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68

  薑慈回包間時，薑硯霆和時寒都已經走了，沈雲依還在，不止她，還有葉九。

  男人一頭短發，穿著襯衫和西褲，在陪沈雲依吃飯，儼然是個極討長輩喜歡的矜貴公子，那股子在賽道飆車的紈絝和囂張勁兒被遮掩得嚴嚴實實。

  薑慈：“你怎麽來了？”

  葉九還沒來得及說話，沈雲依就替他答了：“是我叫小九來接的我們。”

  “媽，我開了車，等會兒我送你回去。”

  “你開不了，”薑慈正疑惑，就見沈雲依倒了杯酒遞過來，“今天難得有機會，陪媽媽喝一杯吧。”

  “……”

  沈雲依大概是衝著喝醉去了，很快兩瓶紅酒就見了底。

  兩人從包間裏出來時，都已經染上了微醺的醉意。

  薑慈快走兩步，壓低聲音問葉九：“你跟我媽說了什麽？”

  葉九伸手，將她散落的頭發別到耳後，他的動作太過猝不及防，等薑慈反應過來要躲的時候，他已經自若的將手重新插回了褲兜：“說了什麽，你在病房的時候不都聽見了嗎？”

  薑慈拒絕：“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不會嫁給你。”

  “你確定，要在這裏，當著阿姨的麵跟我談論這個？”

  薑慈轉頭，沈雲依站在不遠處正看著她，臉色不太好。

  葉九：“明天中午一起吃飯，我們到時候再談，嗯？”

  也隻能這樣了。

  因為沈雲依堅持，薑慈隻得和她一道坐上了葉九的車，上車時，她不知被什麽東西給絆了一下，整個人不受控的往前撲去。

  葉九眼疾手快的伸手攬住她，將她護在懷裏，順勢收回了那隻前伸的腳，“怎麽還是那麽毛躁？”

  薑慈從小到大的性格都和‘毛躁’這個詞搭不上邊，她也不記得自己在葉九麵前什麽時候毛躁過。

  車子停在煙山別墅。

  沈雲依：“小九，還要麻煩你跑一趟，把小慈送回去，她喝了酒，別讓她亂跑。”

  薑慈推開車門下車：“我今晚住家裏。”

  沈雲依雖然想給他們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但薑慈都已經下車了，她也不好表現得太急切。

  一路上，沈雲依都在碎碎念，說她木，說她不懂把握機會，說葉九家世多好，人多優秀。

  薑慈：“媽，我不喜歡葉九，更不會嫁給他。”

  “感情的事，培養培養就有了，當年你不也不喜歡程闕嗎？最後還不是發展到了談婚論嫁的一步。”

  “……那時候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薑慈沒細說，她想等明天和葉九談過後再鄭重的和沈雲依談論這事。

  “早點休息吧。”

  她說完這句，就往樓上去了。

  沈雲依跟在後麵，“是因為那個叫什麽遲溯的嗎？”

  “不是。”

  “那就是你還沒忘記林聲？”

  “……”

  薑慈不說話，沈雲依卻激動了，攥著她的手不讓走，“林聲已經死了，你要為了個死人，看著薑氏易主，等你爸把我們母女趕出薑家，淪落街頭嗎？”

  “不會，”薑慈的目光十分堅定，“我不會讓你流落街頭，也不會把薑氏讓給時寒。”

  “你一個連半點股份都沒有，領著工資吃飯的執行總裁，能拗得過董事長的決定？要不是我拿離婚威脅他，你覺得你還能安穩的坐在這個位置上多久？”

  “……”

  薑慈動了動唇，卻說不出一個字，沈雲依看著她的目光裏盡是否定和不認可。

  她從內心就不認可她有能力保護她，保護薑氏。

  再多的說辭，在這一刻，也成了廢話。

  她頹然的垂下肩：“我去洗澡。”

  ……

  薑慈脫了衣服，躺進放滿水的浴缸，溫熱的水包裹住身體，舒緩了醉酒後的酥軟和疲憊。

  她閉上眼睛。

  很快，鼻端嗅聞到了一絲煙味，不濃烈，但卻真實存在。

  她猛的從浴缸裏站起來，裹著浴袍出了浴室間。

  沈雲依坐在沙發上，正往茶幾燃著的火爐裏投放什麽東西。

  火光倒映進薑慈的眼底，將她漆黑的眼眸照得通紅，她問：“你在燒什麽？”

  她想，她應該知道那是什麽的。

  畢竟那麽好認。

  “……”

  沈雲依不說話。

  薑慈的情緒突然就崩了，她快步走過去，握住了沈雲依那隻正準備往火爐裏投照片的那隻手，“我問你，你在燒什……”

  後麵的話戛然而止。

  照片裏。

  少年一身書卷氣，抿著唇看向鏡頭，眼裏盡是無可奈何的寵溺。

  就這一愣神的時間，照片從沈雲依鬆開的指間落下，精準的投進了火爐裏。

  薑慈顧不上手，急忙去撈。

  然而，照片一旦遇到火，即便沒完全燒掉，也毀了。

  她看著手裏麵目全非的半張照片，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似的，無聲無息的往下滾。

  “現在清醒了？”沈雲依將空了的相冊往桌上一扔，“林聲已經死了，即便你留著這些，他也不可能再活過來。”

  薑慈沒有理她，轉而去拉床頭櫃的抽屜。

  她這裏屬於林聲的東西本來就不多，除了幾張照片，也就隻有一封他親筆寫的信和幾份生日禮物。

  但是。

  沒了。

  通通都沒了。

  “東西呢？”她問沈雲依。

  “你不是瞧見了嗎，燒了。”

  “那些不能燒的呢？”

  “有哪樣是不能燒的嗎？”

  薑慈：“……”

  她仔細想了想，照片、信、禮物……

  一一想過。

  真的沒有任何是不能燒著的。

  茶幾上，火還在燃燒。

  薑慈走過去，一手將火爐打翻，裏麵的東西傾倒出來，砸在木質地板上，隻剩下一團燃燒過後的飛灰。

  她伸手去撿，沈雲依握住她被燙起了水泡的手，激動的吼她：“你瘋啦，你的手不要了？”

  薑慈甩開她，用的力氣極大，沈雲依踉蹌後退幾步，差點撞在門把手上。

  她去摸那團還在燃燒的東西，然而，即便是這樣，也什麽都搶救不回來了。

  而沈雲依也被她這舉動弄得來了脾氣，“現在哭有什麽用？當初要不是你和林聲吵架，他會去那個地方旅遊？會決定留在那裏當那個什麽鬼羚羊保護站的誌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