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暈船
作者:三錢空青      更新:2023-06-08 21:20      字數:7172
  第41章 暈船

    盛修然?驚愕到瞪大了眼珠子, 難以置信地看向一旁也同樣震驚的?霍汐棠。

    霍汐棠抬眸便對上燕湛冷淡的?眼神,從他?的?眼神中竟讀出了幾分不悅,她不由擰了眉心?, 怎麽好端端又惹著他?了?

    她稍垂下眼, 極快地掩下心?中的?慌亂,盡顯自然?地說:“不是, 這位是我在長安家裏的?哥哥。”

    這是直接讓他?頂替顧顯了?

    燕湛將她這幅模樣看的?清清楚楚,這種時候了將他?當做哥哥這事倒是承認的?很快,不久前在船艙內,他?連哄帶騙讓她多喚幾聲哥哥,她卻怎麽也不願應了他?的?要?求,隻?嬌嬌柔柔喚了兩聲, 最後竟是推開?了他?, 說什麽要?出去吹風看夜景。

    嘖, 燕湛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方才?的?目光。

    哥哥啊。

    盛修然?慶幸地笑了笑, 既隻?是親生哥哥那就不必在意了,他?很快將話題又帶了回來。

    盛修然?還想請霍汐棠去他?的?畫舫小聚一會兒。

    霍汐棠哪敢啊,即便現?在陛下什麽都沒說,但她敏銳地感覺到他?現?在正在忍耐什麽, 她又並?非傻子。

    她忙搖頭, “不了,我與哥哥一會兒就要?回去了。”

    盛修然?搖了搖扇子, “那你就不好奇我怎麽來長安了?”

    霍汐棠心?道,誰關心?你來長安做甚麽, 幼時也不見得有多熟。

    燕湛神閑氣定地看著二人交談, 麵上的?笑意卻是比先前要?淡了許多。

    盛修然?也不在意霍汐棠沒接話,反而神秘兮兮地說:“我是與霍伯父一道來的?。”

    爹爹?!霍汐棠容色震驚, 忙上前要?拉住盛修然?讓他?說清楚是怎麽回事,可是指尖還未碰上去,燕湛便上前攬住她的?腰肢。

    他?嗓音輕緩:“急什麽,哥哥還在這兒。”

    霍汐棠掌心?按在他?的?手背,略顯心?慌。

    盛修然?見這二人當著他?的?麵忽然?摟上了,臉色有些不開?心?,不過是個親兄長罷了,也要?這般親密?

    “請我進去坐,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船艙內空間不算小,裏麵有一張軟榻,和一張方方正正的?矮案,四周鋪滿了毛毯。

    盛修然?就坐在霍汐棠對麵,說道:“七日?前,我曾奉家父之命來長安處理?一些生意上的?事,在途中偶遇了霍伯父和伯母,問了幾句才?知?道他?們也說是來長安處理?生意,我便順路與伯父伯母結伴而行。”

    霍汐棠焦急問:“那我爹娘人呢?現?在在何處落腳?”

    盛修然?輕咳一聲:“然?後我因貪玩,就先跑了,提前了兩日?抵達長安,這會兒伯父伯母興許還在來的?路上呢,少說還要?幾日?才?能到。”

    原來爹娘還沒到長安……

    霍汐棠一下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似的?,全身泄了力。

    燕湛坐在她身側,很明顯感覺到她的?心?情一下低落了起來,他?掌心?從桌下伸了過去,牢牢牽著她的?柔荑。

    霍汐棠忽然?感覺到手背的?溫度,眼睫忽顫,側眸看過去。

    她動了動紅唇,想說自己沒事,又怕因為太久沒見過父母,忽然?聽到了消息,那種從天堂一下墜落到地上的?落差感會讓她哽咽出聲,便沒多說什麽了。

    盛修然?一雙眼在二人之間來回打轉,他?作為個男人,一看便知?麵前這男人對霍汐棠絕非是普通的?兄妹情,若非確定是親兄妹,他?定會亂想。

    不知?為何,他?心?裏有些堵得慌。

    “棠棠,你還記得幼時總愛跟著我屁股後頭,讓我帶你到處去玩的?日?子嗎?”

    盛修然?提起幼時,霍汐棠一下被吸引了注意,也與他?健談了起來。

    燕湛唇邊勾了一抹諷笑。

    眼前這小子與燕舜那毛頭小子倒是別無二致,在心?上人麵前都是出奇的?愚蠢,手段堪稱稚嫩至極。

    少年?那點小心?思?一下被燕湛看穿,眼見這二人聊的?不亦樂乎,燕湛反而身姿隨意地倚了下來,單手支著側臉躺下,饒有興致聽著二人交談。

    他?也挺好奇棠棠幼時是如何調皮的?模樣,去田地裏玩泥巴,小河中鳧水,爬高樹摘果子這種事她竟是都做過。

    燕湛眉宇微蹙,越聽心?裏越不是滋味。

    為何無論?是燕舜還是眼前這小子,他?們都曾見過棠棠幼時的?一麵?他?眼神落在盛修然?身上,隻?覺得這張臉愈發的?礙眼。

    霍汐棠笑道:“我記得,你當初因為摘果子輸給我還哭鼻子了!”

    盛修然?一愣,頓時臉也紅了起來,“你怎麽別的?不記得,我出糗的?事倒是記得那般清楚?”遂又低聲笑了笑:“幼時霍致還說我與你性子極其合得來,日?後指不定……”

    盛修然?一句話尚未說話,後麵幾個字因為眼前的?畫麵,頓時卡在嗓子眼發不出去了。

    隻?見方才?還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這會兒直接躺在了毛毯上,頭順勢枕在霍汐棠的?大腿處,臉頰是直接麵朝霍汐棠的?小腹,這般的?躺姿。

    霍汐棠也被燕湛忽然?的?舉動惹得有些慌張無措,她的?雙手頓時都不知?道要?如何放了,隻?能紅著臉小聲問:“哥哥……你怎麽了?”

    燕湛輕輕地嗯了聲,闔著眼將霍汐棠的?右手覆在自己的?側臉上,語氣有幾分低落:“興許是有些暈船,妹妹借哥哥躺一會兒,可好?”

    好什麽好呀,哪家哥哥妹妹會這樣躺大腿?

    霍汐棠窘迫極了,可躺在她腿上的?人現?在又不方便推開?,而他?又像是完全不覺得有何不妥,反而還右臂勾纏上了她的?腰肢。

    “妹妹繼續聊,哥哥就躺一會兒,不必擔心?哥哥。”

    盛修然?兩條濃長的?眉都皺成?了一條,是他?太過於封建了?還是長安就是這樣開?放?兄妹之間竟能做出這樣親密的?事?

    霍汐棠抿了抿唇,兩頰微紅,故作自然?地對盛修然?道:“我哥哥他?暈船,今日?是為了陪我遊湖才?來的?,此時想必是實在不舒服了。”

    盛修然?虛虛一笑。

    “是,是嗎?令兄……還真是疼你。”

    **

    與此同時的?顧顯,莫名覺得心?裏有些亂跳地厲害,總覺得後腦勺有些發涼。

    殷華婉見他?坐著渾身不自在,便體貼道:“汐元,你若是不習慣坐馬車,便可去騎馬,不必陪我的?。”

    顧顯回了神,直視著前頭的?車門,眼神都沒往殷華婉身上看。

    “不必,我是許久沒坐馬車了,倒也可以趁此機會躲躲懶。”

    殷華婉見他?端坐著一副極其緊繃著的?狀態,抿唇偷笑了起來。

    車廂內靜默了半晌,還是顧顯實在受不住身旁那極力壓下的?笑聲,沒忍住側過臉問:“夫人在笑什麽?”

    殷華婉拿帕子捂住嘴唇,搖了搖頭,“沒什麽,隻?是瞧汐元這樣,倒不像是躲懶。”

    坐在馬車裏對他?這樣的?常年?舞刀弄槍的?人來說,興許還是受罪呢。

    他?今日?會選擇坐進馬車,大抵也是方才?從英國公府出來時,她的?二姐,也就是如今的?永昌侯夫人有意無意諷刺她今晚沒帶定國公來,拿不得夫君看重這事來諷刺她。

    那句話當時就被顧顯聽見了,他?絲毫不給永昌侯夫人的?麵子,直接上前將她撞開?,然?後親自扶著殷華婉上了馬車,離開?之際還丟了一句話給永昌侯夫人。

    “這位是我顧家明媒正娶回來的?定國公夫人,注意些言辭,莫汙了我定國公夫人的?耳。”

    永昌侯夫人聽了這話,又見馬車的?馬蹄揚起帶起灰塵,當即便隻?能氣得對揚長而去的?馬車跺腳。

    “方才?多謝你了。”

    顧顯道:“那都是我該做的?,家父命我代替他?出席宴會,那我便要?維護好定國公府的?名譽。”

    如今的?定國公府早已不是永昌侯府能夠高攀得起,尤其當年?母親出了那樁事之後,那永昌侯府那般冷漠的?態度,他?畢生難忘,又怎能看著永昌侯府的?人欺負了上來。

    殷華婉眸光微動,莞爾淡笑,也沒再多說什麽了。

    顧顯的?目光忽然?被她手上的?帕子吸引了注意,這才?想起她還有一方帕子在他?身上。

    顧顯伸手在衣襟內摸了摸,想起上回借給棠棠擦了眼淚後她拿回去洗幹淨給了他?,他?便一直放在了床頭,竟忘了還給殷華婉。

    他?稍低了音:“那帕子,一會兒回去我找到後就還給夫人。”

    殷華婉一愣,過了半晌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柔聲道:“不急,帕子我那還有許多。”

    她不急,而顧顯的?目光卻是從她撚著帕子的?那雙瑩白的?柔荑上,挪不開?了。

    ———————

    盛修然?暗暗瞪了眼燕湛的?背影,壓低了聲對霍汐棠商量說:“不然?你到我的?船上去?讓你哥哥自己躺著好了。”

    他?極其想與霍汐棠敘舊,可眼前這個身高腿長的?哥哥實在礙眼得緊。

    而燕湛也不知?是不是背後長眼睛了,嗓音帶著明顯的?倦意,慵懶地說:“妹妹不會拋下哥哥的?對嗎?”

    霍汐棠想起前不久陛下警告她的?話,說她若是又不聽話丟下他?,那他?便不會再縱容她了。

    想起陛下的?懲罰,霍汐棠連忙臉頰紅通通的?搖了搖頭,“不了,我要?留在這裏照顧哥哥。”

    盛修然?小聲嘀咕,“霍致也沒這般柔弱,黏著妹妹還離開?不得了。”

    燕湛唇角銜了抹冷笑,倘若這小子不是棠棠的?熟人,現?在早就被丟到湖裏去泡水了。

    霍汐棠正心?神不寧,忽然?感覺自己的?腰腹有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她低頭看過去,便對上陛下那雙含怨的?黑眸,他?的?手指還在輕輕點著她的?腰肢,薄唇微微啟闔,又聽不清在說些什麽。

    對麵的?盛修然?還在碎碎念,霍汐棠不得不彎下腰肢,將臉湊過去,想聽聽陛下是否有什麽需要?交代的?。

    船艙內的?矮案很大,見盛修然?吩咐一側的?侍女奉茶之餘,她連忙彎下腰肢過去,因他?躺的?位置,最後竟是以一種抱住燕湛的?姿勢。

    她盡量壓低了聲,問:“陛下,您說什麽?”

    燕湛沒想到她竟是真的?湊過來了,一時有些想笑,可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姣好的?臉龐,眸色漸黯,他?低聲道:“再近一些。”

    還近?霍汐棠也擔心?盛修然?聽到什麽,便聽話又湊近了不少。

    燕湛眼角含著笑意,看著她這幅乖巧得不行的?樣子,隻?覺得心?口都軟做一團,在她離得更近時,便是沒控製住將唇親了上去。

    霍汐棠背脊一縮,驚得發出低吟。

    盛修然?被她的?聲音吸來了目光,“棠棠你怎麽了?”

    霍汐棠漲紅了臉,燕湛很快鬆開?了她的?唇,可是那隻?手還掐著她的?下巴,不準她抬起來呀。

    她隻?能嘴唇抵在他?的?唇上,小心?翼翼地說:“沒,沒什麽,我哥哥他?頭有些不舒服,我給他?揉一揉,一會兒便好了。”

    盛修然?也沒多想,喔了一聲。

    就著抵唇的?說話姿勢,她的?心?髒都要?跳了出來。

    霍汐棠羞窘極了,輕微掙紮了下要?推開?,燕湛反而將她下頜捏了捏,便輕而易舉使她張開?了嘴唇,舌,尖順勢便擠了進去。

    在外?人麵前這般親吻,冒著隨時會被發現?的?風險,簡直比獨處時的?親密更讓霍汐棠的?整個心?都懸了起來。

    他?唇上動作輕柔至極,慢條斯理?一下一下的?含弄她的?嘴唇與軟,舌,霍汐棠頓感酥麻電流湧入了四肢百骸般,渾身都酸軟無力,將要?倒下了。

    陛下究竟是怎麽做到的?,這樣躺著都能將她吻得根本無法招架,簡直比她看過的?書冊上記載的?,還要?生猛。

    難道他?是跟很多姑娘家都做過這種事嗎?

    不知?過了多久,盛修然?也等的?有些不耐煩了,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好似聽到了什麽奇怪的?聲音,但是人家兄妹在按摩,他?也不方便將頭伸過去看,隻?能再繼續這樣等下去了。

    熱茶都不知?道喝了幾盞,過了許久,霍汐棠才?緩緩將身子直了起來,隻?是整張臉,在昏黃的?燭光照耀下也更顯通紅。

    盛修然?目光落她泛紅的?臉上,心?道給哥哥按摩就這麽辛苦?早知?道他?就讓自己的?侍女代勞了。

    等會——

    盛修然?蹙眉緊緊盯著霍汐棠的?唇,問:“你方才?在下麵偷偷喝熱乎的?水了?”

    水?霍汐棠一愣,下意識回道:“沒有啊。”

    說完她連忙碰了碰嘴唇,所觸之處卻是濕噠噠的?,還有點些熱乎的?腫態。

    霍汐棠:“……”

    盛修然?還欲追問,霍汐棠輕輕抿著唇,紅著臉將話題引開?,“你方才?說到我爹娘的?事還沒說完呢,我爹娘來長安有沒有說要?留多久?”

    “急什麽,伯父伯母隻?是來處理?生意再順道看看你過得如何罷了,你擔心?什麽啊。”

    霍汐棠卻有些著急了。

    阿娘分明說了再也不會來長安,為何這次竟是來了?

    見她好似真的?擔心?了,盛修然?便道:“罷了,我把我在長安居住的?地址給你,過個幾日?你來尋我,興許那時候霍伯父便已經到了。”

    也隻?能如此了。

    地址寫?下後,盛修然?坐在這裏覺得不是滋味,他?想與霍汐棠好好敘舊,但有個大活人躺她身上,怎麽都不方便。

    “罷了,我先回去了。”

    他?說完便直接站起身,也不必霍汐棠送了,在船艙外?頭揮了揮手中的?折扇,便帶著侍女回了自己的?船上。

    等人徹底從船上離開?後,霍汐棠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低著頭,上手輕輕推了推燕湛的?肩膀,“陛下,人走了。”

    燕湛闔著眼,好似真的?睡著了般。

    船艙內寂靜無聲,望著陛下的?睡臉,霍汐棠的?心?越跳越快。

    眼見夜色極其深了,湖麵上其他?的?畫舫也漸漸少了許多,他?們總不能在湖上遊一整夜罷?

    “陛下?”

    霍汐棠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燕湛的?肩膀,“陛下,我該回去了,您也要?回宮了罷?”

    過了半晌,男人低沉的?嗓音響起。

    “陪朕睡一會兒。”

    什麽?霍汐棠蹭地一下漲紅了臉,陛下在說什麽胡話?

    燕湛不必睜開?眼都知?道此刻她是什麽神情,他?索性直接伸手將霍汐棠拉下來一塊躺了下來。

    霍汐棠驚呼一聲,“陛下?”

    “嗯?”

    他?說陪他?睡一會兒竟不是說笑的??是真的?要?在這艘船上睡?

    燕湛伸手攬住她的?腰肢,將她直接往自己懷裏送,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聲音是無限的?繾綣:“嗯,睡會兒。”

    霍汐棠紅著臉搖頭,“不,不行,我若是還不回府的?話,哥哥定會擔心?的?,況且陛下也應當要?回宮,明日?不是還有早朝嗎?”

    聽到這句話,燕湛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看她,“你倒挺擔心?朕的?。”

    霍汐棠恍惚了下,“您是陛下,您個人有關大昭的?一切,我作為子民自然?是要?擔心?您的?……”

    燕湛反而饒有興致問她,“那若沒有皇帝這層身份,你可還會擔心?朕?”

    霍汐棠微怔,輕顫著眼睫,好半晌沒想明白陛下究竟想從她口中得到什麽答案。

    可他?若不是陛下的?話,那……

    她想了會兒,低垂著眼道:“若您不是陛下,也是我未婚夫的?兄長,想必——”

    霍汐棠忽然?被掐腰提起來翻了個身,直接覆到燕湛的?身上躺著,她掙紮著抬頭想要?起身,燕湛直接從衣襟處摸出一罐小黑瓶打開?放置她鼻息間輕輕嗅了幾嗅。

    不過片刻,霍汐棠便已漸漸昏睡了去。

    燕湛收起手中的?藥瓶,淡聲道:“盡說些朕不愛聽的?話,棠棠這時候還是閉嘴的?好。”

    否則他?真的?會控製不住想要?在這艘船上要?了她,讓她徹底明白她是屬於誰的?。

    他?抱著她相依而臥入睡,手心?緩緩摩挲她的?後背,思?緒也有些回到了前世。

    上輩子的?中秋夜,便是他?們初識的?日?子。

    彼時他?如何都沒料到,正是那個無意中撞到他?懷裏的?小丫頭,能讓他?牽腸掛肚兩世。

    但也是半年?後,那樣鮮活的?小姑娘在他?懷裏徹底沒了氣息。

    她去世時,已懷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諸多痛苦的?畫麵盡數湧了上來,燕湛頓感渾身發寒,沒控製住抱著她的?手勁愈發的?大,好似想要?將她融入骨血裏。

    “棠棠……”

    此時畫麵一轉,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僧緩緩走了過來。

    “陛下想清楚了,當真要?這樣做嗎?”

    身著玄色龍袍的?男人眼底此時毫無溫度,麵容冷漠無情:“為了救活她,朕什麽都願意。”

    許久,老僧無奈歎氣,“隻?是這百年?前流傳下來的?心?頭血之法,貧僧也從未見有人能真正成?功地將一個人起死回生過,且這般做極其損耗真氣,少則折壽十年?。即便是先帝那般想救活齊王妃,在此等救治方法前也未真的?下定決心?去實施,陛下當真不再考慮考慮?”

    男人淡聲道:“朕不想說第二遍。”

    老僧也不敢再耽擱,隻?無奈地搖頭,“罷了,生死由天。”

    天子罷朝半月有餘,紫宸宮內蕭條寂靜,滿殿祈福經文鋪得滿滿當當,帝王的?心?頭血更是整整吊了十天十夜,卻始終不見冰棺上入睡的?女子蘇醒。

    顧顯實在看不過去了,跪著求天子回歸正常,他?嗓音哽咽痛苦地道:“陛下,棠棠她……真的?回不來了啊。”

    燕湛淡笑一聲,猶如他?時刻掛著的?溫和笑容,可那笑意裏此時卻含著無比的?哀戚與悲痛。

    “會回來的?,她說過她要?好好活著。”

    顧顯大痛,落下淚來,“陛下……”

    燕湛麵色蒼白,抄寫?經文的?手微滯,“顧顯,或許,她隻?是不想見到朕罷了。”

    “也好,朕離她遠點就是。”

    自那日?後,天子便信守承認,再也沒去冰棺看過一眼。

    最後一次見她,天子獨自一人來到了存放冰棺之處,他?換了一身極其輕便的?雪色長袍,站在冰棺前輕聲說:“那日?你迷迷糊糊時說朕穿白色好看,朕心?底是極其歡喜的?。”

    冰棺中躺著入睡的?少女,許久沒有回應。

    天子淒涼一笑。

    偌大的?冰棺躺兩個人綽綽有餘,天子睡在少女身側,隻?輕輕擁著,生怕用大了勁,弄疼了她。

    “棠棠,若有來世,你可願給朕一個先認識你的?機會?”

    ———————

    船艙外?響起了輕微的?聲響,燕湛睜眼醒來時,眼底已赤紅一片。

    他?極快恢複如常,冷聲道:“進來。”

    明鬆得令,掀起了簾子進入,回稟道:“陛下,線人來消息說東宮太子今晚留了一個奴婢過夜。”

    燕湛諷笑一聲,“毛頭小子就是把持不住,朕當他?對棠棠用情多深,也不過如此。”

    明鬆又道:“但那女子,線人說與霍姑娘有些淵源……”

    “喔?”燕湛問:“可是那霍湘菲?”

    明鬆詫異,怎麽陛下什麽都知?道?

    “沒錯,正是霍姑娘在霍家的?姐姐。”

    燕湛攬著懷中的?姑娘,輕輕撫摸她的?臉龐,揚唇輕語:“有點意思?。”

    自重來了一次後,雖說許多事情與前世有了些許改變,但霍湘菲與太子糾纏到一起的?事卻還是老樣子。隻?是這次,他?懷裏這小丫頭不知?是不是又會被蒙在鼓裏。

    過了片刻,明鬆也沒等到天子下令啟程回宮,便問道:“陛下,夜深了,還不起駕回宮嗎?”

    燕湛抱著懷中的?溫香軟玉,有片刻的?出神。

    他?多想這樣直接將她抱回紫宸宮,最好永遠都無法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