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雲曦被問得一愣。

  但很快，她就又回過神來，朝南羨笑笑：“沒那個興致，我們先上樓。”

  南羨仍舊眉眼淡淡，不覺哪裏奇怪。

  雅間內。

  跑堂的上完酒菜後，便關上了房門。

  雲曦和南羨相對而坐，樓下嘈雜的聲音被徹底隔絕。

  她端起一杯酒，看向樓下車水馬龍的街道：“南羨不想問我，為何不願幫那個小孩？”

  南羨語氣分外平靜：“不想。”

  雲曦倒是覺得意外，忍不住提醒南羨：“可我們身為天神，職責不就是要挽救世人於水火當中。”

  “可方才之事，誰又評得出對錯。”

  南羨依舊淡淡：“你覺得小孩可憐，不過是因為他弱小，但弱小即是他要去偷竊的理由嗎？”

  “壯漢固然蠻橫，所用手段也不講理，但這能改變他受害的事實嗎？”

  有時候神的沉默，就是絕對的公正。

  南羨說完這番話後，就又變回了眉眼冷清的模樣。

  雲曦對他的見解不置可否。

  要是放在從前，她定是要一股腦衝上去問其中緣由，再替人主持公道。

  但如今她也明白，有些糾葛神也難給其公正。

  雲曦趕跑腦袋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轉眼就見樓下，方才偷竊的小孩被人狠狠丟在了出去。

  壯漢隨後而出，狠狠朝他啐道：“別讓老子在看到你偷錢，趕緊滾！”

  話落，小孩就頂著滿臉傷，一瘸一拐地朝城東而去

  眾人紛紛避讓，生怕招了晦氣。

  酒樓當中，很快就又恢複了平靜。

  雲曦看著小孩離去的方向，隻撇了撇嘴，正要繼續喝酒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南羨的詢問。

  “你想跟上去看看嗎？”

  “什麽？”雲曦愣了瞬，很快就明白了南羨的意思。

  跟上這個小孩看看？

  從前的南羨，不像是有這麽多閑心的人。

  但雲曦還沒多問，從懷中掏出幾輛碎銀放在桌上，隨後起身朝南羨道：“走吧。”

  他既要反常，那她慣著便是。

  南羨看著雲曦眸光微閃，但還是起身捏決帶著她跟上了那小孩。

  城東破廟。

  廟內破敗昏暗，屋頂還破了不少洞，前些日子下了雨，在地上積起一池池水窪。

  雲曦跟南羨隱去身形，抬眸瞧見小孩跑到了佛像下的草席邊，推搡躺著的流浪漢。

  他似是不太會說話，啊啊亂喊著。

  “老、老癩子……起來吃東西，我帶了饅頭回來。”

  “你吃飽，我帶你去買藥……”

  躺在地上叫做老癩子的男人，聽見這句話艱難轉身，露出灰白的一張臉。

  他胸腔裏似乎有個風箱，聲音嘶啞綿長，望著小孩手裏的東西問：“你哪裏來得錢？”

  小孩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老癩子聲音陡然尖利，又問：“你哪裏來得錢？！”

  小孩大抵是被嚇到，哭喊著回答了句：“偷的，是我偷的！”

  雲曦隱身在側，靜靜看著這場鬧劇。

  不過又是一個悲慘的身世，帶出一場悲慘的人生。

  從前她在司命神君那裏看過許多這樣的人。

  雲曦沒興致再看下去，剛想叫南羨走，卻聽見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她愣了下，回頭看去，就見老癩子從地上爬了起來，狠狠給了小孩一巴掌。

  他喑啞的聲音猶如鬼泣，近乎咬牙切齒。

  “我養你，是叫你學我這點下作手段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