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作者:
寧小茶趙征 更新:2023-08-01 23:01 字數:29345
第156章
寧小茶一下車輦,就聽宮人說太子正跟大臣議事,不可打擾。
她也知道事情輕重,果斷上了車輦,準備再四處逛一圈。
結果才上了車輦,就見香玉跑過來,氣喘籲籲道:“姑娘等等,殿下叫姑娘進去呢。”
寧小茶聽了,下意識搖頭:“不了,等殿下忙好了,我再過去吧。”
搞笑呢?人家當權者們處理國家大事,她一個小宮女去刷存在感?也太不知分寸了!
香玉見她不下來,忙勸:“殿下興許有事交代,姑娘且過去瞧一眼吧。”
寧小茶聽了,覺得有點道理,就下了車輦,朝殿裏走去。
她一進去,就看到趙征坐在桌案處,前方跪著幾個大臣,而氣氛還挺沉重的。
議事不順?還議的很不愉快?
她想著,立刻就萌生了退意,才踏進去的腳,也收了回來。
誰料,下一刻,就見趙征看過來,直接喊道:“寧小茶,你過來。”
得,這下是萬眾矚目了!
大臣們都一臉懵地看向殿門口的寧小茶:不會吧?太子之前不近女色,現在是色迷心竅了?他們正議論國事呢!怎麽能叫女人過來?
寧小茶頂著眾大臣審視而犀利的目光走了進去。
說實話,她有點尷尬,短短幾步路,思維發散的也很快,一會想著醜媳婦見公婆,一會想著浣衣局那些宮女說的紅顏禍水!
不!紅顏禍水做不得,沒好下場的!
她這麽想著,就板著臉,挺直腰背,高抬著下巴,保持一種嚴肅而不失端莊的姿態,連聲音都故意壓得低沉了些:“殿下,您叫奴婢過來,有何吩咐?”
總之,絕不露出一點紅顏禍水的嬌態。
趙征覺得她很怪,卻也不知她的腦回路,多看她兩眼後,就收回視線,跟她說了事情經過,然後問道:“你覺得敬王此舉是否偏頗?”
寧小茶覺得凡事有利有弊,應當辯證對待。
但如果非問她要一個對錯,那就唯有搖頭了。
“殿下恕罪,奴婢不知。”
她才懶得摻和他們男人間的爭權奪利。
趙征見她這麽說,微微皺眉:“是不知,還是不想說?”
寧小茶自是不想說,但抬頭看他時,眼神那叫一個誠懇:“殿下,奴婢真不知。”
趙征不信,輕笑一聲,誘惑道:“你要是知道,孤就圓你一個心願。”
他話音落下,就看到她眼睛亮了下,心裏一咯噔,忙補充:“除了離開。”
寧小茶眼裏的光瞬間滅了,但想著浣衣局的葉蟬,猶豫再三,還是大著膽子說了:“殿下,奴婢覺得事情有兩麵性,一利一弊,全看利弊的比例了。比如敬王此舉,一是確實有逾矩之嫌,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敬王賑災,救濟百姓是實實在在的善舉;二是確實將十萬大軍置於危險之地,但敬王敢那麽做,定然考慮過後果,而直到現在也沒聽說軍中有人感染瘟疫……”
她說到這裏,便停下了,剩下的,不言而喻。
趙征手指搭在桌案上,有規律地敲了幾下,接著她的話道:“所以,你覺得敬王做得好,他是功大於過?”
寧小茶是這麽想的,但她說的含蓄:“回殿下,奴婢覺得,且行眼前事,莫問前程。”
她不知自己一番言語特別高大上,不僅美化了敬王的舉動,還把敬王的格局給拔高了。
那些大臣也都被她的言語給鎮住了。
尤其是禦史大夫陶恒之,他看向她,眼裏是遮不住的賞識:好啊!妙啊!這姑娘竟有如此通透的眼界與格局!
趙征也對她另眼相看,但麵上很冷淡:“退下吧。”
他吃醋了,為她高看敬王,為她替敬王說話。
不高興。很不高興。
他生氣了,問題很嚴重。
第157章
寧小茶退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話欠妥:趙征一直讓她離敬王遠一些,結果她卻說了敬王的好話,他肯定生氣了。
哎,怪她太實誠了!
不過,她確實覺得敬王此舉很仁義,就像她的偶像趙日臻一樣,很有社會責任感以及國家使命感。
真是好男兒!
她的崇拜之心高漲,也就不在乎剛剛說話是否惹趙征不高興了。
管他的,她從心出發才沒錯呢!
小太監王敏不予認同,一旁小聲唏噓著:“我的寧姑娘啊,你怎麽就那麽說了呢?”
寧小茶瞧他一眼,不解地問:“我那麽說怎麽了?”
王敏道:“那敬王打仗就好好打仗,搞什麽勞什子的賑災?好名聲被他搶完了,是想功高震主嗎?”
寧小茶想著敬王意圖奪位,心裏一凜:看來敬王的野心,這些宮人也能看出來。
不過,以她旁觀者的視角,敬王能文能武,還體恤百姓,看著倒是明君之相。
正想著,就見殿裏的大臣走了出來。
他們中的禦史大夫陶恒之還主動上前搭話:“寧姑娘是有大智慧之人,還望以後多為太子殿下籌謀。”
這話像是要她從旁協助太子,嗯,賢內助?
寧小茶不敢擔當此任,忙擺手,謙虛道:“大人言重了。”
陶恒之搖頭一笑,目光慈愛:“太子殿下看重姑娘,望姑娘勿忘初心。”
戶部尚書鄭韜一旁瞧著,念及寧小茶偏幫敬王,有站隊之嫌,就說:“陶大人,後宮不得幹政,乃是古訓。寧姑娘跟你無冤無仇,你可不要害人家小姑娘啊。”
他可不想太子被她左右思想,很容易走上紅顏誤國的道路。
戶部侍郎潘中遠聽了,又上前跟他唱反調:“鄭大人此言差矣,太子是儲君,為君之道,應察納雅言,從諫如流。”
三人又爭執起來。
寧小茶不想當活靶子,立刻恭敬一笑閃人了:“諸位大人慢行,奴婢且去伺候太子殿下。”
話沒說完,人就進了殿裏。
趙征還坐在桌案處,翻看奏折,聽到動靜,抬頭瞥她一眼,目光晦暗不明。
寧小茶感覺他心情不大好,一時不知要不要說葉蟬的事了。
這麽猶豫了一會,就聽他說:“想說什麽,就說。”
她聽了,一咬牙,就說了:“敢問殿下剛剛說的可還算話?”
趙征想著剛剛的許諾,點了頭:“自然。你有何心願?”
寧小茶說:“我跟浣衣局的小宮女葉蟬挺有緣的,想她到東宮做事。”
其實,調一個小宮女到東宮來,也就一句話的事。
但趙征莫名不想那麽做:他才把段玉卿弄走,她倒好,立刻跟個小宮女走近了,還想把人弄到身邊,是故意跟他作對嗎?
這麽一想,就更排斥葉蟬了,可許諾過的事,也不好反悔。
寧小茶看他沉默良久,有反悔之意,忙提醒:“殿下答應過的。殿下說我知道,就圓我一個心願,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殿下還是儲君,更不能言而無信。”
趙征聽著她的話,捏緊了手中的奏折,緩緩笑了:“我自然不是言而無信之人。隻是——”
他招手讓她走近些,然後,隔著桌案,拿手中奏折點了下她的額頭,力道不大,是無奈而寵溺的小懲罰:“寧小茶,你剛剛的聰明勁兒呢?”
寧小茶被他的行為搞得一頭霧水:“什麽意思?殿下想說什麽?”
第158章
趙征知道她智力水平不穩定,也不賣關子,就直說了:“你剛在東宮遇險,須知有人看你不爽,如今,你主動把葉嬋調過來,是想她給你擋災嗎?”
這一番話瞬間打消了寧小茶的念頭:是哦。她在東宮遭人嫉恨,差點被人害死了,若是調了葉蟬在身邊,那人害不了她,難保不對葉蟬下手。她是想救葉蟬,而不是想害她。
趙征看出她有所鬆動,繼續說:“皇宮之內,人心險惡,寧小茶,不要讓別人知道你的軟肋,更不要給自己招攬不必要的麻煩。”
“她不是麻煩!”
寧小茶是下意識這麽說出來的。
她從不把葉蟬當麻煩,還在幫助葉蟬的過程中得到了快樂以及存在的價值。
這些是冷漠寡情的趙征絕不會明白的。
她小聲說:“贈人玫瑰,手有餘香。殿下不知幫助他人的快樂。”
趙征聽到了她的碎碎念,反駁道:“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寧小茶,你離發達還遠著呢!”
換句話說,她想幫助他人,也得看看自己的能力!
寧小茶明白他的意思,覺得他瞧不起自己,很傷麵子,立刻說:“是,我什麽都不是,我就是個奴婢,一切都仰仗著殿下,殿下不想調人過來,我怎麽敢有異議?”
這話說得像是他言而無信,還要扯一通歪理,總之,特別的沒品。
趙征不想她那麽想自己,便道:“你誤會了,我是為你著想,沒有不想把人調來的意思,好吧,既然你想,我也答應圓你一個心願,自不會食言。”
說到這裏,一揚聲:“來人,去浣衣局——”
“等下——”
寧小茶還是被他的話影響了:“我再想想。”
她哪裏玩得過趙征?
輕易被他以退為進的計策降服了。
趙征看她抱著腦袋、陷入糾結的小模樣,可愛的緊,就很想笑,但忍住了,同時,也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欺負人了?就一個小宮女,她想調來陪她玩,也未嚐不可,不過,葉蟬,不行,她的身份太敏感了。
“想好了嗎?我等著傳令呢。”
聽!他可積極了,才不是言而無信的人!
寧小茶哪裏知道他的奸詐心思呢?
“你別催我!”
她糾結得直撓頭,覺得他離她太近,影響她思緒,就跑到軟塌處,趴上麵靜想了。
一直想到晚膳時候,也沒有做出決定。
趙征也不再催她,吃完晚膳,就一旁看著她笑:太可愛了!笨笨的可愛呐!
“殿下,曾禦醫來請脈。”
小太監王敏上前傳話。
趙征聽了,招手讓人進來。
禦醫曾翰來的時候,遠遠行了禮,待走到趙征身邊,先給他把了脈,再檢查了他的毒傷,覺得愈合的好了些,就提了建議:“殿下可以適當運動了,也能增強點體質,更利於毒傷恢複。”
趙征聽了,點了頭,等禦醫曾翰退下,就叫上寧小茶去散步消食了。
天色漸黑。
寧小茶慢悠悠跟在他身後,一是腳上有傷,二是心裏有事。
沒錯,她還糾結著呢。
誠然,狗男人說的在理,但她向來與人為善,自問沒得罪人,除了何昭灩,而這皇宮,真想對她不利的,也就何昭灩了。
想到何昭灩,就想到狗男人對她的偏袒,心裏就更想跟他對著幹了。
狗男人性格孤僻,不跟人來往,也沒什麽朋友,看她跟段玉卿好,把人弄走了,現在她跟葉蟬好,也礙著他眼了,他就那麽想她跟他一樣做個孤家寡人?
她沒想到占有欲上,隻覺狗男人變態,見不得別人有朋友。
正憤憤不平著,就見偏殿走出一抹素白的身影,是素嘉!
“見過太子殿下——”
素嘉走過來,先朝趙征欠身行禮,又朝寧小茶盈盈一笑:“寧姑娘,晚上好。”
寧小茶瞧著她,也不知為何頓時覺得這個晚上更不好了!
第159章
果然,兩人行變成了三人行。
素嘉也跟著他們散步消食了,還主動跟趙征說起了小兔子的病情:“托殿下的福,那小兔子已經好了。殿下要是不放心,可以去看看。”
趙征對小兔子沒一點興趣,神色淡淡道:“沒事就好。改天再去看吧。”
素嘉知道他是推辭,還是笑著應了:“好。殿下送我的小兔子可聰明了,殿下有時間一定要去看看。”
趙征敷衍著應了:“嗯。”
素嘉看出他不想搭理自己,剛好自己的目標也不是他,便轉頭跟寧小茶閑聊了:“寧姑娘也一起來看小兔子啊。哦,對了,寧姑娘喜歡小兔子嗎?”
寧小茶自然喜歡小兔子,像小貓、小狗、小倉鼠都很喜歡,但進宮後,屢遭責難,哪裏有精力養寵物?不過,現在看她一口一個小兔子,心裏就不舒服了:狗男人送素嘉兔子,都沒送她。
哼,不高興了。
她故意看著趙征說:“喜歡啊。小兔子那麽可愛,誰能不喜歡呢?我可喜歡小兔子了,可惜,喜歡也沒有用,又沒有人送我。”
素嘉聽了,立刻接話,笑說:“怎麽會呢?殿下那麽寵愛寧姑娘,隻要寧姑娘開口要,殿下肯定會送你的。”
寧小茶想到了現代的一句經典語錄:“伸手要來的糖是不甜的。送東西講究個心意,別人沒那個心,你去要,反而討人煩的。”
這話直指趙征。
素嘉也順勢問他:“不會的吧?殿下會煩嗎?”
趙征很煩素嘉,覺得她在破壞兩人關係:沒看他們散步呢,她來湊什麽熱鬧?來就來了,安靜點不好嗎?好端端的,炫耀什麽兔子?
他越想越不爽,便也不打算讓她爽,遂道:“既然她喜歡小兔子,你就把你那隻小兔子給她玩一陣吧。”
讓你炫耀!直接給你沒收了!
素嘉傻眼了,壓根沒想到趙征會搶她的小兔子送人。
寧小茶也愣住了,不過,本著君子不奪人所好的美德,出聲拒絕了:“不用,不用。我也不會照顧小兔子,還是不玩了。哪天想玩,去偏殿看看就是了。”
雲養寵也是不錯的選擇,反正主殿跟偏殿離得也不遠。
但趙征很堅持:“你不會照顧,就讓宮人照顧,無需事事親力親為。”
隨後,看向素嘉,冷著臉下了令:“你明兒就把兔子送過來。”
素嘉哪能拒絕太子的命令?
她拒絕不得,隻能低頭應道:“是。”
就這麽猝不及防的痛失了愛兔。
她心情很不好,也不想跟著散步了,就說:“殿下,我這就回去收拾,明兒給寧姑娘送去。”
趙征看出她心情不好,自己心情就好了,非常大度地擺手一笑:“嗯。去吧,去吧。”
寧小茶看到這裏,覺得自己像是個惡毒小三,不僅搶人家男人的寵愛,還搶人家的寵物,實在是好生可惡。
“那個,不用——”
她忙拉住素嘉,本著女人何苦為難女人的心情說:“我就是一時興起,喜歡歸喜歡,沒想養的。”
尤其還是養別人的,更加不想養了。
素嘉聽她這麽說,心情更加複雜了:她這是被當成失敗者同情了嗎?天知道,她根本沒有跟寧小茶爭寵的想法啊!之所以往兩人麵前湊,也是想著多些接觸、多些了解,方便她尋找機會,破壞太子跟何家的婚事。現在,寧小茶陰差陽錯養了她的兔子,還方便她往兩人麵前湊了。
就是沒想到寧小茶這麽單純,都快讓她不忍心利用了。
但她還是做出了一副強顏歡笑的模樣:“寧姑娘喜歡,那就養著吧,容我多來看看就好。”
寧小茶看她強作笑顏,更覺自己奪人所好了。
而奪人所好的源頭?
她看向趙征,等素嘉走遠了,氣呼呼道:“殿下這算是移情別戀嗎?”
趙征聽得滿眼困惑:“何意?”
寧小茶撇撇嘴,冷哼道:“之前殿下對素嘉姑娘多好啊!還給人家修道觀呢!現在不喜歡了,連送人家的兔子都要了回來!”
就像是現代渣男索要分手費!
呸!就一想白嫖的渣男!
第160章
趙征覺得寧小茶的話簡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不過,他沒有怪罪寧小茶,而是怪到了素嘉身上:她的挑撥離間奏效了。寧小茶的腦子玩不過她,果然被她影響了。
還好有他啊。
他喜歡她,自然會縱容的,便道:“不是你想要小兔子?”
寧小茶說:“我是想要,但沒想要人家的。”
趙征立刻從她的話裏抓到了漏洞:“所以你想我重新從外麵弄一隻兔子來,像你一樣失去自由?”
寧小茶聽他這麽一說,反倒不忍心了。
趙征知道她心軟,繼續說:“在她之前,也沒見你想要。可見是她胡亂顯擺,才惹出事端。既然她惹事,那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盡管一隻兔子,算不得什麽代價,他還是希望能警告她,少往他麵前湊。
寧小茶聽趙征這麽說,覺得也有點道理:素嘉剛剛確實有點嘚瑟了。來他們麵前當電燈泡就算了,為什麽還要到她麵前秀兔子?現在回想,她確實有些顯擺的意思,像是想挑起兩人之間的矛盾。還有那段玉卿的事,害她差點跟趙征吵起來。
等下,她陰謀論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宮鬥?素嘉那副淡泊名利、與世無爭的一心修道模樣也是裝的?
草,那她跟趙征還真是天生一對的好演員啊!
“在想什麽?”
趙征看她一副如遭雷劈的模樣,就很好奇她那小腦袋瓜又想什麽了。
寧小茶也沒隱瞞,如實說:“在想你們皇宮套路深,我想回農村。”
“農村?”
趙征忽略那套路二字,略作思量,笑道:“你那個心願可以換換,比如,我帶你出宮玩一玩?”
寧小茶瞬間被吸引了:“還可以出宮玩?”
趙征點頭一笑:“有何不可?”
寧小茶樂了,果斷換了心願:“那我們出宮玩吧!”
也許出宮的時候,還能趁機逃跑呢!
想象很美好,現實很殘酷。
寧小茶歡歡喜喜出宮前,先聽到了趙征的威脅:“寧小茶,玩歸玩,你要是敢跑,跟著你的侍衛,全都得死,還有你在乎的葉蟬,也得掉腦袋。”
得,她還沒把葉蟬弄到身邊,葉蟬就成了她的軟肋。
此刻她算是明白趙征的話了!
這個卑鄙小人!
她心裏唾棄,麵上笑嗬嗬:“殿下說什麽呢?我為什麽要跑?殿下對我這麽好,我要一輩子留在殿下身邊。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甜言蜜語不值錢,多說幾句甜不死人。
趙征聽得滿意,揉揉她的腦袋,跟她一前一後上了馬車。
現在,他對她的寵愛越發不避諱人了。
馬車緩緩出了皇宮。
寧小茶掀開馬車簾,看著越來越熱鬧的主街,兩眼放光,興奮地直叫:“殿下快看!那兒有雜技表演呢!”
雜技表演是很尋常的胸口碎大石、噴火、吞劍等,她在現代拍古裝戲的時候,因為有類似情節,也都看過,但不如現在的真實熱鬧,就很有興趣,想著下去看。
“殿下,體察民情自然要融入百姓裏。”
她挽住他的手臂,撒著嬌兒:“殿下,好殿下,我們下車玩吧。”
趙征吃不消她的撒嬌,就點了頭。
寧小茶見他同意,立刻喊停馬車,然後提著裙擺,迫不及待就要下馬車。
趙征拉住她的手腕,從懷裏拿出一條白色麵紗,親自係在了她的臉上。
寧小茶明白原因,笑嘻嘻道了謝:“殿下有心了。”
趙征不僅有心,還很擔心:“戴好了,別讓麵紗掉下來,不然,你那張臉太招人犯罪!”
他誇她漂亮呢。
寧小茶心裏甜滋滋的,嘴上則調侃:“那怎麽沒見殿下犯罪呀?”
她瞧著他,目光挑釁,笑得很頑劣。
趙征不喜她的頑劣,就伸手點她腦門,輕叱:“別貧嘴!”
他是沒到時候,不想也不能犯罪,等到了時候,定讓她知道厲害!
寧小茶心情好,乖得很,被嗬斥了,也不跟他計較,提著裙擺,又要下車。
趙征見她要下車,再次拉住了她的手腕。
寧小茶回過頭,目光不解:“殿下?”
趙征凝視她的眼睛,神色嚴肅,聲音冰冷中帶著警告:“寧小茶,記著我的話,安分些,別亂跑。”
第161章
寧小茶是這一刻感覺到了趙征的心意:或許他真的比她想的還要在乎她。
也是,她這臉、她這身材,不該拿不下他。
不然,就是違背科學!
如是一想,心裏就飄飄然了:“原來殿下這麽怕我跑啊。”
她美眸含笑,轉回去,跪坐到他麵前,掀開麵紗,吻住他的唇。
不知為何,就是突然很想吻他。
趙征沒想到會被吻,愣了片刻,就反客為主了。
他壓著她的後腦勺,想讓她無限迫近自己,同時,親吻得很用力,很快就將她粉嫩的嘴唇摧殘成充血的蜜紅。
等吻夠了她的唇,又喘著粗氣,親吻她的脖頸、鎖骨乃至更深的春光。
寧小茶後悔了,狗男人屬狗的,每次親吻,不見血不罷休,自己就不該不知死活地招惹他。
“夠、夠了!”
她用力推開他,然後攏緊衣服,氣呼呼瞪著他:“殿下,你這樣會失去我的。”
哪有人每次親吻都要人半條命的?
他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知溫柔為何物!
趙征沒說話,胸膛劇烈起伏著,顯然還在平複呼吸。期間,就瞪著一雙猩紅的眼,看著她不說話,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惡狼!
寧小茶被他看的心髒亂跳、頭皮發麻,還想到了一個無比羞恥的詞語——視奸!
天,狗男人目光如火,真的有種把她扒光了那啥的感覺!
“你、你別這麽看我。”
她心裏慌慌的,丟下這話,就要下車。
趙征第三次伸手拉住了她。
事不過三,寧小茶又羞又怒:“你到底想幹什麽?還讓不讓人玩了?”
趙征麵對她突然的暴脾氣,也沒生氣,而是按著她坐下來,然後動手為她整理衣裳。
坦白說,溫柔是很溫柔的。
但寧小茶全程屏息防備,很怕他突然化身禽獸,撕她衣服。
終於,她的衣服整理好了。
他又給她整理頭發,重新戴好麵紗,才放她下去了。
當寧小茶的雙腳落到地麵,才真的鬆了口氣,感覺到了久違的自由。
“殿下?殿下?”
她呼喚馬車裏的人——怎麽那麽慢?還在平複身體?額……剛剛好像是感覺到他某處劍拔弩張的!
非禮勿想。
她的臉又燒起來了,忙伸手扇扇風,又去看雜技分散注意力。
趙征花了好長時間才平複了身體,期間,就掀開車簾,一眨不眨地瞧著人群裏鼓掌歡呼的身影。
他肯定自己對她有了癮,隻要靠近她,聞到她身上的氣息,整個人就如墜煉獄,遭烈火焚身。
真糟糕!
他討厭這樣頻頻失控的自己!
“好!好!”
寧小茶歡呼著往托盤裏丟碎銀。
她出手大方,衣著華麗,很快就引起了小偷的注意。
那小偷是個半大的孩子,十二三歲的樣子,穿著破爛衣衫,胸口、膝蓋處好些補丁,說是小偷,更像是乞丐,灰頭土臉的,看不出長相,但一雙黑眼睛賊有神,正滴溜溜往寧小茶腰間的玉佩轉。
就在他伸手想偷玉佩的時候——
趙征下了馬車,及時抓住了他的手腕,低聲道:“小子,按著大趙律法,竊者砍其雙手!”
“不知你說什麽!”
那小偷被抓包,但不承認,惡狠狠甩開他的手,跑掉了。
寧小茶聽到動靜,抬頭看過去,見是他,沒留意跑掉的小偷,就問:“怎麽了?”
“沒什麽。”
趙征搖頭一笑,走到她身邊,牽住她的手,跟她十指相扣。
“好!哈哈哈!再來一個!”
人群喧囂熱鬧。
他們置身其間,一起體會著紅塵俗世的喜怒悲歡。
第162章
不多時,一輪雜技表演就結束了。
寧小茶也看過了癮,就給了打賞,拉著趙征閑逛了。
“殿下,冰糖葫蘆!”
也是巧,那賣糖葫蘆的老翁正是寧小茶之前逃跑時遇到的。
她還記得他家的口味,也最喜歡他家的口味,立刻拉著他過去了:“殿下,他家的最好吃——”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趙征捂住了嘴。
“出門在外,換個稱呼。”
“對哦。那換什麽?”
“你自己想。”
他也好奇她除了殿下,還會叫他什麽。
寧小茶覺得狗男人是故意的,這時候讓她想什麽昵稱,她要吃糖葫蘆啊!那老爺爺都走遠了!
但必須想。
狗男人正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呢。
她也不好讓他失望,就想了:“殿下排行第九,不如,九爺?九郎?殿下喜歡哪個稱呼?”
趙征喜歡九郎,但想了想,似乎又太肉麻了,正糾結著——
寧小茶單方麵決定了:“九爺,快,我的糖葫蘆!”
她拉著他追上了賣糖葫蘆的老爺爺。
趙征見她一副饞樣,寵溺一笑,攔住老者,摘下了兩串糖葫蘆。
但他沒給錢,也沒給錢的意識。
寧小茶是不想給錢,見老爺爺伸手要錢,就用手肘頂了下他,提醒著:“九爺,給錢啦。”
趙征見她剛剛熱衷打賞,撒錢那叫一個歡快,就以為她會給錢,沒想到換他給錢了:“你怎麽不給?”
寧小茶一口一個糖葫蘆,一邊吃,一邊理直氣壯地說:“跟男人一起逛街,怎麽能自己花錢?”
沒錯,男人就是她行走的提款機,而趙征,一國儲君,就是她行走的國庫。
這麽一想,還挺爽的。
趙征聽著她的話,總覺得哪裏不對,卻也沒反駁,乖乖給了錢。
有一就有二。
接下來,寧小茶買什麽,他都主動給了錢。
寧小茶覺得為她花錢的男人最帥了,一點不吝誇讚:“九爺真英偉!”
其實,她想說,殿下真帥,但怕他問“帥”是什麽意思,就換了他能聽懂的詞匯。
趙征確實能聽懂,就是很不解:“何出此言?”
他好像也沒做什麽英偉的事啊?
寧小茶不解釋,就是無腦誇:“反正九爺在我心裏就是英偉蓋世,嗯,還是天下第一好男人。”
他不是自戀的人,被她誇得有點尷尬:“你好好說話。”
寧小茶了然地笑笑:“原來九爺不經誇啊。”
趙征心道:沒見你這麽誇人的,簡直是浮誇!別人拍馬屁,怕是都比不上你!
寧小茶也不誇了,因為注意力全被麵前的茶館搶去了。
這茶館正說書,聽客排了老長的隊伍,可見多受歡迎。
寧小茶最愛湊熱鬧了,立刻拉了趙征,往茶館裏去:“九爺,走,我們也去聽聽。”
趙征沒拒絕,隨她進去後,花大錢,買了二樓的雅座。
寧小茶上樓時,看到一樓前排有桌客人,共坐了四人,各個身上有一股江湖人士的俠氣,其中,有個美麗女人生了一雙妖媚的狐狸眼,穿著一身黑色衣裙,裹著凹凸有致的身段,尤其那對胸乳比她還膨脹,端的是個火辣又性感的禦姐。
禦姐風格的美人似乎感覺到了她的打量,也看了過來,不過,目光很快從她身上掠過,轉到了趙征身上,下一刻,表情一變,像是認出了他的身份,同時,一股殺意從她眼底流了出來。
嘖嘖,這還是個危險美人呢!
第163章
寧小茶忙拉著趙征,快步上了二樓,同時,湊他耳邊問:“你今天外出帶了多少人?我感覺有人想殺你。”
趙征已經感覺到那女人的殺意了,不過,一點沒放在心上,淡然一笑:“無妨。好好聽你的書。”
樓下說書人的聲音傳了上來。
他是個四十多歲的青年男人,正拿著驚堂木,狠狠一拍,然後,目眥欲裂道:“……那赤琅族實在可恨,一次次犯我邊境,殺我子民,如今敬王主動討伐,真真是振奮人心!話說敬王,那可真是咱們趙國的驕傲啊!他代皇帝執政多年,一直勤政愛民,一朝太子回宮,立刻還政於儲君,如此不慕名利,不貪權位,實在可敬可歎啊!更可敬可歎的是,他以親王之尊,親率十萬大軍討伐赤琅,途徑吉州,遇吉州災荒,開放軍糧賑災,何等無私?如此大義之人,定然屠滅赤琅,一掃瀾州之恥!”
“沒錯,屠滅赤琅,一掃瀾州之恥!”
“敬王英明神武,必將所向無敵!”
“說得好!哈哈哈,說得好啊!”
底下聽客如同無腦的狂熱分子一樣紛紛鼓掌歡呼。
卻是激怒了黑衣女人。
隻見她一拍桌子,站起來,怒斥道:“那赤琅族為何屢次犯邊?還不是趙氏搶了祁氏的江山,殺了人家的女兒!此乃血仇,但凡是個男人,絕不敢忘!”
“你是何人?竟然為赤琅族說話!”
“不僅為赤琅族說話,還為祁氏說話,莫不是祁氏遺孤?”
“這世上還有祁氏遺孤嗎?”
“聽聞南境多個州都有反趙複祁組織的人在活躍,難道他們都已經活躍到了趙都?”
“管她是誰!如此明目張膽地反叛作亂,簡直膽大包天!快!快報官啊!”
聽客席上一片嘩然。
“唰!”
那喊報官的禿頭男人被黑衣女人一枚飛鏢刺中了心髒,瞬間倒地身亡。
“殺人了!殺人了!”
在場的聽客們紛紛驚叫起來,四散奔逃。
那黑衣女人恰在這時跳上茶桌,睥睨全場,振臂高呼:“冷靜!諸位!我非祁氏遺孤,但為祁國子民,生是祁國人,死是祁國鬼!”
這番話鏗鏘有力,震得全場鴉雀無聲。
而她在這絕對的安靜中,繼續說:“祁國建國五百多年,一直輕徭薄賦、寬政安民,曆代帝王也都勤於政務,愛民如子,諸位曾是祁都人,享盡祁氏一族的福澤,趙氏一黨亂權後,卻不思報國,反為趙氏奴仆,不覺羞愧嗎!”
沒有人敢說話。
除了二樓的一些聽客。
“哎,裝睡久了,都把自己騙過去了!我的祁皇啊!”
“祁氏一族確實盡是仁慈之君,可惜,養虎為患,不辨趙氏麵忠實奸。”
“至今不敢思祁皇,思君淚斷腸,淚滴千千萬萬行。”
他們都曾是祁國都城下的子民,確實世代享受著祁氏一族的福澤,一夜間改朝換代,不得不做了趙國人,心裏也苦啊。
如今有人為祁氏發聲,每一句都痛擊他們的心腸,他們怎麽能無動於衷?
寧小茶看著一片哭聲,再看著對麵的趙征,他麵無表情,喜怒難辨,也不知在想什麽,一時心情更加複雜:兄弟們,你們知不知道自己在當著趙氏接班人的麵哭啊!
太歲頭上動土,老虎頭上拔毛,哎,一個個人才啊,真是作的一手好死!
她真為他們捏一把汗,很怕趙征怒而殺人,就小聲安撫:“那個,殿下,你別往心裏去,無論哪個國家滅亡了,都會有那麽幾個死忠粉的。”
趙征沒想到她會這麽說,意外過後,就問了:“你怎麽看這些死忠粉?你覺得我要怎麽對待這些死忠粉?”
好吧。
壓力給到她這邊了。
她就不該提這個燙手山芋:天,怎麽回答?一句話說不好,不僅是她,感覺好多人要遭殃啊!
第164章
“說說看。”
趙征見她沉默,催問道:“你大膽說。我又不會拿你怎樣。”
寧小茶聽了,思量片刻,也整理了措辭,實話實說了:“殿下,我覺得他們的愛國之情,還是可敬佩的。至於如何對待他們這樣的愛國誌士?士可殺,不可辱,若有可能,以德感化,化敵為友。”
她小心翼翼為那些人說話。
現實是黑衣女人正高呼著:“趙氏得位不正,我必反之,諸位可願與我攜手恢複祁氏之業?”
她煽動多時,還真的煽動了一些熱血青年跟著喊:“反趙複祁!致敬先人!反趙複祁!可歌可泣!”
得,這些人又在瘋狂作死了!
寧小茶打量著趙征的神色,見他單手扶著下巴,饒有興致地俯視著下方的人群,一副“繼續啊,我倒要看看你們還能怎麽作死”的模樣?
她深知那些人就是一時被煽動了,便小聲說:“殿下息怒,他們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成不了事的。”
曆史經驗說明曆來複國成功的就沒幾個,更何況趙國建國二十年,也已經紮下根基了。
趙征見她這麽篤定,就好奇了:“為何他們成不了事?”
寧小茶看著幾近癲狂的黑衣女人,深思道:“他們喊半天也沒扛起祁氏遺孤的大旗,這些百姓深受祁氏一族的福澤,看著也甘心為祁氏一族舍身涉險,但祁氏一族的遺孤呢?聽說祁氏一族就是子嗣凋零,才亡的國啊!”
其實她想說的是:祁氏一族都被你們趙氏斬草除根了,沒個祁氏遺孤,誰還認祁國啊?還談什麽複國?便是複國成功,那複的也不是祁國啊!
趙征聽笑了:“照你這麽說,隻要有祁氏一族的遺孤,就能複國了。”
“不,不,不!”
寧小茶覺得他太過武斷,忙搖頭說:“我不是這個意思,總之,希望不大。”
趙征聽得認真,也說的認真:“前有赤琅族衝鋒陷陣,削弱趙國力量,後有反趙複祁組織,煽動內亂,內外合謀,他們倒也未必沒有希望。”
寧小茶:“……”
懵了,懵了,他是幾個意思?怎麽感覺他在為這些造反分子說話呢?難道是被他們氣魔怔了?
正思量著——
“這是趙氏太子!諸位隨我殺之,反趙複祁,指日可待!”
那黑衣女人翩然一躍,飛到二樓,手中長劍刺來。
“殿下小心!”
寧小茶驚呼間,被侍衛們拽到了安全區域。
趙征沒動,還坐在原位,但也被侍衛們團團圍住了。
殺戮一觸即發。
有些熱血上頭的百姓還舉著桌椅板凳什麽的衝來。
侍衛們自然拔劍殺去,鮮血噴濺,多人橫屍,畫麵慘不忍睹。
“勿傷百姓!”
趙征大喝著:“手下留情!勿傷百姓!”
他身在險境,麵對百姓的殺意,還能臨危不懼,盡顯仁愛,竟然意外地止住了那些百姓。
他們沒想到趙氏未來的繼承人對他們會是這樣的態度:仁愛而包容,像是麵對犯錯的孩子。
“休聽他言!”
黑衣女人見百姓們逡巡不前,怒其不爭,吼道:“趙氏一族,盡是偽善之徒,當初狗皇帝趙琨就是假借忠君愛民之相,才騙取了天下人心。我們不能再被他騙了去!”
不得不說,這黑衣女人煽動人心的能力很強,說話還總能一針見血。
那些百姓聽她這麽一說,又舉著手中的“武器”,躍躍欲試了。
侍衛們礙於趙征的命令,不能殺他們,隻能步步退縮,這就導致趙征的安全圈越來越小了。
黑衣女人見此,殺得更歡,還分神譏笑:“趙氏孽障,你還有何遺言?”
第165章
太狂了!
寧小茶都看不下去了:姐妹,不帶這麽羞辱人的!
她搶過身邊侍衛的刀,都想挫一挫這黑衣女人的銳氣了!
但她的舉動落入趙征眼裏,換來一句怒叱:“寧小茶,你給我老實些!”
寧小茶被當眾點名,還挺尷尬的,而尷尬之餘,還有些委屈:她是想為他鳴不平好吧?哼,不識好人心!
趙征叱過寧小茶後,轉向黑衣女人,笑道:“你束手就擒,孤絕不殺你。”
這話對黑衣女人來說是恥辱!
“小兒莫要狂妄,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她踹倒幾個侍衛,越過包圍圈,橫劍刺來。
趙征還是穩穩坐著,端的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心不跳。
“殿下!”
寧小茶為他揪著心:這狗男人倒是躲啊!這時候耍什麽帥,裝什麽逼啊!
沒錯,她覺得趙征就是在裝逼!
須知裝逼遭雷劈啊!
“咻!”
一箭刺來,正好刺中黑衣女人的劍。
隨後亂箭如雨,嚴重阻礙了黑衣女人的行動。
“有埋伏!”
黑衣女人快速揮劍擊落箭矢,意識到不妙,忙示意同伴們撤退。
局勢緊急逆轉。
寧小茶看向改變局勢的人,原來是沈卓帶著大隊人馬來護駕了。
“殿下恕罪!微臣救駕來遲!”
沈卓單膝下跪請罪。
趙征抬手道:“起來吧。你來的剛剛好。”
隨後,他看向被包圍的黑衣女人,目光傲然:“孤還是那句話,你束手就擒,孤絕不殺你。”
“呸,小兒偽善,休要多言!”
她吐出一口血,已然受傷,左側肩膀身中兩箭,但站姿筆直,依然是錚錚傲骨不可彎曲。
她的同伴情況也不容樂觀,三人死了兩人,一人渾身多處劍傷,失血過多,搖搖欲墜。
但哪怕如此,亦是忠勇無畏:“我來斷後,葉姐快逃!”
他擦去臉上的血,強撐著身體,擋在黑衣女人身前。
寧小茶是個膽小怕死的,就很欣賞這種悍不畏死的戲碼,都要感動了,忍不住出聲說:“兩位義士,且聽我一言,我們殿下多年修佛,向來慈悲為懷,佛家人不打誑語,自然一言九鼎,所以,兩位就別再——”
負隅頑抗了!
可憐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兩人對視一眼,互相配合,齊齊殺過來,其中,黑衣女人的劍還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草!
劍刃逼近脖頸,應是傷了她的皮膚,漫出絲絲縷縷的痛。
“冷靜!姐姐,冷靜啊!”
寧小茶可憐兮兮喊冤:“我為你們說話呢!我是無辜的!”
黑衣女人冷麵低喝:“閉嘴!想活命,讓你主子後退!”
寧小茶哪裏敢看趙征的眼?
趙征若是聯合沈卓故意設下埋伏,抓捕叛黨,定然怪自己拖了後腿。
事實上,趙征沒想這些,看著那劍架在寧小茶的脖頸上,而劍下還流出了鮮紅,恨不得以身替代:“退下!”
他嗬退侍衛,對他們說:“放下她,孤放你們走。”
黑衣女人不信他的話,就推著寧小茶,把她當人質,往樓下走。
兩方人馬如此僵持著出了茶館。
寧小茶看他們二人快要脫險,很怕他們過河拆橋、殺人滅口,就顫聲哀求了:“姐姐,手下留情,女人不為難女人啊。再說,你們反趙複祁,是懷念祁國仁政,如果殺我一個弱女子,那就是暴行了!是要損傷你們福德的!”
她貪生怕死的樣子讓黑衣女人很唾棄:“閉嘴!再說就殺了你!”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姐姐,別殺我,我很乖的。”
她乖乖閉了嘴。
黑衣女人卻是說:“你跟趙氏孽障為伍,何談無辜?”
寧小茶弱弱反駁:“也許我有苦衷呢?”
黑衣女人聽了,像是很感興趣,笑了:“來,說說,怎麽個苦衷,他還逼良為娼了?”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哪裏是讓她說苦衷,分明是讓她說趙征的壞話,她是想她被趙征弄死吧?
這女人忒壞了!
第166章
壞女人沉迷挑撥離間,含笑誘哄:“說啊。隻要你說出趙氏孽障的醜陋麵目,我就饒你性命。”
寧小茶沒有中她的計謀:“姐姐,先不說我們殿下沒有醜陋麵目,就是有,我說了,你饒了我性命,他還能饒我性命嗎?”
說到這裏,她壓低聲音,小聲說:“除非姐姐帶我一起逃,保我安全。”
是了,她來主意了,或許可以借這些人的手逃了?
可惜,她的心思很快被黑衣女人看了出來。
她一陣大笑,還很不厚道地說了出來:“哈哈哈,趙氏孽障,你可聽到了,連你身邊的人,都想逃離你呢!”
寧小茶沒想到黑衣女人轉頭把她賣了:草,天要亡她啊!
“姐姐,你夠狠!”
她咬牙切齒,後悔不迭。
黑衣女人聽著她的話,又是一陣大笑:“小美人,姐姐不狠,何談複國?”
她說這話時,手探進麵紗下,摸著寧小茶的臉蛋,像是在摸她的骨相,然後湊近她耳邊,低聲說:“乖,姐姐喜歡你,我們以後還會見麵的。”
話音一落,寧小茶就覺自己被推飛了,而黑衣女人跟同伴幾個跳躍,飛到一處屋脊上,她站在上麵,俯瞰而下,黑衣颯颯間,英姿絕世。
“趙氏孽障,等著吧,我們複祁組織,必拿你項上人頭祭旗!”
嘖嘖,這話威武霸氣啊!
寧小茶覺得她酷斃了,完全是她心中所想的、不畏權貴的女俠客形象。
實則女俠客沒酷多久,等躍下屋脊,就如強弩之末,連吐幾口血,需要同伴攙著逃亡了。
兩人攙扶著逃到一處破舊民房,開始處理身上的傷。
“葉姐,你還好嗎?”
“我沒事。死不了。”
葉風瀾咬牙忍痛,往肩膀倒藥粉,然後,快速包紮好,以劍撐地,起身去看外麵有無追兵,確定沒追兵,才返回,倚靠著牆壁打坐調息。
當然,這期間,也細聽著外麵的動靜。
陽霽也一樣警惕,不時去看外麵的情況,同時,還很擔憂:“葉姐,我們這次的動靜,是不是鬧得太大了?”
在天子腳下宣揚反趙複祁,定會麵臨天子雷霆之怒,一不小心,對組織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葉姐,我覺得我們得盡快離開趙都。”
他們剛剛行動的時候,連麵容都沒做偽裝,很容易就會被抓住的。
葉風瀾也知危險,但一意孤行:“陽霽,莫要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我們隻有搞出這麽大的動靜,太子才可能相信我們的忠心,才會主動來找我們。天下萬千複國之士,苦等太子久矣。”
陽霽自是知道他們的使命,但祁氏太子真的存在嗎?
他很懷疑,甚至覺得是個陰謀:“葉姐,祁氏皇嗣留存,那隻是個傳說。或許就是狗皇帝趙琨灑下的餌,隻為引誘我們上鉤!”
葉風瀾也知道有這種可能,但還是堅持:“是又如何呢?陽霽啊,事關祁氏皇嗣,哪怕隻有一絲希望,我們也不能放棄啊。”
陽霽重重點頭:“我知道。我隻是……我隻是覺得狗皇帝登基時,不可能會留下祁氏的血脈。”
葉風瀾何嚐不知趙琨的心狠手辣?
但還是抱著一絲希望:“百密一疏,猶未可知。無論如何,我們要盡快找到祁氏皇嗣,隻要皇嗣在,複國指日可待!”
第167章
“窮寇莫追!”
趙征緊緊抱住飛過來的寧小茶,喊住了帶兵去追的沈卓:“他們光天化日之下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定有其他原因,去查!”
“是!”
沈卓停下來,應了聲,其實心裏有質疑:太子殿下怎麽像是故意放走那些人?
趙征扶寧小茶站好了,看了眼她脖頸的傷,有細細的傷口,不嚴重,便暫時沒管,而是回到茶館,看著倉皇無措的百姓以及一地的屍體,安排道:“凡傷亡者,都要做好安撫工作。普通百姓,徹查清楚,跟複國組織無關者,免受其責。”
他善後的手段很溫和,但眼神淩厲,言語間自有一股王者的威壓:“今日事,此間了,爾等切記,離開後,不得妄議此事。”
“是。謹遵太子殿下之命。”
百姓們紛紛下跪,或誠心,或假意,那都是另一回事了。
趙征沒有久留,準備帶著寧小茶離開。
但何鴻力帶著新的人馬來了:“太子殿下恕罪,微臣救駕來遲——”
他收到消息,就急急趕來了,這會跪下來,身後排列整齊的士兵也跪下來,放眼望去,隊伍綿延了好遠。
趙征看著上千人的隊伍,隻覺擾民,不過,麵上也沒表現出來,而是抬了抬手,聲音柔和:“何大將軍請起,孤無恙,無需這般興師動眾。”
何鴻力慨歎:“還好殿下無恙。微臣惶恐啊。”
他是真惶恐,一是他何家跟皇家利益相連,二是出於臣子的忠誠,太子是趙氏一族的獨苗苗,經不得一點差池啊!
“將軍請起。”
趙征見他還跪著,就上前扶起了他,同時吩咐:“此間事了,讓他們都退下吧,不要影響到百姓。”
何鴻力讓副將帶兵撤退,但留下了百名精銳:“殿下若不回宮,請允準吾等相隨。”
趙征覺得今天出行的熱情都被破壞光了。
他看向寧小茶,詢問:“還想玩?”
寧小茶曆經一場虛驚,也沒了遊玩的熱情,但這時候讓她回宮,又不甘心,就踮起腳,湊他耳邊,悄聲說:“要不殿下回宮?留下兩人陪我玩?”
她覺得那些危險都是源於趙征,隻要沒了他,她就是普通路人甲,自然沒什麽危險。
但趙征不這麽想,見她不想回宮,就想到了她意圖借那些人的手逃離他,怒氣伴隨著不安湧來,讓他的聲音染上了戾氣:“寧小茶,你剛差點把小命玩沒了!”
那還不是因為你!我就是被牽連了!
寧小茶心裏這麽想,嘴上則弱弱道:“那不是沒玩完嗎?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呢。”
反正她就是不想回皇宮。
趙征感覺到她對皇宮的抵觸,就越在意她竟然想借那些人的手離開的事,因此,也不說話,直接拽了她,上了馬車。
沈卓護衛在馬車一側,問道:“殿下,回宮嗎?”
趙征坐在馬車裏,瞧了眼悶悶不樂的寧小茶,歎氣道:“尋個吃飯的地方吧。”
寧小茶一聽不用回宮,心情立刻就好了,也對趙征笑臉相迎了:“殿下,我剛剛嚇死了,還好殿下接住我了。說來,殿下又救我一命呢。”
她親昵而嬌氣地挽住他的胳膊,變臉那叫一個快!
趙征沒被她這點笑臉哄好,板著臉說:“你給我個解釋。”
寧小茶一臉懵:“什麽解釋?”
趙征伸手捏著她的下巴,盯著她的眼睛,冷聲提醒:“你在那女人手裏的時候,竟然想借她的手逃跑,不該給我個解釋嗎?”
第168章
這都什麽時候的事了?
他竟還計較著呢!
寧小茶覺得他小氣吧啦的,但也知道不給個解釋,他是不罷休的,當然,實話是不能說的,就扯了個善意的謊言:“殿下誤會了,我不是想借她的手逃跑,我那是想打入敵人內部呢。”
趙征聽著她信口開河,簡直是拿自己當傻子哄,就很生氣,也被氣笑了:“打入敵人內部?寧小茶,你可真敢說!”
寧小茶心虛但嘴硬:“我對殿下一派忠誠,若有二心,就讓我不得——”
趙征是修佛人,很忌諱神佛一事,見她發誓,忙捂住了她的嘴:“你閉嘴!活膩了?”
寧小茶見他這麽擔心自己,知道自己能拿捏他,便輕鬆一笑,玩起了美人計:“殿下,我脖頸好疼,是不是還流血呢?你親親唄,聽說唾液可以消毒的。”
趙征聽到後麵,覺得她沒臉沒皮,一時又愛又恨,就狠狠吻了上去。
當他的舌尖舔舐到傷口,絲絲縷縷的疼讓她輕喘:“殿下,別了,殿下,輕點,殿下,不要——”
殊不知外麵離馬車近的人,比如,沈卓,何鴻力都能聽得到。
像沈卓,年輕人血氣方剛,臉都紅了,也故意咳嗽了幾聲,希望能提醒車裏的人收斂一些。
何鴻力則憂心忡忡地想:殿下竟這般寵溺寧氏女,他女兒要怎麽辦?未進宮,便失寵嗎?
不久馬車到了最繁華的酒樓。
何鴻力派人速去清場,自己則站在酒樓門口迎接,然後他看到太子下了馬車,寧氏女緊隨其後,衣衫還算整齊,但雪白的脖頸處隱約有幾個唇印。
荒唐!
他從前為太子不近女色而憂愁,如今太子近了女色,反而讓他更憂愁了。
“蓬萊客。”
寧小茶下了馬車,仰頭看著酒樓的名字,隨口誇道:“殿下,這名字好啊!”
趙征寵溺地笑笑:“且去嚐嚐飯菜好不好。”
“好咧。”
寧小茶提著裙擺,一馬當先地跑了進去。
裏麵的客人都被清了出去,很空曠冷清,唯有上了年紀的掌櫃,跟幾個年輕夥計,哆哆嗦嗦著迎客:“小姐,大人,裏麵請——”
趙征看到這一幕,很快想明白了原因,不滿地看向沈卓,冷聲喝問:“不是說了不要影響到百姓?”
沈卓沒說話,訕訕笑著看了眼不遠處的何鴻力,雖然不是自己清的客人,但也不敢叫屈。
何鴻力也沒想讓他一個侍衛頂鍋,就上前解釋了:“殿下才遇險,應當萬事小心。讓他們離開,也是在保護他們。”
誰知道會不會有下一波刺殺?萬一遇上了,刀劍無眼,他們遭了殃,怪誰?
趙征聽他這麽說,也沒再追究:“罷了。下不為例。”
何鴻力低頭一拜:“殿下英明。”
“九爺,快來,這裏位置好!”
寧小茶已經跑上了二樓,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外麵風景很好,楊柳依依,小橋流水,而隔著一座月亮狀的青石小橋,對麵是幾家花樓、樂坊,衣衫單薄、爭妍鬥豔的年輕女人們擠作一團,都衝著這座酒樓,嬌笑聲聲,揮舞著衣袖。
嘖嘖,這建築的格局很有意思,完全是奔著飽滿思淫欲的路子啊!
趙征不知這些,上到二樓,坐下後,看到對麵的情況,跟寧小茶的興味盎然不同,隻覺不雅:“非禮勿視。我們換個位置。”
寧小茶覺得他假正經,很不樂意:“別啊,我要看美女。殿下,你看,那個美人衝你笑呢!”
美人二八年華,一身紅裙,頭戴絨花,手彈琵琶,緩緩吟唱著:“妾似琵琶斜入抱,任君翻指弄宮商……”
第169章
這豔曲唱得喲,確實不雅,但很帶勁。
寧小茶是個爛俗人,很是喜歡,忍不住打趣:“殿下,你瞧,人家喜歡你,說是任你為所欲為呢!”
趙征不說話,拉著她,去了裏間。
裏間也有窗戶。
寧小茶甩開他的手,就要去推窗,不想,身體一輕,被他抱起來,放到了離窗戶最遠的位置。
她不樂意,撇著嘴嘟囔:“殿下真是不解風情呐。”
不解風情的趙征輕叱道:“老實些。等會飯菜上來,好好吃你的。”
話音才落,就有夥計陸續端了飯菜上來,一盤又一盤,很快擺滿了桌子。
寧小茶見到美食,也消停些了,在沈卓一一試吃後,動了筷,隻吃了一會,又念叨:“殿下,這樣幹吃,很沒情調耶。”
趙征聽了,笑了:“想要情調?行,你等著。”
他轉頭吩咐沈卓:“去請何大將軍過來。”
對寧小茶來說,何大將軍就是一頭煞風景的猛虎。
她對著他那是吃不下飯的,忙說:“別,別,有情調了,有情調了。”
但晚了。
何鴻力不請自來:“殿下,這兒的飯菜還滿意嗎?”
趙征還沒吃,但看著嘴角帶著油光的寧小茶,笑說:“還行。何大將軍請坐。”
“謝殿下。”
何鴻力坐下來,親自為趙征倒酒:“說來,臣跟殿下相識多年,還沒一起喝過酒呢。今日有幸,殿下,請用。”
趙征看著端到麵前的酒,頓了片刻,婉拒了:“孤修佛,雖暫時不入空門,亦不沾酒,很遺憾,不能陪何大將軍痛飲了。”
何鴻力聽了,忙說:“無妨。殿下有殿下的禁忌,臣明白。”
趙征笑笑,話音一轉:“不過,席間豈能無酒?寧小茶,你來陪何大將軍喝幾杯。”
寧小茶不妨被點名,還是陪喝酒,本來就不爽的心情瞬間跌落穀底:要知道他可是何昭灩的爹啊!他竟要她陪仇人之父喝酒?
她整個人僵住了,根本擠不出笑容:“殿下,我、我不會喝酒。”
她又扯謊了,不僅是原主,便是她,也都是會喝酒的,但她一點不想陪仇人之父喝酒。
其實,她不知何鴻力也不想陪她一個宮女喝酒。
甚至,何鴻力覺得太子在折辱他。
“小姑娘家,不會喝酒便不喝。”
他故作體貼,快速轉了話題:“殿下,今日有幸聚此,您以茶代酒,我們共飲一杯吧。”
趙征一句話給了雙方教訓,覺得差不多了,這次便沒拒絕,就以茶代酒,跟何鴻力碰了杯。
何鴻力喝了一杯酒,又倒了一杯酒,並說了一番好聽的勸酒詞:“如今殿下代君執政,身邊又有佳人陪伴,真是可喜可賀,殿下,請再飲一杯。”
這話確實好聽。
趙征沒有拒絕的理由,便又飲了一杯茶。
何鴻力也滿飲杯中酒,然後,又倒了一杯酒,再次勸酒:“今日殿下平安脫險,又趁機收複民心,也是一大喜事,殿下,請再飲一杯。”
趙征敏銳地覺察何鴻力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便沒拒絕,又又飲了一杯茶。
他是連續喝了三杯茶。
何鴻力是連續喝了三杯酒。
於是,他趁著酒意,哈哈大笑著催婚了:“殿下,自您歸來,前朝後宮可都盼著您的婚事呢!容臣鬥膽說一句,您跟小女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了。相信皇上病榻聽聞此番喜訊,也能人逢喜事精神爽。”
第170章
趙征料到何鴻力會搞事情,但沒想到他會搞他的婚事,或者說他壓根沒想過娶何昭灩。
之所以還保留這樁婚事,完全是還不到退婚的時候。
現在驟然被催婚,排斥之餘,還有些心虛:他成親了,寧小茶怎麽辦?她那受不得委屈的性格,不知怎麽跟他鬧呢?她現在還想逃跑,如果他成親了,怕是會跑得更快!
想到寧小茶,餘光就掃了她一眼,似乎被這消息震懵了,兩眼瞪得大大的,紅唇還張著,唇瓣有些紅腫,嗯,是他親腫的。
他應該對她負責,也隻想對她負責。
“殿下,殿下——”
何鴻力的聲音鑽入耳朵裏。
他壓下不悅,笑道:“何大將軍說的在理。等回了宮,我會同皇上商討此事,然後讓欽天監占卜個良辰吉日。”
何鴻力沒想到他這般積極,大喜道:“殿下英明。”
隨後,連連喝了好幾杯酒。
有人歡喜有人憂。
寧小茶不僅憂,還很憤:狗男人先是讓她給何鴻力敬酒,又是答應他的催婚,很好,他是一點情調不給她了。
她吃不下飯,還不好當著何鴻力的麵給他甩臉色,心情那是一個憋屈。
好想哭。
她站起來,推開窗,去看外麵倚欄賣笑的可憐女子,覺得自己以後可能比她們還可憐。如果逃不出去,如果狗男人真娶了何昭灩,她定會被亂棍打死或者丟入冷宮自生自滅的。
天,太可怕了!
她攥著拳頭,忍住淚,看著波光蕩漾的溪水,很想跳下去,順水而逃。
但不行,一是不會成功,二還是不會成功。
“寧小茶,過來。”
聽聽!狗男人防她跟防賊似的!
但再在乎又怎麽樣?隻要關乎他的權力,她就是被放棄的那個!自古江山美人難兩全!她才不做成全他江山的美人!
這麽想著,那股想哭的衝動終於退下去了。
她甚至還擠出了絲絲笑意:“殿下,您不覺得熱嗎?奴婢感覺開窗通風,好一些。”
她給自己的行為尋了借口,此後,沒再說一句話。
這頓飯吃得食不知味。
但狗男人跟何鴻力相談甚歡,話題多是圍著反趙複祁組織。
何鴻力恨恨道:“他們太猖獗了!這次膽敢在都城作亂,擾亂民心,不趕盡殺絕,必成禍患!殿下放心,臣定為殿下肅清這顆毒瘤!”
“那就辛苦何大將軍了。”
趙征給他倒酒,端到他麵前,含笑做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明君姿態。
半個時辰後
這場飯局宣告結束。
趙征要回宮,寧小茶也沒有了異議。
寧小茶豈止是沒有異議,上了馬車後,也不說話。
她是個活潑到乃至聒噪的性子,這一安靜,就特別的突兀。
趙征像是終於發覺她的異樣,輕聲詢問:“你怎麽了?”
寧小茶沒回答,打開車簾,假裝看外麵的風景。
天不知何時陰沉了,遠處天邊烏雲滾滾,像是要下雨。
她喜歡下雨,暗暗祈禱:快下一場暴雨吧!把她所有的壞情緒全都衝走吧!
趙征盯著寧小茶的臉,覺得她眼圈紅紅的,像是要哭了。
他心疼了,不想逗她了,便把她撈到懷裏,低聲哄著:“別傷心了。我不會娶她的。良辰吉日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在回答何鴻力的時候,就想好了應對之策,在良辰吉日上,下點功夫。
反正是能推遲多久推遲多久。
寧小茶聽出趙征的暗示,心情確實好了些,但還是沉重的:他雖然暫時不會娶何昭灩,但終於一天會娶她的,即便不是何昭灩,也會是別人,總歸不可能是她寧小茶。
第171章
雖說做個寵妃是她剛穿來的初衷,但時過境遷,她的心境也變了,一想到要跟很多女人分享他,算了,不能想,想多了,又要哭。她才不是喜歡他呢。她就是占有欲。她的東西,別人不許碰一下。如果得不到他的全部,那就幹脆不要了!
如是想著,她賭氣道:“別啊,整個皇宮都等著殿下的婚事,奴婢也等著恭賀殿下喜事臨門呢。”
這話陰陽怪氣的很,還彌漫著一股濃濃的酸味。
趙征聽得想笑,又忍住了,但沒忍住逗她:“除了恭喜呢?我大婚,你一句恭喜可不行。”
寧小茶成功被他逗得炸毛了:“殿下什麽意思?奴婢還得伺候新婦不成?”
趙征忍著笑,故意說:“依著規矩,確實如此。”
寧小茶氣得咬牙,想罵娘,忍住了,千萬句口吐芬芳化成一句:“殿下,士可殺,不可辱。”
趙征聽了,伸手抬高她的下巴,繼續逗她:“喲,突然這麽剛烈了?”
寧小茶覺得他動作輕慢的很,嗯,很不尊重人,就很生氣,直接拍掉他的手:“殿下自重。”
“這時候想我自重了?如何自重?你教教我?”
趙征喜歡極了逗她,原因很簡單,聽她說一千句甜言蜜語,都沒她一點吃醋表現來的動人。
他也是這一刻才能感覺到她是真心喜歡自己的,他不奢求她愛自己,喜歡就很難得了。
他不貪心,他還有時間。
寧小茶不知他的心思,就覺得他變壞了,不,人設崩了!
她完全不知怎麽應對他這崩了的人設,索性扭過頭,不理會了。
趙征見此,也適可而止,不逗她了。
他捧著她的下巴,把她的臉轉回來,溫柔一笑:“我喜歡你現在吃醋的樣子。”
寧小茶打掉他的手,搖頭不承認:“我沒有!誰吃醋了?”
趙征驟然逼近。
寧小茶下意識閉眼等親。
但親吻遲遲沒有來。
她隻等來他落在耳邊的一句話:“乖乖等著,寧小茶,我能給你的,都會給你。”
這話溫柔而有力,還沉甸甸的,像是承諾。
寧小茶睜開眼,錯愕地看著他:“殿下?”
她腦子裏湧出一個瘋狂的想法:他在暗示,他會娶她?給她名分?甚至是皇後之位?
不,一定是她想多了!他就是在哄她!
對,畫大餅!他一定是在畫大餅!
甚至這大餅還畫不清楚,需要她自己領悟、自我想象。
天,她剛剛是戀愛腦了嗎?竟然會相信他的話,還有些小感動!
蠢死了!
她為自己的愚蠢而生氣。
於是,她直接問了出來:“殿下能給我什麽?”
趙征是個談判高手,凝視著她的目光,不答反問:“那要看你能給我什麽了。”
得,狗男人回答不了,就開始踢皮球是吧?
畫大餅唄!
當誰不會啊!
想著,她吻住他的喉結,情真意切地說:“我給殿下我的真心、我的生命、我的自由。”
聽聽,她的大餅畫得多高大上!
但事實上,趙征沒有被她高大上的餅迷惑住。
在他看來,這些就是她的甜言蜜語,相比她吃醋時的表現,這些甜言蜜語根本不值一提,也絲毫打動不了他的心。
“砰!”
外麵突然雷聲轟鳴。
他聽到了,臉色一變,突然興奮起來,捧起她的下巴,看著她的雙眼,俊美的臉透著幾分可怖的癡狂:“寧小茶,你聽到雷聲了嗎?那是雷神在替我說,我聽到了。小茶啊,記得你的話,一語終將成讖。”
“砰!砰!砰!”
雷聲陣陣,暴雨如注。
天地間仿佛都聽到了她甜蜜的謊言。
第172章
寧小茶被雷聲嚇到了,也或許是雷聲跟他的話無形中契合了,總之,一句話一聲雷的就很滲人。
“額……嗯嗯……我會記得的。”
她神色不自然地笑笑,心裏則寬慰自己:巧合!就是巧合!哪有什麽神仙?不要自己嚇自己!
但自己都穿越來了,表明的確有很多事情是科學解釋不清的。
煩。
她煩了沒多久,馬車就進了皇宮,直奔東宮。
澤恩殿外
素嘉抱著一隻小白兔,等候他們多時了。
下雨了。雷聲滾滾。小白兔嚇得在她懷裏顫抖。她可以離開,回到偏殿等太子跟寧小茶回來,但沒有,原因也很簡單,因為宮人們在閑聊:
“太子殿下真是越來越寵寧姑娘了,傷勢才好一些,就帶她出宮玩去了。”
“照這麽下去,感覺太子殿下離破戒也不遠了。等太子破戒,大概也要登基稱帝了吧?”
“寧姑娘真是幸運,太子殿下的第一個女人,怎麽也能撈個妃子當當。”
“瘦馬為妃,也是一大傳奇了!”
……
其實,她們閑聊的內容沒什麽有價值的信息。
但素嘉就是想聽。
而聽下去,也有好處,瞧瞧,有人來了!
來的人是浣衣局的丹珠。
丹珠撐著傘,步伐匆匆,神色慌張,許是走的太快,腳步一滑,還摔倒了,頓時被雨水淋成了落湯雞,很狼狽,但她沒在意,撿起傘,提著濕漉漉的裙擺,一瘸一拐地跑了起來。
終於跑到了澤恩殿門口。
她抬手抹去臉上的雨水,看著殿門口的幾個宮人,急聲詢問:“各位姐姐好,我要見寧姑娘,請問寧姑娘在嗎?”
素嘉一旁打量著她,看到這裏,就走上前來,替宮人問了:“你是誰?找寧姑娘什麽事?”
丹珠不知素嘉的身份,見她詢問,立刻如實回道:“我是浣衣局的宮女丹珠,寧姑娘知道我的,我有急事要見她,請幫我通傳一下吧,謝謝姐姐了。”
素嘉聽著她的話,暗暗分析她跟寧小茶的關係,同時,回道:“寧姑娘跟太子殿下出宮玩了,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你要等他們的話,也不差這一會,這樣吧,看你這一身濕漉漉的,先跟我去偏殿換身衣服吧。萬一感染風寒,嚴重起來能要你一條命。”
她自然不是善意之舉,而是覺得丹珠跟寧小茶的關係不簡單,便打算旁敲側擊一番。
丹珠不知她的心思,想著偏殿不遠,就跟著她去了。
這宮裏,宮女多命賤,她們平時生個病,也都是自己熬,她不保證自己感染風寒能熬過去,而且她還要照顧葉蟬,現在葉蟬再次遇險,不知要吃什麽苦頭,她更要保重好自己。
不多時,兩人到了偏殿。
素嘉一進偏殿,先吩咐伺候的宮人:“去給她煮碗薑湯。”
那宮人瞥了一眼渾身狼狽的丹珠,目露嫌棄地點頭應道:“是。”
“謝謝姑娘。”
丹珠見此,忙道謝,又問:“還不知姑娘叫什麽?”
素嘉便說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放下兔子,尋了一身自己的衣服,遞給了她,同時,裝作漫不經心地詢問:“我跟寧姑娘也算熟識,怎麽沒聽她提起過你?你們怎麽認識的啊?”
第173章
丹珠心思單純,主要也是覺得這些問題很平常,就如實說了:“寧姑娘心善,一次路過浣衣局,幫了我的忙,一來二去我們就認識了。”
原來如此。
像是那女人會幹的事。
素嘉想著,又問:“你今天找她什麽事?”
丹珠提這個,就紅了眼,心裏也糾結不安:“這事、這事是有點嚴重的,也不知會不會給寧姑娘帶來麻煩。”
她沒說具體的事,素嘉見她不說,也不多問。
“你先換衣服吧。我去瞧瞧他們回來了沒。”
“好。謝謝素嘉姑娘。”
丹珠一直在擦濕漉漉的頭發,等素嘉離開,才脫下了身上濕漉漉的衣服。
她剛剛沒好意思脫,因為她身上有很多可怕的疤痕,在清麗出塵的素嘉麵前,隻覺自己醜陋的不能見人。
素嘉不知她的心思,又抱著兔子去澤恩殿等人了。
也是巧,沒等一會,就看到了緩緩駛來的馬車。
素嘉下意識想上前迎接,腳步都邁出兩步了,然後又停住了,因為她看到馬車停下來,趙征先下車,朝裏麵的人伸出手,聲音很溫柔:“下來吧。地上滑。小心些。我扶著你。”
車簾被掀開。
寧小茶探出頭,看一眼濕淋淋的地麵,嫌棄地撇嘴道:“殿下,地麵積水了,會弄髒我鞋子的。”
聲音那叫一個嬌氣。
如果素嘉生活在現代,會想到一個詞匯:矯揉造作!
但趙征顯然很吃這一套,立刻朝她伸開雙手,寵溺一笑:“下來。我抱著你。”
寧小茶聽了,很滿意他的答案,正要撲入他懷裏——
一旁的沈卓為趙征撐著傘,出聲提醒:“寧姑娘,殿下還受著傷呢。”
趙征有傷在身,走動無妨,但抱一個成年女子,還是需要力氣的,也容易碰到傷口。
寧小茶想起他的傷,也隻好故作體貼了:“算了吧,殿下身體為重。”
趙征不以為然:“我沒那麽虛弱。”
男人總是好強的。
他直接伸手抱起她,大步朝殿裏走去。
從門口到殿裏的距離也不遠,十來步的距離,但傷口還是隱隱作痛。
趙征隱忍著疼痛,抱寧小茶進了殿,一直抱到軟榻處,才把她放下來。
“殿下還好嗎?”
沈卓第一個表示擔心。
寧小茶則被跟進來的素嘉吸引了注意力。
素嘉抱著兔子,朝趙征行禮:“見過殿下,我來送兔子。”
趙征傷口作痛,心情不好,看她也很煩,就很冷淡:“派人放殿裏就可以了,何須親自來送?”
他愛恨分明,一開始出於偽裝,還能克製對素嘉的厭惡,現在不用偽裝了,就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了。
素嘉感覺到他的厭惡,好脾氣地笑著解釋:“我想跟寧姑娘說下兔子的習性。”
趙征不信她的話,冷聲道:“派個宮人來說即可。”
他言語裏都是素嘉不該過來或者不該出現。
寧小茶聽著,都為素嘉不好意思了:狗男人嫌棄人的時候,是真的嫌棄啊。
同為女人,她不會覺得他是自覺地跟女性保持距離,隻會覺得他翻臉無情。
而他可以這樣無情地對待別的女人,難保下個女人不是自己。
總之,永遠不要高估自己在男人心裏的位置。
寧小茶這麽一想,便為素嘉遞台階了:“好漂亮可愛的兔子啊!素嘉姑娘有心了!快跟我說說養它的時候要注意什麽吧!”
有她摻和,場麵總算不那麽尷尬了。
素嘉也笑著說了一些養兔子的注意事項,比如要給它喝幹淨的白開水,比如要讓它多吃草,水果、蔬菜都是輔食,當不得主食等等,足說了六七條,然後,話題一轉:“哦,對了,浣衣局的宮女丹珠剛來找你,好像是有事找你幫忙。我看她被大雨淋得一身濕,怕她感染風寒,就讓她去偏殿換衣服了。現在,她應該還在偏殿裏。”
寧小茶聽了,臉色一變,立刻往偏殿去。
丹珠冒著大雨來找她,肯定是葉蟬出事了!
會是什麽事?
她心裏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第174章
丹珠換好了衣服,正準備接宮人遞來的薑湯,結果,一抬頭,看到寧小茶進來,也顧不得喝薑湯了,直接跑過去,撲通一跪,哭求著:“寧姑娘,救救葉蟬吧!她被慎刑司的人抓走了!”
寧小茶一聽,神色一凜:“怎麽會?為什麽?她為什麽會被慎刑司的人抓走?”
丹珠抹著眼淚,哽咽著解釋:“我打聽了,好像是太子今日遇險,事涉葉家,那葉蟬,是、是葉家的血脈。”
寧小茶聽了,恍然想起楊嬤嬤曾跟她說過,葉蟬是前朝祁國大將葉驍的遺腹女,葉驍不滿新帝即位,帶兵反叛,還投奔了赤琅族,葉家因此獲罪,滿門抄斬,女眷充入宮中為奴。她是母親在入宮為奴時生下的,罪人之女,身份敏感,不宜親近。
現在反趙複祁組織猖獗,領頭人還姓葉,她這個葉家遺孤顯然是討不了好了。
猶記得趙征也說過她身份敏感,讓她離她遠點。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怎麽辦?視而不見?見死不救?
不!她答應過她們,有困難會盡力幫她們的,做人不能食言!
想著,她把丹珠扶起來,安撫道:“你別急,容我想想。”
實則她也想不出別的辦法,她能求助的人,也就是太子了。
*
太子趙征正躺在床上,讓沈卓給傷口抹藥。
他剛剛逞強抱了寧小茶,傷口立刻給他顏色瞧了,內裏有點滲血,不過不多,應該也不嚴重。
“殿下也注意些,別什麽都由著寧姑娘。”
沈卓都看不下去了,覺得太子對寧小茶過於縱容了。
“還好吧。我也沒由著——”
趙征正說著,就聽外麵傳來動靜,知道可能是寧小茶回來了,趕緊推開沈卓,收攏衣服,不想讓寧小茶知道自己就是抱了她一會,傷口就裂開了。她知道了,一定會笑話他的。
沈卓沒防備,被推了個趔趄,後退幾步,差點坐地上去。
他看著慌裏慌張收攏衣服的太子,目光很幽怨:至於嗎?這麽緊張,倒像是他們剛剛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寧小茶也瞧見了這一幕,腦海裏也閃過了這種想法,不過,情況危急,人命為重。
“殿下,葉蟬出事了。”
她奔到趙征麵前,麵色焦急地求助:“你快想想辦法,救救她吧。”
相比她的慌亂,趙征很淡定,伸手彈了彈衣領上不存在的灰塵,漫不經心的語調:“她出什麽事了?”
寧小茶道:“好像跟你今天遇險的事有關。”
趙征經她一點,就明白了:“今天帶頭的人姓葉,估摸宮裏得了消息,就把她帶去問話了。你不要慌張,清者自清,慎刑司不會亂來的。”
這話說的可太輕巧了!顯然是沒傷在自己身上,就不覺得疼。
寧小茶不喜歡他這個態度,就冷著臉,反駁道:“殿下,清者自清都是無奈者的自我哀鳴。你說,她是被帶去問話,她一個啞巴,怎麽回話?她能說什麽?她前不久挨了杖責,差點丟了命,現在去了慎刑司,有理都說不清,更何況她還不會說話?她就是個沒爹沒娘的小姑娘啊!”
就像她,來到這異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生死自由全在他人之手。
她那麽在乎她,也有同病相憐的緣故啊!
可惜,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趙征體會不到寧小茶的心情,也不想她插手此事,就故意冷了臉說:“你不要把人想的那麽簡單。她是葉家女,沒有無辜或者不無辜。”
這話像是說:因為她是葉家女,生來便有原罪。
寧小茶看他神色漠然,無動於衷,很是失望:“沒想到殿下不論事實,就看人出身,定人命運。罷了,說來說去,殿下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好,你不救,我去救。我去求皇後。”
她說完,就轉了身,不顧外麵滂沱的大雨,跑了出去。
趙征見了,眉頭一皺,低喝:“站住!寧小茶,你回來!”
第175章
寧小茶是沈卓攔腰抱回來的。
當沈卓把她放到太子麵前,發現太子看他的眼神像是帶著刀子。
他很無奈,想解釋,就見太子揮手讓他退下了。
他退到殿外,還在埋怨自己的雙手:犯賤呀!怎麽就動起手了!那是太子的女人啊!
趙征看著麵前的女人,因為淋了雨,長發散亂,衣裙濕噠噠黏在身上,勾勒出誘人的曲線。
一想到沈卓觸碰了甚至感受了這曲線,他就氣得想殺人!
“寧小茶,你太莽撞了!”
他陰沉著臉,壓著怒氣,招來小太監王敏,對他說:“讓慎刑司的人來一趟。”
王敏立刻應聲,匆匆出去傳話了。
寧小茶見此,知道他打算幫忙了,立刻笑臉相待:“多謝殿下。殿下隆恩啊。”
她身在局中,又很自我,根本不知趙征多麽寵她,才讓她敢一言不合就朝他甩臉色。
但趙征不知她是自我,隻覺她是薄情,因為薄情,所以,她遊刃有餘,隻要他對她不好,不讓她如意,她立刻就能跟他翻臉。
甚至一個宮女也值得她跟他爭吵、翻臉!
何其諷刺?
他竟然連一個宮女也比不上!
寧小茶覺得趙征在審視她,目光是她看不懂的深沉與冰冷。
她很不喜歡他這種眼神,也知道自己剛剛的言行惹了他不高興,就含笑哄了:“殿下生氣了?我是一時激動,口不擇言了。殿下大度,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
趙征聽著她不走心的言語,譏誚道:“寧小茶,若我跟你一般見識,你小命早沒了。”
寧小茶知道自己這會得罪不起他,畢竟葉蟬的事全仰仗他,所以,好脾氣地笑著:“是。我知道。可見殿下對我何等隆恩。殿下是頂頂好的人。我剛剛真是太不識好歹了。殿下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說著,她伸出雙手包住他的手,做出雙手合十的哀求樣子。
趙征見她撒嬌賣乖,心裏動容,麵上故作冷淡:“下不為例。”
“好好好。”
寧小茶連聲應著,還故意打了幾個噴嚏,耍起苦肉計。
趙征見了,又擔心她的身體,催她去換衣服了。
寧小茶乖乖去換了衣服,等收拾好自己出來,慎刑司的人也來了。
那人是個四十多歲的嬤嬤,高顴骨,寬額頭,白白胖胖的臉,身材也很胖,整個人胖乎乎的很有些福態。
“慎刑司主事蘇琴,給太子殿下請安。”
“起來吧。”
趙征麵無表情地抬了下手,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了:“聽說你們慎刑司帶了浣衣局的葉家女去問話,都問到了什麽?”
蘇琴在來東宮的路上,就猜到是葉家女的事,也早組織好了語言:“殿下恕罪。那葉氏女是個啞巴,天生不會說話,奴婢詢問多時,皆是一問三搖頭,實在是難辦。”
趙征聽了,略作思量,給她出了主意:“既然問不出來,那就問問她身邊的人。一個啞巴宮女,諒她也沒什麽膽子去勾結叛賊。”
他在暗示:差不多就把人放了。
蘇琴能混到慎刑司主事的位置,自然聽得出來他的意思,沒想到一個罪臣之女會有太子當後台,心裏有了主意,麵上則露出為難之色:“太子殿下說的在理。隻是皇後那邊,正催著要個結果。”
沒有上麵盯著,誰去為難她一個啞巴宮女?
趙征想到皇後背後是皇帝,便知此事是皇帝交代的,遂道:“孤相信你們慎刑司也會給出個結果。不過,也莫要忘了慎刑司的準則,按章辦事,謹慎刑罰。”
他暗示她們不得傷人性命。
蘇琴聽得出來,忙應著:“是。奴婢謹遵殿下教誨。”
趙征見此,感覺能點她的都點了,便揮手說:“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蘇琴退下時,餘光瞥著不遠處的寧小茶,眼裏閃過一絲驚豔,隨後,對她露出了友好的笑。
太子身邊的女人,能賣個好,自然要賣個好。
寧小茶感覺到了蘇琴友好的笑容,心裏一動,邁步追了上去:“蘇嬤嬤,請留步。”
第176章
蘇琴停下來,仔細打量著寧小茶,更覺姿容豔麗,一身尤物之態。
“可是……寧姑娘?”
“正是。”
“久聞姑娘大名。”
“蘇嬤嬤羞煞我了。”
寧小茶笑著伸手,做出“請”的姿勢:“我送蘇嬤嬤出去。”
蘇琴頷首一笑:“有勞寧姑娘了。”
寧小茶送她出了殿門,在宮簷下,道明來意:“蘇嬤嬤有所不知,我跟那浣衣局的宮女葉蟬有過幾麵之緣,她實在是個可憐姑娘,還望蘇嬤嬤手下留情。”
說著,她從袖扣摸出一包碎銀,遞了過去:“今天雨大天涼,她有傷在身,還望蘇嬤嬤憐惜一二。”
蘇嬤嬤見此,瞬間明白太子為何過問一個罪臣之女的事了。
敢情那罪臣之女攀上了太子身邊的新寵。
她也想攀這位新寵,便收了她的銀子,笑道:“姑娘仁善,無怪乎殿下高看。”
寧小茶笑笑,目送她撐著傘離去。
大雨還在下,雨滴劈裏啪啦砸在地上,像是活蹦亂跳的珠子。
她瞧著,忽而一陣風吹來,濕潤的空氣裹挾著雨水,浸著一層寒涼。
她打了個寒顫,更加擔心葉蟬,便回殿裏跟趙征說了想去慎刑司看看她。
趙征見她憂心忡忡,知道她不親眼瞧著人不放心,就說:“等雨停了吧。”
之前地麵上那點雨水,她還怕弄髒了鞋子,現在也不怕了?一個小宮女也值得她這樣勞心費神、牽腸掛肚的?
所以他才不想她把人弄到身邊來,一個人的心就那麽點大,裝多了別人,哪裏還有他的位置?
寧小茶不知他心思,就等著雨停,但這雨仿佛跟她作對,一直下到了晚上。
今晚是不能去見葉蟬了。
她很煩,晚上也沒睡好,第二天起了大早,連早膳都沒好好吃,就迫不及待去了慎刑司。
慎刑司跟冷宮很近,去的路上,就經過冷宮。
冷宮確實很冷,這種冷還是陰森森的冷,伴隨著幾聲淒怨的哭聲,更是可怖。
“皇後娘娘!奴婢春彩來陪您了!”
“小殿下,不可以,小殿下,不能殺,來人,快救救他啊——”
“趙賊!啊哈哈哈,趙賊!赤琅族狼神在上,趙氏二世必亡!”
斷斷續續近乎瘋癲的哭聲穿過厚厚的冷宮宮牆,鑽入人耳朵裏。
寧小茶坐在車輦上,聽得渾身不適,忍不住問旁邊跟著的宮人:“這些人……這些人不會是前朝後妃吧?”
事關前朝,大多數宮人都低著腦袋,諾諾不敢應答。
唯有小太監王敏是人如其名的靈敏,小聲說了:“回姑娘,也不都是。這些人啊大多是伺候前朝皇後的人,就那個赤琅族聖女琅鳶,聽說啊,她本人也死在這裏。”
寧小茶聽多了祁國的事,還挺好奇的,就打聽:“然後呢?”
新帝登基後會留下這麽多前朝宮人的命?不該是斬草除根嗎?大開殺戒後的剩餘良心或者單純覺得她們不足為懼?
王敏不知她所想,就問:“什麽然後?”
寧小茶提示:“皇上就任由她們……每天這麽鬼哭狼嚎的?”
尤其她們還說那種一聽就足以滅族的“瘋言瘋語”!
王敏一臉懵地反問:“不然呢?”
寧小茶發覺兩人思維不在一起,也就不問了。
眼下還是葉蟬的事更重要一些。
也不知她現在怎麽樣了。
第177章
葉蟬趴在破草席上,手中玩著丹珠教她用幹草編的螞蚱。
丹珠是後麵被帶進來的,回答了些問題,比如,葉蟬平日有沒有跟什麽人聯係,有沒有異樣等等,便被關在了這裏。
兩人都沒有受刑,也沒有挨餓,甚至吃得比在浣衣局還要好。
像丹珠這會的早飯,就是香噴噴的白米飯還搭配一個大雞腿。
“小蟬,你快吃啊。等涼了,就不好吃了。”
丹珠啃著大雞腿,同時,把葉蟬那碗米飯上的大雞腿遞給了她。
葉蟬沒接,晃著手中的幹草螞蚱,耳朵則留心聽著外麵的響動。當聽到說話聲,就看過去,期待著是寧小茶來了。丹珠說了,她求助了寧小茶,她會來的。
可惜,一次次失望。
慎刑司的人來來去去,還閑聊著:
“冷宮那些女人真是該死,每天都那麽吵,還好貴人們不到這邊來,不然,早把她們哢嚓了。”
“可不是,我昨兒過來,就被嚇一跳,不知從哪裏竄出來的瘋婆子,硬是攔著我,讓我去救什麽小殿下。”
“哈哈哈,那小殿下早死了,都死了十八年了,又是一條好漢了!”
“哎,你嘴上留點德吧,那都是些可憐人!”
“是啊,可憐人,跟那葉家女有的一比,還沒出生,就落了個罪臣之女的名頭,在這宮裏備受欺淩不說,十幾年來,沒人管沒人問的,結果現在還要二次因為葉家人獲罪,真是太可憐了!”
閑言碎語傳進來。
丹珠聽了,都擔心葉蟬受刺激,忙安撫:“小蟬,你別聽他們胡說!你不會有事的!寧姑娘會幫我們的!”
葉蟬不會說話,也不理她,像是沒聽到外麵那些人的話,就專心玩著手中的幹草螞蚱。越瞧,越覺得好看,等寧小茶來了,可以送給她。
想寧小茶,寧小茶終於姍姍來了。
“哎,葉蟬——”
輕輕柔柔的聲音像是天籟之音。
葉蟬聽到聲音看過去,就見她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過來了,身後還跟著很多人。
其中還有一臉凶相的牢頭,好像姓丁,人喊丁牢頭,此刻正諂媚笑著:“寧姑娘來了,快請,快請——”
他前麵帶路,打開了葉蟬這間牢房的門。
葉蟬看到寧小茶給了他一把碎銀子,而他厚實粗糙的髒手碰到了她的纖纖玉手。
可惡!他怎麽能碰她!
她立刻惡狠狠地瞪向他,想要砍掉他的髒手!
丁牢頭也感覺到了葉蟬的惡意,就很納悶:他也沒對她做什麽吧?好吧,罵是罵了兩句,但也就罵兩句,至於這麽一副要砍死他的模樣嗎?沒想到她看著嫩生生的乖憐,還是頭小狼崽呢!也是,畢竟是葉家血脈,那一家可是男可叛逃赤琅,女可組織反趙複祁的狠人!
得罪不起啊!
他嘿嘿笑著閃人了:“寧姑娘,您且隨意。”
寧小茶再次道了謝,然後走進了牢房裏。
“寧姑娘來了。”
丹珠見寧小茶來了,立刻想上前跟她說話的,但葉蟬猛然用力拽住了她,還對她搖頭,讓她不要上前。
她被她突然的凶蠻嚇了一跳,簡單跟寧小茶打了個招呼,就保持原地不動了,同時,心裏升起了一個古怪的想法:葉蟬對寧小茶……那是占有欲嗎?
葉蟬快速地爬到寧小茶麵前,牢牢擋住她看丹珠的視線,怕她因為自己不會說話,又去跟丹珠說話,就第一時間抓住她的手,在她掌心寫下:【我一直在等你。】
第178章
這幾個字看著很尋常,卻透露著無盡的依賴。
寧小茶在葉蟬這裏,再次感覺到了被強烈的需要與依賴。
她知道自己來對了,摸著她的腦袋笑:“還好我沒讓你等太久啊。”
葉蟬忙又寫:【不久的。我會一直等你的。真的。】
寧小茶從她的字裏,感覺到她乖乖的可愛,點頭一笑,開始關心她的近況:“有沒有人欺負你?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罵我。】
葉蟬在她掌心寫下這兩個字,然後,指了指不遠處往這邊窺視的丁牢頭,意思是:我被他罵了。
寧小茶見了,明白她的意思,忙問:“他沒打你吧?”
她見葉蟬搖頭,還是捋她衣袖,撩她褲腿,想著檢查她身上有無暗傷。
葉蟬隨她擺弄了一會,就緊緊抱住了她。
她每次的擁抱都特別的用力,像是要把寧小茶勒進自己的身體裏。
寧小茶沒多想,覺得這是葉蟬驚懼之下的過分依賴,勉強忍受了一會,還輕輕拍了幾下她的後背,算是安撫她,但似乎沒什麽作用,反而讓她抱得更緊了。
她的胸乳被擠得受不了,隻好用力推開了她,怕她為她的拒絕而傷心,還體貼地轉開了話題:“他們都問你什麽了?你都怎麽回答的?”
葉蟬聽了,在她掌心寫下:【不知道。不回答。】
她確實什麽都不知道,今天外麵動手的人是誰,是不是真正的葉家人,他們想做什麽,來趙都有什麽目的,她都不知道。
她隻是浣衣局的小宮女,恰好有了葉蟬這個名字,之所以叫葉蟬,還是因為她生在夏天,當時,蟬鳴聲聒噪不絕,像是很有生命力,據以前對她很好的老嬤嬤說,她母親就這樣給她起了這個名字。
她一直不喜歡自己的名字,現在還是不喜歡,但想叫葉小蟬,這樣就跟寧小茶很般配了。
寧小茶不知她亂七八糟的想法,看著她寫的字,點頭道:“對,不知道,不不回答,任何人問你,都這麽回答。”
葉蟬很聽話地點頭,又伸手想抱她。
寧小茶怕了她的擁抱,就像怕了趙征的親吻,想到趙征,就想起她來的時候,他臉色不好來著。哎,也是個小氣巴拉的男人。等她回去,再花點心思哄他吧。
想到這裏,她收斂心神,繼續說:“不要害怕。你會沒事的。”
葉蟬其實並不害怕,無論是被杖責的時候,還是被抓來慎刑司的時候,都不害怕,像她這樣的人,如果害怕,在這險惡的皇宮,根本活不下來的,但在寧小茶麵前,她佯裝害怕,在她掌心怯怯寫下:【你在就不怕。】
寧小茶又感覺到了那種強烈被依賴的感覺,如同上癮一般,讓她莫名貪戀。
“乖呀。真乖呀。”
她笑著伸手揉揉她的腦袋,然後打開帶來的東西,有衣物,有食物,還有些解悶的書。
葉蟬也把自己的幹草螞蚱給了她,在她掌心寫下:【送你。】
寧小茶看著幹草螞蚱,暗道:這可是我收到的最寒酸的禮物了。
但禮輕情意重,她還是笑說:“好可愛。我最喜歡了。”
葉蟬見她喜歡,羞澀一笑,在她掌心寫下:【我做的。】
寧小茶立刻誇:“哇,那你好心靈手巧啊。也教教我唄。”
葉蟬樂意之至,真的教她怎麽編幹草螞蚱了。
兩人玩了好一會,不僅編了幹草螞蚱,寧小茶還教她認了幾個字,直到小太監王敏連催了好幾次,才起身離開。
葉蟬戀戀不舍,在她掌心寫:【什麽時候來?】
寧小茶不敢保證,就說:“明天吧。我明天盡量來。”
但明天這個時候,她猝不及防地被皇後傳召了。
第179章
寧小茶是去看葉蟬的路上,被皇後派來的人攔住的,然後就直接被請去了皇後的坤寧殿。
皇後陶樂純近來聽說了很多關於寧小茶的負麵消息,首當其衝的就是她拐了太子出宮遊玩,結果遇上反趙複祁組織的人,差點出了事,其次就是她替葉家女求情,還跑去慎刑司看望她。
真是好生悠閑啊!
不想著怎麽勾太子破戒,整日遊手好閑、不思進取地四處亂竄!
她很生氣,等見了人,張口就是質問:“為何跟那葉家女來往?你難道不知她是罪臣之女?”
寧小茶料到皇後是要興師問罪的,在過來的路上,也準備好了措辭,忙跪下解釋:“皇後娘娘恕罪,奴婢知道葉家女的身份,但跟她來往都是出於本心,無關出身。就像奴婢,出身也不好,但皇後娘娘仁慈,也給了奴婢改過自新、重新做人的機會。”
所以,不要盯著葉蟬罪臣之女的身份,不要戴著有色眼鏡看她,也給她一個新生的機會吧。
但她的心聲沒幾人懂的。
陶樂純隻覺得她恃寵而驕,怒而拍案道:“你還知道你出身不好!那就該感恩戴德,好生伺候太子!結果你呢?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麽!兩次帶太子涉險,簡直罪該萬死!”
沒錯,如果不是她還有用,她真想立刻殺了她。
兩次帶太子出宮,兩次遇險,現在還跟葉家女糾纏不清,她到底存了什麽心?
尤其那反趙複祁的人都擄走了她,卻沒殺她,甚至都沒讓她受傷……這一切,是否有不為人知的原因?
她真的隻是個出身卑賤的揚州瘦馬嗎?
楊嬤嬤已經拿來了她的戶籍:寧小茶,揚州惠安人士,年十六,母親病弱早逝,父親寧春生打魚為生,六歲時,寧春生在打魚的過程中,失足墜河,不幸溺亡,不久,她被大伯一家販賣,淪為揚州瘦馬。
很正常的戶籍,很不幸的人生。
陶樂純看了好多遍,總覺得不安:寧小茶母親的身份信息太少了。
還需派人再去徹查。
她這麽想著,瞧了眼寧小茶美得蠱惑人心的臉,問道:“可還記得你的母親?”
寧小茶不是原主,哪裏會記得原主的母親?
而原主腦子裏也沒有原生家庭的記憶,她隻能搖頭:“皇後娘娘恕罪,奴婢不記得了。”
陶樂純聽得皺眉:“你是六歲時跟了幹娘,入了那行,按理說,不該沒印象。”
寧小茶硬著頭皮說:“許是奴婢腦子不好吧。”
陶樂純能拿她的腦子怎麽辦?
她隻能心懷不滿地譏誚:“普通百姓家的女人能生出你這般絕色,也是一樁奇跡了。”
這皇後不是在教訓她,怎麽還誇起她來了?
不愧是皇後,誇人的話都說的特別有水準。
聽聽,奇跡!她的美貌都是一樁奇跡了!
陶樂純不知寧小茶心裏還虛榮上了,目光犀利地盯著她,意味深長地說:“待太子登基,你也將是後宮一員,按理說,要封賞家人的。”
那麽,她的祖上三代不僅要徹查清楚,但凡活著的,還都要請進趙都來了。
寧小茶不知皇後言語背後的深意,麵對這突然的封賞,有點懵:“奴婢、奴婢惶恐。”
她是真惶恐:別啊,她不想一輩子被鎖在皇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