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七分假

  蘇彼姝還不如現在就將秘密透露給衛雲成一些。

  隻不過，她不能透露的那麽輕鬆。

  於是她沒有回答，反而道：“那衛大人呢？衛大人又為什麽要與我一個小小嬪妃合作？”

  “娘娘自謙了，”衛雲成道，“娘娘三千寵愛在一身，獨得聖眷，朝野上下，誰敢瞧不起娘娘？”

  蘇彼姝卻不吃他這一套：“衛大人還是直說吧，不然，本宮可不敢與你合作。”

  此話其實也正中衛雲成下懷。

  若蘇彼姝真的毫無保留地說出自己的目的，衛雲成還要考量一下，她究竟值不值得合作？

  或者，有沒有隱瞞什麽事情。

  但蘇彼姝這樣拐彎抹角，試圖抓住一點他的把柄，反而讓他相信，對方是真心尋求合作的了。

  “想必娘娘多少也知道，燕王愛女如命。娘娘若在後宮拿捏了清貴妃，那微臣在前朝，自然也能趁虛而入，更快解決燕王。”衛雲成道。

  蘇彼姝點點頭，沒說信，也沒說不信。

  反正現在雙方都在互相試探。

  說的話都是三分真，七分假。

  “那麽，娘娘，您究竟想為誰複仇？”衛雲成道。

  蘇彼姝看著他，慢慢說道:“為在奪嫡之戰中枉死的人。”

  衛雲成目光一凝，如劍般倏然射向她，目光觸及對方平靜的神色之後，又緩緩露出一抹笑容:“娘娘大義。”

  看來蘇彼姝的膽子比他想象的還要大。

  而蘇彼姝，也是這樣想的。

  衛雲成聽到她的話麵無懼色，再聯想到他暗自籠絡的那些人……

  野心不小啊。

  蘇彼姝在思考，她該怎麽在不暴露今天的事情的情況下，委婉提醒溫濃一下。

  她還沒思考出方案，衛雲成便開口了。

  他試圖與她共情，感歎道:“那場奪嫡之爭死了太多不該死的人，而那些人，絕大多數都被抹殺了存在過的痕跡。到了如今，或許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那些枉死之人了。”

  不得不說，此話確實戳中了蘇彼姝的內心:“……明明才不過那麽幾年。”

  明明才不過那麽幾年，大家就完全忘卻了曾經的傷痛，忘卻了曾經血流成河的一切。

  “是呀，到了現在，大家都隻會對皇家歌功頌德，而忘記他們滿手鮮血，無數慘死的冤魂在皇宮徘徊。”衛雲成道。

  蘇彼姝忍不住閉上了眼。

  皇室，都是皇室。

  隻要皇家稍微施以恩惠，大家便會失憶一般，忘記曾經的血與淚。

  就如同現在，還有幾個人記得安家，記得安琴緲？

  而像安家，像安琴緲那樣的人，因卷入皇室的戰爭而消失的，還有太多太多。

  蘇彼姝強行克製著情緒，不想被衛雲成的三言兩語所煽動。

  她開口問道:“衛大人，你對當年因奪嫡之爭而亡的家族了解多少？”

  衛雲成有些意外，她剛剛看起來明明頗為激動，可轉眼間又恢複了平靜。

  看來，她不僅僅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大膽，還要更加冷靜。

  “因此消亡的家族可太多了，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他問道。

  蘇彼姝沒有直接回答，反而說道:“我曾經試圖尋找過卷宗，可偌大的藏書閣，數以萬計的藏書，卻沒有一本，是關於這些事情的。”

  衛雲成了然笑道:“娘娘，史書是由勝者書寫的。那些對於皇室不利的證據，當然是要被統統銷毀了，怎麽可能還會被收藏？”

  這其實也在蘇彼姝的意料之中，隻是她還是心懷一絲希望。

  可當她從衛雲成的口中確認了答案之後，還是忍不住失落。

  衛雲成又說出了更為殘酷的事實:“況且，那些枉死的家族，多半是被推出來，當做替罪羊的，那些皇子們為了避免留下把柄，自然更不可能留下檔案。”

  蘇彼姝的心也跌入了穀底。

  衛雲成見她情緒低落，也明白給皇室潑髒水的效果已經達到，也就此收手。

  他道:“不過，衛家下人之中，有許多曾經是宮人，我可以替你去打聽打聽。”

  衛家畢竟曾經是輝煌的皇後世家，當時的衛皇後，衛太後有不少衛家的人。

  奪嫡之爭時，有不少宮人因為各種原因離開皇宮，其中不少，就被衛家接納了。

  而他們多多少少是知道一點隱秘的。

  對於蘇彼姝來說，在她目前無法接觸衛華的情況下，這算是唯一的線索了。

  於是她點點頭，道:“那便辛苦衛大人了。”

  二人正想約定一下傳遞消息的渠道，就聽見遠遠的，蕊玉的呼喚聲傳來:“娘娘，你在哪裏？”

  現在，時間不早了，她離開宴會已經夠久了，必須要回去了。

  衛雲成也不敢多待，生怕被人撞破他們二人的會麵。

  臨走之前，他意味深長地對蘇彼姝說道:“娘娘，伴君如伴虎，還望珍重。”

  蘇彼姝深深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隻是轉身向著蕊玉走去。

  “我在這兒。”

  蕊玉瞧見蘇彼姝與墨玉二人，鬆了口氣，說道:“娘娘怎麽還不回去？陛下都在擔心娘娘是不是出了什麽事，讓奴婢出來找呢。”

  自從蘇彼姝被清貴妃設計，險些感染狂犬病，命在旦夕之後，溫濃就格外擔心她。

  患得患失，生怕她哪天又出了意外，把自己的命給搞丟了。

  蘇彼姝微微一笑:“喝了酒頭暈，外麵的景色又那樣好，忍不住多停留一番。”

  “唉，外麵湖邊這麽涼，娘娘吹風那麽久，生病了怎麽辦？”蕊玉故作老成的教育道。

  墨玉剛剛旁聽了那麽多，心情亂得很，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在蕊玉麵前露餡。

  她急忙推了推她，說道:“我這不是給娘娘帶披風了嗎？好了，快回去吧。”

  蕊玉一邊被推得往回走，一邊不情不願地嘟囔道:“光帶個披風有什麽用？還不是在外麵吹了那麽久的風，你也不知道勸著一些……”

  “好了好了，蕊玉姑姑，你話可真多。”墨玉無奈道。

  蘇彼姝在前邊，聽著二人有一句沒一句的拌嘴，忍不住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