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作者:
寧小茶趙征 更新:2023-08-01 23:01 字數:10893
第180章
“你確實該惶恐,我們皇家待你不薄,你卻屢次帶太子涉險,到底是何居心?”
陶樂純佯做震怒,發出質問,一是想聽聽她的說辭,二是想借機觀察著她的微表情,來窺測她的內心。
寧小茶不知皇後所想,見自己被懷疑了忠誠,立刻舉手發誓:“皇後娘娘明察,奴婢對殿下一片忠心,若有二意,便讓奴婢血濺三尺、不得善終。”
陶樂純重視誓言,見此,也沒再追問,而是提醒:“既如此,那以後就離葉家女遠一些!本宮也不想再聽到太子遇險的消息!”
說到這裏,不耐煩地一揮手:“行了,滾出去吧!”
寧小茶早就想滾了,跟他們這些當權者對話可有壓力了,忙低頭應著:“是。奴婢告退。”
她快速退出坤寧殿,想著皇後的話,也不好去看葉蟬,就安排小太監王敏走一趟了。
王敏一直在坤寧殿外守著,也聽到了寧小茶跟皇後的對話,現在聽到她這個吩咐,就小聲勸了:“寧姑娘,恕奴才僭越,現在真的不宜去看葉姑娘。”
寧小茶皺眉:“就因為皇後一句話?”
王敏搖頭:“也不全是,如今反趙複祁組織猖獗,領頭人還疑似是葉家人,不管葉姑娘是否牽扯其中,隻要她姓葉,注定沒個好下場。您跟這樣一個人來往,實在不吉利。”
寧小茶聽了,很不高興,反駁道:“怕什麽不吉利?你可聽說禍福相依,否極泰來?算了,王公公,你若不想去走這一趟,我便換別人去。”
王敏知道這要是換了別人,他就得給別人讓位置了,罷了,富貴險中求,就走一趟吧!
“姑娘息怒。奴才這就去、這就去。”
他訕訕笑著,忙帶上原先準備的東西,去了慎刑司。
這件事沒多久就傳到了皇後耳朵裏。
皇後陶樂純躺在搖椅上,手中拿著團扇,一邊輕輕扇著,一邊說:“一個自身難保的人還有閑心管別人的事?她那麽想管,本宮就看她能不能管到底!”
綠枝伺候在旁,聽出皇後不悅,忙勸:“娘娘息怒。奴婢看那寧姑娘,就是一時心善。”
陶樂純聽了,嗤之以鼻:“這皇宮裏心善的人可活不久。你說,葉蟬為何能活那麽久?”
除了幸運,那就是有人暗中施救了。
但什麽會救一個罪臣之女?
那隻能是同黨了。
也就是說,葉蟬跟反叛之人早有勾連。
綠枝不敢回答,隻能低頭說:“娘娘恕罪,奴婢愚鈍。”
陶樂純笑笑,像是跟她解釋,又像是自言自語:“皇上留她活那麽久,也是時候讓她發揮點作用了。”
什麽作用?
綠枝聽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就聽皇後說:“傳本宮的令,將那葉家女吊城牆上曬幾天,本宮倒要看看葉家人來不來救!”
她要借著葉家女,引蛇出洞,抓住反叛作亂的同黨乃至反趙複祁組織的人。
綠枝也明白皇後的用意,頓覺一場血雨腥風在所難免了。
第181章
“你們做什麽?住手!放開她!你們要帶她去哪裏?”
丹珠抓住侍衛的胳膊,想要攔下他們,但她太弱小了,隨便一推,就被推了幾個趔趄,然後倒在地上,眼睜睜看著葉蟬被他們帶走了。
相比丹珠的慌亂、驚叫,葉蟬就淡定多了。
她安靜地跟著侍衛們走,不哭不鬧,就攥著手中的幹草螞蚱。
這是寧小茶跟她學著編的,很醜很醜,甚至螞蚱的腿還少了一隻,本來都被寧小茶扔掉了,但她撿過來,一直收藏著,覺得特別好看、可愛。每次看到它,她都能想到寧小茶跟她學時的樣子,那時,她兩眼亮晶晶的,朝她笑,滿眼都是她。
對她來說,這幹草螞蚱承載著她跟寧小茶的快樂回憶。
但侍衛們不知這些,看她手裏像是攥著東西,以為是凶器,就大喝道:“手裏藏了什麽?鬆開!檢查!”
葉蟬很聽話,立刻就鬆開了手,隻見她略顯髒汙的手掌,一隻很醜很醜的幹草螞蚱露了出來。
一侍衛見了,隻覺自己被耍了,抬手就給打掉了,罵道:“傻子吧!多大了,還玩這東西!”
葉蟬沒理會,木著臉,彎腰去撿。
那侍衛見她這樣,玩弄心起,就走上前,一腳踩到了幹草螞蚱上。
葉蟬看了,頓時激動起來,嗚哇叫著、比劃著,想讓他抬起腳。
那侍衛其實看出她想說什麽了,但就是故意不抬腳,覺得她慌裏慌張像隻猴子一樣上躥下跳,好玩的很。
葉蟬不知侍衛的險惡用心,一時情急,就用力推開侍衛,撿起了地上的幹草螞蚱。
可惜,幹草螞蚱曆經成年男人一腳,已經被踩得麵目全非了。
葉蟬看著麵目全非的幹草螞蚱,隻覺她跟寧小茶的回憶被踩碎了,情緒很激動:該死!該死!你還我的螞蚱!
她說不出話,隻能嗚哇幾聲,衝上去,抓著那侍衛要打,而那侍衛被她推倒在地,丟了臉,本就窩火,見她還想打自己,直接一腳踹她膝蓋上,見她被踹得跪在地上,還不解恨,一巴掌狠狠甩了上去。
“賤人!都快要死了,還敢這麽橫!”
他怒喝著,抓起葉蟬的頭發,還想再給她幾巴掌,卻被她死死咬住手腕,頓時鮮血淋漓,疼得他哇哇大叫。
“娘的!你們就看著!還不快拉開這小賤人!老子要被她咬死了!”
他被葉蟬咬住手腕,疼得渾身脫力,一時竟是甩不開她。
最終幾個侍衛一起上手,拉開了葉蟬,而葉蟬處於絕對弱勢下,自然被他狠狠報複一通。
“啪!啪!啪!”
那侍衛粗喘著,一臉猙獰,連甩葉蟬幾巴掌,還罵著:“小賤人!你竟然敢咬我!讓你咬!你給老子等著,老子回頭就把你牙齒全敲碎了!”
葉蟬反抗不得,被打得鼻青臉腫,口吐鮮血,幾乎要昏死過去。
其他侍衛看不下去,就上前攔住了:
“行了,皇後娘娘說了,要把她吊在城牆上曝曬三日,你這麽打下去,她怕是一天都撐不了。”
“對的,你說你也是的,好端端的,跟個女人計較什麽!”
“哈哈哈,你們看她這牙口!真狠啊!算不算虎父無犬女?”
“都別說了,劉應虎,你快把傷口包紮了,我們還有正事呢!”
他們把劉應虎勸住了,又去檢查葉蟬的情況,見她癱在地上沒死,也就不管了。
等劉應虎簡單包紮了傷口,一行人半拖半拽地把葉蟬推上囚車,出了皇宮,直奔城牆大門。
今日久雨大晴,烈日炎炎。
他們把奄奄一息的葉蟬捆住雙手,高高吊在了城牆上,還在她脖頸上掛了一個牌子:罪臣葉驍之女葉蟬!
沒多久,城牆下,人頭攢動,議論紛紛:
“造孽啊!好好一個女娃給禍害成這樣兒!”
“葉大將軍便是有罪,也罪不及妻女啊!”
“如此對待一個弱女子,這是要遭天譴的啊!”
“怎麽突然就吊上了葉家女?難道那天茶館作亂的人是葉家人?”
“如果是,今天此舉就是引蛇出洞啊!”
“哎,你說,那葉家人會來救她嗎?”
他們議論到最後,隻關注一個問題:葉家人明知是計,會出麵救人嗎?
第182章
葉風瀾很快就收到了侄女被吊在城牆上的消息。
當時,她跟陽霽躲藏在一個老翁家裏吃飯,那老翁曾受過祁皇的恩惠,遂對他們施以援手。
“當時我婆子病重,我們去明空寺求佛,先帝也在,知道了,就派了禦醫給我婆子看病。你們不知道,禦醫一個接一個的來,都說是絕症,沒得治,我都放棄了,但先帝一直不放棄,後來,還天下尋醫,就為給我那婆子治病啊!我們這樣的人,何德何能啊?最後,尋來個姓段的,時間太遠了,我也記不清他叫什麽了,就給我們治好了。恩人呐。先帝大恩,我劉老頭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老翁又一次在吃飯時重複先帝的恩惠,說到激動處,渾濁的兩眼掉下淚來。
陽霽已然聽得麻木,就一旁快速扒拉著米飯。
葉風瀾則回應著:“那位姓段的,應當是神醫段玉璋了。”
老翁蹲在門檻處,喝了一口葫蘆裏的酒,捋著胡須,漸漸陷入了回憶:“段神醫也是個好人呐。那時人人都傳段神醫有雙絕,容貌卓絕,醫術高絕,可惜,這樣好的人落了個跟先帝一樣英年早逝的命運。”
“是啊。很可惜。”
“對了,我聽聞段神醫是因為沒能救治先帝,心懷愧疚,遂自戕謝罪。”
“聽說是這樣。”
葉風瀾飲下一杯酒,沒有說另一個說法:傳說是先帝病重,厭恨段玉卿無能,沒有治好他的病,遂賜死。
但先帝是虔誠的佛教徒,又素來慈悲,應不會做出這種殘忍的事。
老翁連連歎息:“唉,唉,段神醫太剛烈啦!”
兩人正聊著,一個灰頭土臉的小乞丐衝了進來,正是那天街上想偷寧小茶玉佩的孩子。
“劉老頭,外麵城牆、城牆上,吊了個女人,說是、說是葉大將軍的女兒!”
小乞丐氣喘籲籲擦著臉上的汗,說完,就奔向院中的大缸,舀起一勺水,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等喝飽了,又舀起水,往頭上一澆,衝去臉上的髒汙,露出一張白嫩俊俏的臉蛋。
“當真?你聽誰說的?”
劉老頭聽得麵色一變,詢問間,站起身,伸手一抓,把他提溜到了葉風瀾麵前:“快,劉娃子,跟你葉姨好生說說,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劉娃子甩了甩頭上的水,看著葉風瀾說:“我親眼看到的。那女人被打得好慘。現在正吊在城牆上呢!”
葉風瀾聽得揪心,麵上強作鎮靜,問道:“她長什麽樣子?”
劉娃子撓了會頭,形容著:“眼睛黑黑的,大大的,臉圓圓的,很小很小,像小娃娃的臉。還挺好看的。”
葉風瀾聽著,腦海描摹著,卻已經記不清嫂子的模樣了。
她可憐的侄女……還活著嗎?
記得那時哥哥找了會看胎相的產婆,說是嫂子懷的男胎啊!怎麽變成女胎了?
“葉姐,我們去瞧瞧?”
陽霽知道葉風瀾一定想去看看的。
葉風瀾確實沒拒絕,立刻喬裝打扮一番,裝作五十老婦,跟裝作五十老翁的陽霽一同朝著城門而去。
葉蟬還吊在城牆上。
她被烈陽曝曬了兩個時辰,渾身焦熱,嘴唇幹裂,白嫩的皮膚已經被曬傷,當汗水滾下來,蟄得皮膚生疼。
除了皮膚疼,吊著的雙臂也疼得麻木,但這些痛苦都比沒有口渴來的折磨人。
她想喝水,好想喝水,可嘴裏幹得連唾液都沒有。
她覺得生不如死,換以前,死便死了,像她這樣生來負罪的人,還不會說話,活著沒一點趣味,不如就咬舌自盡了。
他們都說她是葉家骨血,那麽,死得有骨氣一些,也是她最後能為葉家做的了。
但她認識了寧小茶。
不能死,不能死,總要再見她一麵的。
她那天還說盡量來看她,但她沒有來,她說了要一直等她的,做人不能食言的。
城牆下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葉風瀾藏身在人群裏,看著吊在上麵的可憐女孩,不可置信地低聲喃喃:“是叫葉蟬嗎?像啊!跟我嫂子很像!陽霽,她、她是我侄女,真的是我侄女啊……”
但得遇親人的喜悅僅維持片刻,沉重的現實就狠狠敲在了她的腦袋上:她是自己的侄女又如何?她不能救她啊!
這是個計謀!
狗皇帝要用侄女引誘他們上鉤!
她自己死了倒沒什麽,但整個複國組織怎麽辦?祁氏皇嗣怎麽辦?她來趙都,是為尋找祁氏皇嗣啊!
第183章
自古忠義兩難全。
葉風瀾看著城牆上的侄女,心疼得緊緊握拳,以致指甲斷裂,戳破了掌心。
鮮血無聲滴在地上。
但陽霽看到了,少年人熱血上頭,立時就低聲問:“葉姐,怎麽辦?要不要聯係人,迎救葉小姐?”
葉風瀾沉默不語,遲遲下不了決定。
陽霽心裏很急,催著:“葉姐,我看葉小姐堅持不了多久了。她會死的。”
葉風瀾何嚐不知道她會死?
“但為大計,誰人懼死?”
她最終還是以大局為重:“陽霽,她是葉家女,死亡是她的宿命。”
陽霽愣住了,既是為她的親緣涼薄,又是為她的複國熱血。
正在這時,一陣整齊劃一、列陣有序的軍隊出動聲傳來。
葉風瀾耳力好,聽到聲音,意識到不妙,立刻拉著陽霽離開了。
而他們剛離開,大將軍何鴻力就帶著萬千士兵包圍住了在場的百姓。
“各位稍安,待查驗好身份,就能離開!”
他站在高高的戰車上,微微一笑,說著安撫人心的話。
虛偽!
道貌岸然!
葉風瀾藏身包圍圈外的巷子裏,遠遠看著戰車上的何鴻力,咬牙道:“何賊!何賊!”
當年葉家確實對新帝不滿,遲遲不肯歸附,卻也沒有到帶兵叛逃赤琅的地步,在葉家看來,雖然赤琅族是皇後琅鳶的母族,但也是外族,哪怕趙琨改朝換代,葉家也不能投降外族,那簡直是另一種形式的賣國。
但何鴻力誣陷葉家私藏了祁國玉璽,新帝多次索要,葉家交不出來,被逼之下,隻能憤而帶兵出逃。
如此,新朝武將,唯他何家一枝獨秀!
“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
葉風瀾目光嘲弄,冷冷一笑,恨恨道:“天日昭昭,吾必殺之!”
整個趙都人心惶惶。
整個東宮亦然。
因為太子發了話,誰敢往寧小茶麵前傳消息,誰就得掉腦袋,這導致他們一天下來,都不敢在寧小茶麵前說話。
寧小茶不知葉蟬被吊在城牆上的事,想起慎刑司的牢房潮濕,血腥味還很重,就想著為她改善下空氣。她配了幾款香,還親自去了東宮庫房,選了一個雕刻夏蟬的香爐,一起交給了王敏,笑道:“王公公,要辛苦你再跑一趟了,把這些送給她。”
王敏接過東西,看著寧小茶美麗單純的臉,心情很複雜:她這麽惦念著葉蟬,連慎刑司血腥味太重,都不舍得她多聞,要是知道她被吊在城牆曝曬著,得多心疼啊!殿下也是,這麽瞞著,萬一被她知道了,那是要生怨恨的啊!
“怎麽了?不想去?”
寧小茶見王敏不說話,以為他礙著皇後的話,不敢多次去,便說:“那你給我吧。”
王敏見她伸手要東西,下意識往後一躲,神思回轉了,連連笑著搖頭:“沒有,沒有,怎麽會,寧姑娘把這事兒交給我,是信任我來著。”
他還是把東西送去了慎刑司。
猶記得牢房裏還有個叫丹珠的宮女呢。
寧小茶安排好這些,心滿意足地帶人回東宮了。
但好心情沒持續多久,就因為在澤恩殿門口看到徘徊不進的素嘉,而好心情一落千丈。
這半個情敵來幹嘛的?
第184章
寧小茶看到素嘉,心裏莫名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理智讓她離她遠一些,身體卻不受控地走上前詢問:“素嘉姑娘,怎麽不進去?”
素嘉其實是在等寧小茶,但不能那麽刻意,就說:“我看殿下在處理政事,感覺不便打擾。”
寧小茶聽了,心道:既然不便打擾,那你不回去在殿門口晃蕩啥呢?還不是想著狗男人看到你,傳召你進去?哼,好一朵白蓮花!
她探頭往殿裏瞧一眼,見趙征確實處理奏折呢,便道:“殿下確實在忙,那你這是?”
趕快閃人吧。
不然,她難道要站在這裏,陪著她不便打擾?
素嘉不知寧小茶心思,神色糾結,好一會,才說出來意:“我其實……想來看看兔子。”
“哦。看兔子啊。”
寧小茶自然不信她的話,也覺得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她能怎麽辦呢?搶了人家的寵物,總不能不讓人家看吧?
“你等下,我抱來給你看。”
她邁步進殿,抱來兔子,遞給了她。
素嘉抱著兔子,擼了會它的毛,抬頭看著沒進去的寧小茶,笑問:“寧姑娘剛去忙什麽了?”
打聽她行蹤?想幹嘛?
寧小茶心懷防備,敷衍一笑:“沒忙什麽,就隨便走走。”
她說著,瞥了眼天色,都天黑了,晚上吃什麽呢?要不吃紅燒兔頭?省得她天天要來看兔子。
“看來寧姑娘心情不錯。”
素嘉笑了笑,沒一會,笑意散去,露出為難的模樣,欲言又止道:“那個葉姑娘,算了,沒什麽,不說來掃寧姑娘的興致了。”
她像是真不準備掃寧小茶的興致,蹲下來,陪著兔子玩了一會,就歸還了兔子,告別離開了。
仿佛真的隻是來看兔子的!
寧小茶目送她身影遠去,想著她剛剛欲言又止的話,心裏貓爪了一樣:她到底想說什麽?葉蟬怎麽了?不掃她興致是幾個意思?
姐妹,話說一半,是要遭天譴的啊!
“嗚嗚嗡——”
兔子腦袋埋胸,在她懷裏發出類似滿足的聲音。
寧小茶卻被它毛茸茸的腦袋蹭得有些癢,也顧不得多想,就抱它進殿,放回了籠子裏。
籠子旁邊有新鮮的菜葉。
她拿了兩片菜葉,蹲下來,投喂它,看它吧唧吧唧吃得歡實,也有些餓了,就尋了個蘋果,跟著它一起吃。
一人一兔,相對而食,都咬得吧唧吧唧響,像是在攀比誰的聲音大。
趙征正在處理政務,聽到聲音,瞥去一眼,看寧小茶跟兔子逗樂,覺得畫麵還是很溫馨有趣的。
剛好他看奏折看得眼睛疼,便想放鬆下,就放下奏折,走過去,學著她,拿起一片菜葉,投喂它。
但沒想到兔子竟然不吃他手中的菜葉。
哪怕寧小茶手中的菜葉被它吃光了,它也不吃他手中的菜葉。
區別對待的很明顯哦。
寧小茶看樂了,故意說:“殿下很凶,你瞧,小兔子都怕你呢!”
趙征不想聽她說自己凶,難得的傲嬌:“孤這是帝王之氣。”
寧小茶被他的話逗樂了:“喲,帝王之氣啊。殿下不想修佛了?想當皇帝了?”
孤必須是皇帝。
趙征想這麽說,但最終還是笑笑,伸手點了點她的腦門,語氣溫柔而寵溺:“不要鬧。”
寧小茶聽了,彎唇一笑:“我要是不鬧,怎麽知道殿下喜歡我呢?”
她在鬧,他在笑,是她理想的愛情呢。
趙征覺得她謬論很多,偏還反駁不了她,隻能板著臉警告:“我喜歡你,也不能放肆。恃寵而驕,那是愚蠢短視。”
這話有點說教那味了。
寧小茶不喜歡,撇嘴道:“倒也沒見殿下怎麽寵我。”
趙征覺得她的話小沒良心,就問:“你還想我怎麽寵你?”
“跟我滾床單呀!”
寧小茶像是小兔子,撲他身上,雙手圈著他的脖頸,額頭抵著他的額頭,嬌聲軟語:“殿下,我們今晚滾床單吧!”
聽說男人事後最好說話了。
沒準他一個開心,就把葉蟬放出來了?
想到葉蟬,素嘉欲言又止的模樣就閃進了她的腦海:難道葉蟬又出什麽事了?或者皇後又對她做什麽了?
第185章
趙征抱起寧小茶,將她放到軟榻上,然後在她期待的目光裏,伸手彈了下她的額頭,笑說:“乖,別鬧。”
寧小茶抓住他的手,含吮他的手指,眼神火熱地挑逗著:“殿下,確定不讓我鬧下去嗎?”
趙征看著她這副浪蕩求歡的妖嬈模樣,呼吸加重,眼神火熱,自製力在快速潰散。
但他最終還是在失去理智前,用力推開了她:“寧小茶,安分些,現在還不是時候。”
寧小茶很討厭他這個說辭,不悅地嘟囔著:“我都聽了好多次了。殿下到底要我等到什麽時候?給我個日期吧。”
趙征給不了,親親她的臉蛋,算是安撫,便回去處理奏折了。
寧小茶不死心,跟過去,隔著桌子,趴他麵前,跟他談條件:“殿下不給我日期也行,我理解,殿下大業未定,沒心思享受男歡女愛,那葉蟬,她什麽時候能重獲自由,殿下總能給我一個日期吧?”
趙征一聽葉蟬就腦殼疼,語氣不禁有些衝:“你鬧騰到現在,就是想要知道她的消息,對吧?”
寧小茶確實想知道葉蟬什麽時候能放出來,但她不承認,笑道:“怎麽會呢?我就是不想等待,殿下讓我等,我預感要等好些時間,相比葉蟬,等她被放出來,應該用不了那麽長時間吧?所以,殿下發發善心,讓我的日子有些盼頭吧?”
趙征為了耳根清淨,便說:“三天後。”
三天後,如果那些人不來救葉蟬,她自然就會被放出來。
至於期間她會不會死,那就全看她的造化了。
寧小茶不知內情,聽了趙征的話,也相信了他的話,就很滿意,含笑重重親了一下他的臉蛋,誇一句“殿下真好”,就跑走了。
在她看來,有了趙征這個太子的保證,那葉蟬肯定會沒事的。
她沉浸喜悅中,也被喜悅衝昏了頭腦,沒有細想:趙征為何這麽確定甚至這麽輕易地就給了她日期。
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做了個夢,夢裏,葉蟬一身鮮血地向她爬來:“姐姐,你不是跟我說,不要怕,我會沒事的嗎?你騙我了。我要死了。你來啊。你怎麽不來?你說你會來的。姐姐,我在等你,救救我啊——”
“葉蟬!”
寧小茶從夢裏驚醒,心髒砰砰跳著,一頭的冷汗。
趙征聽到動靜,點了燈,下床來看她:“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寧小茶借著跳躍的燭火,看到趙征關心的眉眼,一時情動,緊緊抱住他:“殿下,我做夢了!我夢到葉蟬一身鮮血地向我爬來,讓我救救她!她好可憐——”
“你夢到了她?”
趙征聽得皺眉,不合時宜地吃醋了:“你夢到過我嗎?為什麽會夢到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就這麽想她?”
別不是她有什麽奇怪的癖好吧?
因為他總拒絕她,所以她看上女人了?
那葉蟬是生的不錯,但是,那臉,也太嫩了。
寧小茶不知他要想歪了,回答著:“可能是擔心吧。她沒爹沒娘的,還不會說話,又出身不好,常遭人欺淩,多可憐啊。”
“可憐的人多了去了。”
趙征不滿她的回答,就是為她夢到別的人而生氣,然後,開始在意一件事:“寧小茶,你有夢到我嗎?”
寧小茶見他一副“你沒夢到我,這事沒完”的架勢,忙道:“自然夢到過。我這麽喜歡殿下,怎麽會沒夢到殿下呢?”
她沒說謊,確實夢到過他,夢的內容可精彩了,想著那精彩的夢,她立時伸手勾住他的脖頸,往下一壓,吻住他的耳垂,輕笑著問:“殿下,想知道我都夢到什麽了嗎?想知道你在夢裏……對我做什麽了嗎?”
第186章
趙征見她這麽說,就知道不是什麽正常的夢,在這燥熱的夜晚,實在不宜談論這種夢,便拉開她的手,把她按回軟榻上:“睡吧。我在了,不要怕。”
寧小茶也不怕了,隻想逗他:“殿下不敢聽了,肯定是知道了。”
趙征假意咳嗽兩聲,一本正經地說:“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快好好睡覺。”
他轉身,準備回自己的床上。
寧小茶猛然坐起,從身後抱住他的腰,臉貼著他的後背,撩撥著:“殿下,你在夢裏對我可熱情了,才不會這樣背對著我,殿下——”
她呢喃嬌喘著,雙手像是靈活的蛇鑽入他的寢衣,摸著他一塊塊腹肌,饞得身體熱燥著,像是燃燒了,而身體燒得越厲害,流水就越洶湧:“殿下,不想要我嗎?我好難受~”
原主揚州瘦馬的身體真的是作孽,根本不用男人調情,全靠想象,都能春湧如洪水。
這般饑渴,她都開始擔心自己破了戒,癮頭會更大吧?食髓更知味,到時候趙征能滿足她嗎?如果不能滿足,要怎麽辦?穢亂後宮是要殺頭的大罪啊!
哎,真是要愁死她了!
趙征不知她的憂愁,抓住她往下探的手,再次把她按回到床上。
為防她惹火作亂,還點了她的穴。
草,還能這麽玩?
犯規啊!
寧小茶動不了,破防了,也怒了:“殿下!快給我解開!殿下,我這樣很不舒服!”
趙征伸手抵在她的唇上:“安靜點,別逼我點你啞穴。”
她閉嘴了,當了一會啞巴,見趙征離開,回了自己床上,又忍不住說話了:“殿下當真是坐懷不亂。我錯了。我有罪。殿下這樣的聖人,我怎麽能攀折呢?簡直罪該萬死!”
趙征聽著她陰陽怪氣的話,也不生氣,無奈的寵溺:“好了,乖一點,睡覺吧。你那個穴,半個時辰就會解開了。”
寧小茶聽了,鬆了口氣,也就乖乖睡了。
但不能動,一時也睡不著,還不敢跟趙征說話,怕他真的點她啞穴,就隻能一人胡思亂想了。
想著想著,就想到了葉蟬:她現在做什麽呢?睡著了嗎?吃得好、睡得好嗎?有想她嗎?明天還是去看看她吧。順便透露她很快就會被放出來的好消息。
如是想著,漸漸睡去了。
葉蟬沒有睡著,還吊在城牆上。
她一天滴水未進,暈過去兩次,又醒來了,生死不得,也不知自己能撐多久。
夜色更深了。
昏暗的夜空不時飛過幾隻烏鴉,發出幾聲詭異又哀涼的聲音。
“葉小姐,葉小姐——”
劉娃子人小膽大,偷偷摸上了城牆,打開水袋,喂她喝水。
葉蟬全憑本能在喝水,一天下來,嗓子如幹沙,吞咽水都疼,但她咕咚咕咚的喝得很猛,寧可疼死也要喝水。
終於,她喝飽了,一個溫熱的包子遞到嘴邊。
她用力咬著、嚼著,求生的本能讓她兩三口就吃完了一個包子。
恰在這時,一道驚喜的大喊聲傳來:“快!抓人!同黨來了!”
四麵八方頓時亮起火把,卻隻照出一個半大的毛頭小子。
“各位大人饒命!”
劉娃子砰得下跪,高舉著雙手,做出一副瑟瑟發抖的恐懼模樣,哭道:“別打我!別打我!我就是見她可憐,想著喂她點水!我不是來救人的!饒命啊!”
第187章
埋伏的士兵們也下意識覺得他不是來救人的,誰會派一個半大孩子來救人?這不是把人往虎口裏送嗎?
但這重要關頭一個孩子上來,也是打草驚蛇了!
“草!誰家孩子不管好?”
“娘的,先抓了,明天查一下身份!”
“蠢貨!你看她可憐!老子不可憐啊?老子大半夜不睡覺,抓你個小兔崽子,明天怎麽交差?”
“晦氣!呸,真該死!”
士兵們罵罵咧咧著把劉娃子帶走了。
葉蟬還很虛弱,哪怕睜著眼,視線也聚焦不了,也看不清救自己的人。
她聽著是個半大孩子,沒想到第一個對她施以援手的,會是個孩子。
寧小茶呢?她會來救她嗎?她怎麽還不來啊?她真的快要撐不下去了。
寧小茶醒的很早,那時,天蒙蒙亮,她醒來了,就輕手輕腳穿了衣服,想著獨自去慎刑司看葉蟬,皇後不讓她去,她就低調些,一人悄悄去。
但想象很美好,現實是才穿好衣服,就被趙征喊住了。
“怎麽起這麽早?你這鬼鬼祟祟的,是想去哪裏?”
得,差點忘了還有這人,也是不想她去慎刑司的。
於是,她果斷扯了謊,笑說:“殿下也醒了啊。我這睡不著,想出去看看日出呐。是我吵醒殿下了嗎?對不起,我動靜小些,殿下繼續睡吧。”
趙征看她這樣,哪裏還睡得著?
他其實猜得出她是想去見葉蟬,心裏妒忌的很,甚至卑劣地希望她趕快死在城牆上。
阿彌陀佛。
他心裏念著佛,一邊穿衣服,一邊說:“等著。宮裏的摘星樓最高,最適合看日出,我陪你一起去。”
他是不會讓她去慎刑司的,如果她得知真相,定會跟他大吵大鬧!
而大吵大鬧,除了傷感情,她肯定還是要救葉蟬的,到時不知又會折騰出什麽禍患來!
總之,不能讓她知道這件事。
寧小茶聽他要陪她去看日出,頓時沒了外出的熱情,就苦笑著拒絕了:“不了,我忽然不想去了。”
趙征深知原因,也不強求,就坐在床上,好脾氣地問道:“那你今天有什麽想做的嗎?我今天沒事,都可以陪你。”
寧小茶聽了,唇角勾出不懷好意的笑:“我想做成年人該做的事。我想品嚐成年人的快樂。殿下,你還要陪著我嗎?”
她是故意這麽說的,在她看來,每次自己提到顏色話題,趙征就會回避不談。
沒錯,她現在不想跟他說話。
狗男人剛說今天沒事,都可以陪她,這話不對勁,像極了監視?為何要監視她?怕她發現什麽?
昨晚素嘉欲言又止的模樣又閃進了腦海——
寧小茶的心髒忽然砰砰跳起來,一股強烈的不安迅速籠罩了她。
“殿下,葉蟬在慎刑司還好吧?”
她站起來,詢問著走向他,然後蹲在他麵前,輕輕抓住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再次詢問:“皇後沒對她做什麽吧?”
他沒說話,眼睛很淡然,表情也沒有變化,但他的手動了下,出賣了他。
寧小茶意識到不對,二話不說,站起身就往外跑。
她要立刻去慎刑司!
趙征眼看瞞不住了,快步追上去,大力抱住她:“寧小茶,冷靜些!”
寧小茶冷靜不了,猛地推開他,憤怒地質問:“她怎麽了?你們把她怎麽樣了?從昨天到現在,你一直在騙我,對不對?”
第188章
趙征沒回答,隻問:“她就那麽重要嗎?比我還重要?”
寧小茶下意識搖頭,隨後深呼吸幾口氣,暗暗告訴自己:確實要冷靜。現在還需要趙征幫忙,不能跟他鬧掰。男人多吃軟不吃硬,她得軟著來。
這麽想著,她漸漸平靜下來,放緩語調說:“跟這些無關。我隻是覺得皇宮險惡,殿下能多些溫情,多施恩於他人。這樣,若有一天,我蒙了冤屈或者影響到了殿下的利益,殿下會伸出援手,多少饒我一條賤命。”
趙征聽了,露出匪夷所思的目光:“你這麽想?你不信任我?你覺得我會對你見死不救?”
“難道不會嗎?”
寧小茶目光悲傷地反問:“殿下沒放棄過我嗎?在國子監杖責我,把我送了人,在我被毒蛇咬了之後,對真凶選擇了放任。”
殿下眼裏隻有利益,甚至到現在,都不敢碰我,不就是不想負責嗎!
後麵這句話太過赤裸裸了,她忍住了沒說。
也還好她沒說,趙征對她這些指責已經忍無可忍了:“你愚蠢!總是揪著過去的事情不放!你想說什麽?唇亡齒寒,兔死狐悲?我對你的心,你是一點體會不到嗎?你還拿自己跟她比?她算個什麽東西?寧小茶,你在看低你自己!”
寧小茶陷在自己的思維裏,沒有聽出趙征言語裏的偏寵,隻越聽越覺失望:“真可怕,以後殿下不喜歡我了,會不會也在別人麵前說我算個什麽東西?”
她在這等級森嚴、人心險惡的皇宮,總有物傷其類的隱憂跟不安。
趙征理解不了,隻覺得她在牽強附會:“說來說去,你就是不信任我。”
寧小茶聽到信任,又激動起來:“我信過你。殿下,我信你會救她的,結果她現在怎麽樣了?你敢跟我說實話嗎?”
趙征沒有說,主要一時不知怎麽說。
現在她什麽不知道就跟他吵成這樣,如果知道葉蟬遭遇了什麽,怕是跟他動手的心也有了。
寧小茶見他不說,心裏不安,邁步就要走。
趙征見了,立刻低喝:“站住!你今天不許出東宮!”
寧小茶腳步一頓,露出了不可置信又果然如此的表情:“殿下這是要關著我?”
怪不得他說今天沒事,要陪著她,原來真是裹著糖衣的炮彈。
她的預感沒錯,他真的是在監視她,而現在,監視不成,改為拘禁了。
“如果你再肆意妄為,我隻能出此下策。”
趙征冷著臉,背過身,沒去看她的眼睛,怕看到她對他失望、厭惡。
但她怎麽能對他失望、厭惡呢?
一個宮女罷了。
她為什麽這樣在乎?
真是讓他妒忌死了!
妒忌?不!他才不是出於私心見死不救,而是出於大業置之不理,他也需要借葉蟬來誘複國組織的人上鉤。
所以,一切都是為了他的大業。
他正這麽說服自己,女人的手驟然捧住他的下巴,淚眼盈盈瞧著他,軟聲問著:“殿下,求求你告訴我,葉蟬怎麽樣了?你們對她做什麽了?她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