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用膳
作者:三錢空青      更新:2023-06-08 21:20      字數:6738
  第32章 用膳

    燕舜上前幾步, 此?時眉宇擰得緊緊,隔著厚重?的屏風,問:“皇兄, 裏麵的姑娘也叫棠棠?臣弟能見一見她嗎?”

    燕湛淡聲道:“小?姑娘有些害羞, 不敢見人。”說罷,他唇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意, 看著霍汐棠一直在搖頭的腦袋。

    得有多害怕,才能讓她驚慌失措到這般地步?若是換做前世,他定?是不會?給她抉擇的機會?,哪兒還會?有屏風的阻擋?

    燕舜不死心,還是想見見這個名喚棠棠的姑娘,遂陰陽怪氣地笑了笑:“沒想到皇兄竟是個這般會?疼人的。”

    燕湛眉梢微挑, 朝霍汐棠勾了勾手指, 一句話都沒說, 但眼神裏透露出來的意思?, 還是讓霍汐棠頓悟。

    他在讓她過去……

    陛下明知她的未婚夫就在屏風外麵,竟說出那?樣曖昧不清的話。

    還是說陛下近些日子這樣對她,真的是因為與?太子殿下過不去嗎?

    她實在猜不透他的心思?,當初在霍府時她就覺得先?生整個人神神秘秘的, 讓人看不透他時常在想什麽。

    雖總是溫柔待她, 輕聲細語與?她說話,麵上掛著清淺的笑容, 但好似在她麵前也始終戴著一層虛假的麵具。

    霍汐棠甚至在想,當初在霍府, 他是真的失憶了麽?

    最好是真的, 她不希望那?樣的先?生是騙她的。

    燕湛眉目舒展,如?銜著清風, 朗朗凝視她。

    霍汐棠掙紮了許久,慢慢吞吞走過去,在距離幾步時他右手一伸,便將她攬入了懷裏擁著,掌心還慢慢撫拍她的後背,好似在抱著一個巨型的玩偶,溫柔安撫。

    “朕也就心悅這麽一個寶貝,若是朕還不疼她,她又該鬧朕了。”

    霍汐棠緊咬著唇,側臉伏在他的胸口,偌大的寢殿好似忽然變得極其安靜,她的世界好似隻感覺到從窗縫瀉入的微涼清風,鼻息間濃鬱的龍涎香,以及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這句話使燕舜越聽越不是滋味,不悅那?裏麵的女?人竟然與?棠棠同名,但目前他尚不能反駁皇兄,隻能暗暗咽下這口悶氣。

    “那?臣弟便先?恭賀皇兄了,隻是不知皇兄何時要?給這位姑娘名分??”

    害羞不敢出來見人,總不能一直躲在皇兄的懷裏罷?

    燕湛從容自若地換了個姿勢靠著,身姿隨意鬆散,垂眸看向乖順伏在自己懷裏的姑娘,頗為溫柔地詢問:“棠棠如?何想的?”

    霍汐棠輕顫著眼睫抬起來,麵色難以置信。

    陛下是在說真的不成?她是太子的未婚妻!怎能背地成了陛下的女?人呢?

    橫在兄弟之間……她忽然想起定?國公警告她的話,莫要?做出讓人指摘的事。

    霍汐棠放鬆了咬唇的動作,無聲搖頭,眼裏含著哀求。

    他們之間,絕對不該是這樣的關係。

    她這樣嬌嬌柔弱地伏在他懷裏,眼裏的糾結與?無措,又瞬間使燕湛覺得好像又回到了前世,那?時候她便也是這樣抗拒他的。

    她看出了他對她的心思?,便趁他不在之時提前了與?燕舜的婚期,想徹底杜絕他的念頭,但小?姑娘是何等的天真。

    他是皇帝,富有四海的九五之尊,從來隻有他不想要?的,沒有他得不到的。

    隻是回想起前世那?樣的結局……

    他喉結滾動,將臉俯過去薄唇貼上她濃長的眼睫,如?蜻蜓點水般輕觸而過,清冽的呼吸亦像棉絮輕拂。

    霍汐棠怔楞,有瞬間沒反應過來,大腦更?是空白了片刻。

    在她出神間,便聽身旁男人的聲音緩緩響起:“小?姑娘金貴得很,怕是除了皇後之位皆無法與?之匹配。”

    燕舜臉色驟變。

    皇兄是在說笑麽?皇後?

    很快燕舜暗嗤一聲,皇兄還能活到能娶皇後的時候嗎?聽到皇兄這樣的言論,燕舜現在反而也不好奇那?位姑娘長何種模樣了。

    他扯唇一笑,敷衍道:“是嗎?那?臣弟便先?恭賀皇兄了。”

    **

    燕舜離殿後,霍汐棠猛地從燕湛懷裏彈開,她心下慌亂一片,腦子更?是亂糟糟,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腰間宮絛。

    “方才陛下說的那?句話……我可以當做沒聽見的。”

    他一定?是為了氣殿下才會?如?此?。

    來長安之前她便知道陛下和?殿下兄弟之間並不如?表麵那?般和?睦,她竟犯下了如?此?大的錯誤,竟然不清不白地這樣在未婚夫的兄長身邊盤旋。

    燕湛輕聲笑了笑,“無礙,畢竟有些話並不是用來聽的。”

    霍汐棠抬起困惑的眼,不懂他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忽然這時,腳邊的裙擺感覺被?一股很小?的力道拉扯,她順著看去,眼裏漸漸浮起了喜悅:“糖糖?”

    名字才叫出來,霍汐棠就覺得有些別扭了,她晃了晃腦海裏夢境中那?些奇怪的畫麵。

    想來隻是湊巧吧。

    狸奴乖順地窩在霍汐棠懷裏,喵喵嗚嗚地撒嬌。

    燕湛手肘撐在軟榻上,支起身子這樣耐人尋味地凝視霍汐棠。

    她從方才起便一直側過身子有意不看他,以為抱著狸奴便能當他不存在,當做方才的事並沒發生麽?

    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會?忍耐,隻是不知這兔子急了何時才能咬人?

    他倒是有些手癢了。

    那?灼熱的目光實在燙人得很,霍汐棠眼睫撲扇,不安地撫摸狸奴的身體。

    空氣仿佛凝固,除了偶爾的幾聲喵嗚,偌大的寢殿並無任何聲響。

    最終還是霍汐棠受不住這種讓她喘不過氣的注視,將懷裏的狸奴放下來,囁嚅道:“陛下,時辰不早我該回去了。”

    燕湛頷首,也沒勉強多留她,吩咐李拾勤帶她出去。

    霍汐棠心裏微微詫異,也無多言,福了福身子便要?告退。

    要?出了紫宸宮時,眼神無意間掃到臨窗邊上擺著一顆琉璃盆栽。霍汐棠忽然想起,好似那?次在禦輦看到陛下把玩的盆栽便是眼前這顆。

    出了宮殿,李拾勤帶她往一條隱秘的通道出去。

    霍汐棠還是沒忍住好奇,問:“李總管可知陛下寢殿裏養的那?顆盆栽是何物?”

    李拾勤看她一眼,心想也就這位主?子敢向他打聽陛下的事,若是換成別人打聽聖意決然是死罪難逃。

    但李拾勤到底是多年追隨陛下,雖然目前還是沒摸清陛下究竟想做什麽,但陛下對這個姑娘是毫無底線的寵愛及忍讓,他自是看的出來。

    那?顆盆栽也是大半個月前陛下從揚州回來後便自己親自養殖的,當時他本以為應當是與?玉憬園裏養的那?些草一樣,養著便養著,興許隻是陛下突然興起的愛好罷了。

    但沒料到這顆盆栽倒是特?殊得很,竟能養在陛下的身旁,目前雖說什麽都沒養出來,但陛下每晚還會?撥弄一下盯著玩,看起來很是愛惜。

    “回霍姑娘的話,那?可是一株海棠花。”

    霍汐棠蹙眉,海棠花不是一般長在海棠樹上麽?陛下養什麽不好,怎麽還要?養一株海棠在自己的寢宮。

    瞅著這姑娘像是沒想明白。

    李拾勤也歎了一口氣,這是個不開竅的,也難為他們陛下有心,樂意陪這姑娘玩。

    **

    李拾勤避開眾人耳目將霍汐棠送回了芙香殿後就返了回來。

    燕湛正在批閱奏折,聽見腳步聲頭也不抬問:“她回去那?會?時辰不早了,芙香殿可有備膳?”

    李拾勤答話,“陛下大可安心,芙香殿已被?奴婢盡數換上咱們的人了,定?能好好伺候霍姑娘。”

    他淡笑一聲,左手拂過寬袖,朱筆沾墨快速落下,“不,你不知道,那?丫頭現在估計也沒甚麽食欲。但若是不吃飯,夜裏也一準會?餓得睡不著。”

    李拾勤琢磨著,陛下您是那?姑娘的父親嗎?人家生父都沒管自己閨女?用膳的問題,就陛下生怕人姑娘餓著了。

    隨後便聽陛下說了句,“吩咐芙香殿的宮人準備竹筍雞塊、雞絲肉粥和?蝦仁清炒藕片,以及清潤些的百合甜湯和?芙蓉花餅呈上去。”

    芙香殿內,霍汐棠沐浴後便無精打采,今日一整天對她來說實在發生了很多事,先?去了母親生她的道觀,與?兄長把話說開……

    原來兄長並未不相信阿娘,那?日在霍府也是因為誤會?,倘若阿娘知道了真相,定?會?歡喜的。看來她不能再?住在宮裏了,明日便請太後娘娘的懿旨回國公府一趟,也方便給阿娘傳信告知她這件事。

    “顧姑娘,晚膳備好了。”

    今日一整天就沒怎麽歇下來過,霍汐棠實在沒那?力氣用膳,她本就不貪食,心覺得隻一頓不吃也餓不死,遂有氣無力道:“撤下去吧,夜深了我想先?歇息了。”

    宮女?麵色為難,“可貴人若是不用晚膳,叫李總管知道該訓奴婢們了。”

    霍汐棠解衣帶的手一頓,疑惑問:“李總管?”

    宮女?也不擔心她知道什麽一樣,老老實實回答了,“沒錯,正是陛下跟前的李總管。”

    李總管自然是聽天子的命令行事了……

    瞧著宮女?委屈的樣子,霍汐棠心有不忍,隻能係好了腰帶行到紫檀桌前。

    桌上的佳肴擺的並不多,但僅僅幾道菜竟都是她最愛吃的。

    她在宮裏住的這幾日並沒有同任何宮人提及自己的喜好,為何今晚的膳食竟全是按照她的口味來的。

    若隻是巧合也就罷了,可是竹筍雞塊這道菜裏麵沒有竹筍,才是最令她覺得不對勁的。

    她的確不喜歡吃竹筍,但又很愛這道菜的雞塊。

    霍汐棠用膳時都在想這個問題。

    用完晚膳後,正準備熄燈入睡,宮人來稟:“顧姑娘,太子殿下正在殿外等您。”

    這個時辰了,殿下怎麽來了?

    霍汐棠隻能出殿去見他。

    月華如?煙沙,廊間晚風徐徐,少年一身青碧色長袍立在月色下,看見霍汐棠後臉上立即浮起了璀璨的笑意。“棠棠。”

    霍汐棠在他麵前不近不遠駐足,柔聲問:“夜深了,殿下怎麽這時候來了?”

    她這句疑問,令燕舜的笑容瞬間消失,在夜色中他的臉忽然沉得厲害,他上前幾步,語調冷沉:“棠棠這是不歡迎孤?”

    霍汐棠方才也隻是這樣隨口一問,不懂是何處引起太子的不滿,他笑臉收得極其快,使她有些心慌。

    她後退一步,有些無措,“殿下,我並無此?意,隻是看天色很晚了,東宮距芙香殿應當有不短的距離……”

    燕舜已經四天未見過她了,現在滿腔的思?念盡數湧了出來,離近了後更?是情緒激增,他也不想去計較她是否真的歡迎他了。

    “棠棠……”他跨步上前,將麵前的姑娘攬入懷中。

    霍汐棠站在原地,任由他抱著,耳邊一聲聲纏綿深情的棠棠漸漸令她愧疚無比。太子殿下待她如?此?深情,她竟是個這樣壞的姑娘,與?殿下的兄長牽扯不清。

    擁了許久,燕舜依依不舍鬆開她。

    他低著眼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小?姑娘,渾身的燥意便再?也控製不住地往一處直躥,他喉結滾動,身體好似也忽然便得亢奮不已。

    燕舜的掌心捧上霍汐棠的臉頰,眉目含情:“棠棠……你知道這幾日我一直在想什麽嗎?”

    霍汐棠輕輕咬唇,避開他的眼神。

    “想什麽?”

    “我在想,若是婚期早日定?下該多好?這樣我便能睜開眼就能看到你在我的身旁。”

    他一番話說的直白露骨,霍汐棠臉頰微紅,將眼神收回看他,那?雙俏生生水潤潤的桃花眼,仿佛經燕舜心裏撩撥而過,猛然間像是點燃了他心頭那?把忍耐了許久的火。

    既然已經有婚約,成親也定?是板上釘釘,他現在若是想做什麽,想做什麽……

    燕舜眼眸暗欲幽動,像是要?將她生吞了,霍汐棠被?他這幅樣子嚇得後退幾步。

    他上前一把拉住,臉就要?傾了過來。

    霍汐棠緊抿著唇將臉別開,推拒他,“殿下,時辰不早,我該回殿內休息了。”

    燕舜親了個空,僵硬的手腳都在彰顯他的尷尬。

    廊下值守的宮女?仿佛也看見了這一幕,臉色古怪起來,自己丟人的一麵被?下人看到,加之被?霍汐棠拒絕的怒氣一下就湧了上來。

    他臉色登時黑沉可怖,想動怒又反複忍了下來,後冷聲丟下一句:“罷了,孤回去了。”

    說罷,他轉身離去,步伐愈發的大,好似想要?盡快逃離此?處,背影略顯狼狽。

    霍汐棠目光複雜,看向已走進夜色中的燕舜背影。

    她也不知是怎麽了,方才一看見他靠近過來想要?親她,她忽然就想起了那?個可怕的夢境。

    倘若夢境是真的,太子竟對她做過下蠱毒這種事的話,該怎麽辦?如?若是真的,她一定?不會?原諒他的。

    希望隻是夢罷了。

    夜裏霍汐棠入睡時,很快又陷入那?個讓她覺得匪夷所思?的夢境內。

    隻是這次她竟隻是安靜地在陪陛下用膳。

    “山藥的營養成分?很足,你本就瘦弱,若還挑食這不吃那?不吃,不僅時常沒精神導致臉蛋發黃病殃殃的,並且會?長不高,你想變成那?樣嗎?”

    霍汐棠皺著鼻尖,將身旁男人夾到她碟子上的山藥推開,“我不吃,長不高就長不高,再?說了我也不矮!”

    燕湛乜她一眼,哼笑:“是嗎?那?是誰每次累的站不起來,想打朕打不著,隻能踩著凳子過來?”

    “你……陛下厚顏無恥!我同陛下沒什麽好說的了。”她氣得將臉撇到一邊,銀箸用力擲下,“我不吃了!陛下自己慢慢吃吧。”

    一旁的李拾勤暗自擦了擦汗,這丫頭是愈發恃寵而驕了,現在都敢跟陛下甩臉子。

    頭幾回他還以為陛下會?忍受不了,不禁為這小?丫頭後怕不已,覺得陛下會?盛怒之下定?會?取了她的性命,但沒想到陛下卻是一次又一次容忍了下來。

    燕湛唇角的笑意逝去,倒也沒動怒,反而麵色溫和?地將身旁的小?姑娘掐腰提了起來,直接放在自己的腿上依偎在他懷裏。

    霍汐棠嚇了一跳,下意識攥緊他的腰間玉帶。

    燕湛夾了一塊山藥送入她的口中,柔聲道:“莫置氣了,朕說你是小?矮子是朕的不是,朕錯了。但你同朕生氣不好好吃飯,夜裏又會?餓得睡不著,屆時朕還得爬起來伺候你。朕每日處理江山社稷就罷了,還要?擔心著你這小?姑娘吃沒吃飽,你難道就不心疼心疼朕?”

    霍汐棠在他懷裏胡亂掙紮著,眼眶微紅,“陛下,知道太子對我做了那?種事後我已經對太子死心了,我求您放我回揚州好嗎?”

    燕湛垂眼看她,用手指撬開她的紅唇,將膳食送入她的口中,“再?說這種話,朕就真的生氣了。”

    霍汐棠心裏憋著氣,她想回揚州不想留在後宮,可身邊這個男人不願放過她,當時就氣得飯也吃不下,一口菜在嘴裏仍然固執地不肯下咽。

    燕湛見她倔強如?此?,幹脆直接將臉俯過去,舌,頭在她口腔翻攪,強迫她將那?口菜咽下去。

    一吻畢,霍汐棠呼吸不過來,渾身發軟就漲紅著臉伏在男人的懷裏。

    燕湛好整以暇地夾了一筷子菜遞到她唇邊,慢悠悠地說:“是你自己吃,還是朕親自喂你?”

    ————

    霍汐棠猛然睜開雙眼,入目的是芙香殿內的纏枝帷幔,她此?時心髒跳得極快,好似與?陛下用膳的畫麵並非是夢,而是身臨其境一般。

    宮女?聽見起身的動靜,走過來傳話:“顧姑娘,太後娘娘請您睡醒後去一趟永壽宮。”

    霍汐棠撐額坐起身,“好,我這便過去。”

    到了永壽宮時,太子燕舜就已先?到了,昨晚鬧得有些不歡而散,霍汐棠一時不知如?何麵對他,向太後行禮後,便對太子福了福身,垂眸乖順立在一側。

    燕舜臉色微不自然頷首,沒再?多言。

    顧太後自是一眼就看出了這二人之間氛圍不對,心緒微轉,說道:“哀家這病也差不多好全了,你們兩個小?輩就無須在哀家麵前晃了。”

    她麵色故作嫌棄,“行了知曉你們想獨處,出去罷,哀家也不做那?礙人眼的了。”

    被?顧太後這樣一調侃,燕舜心裏頓時甜滋滋地,忍不住撒嬌:“母後!”

    顧太後調笑他不正經。

    燕舜眼神閃爍,想了半天也不打算生霍汐棠的氣了,遂炙熱的眼神,滾燙地落在霍汐棠身上,“棠棠,孤帶你去個地方。”

    霍汐棠想了想,她沒理由拒絕未婚夫,遂也應了下來。

    待二人一同從永壽宮出去後,顧太後方才眼中的笑意才漸漸消去。

    春蘭問:“娘娘這是在給殿下製造機會??”

    顧太後笑道:“哀家的兒子,哀家再?清楚不過,他目前正是無法定?性之時,同那?姑娘起了爭執即便和?好了,那?心裏頭的刺恐怕也不會?那?麽快消去。”

    她抬起長指推了推自己發髻的金步搖,“這時候隻需要?再?適當地推一把就夠了。”

    “且看著吧。”

    **

    今日早朝散了後,定?國公顧林寒求見天子。

    早在昨日天子已下令解除他的禁足,今日求見天子卻是為了自家女?兒來的。

    寶座之上男人一襲玄色龍袍,漆黑的眸色深不見底,“定?國公想將顧姑娘接回國公府?”

    顧林寒頂著上首壓迫的視線,“回陛下的話,正是。臣的女?兒已離家多日,臣思?憂成疾,實在不忍與?她分?居而住,望陛下體諒為人父親之心……”

    燕湛淡聲調笑,“朕倒是沒料到,定?國公也是女?兒奴了。”

    顧林寒低著的臉驀然一變,聽著陛下話中像是另有他意?可他又實在揪不出任何隱晦之處。

    自打這位登基後,就沒有哪個朝臣能把他的心思?琢磨透過。即使是那?樣暴戾凶殘,獨斷專行的先?帝,偶爾也能從他的神情與?行事手段中猜出幾分?聖意。

    而如?今這位,他的臉上時常掛著明君的溫和?笑容,朝堂手段亦是進退有度,恰好的將臣心與?民心拿捏其中,自登基以來大昭在他的統領下更?是繁榮昌盛,叫人挑不出天子的任何錯處,便是因著這樣超群的能力,才使他當年那?天煞孤星的惡名漸漸消去。

    顧林寒暗想,若非當年先?帝有先?見之明給這笑麵虎投了致命的毒藥,恐怕這江山今後怎麽都輪不到太子手中。

    所幸陛下現不足一年的壽命,太子根本無需做什麽,待陛下駕崩後,就可直接登基。

    天子未曾放話是不是要?將霍汐棠放回國公府,顧林寒心裏也不禁琢磨著,究竟是太後想要?他女?兒進宮,還是麵前的這位?

    就這時,一名內侍進了金鑾殿稟告,“陛下,東宮出事了。”

    顧林寒臉色大變。

    燕湛蹙眉,回想起上輩子這時候燕舜應該是在東宮遇刺,但此?時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還有誰也在東宮?”

    那?內侍回話,“顧姑娘當時也在。”

    燕湛血液像是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