不要生氣,是昭灩想錯了。”

  兩人閑聊間,直奔坤寧宮而去。

  所謂近鄉心切,趙征離坤寧宮越近,就越擔心寧小茶的安全:皇後叫她什麽事?對她做什麽了?

  第200章

  寧小茶還在坤寧殿跪著,膝蓋本就跪傷了,這會疼得鑽心,頭上烈日也很強,沒一會就曬得她頭暈目眩、汗水淋漓。

  有汗水滴進眼睛裏,蟄疼得厲害。

  她疼得兩眼淚汪汪,不想淚眼裏,看見趙征跟何昭灩一起來了,他們一身華服,郎才女貌,挨得也很近,舉止親密,像是三日回門的新婚夫婦。

  酸了酸了,妒了妒了。

  她什麽時候才能跟他這樣正大光明地親密,在陽光下談笑風生?

  “太子殿下到。”

  小太監扯著尖尖的嗓子提醒著殿裏的人。

  當趙征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走過——

  寧小茶知道他可能是在偽裝,也知道君王的寵愛多是催命符,但還是有些接受不了。她多想趙征能拋開一切拉起她,對她說:我來了,不要怕。

  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那些寵妃,如果是被寵愛而死,也好過這樣隱忍生存吧?

  就在她心裏無比難受的時候——

  “無疾哥哥等等我呀!”

  何昭灩故意當著寧小茶的麵,挽住了趙征的胳膊,而趙征身體一僵,沒有甩開。

  兩人姿態親密地進了坤寧殿。

  陶樂純看到他們這麽進來,很是驚奇:“喲,太子跟昭灩來了。快,賜座。”

  趙征這時趁機鬆開何昭灩的手,傾身行禮:“給皇後請安。”

  嚴格來說,他這是第一次來給皇後請安。

  但陶樂純是有些不滿的:“你這請安倒是生硬。連個母後也不喊的?”

  雖然她不是他的親生母親,但這皇宮之內,名頭比什麽都重要。

  趙征是個倔強的人,哪怕被點出問題,還是嘴硬不改:“皇後容諒。”

  陶樂純見他這樣固執,倒有些姐姐的影子,也妥協了:“罷了,坐下吧。”

  “謝皇後。”

  趙征道了謝,坐下來,說起正事:“昭灩在宮外遇襲,何大將軍憂心她的安全,想她在宮中住一段時間,勞煩皇後多多照顧。”

  他陪何昭灩過來,也有把人丟到皇後宮裏的意思。

  何昭灩感覺上當了,立刻說:“我住東宮。無疾哥哥,我要住東宮的。”

  趙征轉頭看她一眼,擺出義正詞嚴的模樣:“昭灩,我說了,禮法為重。”

  何昭灩吃了癟,看向皇後,求助了:“皇後娘娘,禮法就那麽重要嗎?”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出於事急從權的考慮,禮法自然沒那麽重要,前提是她能誘惑太子破戒,現在太子把人丟進坤寧殿,顯然是不想她破壞自己跟寧小茶的關係。

  陶樂純看得門兒清,也很配合:“自然是重要的。你是未來的皇後,可比不得外麵那些狐媚子,一言一行出不得差錯。”

  何昭灩向來拿身份說事,如今也被身份所束縛了。

  她紅著眼,覺得哪裏不對,好像被這對母子玩弄在鼓掌裏,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趙征惦念著外麵跪著的寧小茶,安排好何昭灩的事,就轉開了話題:“外麵是怎麽回事?她又惹皇後生氣了?如此沒用,是我管教不當,讓皇後笑話了。”

  這話言外之意是:我的人,我來管教,皇後就不要越俎代庖了!

  第201章

  陶樂純自然聽得出太子的暗示,心裏有些不滿,覺得太子不識好人心,但她不是太子的親生母親,空擔著名頭,太子連聲“母後”也不肯叫,讓她再多掏心掏肺的言語,也隻能忍著了。

  “我笑話沒什麽?”

  她固然想看太子破戒,卻又怕太子為美色所惑,隻能提醒:“就是怕她汙了太子名聲,傳出去,讓太子被天下人笑話。”

  趙征聽了,配合地說:“多謝皇後教誨。我回去自當對她嚴加管教。”

  陶樂純見此,無話可說,便讓他把人帶回去管教了。

  趙征離開坤寧殿時,何昭灩還想跟著——

  陶樂純忙出聲攔住了:“昭灩,聽說你昨日遇襲了,嚇壞了吧?來,讓我看看,可受傷了?”

  她假意關懷她的身體,實則是絆住她的腿腳,不讓她去給人添堵。

  今天她在寧小茶麵前扮了白臉,正是太子去扮紅臉的時候。

  沒錯,她的懲戒背後也是有深意的:哎,她為了兩人的感情,實在是操碎了心。

  趙征不理解皇後的心,走出坤寧殿後,讓人扶了寧小茶起來,也不跟她說話,直接朝東宮而去。

  寧小茶膝蓋疼,走的很慢,即便有王敏跟香玉攙扶著,還是被趙征遠遠甩在了後麵。

  其實,車輦就在她旁邊,但趙征不發話,她也不好上去坐。

  主要這還是在皇後的地盤。

  她怕皇後的人看到了,又給她添罪名,說她目無尊卑、以下犯上。

  終於離開了皇後坤寧殿的範圍。

  寧小茶也不管趙征發不發話,就甩開王敏、香玉兩人的手,坐上了車輦。

  趙征在前麵看到了,就停了下來,等車輦到了身邊,也坐上去了。

  兩人同坐車輦,都沒有說話。

  寧小茶抽抽鼻子,聞到了趙征身上有何昭灩的香味,心裏煩躁的很。

  雖然知道他跟何昭灩是未婚夫妻,以後更親密的事也會做,但親眼見了,還是無法忍受。

  趙征則等著寧小茶撒嬌或者耍苦肉計,這是她喜歡玩的小把戲,他也樂意寵著,結果,等了好久,也沒見她有所行動,最後反是他忍不下去,出聲問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寧小茶見他詢問,也就嘟囔著紅唇說了:“心裏不舒服。”

  趙征想著她被罰下跪,定然心裏委屈,知道該安撫,一張嘴卻是說:“早提醒你遠著葉家女,你偏不聽!如今受罰,怪得了誰?”

  他這話更像是幸災樂禍。

  寧小茶一聽更不舒服了,自嘲道:“自不敢怪誰。隻能怪我自尋麻煩又卑賤無能。”

  這話說的趙征心梗——誰想聽心愛的女人這麽說?她說自己無能,更像是說他無能。他也知道自己很無能,哪怕是太子,看似萬千寵愛,實則如履薄冰。

  “你且忍忍。”

  他歎口氣,放軟聲音,安撫著:“待我大業得成,自有你的高貴。”

  寧小茶聽多了他畫大餅,一點不為所動:“我什麽都知道,就是忍不了,也不想忍。”

  這話實在任性,換別人聽了,怕是要生氣的。

  但趙征聽了,麵色如常,還很耐心地說:“先苦後甜。寧小茶,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寧小茶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就是本能懷疑:“我陪殿下潛龍在淵,他日殿下龍翔九天,真的還會記得我是誰嗎?”

  多少原配陪著丈夫打天下,一朝發達,原配就成了慘遭下堂的糟糠妻?

  更何況她還不是原配,隻是派來伺候他的、登不上台麵的下賤玩意。

  皇後剛那麽說鸚鵡,現在她才意識到其實是說她的!

  下賤玩意啊!

  真傷人!

  第202章

  趙征沒想到她會這麽問自己,眼神有些受傷:“你不信我?”

  寧小茶如實說:“殿下,我是不敢信你。”

  不敢啊?

  她不敢,他能拿她怎麽辦呢?

  “是我的問題。”

  他沉下眼眸,掩去眼裏的隱痛,緊緊攥著她的手,低聲說:“那就保全自己,好好看著。”

  寧小茶點頭應了:“好。”

  但事實上,保全自己這事兒,往往不如心意——你不去找事,架不住有人來找你的事。

  何昭灩在皇後宮裏住了下來。

  沒兩天,她就知道了寧小茶跟葉蟬關係親近的消息,然後,她就去浣衣局的路上守株待兔了。

  一連兩天,終於守到了寧小茶這隻兔子。

  寧小茶自那天挨罰後,四天裏,都沒去看葉蟬,頂多是派個宮人去打聽消息,得知她情況穩定下來,就稍稍放了心。

  但有趙征故意隱瞞在先,就很怕被騙,因此,四天後,徹底坐不住了,就在晚上的時候偷偷摸摸去了浣衣局。

  當時,何昭灩正趴在浣衣局門口的大梧桐樹上,本來是想著登高眺遠的,結果發現樹上有鳥窩,而鳥窩裏有新出生的小雛鳥,就玩了起來。

  直到寧小茶偷摸來了浣衣局。

  何昭灩看到她,心裏一喜,還來個主意,就直接拿著手中把玩的小雛鳥砸了過去。

  “啪嗒!”

  可憐那小雛鳥正好砸在寧小茶的腦門上,當場一命嗚呼。

  也在寧小茶的額頭留下一團髒汙的血漬。

  她看到了,當即哈哈大笑:“哇,我這準頭,沒誰了啊!”

  寧小茶是笑不出來的,不是因為自己被何昭灩砸了腦袋,而是因為何昭灩竟然拿一條小生命砸她,還把小生命害死了!

  太殘忍了!

  她看著掉落地上的、毛都沒長齊的小雛鳥,因為太小了,身體太嫩了,砸下來後,腦漿內髒都流了出來,死狀那個淒慘,頓時失控尖叫:“何昭灩!”

  何昭灩又拿了一隻小雛鳥砸過來。

  寧小茶看了,忙喊:“別!不要!”

  但她怎麽能阻止何昭灩呢?

  小雛鳥快速墜下來。

  寧小茶下意識伸手捧著去接,接是接住了,但這麽個下墜速度,小雛鳥還是死在了她的手裏。

  掌心一片黏濕的鮮紅。

  她氣得要瘋了:“何昭灩,你還是個人嗎?怎麽能對這麽小的生命下手?”

  她不知她的這種憤怒讓何昭灩看出來她很在乎那些小雛鳥,於是,她變本加厲,再次拿著小雛鳥砸過來。

  一窩小雛鳥六七隻,大有被她霍霍完的架勢。

  寧小茶知道她是故意的,狠下心不理會,邁步就進了浣衣局。

  她額頭有血,手上有血,衣服也濺了血,還有些破碎的內髒,總之,一身狼藉,吸引很多宮人的注意。

  “寧姑娘這是怎麽了?”

  “天,哪裏受傷了?怎麽流血了?”

  “要叫禦醫嗎?”

  她們圍著她問個不停。

  有宮女遞來幹淨的帕子。

  寧小茶道了謝,接了帕子,一邊擦,一邊解釋:“我沒受傷,就是被外麵的傻逼砸了,你們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要讓所有人都看到她的惡毒——竟然對一群剛破殼的小雛鳥幹出這種事!簡直喪盡天良!

  喪盡天良的何昭灩很快就得了報應。

  覓食歸巢的鳥媽媽看到孩子們的慘狀,而謀害孩子們的人正從樹上下來,於是,嘴一張,任憑辛苦覓來的小蟲子掉下去,就撲閃著翅膀,逮她一通啄。

  “啊!滾開!來人!快抓住它!”

  何昭灩捂著臉,被啄得慘叫不止。

  第203章

  宮人們聞聲出來,看到何昭灩被一隻啄木鳥啄得狼狽不堪,正要上前趕走它——

  “住手!不要管她!”

  寧小茶聽到動靜出來,見到眼前的情形,立刻喊住了宮人。

  宮人們頓下腳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了猶豫之色。

  何昭灩哀哀叫著,聽到寧小茶落井下石,立刻大喝:“好啊!你們這些蠢貨,竟然置未來太子妃的安危而不顧,是不想要腦袋了嗎?”

  她的威脅是有作用的:一個是太子寵婢,一個是未來太子妃,孰輕孰重,顯而易見。

  “何姑娘小心!”

  “何姑娘,對不起,我們來遲了!”

  “何姑娘,我們不是故意的,您一定要原諒我們啊!”

  宮人們忽視了寧小茶的話,紛紛上前幫忙捉住了啄木鳥。

  寧小茶看到這裏,很失望,但也在意料之內,怕何昭灩脫險後會對啄木鳥下手,就從宮人手裏搶走了,想著放飛它。

  但她忘了,她身上還有小雛鳥們的血,這讓啄木鳥誤會她是幫凶,也張嘴啄了她。

  這真的是無妄之災了!

  她下意識拿手捂臉,手背立刻被啄出了幾個小血洞,疼得她嘶嘶抽氣。

  “哈哈哈,寧小茶,你也有今天!”

  何昭灩看到寧小茶也被鳥啄了,立刻幸災樂禍起來:“它就一畜生!你以為你對它們好,它們就會領你的情嗎?愚蠢!”

  話音才落,啄木鳥放了寧小茶,又衝她飛去了,顯然相比寧小茶,它還是想啄她。

  何昭灩沒想到畜生又回來了,立刻拉了個宮人擋住自己,然後大喝著下令:“快抓住它!給我弄死它!誰弄死它,我給誰十兩金子!”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宮人們很快再次抓住了啄木鳥。

  寧小茶見了,立刻去搶,這次沒放飛,而是直接抱走了,連葉蟬也不看了。

  她要先救這隻啄木鳥。

  “站住!寧小茶,你把鳥還我!”

  何昭灩被啄木鳥啄傷了臉,手臂、手背都有不同程度的啄傷,自不會輕易放過它。

  寧小茶看她不順眼,奔著跟她作對,也要救這隻啄木鳥。

  她聽她要自己還鳥,便做出放飛的架勢:“小心啊!它又要啄你去了!”

  何昭灩一聽,下意識捂臉,等意識到被騙,氣得跳腳大叫:“寧小茶!你死定了!”

  寧小茶才不怕她的威脅,一口氣跑到東宮,就扯開嗓子喊:“殿下,殿下,救命啊!”

  趙征聽到她的聲音,立刻快步走了出來。

  這一出來,目之所及,寧小茶一身血跡,長發散亂,懷裏抱著個鳥,跑得氣喘籲籲,滿臉汗涔涔的狼狽。

  “哪裏受傷了?”

  他神色警惕,快步上前,檢查她身上的傷。

  寧小茶體質差,跑得太累了,看到他來,雙腿一軟,一頭撲他懷裏,緩著氣息,一時說不了話。

  何昭灩比她體質好些,就惡人先告狀了:“無疾哥哥!這小賤人放鳥害我!你看把我啄的!一身的傷!”

  “你是罪有應得!”

  寧小茶喘勻了氣,開始訴說內情:“殿下,她一看到我,就拿小雛鳥砸我,那是一個個剛破殼的小雛鳥,多麽有幼小無辜的生命啊……”

  何昭灩聽得要吐了,直接厲聲打斷她的話:“一群小畜生!也就你這種偽善的小賤人拿來說事兒!”

  寧小茶不管她,繼續說:“結果她當石子一般拿來砸我,都死了,死了好多隻……她、她真的太殘忍了!這鳥是鳥媽媽,可憐天下父母心,啄她也是為了給自己的孩子報仇啊!殿下,她是罪有應得的!”

  她說到這裏,想到趙征上次的偏袒,傷心地哭出來,一雙淚眼瞧著他,希望他能給出一個公道:今天的事,真的不怪她啊!他還會偏袒何昭灩嗎?

  第204章

  如果他選擇偏袒何昭灩,那幾隻小雛鳥真可憐,就那麽無辜遭了殃。

  “你放肆!一群小畜生,你也敢拿來論我的罪!”

  何昭灩怒喝兩聲,又裝可憐:“無疾哥哥,這畜生敢啄我,才是罪該萬死!你看我這傷啊!好疼的!無疾哥哥,你快替我殺了那畜生!”

  她伸著被啄傷的手給他看。

  趙征看一眼,隻覺鳥啄得太輕了,當然,麵上還是大公無私的模樣,看著她問:“你殺了幾隻鳥?”

  “啊?”

  何昭灩一臉懵,哪裏還記得自己砸了幾次?

  但寧小茶給她記著呢,立刻說:“五隻。殿下,她害死了五隻小雛鳥。”

  趙征聽了,雙手合十,低聲念了句:“阿彌陀佛——”

  何昭灩看到這畫麵,理智回來,心裏一寒,終於意識到自己犯錯了:太子修佛,切忌殺生,而她卻犯了他的忌。

  “無疾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麵色慌張,忙為自己的行為找借口:“我、我就是太氣了!對,我太氣了!她寧小茶竟然去看望葉家女!”

  她轉移話題,也是禍水東引:“那葉家女是叛賊之女,還差點行刺了無疾哥哥,但她竟然去看望她!我還聽人說她們兩人關係很親近,她還多次救她,我不放心啊,就在浣衣局門口等著,果然,她來了,無疾哥哥,她跟你不是一條心啊!她難道就不怕葉家女活下來,行刺你嗎?”

  她朝寧小茶身上潑髒水。

  偏這髒水有理有據。

  皇後跟太子那麽排斥葉家女,不就是出於人身安全的考量?

  把危險留在身邊,那就是養虎為患。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殿下,不是這樣的!”

  寧小茶覺得何昭灩很無恥,就是故意拉葉蟬下水,忙辯駁:“她那都是猜測!殿下,葉蟬不會傷害你的。她雖然是葉家之女,但沒有承繼葉家的福澤,一生下來,反因葉家而承繼無盡的苦難,多年來,葉家也對她不管不顧的,如今,還被葉家人射了一箭,她絕不會跟他們為伍的!”

  “你怎麽知道她不會跟他們為伍?你這些不也是猜測?”

  何昭灩反駁著,更為寧小茶的行為蓋棺定論:“無疾哥哥,都這時候了,她還替葉家女說話,可見其心可誅啊!”

  “你才其心可誅!你蠻橫、自私、惡毒,你就不是人!”

  寧小茶捂著脹痛的腦子,覺得自己快被氣得升天了:媽的,竟然差點說不過何昭灩這個傻叉了!

  何昭灩見自己被罵,立刻罵回去:“你個小賤人!你竟然敢這麽說我!你算什麽東西!如此目無尊卑,言行無狀,簡直是犯上作亂,無疾哥哥——”

  “夠了!”

  趙征對她沒一點耐心,直接打斷她的話,喝道:“你別轉移話題!就事論事,我佛慈悲,萬物有靈,你犯下這諸多殺孽,現在速速去抄佛經,不抄五十遍,不許出坤寧殿。”

  說到這裏,又看向王敏,下令道:“你去跟皇後說,讓她好好管教未來太子妃的德行!如此言行粗鄙,心狠手辣、頑劣不堪,怎堪為一國之母?”

  這話可比打臉還疼!

  簡直是殺人誅心!

  王敏都愣住了。

  何昭灩也愣住了,反應過來,頓時委屈地紅了眼:“無疾哥哥,我、我是關心你啊,你怎麽能為她這麽說我?”

  趙征不想聽她的強詞奪理,掃了眼寧小茶,就邁步進了殿。

  寧小茶還算滿意這個公道,衝何昭灩得意一笑,就搖頭晃腦地進殿去了。

  “小賤人!”

  何昭灩看寧小茶這麽嘚瑟,又被刺激了,咬牙衝上去,想去拽她的頭發。

  王敏看了,忙閃身擋在她麵前,提醒道:“何姑娘,您冷靜些,還是別讓太子殿下更失望了。”

  這話像是在嘲笑她要失寵了,甚至要坐不穩太子妃之位了。

  何昭灩正敏感,一個沒忍住,就抬手甩他一巴掌,罵道:“你算什麽東西?這裏有你說話的份?”

  王敏平白挨了一巴掌,心裏記恨,麵上則好脾氣地說:“奴才說錯話了,何姑娘大人大量,別跟奴才一般見識。”

  何昭灩也沒心情跟他一般見識,一股氣下不去,就捂著腦袋,原地跺腳,尖叫了起來:“啊啊啊——”

  第205章

  沒人管何昭灩的尖叫。

  在場的宮人瞧著她,就像是瞧一個笑話。

  素嘉隱藏牆角處,遠遠瞧著這個笑話,緩緩勾起了一抹笑:何昭灩啊?是個有意思的人呐。

  “你們都看什麽?”

  何昭灩狠狠瞪著在場的宮人,臨走前,不忘撂狠話:“寧小茶,你給我等著!”

  澤恩殿裏

  寧小茶正在等著趙征開口說話。

  她一進殿,男人接了啄木鳥,遞給了身邊的宮人,然後攬著她的肩膀,把她按到了軟榻上,再然後,取來醫藥箱,為她處理手上的傷。

  大概她經常受傷的緣故,他在殿裏準備了醫藥箱,普通小傷,他都能處理了。

  寧小茶看他熟練而專業的模樣,都有些感動了,隻是他這樣為她細心處理手上的傷,看著還很心疼她受傷的樣子,怎麽就不說話呢?

  心疼歸心疼,生氣歸生氣?

  那他這情緒怪穩定的,哪怕生氣也不影響關心她的身體。

  她這麽想著,忽然覺得他很可愛,有些想笑,但忍住了。

  “好吧。我的錯。”

  她忍著笑,看在他這麽可愛的份上,主動開口認錯了:“我不該偷偷去浣衣局的。殿下,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趙征沒想到她還會主動反思,隻是一點沒反思到根本問題上,就提醒了:“你是給我添麻煩了嗎?你是錯這裏了嗎?再好好想想!”

  寧小茶露出迷惑的表情:那她錯哪裏了?

  趙征看她呆萌的樣子,也不為難她,直接說:“寧小茶,以後不許再甩開宮人。我需要隨時知道你確切的行蹤。他們也能及時保護你。就像今天,如果有宮人跟著你,你根本就不會受傷。”

  寧小茶聽了,一時無言以對,就沉默了。

  趙征在她的沉默中,給她處理好了傷口,整個過程都是很溫柔的,包括跟她說話,也都很溫柔,但當包紮好傷口,他一站直身,臉色就陰沉了,整個人仿佛漫出一股冰冷的肅殺之氣。

  “今日跟著的人,全部杖責四十,現在,自去領罰。”

  他身姿高大,俊顏威嚴,朝宮人們睥睨而去的眼神,凜冽生寒。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宮人們麵色驚駭,紛紛跪下來。

  寧小茶見了,忙製止:“不要!殿下,不要!”

  她不想因自己的問題害別人受罰,就像那些無辜枉死的小雛鳥,她救不了那些小雛鳥,一定要救他們的。

  “殿下,是我的問題。我以後不會了。這次就饒了他們吧。”

  她拉著趙征的手,眼神真誠,為他們求情。

  但趙征沒心軟,眼神強勢,態度很堅決:“寧小茶,他們沒照顧好你,是玩忽職守,是辦事不利,是他們的錯。既然有錯,那麽,他們就該為自己的錯誤負責。當然,你也有錯,但沒什麽,總是有人會為你的錯誤負責的。”

  她貪玩,她任性,她頑劣,可以,都沒什麽,他總會護住她的,他的人也會護住她,如果他的人沒有護住她,那麽,他們的存在是沒意義的。

  他就是這樣絕對偏寵地愛著她。

  可惜,寧小茶理解不了他的愛,隻覺得他的言行很荒謬:“殿下,你、你把我當什麽了?未成年人嗎?還是沒有自主能力的人?所以還需要監護人?”

  她覺得自己被他當成白癡了,感覺人格都受到了侮辱!

  趙征不知她的想法,一臉理所當然地反問:“怎麽會呢?主有失,錯在其奴。他們沒有照顧好你,就是該受罰!”

  說著,伸手攬著她,去看他們受刑。

  寧小茶覺得他很殘忍,拽下他的手,氣道:“你是故意的!你明知我不想這樣!如果你想讓我自責,那你成功了,我自責了,也後悔了,可以了嗎?你滿意了嗎?”

  趙征不滿意,不高興,甚至自己也後悔了。

  他悲哀地發現她在乎宮裏每一個人的生死,除了他。

  他的占有欲洶湧而來,恨不得杖斃那些宮人。

  第206章

  其實,他誤會了寧小茶。

  寧小茶之所以在乎那些宮人,不過是處於同為弱者的同病相憐。

  在她看來,他是高高在上的特權階級,輕鬆掌握著他們的生死,根本用不到她去在乎、去保護。

  所以,他的占有欲是不合時宜的。

  當然,他也沒放縱自己的占有欲,去杖斃那些宮人。

  有葉蟬的經驗在先,他不想為了些低賤的宮人影響兩人的感情。

  “好吧。既然你為他們求情,那就從輕發落,杖責二十。”

  到底那些宮人還是免不了受罰。

  寧小茶很懊惱,看趙征時,不免帶上了小情緒。

  沒錯,她自閉了,不想說話了。

  她從宮人手裏接了啄木鳥,放飛了,而兩次放飛,終於讓啄木鳥認清她的善良無害,也沒再啄她了。

  “嘟嘟嘟——”

  啄木鳥圍著她叫了幾聲,像是在說什麽,最終還是撲閃著翅膀飛走了。

  她不知道這隻啄木鳥很記仇,跟成精了似的,半夜尋去何昭灩的偏殿,差點啄瞎了她的眼睛。

  至於它?

  自然難逃一死。

  何昭灩抓住了它,憤怒中直接掐死了它,而掐死它還不解恨,讓人煮熟了、剁碎了,喂了狗。

  消息傳到寧小茶耳邊時,她正從浣衣局出來。

  大概她昨天不搭理趙征,今兒一早,他就主動讓她來浣衣局看葉蟬了。

  葉蟬是個堅強的姑娘,從鬼門關闖出來了,身體愈合的也不錯,就是她來的時候,她恰好昏睡著,她們沒能說個話。

  “當真?”

  寧小茶走出浣衣局,抬頭望著那空蕩蕩的鳥窩,很是悲憤:“可恨!”

  王敏立刻附和:“可不是。滅子殺母,多條生命,殿下都說了,萬物有靈,應慈悲為懷,她是一點不改啊!如果這樣的人未來真當了太子妃乃至皇後——”

  他點到即止,沒說下去,還假惺惺自拍嘴巴:“姑娘恕罪,哎,奴才多嘴了。”

  寧小茶也是這麽想,但她能怎麽辦呢?

  她就是個低賤宮女,全靠趙征的恩寵才有存在的價值,哪裏有資格去多嘴太子妃的不是?

  如果她多說一句何昭灩的壞話,傳到皇後耳朵裏,怕是皇後要以為她覬覦太子妃位,從而第一個饒不了她。

  這皇宮波雲詭譎啊!

  她還是聽趙征的,先保全自己吧。

  懷著這個想法,她回了東宮,見了趙征,也一句沒提何昭灩的事。

  不想,晚上就夢到了何昭灩。

  在夢裏,趙征成了大權在握的皇帝,何昭灩成了尊貴無匹的皇後,但她沒有成為趙征的寵妃,還是他身邊卑賤的宮女。

  作為宮女,不僅要伺候他跟皇後的衣食住行,還要守夜看他們在床上翻雲覆雨。

  一次守夜時,她看他們滾床單看吐了,何昭灩看到她吐了,在趙征偃旗息鼓後,招呼她上前,抬手就是一個巴掌,說她肚子裏懷了野種。

  趙征這個狗男人一旁看著,竟然也不承認是他的。

  她哭得淚如雨下,拉著他的衣袖求助:“皇上,奴婢懷的是您的孩子啊!皇上,您說句話,求求您為奴婢做主啊!”

  但狗男人沒有。

  他眼睜睜看著她被杖責八十,腹中孩子化作鮮血流了一地,最後暈死了過去。

  她以為她要死了,也好,死了就解脫了。

  但她再次睜開了眼,然後就看到自己身在酒缸中,雙手、雙腳都被砍去了。

  她嚇得尖叫,但發不出聲音,因為她的舌頭被割去了,聲帶也被破壞掉了。

  她驚叫著醒來,一頭的冷汗,渾身瑟瑟發抖。

  趙征點燈來看,見她麵色發白,手指冰涼,眼裏淚水瑩亮,滿眼心疼地詢問:“怎麽了?做噩夢了?”

  寧小茶點頭,想說什麽,一張嘴,卻發現自己嚇到失聲了。

  第207章

  還好失聲不是永久的。

  等過了一會,她好了些,麵對趙征的詢問,不知為何,又不想說了。

  “沒什麽。就是噩夢。殿下不用擔心,我就是夢到自己被惡鬼追了。”

  她扯了謊,躺下來,抱著被子,好長時間身體都在發抖。

  趙征就在旁邊,看她這樣,很是心疼,就把她抱到自己床上,摟著她睡了:“別怕,我在了。”

  寧小茶沒睡下去,那個噩夢太真實了,一回想起來,都毛骨悚然。

  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第二天晚上,噩夢又來了。

  還是同樣的情節,同樣的發展,就像是一種命運的預告。

  她嚇得驚叫,抱著腦袋,淚如雨下:“不會的!不會的!殿下,你不會見死不救的,對不對?”

  趙征抱緊她顫抖的身體,感受她深入靈魂的恐駭,心疼壞了:“做什麽噩夢了?乖,告訴我。”

  寧小茶這次沒隱瞞,哭著說:“我、我,殿下,我做噩夢了,我夢到自己被何昭灩做成人彘了!你知道什麽是人彘嗎?就是砍掉雙手雙腳,挖去雙眼,割去舌頭,殿下——”

  那真是生不如死的經曆!

  她顫著雙手抓住他的手臂,痛哭著問道:“殿下,你會救我的吧?你不會看何昭灩把我害成那樣的,對吧?”

  趙征聽了,緊緊把她抱入懷裏,重重點頭安撫:“對!肯定不會!我怎麽會讓你淪落那種地步!除非我死!”

  他一聽都要心疼死了,誰敢傷她一根手指,他必要她一條命!

  “可你在夢裏不管我!”

  寧小茶想著夢裏的內容,驚魂未定,哭著反駁:“你在夢裏看著何昭灩打我、罵我、羞辱我,甚至我們有了孩子,你也不管她,眼睜睜看她化作一灘血,死在亂棍之下……”

  她淚如雨下,說不下去了。

  趙征心疼地吻去她的眼淚,一遍遍說:“不會的!隻是夢!別怕,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寧小茶,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愛她如同愛自己的生命,真的會拚盡一切護住她的。

  但寧小茶搖頭說:“我不相信你。除非你不娶何昭灩。殿下,你換個太子妃吧。隻要不是她,你娶誰都可以。”

  她現在除了厭惡何昭灩,還對她充滿了恐懼。

  這種恐懼來源於何昭灩是不吉利的,是她厄運的化身。

  她想要消除這厄運,就要消除何昭灩成為太子妃的機會。

  趙征壓根沒有娶何昭灩的想法,又見她這會情緒激動,便說;“你放心,我不會娶她的,更不會讓她傷害你。”

  寧小茶見他說的輕鬆,隻當他在哄自己,心裏更難過了,哽咽道:“殿下,我不是恃寵而驕,而是覺得她不是個好皇後。她善妒而暴虐,連一隻鳥都容不下,如何能容得下你身邊的女人?不,任何女人,都容不下的。殿下,你可聽過一生一世一雙人?”

  趙征聽過的,也想跟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隻這些還來不及表達,就見她又哭又笑:“我真是瘋了,哈哈,殿下勿怪,我確實蠢,您瞧瞧我,都在說什麽啊?”

  竟然跟一個皇帝要忠貞?

  她是被噩夢嚇瘋傻了嗎?

  第208章

  “你說的,我都懂,也會記得。”

  趙征抓住她的手,直視她的眼睛:“相信我。寧小茶,全身心相信我。”

  寧小茶對上他誠懇的、迫切的、深情的眼神,反而怯懦地轉開了目光:“哦,好。”

  她應著,但知道自己做不到全身心交付一個人的。

  趙征也知道她做不到,溫柔地吻了下她的額頭,歎息聲帶著寵溺的無奈:“就嚐試著信任我吧。”

  寧小茶還是點頭:“好。”

  這個夜晚他們的心有短暫地貼在一起。

  可惜,無比的短暫。

  就像忽然閃過的驚雷,短暫得像是一個幻覺。

  翌日

  怪事發生了!

  浣衣局前的梧桐樹被驚雷劈著了,這一劈,就劈出個帶著詛咒的稻草人,那稻草人渾身插著針,被放在鳥窩裏,背後寫著四個字:趙琨必死!

  第一個發現的是浣衣局的管事嬤嬤秋翠,直接上報給了皇後。

  皇後看到象征詛咒的稻草人,大怒之下,徹查皇宮,因為浣衣局是案發之地,成為重點排查的對象。尤其是葉蟬,再次進入了眾人的視線。

  “這皇宮還會有誰比葉家女更恨皇上?”

  “對!定然是她!她前幾天差點死了,懷恨在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詛咒皇上!”

  “真是膽大包天啊!這次怕是沒人救得了她了!”

  “對啊,這誅九族的大罪,誰敢往上沾啊?”

  流言漸漸傳到了寧小茶的耳朵裏。

  寧小茶第一時間懷疑了何昭灩,原因有二,一是何昭灩之前就有找過葉蟬的麻煩,對她很有意見,二是葉蟬跟她關係好,而何昭灩跟她有深仇大恨,綜合兩者來看,她很有可能為了報複她而朝葉蟬下手。

  出於這種判斷,她立刻找到趙征,對他說:“殿下,送佛送到西,這事你必須得管。葉蟬身負重傷,才醒來,哪有精力做稻草人?還爬到樹上去?”

  趙征也覺得事出蹊蹺,點頭說:“我知道,我會管,你冷靜,別莽撞地往上麵湊,一不小心就會背個同黨的罪名,到時候我也救不了你。”

  寧小茶知道其中利害,古代人最怕這個了,連曆史上的漢武帝都因為巫蠱之禍把皇後、太子一脈屠戮了,據說,死者多達幾千人。

  太殘酷了!

  “好。我知道的。”

  她點頭應著,抓緊他的手,臉上有些驚悸:“那殿下,你一定要救她。她還受著傷呢。經不起一點磋磨的。”

  趙征反拍拍她的手,應了聲“嗯”,隨後,站起身,匆匆去了皇後的坤寧殿。

  皇後陶樂純剛從皇帝寢宮回來,照舊挨了一頓訓斥,說她管理後宮失職,讓他很失望。

  她也是要麵子的,立刻保證會盡快查出幕後黑手。

  但皇帝搖了頭,對她沒了耐心跟信任。

  她就這麽懷著沉痛的心情回了坤寧殿,不想,一回來,何昭灩就纏上來,在她耳邊嘰喳亂叫。

  當然,何昭灩不是嘰喳亂叫,而是趁機往寧小茶身上潑髒水:“我就是覺得她脫離不了幹係!不然,好端端的,她為何跟個罪臣之女混到一起?還各種救助?肯定是有共同的利益!說不定她也是反趙複祁組織的一員!進宮來,就是為了對皇族不利!那稻草人,也許就是她跟葉家女合謀做的!皇後娘娘,您可要明察啊!這般危險人物,萬不能再留在無疾哥哥身邊!”

  第209章

  陶樂純已經在懷疑寧小茶的身份了,如今,何昭灩這麽一說,也是疑心更重,但麵上還是不顯山露水的淡然:“行了,這種關頭,你就別添亂了。”

  她心裏煩,沒精力應付她,就委婉趕人了:“你的佛經抄完了嗎?明兒太子派人來問,你拿什麽交差?昭灩,太子對你有意見,不是好事啊。”

  何昭灩聽這個,就蔫了:“是。我知道了。這就回去抄佛經。”

  但離開前,還是強調:“皇後娘娘,寧小茶屢次偏幫葉家女,怕是非我族類啊!”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她這是要借機除去寧小茶啊!

  趙征進來時,就聽到了這句話,想到那兩晚上寧小茶對何昭灩的恐懼,一時厭惡至極,直接說:“你慎言。孤來這裏的路上,倒是聽到一些不同的聲音。”

  “太子來了。”

  陶樂純看到他來,同他打了聲招呼。

  “無疾哥哥,你來了!”

  何昭灩還沒聽出趙征話裏的冷意,滿眼歡喜地迎上前,還想去挽他的胳膊。

  趙征躲開她的動作,冷眼掃著她,問道:“你猜我聽到了什麽聲音?”

  何昭灩這時感覺他來者不善,心裏一涼,委屈道:“無疾哥哥,你在說什麽?”

  趙征冷著臉,說出一種可能:“何昭灩,你近來常去浣衣局閑逛,前兩天還摔死了不少小雛鳥,是給稻草人騰位置嗎?”

  這話直指何昭灩是幕後黑手!

  “無疾哥哥,你懷疑我?”

  何昭灩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怎麽會?我為什麽要這樣做?”

  趙征直接指出她的險惡用心:“因為你想除去寧小茶。”

  何昭灩吃了癟,啞巴了一會,點頭承認了:“是,沒錯,我是想除去她,她居心叵測,跟罪臣之女糾纏不清,恐會對皇室不利,我不該除去她嗎?但除去她的手段多了去了,我為什麽要用這種?事關皇上,那也是我未來的父皇,我怎麽會對他不利?”

  說到這裏,她覺得很冤枉,為趙征的懷疑而委屈落淚:“你信我。無疾哥哥,我再頑劣,再不知輕重,也絕不會拿皇上的安危開玩笑的。”

  趙征對她的眼淚無動於衷,甚至覺得她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他冷眼盯著她,言語犀利:“那寧小茶就會拿皇上的安危開玩笑了嗎?”

  “所以無疾哥哥就是相信寧小茶,對吧?你喜歡她,偏袒她,還懷疑我!”

  何昭灩說著說著崩潰了,哭著吼道:“不是我!我沒有做!誰說的?誰說的?”

  沒有人敢說她的不是。

  趙征不過是基於推測,選擇詐一詐她,現在看她這樣,還是有些猶豫的,但這麽愚蠢笨拙的手段,也就她能想出來了。

  尤其還是針對葉蟬,鑒於葉蟬跟寧小茶關係不錯,她的作案動機就太強了。

  陶樂純聽趙征這麽說,也有些懷疑了:“愚蠢!愚蠢!昭灩,你到底有沒有——”

  何昭灩見皇後也懷疑自己,更崩潰了:“皇後娘娘也不信我嗎?我沒有做!我連針線活都不會,怎麽會做那玩意?”

  陶樂純一聽,想著稻草人身上那糟糕的針線手藝,歎氣道:“你還是閉嘴吧!”

  簡直越說越有嫌疑了。

  這麽愚蠢的太子妃,真是委屈太子了。

  但誰讓她有個好爹呢!

  她同情地看向趙征,轉達了皇帝的口諭:“太子來的巧,皇上正要把這事交由你處理。”

  趙征也是為這事來的,便應了下來:“嗯。我會查清楚的。”

  為了查清楚,他一揮衣袖,果斷下令:“來人,將何家女以及坤寧殿偏殿的所有宮人,都送去慎刑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