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9
作者:薑慈遲溯      更新:2023-03-21 13:26      字數:2019
  第69章 69

  “……”薑慈豁然回頭。

  她臉上都是淚,撲上了灰,又很快被新湧出來的眼淚衝刷掉。

  她一雙眼睛定定的看著被氣得急促喘息的沈雲依,半晌後輕輕笑了聲:“是,你說的沒錯,所以該死的人不是林聲,是我。”

  沈雲依:“……”

  她還沒從這句話裏回過神,就見薑慈突然起身,衝出了房間。

  “薑慈……”

  她轉身去追。

  但哪裏能追得上,剛下一樓,就聽到外麵傳來了車子啟動的轟鳴聲。

  ……

  薑慈沒有開車,隻拿了車裏的備用手機,她還記得自己喝了酒,不能開車。

  這裏不好打車,她怕沈雲依追上來,便繞了另一條路走去外麵主路,打車去了一橋。

  司機見她穿著浴袍和涼拖,滿身狼狽,好心詢問:“姑娘,是不是遇上什麽事了啊?要不要送你去警察局啊?”

  薑慈搖頭。

  “這麽晚了,你去一橋幹嘛啊?你聽叔說,世上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你可別想不開啊。”

  司機怕她想不開,一路都在絮絮叨叨的勸,到地方了也不敢走,就停在一邊看著她。

  薑慈站在橋上,一低頭就能看到橋下黑漆漆的湖麵。

  水腥氣被風吹得拂在臉上。

  她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麽失敗過,她努力做好薑氏的總裁,卻得不到任何人的認可,她努力想找出殺林聲的凶手,卻毫無頭緒,她努力做個讓父母驕傲的孩子,卻發現沒有人為她驕傲,她努力克服抑鬱症帶來的身體以及心理的負麵影響,卻發現,她努力不去選擇的路才是她最應該選擇的。

  她如同陷在了一團令人窒息的淤泥裏,越努力掙紮越深陷其中。

  在出租車上的時候她曾有過那麽一閃而逝的念頭。

  然而很快就被她壓製住了。

  她死了,林聲就要背負著那個名聲一直下去。

  所以。

  她不能死。

  至少,現在不能死。

  薑慈從兜裏拿出手機,劃出通訊錄。

  她想打給奚禾,卻在點出她名字時又退出了,她不想麵對奚禾,就像絕症病人不想麵對醫生一樣,不想因為對方的職業而時刻自我提醒,我是個病人。

  薑慈握著電話,目光落在光亮的屏幕上,這才無比清晰的認知到,自己二十六年的人生裏竟貧瘠的除了奚禾,再沒有一個朋友。

  最後,她點開了遲溯的名字。

  電話響到第四聲時,遲溯接了,“喂。”

  “……”

  他的嗓音低沉,帶著點沙啞,卻有著天塌不驚的從容和堅韌。

  薑慈想到了第一次見他站在病房裏低頭看著遲父的場景,他像一座山,哪怕已經落魄到身無分文,背影也是堅實可靠的,仿佛隻要有他在,一切的困境都不是困境,都會迎刃而解。

  她的眼圈霎時就紅了,喉嚨裏像是哽了一塊鉛,墜得生疼,即便她張著嘴,也一個字都說不出。

  兩人都沒說話。

  沉默在聽筒裏蔓延。

  幾秒過後,遲溯開口:“你在哪?我去找你。”

  “……一橋。”

  ……

  媒體比遲溯先到。

  長槍短炮對著她,拍照時的閃光燈刺得她不得不抬起手擋在眼前。

  “薑小姐,請問您是遇到什麽事了嗎?近來有傳言稱,薑氏執行總裁的位置將要換人,請問這事是真的嗎?”

  “那位時先生真的如外界傳言那般,是您同父異母的弟弟嗎?”

  “請問,時先生的出現,對您有沒有影響呢?”

  “您穿成這樣出現在橋上,是想自殺嗎?”

  一個個尖利的問題砸過來。

  薑慈麵無表情的維持著低頭看橋下的姿勢,手裏緊緊握著手機。

  從遲溯那裏過來,要半個小時。

  十五分鍾後。

  遲溯撥開人群,擠到了薑慈身邊,記者從薑慈那裏沒問出東西,轉而將話筒對上了遲溯,“請問您和薑小姐是什麽關係?她站在這裏,是要自殺嗎?”

  “四季雲開酒店3108,秦祈言在那裏,能不能拿到獨家,就看各位跑的快不快了。”

  記者們麵麵相覷後很快跑沒影了。

  秦祈言的行蹤向來成迷,即便商業上也隻有幾家相熟的媒體能約到采訪,這種私人事情,至今為止沒有任何媒體報道過。

  遲溯看著薑慈,什麽也沒問:“再吹會兒風,還是回去了?”

  薑慈想了想:“回去吧。”

  男人彎腰,將薑慈打橫抱起,大步走向了路邊停著的一輛奔馳車,將她安置在副駕駛,拉過安全帶替她係上。

  “換車了?”

  “恩。”

  回去的路上誰都沒再開口。

  遲溯沒帶她回他租住的房子,而是去了薑慈的那套公寓,“要不要再洗個澡?”

  薑慈是洗澡洗一半後跑出來的,頭發被風自然吹幹後亂糟糟的披在身後,臉上還有哭過後留下的痕跡,像是灰。

  他伸手,拇指指腹去抹她臉上沾染的汙跡。

  薑慈下意識的抬手。

  手指還沒觸碰到肌膚,就被遲溯握住了,他眉頭微蹙:“手怎麽回事?”

  她手上全是去撿照片時燒出的水泡,還沾了許多灰,傷是紅的,灰是黑的,乍眼看去,格外的觸目驚心。

  薑慈低著頭,聲音裏帶著壓抑的哭腔,“不小心燒到了。”

  遲溯和她也算是同居過一段時間,雖然不是一張床上睡,但習性這種東西,大多表現在平時生活上,他知道薑慈的潔癖有多嚴重,平時地板上掉一根頭發都得將那一片地拿濕巾擦拭一遍。

  但她手上今天這麽髒,又是灰又是血的,居然沒有半點反應。

  遲溯轉身去拿醫藥箱,用碘伏小心翼翼的擦拭掉那些灰,又替她包紮好傷口,“這段時間都不要碰水,澡就別洗了,我瞧著挺幹淨的。”

  薑慈維持著低頭的動作靜靜地坐著。

  遲溯的唇抿成了一條緊繃的線,“已經十點了,早點睡吧,我今晚不走,就在外麵,有什麽事就叫我。”

  他剛才轉身時,看到了薑慈浴袍口袋裏露出的燒焦了半截的照片。

  上麵的畫麵被火燒沒了,但他依舊能猜出了那上麵的人是誰。

  林聲。

  遲溯頂著腮幫,無聲的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