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作者:怡米      更新:2023-05-21 08:23      字數:3474
  第50章

  ◎初心。◎

  隨著曦光映亮牆角的積雪, 小雪霖迎來了人生的第三日。

  還沒睜眼的他,卻能依順本能,趴在娘親的胸前嘬奶。

  看著嘴兒一嘟一嘟的孩子, 秦妧的心都柔化了,可再喜歡這孩子, 也受不住身側人的目光。

  她抱著兒子轉過身, 用衣衫遮住了孩子的嘴, 扭頭嗔視一眼, “不許看。”

  坐在一旁的裴衍失笑地搖搖頭, 想解釋說自己是想看兒子是如何嘬母乳的,卻想到這樣的解釋可能反而會使孩兒他娘不高興,隻能作罷。

  凝著秦妧纖薄的背, 裴衍心生憐惜,從繡墩坐到床邊,扣住秦妧的肩頭, 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想要盡量減輕她的負擔。

  可再減輕都是泛泛的, 為母則剛,為母會承受了比男子繁重數百倍的艱辛, 譬如哺乳。若遇乳汁不通暢而引發炎症, 以及漲奶時恰遇孩子厭奶,都會使女子的身體產生不良的反應。

  近些日子, 通過翻閱醫書, 裴衍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更為自責沒有從頭至尾照顧好她。

  “妧兒?”

  “嗯?”

  裴衍環住她和孩子, 輕輕地晃動起來, “沒事, 就是想叫叫你。”

  見孩子鬆了口,秦妧用帕子擦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又將孩子遞給身後的男子,隨後才掩好衣襟,靠在疊起的被子上,笑看著裴衍不算熟練地為孩子拍奶嗝。

  一下下力道很輕,拍得小雪霖舒服地直哼唧。

  剛出生不足三日的孩子,皮膚有點紅裏透著微黃,很像糯米糕的麵皮,勝在細膩有光澤。

  看著小瘦猴一樣的兒子,秦妧不禁懷疑,自己孕期吃的山珍海味都補到哪兒去了,,

  “夫君,雪霖好看嗎?”

  將孩子放進特製的小床後,裴衍中肯道:“為夫可以保證,咱們的孩子隻有在出生時是醜的,日後就會被養的白胖白胖。”

  ===第70節===

  沒想到裴衍會承認自己兒子醜,秦妧輕笑起來,連帶著聳動起肩頭,震動了胸口,下一瞬前襟凸起的地方就濕了一片。

  頭一次遇見這種情況,秦妧愣了片刻,用手觸碰,有些粘膩。

  這回,她知道吃過的山珍海味都補到哪兒去了!

  沒等她喚來茯苓,裴衍率先走到衣櫃前,取出一套嶄新的寢衣,搭在小臂上,還以君子之儀,謙謙有禮地作了一揖,“容為夫為娘子更衣?”

  遇見這種情況本就羞赧,床前的男子還以調侃的口吻戲謔她,秦妧氣不過,坐起身躲過寢衣,又打落簾子,將人阻擋在外。

  然情急之下,隻打落了帷幔裏的紗簾,以致身影嵌於其中,平添若隱若現的影綽感,更添冶麗的誘惑。

  裴衍看了一眼熟睡的兒子,輕咳一聲撩開簾子,在秦妧的小聲驚呼中,做了有違君子之儀的事。

  “裴衍,,!”

  晌午日光璀璨,裴衍從簾中出來,為自己倒了杯水,漱去了唇齒間的香甜滑膩。

  簾中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稍許,秦妧掀開簾子,粉潤著麵頰喝下男子遞來的溫水。

  “等兒子大一點,我會告訴他,他爹在他出生的第三日就奪食。”

  裴衍一本正經道:“那要早一點兒告知,否則該聽得懂了。”

  差點被他的話嗆到,秦妧推開杯子躺進被褥,再不想聽那麽荒唐的話,這是一個儒雅溫潤的人能講得出的?

  “夫君。”

  忽然想到什麽,她咬著被角扭回頭,示意裴衍將她的胭脂盒拿過來。

  不知她要胭脂作何,但裴衍還是照做了。

  打開琺琅盒子,秦妧剜出嫣紅的胭脂,笑著擼起裴衍的衣袖,非要在他的手臂上一展“文采”。

  寫下了“斯文敗類”四個大字。

  秦妧的字雖稱不上龍飛鳳舞,但好在雋秀工整,可此刻寫出的字歪歪扭扭,惹笑了裴衍。

  “嗯,謝夫人賜字。”

  秦妧幾不可察地哼一聲,用他的袖子擦了擦手指,躺回被子裏,沉沉地睡了過去。

  裴衍陪在一旁,背對妻子,麵朝嬰兒的小床,有著無盡的柔情,卻要考慮回朝的事了。

  昨日收到杜首輔的親筆信,希望他盡快趕回皇城商議要事。既是要事,又不在信中提,說明是機密。而且近來,沒有收到一封安定侯府的來信,可謂古怪。

  既如此,那就再耽擱不得。

  然而妻子剛剛生產,不宜長途跋涉,隻能先留在樂熹伯府了。

  後半晌,托付完樂熹伯和徐夫人,裴衍便獨自收拾好包裹,放進了櫃子裏,沒有讓秦妧察覺。

  等秦妧醒來,又喂小雪霖吃了母乳,才將朝廷的事如實相告。

  沒有哀怨或憤懣,秦妧摟住他的後頸,展顏笑道:“夫君盡管去扛起江山的擔子,妾身會照顧好自己和雪霖。”

  裴衍順勢抱住她,比之前三個月都要用力,也不介意被她染濕前襟。

  因著秦妧剛分娩不久,不宜外出受風,三日後,小夫妻在客院的房門前道別。

  秦妧依依不舍地攥著裴衍的衣衫,一再叮囑他路上多加小心,回到侯府後也不要太操勞。

  裴衍耐心地聽著,一一給予了回應,“為夫都記下了。妧兒在此安心修養,待四個月後,等為夫來接。”

  四個月,足夠秦妧恢複,小雪霖也能壯實一些,可以帶回皇城了。

  將一支連夜雕刻的梅花簪插進秦妧的發鬟,裴衍於和煦春光中淡笑,清淺地道了句“好看”。

  秦妧忍著淚意踮起腳,想要吻吻他,男子適時地附身,環住她的腰,與她接了一個綿長的吻。

  可再綿長,也是短暫的,身負重任的男子踏上了歸程,在花絮紛飛的午日,消失在了秦妧的視線中。

  再相見,就要立秋了,可眼下才剛剛步入盛春,似遙遙無期。

  小雪霖在娘親的懷裏醒來時,無意中勾住了嵌有梅花的琥珀墜子,還捏著小小的拳頭使勁兒地拽了拽。

  秦妧輕輕掐開他的手,將係了紅繩的墜子放進衣襟裏,隨後貼了貼孩子紅紅的臉蛋,柔聲道:“這是爹爹送給娘親的,雪霖不要拽壞了。”

  小家夥皺皺臉,自顧自地亂動著,也不知聽沒聽懂娘親的話。

  傍晚,徐夫人帶人過來,將一個覆了紅綢布的托盤放在秦妧麵前,笑著解釋說,這是湘玉城那邊送來的賀禮,自己是外人,不好打開。

  等徐夫人離開,秦妧興致缺缺地掀開紅布,確見了三份精美的玉質賀禮,還有三封書信,信封上皆寫了“致吾兒”“致吾兄”的字樣,顯然是送給裴衍的。

  婆母、裴家幾位長輩以及八竿子打不著的姨娘們,都已送來了賀禮,按理兒說,收到公爹和叔叔們的賀禮也是正常,但一想起裴家兄弟的關係,秦妧蓋上紅布,讓茯苓將賀禮放進櫃子裏,眼不見心不煩。

  半月後。

  湘玉城。

  被關了多日的裴池住進了客房,但每日都無所事事,還要被陳叔的人看管,遠不如在侯府時愜意自在。閑得發慌,他生出退意,想要與父兄商量,折返回皇城,可這一次,父親那邊沒有同意。

  裴池甚為不解,私下找到裴灝,聊起這事,“父親定是不打算重用小弟了,那還留小弟在湘玉城作甚?”

  裴灝遞給他一小壇酒,“如今看來,從一開始,父親就沒打算將咱們送回皇城。雖不知父親的用意,但總歸不會有惡意,你先稍安勿躁,好好表現幾日,等父親的安排。”

  “為今也隻能這樣了。”裴池頹廢地灌了一口酒,斜看向兄長,“父親最近挺看重二哥的啊。”

  裴灝拍拍他的肩,“所以為兄讓你好好表現,說不定也能觸動父親。”

  安撫完弟弟,裴灝離開總兵府,打算抄近道去往校練場,卻在中途遇見一位女子,女子一手牽著個小童,另一隻手握著手杖,背影纖細,娉娉婷婷,在人群中很打眼。

  可裴灝並非被她婀娜的身姿吸引了視線,而是那熟悉的側臉,,

  周芝語!

  **

  另一邊,快馬加鞭趕回皇城的裴衍,讓人先回侯府報平安,自己則風塵仆仆地抵達內閣。

  當閣臣們見到裴衍時,沒有往日的調侃或寒暄,個個麵色凝重。

  杜首輔屏退眾人,獨留裴衍一人。

  “你休日這三個多月,陛下頗有微詞,但歪打正著,反而救了你啊。”

  已察覺出情況不妙,又聯係起信上說的要事,裴衍還是維持著冷靜,淡笑道:“還請閣老明示。”

  杜閣老將一份密折遞給裴衍,“這是湘玉城一名坐營官密奏的折子,看完你就明白了。”

  裴衍頓了下,沒有立即翻開折子,卻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因果,也明白杜首輔為何不在信中講明所謂的要事。

  看完折子,裴衍捏住鼻骨,陷入了無限的思忖。

  父親在兩次申兵被拒後,開始暗中招兵買馬,其用意,不言而喻。

  早已有了預判的裴衍,還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少年時,印象中的父親鮮衣怒馬、殺敵無數,是何時放大了野心,又如何失掉了為人臣的初心?

  任何擁兵自重、招兵買馬的諸侯王,都會威脅到百姓的安居、江山的氣運。這個道理,父親不會不懂。所以,若他那名下屬所言非虛,父親是早就有了謀逆之心吧。

  睜開眼,裴衍看向杜首輔,“閣老在信中隻字不提此事,是擔心晚輩與家父沆瀣一氣嗎?”

  杜閣老靠在椅背上,重重歎口氣,“老夫若是懷疑你,就會在沿途布下兵力,以防你有狡兔三窟的可能。”

  裴衍沒有多疑,“聖上和閣老,是如何打算的?”

  “那名官員的話有待考證,在此期間,你先停職回府,聽候朝廷差遣吧。”

  靜默了會兒,裴衍起身,隔著書案深深鞠躬,“請閣老相信,時寒自入仕起,就以守護江山和百姓為己任。若是可以,請給時寒赴湯蹈火的機會,以證初心。”

  杜閣老眼眶發酸地點點頭,“來啊,先送次輔回安定侯府。”

  兩排侍衛魚貫而入,身穿甲胄,腰配鋼刀,整齊之中透著森森威嚴。

  作者有話說:

  本文第一反派:裴勁廣

  裴小灝:我以為是我【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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