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夫兄
作者:三錢空青      更新:2023-06-08 21:20      字數:7066
  第26章 夫兄

    出了?永壽宮時天色將暗, 初秋的傍晚空氣舒爽,燕舜親自送霍汐棠出宮,二?人穿過重重紅牆宮道, 漫步似的在這偌大的皇宮走走又停停。

    全因燕舜十分不舍與?霍汐棠的分離。

    行至宮殿長廊, 距離宮門不過百米遠了?,霍汐棠便在此駐足, 柔聲道:“殿下,就?先送到這兒吧,宮門外有馬車在候著?。”

    燕舜揚唇輕笑?,晚霞輕柔地打在他的臉上,照亮熠熠生?輝的眼眸,襯得俊秀的容色愈發的明朗。他現在性情變得極其爽朗自信, 不如當初住在霍府時那般消極的樣子。

    霍汐棠猶記得當初將他撿回來時, 他整個人孤僻冷厲到仿佛臉色刻了?生?人勿進?四個字, 當時哥哥便說, 這樣脾氣大不好伺候的人,莫不是什麽高官之子吧?

    哥哥猜對了?,也並未完全猜對。

    他不是高官之子,而是當朝儲君啊。

    微風吹拂霍汐棠的裙擺, 溢出她獨有的香甜氣息, 燕舜頓時觸動不已,便主動靠近了?些?, “棠棠,還喚我殿下嗎?”

    他的眼神過於炙熱, 直白的感情袒露無疑, 即使是霍汐棠這種?尚未接觸男女情愛之事,心思單純如白紙的姑娘家, 也能從那眼神中含的情愫看出點什麽。

    燕舜又逼近了?幾步,“棠棠你知道的,在你麵前,我可以不是太?子。”

    霍汐棠下意識後退,腳後跟抵在廊柱邊上,在他的逼迫下隻能抬起輕顫的長睫,軟聲問:“那,殿下想要我喚什麽?”

    她除了?喚殿下,還能喚什麽呢?

    燕舜無奈地歎了?口?氣。

    自己心尖上的小?姑娘,在感情方麵心思有多純粹,他比誰都清楚。當初在霍府居住的那兩年,分明是她先認識的他,可後來棠棠對他的殷勤程度竟還不如那霍湘菲。

    他實在惱極了?她這種?對他不夠上心的態度。

    “當初你喚我什麽,不過四年你便忘了??”

    他就?差直接說了?出來,霍汐棠這才明白,眼眸忽閃,滿足了?他的要求:“岸哥哥……”

    她的聲音極其綿軟好聽?,喚他名字時輕柔婉轉,像是帶著?絲絲的赧意,聽?得燕舜心旌搖曳,他實在沒控製住,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歎了?聲:“棠棠。”

    霍汐棠沒料到他這個舉動,怔了?會兒就?想要推開,可她整個人被他用力抱在懷中,實在無法掙脫,後思及二?人是未婚夫妻關係,便也由著?他去了?。

    “皇兄?”

    霍汐棠身?後傳來一道少女的嗓音,聽?見有人來後她慌亂掙紮了?下,燕舜便依依不舍鬆開了?她。

    美好的氛圍被打斷,燕舜麵色不虞,冰冷的視線掃到霍汐棠身?後,蹙眉問:“你怎麽在這?”

    來人正是先帝的幼女,嘉陽公主。

    與?嘉陽公主同行的另一個女子,便是英老?國公的嫡孫女,殷笙笙。

    嘉陽公主聽?他語氣不悅,也不給麵子地撇撇嘴:“還不是皇兄擋道了?,我和笙笙正要路過,送她出宮途徑此地,誰能想到皇兄這般孟浪在路上便……”

    說罷,她的眼神落在霍汐棠身?上,上下打量了?片刻。

    前兩日的宮宴,她隻遠遠瞧了?這姑娘一眼,現在近了?看,的確是個容貌出塵的女子,心裏也不由浮起驚豔:“這便是定國公失散多年的女兒?我未來的皇嫂?”

    燕舜看出自己妹妹眼裏的驚豔,麵色不由升起得意,道:“正是。”

    嘉陽輕嘖了?聲,又撞了?撞身?旁的殷笙笙,小?聲嘀咕著?:“真漂亮,可惜配我這皇兄委屈了?。”

    殷笙笙抿唇低笑?:“公主,你的聲音太?大了?。”

    這句話自然被燕舜一字不漏的聽?見,當時便氣急怒斥一句:“燕姍,你簡直目無兄長!”

    嘉陽將他的怒斥不當一回事,笑?嘻嘻的擺了?個鬼臉,就?牽著?殷笙笙走了?。

    待那二?人離去後,燕舜安撫道:“方才嘉陽的話你不要放心裏,那丫頭的嘴平日裏就?不饒人,不會說什麽好聽?的話。”

    霍汐棠搖頭,淡笑?一聲:“不礙事,公主率真,還挺可愛的。”

    燕舜頓時一口?氣堵著?,嘉陽說他二?人不登對,她竟完全不生?氣?

    這下燕舜更不樂意了?,便隨口?說了?句:“她身?旁的那個姑娘是英老?國公的嫡孫女,自小?受盡寵愛,我聽?說皇兄遲遲不娶妻封後,便是在等她長大。”

    霍汐棠忽然一愣,“方才那位姑娘是陛下的心上人?”

    燕舜點了?點頭:“雖然皇兄並未說過,但外界有這樣的說法,殷笙笙小?了?皇兄整整十歲,不少人猜測想必是皇兄想等殷笙笙十七歲了?再納進?宮。”

    “皇兄不愧是做大事的人,自己的心上人就?在麵前,他還能忍到十七歲,要是我喜歡一個人,隻想趕緊娶了?回去,生?怕再晚一些?,這媳婦兒就?沒了?。”

    燕舜又滔滔不絕說了?不少,霍汐棠隨口?應了?幾聲,也不知為?何,倏然間心裏有些?低落,卻說不明白自己這股低落是從何而起。

    她心裏此時隻有一個念頭,原來這就?是陛下二?十六歲了?還未成親的緣故。

    她又忽然想起曾經問過先生?為?何沒有娶妻,先生?卻並未回答他年齡不小?了?卻尚未娶妻一事。這下就?徹底說通了?,事實不是他不願娶妻,而是先生?喜歡的姑娘年齡太?小?了?,他在等她長大……

    她出神了?片刻,燕舜的說話聲忽然頓住,伸手?在霍汐棠麵前晃了?晃,將臉湊過去,“棠棠你怎麽了??”

    麵前忽然放大了?一張俊臉,霍汐棠驚地沒站穩連連後退了?幾步。

    方才他二?人駐足的地方正是台階處,她連番後退直接跌到了?台階懸空之處,燕舜臉色一變伸手?就?要將她拉回來。

    霍汐棠往後一仰,便直接倒入一具溫熱結實的懷抱裏。

    她的鼻息極快嗅到一股好聞的龍涎香。

    “皇兄?!”燕舜麵色驚愕喚了?一聲。

    年輕帝王單臂將懷裏的少女扶穩,他站在遊廊下方,即使隔著?幾層台階,因過高的身?量也能視線平行地看向正倚在他身?前的少女。

    身?前是她的未婚夫太?子,身?後抱住她的卻是當今陛下,霍汐棠心裏一緊,極快地從他身?前逃開,裙裾如她混亂的心一般搖曳。

    她退到燕舜身?旁停下,福身?行禮:“參見陛下。”

    燕湛頷首,神色坦然地收回了?手?,遂負手?而立,淡聲對燕舜道:“朕方才從此路過,正好有句話想同你交代。”

    說罷,他的眼神卻有意無意地落在霍汐棠身?上。

    燕舜敏銳的捕捉到其中的怪異,先不說為?何這麽湊巧皇兄就?抱到了?棠棠,可他看向棠棠的眼神,實在很難不讓他懷疑。

    在他印象中,這個皇兄並非是個憐香惜玉之人,相反,他為?人冷漠自持,外人更是極難靠近他,更別提他會主動去扶一把陌生?人了?。

    燕舜此時早已將天子要交代他的話丟到九霄雲外,滿腦子隻想問清楚,他扭過頭看向站在他身?側的霍汐棠,問:“棠棠,你認識我皇兄嗎?”

    霍汐棠低垂著?粉白的臉頰,藏在衣袖下的雙手?緊緊攥住袖口?,整顆心更是因為?太?子這個問題,緊張的一上一下,險些?無法呼吸過來。

    她若是說認識,以殿下的性子定會追問如何認識的,她與?陛下的相識與?相處是絕不能讓殿下知曉,當初爹爹下的那個決定,若是讓殿下知曉了?定是犯了?藐視皇家之罪……

    況且參與?在太?子與?皇帝之間,她更是不該。

    霍汐棠緊緊咬唇,似下了?個重大的決心,後緩緩抬起臉頰,神色自然道:“回殿下的話,不認識,臣女僅在宮宴那晚有幸見過陛下一麵。”

    燕舜不知覺鬆了?一口?氣,“是嗎?我竟然忘了?。”他側首又看向燕湛,笑?著?問:“皇兄方才想與?臣弟說什麽?”

    燕湛隻交代了?幾句朝政之事,燕舜今年十八歲起,便開始接觸了?朝政,天子也曾多次親自教導。

    燕舜聽?的心不在焉,見一旁的霍汐棠一直垂著?腦袋,好似怕極了?陛下。

    他心裏一軟,貼過去低語安撫她。

    “棠棠不怕,皇兄大你十歲,又是我的兄長,長兄如父,將來棠棠嫁給了?我,那便同樣可以當陛下如父如兄。”

    霍汐棠哪敢接話,呼吸都顫抖了?起來,抬眸間猛然對上了?燕湛幽深的視線。

    他定是聽?到了?……

    燕舜還當自己安慰到了?霍汐棠,得意的揚唇燦笑?。

    燕湛掃了?眼燕舜的蠢樣子,但笑?不語。

    好似完全對方才那段插曲毫不在意,除了?扶了?一把霍汐棠之外,對她的態度猶如陌生?人。

    該說的說了?後,燕湛冷淡無波的眼神從一直刻意不看他的霍汐棠身?上悄然掠過,他的視角能清晰看到她烏黑的發頂。

    前兩日那發頂還被他多番揉按嗬護過,今日便說不認識他了?。

    小?姑娘倒是有些?長進?。

    曉得他定不會與?她較真。

    父兄麽?

    他極快垂眸斂下眼中冷冽的情緒,便負手?離去。

    **

    眼看天色愈發昏暗,燕舜護送霍汐棠即將到了?宮門口?。

    霍汐棠便道:“殿下,就?送到這裏吧。”

    再送下去恐怕要送到定國公府了?。

    燕舜聽?出她話裏另一層意思,忽然也懊惱自己這股子黏糊勁,朗聲笑?道:“也好。”

    正說著?話,李福良便從遠處小?步跑了?過來,隨後在燕舜耳邊低語:“殿下快回東宮吧,範先生?又來了?。”

    目送燕舜離開後。

    霍汐棠正要出宮門,李拾勤也不知是從哪個神秘的轉角處走了?來,還就?那樣巧合,太?子前腳一走,他後腳便現身?。

    “霍姑娘,請罷。”

    霍汐棠本身?便因上一次在禦輦內發生?的事,實在讓她有些?不知如何麵對先生?……

    加之方才又當著?他的麵說與?他並不認識。

    李拾勤看出她的猶豫,隻提醒道:“天色暗了?,霍姑娘應當不想入夜的時候才回府吧。”

    暮色微沉,彰顯天子身?份的禦輦正緩緩在宮內行駛。

    霍汐棠也不知現在是要去哪兒,但自從她上來後,車內的男人便一直在低頭打理?手?中的琉璃盆栽。

    她相熟的男子不多,所知道的男人愛好也大不相同,例如她的爹爹就?喜愛收藏一些?古跡名畫,例如她兄長酷愛珍藏罕見珍貴的玉器,兄長的好友,以及幼時霍府的鄰居相識的好友的愛好都極其符合當下男子的興趣。

    可像陛下這樣養株盆栽的倒是極其少見,她眼神悄悄看了?過去,細細打量了?下,這盆栽裏養殖的植物目前還埋在泥土中,尚未看得出是什麽。

    霍汐棠實在有點受不了?這種?沉默的氛圍,她隻能主動去問:“陛下養的是什麽?”

    燕湛緩緩抬起頭,眼角含著?冷淡的笑?意看她,“你。”

    霍汐棠怎麽也沒想到是這樣的回答,愣了?會便傻乎乎地問:“我是人,怎麽可以養在土裏呢?”

    陛下莫不是在同她說笑?,自打先生?恢複了?記憶後,她總覺得他時常怪怪的,偶爾也覺得他的笑?容裏摻雜了?些?許意味難明的冷意。

    “說的也是,人怎麽能養在土裏呢?”

    自然是要將她困在自己的身?旁,拿鐵鏈與?他拴在一起,讓她眼裏再也看不見其他男人,也不會被其他男人擁在懷裏。

    從她方才上了?禦輦起,燕湛便隱約嗅到一股不屬於她身?上的氣味,那股燕舜身?上的鬆香氣,隨著?她的靠近,淡淡的鬆香味更是層層湧了?上來。

    他側眸看向不遠處的霍汐棠。

    明豔的桃花眼,玉雪似的肌膚,瑩白,粉潤的臉龐,以及那嫣紅微嘟的唇。

    她的嘴唇好似與?往常有微微的不同。

    還是說,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與?燕舜親吻了?。

    他想,若是再這樣裝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這傻丫頭會笑?盈盈地將她和燕舜的喜帖遞給他。

    燕湛手?中撚泥土的動作?,慢條斯理?地逐漸加重,笑?意愈發的寒涼。

    霍汐棠沒察覺到天子的異常,想起心頭的擔子放下後,她臉頰都興奮地紅撲撲,“陛下,我有件喜事想告訴陛下。”

    “嗯,你說。”

    她語氣帶著?顯而易見的喜悅,“我那怕男人的病好了?!太?子殿下為?我特地找了?女神醫診治,原來我是真的得病了?。”遂又道:“殿下同陛下一樣都是好人,不曾嫌棄過我這個怪疾。”

    許久,燕湛低低笑?了?一聲:“你就?這樣簡單將朕先前教你的丟到了?一旁?”

    霍汐棠不明白,為?何陛下整個人都變了?,忽然被他那森冷的笑?意聲嚇到打了?個寒顫,“陛下說的何意,我有點沒明白……”

    燕湛轉過身?來,麵對麵看她,認真凝視著?她的眼,鼻,唇,最後落在她的桃花眼上,嗓音帶著?柔意的沉重:“朕從前說,男人都是壞人,朕的好學生?,怎麽將先生?的話左耳進?右耳出了??嗯?”

    霍汐棠尚不知危險與?她挨得極其近,眼神澄澈:“陛下又怎會是壞人呢?”

    燕湛唇角微勾:“你說的對,朕自然是好人。”他說一半藏一半,倒是想看看這丫頭究竟有多遲鈍。

    霍汐棠細眉都皺成了?一條。

    陛下的意思難道是太?子是壞人?她心思繞了?幾圈,忽然想起先前阿嫻說的話,太?子和陛下之間的關係並非如外界傳的那般和睦,而她作?為?太?子的未婚妻,竟私下與?陛下牽扯不清。

    難道陛下是在提醒她?

    若非要斬斷其中一段關係,她自然是不能再與?陛下這般親近了?。

    霍汐棠完全無意識地後退,坐遠了?些?距離,“陛下,若無事的話,臣女便先出宮了?……”

    天子並未答話,骨節分明的長指撚了?撚盆栽內的泥土,玩似的。

    她不能再呆下去了?。

    沒等到回話,霍汐棠隻能自行起來,福了?福身?後便要告退。

    她纖腰一抬,身?體的幽香便溢滿了?輦內,那本是他深入骨髓的味道,但此時此刻其中卻隱隱夾雜著?令他不悅的氣息。

    燕湛黑眸微凜,抬眼掃了?過去,“坐下。朕有讓你走麽?”

    即使陛下對她向來溫和,霍汐棠還是察覺到他話語中的異樣,進?退兩難,禦輦也尚未停下,她隻能順勢坐了?下來。

    燕湛總算停下撥弄那盆栽,他抽過一側幹淨的帕子,慢條斯理?地細細擦洗自己的每一根手?指,不過片刻,那方手?帕便已染上泥土的汙漬,而他那雙手?高潔無暇。

    他擱下手?帕,清潤的麵容浮起淺淺的笑?意,一如當初在霍家那般,優雅從容的先生?姿態。

    “走什麽,今日的課不是還沒上?”他溫聲說著?。

    霍汐棠不敢去細想他這句話裏的意思,隻能生?硬地接話問:“上什麽課?”

    男人唇角銜笑?,挺拔健壯的身?軀便傾了?過來,轉瞬之間,便將她牢牢攬入一方天地。

    禦輦內的空間極其大,可她不知何時,輕鬆被天子困入了?角落。那張毛毯上,正擱了?套天子的尋常衣衫,她的四周,鼻息,麵容皆是天子身?上的龍涎香。

    男人的俊臉在她眼前放大,健碩的手?臂攬住她的腰肢,掌心按在腰後,一下又一下,輕輕的按撫。

    “陛下——”霍汐棠顫著?眼睫,臉頰已火熱得燒了?起來,“陛下這是做什麽?”

    燕湛神色坦然,幽深的眸子落在她紅暈至深的臉頰上,嗓音微啞:“朕不過是在履行當初應下的義務,學生?尚未結業,作?為?先生?是該時刻憂心學生?的課業,朕還得教導乖學生?如何婚後與?夫君相處。”

    可這距離實在太?近了?。

    當初即使在霍家,她與?先生?之間即使再越界,他也從未這樣將她困在懷裏過,除了?靈泉寺中藥那次。

    先生?應當不是這樣的。

    霍汐棠有些?無措,他身?上的龍涎香濃鬱非常,呼出的清冽氣息仿佛也要鑽入她的唇齒,一下實在臊得慌,她唇齒微顫:“可陛下與?我這樣,應該不是先生?該教的。”

    教導一些?書籍上的內容才是他們當初在霍府時的相處。

    燕湛兩臂的寬袖近乎將她全身?覆蓋,堪堪露出粉白的鎖骨,放眼望去像極了?她內裏未著?寸縷,隻能穿上了?陛下的長衫遮擋,不由惹人浮想聯翩。

    他低聲笑?:“是嗎?霍老?爺當初拜托朕時,便說讓朕以身?體力行。”

    她爹爹何時說過這句話?霍汐棠怔圓了?眼,猛然對上他含笑?的黑眸,心裏這才一沉。

    先生?何時變得這樣壞了??

    他分明知道她現在無法回揚州找爹爹求證,便敢這樣信口?胡謅!

    “霍老?爺說的話,朕的乖學生?可是忘了??霍老?爺可曾親口?說過讓你將朕當做夫君對待。”

    她鼓足了?力氣要推開他,燕湛也並未當真強迫,待聞到她身?上那燕舜的氣息都消失了?,徹底染上了?他的味道後,這才心滿意足。

    霍汐棠氣得臉頰熱氣騰騰,可看在他是天子的份上又敢怒不敢言。

    她的發頂忽然覆上一隻寬大的掌心,燕湛凝望著?她水潤的眼,眸裏含著?複雜的情緒,柔聲道:“棠棠,不要生?朕的氣。”

    他隻是太?嫉妒了?。

    嫉妒燕舜可以光明正大抱著?她,嫉妒她身?上沾上了?燕舜的味道,更嫉妒在她心裏燕舜被冠以未婚夫的稱號。

    他該一步步慢慢來才對,可在親耳聽?見她在她的未婚夫麵前,否定與?他的相識的那一刻起,他這才明白在這小?姑娘的心裏,她早已將他與?燕舜在她心裏是何種?地位,劃分的清清楚楚。

    她與?燕舜青梅竹馬,自幼便有情誼,二?人年歲相近,少年少女在眾人眼中無比登對,況且還是未婚夫妻。

    而他是天子,名義上是她的夫兄,私底下是她不能見光的啟蒙先生?,就?連年歲都大了?她整整十歲。

    這樣的關係,他若還是慢慢來,恐怕這小?姑娘看向他的眼神裏除了?看待長輩的尊敬,再無其他了?。

    霍汐棠腦子有些?暈乎乎的。

    棠棠。

    這是她認識陛下以來,他第一次這樣喚她,雖說叫她棠棠的人很多,可唯獨眼前這個男人念出這兩個字時那種?的纏綿悱惻,好似夾帶著?多重難言的情緒。

    她有些?不敢直視他眼裏暗湧的欲絲。

    方才還在緩緩行駛的禦輦,恰逢這時停了?下來。

    禦輦外傳來李拾勤的聲音:“陛下,太?子殿下求見。”

    燕舜攔下了?禦輦,候在明黃禦輦的帳子外頭,道:“陛下,臣弟有一事相問。”

    許久,禦輦內傳出天子清冷的嗓音:“何事。”

    “皇兄方才路過東南邊宮道,可有看見臣弟的未婚妻子了??”

    方才棠棠說就?送到此處,他雖然離開了?,可還是不放心想再送一段路程,最起碼也要送到她上馬車才對。

    可他返了?回去,並未見到棠棠的人,出了?宮門國公府的車夫也說未曾看到棠棠出來。

    他折返回宮,沿路問了?幾圈,有個宮女便說不久前看到天子的禦輦從此經過。

    好好的人又怎會消失?

    “看見了?。”燕湛的聲音透過帳子傳了?出來。

    禦輦內,霍汐棠被他環在身?側,怒瞪著?桃花眼,“陛下!”

    若是殿下這時候要上來,該怎麽辦?他定會看到她被困在陛下的懷裏,她分明前不久還當著?殿下的麵說不曾認識陛下……

    燕舜微蹙眉宇,“那敢問皇兄,棠棠她現在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