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四章 灌藥
作者:三尺錦書      更新:2023-10-10 15:13      字數:19864
  第九百七十四章 灌藥

    陸長安從未碰過葉遙?

    聽到這話,柳雲湘大大吃了一驚,可隨即再想,便也就合理了。陸長安這樣的人,骨子裏藏著傲氣,又怎麽會讓自己沉迷一個隻當做替代品的女人

    而做為當事人,葉遙卻大驚失色。

    “王爺這話什麽意思?”

    “本王隻問你,本王何時碰過你?”陸長安平靜的問道。

    葉遙瞪大眼睛,騰地一下站起身,努力克製著火氣道:“一個多月前,我深入去王府,恰逢你喝醉了。我照顧你時,你……你將我當成那柳雲湘,要了我。翌日,你清醒過來,親自將我送回宮的,你難道忘了?”

    “那一夜啊。”陸長安在回憶。

    見他努力再想,葉遙心思轉了一轉,嫁妝生氣道:“你是知道的,我雖然是皇後,可與那窩囊廢從未有過夫妻之實。我將清白身子給你了,不計較你那晚一聲一聲喊著別的女人的名字,已經夠大度了吧,結果你還把這夜的事忘了,還懷疑我腹中孩子不是你的!”

    或許是真委屈,說著說著葉遙竟掉起眼淚來。

    “我愛你啊,很愛很愛,可我也不想做別人的替代品。尤其等我們的孩子出生了,便是為孩子,你也得給我一個身份吧。”

    陸長安垂眸,神色清冷:“你想要什麽身份?”

    葉遙抿了一下嘴,“自然是……你的皇後。”

    “原來你這般貪心。”

    葉遙怒道:“陸長安,我助你爭奪皇位,為你生下兒子,等你登基,封我為皇後,不過分吧?”

    陸長安嘴角扯了一下,“若我爭奪不下這皇位,淪為階下囚,哪有什麽皇後之位給你?”

    “怎麽會,一切不都在你的掌控?”

    “可對手是嚴暮啊,他名正言順且得民心,身邊還有一群能臣擁護,你真覺得我能贏?”

    “一定能!”

    “若輸了呢?你願意同我一起上刑場嗎?”

    葉遙毫不猶豫道:“妾身願意,不論王爺是何處境,妾身都跟隨在你身邊。”

    陸長安笑了笑,“是麽,若真有那麽一日,黃泉路上本王也就不孤單了。”

    葉遙臉白了白,“不會的,王爺一定能打敗嚴暮,坐上那皇位。”

    陸長安深深看了葉遙一眼,而後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放到條案上,“既然你這麽愛本王,那就把這瓶滑胎藥喝了吧。”

    滑胎藥?

    葉遙先愣了一愣,隨即從陸長安懷裏起身,不可置信的瞪著他,“你、你不要我腹中的孩子,你也太狠了!”

    柳雲湘也愣了一下,但直覺這事不簡單。

    “你想留在本王身邊,甚至想做本王的皇後,是不是懷著別人的孩子,不太合適?”

    葉遙咬牙,“你還是不信我!”

    “禮部員外郎李響。”說著陸長安看向葉遙,見她臉色果然變了,譏諷一笑,“娘娘於兩個月前接連幾日召見他,應該是那時候懷上的吧?”

    葉遙腳下有些發軟,“不,是那晚你喝醉了,將我誤認為柳雲湘……”

    “娘娘怎知本王喝醉了?”

    葉遙皺眉,“你什麽意思?”

    “即便本王喝醉,也不會將你誤認為柳雲湘,因為在本王眼裏,你們根本不像,又何來誤認一說。”

    這話一出,葉遙不由的往後踉蹌了兩步。

    “難道不是因為你覺得我像她才……才與我好的?”

    “你是葉遙,不是柳雲湘,本王分得清清楚楚。”

    “那你為何……”

    陸長安垂下眼眸,瞅著那小瓷瓶,“不該你知道的,最好別多問。”

    “我想知道!”葉遙瞪大眼睛。

    葉遙吼了一聲,見陸長安低著頭不說話,隻是伸手拿起了那小瓷瓶,慢慢轉動著上麵的塞子。葉遙打了個冷顫,她可不是什麽天真的小姑娘,滿心隻有愛情,她跟著陸長安,看重的更多的是他的身份地位。

    “還不是怨你……怨你不肯碰我,無論我如何討好,你看都不看我一眼,甚至是……厭惡。我……我和那李響一起,為的就是懷上這孩子,但其實也是為了幫你。萬一你無法鏟除嚴暮,你就不能名正言順的坐上那皇位。可我若生下皇子,你便能扶持這孩子登基,到時你仍是尊貴的攝政王,這天下仍在你手裏。”

    說到這兒,見陸長安低著頭不回應。

    葉遙有些慌道:“我愛你,所做一切都是為了你!”

    陸長安好笑,“你騙我說這孩子是我的,然後讓我扶持這孩子登基,企圖玩弄我於股掌,將還有臉說是為了我。”

    “肅平王,我……唔……”

    葉遙話還沒說完,被陸長安鉗住了下巴,而後驚恐看著他將那小瓷瓶的藥丸盡數倒進她嘴裏,而她根本反抗不了。

    看到這一幕,柳雲湘心撲通跳的厲害。

    她沒見過陸長安這般陰狠的樣子,嬌小的葉遙在他手裏,就像一頭小羊羔一般,任他拿捏生死。而他無情的將那一小瓷瓶的藥丸都灌進她嘴裏,而後將她甩開,甚至嫌惡的拍了拍手。

    葉遙趴在地上想吐,可根本吐不出來。

    “陸長安……你……你……”

    陸長安彈了彈兩邊的袖子,而後看向趴在地上的葉遙,用清冷的聲音說道:“留著你腹中的孩子,本也沒什麽,但你懷孕的事卻泄露了,滿朝文武滿盛京的百姓如今都知道了。而皇上病重,根本沒法讓皇後懷孕,大家便開始猜測這個膽敢以下犯上,與皇後私通,讓皇家蒙羞的狂徒是誰。大家猜著猜著就猜到了本王頭上,無端給本王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這孩子就不能留了。”

    葉遙搖頭,“怎麽會泄露出去,我連太醫都沒有召見。”

    柳雲湘沉眸,消息是她讓周禮懷泄露出去,她猜到陸長安會有所行動,本想著攪成渾水,而後趁機逃出去,沒想到陸長安手段這麽狠厲,直接給葉遙灌了滑胎藥。

    葉遙開始疼了,用手捂著小腹,額頭冒出冷汗。

    “王爺,這孩子我不要了,你幫我叫太醫吧……啊……太疼了,我受不住了!”

    “想要保住小命,那就忍著。”

    “王爺,你不能這麽對我……啊……”

    “葉遙,這就是你自作聰明的後果。”

  第九百七十五章 機會

    見陸長安走了,柳雲湘從屏風後出來。

    此時葉遙已經疼得在地上打滾了,而她下麵已是一大片血跡。

    “唔……”

    葉遙疼得臉都白了,但陸長安走後,她反倒咬牙忍著,盡量不讓自己出聲。不得不說,這個女人不說多聰明,但絕對清醒。

    她或許愛陸長安,但卻是基於他尊貴的身份,而為了留住陸長安,達成自己的目的,她和別的男人私通假裝是他的孩子。

    可惜機關算盡,終究是算不過陸長安。而陸長安不保她,她就不能讓宮裏其他人知道她懷孕的事,一旦捅到皇上那兒,那她隻有死路一條,因此此時咬牙忍著。

    柳雲湘手腳都被葉遙綁住了,但慌亂之下,其實她並沒有綁多結實,她掙紮了幾下也就開了。她再解開勒著嘴的布條,朝著葉遙走過去。

    葉遙看到她了,可此時她疼得全身顫抖,滿屋都是血跡,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你膽敢碰我……”

    “葉遙,你我本無冤無仇,你為一己之私要殺我,也就別怪我回擊了。”柳雲湘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道。

    葉遙先時不解這話,再一思量,不由瞳孔一縮,“難道我懷孕的事是你泄露的?”

    柳雲湘嗬了一聲,“你也不算太蠢。”

    葉遙卻想不通,“你是如何將消息傳遞出去的?”

    這話音剛落,外麵有宮女稟報說是良太妃和安太妃帶著周太醫來給皇後娘娘請安了。

    葉遙一下想通,“是他們!”

    柳雲湘嘴角彎了一下, 學著葉遙的聲音,衝外麵吩咐道:“讓兩位太妃和周太醫進來吧,本宮正好有些不舒服。”

    “還有傳本宮的命令,飛鳳宮不論宮女還是太監都退至殿外。”

    “是。”

    葉遙緊緊捂著自己的小腹,疼得意識都不清了,“柳雲湘……我是皇後……你敢害我……那是誅殺九族的大罪……你……”

    她想威脅柳雲湘,可此刻她卻趴在地上,滿身是血,狼狽不堪,哪還有一絲身為皇後的威嚴。

    “省點力氣吧,或許還能保住一條命。”柳雲湘冷嗤一聲。

    這時兩位太妃和周禮懷進來了,見此場景,三人都吃了一驚。柳雲湘將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而後與他們商量接下來的事。

    葉遙看到良太妃,眼裏又有了光,“姨母……姨母救我……”

    良太妃冷睨著葉遙,“此時你記得我是你姨母了?”

    “姨母……唔……以前是遙兒錯了……求姨母救救我……”

    葉遙吃力的爬過去,伸手想抓住良太妃的衣角,但卻被踢開了。

    “髒死了。”良太妃冷聲道。

    “姨母……隻有你能救我……”

    “我帶你進宮,因是你母親求我,說你名聲壞了,讓我在宮裏給你安排個營生,也算給了你一條活路。可你先是勾搭皇上,成了妃子,又勾搭肅平王,坐上皇後之位,真真是好手段。如此也罷,你坐上皇後之位後,第一個對付的竟然就是我,削減我宮裏的開支,還要將我和安太妃遷到行宮,說什麽頤養天年,實際上確實要禍害死我們。”

    “如今你遭了難,要我救你!哼,沒可能了,你是自作自受!”

    良太妃被葉遙傷透了心,根本不搭理她。

    柳雲湘見她下麵流血太多,恐要丟了命,於是讓周禮懷給她醫治。

    計劃其實之前就安排好了,她假扮成葉遙,等到夜裏再出宮,然後直奔城門。

    “這葉遙,我們可以殺了她,但我身為鎮北王妃此時殺了皇後,反倒給了朝廷攻打鎮北的一個正當的理由,所以得留著她。二位不若跟我一起離開,我帶你們去鎮北。”

    安太妃和良太妃對視一眼,留在宮中,她們是沒有活路的。

    “我們跟王妃你一起走。”

    柳雲湘點頭,“那太好了。”

    經過周禮懷的醫治,葉遙保住了命,不過此時還昏迷著。

    “我給她下了大量迷藥,少說也要睡到明天晚上了。”周禮懷道。

    “我們今晚就離宮。”

    周禮懷今日已經送家人出城了,他今晚跟著柳雲湘一起出宮。

    柳雲湘先去化妝了,兩位太妃也各自回宮收拾。一入夜,四人匯合,正打算離開皇宮。

    “對了,還有鎮國公府大奶奶還有她的兩個孩子。”安太妃突然想到了這茬,又看向柳雲湘,“若咱們不救他們,他們定活不成。”

    柳雲湘記起鎮國公夫人為救兒媳和兩個孫兒,被葉遙逼的差點跳崖。

    “他們被關在哪兒?”

    “冷宮。”

    柳雲湘深吸一口氣,讓安太妃看了看她這妝容與葉遙像不像,得到肯定答案後,她道:“我們先去救人!”

    夜裏,柳雲湘讓周禮懷挑著燈籠,來到了冷宮外。

    宮門外有兩個禁衛守著,柳雲湘穿著皇後的衣服,那兩人還沒看清就先跪下行禮了。

    “人還活著嗎?”她問。

    一禁衛答道:“還活著,今兒還看到那女人跑到院裏跟狗搶食了。”

    這話什麽意思?

    柳雲湘還未想明白,就聽裏麵有狗叫的聲音。

    或許是葉遙喜歡看,門上還有個四方的洞口,那禁衛拿開擋板讓她看,“娘娘,這女人又出來跟狗搶食了。”

    柳雲湘透過那四方孔洞望進去,見一個披頭散發,衣服破爛的女人衝到了院裏,正要從一隻很髒的碗裏拿食物,這時一頭半人高的黑狗衝了出來。

    “哇哇!”有孩子的哭聲從正房傳出來。

    柳雲湘再望過去,但見正房門口,有兩個孩子探頭往外看,看到那女人被狗咬住了,嚇得紛紛大哭起來。

    那女人即便被狗咬著肩膀,狠狠的甩著,也護緊了懷裏的食物不鬆開。

    “娘娘,這條狼狗凶猛的很,被它咬住,這女人今晚定活不成了。”禁衛還有些得意道。

    柳雲湘臉一沉,“打開門!”

    “萬萬不可,這條狼狗凶猛的很,恐傷到娘娘!”

    “打開門,你進去!”

    “啊?”

    柳雲湘眯了眯眼,“本宮留這女人還有用,若她被咬死了,那你還有那條狼狗,誰也別想活!”

    禁衛聽到這話,又怕又慌,但還是打開門進去了。

  第九百七十六章 不走了

    那狼狗凶猛的很,那侍衛被咬了好幾下才將鐵鏈套到它脖子上,然後將它綁到牆角的鬆樹幹上。而那女人不顧全身的傷痛,急忙跑回屋裏,並關上房門。

    柳雲湘走進去後,另一侍衛將房門踢開,隨著哐當一聲,裏麵的母子三人具哆嗦了一下,但他們無暇多看一眼,正狼吞虎咽的吃著從狗盆裏搶的食物。

    柳雲湘讓守門的那兩個侍衛先出去,隻餘下她和周禮懷,而後她向鎮國公府大奶奶表明自己的身份。可她好似沒聽到似的,繼續啃著一塊大骨頭。

    那骨頭根本就是生的,還在流血水。柳雲湘想奪過來,那女人這才有反應,張嘴要咬她。

    “大奶奶,我們沒有時間了,你帶著兩個孩子必須馬上跟我們走!”柳雲湘有些急道。

    可不光這女子,那兩個孩子也沒聽到似的,拿著幹硬的餅子吃著。

    柳雲湘想去拉那女子,她卻猛地將她推倒了。她眥目欲裂,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瞪著柳雲湘的樣子像是要生吞活剝了她似的。

    周禮懷忙擋到身前,衝那女子道:“大奶奶,您仔細瞅瞅我,可認得出來?”

    那女子根本不看周禮懷,仍憤恨的瞪著柳雲湘。

    “您忘了,您生雙胞胎時難產,我用銀針幫您止血,我是宮裏的周太醫啊。”

    聽到這話,女子才轉頭看向了周禮懷。認出來以後,她眉頭又緊緊擰了起來。

    “沒想到你和這毒婦竟是一丘之貉。”

    周禮懷好笑,“那您再仔細瞅瞅這位,她真是皇後麽?”

    女子不解這話,但還是看向了柳雲湘,仔細看了一會兒,仍咬著牙道:“葉遙,你便是化成灰,我也認得你!你想殺我們便殺,何必假惺惺的戲弄!”

    這屋沒燈,隻借著一點月光,自然是朦朧朧的,她再如何自己看都看不清。柳雲湘想了想拿出火折子,吹亮以後,照著自己的臉。

    “大奶奶,你再仔細看看,我是誰?”

    女子借著這光亮看,臉上露出困頓之色,“像也不像。”

    “她是鎮北王妃,您先前應該見過的。”周禮懷道。

    女子默了一下,“可您……您怎麽會在宮裏?”

    柳雲湘鬆了口氣,“此事說來話長,你快帶上孩子跟我走,錯過今晚,可就沒有機會了。”

    女子被催著趕忙拉起自己的兩個孩子,安撫了他們一番,而後往外走,隻是走到門口的時候,女子卻停下了腳步。

    “王妃,我不能出去,會連累鎮國公府的。求您帶走我這兩個孩子,帶離盛京。給他們一條活路。”說著女子要跪下。

    柳雲湘忙扶住她,“你和兩個孩子跟我去鎮北,鎮國公府眼下的情形,已經無所謂連累不連累了。等到了鎮北,咱們再給他們去信,讓他們也去鎮北,你們一家人就能團聚了。”

    女子哭了,大抵是原以為自己和孩子們活不成了,眼下有了活路。

    “謝王妃。”

    “快走吧。”

    柳雲湘帶著這位大奶奶和兩個孩子先去飛鳳宮和兩位太妃會和。

    “虧得兩位太妃偷偷給我們母子三人送食物,不然我們早就餓死在那冷宮了。”鎮國公府大奶奶感激道。

    “哎,這葉遙是我帶進宮的,我對不住你們鎮國公府才是。”良太妃道。

    大奶奶搖頭,“原是我們鎮國公府種下的因,才得了這個果。”

    當下不能耽擱,大奶奶帶著兩個孩子吃了一些東西,換上厚實一些的衣服,然後柳雲湘帶著他們往外走。

    隻是剛出門,皇上身邊的太監過來傳召,說是皇上要見她。

    先打發那小太監回去了,柳雲湘思來想去,決定讓周禮懷拿著皇後的腰牌,先送她們出宮。

    “您呢?”

    “皇上傳召,見我不去的話,肯定會再傳,隻怕我們剛出宮門就被發現了。消息傳到陸長安那兒,他會立即封鎖城門,到時我們誰也逃不掉。”

    “可我們先離開了,你怎麽出宮?”

    柳雲湘指著自己這張臉,“放心,明晚也有機會。”

    周禮懷還是不放心,這時安太妃道:“這樣,本宮也留下,好與王妃有個照應。”

    “安太妃,不可。”柳雲湘搖頭。

    安太妃笑,“我會功夫,關鍵時候能保你。”

    安太妃執意留下,柳雲湘隻好讓周禮懷先帶著其他人離開。

    “你們出城後就直奔鎮北,切忌回頭。”

    安太妃跟在後麵,確認他們出宮了,二人稍稍鬆了口氣。而這時,果然那小太監又來傳召了,說皇上精神不濟,讓皇後速速過去。

    柳雲湘歎了口氣,隻好跟著那小太監去了承天宮。

    內殿,柳雲湘走進去,一股濃鬱的藥氣鋪麵而來,有些刺鼻。她拿出帕子掩著口鼻,也好遮擋一些麵容。

    “咳咳……”劇烈的咳嗽聲從帷幔後傳來。

    柳雲湘往前走了兩步,用葉遙的聲音問道:“皇上,近來您身體可好?”

    裏麵靜了一會兒,而後伸出一隻幹瘦的手來,“皇後,你上前來,朕有話與你說。”

    這一聲有氣無力的,可見皇上病的多重。

    柳雲湘又上前兩步,避開了那隻手,“皇上,臣妾昨夜染了風寒,怕把病氣過給您,還是遮著這帷幔吧。”

    “你怕朕?”

    “怎麽會。”

    “嗬,上次你來,看到朕瘦骨嶙峋的樣子,嚇得尖叫了一聲。”

    “咳咳,臣妾是真的病了。”

    裏麵的人歎了口氣,“罷了,今日朕召你來……咳咳……實在是因為身邊無可信任之人……隻能交托於你。”

    柳雲湘垂眸,這個蠢貨,竟然還信任葉遙,卻不知她早已給他戴過綠帽子了。

    “皇上請說。”

    “朕不是生病……而是……而是陸長安給朕下毒了……”

    柳雲湘抿嘴,他這時候才看清?

    “他已經逼朕寫下傳位詔書了,隻等清剿鎮北後,他就會登基,從我秦家搶走皇權,咳咳,這人可怕的很。”

    “臣妾能幫您什麽?”她問。

    “我是秦家子孫,再如何也不能看著皇權旁落,如此我還有何顏麵去見列祖列宗。咳咳,我其實寫了另一份傳位詔書,傳位於鎮北王,咳咳……”

    話還沒說完,皇上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柳雲湘急忙問:“詔書在哪兒?”

  第九百七十七章 監國

    有了這封傳位詔書,嚴暮就能以清君側的名義對付陸長安,還能號令各方將士,如此更加名正言順。

    皇上一直咳嗽,氣都喘不上來。

    柳雲湘真怕他一口氣上不來過去了,便倒了一杯水送進去。初見他那病容,她不由到抽了一口涼氣,原先圓潤富態的四皇子,如今已經瘦得隻剩皮包骨了,兩眼凹陷,顴骨突出,尤其在夜裏一看,好似撞上鬼了。

    怪不得葉遙嚇得驚叫出聲,她也嚇得夠嗆。

    柳雲湘用銀勺喂了他兩口水,見他緩過來了,便退後了兩步。

    “那詔書在……在吳敏手裏……”

    柳雲湘皺眉,“內閣大學士吳敏?”

    “是……”

    “他如今在天牢中。”

    皇上又咳嗽了兩聲:“所以朕要求你的是……將這消息想辦法送去鎮北……讓嚴暮救吳敏拿到詔書……”

    柳雲湘沉了口氣,“皇上和嚴暮不是死敵麽,為何傳位給他?”

    “他是秦家子孫……咳咳……而且他不會像陸長安這般……折磨朕……”

    柳雲湘輕嗤,原還是不想死,希望嚴暮拿到詔書繼位,救他的命。確實如秦晟瑞所想,嚴暮真不至於像陸長安那般殘害他,一來是沒必要,二來他也不屑於這種手段。

    思量許久,柳雲湘從桌上拿來油燈,朝前近了兩步,用油燈照亮自己的臉。

    “秦晟瑞,你看我是誰?”

    秦晟瑞看著她,先是不解她為何這般問,再仔細看,眼眸一下瞪大。

    “你、你是……柳雲湘!”

    柳雲湘沉了口氣,“你還不算太糊塗。”

    “你救我,你得救我!”秦晟瑞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的央求著,“我不要這皇位了,我隻要好好活著。”

    “我可以救你,但你也要配合我。”

    “什麽?”

    “我要以皇後的身份……監國!”

    從承天宮回來,柳雲湘和安太妃將葉遙轉移到了她宮裏。

    “王妃,您真打算留在宮裏?”安太妃有些擔憂。

    柳雲湘點頭,“暫時留下,救出吳敏吳大人,拿到傳位詔書。”

    玉璽已經不在秦晟瑞手裏了,所以那份傳位給嚴暮的詔書是唯一一份。

    “陸長安隻怕一眼就能認出你!”

    “所以我需盡快救出吳敏,在陸長安反應過來之前。”

    皇上病重,但朝政不能荒廢,所以每隔一日還是會有朝會,由陸長安主持,大家商議國事,各抒己見,再由他拍板。

    翌日便是朝會的日子,因皇上不上朝,所以朝會是在上書房舉行的。

    柳雲湘帶著麵紗出現時,眾人都吃了一驚,尤其陸長安。他睨著她,眼神帶著幾分打量,柳雲湘想起他剛給葉遙灌了滑胎藥,如是立時裝出一副虛弱的樣子。

    “今日本宮來……”之說了半句,她就要喘口氣,“原是奉皇上的口諭,由本宮來旁聽各位商議朝政,再轉達給他。”

    這話一出,眾大臣又吃了一驚。

    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讓皇後監國!

    不過也有先例,皇上病重,儲君年幼,便需皇後來主持大局。隻是皇上本就無心朝政,一向由陸長安掌管,說他是傀儡也不過分,怎麽病了病了,倒關心起來了,還讓皇後來監國。

    莫不,皇上和肅平王之間有了嫌隙?

    大家紛紛猜測著,同時小心觀察肅平王的臉色。

    明眼人都知道,未來坐上皇位的極可能是這位。

    “肅平王,不介意給本宮加一把椅子吧?”柳雲湘看向肅平王道。

    他在打量她,柳雲湘心裏緊張,但麵上卻一副平靜的樣子。

    “娘娘為何戴著麵紗?”他問。

    柳雲湘歎了口氣,“本宮一臉病容,怕嚇到各位。”

    “娘娘病了?”

    “正是前兩日的晚上,本宮也不知怎的,疼得死去活來,差點去見閻王爺,肅平王不知?”

    “本王怎麽會知道?”

    “原是喝了您給的藥呢。”

    肅平王眼眸沉了沉,而後讓太監再去搬來一把椅子。

    那陽國公府二公子薛和鬆看出肅平王的不悅,上前道:“娘娘,您說奉了皇上的口諭,可皇上病重,隻怕都下不了這口諭吧?”

    這話一出,其他人也露出懷疑之色。

    柳雲湘笑,“各位不妨去承天宮問問?”

    “這……”眾人有些遲疑。

    “亦或是看看本宮手裏這令牌?”說著柳雲湘從袖袋裏拿出一塊赤金打造的令牌,此乃象征皇權,曆代相傳的令牌。

    見到這牌子,大家夥自然也就沒有懷疑了。

    此時椅子搬來,那卻不知放哪兒。

    “放本王這邊吧。”

    陸長安指了指自己的左邊,在這裏他坐的位子為尊,而他的左邊,又更為尊貴。

    柳雲湘大大方方走過去坐下,讓眾人繼續商議。

    她能感受到陸長安時不時打量她的目光,而她學著葉遙的神態,應該是有幾分像的,打量了幾回後,他就收回了目光。

    此時正在商議進攻鎮北的事,有大臣希望招降鎮北王,有大臣覺得這是癡心妄想,應該猛攻,有大臣說要先定嚴暮謀逆之罪,然後再行清剿一事,總之大家議論紛紛,爭得麵紅耳赤。

    “我們在幽州城外陳兵,本是為剿滅安慶王的餘孽,鎮北出兵與朝廷大軍對峙,意圖不軌,朝廷不過是反擊而已。”陸長安這時說道。

    他這話一出,一半的大臣紛紛點頭,表示讚同。

    “他們先挑釁在先,我們就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占得先機。”薛和鬆道。

    “是,畢竟幽州毗鄰鎮北,咱們若不做好準備,空要吃虧。”另一個大臣道。

    陸長安又道:“此時還未開陣,但糧餉要準備充足,戶部尚書因病告假,便由戶部侍郎專司糧餉一事吧。”

    這戶部侍郎是陸長安的人,當下上前應道:“王爺放心,臣一定備足了糧餉。”

    因這些大臣中一半是陸長安的人,剩下要不就是攝於陸長安不敢有反對意見的,要不就是勢單力薄,即便提出來也無用的。

    柳雲湘聽到這兒,開口道:“本宮聽說在幽州還有三萬西越大軍,可清剿鎮北本就是我們大榮的內政,關西越什麽事?自來請神容易送神難,誰敢保證他們不會另有圖謀?”

    見大臣們一下靜了,顯然這個問題太尖銳。

    柳雲湘笑了笑,“哦,對了,肅平王是西越的女婿,算是半個西越人呢!”

  第九百七十八章 對立

    這話一出,下麵立時就靜了。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一向與陸長安交好的皇後為何突然發難。

    陸長安垂著眼眸,周身冷冽了幾分。

    “肅平王,你敢保證西越三萬大軍在我大榮境內,他們沒有別的意圖?”柳雲湘又問一句。

    陸長安轉頭看向柳雲湘,眼眸沉了沉,“西越與我大榮乃是同盟,此次助朝廷清剿鎮北,並無所圖。”

    “喲,那西越人還怪好呢。”

    陸長安要說什麽,柳雲湘打斷他的話,“意思就是肅平王能保證,對吧?”

    陸長安再看下麵朝臣,顯然柳雲湘這話問到他們的心裏了,他們也等著這個答案。這些朝臣可以追隨他,同富貴,但可不想同毀滅。

    “本王自然能保證。”他道。

    “眾位大臣聽到肅平王的保證了吧,但凡西越有任何異動,本宮代皇上掌管朝政,必定會嚴懲肅平王,到時可不會念與他的私情。”柳雲湘冷冷說道。

    聽到這話,陸長安又忍不住打量了柳雲湘一眼。

    這時薛和鬆上前,提到肖蒙的夫人和兒子連夜逃出盛京,隻怕肖蒙要投降嚴暮。

    陸長安沉了口氣,道:“此時正是朝廷和鎮北交戰的關鍵時刻,不容有任何閃失,當即刻下旨褫奪肖蒙軍權並押送回京。”

    聽到陸長安這話,下麵大臣紛紛點頭,然柳雲湘卻撲哧笑了一聲。

    “娘娘笑什麽?”陸長安挑眉問。

    柳雲湘一邊笑一邊說道:“一句‘懷疑’,便給朝中重臣定罪了,原來肅平王是這樣處理朝政的,豈不成兒戲了。”

    “肖蒙與鎮北王交情極深,而恰在這個時候,肖蒙夫人和兒子逃出盛京,這樣的懷疑很合理吧?”陸長安眯眼道。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肖夫人和肖小公子無故被關押了起來,如此才逃出去的?”

    “本王這樣做也是想讓肖蒙堅定的站在朝廷這一邊。”

    “結果適得其反?”

    “……”

    柳雲湘嘴角扯了一下,“想要眾大臣終於朝廷,用的當是真心,而非這些下作的手段。肅平王,算計太多,你大抵是忘了如何與人真誠相待了。”

    “娘娘。”

    柳雲湘抬手製止陸長安往下說,“本宮是覺得下不下這道旨意,其實已經晚了,何苦再給人落下話柄呢,對吧?”

    陸長安臉色發沉,正如皇後所說,下不下這道旨意,確實已經晚了。而他之所以要下,便是將肖蒙打成反賊,好一道清剿了。

    上書房內沉寂了好一會兒,陸長安冷著臉,下麵大臣低著頭,他們皆不再說話。

    柳雲湘輕咳一聲,“看來大家都無事可奏了,那本宮就提起一件事吧。”

    她這話出,卻也沒人接話。

    柳雲湘扔繼續說道:“內閣大學士吳敏一案,如今查的怎樣了?”

    聽到這話,大臣們皆麵露困頓之色,不明白皇後為何突然提他。

    問案子查的怎樣,相當於點名了大理寺和刑部,於是兩位大臣上前,言說這案子已經查清,吳敏也認罪了,不日就將執刑。

    “此案可還有疑點?”

    大理寺卿道:“並未有疑點。”

    柳雲湘垂眸思量了一下,道:“可本宮覺得此案頗為蹊蹺。”

    “娘娘的意思是?”

    “吳大學士因喝醉酒,強辱婢女不成,將之殺死。”說到這兒,柳雲湘看向下麵大臣,“諸位有與吳大學士是同僚,多少是知道他為人的,他一來不嗜酒,二來與吳夫人感情深厚,家中無妾室無通房,又怎會去強辱一婢女?”

    這時一內閣的翰林站出來,“娘娘所言極是,本官也覺得吳大學士這案子還有疑點。”

    “哦?你說。”

    那翰林猶豫著先看了陸長安一眼,又低頭掙紮了一下,才道:“那日下官與吳大學士一起從官衙出來,因往日吳大學士總是很晚才走,那日卻很早,下官就開了一句玩笑,問他是不是被家中夫人罵了,再不早些回家,以後家中都沒有他的晚飯了。吳大學士苦笑,說還真是惹夫人生氣了,原是……原是薛大人將一美婢送他府上了,吳夫人以為吳大人在外麵亂來,怒火之下就收下了。吳大人早些回家就是處理這事的,他打算將那美婢送回陽國公府。”

    說到這兒,那翰林又瞅了薛和鬆一眼,“既要送回去,又怎麽喝醉酒強辱,這根本說不通。”

    薛和鬆聽完冷笑,“保不齊那吳大學士早就饞那美婢了,因懼內必須送回去,可又不甘心,於是以喝醉酒為借口強辱了那美婢。”

    “這話說的。”柳雲湘嗤笑一聲,“你送吳大人這婢女,難道不是為了讓她伺候吳大人?”

    “這……”

    “原就是要伺候吳大人的,又何來強辱一說?”

    薛和鬆被逮住了話柄,一時反駁不了。

    柳雲湘垂眸冷笑,“既然這案子還有這麽多疑點,那就發回刑部重審吧。”

    她這話出,下麵卻沒人應,顯然都在等陸長安點頭。

    而陸長安垂著眼眸,自剛才便一句話也不說了。

    “本宮是代皇上監理朝政的,想來是皇上病太久,大家夥已經忘了忠君之臣的君是誰了吧?”

    她這話一出,下麵大臣紛紛低頭彎腰。

    “肅平王,你說呢?”

    陸長安慢慢抬起頭看向柳雲湘,繼而笑了笑,“我們這些臣子忠的自然是皇上。”

    “皇上賦予了本宮這樣的權利,眾大臣沒有異議吧?”

    下麵人還是不說話。

    柳雲湘點頭,“那便是沒異議了。”

    說完,她站起身,“如此那就重審吳明一案吧,刑部負責,務必要查明真相,也好給死者一個交代。”

    朝會散去,柳雲湘往後宮走。

    她下令重審吳敏一案,但她也知道下麵那些人不會聽她的,所以她的目的其實是拖延此案,保吳敏的性命。

    還有,她得想辦法去天牢見吳敏一麵,務必拿到那傳位詔書。

    正籌算的時候,身後有人喚了她一聲。

    “雲湘,原來你在宮裏。”

    這一聲是……陸長安!

    他知道是她了!

  第九百七十九章 滅口

    因這一聲,柳雲湘在無防備的情況下停下了腳步。

    但再一想,他或許隻是在炸她。

    柳雲湘心思轉了幾轉,並未回身,而是冷聲說道:“肅平王,你一直覺得本宮像她,本宮也以為像,但現在本宮卻覺得我們二人一點都不像,所以請肅平王擦亮眼睛吧,別沉迷於一些可笑的幻想中了。”

    說完,柳雲湘大步往後宮走去。

    等到拐了彎,知陸長安沒有跟上來,她才稍稍鬆了口氣。

    他認出她沒有,其實她是不確定的。但既然決定走這一步,她也就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回到飛鳳宮,安太妃帶來一人。

    “王妃,竟真的是你!”

    柳雲湘看到來人也是十分驚喜,“弘玄道長!”

    安太妃笑道:“本宮以近來心神不安,想修行道法為由,將弘玄道長召進宮的。王妃如今孤立無援,想來道長一定能幫上忙。”

    柳雲湘點頭,“我正愁沒人商量,道長來客,可太好了。”

    當下柳雲湘忙將假扮皇後去朝會,提出重新調查吳敏一案,以及不知是否被陸長安認出來這些事跟道長說了。

    “皇上將傳位給嚴暮的詔書交給吳敏了,我得救出他並拿到詔書。”

    聽到這話,弘玄眉頭當即皺起。

    “陸長安知道有這封詔書。”

    “他知道?”

    弘玄點頭,“因皇上時常召我進宮,那陸長安曾明裏暗裏探過我的口風。”

    柳雲湘皺眉,“他原來知道,所以才設局將吳敏關進了大牢。”

    想到這兒,柳雲湘騰地一下起身,“壞了!”

    弘玄同樣臉色凝重,“吳大人有危險。”

    “我這就去救他!”說著柳雲湘要往外走。

    “王妃,已經晚了。”弘玄追了出去。

    “沒到最後一刻,不能放棄!”

    弘玄想了想道:“那王妃您想辦法去天牢,我去吳家,一來吳大人可能將傳位詔書交給了家人,二來提醒他們陸長安可能傷害他們。”

    “好。”

    當下兩人分開行動,柳雲湘拿著皇上的令牌直接出宮去了天牢,天牢的獄卒還要阻止,柳雲湘學著葉遙的蠻橫,當即甩過去一巴掌,別說還是管用的。

    進入天牢,柳雲湘讓獄差帶著她去見吳敏。

    牢房中彌漫著一股腐臭的氣味兒,到處黑漆漆的,柳雲湘心突突跳著。

    “除本宮外,今日可還有其他人來天牢探望吳大人?”

    那獄差答道:“回娘娘,沒有其他人。”

    “那吳大人近來身體可好?”

    “挺好的。”

    柳雲湘抿抿嘴,或許還來得及。帶著這樣的想法,柳雲湘跟著那獄差來到大牢前,因裏麵黑漆漆的,看不太清,那獄差就喊了一聲。

    “吳大人,皇後娘娘來了,還不到跟前行禮!”

    裏麵卻無人應答,那獄差又喊了一聲,仍舊沒人回答。

    柳雲湘察覺腳下黏膩,低頭一看,竟有血流出了牢門外。她大驚失色的,衝那獄差喊道,讓他趕緊打開牢門。

    那獄差也看到了,先找來火把,然後打開牢門,很快在角落裏發現了吳敏,而吳敏胸口插著一把刀,已經死了。

    “吳大人……吳大人畏罪自殺了!”那獄差衝外麵大喊一聲。

    柳雲湘皺緊眉頭,走到吳敏跟前,她萬沒想到自己提出重審他的案子,反倒害了他的命。

    陸長安!她到底低穀她的狠了!

    回到後宮,快天黑時,弘玄回來了。

    “吳家人我已經藏好了,他們並不知傳位詔書的事。”

    柳雲湘長歎一聲,“也可以說吳敏這一死,這封傳位詔書等同於徹底消失了。”

    弘玄卻搖頭,“吳敏的小兒子,據吳夫人說,吳敏被官府抓走當日,他留了一封信就離家了,至今沒有消息。”

    柳雲湘眼睛一亮,“所以這封詔書可能再吳家公子身上!”

    “極有可能。”

    “那目前最關鍵的就是找到吳家小公子了。”

    隻是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吳家小公子,實在不容易呢。

    柳雲湘又想了想,“我們猜到那詔書可能在吳小公子身上,那陸長安那邊肯定也猜到了,必定有所行動,所以我們倒不如先盯緊他們。”

    弘玄點頭,“上官督主在各府都安插了眼線,他在被害之前曾將一本花名冊給我,讓我留在京中方便監控局勢。但他被害後,西廠易主後又被廢除,這些眼線不知還剩多少,我試著看能不能聯係上一些。”

    提到上官胥,柳雲湘又歎了口氣,“這樣的話,弘玄道長格外注意一下陽國公府吧,這薛和鬆倒是常為陸長安辦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好。“

    二人剛商議完,安太妃急匆匆的來了。

    “王妃,葉遙……葉遙她不見了!”

    柳雲湘聽到這話,先愣了一愣,“不見了還是被人帶走了?”

    安太妃忙改口道:“我給她腳上鎖了鐵鏈,鏈子是被砍斷的,所以她不是自己逃了,而是被人帶走了。”

    柳雲湘皺眉,“不用猜,這個人一定是陸長安。”

    安太妃瞪大眼睛,“那豈不是陸長安已經知道你是假的了!”

    “嗯。”柳雲湘眯眼,在上書房外,她並沒有成功騙到他。

    “王妃,您現在趕緊出宮吧,或許還能逃出城。”安太妃急道。

    柳雲湘搖頭苦笑,“他怎麽可能會給我這個機會,城門肯定已經被封了。”

    弘玄想了一下,“可若陸長安已經知道您是假的皇後,為何不直接來飛鳳宮抓人,而是帶走了葉遙?”

    柳雲湘也想不通這點,“而且一直到現在,陸長安也並未采取什麽行動。”

    當夜仍是一片詭異般的寧靜,一直到第三日再次朝會,柳雲湘才知陸長安竟已經出城去幽州了。

    渝安城城樓之上,嚴暮望著遠處的山火,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江遠這時跑上城樓,先看了一眼山火,而後稟報道:“殿下,肖將軍那邊傳來消息,說是西越軍為了殲滅安慶王殘餘,不費一兵一卒,於是放了這把火。”

    “可此山中還有好幾個村落!”嚴暮冷聲道。

    “肖將軍帶人去營救卻被西越軍擋住了去路,兩方正在僵持中。”

    “那朝廷軍如何?”

    “他們向幽州方向退去了。”

    嚴暮聽到這兒,臉色一沉,“他們要占領幽州,架空肖蒙!”

    “朝廷三萬大軍,若想占領幽州,隻怕用不了一兩日就能攻下,那留給我們的隻有一條路了。”說著就江遠看向嚴暮。

    嚴暮嗤了一聲,“那就如他們的意好了,這場戰我們先打響!”

  第九百八十章 誰才是戰神

    百川峽穀外,西越軍正在分著肉幹和大餅,他們身後是洶洶燃燒的山火。

    梁王翹腿坐在大石頭上,滿麵胡茬,此時正呲牙笑著,那眸子猶如浴血弑殺的野狼似的,凶狠而狡猾。手下遞過來一塊風幹的牛肉,他張嘴撕下來一塊,臉上笑意更深了。

    “老子怎麽吃出了烤肉味兒?”

    那手下嘿嘿一笑,“確實是烤肉味兒。”

    二人相視一眼,接著一起大笑起來。正這時,好幾個全身燒著火的百姓,慘叫著從山上滾下來,試圖求救,可那些西越卻將他們圍起來,幾個百姓喊得越淒厲,他們越開懷。

    很快,這幾個百姓不動了,變成了焦屍。

    這邊肖蒙所帶幽州軍,望著遠處的山火越少越猛烈,他們卻沒有辦法。

    “大將軍,這山中除了安慶王那三千將士,還有好幾個村落上千百姓,咱們難道就一直這樣幹看著?”副將張謙著急道。

    不光他急,將士們都急,畢竟那些百姓還有那些將士都是大榮人。而大榮的地盤上,卻任由一幫西越人胡作非為,他們各個都氣憤極了。

    肖蒙皺眉,“我們幽州雖有三萬兵力,可帶出來的隻有一萬,如何與西越三萬大軍打?”

    “那也不能幹等著啊!”

    “等!”肖蒙道。

    “等到什麽時候?”

    “等到鎮北王給我們信號。”

    那副將正不解什麽信號,突然聽到西北方傳來巨大的響聲,他慌忙望過去,但見遠處火光衝天,而接著又是一聲巨響,即便離得這麽遠,腳下好似也晃動了一下。

    “那裏是……是幽州城的方向!”副將喊道。

    肖蒙眯了眯眼,“傳令下去,所有將士準備,我們馬上進攻。”

    “啊?”副將一愣,“大將軍,您糊塗了不成,鎮北軍去打幽州城外的朝廷大軍了,並沒有來支援我們。”

    肖蒙深呼一口氣。“打!”

    這邊接連的巨響也震動了西越軍,那梁王朝幽州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冷嗤道:“嚴暮終於按捺不住,最先打響這場戰事了。”

    “殿下,他們用了麒麟炮。”梁王身邊的將軍道,“我們之前在嶺南見識過,威力十分巨大。”

    “哼,可麒麟炮也有個缺點,那就是笨重,而且發一彈需隔一刻鍾,所以這武器倒也沒什麽可怕的。”梁王道。

    “雖是這麽說,但朝廷大軍此時是被幽州軍和鎮北軍前後夾擊了,朝廷大軍三萬,而幽州軍兩萬,鎮北軍摸不清人數,但肯定少不得兩三萬。”那將軍有些擔心。

    梁王冷哼,“他們打他們的,咱們打咱們的,他們若是輸了,也隻能怪他們自己是廢物。”

    “可他們若輸了,我們就被包圍了。”

    梁王眉頭一皺,他倒是沒想到這個問題。尤其現在在大榮的地盤上,不熟悉地形,沒有後援,真被包圍了,他們就完了。

    “他們用一萬大軍牽製出我們三萬大軍,然後用四五萬大軍去對付朝廷三萬大軍,這一步棋走得太精妙了。”那將軍說著歎了口氣,“不愧是鎮北王,在嶺南一戰中,我們已經見識到了他的軍事才能。”

    “放屁,他嚴暮算個屁!”

    梁王在西越被稱為戰神,可經嶺南一戰後,他們西越的將士竟都讚嚴暮是軍事奇才,襯托著他都黯然無光了。他自然嫉恨,因此朝廷要出兵助大榮剿滅鎮北,他立即請旨帶兵。

    等他打敗嚴暮,誰還敢在他麵前誇這個人!

    梁王又思量了一下,“你帶走一半兵力去支援大榮朝廷軍。”

    “可您這兒……”

    “我們以一萬五千兵力對陣他們一萬兵力,綽綽有餘。”

    那將士點頭,尤其西越軍身強體壯,確實沒什麽好擔心的。當下不容耽擱,那將軍趕緊帶兵前去支援朝廷軍了。

    這邊幽州軍已經準備好,這時副將送來一個好消息,“西越分走一半兵力去支援朝廷軍了,不如我們再等一等,看看那邊的形勢?”

    “百姓們被困火場,不能再等了!”

    隨著肖蒙一聲令下,夜色中將士們披甲執銳,朝著西越軍衝過去。雙方很快陷入激戰中,對付兵力更盛,而且兵強馬壯,再加上士氣高漲,一開始幽州軍就處於劣勢了。

    正在幽州軍苦苦支撐的時候,援軍到了!

    “將軍,是鎮北軍!”副將張謙激動道。

    肖蒙看了一眼,嘿嘿笑道:“便知道他會來!大家接著打,別讓鎮北王看咱們笑話!”

    “是!”

    嚴暮帶著兩萬鎮北軍,迅速投入戰鬥,形勢也一下逆轉,從西越軍碾壓幽州軍變成現在兩軍碾壓西越軍。

    “殿下,我們中計了!”一副將跑上前衝梁王道。

    梁王如何不清楚,恨得咬牙切齒,“這嚴暮果然夠狡猾,他假意攻打朝廷軍,誘使本王分走一半兵力去支援,而他卻暗中帶兵朝這邊過來了,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思量片刻,梁王咬牙道:“先撤退!”

    他不是個莽漢,明知道打不贏,便不會讓手下將士無謂犧牲。

    “可咱們……咱們被包圍了!”

    他們確實是被包圍了,而同時嚴暮還分走一部分兵力去救山中的百姓,兩管齊下,哪兒都不耽擱。

    經過一夜激戰,西越軍幾乎全被殲滅,隻除了梁王帶著十幾個手下狼狽逃走了。戰場上堆屍如山,見證了這場戰爭的殘酷。

    好在百姓們都被救了出來,隻少部分被燒死。百姓們湧上來給嚴暮磕頭,感謝他從大火中把他們救出來。

    戰爭下,百姓如同螻蟻一般,真正在乎他們的命的上位者,才是他們想要的明君。

    嚴暮撓了撓後腦勺,竟有些無措,忙讓肖蒙將這些百姓帶下去安置了。

    柳雲湘跟他說過,說不論他願不願意,大榮就在他的肩膀上,這一刻他似乎才真正明白這句話的深意。

    “殿下,安慶王參與還在百川峽穀。”肖蒙上前道。

    “他們傷亡如何?”

    “不知,他們應該是有顧慮,並不想與我們接觸。”

    嚴暮沉了口氣,“我進峽穀一趟吧。”

  第九百八十一章 人肉盾牌

    百川峽穀入口,祝清嘉被大火熏得黢黑,手臂還被燒傷了,正往外滲著膿水。因為這峽穀裏困了一個多月,此時已是瘦骨嶙峋,眼神都呆滯了。

    嚴暮第一句話便是:“秦飛時死了。”

    祝清嘉微一怔,隨後苦笑,“他死了,援軍再也不會到。”

    “你為何選擇追隨他?”這是嚴暮始終不解的地方。

    祝清嘉的回答很簡單,“我父親是秦飛時父親的近臣,我因這層身份才被上官胥收養,我從來沒有選擇過,我隻是在盡忠。”

    “愚忠。”

    “或許吧,但我身後這些兄弟們,他們是因為信任我才追隨我。我便候著臉皮,跟殿下講一句兄弟情,求您放過他們。”說著祝清嘉跪下了,重重磕了三個頭。

    嚴暮垂眸看著祝清嘉,“他們都是大榮的將士,你以為本王會殺他們?”

    祝清嘉抬頭,不解道:“難道不會?”

    畢竟兩方是仇敵,曾經也交手過,朝廷都下令剿滅他們了。

    嚴暮搖頭,“還是那句話,他們是大榮將士,曾為大榮流血流汗,本王自不會殺他們。他們亦或是加入鎮北軍,亦或是回家與妻兒團聚,且看他們自己選擇。”

    聽到這話,祝清嘉仍有不信。

    嚴暮好笑,“憑你對我的了解,我至於撒謊騙你們嗎?”

    不至於也沒必要,他若想殺他們,可直接帶兵殺進來,他們這幫傷兵怕是半個時辰都抵不住。

    一個時辰後,祝清嘉帶著被困的三千將士從百川峽穀出來,嚴暮讓手下安置在渝安城外的軍營中,先給他們治傷。

    肖蒙清理好戰場後,來到嚴暮身邊,“他們已經開始攻城了。”

    嚴暮點頭,“我們速去支援!”

    “好,隻是……”說到這兒,肖蒙歎了口氣,“我們這次要打的就是朝廷軍了,我們大榮的將士。”

    嚴暮知道,可這一仗又是非打不可的。

    “對了,剛得到消息,你夫人和兒子已經順利到鎮北雁歸城了。”嚴暮對肖蒙道。

    肖蒙聽到這消息,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臉上露出狂喜之色。

    “一定是王妃,王妃救他們的。”

    嚴暮哼了哼,“你也知道她膽子多大吧。”

    “王妃是有勇有謀,更重要的是她心善。”

    “但眼下,她卻還留在盛京。”

    當日,嚴暮和肖蒙帶領三萬大軍來到幽州城外,原還在攻城的朝廷軍隻能暫時停止攻城,轉而對付他們。

    激戰一直進行到夜裏,雙方都打得疲憊,暫時休戰。

    肖蒙歎了口氣,“大家夥不是疲憊,而是眼看著自己的同胞一個個倒下,實在於心不忍。”

    更可惡的是西越梁王在背後逼著朝廷軍廝殺,為的是給他們的將士報仇,但他們卻在後方,根本不往前衝。

    “眼下成了我們大榮自相殘殺,他們等著坐收漁翁之利了。”

    嚴暮看著將士們垂頭喪氣的,想來對方也一樣,不然不會偃旗息鼓。

    雙方陷入僵持,如此竟過了半個月,這天夜裏,朝廷軍那邊突然想起戰鼓聲。鎮北軍馬上集合,紛紛拿起長矛準備迎戰。

    隻是對方隻擂鼓卻不進攻,而且這一次在前的是西越軍。

    “殿下,他們抓了很多百姓當人肉盾牌!”前線將士回來稟報。

    聽到這話,嚴暮皺起眉頭。而肖蒙拍案而起,大罵這些西越軍都是畜生。

    “還有其中一位……”那將士頓了一下,“好像是……是王妃!”

    嚴暮猛地起身,“你說誰?”

    “好像是王妃。”

    當下嚴暮騎馬衝到前麵,雙方正在對峙,果然對方是西越軍在前,而他們抓了很多百姓,當做盾牌以抵禦麒麟炮。

    站在最前麵的女子被綁著手腳,嘴上勒著繩子,夜色之下看不太清麵容,但很像柳雲湘。

    “殿下,就是王妃!”肖蒙急道。

    嚴暮握緊拳頭,衝對麵的人喊道:“兩軍交戰,你們卻用百姓做盾牌,不覺得太惡心了嗎?”

    那邊西越梁王坐在高頭大馬上,聞言嗤笑一聲,“在戰場上大家各憑本事,重要的是結果,而不是手段。鎮北王,你有本事就帶兵打過來,本王馬上送你一個大禮。”

    說著他執起弓箭,拉上弓,箭頭對準站在當間的女子。

    “殿下!”肖蒙一把抓住嚴暮,“不可衝動啊。”

    嚴暮緊緊盯著那女子,手中的長矛越握越緊,幾乎要折斷。

    “鎮北原就是大榮的一部分,如此大動幹戈,死傷的也都是我們大榮的將士,倒不如我們各退一步,皆大歡喜。”

    這一聲?

    嚴暮望過去,見陸長安自西越軍後騎馬出來,他穿著一身鎧甲,褪去書生氣,已然是戰場殺伐決斷的統帥。

    看到陸長安的那一刻,嚴暮猛地鬆了口氣。

    他不再看當間那女子,而是看向陸長安,眉頭挑起:“肅平王,好久不見啊。”

    陸長安笑,“確實好久不見。”

    “我都差點認不出你來。”

    “哦?”

    “怎麽成了西越的女婿,長相都變了,一半像大榮人一半像西越人,隻是不知你心是向著大榮還是西越呢?”

    陸長安臉色一沉,這話隻差罵他是西越走狗了,論起陰陽怪調,嚴暮和柳雲湘還真是一等一的絕。

    “本王自然是大榮人!”陸長安道。

    “我們大榮人可幹不出用自己的百姓當人肉盾牌的事來,西越將士應該也不會拿他們的百姓當人肉盾牌,但他們可以用我們大榮的百姓,嘖嘖,關鍵肅平王你竟也同意了,對吧?”

    不論是鎮北還是朝廷的將士都看著他,陸長安沉眸半晌,讓梁王把大榮百姓給放了。

    “肅平王,我們是來打勝仗的,不是來講道義的!”梁王不幹。

    陸長安沉眸道:“沒有這些百姓,我們一樣能打勝仗。”

    梁王揣度著這話,看向站在當間的那女子。

    “聽聞肅平王和這鎮北王妃交情極好,真舍得讓我放這一箭?”

    說著他還拉起弓,作勢要放箭。

    陸長安嘴角扯了一下,“本王已經將人帶到這兒了,無論如何,她都是一個死。”

    “哦?”

    “對付鎮北,決不能硬碰硬,不但朝廷會損失慘重,西越也一樣,想來梁王已經吃到教訓了。”

    “哼,本王定要殺了這嚴暮。”

    “所以,還是要用些計謀的。”

  第九百八十二章 不配為大榮人

    “用計謀?”

    梁王心思一轉,直接拉起弓,轉身射殺了一位百姓。

    此一舉,兩方都震驚了。

    “梁王!”陸長安皺眉,“本王剛說了放走這些百姓!”

    “這就是計謀!”梁王嗤笑一聲,“你們大榮人最愛講道義,愚鈍糊塗,隻要能打勝仗,什麽手段不能用!”

    說著他又舉起弓箭,竟連著射殺三個百姓。

    鎮北軍和幽州軍見此氣憤填膺,一個個握緊了手中的長矛。

    “殿下,我們衝上去殺了這幫畜生!”一將士咬牙道。

    然他這話音剛落,更多百姓被推了出來。

    那梁王得意的看了一眼嚴暮,而後讓手下將士們讓開,露出後麵數不清的百姓雙手被綁,惶恐的跪在地上。

    “鎮北王,你可以選擇進攻,但本王也能保證,在你們進攻之前,將他們全部射殺!”

    隨著這話音落,西越將士紛紛舉起手中弓箭對準那些百姓。

    “陸長安!”嚴暮低吼一聲,“你要看著這幫西越人殘殺我們的百姓嗎?”

    陸長安低下頭,朝廷三萬大軍再加上西越三萬大軍,他以為能剿滅鎮北,卻不想已經陷入了被動中。這一場戰役一旦輸了,他也就輸了。

    “想來鎮北王,你是不忍心的,對吧?”陸長安看向嚴暮。

    嚴暮也睨著他,“你不配為大榮人!”

    “隻要你束手就擒,本王保證放了這些百姓,包括鎮北王妃。”

    嚴暮沉眸睨著陸長安,臉上是肅殺之氣。

    “殿下,萬萬不可!”肖蒙上前,“我們再想想辦法!”

    他這話話音剛落,那邊簌簌放了好幾支箭,又有幾個百姓被射殺了。風吹過,傳來西越人肆虐的笑聲。

    肖蒙咬牙,“幹脆衝過去算了!”

    嚴暮沉了口氣,“我們若衝過去,不但犧牲了這些百姓,還要和大榮將士們殺個你死我活,最後西越人漁翁得利。”

    “那怎麽辦?”

    眼下就是這個情形,其實兩方大榮將士都不想打。

    嚴暮將手中的劍給肖蒙,然後站了出去。

    “殿下!”

    “王妃定在他們手裏。”

    “不就在那兒?”

    “不是她。”

    嚴暮又上前兩步,看向陸長安道:“我可以束手就擒,但鎮北和幽州軍要各自退回,這一場戰事就此平息。”

    陸長安還未答,梁王先笑了,“我西越被你們鎮北殺了將近一萬人,這筆賬總要算一算吧?”

    嚴暮嘴角扯了一下,“誰讓你們犯賤,非要跑到我們大榮送人頭。”

    “你!”

    “陸長安!”嚴暮再看陸長安,“你繼續縱容西越人殘殺我們大榮人,便是最後得勝了,你還能坐上那位子麽?不怕被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

    陸長安皺眉,火燒村莊,又用百姓做人肉盾牌,梁王帶領的這幫西越將士,顯然不受他所控製,之後不定還會幹出什麽來。

    “隻要你束手就擒,本王可以答應你!”陸長安道。

    梁王一聽這話,立時怒目圓瞪,“陸長安,老子折損了一萬將士,必須殺夠本才行!”

    “梁王,此次圍剿鎮北,你出了大力,還是早些回西越吧。”

    “你想過河拆橋?”

    “畢竟你現在隻有一萬五千的兵力,而我方還有三萬。”

    梁王咬牙,這陸長安竟真的要過河拆橋。氣怒之下,梁王拉起弓箭,竟徑直朝站在當間的那女子射去。

    隨著利箭破空的聲音,一箭直擊要害,那女子立時口吐鮮血倒在地上。

    鎮北這邊以為是他們的王妃,紛紛往前衝,好在肖蒙趕緊攔住了他們。

    “那個不是王妃!不是!”

    而陸長安再看嚴暮那鎮定的樣子,便知他已經猜到不是柳雲湘了,“鎮北王很聰明,應該已經知道雲湘在本王手裏了,不過你放心,本王斷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

    嚴暮嘴角扯了一下,“你做的還少麽?”

    陸長安哼了一聲,“鎮北王,咱們已經耗了這些時候了,你請過來吧。”

    嚴暮背對著鎮北軍和幽州軍,大喊一聲:“若朝廷和西越不守信諾,你們就給本王打,狠狠的大,不用顧及本王的性命!”

    “殿下!”鎮北將士急了。

    “我們大榮與南晉剛打完,又經曆了一場內戰,再消耗下去,隻會被別過吞吃。大榮不能敗,更不能中了別國的奸計。”

    說完這話,嚴暮朝著陸長安那邊走過去。

    經過那到底的女子時,他低頭看了一眼,夜色朦朧下確有幾分像,但他一眼就認出不是柳雲湘了。

    陸長安明知道他能認出來,為何這樣做?目的是什麽?

    隨著嚴暮走過來,梁王咬牙切齒道:“肅平王,你過河拆橋,本王可以不給計較,但本王要和這嚴暮打一場。”

    陸長安笑,“當然可以。”

    那梁王怒目一瞪,拔刀衝嚴暮砍了過去。而嚴暮也有防備,當下旋身躲開,同時飛起一腳,踢到那梁王後背上。

    再次立定,他拍了拍衣袖,衝梁王一笑,“怎麽,想以此扳回一局,憑你?”

    這輕蔑的笑讓梁王更加火大,低吼著衝上去,恨不得一拳頭砸碎了嚴暮,但十幾個回合下來,反倒挨了嚴暮幾腳,最後還蹲坐在地上,臉麵盡失。

    梁王氣的咬牙,衝陸長安道:“想讓我們撤軍也行,我要帶嚴暮回西越!”

    陸長安一笑,“可以,而且最好永遠不要讓他再回大榮。”

    “放心,他會死在我們西越!”

    盛京城內,薛和鬆帶著幾個護院將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堵到了巷子裏,那孩子穿著棉布短打,緊緊抱著懷裏的東西,防備的看著那些人。

    他試圖往另一邊跑,但那邊也有人堵了過來。

    “吳小公子,我將盛京翻了個底朝天,這才找到你。這一次,你可別想逃了。”薛和鬆咬了咬後槽牙道,不過看到他手裏抱著的東西,又忍不住笑了,“快將那東西交給我,我可以饒你不死。”

    吳小公子仍緊緊抱著,臉上已有絕望之色。

    而就在這時,兩個蒙麵黑衣人趕到,這二人武功極高,一頓亂殺,那薛和鬆見自己的人根本擋不住,為了保命,隻能趕緊逃走。

    吳小公子看向這二人,“你們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