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別想
作者:沈書硯賀山南      更新:2023-08-15 22:56      字數:48184
  第517章 別想

    沈書硯掛斷電話,隨即,將那隻被賀山南握住的手反過來與他的手指交纏在一起。

    到底是問出了心裏頭的疑惑:“所以,你答應晏謹之的請求,主要是想跟我早點結婚咯?”

    賀山南淺笑,不置可否道:“你想這麽以為,也可以。”

    是吧,這個男人就是打的這個主意。

    沈書硯嘖嘖兩聲,“詭計多端的男人啊。”

    “主要也是想著,晏謹之從我這邊無計可施,大概率會去找你。我不想讓他找你談這件事,加上看他挺誠懇地找我尋求幫助,我就順口答應下來。”賀山南說,“他們這樣混江湖的,隻要幫過他們的忙,他們就會記在心裏一輩子。”

    具體案例可以參考程立。

    那人到現在,還三五不時地想請他吃個飯,表達一下對賀山南救回他弟弟的恩情。

    賀山南這個人不太喜歡樹敵,指不定誰在背後捅一刀,就很麻煩。

    說完,賀山南又補充一句:“而且虞枝看著挺可憐的,舉手之勞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沈書硯聽完賀山南的解釋,覺得用詭計多端來形容他,太不貼切了。

    應該說是深思熟慮,深謀遠慮。

    當然,賀山南沒跟沈書硯說的是,因為他在這件事上的幫忙,往後晏謹之就不能三五不時的騷擾沈書硯,打著真愛的旗子做一些離譜的事情。

    對賀山南來說,這事兒的確劃算得很。

    沈書硯這會兒想著虞枝,剛才忘記問晏謹之那小姑娘現在有沒有好一點。

    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麽小就沒了媽媽,往後就隻能跟著幹爸一起長大。

    但想想,也得虧虞枝年紀還小,對這些事情的印象不會太深。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等時間久了,也許那些傷疤就會自然而然地愈合。

    沈書硯想這些的時候,被賀山南抬手揉了揉腦袋,“別擔心了,瞧著晏謹之都願意為了虞枝放棄整個景明建築,往後他肯定會對她好的。”

    沈書硯點點頭,倒也說不上擔心,就是心疼。

    她是真的希望每一個出生的孩子,都是被愛包圍著的。

    他們已經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被迫來到這個世界,作為父母,就應該給孩子足夠的愛。

    ……

    而在另外一輛車上的周尤跟靳攬月,氣氛當然沒那車那麽和諧。

    羅律師臨時有點工作上的事情要忙,所以就沒有去參加今天的飯局。

    車上就周尤跟靳攬月。

    靳攬月開車,周尤坐在副駕上。

    靳攬月提了一句:“你的官司我聽我同事說,一切順利,那你還到倫城來興師問罪做什麽?”

    案子進展順利,蔡思婕沒有跳過法律的製裁,而在紐城的法律裏,沒有死刑,所以坐牢沒有上限。

    加上在案件偵查的過程中,又挖出了些別的情況來。

    蔡思婕數罪並罰,判了三十年。

    周尤一本正經道:“你知不知道,你那個助手在結案陳詞的時候,出了很大的紕漏,差點讓對方有機可乘,讓蔡思婕逃過法律的製裁。”

    “他力挽狂瀾了。”

    “他得虧是力挽狂瀾,要不然我就真來興師問罪。”

    “律師費尾款給你打八折。”靳攬月風輕雲淡地說。

    周尤覺得靳攬月好像根本沒把這當成是事兒,“請你拿出你的專業素養來!”

    靳攬月是真的笑了出來,“小少爺,那你現在要怎麽辦嘛?官司贏了,但你覺得你在這個過程中受到了驚嚇,我也給你律師費打折了,你還想怎麽樣呢?”

    “我——”周尤也挺想知道,自己想怎麽樣。

    但是聽到“小少爺”三個字,就挺來氣的。

    也不知道這聲“小少爺”到底是從誰那邊傳到靳攬月耳裏的,她怎麽越叫越順口?

    說道:“別叫我小少爺。”

    “那叫什麽?弟弟啊?”靳攬月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意,那種用來哄小孩兒的笑。

    周尤已經領教過了,不能說自己已經二十五歲,反而會被嘲諷得更厲害。

    周尤說:“你也沒比我大幾歲,裝什麽老成?”

    “謝謝啊,誇我年輕。”靳攬月倒是能接住周尤說的每一句話,還能回得讓他接不下去。

    周尤:“……”

    感覺說是說不過這個當律師的人的。

    片刻之後,周尤問:“所以,你到底來倫城做什麽?”

    感覺並不是簡單地來給賀山南與沈書硯做注冊的,再說她都沒有倫城的律師執照,根本沒法做這事兒。

    周尤就還挺,好奇。

    當然,另外一個原因是他不想回宋城,所以在官司結束之後,就臨時決定飛來倫城。

    “你對我這麽好奇啊?”靳攬月反問,言語中帶著點調侃意味。

    得,周尤這下一句話都不想問了,直接靠在椅背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倒是靳攬月開了口:“想不到,你還能主動祝福賀山南跟書硯。”

    “不然呢?”周尤道,“人家現在過得挺好的,我還要給人找點不愉快嗎?我是比你小,但我不是蠢。”

    “從這點來看,你倒是成熟了點。”

    “靳攬月!”

    “叫姐姐。”

    “想都別想。”

    靳攬月當時想到一句話——年下不喊姐,心思多少有點野。

    不過她對客戶從來不會產生感情,公事歸公事。

    而且,周尤也不是她的菜。

    她喜歡成熟穩重的,而且各方麵要比她強。

    她很慕強。

    周尤雖然也不弱,但還沒達到靳攬月心裏的那種強大。

    是無論在為人處世,還是社會經曆,人情世故,又或者是專業知識,都要比她強很多。

    那她才會喜歡,崇拜,愛慕。

    這也是好友說她分手後會單身這麽久的原因了,畢竟能符合她心裏標準的男人,真的是少之又少。

    還要在少之又少的男人當中,選一個互相喜歡的,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索性,就單身到現在了。

    靳攬月覺得周尤不喊她一聲姐,大概率是因為對她存著氣,她畢竟是他父親安排過去的律師。

    他對他父親的情緒,多少會轉移到他身上。

    果然,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第518章 嫁妝

    可能是因為開心,賀山南今天晚上喝了不少酒。

    跟周尤一道。

    周尤倒酒,賀山南就喝。

    他不停,他也不停。

    法餐用餐時間又長,所以就算是低度數的紅酒,好幾瓶下肚之後,也難掩醉意。

    還是沈書硯提醒賀山南差不多了,她不經常在外提點賀山南。

    他本來就是個很有分寸的人。

    今兒是看他跟周尤還想再要一瓶的時候,出口讓侍應生送兩杯溫開水上來。

    沈書硯一發話,賀山南倒是也沒有繼續要酒的意思。

    腦袋微微往她這邊偏了一下,用喝過酒之後特有的醇厚嗓音說:“好,聽你的。”

    整桌也就隻有沈書硯一個人沒喝酒了,那次的事情之後,她就沒有再喝過酒。

    雖然是虛驚一場,但也並不妨礙沈書硯現在時刻警惕。

    飯局散場,沈書硯讓司機送喝醉酒的周尤以及因為喝酒明顯上臉的靳攬月回去。

    沈書硯沒喝酒,可以開車帶賀山南回酒店。

    賀山南酒品還算不錯,喝醉酒了也不會像有些男人那樣發酒瘋,發脾氣,隻安安靜靜地坐在後座上。

    過一會兒問她一句到了沒有,過一會兒又問一句。

    像個嘮叨的小老頭。

    餐廳離酒店不遠,開過去二十來分鍾的樣子。

    酒店的工作人員看到沈書硯帶這個喝醉酒的人回來,本來是要來幫忙的。

    沈書硯跟他們擺擺手,表示她自己一個人也能將賀山南帶上去。

    他能自己走路,不是東倒西歪的那種,就是需要借助沈書硯的指引,跟著她往酒店裏麵走去。

    酒精的加持讓今天剛注冊完的賀山南變得異常粘沈書硯。

    剛到電梯裏麵,他就緊緊地將人摟在懷中。

    他單手撐在電梯的扶手上,另隻手扣著沈書硯的後背。

    用低沉的聲線喚著沈書硯的名字。

    “沈書硯。”

    “嗯?”

    “沈書硯。”

    “嗯,在呢。”

    “結婚了。”他強調著這個事實。

    沈書硯這個時候倒是沒有擾賀山南的興致,說他們隻是在倫城注冊,在祖國的話,他們的婚姻還不受保護。

    她輕輕地順著賀山南的後背,回道:“是啊,結婚了。”

    “上次結婚……”賀山南停頓了幾秒,“是無奈……無奈之舉。這次,是……心甘情願。”

    “我也是。”

    先前莊拙言就問過沈書硯,既然他兩最終都要結婚的,當初為什麽費那個勁兒又要離婚。

    那會兒就好好商量,謀劃一下未來,不就行了嗎?

    至於中間折騰成這樣嗎?

    那會兒沈書硯就跟莊拙言說過,頭婚那次兩人都沒辦法,但凡有選擇,都不會結婚。

    那是橫亙在他們兩心頭的刺,隻要不連根拔起,總有一天會爆發。

    莊拙言還是說麻煩。

    不過,沈書硯想,賀山南大概是懂她想要重新開始的想法。

    他好像懂她所用別扭的小心思,懂她一定要較的真。

    賀山南輕輕地吻著她脖頸處的肌膚,小聲說:“這次結了,就不會離了。”

    “好。”沈書硯應下,她心甘情願下結的婚,又怎麽會想離呢?

    “沈書硯。”他低喚她的名字。

    “在呢。”

    “我們在一起一輩子,好不好?”

    沈書硯動容,她太清楚賀山南的性格,他從來不會承諾永遠,不會許下什麽天長地久的諾言。

    他覺得那些東西,虛無縹緲,遠不如打筆巨款來得實際。

    可他開口說了。

    原來不是不會,隻是氣氛沒到,隻是情緒沒到。

    所以,沈書硯毫不懷疑賀山南在這一刻承諾時的真心。

    她也不懷疑自己想要跟他天長地久的心。

    她回:“好,我們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這天晚上,兩人安安靜靜地睡覺。

    主要醉到這種程度的男人,實在也是沒辦法。

    後半夜的時候,他一直說渴,沈書硯就隻好起來去給他倒水。

    喝了水沒一會兒又要去衛生間,折騰了好一會兒。

    到最後,注冊的喜悅也掩蓋不了被鬧醒的煩悶。

    沈書硯想,往後不能讓賀山南喝這麽多酒,純純是在折騰自己。

    還好,他似乎還有點眼力價,在她徹底失去耐心之前,抱著她哄著她睡覺。

    哄道:“晚安了,賀太太。”

    賀太太。

    真是陌生又熟悉的稱呼呀。

    ……

    周尤隻記得昨天晚上灌賀山南喝了不少酒。

    那人也奇怪,他倒,他就喝,也不知道拒絕。

    反正後麵連他自己都不記得喝了多少。

    但宿醉的下場是,早上醒來頭痛得要死,想抬手揉腦袋。

    不抬不要緊,一抬,直接碰到一個人。

    周尤直接清醒,猛地轉頭看去。

    結果,在床的另外一側,看到了靳攬月!

    周尤瞳孔放大,本能地扭頭回來看被子底下的自己是否還穿著衣服。

    然而,被子底下的身體,什麽都沒穿!

    什麽,都沒穿!

    “啊!”周尤將被子緊緊地裹在身上,“靳攬月,你對我做了什麽!”

    靜謐的房間裏麵因為周尤的這聲責問,變得鬧騰起來。

    靳攬月本在熟睡之中,被噪音吵醒,她眉心微微擰著,多少是有些不耐煩地睜開了眼。

    周尤驚坐起來,努力地接受這個事實,但接受不了。

    問道:“你怎麽在我房間,你對我做了什麽?靳攬月,你為老不尊!”

    此時的靳攬月算是徹底清醒,這句“為老不尊”著實讓她剛剛騰起來的起床氣給笑沒了。

    又看著周尤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不自覺地笑了一聲,反問道:“你自己做什麽什麽,你不清楚啊?”

    他清楚什麽?他隻看到自己手臂上有指甲抓出來的痕跡。

    背也疼,誰知道背後有沒有被她抓出來的痕跡呢!

    沒等周尤回答,靳攬月已經從床上起來。

    她身上倒是穿著睡衣的,但隻能說明她昨天晚上沒有喝醉,還有功夫換睡衣。

    靳攬月似笑非笑地看著周尤,好奇地問了一句:“小少爺,你別告訴我,你還是第一次?”

    就……那什麽……

    周尤這會兒是生氣,羞憤,又難堪。

    這到底是被嘲諷第一次還在,還是笑他技術不行?

    靳攬月補道:“貞潔是男人最好的嫁妝。”

    “靳!攬!月!”

    周尤想把靳攬月滅口了。

  第519章 絕對

    靳攬月倒是沒有繼續拿周尤尋樂子,畢竟這種事情,玩笑開過了,就不好笑了。

    靳攬月說道:“小少爺,你二十五了,難道還不知道男人喝到爛醉如泥之後,是沒辦法發生關係的嗎?”

    周尤:“……”

    的確,在不省人事的狀態下,隻剩不省人事了,哪兒還有心思做那件事。

    但周尤想反駁一下,他其實也沒到爛醉如泥的地步。

    他有些疑惑地問:“那我的衣服呢?”

    “對了,我的衣服幹洗費給我算一下,再加上酒店衛生間的清理小費。給你算個友情價,八百英鎊。”

    “你去搶吧。”周尤下意識地就說。

    什麽幹洗費和小費得到八百英鎊?

    但昨天晚上的記憶,碎片般地湧上腦海。

    喝醉了,被送到酒店了,然後抱著靳攬月不放。

    好像,還親上了?

    不,絕對沒有親上!

    那是在做夢。

    周尤猛地收回思緒,當然也沒打算問靳攬月他們兩昨晚是不是真的接吻了。

    他跟靳攬月說:“什麽都沒發生,那是最好的。錢我待會兒轉你微信,你先走吧,我待會兒去退房。”

    周尤可不想再麵對靳攬月,指不定她待會兒還能說出什麽驚為天人的話。

    不知道他們當律師的,是不是都這麽敢說。

    但是被揭穿第一次,真的很尷尬。

    尤其是,現在第一次還留著。

    到底是誰跟靳攬月說的,貞潔是男人最好的嫁妝?簡直莫名其妙。

    但靳攬月並沒走,而是提醒周尤,“這是我訂的房間,且已經住了一段時間。小少爺,慢走不送。”

    周尤這會兒就想不明白,他到底先前是哪兒不對,非要到倫城來找靳攬月。

    剛想要掀開被子,又想到被子底下,什麽都沒穿。

    他倒是做不到那麽坦然,當著一個異性的麵,什麽都不穿。

    他冷不丁地問了一句:“昨天我的衣服,誰脫的?”

    “怎麽了,很重要嗎?”

    周尤覺得靳攬月嘴裏就算是冒出來一句“你給人看一眼你又不吃虧”,都不稀奇。

    靳攬月憋著笑,回:“酒店員工幫你脫的,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

    “你完全不用強調後麵半句。”

    “我怕你覺得被冒犯了。”

    “謝謝,現在就有被冒犯到。”

    最後,周尤換上酒店員工拿來的,清洗幹淨的衣服離開靳攬月的房間。

    離開前,還看到靳攬月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是真覺得,靳攬月把他當小孩兒,騙騙他,看他惱羞成怒,然後再告訴他真相,看他鬆一口氣。

    好像逗他玩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一樣。

    就還,挺生氣的。

    ……

    靳攬月在酒店裏洗好澡收拾行李,其實在沈書硯的事情結束之後,她就準備離開倫城回國的。

    沒一會兒,房門敲響。

    靳攬月以為是去而折返的周尤,一邊往玄關走去,一邊對外麵的人說:“是不是有什麽東西落下了?多大人了,這麽毛毛躁躁——”

    門開,站在外麵的是她的朋友羅敏。

    羅敏多會察言觀色的人,聽到靳攬月這麽說,臉上又掛著耐人尋味的話,頓時燃起了八卦之心。

    “嘖,誰丟三落四的啊?昨晚上留人家在這裏睡了啊?”羅敏環顧房間,沒有別人的痕跡,“你昨天不是跟沈書硯他們去吃飯了嗎,哦,還有一個周尤。”

    聽到周尤名字的時候,靳攬月眉頭微挑。

    羅敏猜中,“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快告訴我,和客戶發生關係,是不是特別刺激?”

    “你求點我好吧,還和客戶發生關係,我以後還要不要接官司了啊?”靳攬月回到房間裏麵之後繼續整理行李,“他就昨天晚上在這裏睡了一晚,剛剛走。”

    “睡了一晚,但是什麽都沒發生?”羅敏顯然不相信,“我們靳律師那可是律政佳人,周尤還能坐懷不亂?”

    “他喝醉了。”

    “你好像還挺失望?”

    “感受一下年輕的身體,也不是不行。”靳攬月單了好幾年,也好久沒有嚐過愛情的滋味。

    以前剛分手那會兒,她對愛情避之不及。

    到現在改口想要嚐試新的戀情,顯然不是為了遺忘上一段感情,而是真心實意地想要重新開始。

    羅敏了然,“是該試試新的感情了。”

    “那也不會和周尤。”

    羅敏笑笑,“可別說這麽絕對哦。”

    ……

    賀山南沒在倫城待多久,注冊結婚之後沒幾天就回了宋城。

    他的確很忙,在這邊陪沈書硯,也是強行擠出來的時間。

    所以在她狀況良好之後,就得回去了。

    回去之前,他給沈書硯在高檔住宅裏麵買了套公寓,那邊有安保二十四小時巡邏,安保設施完善。

    另外,賀山南還安排了一男一女兩名保鏢,避免他不在的時候沈書硯出狀況。

    臨別前,他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囑咐,好像沈書硯是個喪失了自主生活能力的人。

    總歸是不放心,總想將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

    不過再不放心,還是要分開。

    在這個期間,晏謹之將虞商的後事辦好,沒有將骨灰送回國,而是撒到了海裏。

    他說虞商想要自由,骨灰撒到海裏,就能去五湖四海,縱享天地。

    而後晏謹之就帶虞枝去了曼城,沈書硯有空的時候會去曼城看虞枝。

    小姑娘被晏謹之照顧得很好,高了,也有肉了些。

    沈書硯希望她一直都好。

    後來,沈書硯忙著學業上的事情,就鮮少有時間過去看虞枝,隻偶爾收到晏謹之發來的虞枝近照。

    在深冬的時候,沈書硯從羅敏那邊得知了倫城上院對路易和江楠的判決。

    江楠該案件主犯,判處有期徒刑十年,並在刑滿之後立即驅逐出境。

    路易脅從犯罪,判有期徒刑六年十個月。

    其實在未遂的情況下,不會判這麽重,估計是找到了其他罪證。

    畢竟賀山南說過,不會讓他們好過。

    ……

    時間一晃而過,冬去春來,萬物複蘇。

    賀山南在數著日子到植樹節。

    他神奇地發現,距離似乎並沒有淡化他對沈書硯的感情。

    相反,他對沈書硯的思念,一天比一天濃烈。

    他深知自己,陷入其中。

  第520章 醒來

    賀山南這大半年過得清心寡欲。

    本來先前在沈書硯生日的時候,想過去給她過生日。

    但那個時候沈書硯跟他們專業的學生和教授,又去看展。

    他們這個專業,好像有看不完的展和建築。

    行程趕,加上還有作業,沈書硯就沒有空,言下之意還有賀山南過去了,肯定會耽誤她學業的暗示。

    所以最後,賀山南就隻給沈書硯訂了花和蛋糕,又給她轉了五百二十萬。

    當時沈書硯還調侃他,以前給錢的時候,五十萬都磨磨唧唧。

    那還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兩人的關係如履薄冰,賀山南按月給錢,而且那時候並不大方。

    原來,男人對不喜歡和喜歡的人,是兩種截然相反的態度。

    這在賀山南身上,完美地應驗出來。

    生日過後,沈書硯忙學業,賀山南公司裏麵處於年尾忙碌期。

    忙起來的時候,兩人的聯係實在是少。

    不過他們兩好像已經過了異國的時候隻要沒時差就要黏在一起的階段。

    當然,賀山南不太理解那些不太忙的時候就打著視頻電話的狀態,難道真的不會影響工作?

    但自己妻子在外麵讀書,好像的確一點都不想他的樣子,這就讓賀山南覺得有點難以理解。

    想到一句話——得到手了,就不珍惜了。

    沈書硯生日之後,緊跟著便是元旦,春節。

    沈書硯依舊在忙,比賀山南還要忙。

    學校要放寒假,正好還能回來過年,但沈書硯要跟導師做項目。

    具體什麽時候能回來過年,不確定。

    也許可能,過年也不回來。

    賀山南其實到這裏的時候,有點情緒,但又沒辦法表現出來。

    畢竟,當初他給人辦了升學宴,這會兒因為沈書硯學業忙回不來而有情緒,多少有點出爾反爾的感覺。

    可他並不是那樣性格的人。

    最終就是,自己一個人承受。

    賀山南還想著,要不要過年的時候去倫城找沈書硯。

    這次要是不帶上賀予執,就好像說不過去。

    所以,日期是看了一次又一次。

    時間沒定下來是因為醫院那邊來了消息,老太太情況惡化,肝功能出現問題。

    賀山南當即就去了醫院,跟老太太的主治醫生還有其他科室的醫生,就老太太的情況,進行討論。

    老太太本來就是因為摔跤而引發的中風,心髒裏先前做過兩次支架手術。

    昏迷之後沒有及時送醫,耽誤了最佳的救治時間,所以就算用了最好的藥,讓最好的醫生給老太太做了手術,老太太的狀況依舊沒有怎麽好轉。

    如今肝功能出現問題,這大概並不是結束,隻是個開始。

    每天隻靠營養液吊著,維持著身體的基本機能,情況肯定隻會越來越糟糕。

    最主要的是,老太太已經七十多了。

    這個年紀,身體很難再承受長時間的手術。

    動一次手術,就相當於身體受到一次重大的創傷。

    賀山南隻有一句話,不計成本不計代價,一定要救老太太。

    陸尋回賀山南:“我們肯定會盡力救老太太,但是你們家屬也要做好心裏準備。老太太年事已高,又伴隨基礎病和並發症,希望你們也要考慮一下老太太的身體,是否能夠承受得起。”

    這話要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賀山南大概二話不說,立刻讓院方給換醫生。

    但這話,是從陸尋口中說出來的。

    陸尋從早幾年開始,就是老太太的健康顧問,老太太的身體情況,他了若指掌。

    如果連他都暗示老太太的身體狀況不好,那麽賀山南的確需要重新思考一下這個問題。

    片刻之後,賀山南跟陸尋說:“我回去跟家裏人商量一下。”

    “嗯,你們也別著急,我們這邊肯定會竭盡全力照看老太太,她能好轉過來,是我們都想看到的。”陸尋說。

    雖然先前跟賀山南在某些事情上有過矛盾,但在老太太的治療上,兩人並沒起過什麽衝突。

    “謝謝。”賀山南有些沉重地說。

    ……

    那個冬天,賀山南沒去倫城找沈書硯過年,而是留在了宋城。

    他有空就去醫院,在病房裏陪老太太說話。

    聽醫生說,昏迷的人其實能聽到親屬在病床前說的話,經常跟他們交流,有助於他們清醒。

    偶爾,還會帶上賀予執。

    小朋友一開始不懂太奶奶為何會躺在病床上不起來,他跑過去拉著老太太的手,呼喚她起來。

    但老太太沒有像往常那樣回應他。

    然後賀予執就問賀山南,太奶奶以後會不會像舅舅那樣消失不見。

    賀山南一開始將“舅舅”跟沈燁畫上了等號,但想想賀予執一直喊沈燁為“小姑父”。

    所以這個“舅舅”,叫的應該是沈書墨。

    大抵是因為沈書墨已經去世了,賀山南對他也再沒有什麽情緒,就算聽到賀予執喊他“舅舅”,也能坦然接受。

    但賀山南似乎不能接受,親人的離世。

    哪怕已經是這個年紀了,他也不能坦然接受。

    所以他跟賀予執說:“你太奶奶會好起來的,她貪玩得很,這麽大年紀了,還躺在這邊逗我們玩兒。”

    賀予執就跑到老太太病床邊,拉著老太太的手,說:“太奶奶,我都不貪玩了,你也不能貪玩啊,你要快點起來,好不好?”

    賀予執說得情真意切,十分認真。

    不知道老太太是不是聽到了,連接她身上的儀器顯示屏上,出現了數據的波動。

    醫生辦公室那邊對特護病房的病人都是實時監控的,得到這個信號的醫護馬上從辦公室趕過來。

    在老太太事故之後,經曆了大大小小五次手術。

    當賀山南內心的希望逐漸被磨平的時候,老太太在冬日的傍晚,慢慢轉醒。

    昏迷許久的老太太,在睜眼之後對這個世界很陌生。

    看到賀山南,看到賀予執,似乎一下子也想不起來他們是誰。

    但這些對賀山南來說,已經足夠。

    他讓醫生給老太太檢查,自己到病房外麵將這個消息發到了家族群裏麵。

    雖然沈書硯也在他們家的群裏,但他還是單獨,給沈書硯發了這個消息。

    老太太,醒過來了。

  第521章 失望

    賀山南消息發過去之後,沈書硯沒有馬上就回,估計還沒起床。

    他知道沈書硯現在經常熬夜,多數情況下是在忙論文或者作品。

    因為平時還要上課,所以時間都是擠出來的。

    倒是家裏的人說馬上到醫院來看老太太。

    當老太太先前昏迷已經是常態之後,家裏的人不會一窩蜂地全擁在病房裏在這個時候來顯示他們的孝心。

    而是在工作之餘,誰有空誰就來醫院陪老太太說說話。

    眼下聽說老太太醒了,自然是馬上趕來醫院。

    但,陸尋從病房裏麵出來之後的表情並不是很好。

    賀山南詢問道:“什麽情況?”

    陸尋思索了一下措辭,然後才說:“我剛才給老太太檢查的時候,發現她對我好像很陌生,可能是因為昏迷大半年所以一時間想不起來,回頭我們再做一個詳細的檢查。”

    當時陸尋其實在想,也許老太太對他這個健康顧問沒有太多的印象。

    畢竟上了年紀的老人,不記得一些人和事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後來賀山南跟賀予執再度進病房,甚至是老太太的子孫都來的情況下,她對這些人的印象,幾乎是沒有的。

    用很陌生的眼神看著他們,就像是在看毫不相關的人一樣。

    今天已經很晚,具體的檢查項目隻能等明天各個科室醫生來醫院進行會診得出結論。

    目前不確定是長時間昏迷導致的短暫性失憶,還是別的問題。

    賀山南到家沒多久之後,收到了沈書硯的電話。

    對於老太太清醒這件事,她喜出望外,問道:“奶奶真的醒了嗎,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我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嗎?”

    “但是聽你聲音,不像是很開心的樣子。”在一起時間長了,根據對方的語調來判斷心情,是基本操作。

    賀山南鬆了襯衫領帶,跟沈書硯說:“可能是開心過頭了,那些醫生先前都不覺得老太太能挺過來。”

    “要是我沒有忙這個畫展,就能回國看看奶奶。”沈書硯語氣裏有些許的沮喪。

    他們目前在忙的一個畫展,教授抽選了幾幅他覺得有潛力的畫送展,其中就有沈書硯的。

    這對她來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沒事,等你回來再看也是一樣的,說不定那會兒老太太的狀態會更好一些。”賀山南倒也隻是將老太太的情況說了一半給沈書硯聽。

    醒是醒了,但出現了後遺症。

    沈書硯那邊的確在忙,剛剛起床,忙著刷牙洗臉,忙著換衣服拿電腦工具準備去展廳。

    所以這通電話,實際上也就持續了十分鍾不到的時間。

    每每這種時候,賀山南就在想,為什麽會有異國戀這種東西?

    他有時候覺得自己耐心很好,能心平氣和地等一個女人從國外回來。

    有時候又覺得自己毫無耐心,這日子是一天都過不下去。

    反觀沈書硯,情緒穩定,放心大膽地做她想做的事情,好像完全不思考回國的事情。

    更是一點都不擔心,他身邊有沒有鶯鶯燕燕。

    給到了他百分百的信任。

    賀山南將手機往茶幾上一丟,剛剛洗好澡出來的賀予執看到這個動作。

    嘟著嘴巴問道:“爸爸,你又背著我給媽媽打電話!已經第——”

    賀予執認真計算了一下,憤懣道:“已經第九次了!”

    賀山南糾正他兒子,“是她給我打的,而且,也沒有背著你,是你自己去洗澡錯過了。”

    在教育兒子這件事上,賀山南那是絲毫不讓著他。

    每次賀予執都氣得不行,但好像又沒有發火的理由。

    畢竟,他爹說得好像也挺對的。

    賀予執隻好無奈地坐在沙發上,哼唧唧地說:“我想媽媽了!”

    賀山南說:“我也想。”

    父子倆一大一小地坐在沙發上,同款靠著沙發背的動作,同款想念遠方的沈書硯的表情。

    隻不過賀山南多了一個操心的事情,那就是老太太的病。

    ……

    而在係統的檢查之後,確定了老太太患有阿爾茲海默症。

    通俗一點來說,就是在上了年紀之後患有的老年癡呆,會逐漸忘記身邊的人,嚴重的,會忘記周圍的一切。

    現階段的醫療水平當中,是沒辦法根治阿爾茲海默症,隻能用藥物控製。

    他們一麵慶幸老太太清醒過來,一麵又要陷入老太太得了阿爾茲海默症的無奈之中。

    原來這個世界上的確有很多,用錢都解決不了的事情。

    賀山南每次去看老太太的時候,還要做一段詳細的自我介紹。

    老太太有時候記得,有時候不記得,還會將賀予執認成她的孫子,好像她的印象中,賀山南並沒有長那麽大。

    翻春的時候,老太太轉從重症病房轉到VIP病房。

    沒轉去療養院是因為醫院的醫療設備比療養院更完備一些,如果出什麽意外,可以及時處理。

    這件事倒也沒能瞞著沈書硯,賀予執給沈書硯打電話的時候說了太奶奶好像誰都不認識,還有時候把他認成爸爸的事情。

    沈書硯就問了賀山南,知道了老太太得了阿爾茲海默症的事情。

    她說抽空回來。

    賀山南讓她先把自己的事情忙好再說。

    轉天,賀山南到醫院去看老太太,剛到病房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老太太爽朗的笑聲。

    夾雜著幾聲年輕的女聲,不是賀水北的。

    賀山南眉頭一挑,但又覺得不太可能,要是沈書硯回來的話,她的保鏢大概率會向他匯報行程。

    但也許是沈書硯故意讓保鏢別透露消息,然後來一個出乎意料?

    賀山南推門進去,他那會兒期待著的畫麵是沈書硯跟老太太坐在病房裏。

    老太太因為沈書硯回來,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情,所以兩人能聊得那麽開心。

    病房裏麵的人,也的確在賀山南進來的時候,看到了他臉上不輕易外露的驚喜情緒。

    而那份驚喜,又很快地斂了起來。

    他的情緒,收放自如。

    在看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失望時,病房裏麵的人說:“看到是我,這麽失望啊?”

  第522章 誰啊

    賀山南看到張慧的時候,的確將心裏頭那份期待給狠狠地壓製住了。

    臉上的失落,當然也是很明顯的。

    不過很快就斂了起來。

    他看了眼笑得合不攏嘴的老太太,才跟張慧說:“沒有,不過你來看老太太,我很意外。”

    此時的張慧褪去了當初跟賀山南相親時的拘謹和忐忑,穿著一襲駝色大衣,裏麵是淺色毛衣和燕麥色長褲。

    看不出明顯品牌logo,但質感不錯。

    張慧回道:“其實早就想來看老太太的,但先前工作忙一直請不了假。直到調令下來,我就提前回宋城來,正好有時間就來看看老太太。”

    張慧父親以前是老太太的下屬,往日父親忙的時候,就會讓人將她接到辦公室去。

    那會兒張慧還小,一晃眼也是那麽多年過去了。

    賀山南淺淺問了一句:“升職?”

    張慧搖頭,“也不算是升職,就是到地方來豐富一下經曆,在市局跟那些前輩好好學習。”

    賀山南沒有多問,隻說了一句:“恭喜。”

    “算是喜吧,不過這個世界是公平的,有得必有失。”張慧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是看著賀山南的。

    或許是在說,因為當初跟隨家族去了四九城,所以錯過了賀山南。

    但張慧後來其實想得很明白,自己就算留在宋城,也未必能跟賀山南有什麽結果。

    賀山南沒接張慧的話,而是轉頭對老太太說:“奶奶,到時間吃晚飯了,我讓護工給你拿進來。”

    老太太搖搖頭,“我要跟慧慧一起吃飯。”

    “奶奶,張慧還有事情要忙,我陪你吃。”賀山南耐心很足。

    但老太太卻不管,拉著張慧的手說:“慧慧,我們一起吃飯。不管他,他壞得很。”

    其實張慧先前來的時候,就知道老太太現在的情況。

    在老太太的央求下,張慧看向賀山南,說:“我待會兒反正沒事,就陪老太太一會兒吧,不耽誤事兒的。”

    當事人都這麽說了,賀山南要是還催促人家離開,好像就有些過分了。

    賀山南看了看不舍得張慧離開的老太太,到底還是應了下來,說:“也行吧,麻煩你了。”

    “什麽麻煩不麻煩的,我以前去市局的時候,老太太經常給我拿零食吃。”

    所以也才有了後來給她跟賀山南相親的事兒。

    當然,那也都是過去了。

    那會兒得知他們兩最終沒走到一起的時候,老太太還特意給她打了電話,說她是個優秀的姑娘,他們家小南沒有這個福氣。

    雖然是場麵話,但老太太給足了她麵子。

    所以老太太清醒過來,她自然是要來看看的。

    賀山南沒參與老太太跟張慧一道吃飯的局,在病房外麵等著。

    給沈書硯發了消息,沒回,這個點估計還沒起床。

    因為她沒回消息,賀山南在病房外麵百無聊賴。

    期間,病房裏麵不斷傳出笑聲來,聽得出老太太的確很喜歡跟張慧聊天。

    先前能讓老太太說這麽多話的,就隻有賀予執了。

    賀予執是什麽都能說,天馬行空,老太太也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各說各的但完全不影響他們兩交流。

    而張慧,是具有引導性的。

    可能和她的工作性質有關,所以跟患有阿爾茲海默症的老太太能夠毫無障礙的相處。

    所以等兩人吃好飯,已經晚上八九點過。

    張慧還是將老太太給哄睡著了之後才從病房裏麵出來。

    張慧輕聲將房間門給帶上,壓低聲音跟賀山南說:“已經幫你哄睡著了。”

    “謝謝。”賀山南道,“你怎麽回去?”

    “你不送送我?”張慧反問一句,“我剛才可是把老太太哄得很開心的,所以我讓你送我回去,不過分吧。”

    的確是不過分。

    賀山南沉吟片刻,說道:“今天是司機送我來的,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那你呢?”

    “不太順路。”

    張慧倒是沒有追問下去,因為他都還沒問她住在哪兒,就直接說不順路,的確已經表明了態度。

    張慧想了想,跟賀山南說:“好,那你司機的車停在哪兒呢?你也要出醫院的,這樣一段路你也不願意同路?”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賀山南要是還一味拒絕,好像就沒什麽意思了。

    “我正好也要回去。”賀山南說。

    兩人一同從住院部這邊離開,離開前,賀山南叮囑護士台那邊的護士,多注意一下老太太的情況。

    護士台的人早就對賀山南非常熟悉,但還是第一次見賀山南跟異性一道。

    總之,看他們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

    ……

    賀山南跟張慧從住院部出去的時候,給司機去了消息,讓他馬上到醫院這邊來接個人。

    他自己開車來的,車子就停在停車場,那輛科尼塞克。

    公共停車區域,有路過的行人看到這輛全宋城隻此一輛的科尼塞克,停下來瘋狂拍照。

    賀山南:“……”

    醫院出口,賀山南的司機久久未來,他說可能堵車了。

    張慧倒是不急,一手挎著包,一手插在大衣口袋裏。

    在沉默環繞著兩人的時候,張慧忽然間問了一句:“山南,你還記得我們兩打最後一通電話,我跟你說的話嗎?”

    此時的賀山南在想,沈書硯沒有回他消息。

    這個點肯定已經起床了,但是沒回消息。

    她在幹什麽?

    他們兩前幾天也沒吵架,連句爭執都沒有。

    但是她沒回消息。

    沒回消息!

    果然天高皇帝遠,她一點都不受控。

    “山南?”

    賀山南回過神來,“怎麽?”

    張慧笑笑,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說道:“要是你的司機趕不過來的話,我自己打車走好了。”

    “看你方便。”賀山南倒也沒有上趕著去送張慧。

    “好,那……再見。”

    張慧說完之後,自己打車離開。

    賀山南見張慧離開之後,就轉身回自己的車邊。

    手機是這個時候響了起來的。

    賀山南拿出來一看,是沈書硯的來電。

    可算是給他回電話了。

    賀山南接了電話,那頭傳來沈書硯質問的聲音,“賀山南,你送的誰啊?”

  第523章 多想

    賀山南本能地回:“張慧,怎麽了?”

    但是說完之後,賀山南才猛然間覺得有什麽不對。

    他四下看了一眼,但是並未在亮起燈火的醫院四周看到沈書硯。

    “你在哪兒?”賀山南沒看到沈書硯,便主動發問,從當事人那邊得到答案永遠是最快的。

    “我能在哪兒,我當然在倫城。”

    既然沈書硯不說,賀山南就在四周尋找。

    他說:“你在倫城,怎麽知道我在送人的?”

    聲音裏是克製不住的驚喜情緒,本來先前傍晚的時候,就覺得在病房裏麵的那個人可能是沈書硯。

    但最後看到的是張慧,那時候賀山南的情緒的確不高。

    這會兒沈書硯都問他在送誰了,肯定是在她視線之內。

    沈書硯半開玩笑:“我就是詐你一下,誰知道你真的上當了。所以,為什麽會送張慧?她不是去四九城了嗎?”

    賀山南已經敏銳地將停車場四周都給看了一圈,能夠藏身的,也就幾個柱子後麵。

    賀山南:“說是調職,具體的不清楚,沒問,不感興趣。”

    “那她為什麽在醫院?”

    “你不在醫院又怎麽知道她在的?”賀山南沒有回答沈書硯的問題,而是在她的話語中,找到了破綻。

    她甚至都知道他跟張慧剛剛從醫院出來。

    沈書硯:“我早就說了啊,我可是在宋城有眼線的,你做什麽,我都一清二楚。”

    賀山南已經快速地檢查過距離他車子最近的幾處可以藏身的地方,並沒有沈書硯的身影。

    他當然也是不會相信,沈書硯真在宋城安插了眼線。

    “哎?”沈書硯發出了一聲驚異的聲音。

    “哎什麽?”

    當然是哎剛剛還在視線中的人,怎麽轉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沈書硯從柱子後麵出來,想要找賀山南身影的時候,卻聽到了背後刻意壓低的腳步聲。

    但皮鞋踩在水泥地上,不可能做到完美的消音。

    沈書硯回身,便直接被人拉入了懷中。

    她的臉,撞在了賀山南的胸口,結結實實的。

    隨即,男人緊緊地將她扣在懷中。

    熟悉的烏木香混雜著淡淡的消毒藥水的味道包裹著她,是她在倫城思念了很久的味道。

    男人克製著的,壓低的聲音從頭頂傳下來,“怎麽回來也不提前給我說一聲?跟你的兩個保鏢呢,也不跟我匯報一聲。”

    果然,沈書硯肯定是囑咐了那兩個保鏢,讓他們不要將回國的行程告訴他。

    但不重要。

    因為沈書硯這會兒,回來了。

    沈書硯回應著賀山南熱烈的擁抱,但還是不忘在這個時候問一句:“所以,張慧為什麽會在醫院,她來看奶奶嗎?”

    賀山南這邊剛剛還沉浸在沈書硯突然回國的喜悅當中,結果她轉頭就是一句張慧。

    男人回:“對,她來看老太太,我也是今天到醫院的時候才知道她來了。”

    要是知道今天張慧在,他就不會過來。

    “哦……”沈書硯意味深長地應了下來。

    賀山南補充道:“真不知道,而且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是調職回來的。”

    “調職回來的啊。”沈書硯嘖了一聲,“我可記得,當初張慧說,要跟誰頂峰相見。”

    先前張慧問賀山南的問題,沈書硯給了一個完美的回答。

    賀山南一本正經地說:“什麽頂峰相見?”

    顯然,作為被邀請在頂峰相見的當事人,根本不記得這件事。

    甚至在沈書硯說起這個事情的時候,半天都沒想起來,張慧到底什麽時候說過這樣一句話。

    但沈書硯記得。

    在張慧最終決定跟家族搬遷到四九城之後,給賀山南打的這通電話,跟他約定頂峰相見。

    隻是那個時候,沈書硯沒有給賀山南回答的機會,搶先將電話掛斷。

    她才不想聽賀山南跟別人約定好在某個高度相見。

    沈書硯倒也沒有提醒賀山南那句頂峰相見到底是什麽時候約定好的。

    她拍了拍賀山南的後背,讓他把她鬆開。

    說道:“你先鬆開我,我想去看看奶奶。”

    賀山南並未鬆開她,依舊是將她抱在懷中的,隻說:“老太太睡了,明天再去看她吧。她現在恢複得很好,就是經常把人認錯。上次把周尤認成了沈燁,又把沈燁認成了我。要多跟她說幾次,她才能勉強記住。”

    老太太的身體在千萬醫療隊的調養之下,逐漸好轉,但阿爾茲海默症的症狀,得不到根本的治療。

    到現在這個狀態,已經是很不容易。

    “那我也要去看看啊,我回來就是想看看奶奶。”從沈書硯知道老太太清醒再知道她患有阿爾茲海默症,前後不過一個禮拜的事情。

    她安排好自己的時間,匆匆忙忙來了醫院一趟。

    她自己都沒想到,原來在外讀研能那麽繁忙。

    恨不得把時間掰成兩瓣來用。

    賀山南聽到這兒,才鬆開了沈書硯,看她的眼神裏帶著幾分說不上的吃味。

    男人冷哼一聲,問她:“為了老太太就能擠出時間回來了?”

    “實話嗎?”

    賀山南覺得沈書硯現在,膽子的確越來越大。

    沈書硯說道:“其實也不是擠出時間來,而是我們學校和川美聯合舉辦了一場畫展,我爭取了個小助理的工作,所以才有時間回來。”

    解釋完這次回來的原因,沈書硯又補了一句:“雖然是因為畫展回來的,但是想你,是真的。”

    尾音被賀山南收進嘴裏。

    他單手扣著沈書硯的後脖頸,另隻手掐著她的細腰,熱烈而又洶湧地親吻著這個,好幾個月沒有見過的人。

    如果思念能用動作表達出來,那麽就是賀山南現在這樣在公共場合,擁吻著沈書硯。

    本來都已經逐漸習慣沈書硯不在的日子,習慣和她隔著時差發消息。

    但現在這個人,活生生地站在他麵前。

    明明在親吻她,但還是,很想念。

    熱烈的親吻結束,賀山南雙手捧著沈書硯的臉頰。

    她有些微喘,像是被吻到呼吸不暢。

    賀山南的額頭抵著她的,聲音沙啞地對她說:“乖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第524章 變化

    賀山南始終覺得,至死不渝的愛情是違背人類本性的。

    像他父母和妹妹妹夫的愛情,到最後他覺得是責任更多。

    至於還剩下多少感情,也許隻有他們自己清楚。

    所以他覺得思念一個人這件事,本身就是虛無縹緲的。

    但是當事情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才發現,有些事情不得不相信。

    在此之前,他覺得異地異國戀,會隨著時間的增加而逐漸冷淡,逐漸擁有自己的生活圈子,而對那個人的感情漸漸平淡下來。

    所以他一開始才會跟沈書硯說,等時間長了,他會忘記她。

    事實是,不但不會忘記,思念還會瘋長。

    終究是年少輕狂,打臉曾經說過的話。

    沈書硯看著賀山南微微泛紅的眼尾,她說:“我知道,因為我也很想你,想點點,想奶奶,想大家。”

    沈書硯發現她從以前的毫無牽掛,到現在也有這麽多需要掛念的人。

    親情對於沈書硯來說,熟悉又陌生。

    渴望又畏懼。

    賀山南輕歎一聲,將沈書硯拉入懷中。

    好半天,才問了一句:“待幾天?”

    既然是回來參與兩校畫展的事情,估計等畫展結束,沈書硯就得跟學校那邊回倫城。

    沈書硯道:“從準備到結束,滿打滿算留在宋城的時間,隻有五天。”

    這五天,還要跟隨隊伍活動,兩校學術討論,以及各項官方活動。

    留在宋城五天,能和賀山南相處的時間,就更少了。

    沈書硯聽到賀山南低低地歎了一聲,妥協道:“行吧,大忙人。”

    沈書硯不知道怎麽說會讓賀山南好受一些,隻好順了順他的後背。

    賀山南倒是跟沈書硯說:“沒事,那先去看看老太太,不然你回頭又要跑一趟。”

    他有情緒,但是將這份情緒很好地隱藏起來,畢竟這也不是沈書硯不想留在宋城,而是現階段,沒有辦法。

    沈書硯踮腳,側頭,在他耳垂下親了親,“再等等,還有幾個月就畢業了。我都在準備畢業作品了。”

    幾個月說快挺快的,說慢那也是掰著手指頭一天一天過的。

    但好聲好氣地哄他,他還是挺吃這一套的。

    最後,賀山南陪沈書硯去看了老太太。

    老太太那會兒恰好起來上衛生間,猛然間看到房間裏麵有兩個人,被嚇了一跳。

    賀山南連忙解釋道:“奶奶,是我啊,小南。”

    “奶奶,我是書硯,你還記得我嗎?”沈書硯謹慎地跟老太太自我介紹。

    說實話,看著如今消瘦得不行的老太太,沈書硯很是心疼。

    那會兒老太太疼她,又是個明事理的老太太,沈書硯覺得跟她相處,沒有一點壓力。

    比她的親奶奶,對她都要好。

    可此時,老太太用疑惑的眼神看看沈書硯,又看看賀山南。

    “書硯是誰?”老太太覺得這個名字陌生,還帶著點防備地看著沈書硯。

    沈書硯心中一顫,老太太不記得她了?

    “奶奶,書硯是你的孫媳婦。”賀山南提醒老太太,“點點的媽媽。”

    老太太搖搖頭,“小南還沒娶媳婦啊,而且……小南還是個小孩子,怎麽可能有你這麽高。你有是誰?你冒充小南!”

    睡了片刻的功夫,不僅不認識沈書硯,連賀山南都不記得。

    老太太呢喃道:“小南還小啊,怎麽可能娶媳婦?就知道騙我,跟銘川的爸爸一樣,隻知道騙我……”

    老太太忘記要去衛生間的事情,重新回到床上,像是想起了某些事情。

    聽聞,阿爾茲海默症患者,會記得過去的人生中,印象深刻的人和事。

    而老太太此時記得深的,便是當年的一片真心錯付。

    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

    老太太閉著眼的時候,有眼淚從眼角滑落。

    原來,有些傷痛是可以持續一生的,哪怕疾病纏身,年少不可得之物,終究會困擾一生。

    沈書硯心裏悵然,老太太不記得她。

    兩人從病房裏麵出來,賀山南安慰她:“你要這樣想,老太太隻是平等地不記得每一個人,又平等地將每一個人都弄錯。”

    相比較沈書硯的緊張擔心和心疼,賀山南在經曆過老太太將他認成陌生人,護工,沈燁,周尤,甚至是他父親賀銘川之後,對這件事已經看得太開了。

    “真的,治不好嗎?”沈書硯以前身邊沒有得這種病的長輩,所以對這個病了解得不多。

    但看著老太太記憶混亂的樣子,就很焦心。

    賀山南搖搖頭,“目前隻能控製,她現在還能記得我們的名字,要是等到以後,可能連我們的名字都會忘記。甚至,把她自己也忘了。”

    沈書硯張張嘴,就是猛然間發現,自己好像什麽都做不了。

    賀山南拍了拍她的腦袋,說:“其實老太太能夠醒過來,已經很好了。”

    沈書硯點頭,好像隻能這樣自我安慰。

    “我這兩天抽空多來看看奶奶。”

    “嗯。”賀山南應下,“那現在先回白象居。”

    “點點也在白象居嗎,還是在賀宅?”

    “聽你這個語氣,是賀予執在哪兒,你就去哪兒,嗯?”

    沈書硯覺得賀山南可太會吃味了,她說:“我這不是擔心你平時工作忙,沒時間照顧點點,所以就把他放在賀宅啊。”

    “那沒有,多忙我都自己帶的。”賀山南倒是有幾分邀功的意味在。

    的確很忙,但會趕在賀予執睡覺之前回白象居,給他講那麽一點睡前故事。

    睡前故事不想聽,就聽他公司的一些項目。

    實在是要出差了,他才會把賀予執暫時放到賀宅去。

    雖然父子倆三五不時地辯論一下,但感情怎麽說,也是促進了一些的。

    沈書硯道:“那我去驗收一下成果。”

    賀山南想單獨跟沈書硯待一會兒的想法破滅。

    她現在有太多要牽掛的人,忙得很。

    時間當然不可能隻分給他一個人。

    但賀山南其實在沈書硯這次回來的時候,能夠明顯感覺出來,她身上氣質的變化。

    坦然,自信,從容,大方。

    身上還有一股子說不上的書卷氣。

    大抵是被校園給熏陶的。

    又或者,她本該如此,隻是被過去的一些事情給纏住了身。

  第525章 發光

    張慧到家洗好澡沒多久,好友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朋友在那頭問道:“你到宋城了嗎,一切都安頓好了吧?”

    張慧靠在床頭,有氣無力地回:“到了,還從醫院看好周老夫人。”

    聽到這裏,好友有些不明白了,說道:“我是不明白你,在四九城的工作好好的,明年就能升副處。你現在回去雖然是個正處,但你在宋城,又不是在四九城。不知道你圖什麽。”

    張慧沒說話。

    好友便說:“你是不是就為了那一句‘頂峰相見’?慧兒啊,人家都已經公開宣布跟別的女人的婚訊了,你還等什麽頂峰相見?我要是你,我就安安心心在四九城,最後變成一個他高攀不上的女人。”

    好友補充道:“男人,不會對他死纏爛打的女人念念不忘。他們心裏想著的,永遠都是得不到的白月光。等你以後成為新聞聯播裏麵的女人,他可能還會後悔沒有跟你在一起呢!”

    按照張慧現在的發展,再加上有家裏人的保駕護航,往後的職位隻高不低。

    不管在四九城怎麽發展,都是往上走的。

    她倒好,直接回了四九城。

    雖然四九城也是個準一線城市,但哪能有四九城好?

    勸了好久,不聽。

    張慧想了片刻,回好友:“就是想回來看看,而且在四九城待不習慣。”

    “借口。”好友道,“反正我是不知道賀山南那個男人,有什麽值得你留戀的。你現在還能等他跟人家分開不成?”

    張慧陷入柔軟的大床裏麵,思考了好久,才跟好友說:“我就是想看看,他的正確選擇。”

    “哎……”好友覺得自己的苦口婆心都白費了,“反正我告訴你,你最好隻是去地方積累基層經驗,待個一年半載地就回來。要不然我都替你爸媽還有爺爺奶奶生氣!”

    “我知道了。”張慧拖長尾音,算是答應了下來。

    “嗯,快點睡吧,我看你接下來事情也多。”

    “是啊,剛來就有一個兩校的學術交流要去參加。”張慧想到這個,又隻好從床上起來去打開電腦,準備再過一下資料。

    不然回來第一個參加的項目,要是出什麽紕漏就不好了。

    掛了電話之後,張慧靜靜地坐在書桌前工作。

    隻是偶爾會想到賀山南。

    其實也不是沒嚐試過和別人相親。

    去到四九城之後,不少人給介紹了體製內的男人,他們大多家境和她相仿,也在體製內有一份體麵的工作。

    但是怎麽說,總覺得他們像是戴著麵具生活,擁有說話的藝術。

    和他們相處很累,也沒有想要結婚的想法。

    那會兒張慧覺得,大抵是因為狀態沒調整過來。

    在相了七八個之後,介紹人問她到底喜歡什麽樣的。

    她說喜歡真實真誠,最好能有很多愛好,能帶她了解不一樣世界的人。

    介紹人說,她是找結婚對象,要現實一些。

    張慧不理解,難道就不能要求相親對象除了家庭背景之外的東西嗎?

    如果兩個人結婚連共同愛好共同語言都沒有,那怎麽過一輩子?

    後來她想到了賀山南,那個短暫帶給她快樂的男人。

    其實當初那一句“頂峰相見”也不過是順口一提,但現在想想,那不是順口一說的,是的確想要走到更高,變得更亮眼。

    賀山南,不喜歡閃閃發光的人嗎?

    ……

    賀山南喜歡閃閃發光的人。

    但在他眼裏閃閃發光的,現在隻有沈書硯。

    回到白象居之後,沈書硯第一時間去小朋友的房間。

    賀予執現在不喜歡哆啦A夢了,開始喜歡大黃蜂,房間裏麵擺著大黃蜂的手辦,床單被罩也是同款。

    不知道是不是賀山南布置的,他以前覺得小朋友喜歡這些東西有點玩物喪誌。

    但手辦周邊,一樣沒落的都擺在家裏。

    沈書硯沒吵醒小朋友,動作很輕地摸了摸賀予執的腦袋瓜,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

    想他。

    沈書硯明白了剛才賀山南當著她的麵還說想念的感覺。

    的確是滾滾思念在心中翻湧。

    彼時的賀山南站在房間門口,看著房間裏麵的一幕。

    因為沈書硯擔心吵醒賀予執,所以就隻開了床頭的壁燈,柔和的暖橘色燈光暈染在兩人的身上,這一幕的確是溫馨有讓人向往的。

    怪不得先前沈燁老是跟他說,家裏有個溫柔的妻子和孩子,那是一件都幸福的事情。

    以前賀山南覺得沈燁戀愛腦,滿腦子隻想著戀愛婚姻和孩子,除了這些之外,他的生活裏麵好像很難再插進去別的東西。

    如今想想,不過是他先前沒有遇到罷了。

    要是每天回家都是這樣的畫麵,誰不想早點下班回家?

    沈書硯抬眸時,就對上了賀山南凝視的目光。

    要是跟賀山南說,她今天晚上想陪陪賀予執,估計他不會答應。

    畢竟賀山南整個眼神都在告訴她,趕緊從賀予執房間出來,他想好好抱抱她。

    沈書硯最後摸了摸賀予執的腦袋,又給他掖了掖被子,又安靜地從賀予執的房間裏麵才出來。

    以為會是幹柴烈火,一觸就發,結果是溫情局。

    隻在浴室裏麵有過一次,回到房間之後,賀山南就隻是擁著她,淺淺地親吻著她的臉頰,嘴唇,鼻尖。

    多少還是有些不習慣他這樣的含蓄。

    她蹭了蹭他的喉結,像是意猶未盡,又像是小貓一樣地在撓癢癢,鬧人得很。

    賀山南摁住她。

    “不累嗎?”他順著她光潔的後背,聲音微啞地說。

    “你累了啊?”

    這就像是在挑戰他男人的尊嚴一樣。

    賀山南微頓,“也就幾個月的時間,你對我的體力就存有懷疑了?”

    那他這會兒就停了啊?

    賀山南說:“你明天還要去你們畫展,如果你不想下不了床,這會兒你就盡管鬧吧。”

    沈書硯馬上停了下來,沒有亂蹭他,而是抱著他的腰,將臉頰貼在他的胸口。

    其實一直到現在,賀山南抱著沈書硯的時候,都還覺得有點不太真實。

    可她這會兒,的確在他懷中。

  第526章 現實

    倒也不是賀山南不想,本來他在這方麵並不算收斂。

    按理來說兩人許久未見,他是想要彌補一下那幾個月的無處紓解的情緒。

    但想著沈書硯本來就匆忙的行程,還要抽時間那樣,的確挺辛苦。

    賀山南拍了拍沈書硯後背,說:“睡吧。”

    “有個事問你。”

    “什麽?”其實隻要不提張慧,什麽都好。

    本來就是今天偶然間遇上的,感覺這事兒沒什麽好說的,沒有意思。

    沈書硯說道:“就是我們那個畫展,其實是可以邀請親友去參觀的,我想問問你有沒有時間。”

    “哪天?”

    “後天。”

    “有。”賀山南甚至都沒跟梁朝確定一下自己的行程,就應下了沈書硯的邀約。

    就算沒空,也會擠出時間去參加沈書硯他們學校跟川美聯合舉辦的畫展。

    他問沈書硯:“你的畫有沒有展出?”

    “讓你去當然就是有我的畫啊,不然我出國白學了啊?”沈書硯說這話的時候,多少還是有點驕傲的。

    “等我去驗收成果?”

    “那也不能讓你的錢白花啊。”

    賀山南此時倒是有了一種老父親的感覺,“行,那我倒是要去看看,這個錢花得值不值。”

    “嗯……”沈書硯說著說著,其實就睡了過去。

    準備兩校聯合畫展是一回事,又為老太太患上阿爾茲海默症而憂心。

    生活果然處處都是磨難,哪有什麽一帆風順的。

    沈書硯覺得現在的生活沒以前那麽艱難,主要是因為賀山南在。

    似乎是有了一個,在遇到任何麻煩和問題的時候,有一個精神依靠的人。

    ……

    隔天清晨,賀予執一如既往地洗漱完畢準備吃早飯去幼稚園。

    對於這樣的生活,他已經習以為常。

    但是今天早上坐在餐桌上等家裏的保姆將早餐端出來的時候,卻赫然間發現給他端早飯的人是媽媽!

    賀予執至少在椅子上愣了好幾秒,然後揉了揉眼睛。

    自言自語道:“我是不是還沒睡醒啊,怎麽夢到媽媽回來了?”

    沈書硯將早上做的簡易三明治和牛奶放在賀予執麵前。

    然後用手指點了點他的鼻尖,“現在還在做夢嗎?”

    是真實的觸感,不是在做夢。

    賀予執瞬間爆發出喜悅的聲音,“媽媽,真的是你呀!我以為我還沒睡醒呢!”

    說著,賀予執從椅子上跳下來,想撲進沈書硯的懷中,但是身高不夠。

    沈書硯便彎腰將賀予執抱起來。

    嗯,有點吃力。

    也就幾個月時間不見,小家夥長肉了不說,還長高了。

    昨天晚上他在被窩裏,沈書硯看得不是很仔細。

    小孩子還真的是一天一個樣。

    沈書硯用力,才將賀予執給抱起來,她想,再過一兩年,大概就抱不起賀予執了。

    賀予執這會兒看到媽媽開心得很,激動地摟著沈書硯的脖子。

    “我還以為在做夢呢,原來真的是媽媽!我可太想媽媽了!我好想媽媽呀。”賀予執將自己的想念不加掩飾說了出來。

    “是媽媽呀,昨天晚上就回來了。但是沒有吵醒你,今天早上來給你做個早餐。”

    “謝謝媽媽,不管媽媽做什麽,我都喜歡吃的!”

    雖然好幾個月不見,但賀予執對沈書硯絲毫沒有生分。

    大抵是因為經常打電話聯係,感情沒有淡下去。

    不然在小朋友這種不記事的年紀裏麵,幾個月不見,其實就會逐漸淡忘。

    賀山南從房間裏麵出來,就看到沈書硯跟賀予執母子情深的一幕。

    顯得,他像是多餘的一樣。

    賀山南輕咳一聲打破餐廳的感人氛圍。

    但賀予執依舊沒有鬆開沈書硯的脖子,把臉頰貼在沈書硯的臉上,一起看向賀山南。

    她還說:“爸爸,我媽媽回來了喲!”

    平日裏才不會跟賀山南用這麽古靈精怪的聲音,但這會兒賀予執要是有尾巴的話,估計得搖到天上去。

    “嗯,我昨天就知道我老婆回來了。”

    不過這話現在並不能刺激到賀予執,畢竟媽媽回來了,他不會跟爸爸一般見識的。

    賀予執扭頭對沈書硯說:“媽媽,我們坐一排吃早飯。還要媽媽今天送我去幼稚園,別人家都有媽媽送的。”

    “行。”沈書硯應了下來,心裏頭多少有點覺得對不起賀予執。

    雖然他是以非常自然的語氣說出這句話的,但是不難看聽出,小家夥還是羨慕別人有爸爸媽媽送。

    沒等沈書硯細想這件事,賀山南的聲音傳來:“所以,我沒有早飯咯?”

    ……

    沈書硯將賀予執送到幼稚園之後就去川美了。

    要忙的事情還不少,她還挺擔心畫展出什麽紕漏。

    結果這邊剛到學校,沈書硯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一看,是莊拙言打來的。

    沈書硯忙過頭了,忘記告訴莊拙言她回宋城的事情,指不定是來“興師問罪”的。

    接了電話,莊拙言就跟沈書硯說:“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壞消息吧。”她習慣先苦後甜。

    “壞消息是,你老公先前的相親對象回宋城了,而且還是衣錦還鄉。更離譜的是,她一回來,就去看了你老公的奶奶。”

    這個事兒,沈書硯倒是知道的,昨天就看見了。

    而且從賀山南的口中得知,張慧的確是升職了。

    的確是在努力往上走。

    “好消息呢?”沈書硯問。

    “好消息就是,據我這些天的觀察和留意,你老公沉迷工作,一次私人聚會都沒參加過。為你,守身如玉。”

    沈書硯被莊拙言的描述給笑到。

    莊拙言反問一句:“你還笑?你知不知道按照正常劇本來走,張慧調職回來,肯定不是衣錦還鄉這麽簡單。是帶著目的來的!”

    莊拙言跟沈書硯提了一下張慧的級別。

    沈書硯說:“那我現在去考公,努力幾年也趕不上人家的職位啊。”

    所以這在沈書硯看來,的確是沒有什麽可比性的。

    “也是,而且人家家裏也挺有背景的。”莊拙言考慮到很現實的問題,“真不是普通人努力幾年,就能趕上的。”

    沈書硯道:“你可別操心我了,你操心操心你自己的終身大事吧!”

  第527章 比較

    沈書硯當然知道莊拙言在為她的幸福著想,擔心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婚姻會發生什麽意外。

    所以對莊拙言的關心,沈書硯倒也是全然接受的。

    隻不過現在,的確不是說這些事情的時候。

    她打斷了莊拙言想要繼續探討張慧這件事的想法。

    跟她說:“莊兒,我先不跟你說了,我這幾天在宋城跟學校那邊過來舉辦一個畫展。你要是有空的話也可以來川美參觀,免費的。”

    “你回來了?”

    “是的,但有點忙就沒有跟你說。”

    “好,那我一定去給你撐場麵。”

    “先掛了我去忙了。”

    沈書硯匆匆掛了電話,趕去跟學校那邊的人碰頭。

    按理說,沈書硯應該跟他們一起住學校附近的酒店,今天早上跟他們一起將畫作送到川美展館裏做最後調整。

    但她昨天抵達宋城之後,就跟領隊請假去看了老太太。

    所以這會兒大家都在忙的時候,沈書硯也自動自覺地加入了搬運的工作中。

    這一通忙碌,沈書硯身上的外套都沾著灰塵。

    等她將原本用來保護畫作的木條和海綿整理起來的時候,聽到後麵傳來的聲音。

    “哎同學,你把這些垃圾都送到垃圾房去,不要堆在展館裏麵!”

    沈書硯不確定是不是叫她的,所以緩了兩秒才回頭。

    回頭,便看到一行十來人出現在展館裏,而走在他們中間的,正巧就是先前莊拙言在電話裏麵提到的張慧。

    她被簇擁著,左右都跟著人。

    本來張慧並未注意到展館裏在收拾因為拆了畫作而遺留下來的木條和海綿,甚至在沈書硯被他們隨行的男人喊著收拾場地的時候,都沒有扭頭看過來。

    而是在注意到有目光落在她身上之後,才轉頭尋找目光的來源。

    張慧的目光,與沈書硯的目光對上。

    彼時,剛才催促沈書硯幹活的男人見她不動,便快步走了過來將地上的垃圾袋一並拎起,往沈書硯手裏塞。

    “別愣著啊,趕緊收拾幹淨。局裏來人檢查,別給學校丟臉。”

    原來,這人是把沈書硯當成了他們學校的人。

    嚴格意義上來說,沈書硯的確也是川美的人,不過是以前了。

    沈書硯倒是沒拒絕,她本來也是要將這些東西收起來都掉的。

    便應了下來,說:“好。”

    沈書硯拿著這些廢料準備離開的時候,聽到張慧跟她下屬說:“小王,你幫沈小姐去把這些東西丟了。”

    張慧下屬應下,便二話不說地走到沈書硯這邊,輕巧地就將沈書硯手裏的東西給拿走。

    倒是剛才催促沈書硯趕緊收拾展館的那個男人,對張慧溜須拍馬:“張處,你認識這個……”

    男人又扭頭看向沈書硯,低聲詢問:“同學,你哪個學院的?還跟張處認識?”

    詢問裏帶著幾分意外和探究,畢竟沈書硯這會兒的確挺像個小工的。

    而張慧衣著體麵,被人簇擁著。

    感覺跟沈書硯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沈書硯淡聲解釋:“抱歉,我現在不是貴校的學生。”

    “那你怎麽——”男人滿是疑惑,但又不敢在張慧麵前承認他連自己學校的學生都認不出。

    張慧倒是幫沈書硯說了一句:“她應該是UAL那邊的學生,是吧,沈小姐?”

    沈書硯的視線重新與張慧的對上,很淡地一笑,“是,我看學校這邊沒安排保潔過來,就收拾了一下。”

    這話都是在摘指學校這邊安排不妥,場館裏不安排保潔,反倒是讓別人學校的人來清理現場。

    那個男人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輕咳一聲,說:“我這就安排人來把這裏打掃幹淨,這些人真是的,任務早就傳達下去結果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男人嘀嘀咕咕的,一邊掏手機,一邊給張慧點頭認錯。

    然後到外頭去打電話讓人來清理展館裏的衛生。

    沈書硯倒是無意於參加這種公式化的過場,她跟張慧點頭示意之後,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其實這次兩校的聯合展覽也不是誰依賴誰,誰求著誰。

    而是相互合作,相互學習的態度。

    有些事情也未必一定要讓川美的人去做。

    就是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撞見過來視察的張慧。

    張慧現在的地位,比沈書硯想象的,要高很多。

    本來無意去比較什麽,但就是恰巧碰上了。

    隻是恰巧,她被使喚。

    沈書硯感覺到身後似乎有一道灼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但她沒有回頭。

    ……

    張慧跟下屬預覽過這次展覽之後,就坐車回市局。

    司機開車,助理坐在副駕,張慧一個人坐在後座裏,話少,表情也比較淡漠。

    助理忍不住扭頭過來對張慧說:“張處,剛才那個就是賀總的未婚妻沈書硯啊?要不是您時候,我是真的一點認不出,怪不得副校長剛才都把她認成是學校學生呢!”

    “是吧,看著挺年輕的。我走在學校裏,就沒人把我當學生。”張慧淡笑。

    助理感覺不出上司這話是什麽意思,但知道的是,誇獎上司總是沒錯的:“張處您氣質不一樣,甩他們一大截。而且那些學美術的,最終能有幾個能成為舉世聞名的大畫家呢?多得是學完出來當一個教小學生畫畫的。”

    這種阿諛奉承的話,張慧聽得挺多的。

    她就是覺得挺好奇的,“是啊,她現在,也隻是個學生而已。”

    一個要背景沒有背景,要能力沒有能力,甚至在很多人都知道賀山南跟沈書硯婚約的情況下,看到她都不會將她與賀山南未婚妻畫上等號。

    她太好奇賀山南選沈書硯的原因是什麽了。

    是那個孩子嗎?

    還是她年輕好看的麵容?

    如果是孩子,賀山南那就是被羈絆住了。

    如果是後者,賀山南似乎也不是那麽膚淺的人。

    張慧想不明白。

    她發現,自己沒辦法理解賀山南的“正確答案”。

    又或者,這是他有了答案之後,匆匆忙忙填上的過程?

    想來想去,張慧腦海中隻盤旋著一個問題——沈書硯,憑什麽呢?

  第528章 鼓勵

    張慧的助理王冕在是個很會察言觀色的人。

    在這種單位裏麵,能力是一回事,人情世故其實才是最重要的。

    瞧見上司對沈書硯還挺好奇的,所以就托人去打聽沈書硯的事情。

    在翌日出發去兩校聯合展覽的路上,似有若無地提了那麽連句。

    王冕說:“張處,我有個學妹在UAL學表演,昨天我們打電話的時候正巧就說起了沈書硯。說先前她跟同係的男生關係還挺好的,但後來那個男生好像就被她起訴了。”

    張慧沒說話,隻是靜靜地聽著,沒開口打斷讓他停,也沒表現出過多的好奇。

    王冕道:“你說好好的同學,怎麽就起訴人家了呢?好像那段時間,賀總也在倫城給她處理這件事。張處,你說像賀家那樣的豪門,怎麽會找一個對他毫無幫助的女人結婚呢?”

    張慧放下手中的文件,眉心擰了一下,冷然道:“別人的私事,你少議論。”

    王冕連忙說了句抱歉,便專心開車。

    可張慧的心思,其實已經不在工作上。

    一開始隻是以為賀山南大約是迷戀上沈書硯的容顏,畢竟男人多數是外貌協會。

    可張慧現在更疑惑了,如果沈書硯既不能在家室背景上對賀山南有所幫助。

    他還要抽出自己的時間去幫沈書硯解決麻煩。

    這樣的沈書硯看起來,在拖賀山南的後腿。

    張慧徹底混亂了。

    ……

    賀山南前一天就給賀予執的學校打了電話請假,他要帶賀予執去畫展,看她母親展出的畫作。

    雖然沈書硯虛心地說,她隻有一副作品,比起她的學長學姐,以及學校珍藏的名畫比起來,她那簡直就是小兒科的作品。

    但不管沈書硯怎麽說,賀山南對她的作品是有濾鏡的。

    愛屋及烏這四個字,就可以完美地詮釋他的態度。

    賀山南當然也想客觀,但他覺得自己毫無審美,也客觀不起來。

    沈書硯沒跟他們一起來,而是一大早就從白象居離開到美院這邊來了。

    等賀山南帶著兒子到的時候,展覽已經開始,陸續有受邀嘉賓與媒體前來。

    在十一點的時候,會有一個正式的采訪,意在宣傳美院與UAL的合作,加深兩地的文化交流和碰撞。

    聽沈書硯說,他們這次展出的部分畫作對外出售。

    要這麽說的話,賀山南就準備匿名買下沈書硯的畫了。

    抵達地方,賀山南將邀請函遞給展覽館外簽到處的同學。

    賀山南出現在財經板的時間較多,負責簽到的學生倒是一時間並未認出這邊是賀氏集團的總裁,覺得這位家屬還挺帥的,牽著的小朋友,簡直跟他一個模子裏麵刻出來的一樣。

    的確是養眼。

    賀山南自然也沒強調他賀氏集團總裁的身份。

    他現在更願意說出口的,是沈書硯家屬的身份。

    就是,沈書硯竟然沒出來迎接她的家屬。

    關鍵,沈書硯也沒告訴他,她的作品是哪一幅。

    她說有些藝術家會用藝名,將藝術跟生活分開。

    而沈書硯,並沒告訴他,她用的是什麽藝名。

    就相當於,賀山南需要在眾多展品中,準確地找到沈書硯的那一幅,並且匿名買下來,讓沈書硯多少感受到,她不是菜鳥畫家。

    算是,給她的鼓勵。

    賀山南覺得自己這個想法,真算得上是完美。

  第529章 收藏

    賀山南沒找見沈書硯就自己帶賀予執在展覽館裏麵看畫。

    一大一小兩個沒什麽藝術細胞的人在展館裏麵,就聽到賀予執跟他爸說這個好看,那個也好看。

    賀山南沒怎麽回應。

    這些藝術家畫的畫,他的確也不太懂他們傳遞出來的想法。

    在不清楚他們想要表達的意思之前,賀山南倒是不會去妄加揣測。

    但是到西區的一幅單獨展出的油畫前,賀予執沒有像先前那樣給予高評價。

    而是扯了扯他父親的手,小聲說:“爸爸我們走吧,不想過去。”

    賀山南順著賀予執的目光看過去,看到的是一幅以暗色調為主的畫,畫上有一個蜷縮在角落的人,黑暗裏有無數雙手在拽著她往下。

    很壓抑灰暗。

    但是在人物的上方,有一束光照進來,女孩兒雖然是蜷縮著身體的,但她腦袋仰起,追隨著那束光。

    賀山南本想看一眼作者名,但在右下角的介紹上,作者名一欄,是空著的。

    賀山南眉心微微擰了一下,有種收不上來的感覺。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傳了過來。

    “這麽巧,在這裏遇到你。”

    賀山南回頭,看到的是一身修身藏藍色西裝的張慧,很職業的裝扮,看不出有半分的不得體。

    賀山南淡淡點頭,回了一句:“嗯,我老婆他們學校和美院聯合舉辦的畫展,說是家屬可以免費參觀,就帶兒子過來看看。”

    這話回的,和張慧說的可以說是毫不相關。

    聽著,像是在跟張慧挑明他已婚的身份。

    但其實,並不是針對她。

    這會兒就算別人認出了賀山南,他也會說這樣的話。

    他隻是單純地在炫耀而已。

    張慧嗯了一聲,說道:“沈小姐挺厲害,這次這個展覽,局裏很重視。如果這次舉辦成功,往後我們會和國外的學校有更多的合作。”

    賀山南倒是挺認同的點頭,“她是挺有才的。”

    賀山南說完,賀予執連忙跟著附和一句,生怕在誇獎媽媽這件事上,漏了沈書硯。

    賀予執道:“對,媽媽可有才啦!”

    張慧聽到賀予執這番說道,倒是蹲下身子視線跟賀予執的保持水平。

    “點點,你還記得阿姨嗎?我們先前一起吃過飯的。”張慧淺笑著跟賀予執說。

    這話其實不止是在跟賀予執說,也在跟賀山南說。

    那會兒,明明她跟賀山南相著親,那次還在飯局上。

    結果他們揣著明白裝糊塗。

    真有意思。

    賀予執撓了撓腦袋,似乎在努力回想。

    但似乎時間久遠,加上印象並不深刻,所以賀予執想了好一會兒,眼神裏都還透露著疑惑。

    他仰頭想跟賀山南求助。

    張慧道:“我是慧姨姨呀,不記得了嗎?”

    賀予執很誠實地搖搖頭,表示自己的確不記得張慧。

    張慧倒是也沒跟小朋友計較什麽,說道:“那我再跟點點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張慧,你可以叫我慧姨姨。你說你媽媽厲害,可以給姨姨介紹一下,你媽媽的作品嗎?”

    這倒是有點為難賀予執了,畢竟還沒在現場找到沈書硯的畫。

    而且父子兩的藝術細胞加起來,估計也隻會說一句“這畫真的不錯”。

    賀予執想了想,跟張慧說:“那我讓我媽媽來跟你介紹吧!”

    “你真可愛。”張慧說著,就想伸手去摸摸賀予執的腦袋。

    但小家夥是那種,連賀山南都不給摸的腦袋,怎麽可能會讓一個都記不起來的人摸呢?

    賀予執靈巧地將腦袋給挪開了。

    張慧有些尷尬地收回了手,而後站直身子,迎上了賀山南的目光。

    賀山南神色淡然,並未因為張慧眼神裏的詢問而有任何的情緒變化。

    畢竟在賀山南的世界裏,不存在解釋這種事,尤其是向一個已經沒關係的人解釋。

    張慧跟賀山南說:“說實話,我還挺好奇哪幅作品是沈書硯的。我看了作品目錄,好像……”

    好像沒看到有沈書硯的名字。

    張慧的話還沒說完,一個中年女人便走了過來,立在這幅名為“希望”的畫作前。

    女人保養得當,衣著華貴,舉手投足之間是優雅高傲。

    所以在跟張慧詢價的時候,甚至連眼神都沒往張慧身上落。

    簡潔明了地問:“工作人員,這幅畫多少錢。”

    張慧穿深色西裝白襯衫,這樣看著其實的確挺像是工作人員的。

    不過張慧倒是並沒有因為女人這樣高傲的詢問而露出不滿的情緒來,回道:“這幅作品應該是UAL那邊展出的,具體的價格還要詢問那邊的負責人。您要是不著急,我可以幫您去問問。”

    沒等張慧去問,賀山南便先開了口,“抱歉女士,這幅畫我先看中。你可以再去看看別的作品。”

    女人聽到這話,擰眉看向賀山南,表情不是很好地問:“你預定了?還是已經付錢了?隻要沒有付錢,其他人都有機會競價。”

    “是還沒付錢,其他人也的確有競價的機會。”賀山南說,“不過這幅作品,我一定要留著。”

    賀山南對這幅作品,似乎有著勢在必得的架勢。

    “我也有我要的理由。”女人說,在氣勢上跟賀山南不相上下,“不如你開個價吧,多少錢願意放棄對這幅作品的興趣。”

    “我說了,我不會放棄。”

    “一百萬。”女人簡單粗暴地開價。

    這個價格在這次展覽的作品中,是屬於高的。

    畢竟大部分的作品都是由學生畫的,能賣到幾十萬,就已經是很不錯的價格了。

    能開百萬,就是對這幅作品的價值的肯定。

    賀山南道:“我不缺錢。”

    “兩百萬。”女人道,“這幅作品你就算買回去收藏,大概率會虧。但我是真的喜歡這幅畫,何不成人之美呢?”

    賀山南依舊堅持,並且說出了自己一定要留住這幅作品的原因。

    他說:“這幅畫,應該是我妻子的作品。這幅畫作為她在國內首次展出的畫作,對我來說具有非常重要的收藏意義。”

    本來其實不太確定,但賀山南看到了創作時間。

    是在去年沈書硯發生那件事的那段時間。

    所以就算是買錯,也不想沈書硯在國內第一次展出的作品,被別人買走。

  第530章 優秀

    沈書硯原本是跟著領隊的,因為有幾個媒體的采訪。

    她並不想出鏡,也不想被采訪。

    畢竟都還沒有什麽代表作,就好似自己已經是大畫家一樣地被采訪,她會覺得自己德不配位。

    在藝術圈內,沈書硯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小學生程度,需要學的東西太多。

    所以她跟領隊說了,她就隻是去充人數,采訪什麽的,她就不去丟人現眼了。

    領隊說她謙虛。

    沈書硯笑笑,終究還是婉拒。

    等一起拍完合照,沈書硯就先溜了。

    她知道賀山南今天會帶兒子過來,也不知道到了沒有。

    沈書硯在展區找了半圈,最後,在那副名為“希望”的作品前,看到了賀山南跟賀予執。

    沈書硯微微頓了一下,她倒是沒想到,賀山南竟然會在那麽多作品當中,準確地站在這幅畫跟前。

    好像除了心有靈犀,也沒有別的借口可以來解釋。

    當然,沈書硯也看到了張慧以及另外一個不認識的中年女人。

    但瞧著賀山南跟那個女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

    等走進了,才聽到賀山南跟那個中年女人似乎在為這幅畫的所有權而你來我往。

    她聽到了一個數值——三百萬。

    沈書硯驚訝,一時間以為他們兩是在討論別的作品。

    “媽媽!”

    倒是賀予執先看到了沈書硯,於是便掙開了賀山南的手,往沈書硯這邊跑來。

    前兩天沈書硯抱賀予執的時候就覺得挺吃力的了,今天就沒有彎腰將他抱著,而是在揉了一把小朋友的腦袋之後,牽起他的手。

    沈書硯揉他腦袋的時候,小朋友甚至還用腦袋頂了一下她的掌心,沒有半點排斥的模樣。

    如果說賀予執的態度轉變明顯,那麽剛剛還在跟人就那副作品討論價格且毫不讓步的賀山南,在看到沈書硯的時候,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又或者,是對別人來說難得,但對沈書硯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表情。

    賀山南丟下這邊的人,兩步就走到沈書硯麵前。

    眼神裏,仿佛也隻看得到沈書硯一人。

    他凝視著沈書硯,說道:“我跟賀予執早就來了,沒看到你就在展區逛了一會兒。盲猜這是你的作品,是嗎?”

    “你怎麽盲猜的?”沈書硯就還挺意外賀山南能猜到,“確定就是我的嗎?”

    “憑感覺。”賀山南這話說的有些微妙。

    這到底是什麽感覺才能讓他在那麽多作品之中,精準地找到她的?

    沈書硯也沒有跟賀山南兜圈子,大方承認了這是她的作品。

    反倒是賀予執不好意思了,畢竟先前覺得這個作品不是太好看,黑漆漆的。

    小朋友就是喜歡色彩鮮豔的,能夠有強烈視覺衝擊的。

    小家夥這會兒乖巧地站在沈書硯旁邊,一句話都不說。

    那可是不能被媽媽知道,剛才他說了不喜歡這幅畫。

    賀山南在聽了沈書硯承認這是她的作品後,說道:“本來想收藏你的畫,等回頭畫廊裝修好,可以放在那邊。但似乎遇到了一點困難。”

    賀山南說完這話,扭頭看向了剛剛要與他爭奪這幅畫所有權的中年女人。

    女人叫秦玥,看到作者本人,目光上下打量著沈書硯。

    是那種,欣賞的目光。

    秦玥跟沈書硯微微頷首,並自我介紹道:“沈小姐你好,我叫秦玥,是一名藝術經理人。”

    藝術經理人,相當於娛樂圈的藝人經紀人。

    打造有潛力的藝術家,將其包裝推到台前,就會被更多的人知道,隨著人氣的增長,作品價值也會水漲船高。

    讓一些有潛力的畫家避免了“死後畫才值錢”的尷尬境地。

    秦玥說:“我把這次展覽的作品全都研究了一遍,目前為止,我覺得你的作品是最有潛力的。如果沈小姐你願意,我想跟你談談代理你作品的事情。”

    沈書硯的確知道藝術經理人這個工作,也知道在現在這個社會,酒香不怕巷子深這話不對。

    總得是要宣傳,才會有人知道深巷裏藏著酒,才會有人不遠萬裏而來。

    沈書硯倒是沒想到,現在她會被藝術經理人找上。

    沈書硯看了看賀山南,似乎想跟他商量。

    不過賀山南隻目光裏透著幾分驕傲的神色看著她,並未過多幹涉她。

    沈書硯短暫的思考之後,跟秦玥說:“秦女士,是這樣的,我還在國外讀書,我的這些作品就我個人而言,還不算多好。我還挺擔心你們這樣的專業人士代理我的作品,實際是浪費了你們的時間。”

    “沈小姐謙虛了,其實我很早之前就有關注你的作品,我還挺想跟你好好談一談的,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有時間?”

    但沈書硯的這會兒的拒絕,還是很明顯的。

    她說:“抱歉秦女士,我目前沒有那方麵的想法。”

    她拒絕了秦玥想要包裝她,包裝她作品的提議。

    ……

    她們之間的談話,張慧多少是插不上嘴的。

    甚至到後來,已經沒有人關注她是否還在聽。

    他們自動自覺的,把張慧當成了空氣,當成了局外人。

    張慧在聽,聽那個剛剛將她當做工作人員的女人,這會兒對沈書硯充滿好奇,以及強烈地想要與她合作,挖掘她的潛力,讓她成為下一個年輕又有才氣且出名的畫家。

    張慧沒再聽下去,黯然離開之後,似乎也沒有人在意。

    或許是先前一直都以為,沈書硯也不過如此,賀山南甚至都還要為她處理這樣或者那樣的麻煩。

    還一度覺得,沈書硯不過是去國外讀個水碩。

    畢竟,有錢人去出國鍍金,都是常規操作。

    就在張慧沾沾自喜沈書硯各方麵都不如自己的時候,有個專業人事出來,肯定了沈書硯的天賦。

    所以張慧就沒有了那種高高在上高沈書硯一截的感覺。

    就覺得,賀山南選她,是因為她本來就優秀。

    甚至,比她還優秀的錯覺。

    她不想承認沈書硯比她優秀比她好。

    沈書硯都已經擁有賀山南了,為什麽在事業上,還能閃閃發光呢?

    老天爺,是不是不公平呢?

  第531章 落荒

    張慧的黯然離場多少有些讓她神傷。

    下屬王冕找到她的時候,瞧見她有些心不在焉,便關切地問了一句:“張處,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然我先送你回去吧?”

    張慧本來覺得在這個場合上,見到賀山南的時候,她應該是優雅從容,大方得體的。

    並且,光鮮亮麗。

    是唯一有資格和他並肩而立的。

    但是,沈書硯也並沒有她想的那麽一事無成。

    張慧覺得自己再留在這裏,實在是沒有什麽必要。

    她點頭應下,“嗯,估計是這幾天熬夜沒休息好導致的低血糖,先送我回去休息,這邊讓人注意好,不要出什麽紕漏。”

    “是,張處。”說完,王冕便送張慧離開。

    張慧覺得自己不像是離開,更像是落荒而逃。

    ……

    沈書硯的拒絕並沒有讓秦玥就此放棄,她遞出自己的名片給沈書硯。

    說道:“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什麽時候改變想法,可以隨時聯係我。”

    沈書硯倒是沒有拒絕秦玥的名片,至於聯不聯係,那就是以後的事情。

    在沈書硯接下名片之後,秦玥說:“沈小姐,我期待你聯係我的那一天。我想,藝術家都希望自己的作品被更多人看到,而不是被某一個人買走放在那邊獨自欣賞。”

    賀山南其實一直都沒說話,但隱約覺得,秦玥這話是在點他。

    不過此時的賀山南沒多說什麽,沒解釋這畫買來是要放在沈書硯自己的畫廊裏麵。

    當然也沒說,要是想要將沈書硯音營銷成知名畫家,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兒。

    賀山南完全可以請一批職業經理人來操盤。

    但他自己認同,和她主動被大部分人認同,賀山南覺得這帶給沈書硯的成就感,是不一樣的。

    所以就算秦玥似乎並未將他放在眼裏,一副看他是個外行人土鱉的表情,他也沒什麽情緒。

    沈書硯見秦玥沒有放棄的打算,倒也沒有繼續給她留什麽希望。

    說道:“秦女士是這樣的,我內心自然是想成為一個像梵高那樣的全球聞名的畫家。但是我自己幾斤幾兩我很清楚,我想慢慢學習慢慢沉澱。等我回國之後,我應該會到美院來工作。至於成為您的簽約畫家,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秦玥挑眉,沉吟片刻,說道:“沈小姐,你考慮清楚了,這個機會很難得。這也是我第一次挑選一個沒有什麽名氣的畫家,往後我是不會在這個層麵挑選的。”

    沈書硯:“祝您挑選到和您有同樣想法的畫家。”

    見沈書硯依舊堅持,秦玥隻好放棄,但離開前,還是補了一句:“你什麽時候改變主意,都可以給我打電話。”

    秦玥雖然還想將這幅畫收入囊中,畢竟看著很有故事感,她對沈書硯未來的路也很有些信心。

    畫在自己手裏,等過些年,肯定會升值。

    但瞧著她丈夫那勢在必得的樣子,真要她花大幾百萬來買這幅畫,最後有可能是砸在手裏的。

    所以在短暫的思考之後,隻能先放棄。

    等人走了,沈書硯扭頭看向賀山南,問了一句:“感覺怎麽樣?”

    “不錯,剛在國內展出,就有人想簽你。看來去國外進修,學到東西了。”賀山南對沈書硯的評價,是挺高的。

    還有一種,自己錢沒白花的感覺。

    沈書硯:“我還以為是你花錢找來的脫呢。”

    “嗯?”這似乎給賀山南提供了新思路。

    “剛才張慧……”沈書硯剛提到張慧的名字,想到點點還在,就覺得不好當著孩子的麵說這些。

    賀山南倒是心領神會,而且比沈書硯還懂。

    先前沈書硯還沒來的時候,賀山南其實能夠感覺出張慧對沈書硯作品的好奇,但又有一種莫名的,高高在上的感覺。

    雖然他自己買下沈書硯的作品,也不是不行。

    但這裏麵多少是摻雜了個人情緒在的,是他對沈書硯的偏愛,並不是沈書硯得到了其他人的認可。

    而秦玥的出現,恰好打臉張慧。

    她以高人一等的視角看的作品,實際是有潛力的。

    但秦玥,的確不是賀山南請來的托。

    賀山南第一次瞧見沈書硯的能力,是賀氏先前項目上的那個藝術長廊,她的壁畫。

    後來又才斷斷續續看過她的畫,對她的了解和認識,逐漸加深。

    不得不說,沈家的確耽誤了沈書硯。

    彼時,賀予執扯了扯沈書硯的手,說:“媽媽,你的畫真好看。”

    這彩虹屁吹的。

    賀山南直接笑了出來。

    賀予執連忙扭頭看向賀山南,眼神裏是威脅警告,不想讓他告訴沈書硯,他先前覺得這個畫有點黑暗,甚至還想趕緊走了。

    賀山南讀懂兒子眼神裏的意思,這會兒倒是沒有當著他的麵將他先前那些話說出來。

    沈書硯瞧著這一大一小兩人眼神交流,問了一句:“你們兩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沒有。”賀山南道,“你兒子就是想用他的壓歲錢,把你的畫買下來珍藏。”

    賀予執當場震驚,明明是他爸要買,怎麽變成用他的壓歲錢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壓歲錢,雖然過年的時候,爺爺奶奶還有小姑小姑父給了紅包,但他對錢沒有什麽概念。

    不知道自己的錢夠不夠。

    賀予執靈機一現,對沈書硯說:“媽媽,錢不夠的話,就讓爸爸補。”

    賀山南:“夠,你爺爺奶奶給了你不少。”

    他爺爺奶奶在知道有這麽個孫子存在的時候,就給賀予執成立了個基金會,給他放了不少錢進去。

    不僅賀予執有,賀水北跟沈燁的雙胞胎賀雲馳賀屹樓也都有。

    他們真正地做到了對所有的孫輩一視同仁。

    “那就買吧!把媽媽的作品都買下來!”賀予執說。

    這父子兩,都有一種不想讓沈書硯的作品被別人買走了的感覺。

    看得出,是親父子了,想法和做法,都如出一轍。

    沈書硯失笑,但是被他兩寵愛的感覺,沈書硯覺得,是收獲很多成就感都無法帶來的快樂。

  第532章 安排

    沈書硯這幅畫,最後還是讓賀予執給買走了。

    在這件事上,賀山南倒是沒有跟賀予爭搶。

    感覺主打一個,讓兒子花錢。

    買下沈書硯第一幅展出作品的賀予執表示非常值得,雖然他是真的看不懂這畫。

    而沈書硯的作品,成為這次展覽上,第一個售出的。

    在展覽結束之後,會包裝好送到白象居。

    現場工作人員帶賀予執去辦理手續,作為監護人,賀山南跟沈書硯自然也是跟著一道。

    本來工作人員是打算跟賀山南這邊對接,就怕小朋友弄不明白這些,最後會有什麽風險。

    賀山南倒是很放心地讓他們弄,表示全權讓賀予執簽字就行,他現在已經會寫自己的名字了。

    讓賀予執感受一下,簽字給錢的感覺。

    賀山南跟沈書硯在旁邊等待,他握著沈書硯的手,一直都沒鬆開。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們的關係。

    沈書硯依舊好奇,賀山南到底是怎麽看出這畫是她的。

    憑感覺這三個字,太過於虛無縹緲。

    賀山南道:“感覺出你那段時間狀態不好,雖然我不懂藝術,但是知道作品是創作者當下心情最真實的寫照。又看了眼創作時間,就猜得八九不離十。”

    “這樣啊……”分析得還是有理有據的,“我剛才看張慧在那邊,以為她也想買我的作品呢。”

    “他們這種公職人員,買動輒幾十萬上百晚的畫,很容易被查。”賀山南倒是實話實說。

    沈書硯了然地點點頭。

    “是哦,她現在工作還挺體麵的。”

    “不可否認她自己有一定的能力,不然靠著家裏的關係也未必能走到這一步。如果她自己想不開要做點不理智的事情,估計他們家裏得氣死。”賀山南說,“他們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但凡出點差錯,就是功虧一簣。”

    因為不同於那些根基穩健的家族,張家多少是有些運氣成分在裏麵。

    也多的是眼紅的人,但凡抓住他們家的一點錯處,都會被無限放大。

    賀山南倒是沒有多提這個,問沈書硯:“你想好回來之後,就來美院工作?”

    “你先前不都幫我聯係好了嗎?”

    “那也要你願意。”

    為什麽會不願意?賀山南倒不是一味地將他的想法強加在她身上,而是根據她自身的能力,再加上她的興趣理想做出的規劃。

    相當於讓沈書硯少走了好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彎路。

    沈書硯回:“也算是享受了一回被人安排好工作和未來的感覺,就還蠻省力的。”

    這時候沈書硯覺得,當一個小廢物,真的很開心。

    沈書硯倒是也沒想到,有一天會過上這樣的生活。

    ……

    沒一會兒,賀予執那邊的手續辦好,賀山南去刷的卡。

    說是回頭再從賀予執的賬戶裏麵扣錢。

    賀予執就跟他爸說:“扣吧扣吧,反正我以後賺的錢,也是要給媽媽花的。”

    是誰說,女兒才是媽媽的小棉襖。

    沈書硯的兒子,不也妥妥的是小棉襖嗎?

    賀山南這邊剛刷完卡,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醫院的來電,他的眉心微微擰了一下,隨後讓沈書硯看著賀予執,他去接電話。

  第533章 識相

    賀山南去接了電話。

    陸尋在電話那頭跟賀山南說:“賀總,老太太今天的情緒有點反常,我們哄了很久都哄不好。說是要見慧慧,要帶她出去玩。這個慧慧,是不是之前來看老太太的張慧?”

    賀山南倒也是想不起來老太太還能將哪個“慧慧”一直記在心裏。

    說到底,老太太跟張慧的親近程度,也沒有多少。

    這會兒要見張慧,賀山南覺得不太正常。

    他在短暫的思考之後,跟陸尋說:“你們先把老太太的情緒穩定下來,我待會兒過去。”

    “行,你盡快吧。”陸尋道,“老太太這個年紀打鎮定肯定是有副作用的,我們能不用就不用。”

    “嗯。”

    說完,賀山南就掛了電話準備回去跟沈書硯說一下。

    她要是這邊忙,他就先帶賀予執離開,晚上再見。

    結果跟沈書硯說了老太太的情況之後,她說跟他一起去,展覽這邊的事情,她並不是領隊,不負責主要的事情,可以提前先走。

    賀山南覺得也許沈書硯過去,多跟老太太聊幾句,能穩定下來老太太的情緒。

    老太太沒出事之前,就對沈書硯挺好的。

    半個小時後,賀山南的車開到了醫院。

    他們順道去了幼稚園,將賀予執放到幼稚園裏麵。

    到時候去醫院的話,未必就能顧得上他。

    賀予執表達了強烈的不滿,想繼續跟媽媽在一起,但似乎這會兒,反對無效。

    賀予執也想不明白,明明先前是能自主簽字的小大人,這會兒就因為可能顧不上他被放到幼稚園。

    他想說,他不會添亂。

    但最後,還是得回到幼稚園裏麵,好像早上去看展覽買媽媽的作品,像是夢一場。

    ……

    賀山南跟沈書硯到了病房。

    門開著,所以裏麵的對話聽得還挺清楚。

    護士耐心地跟老太太說慧慧今天在忙,等到有空的時候一定回來看她。又拿了積木出來想用這個來轉移老太太的注意力。

    先前這一招都管用的,老太太對別的都不感興趣,但覺得積木很有意思。

    可以不吵不鬧在病房裏麵玩一下午的積木。

    房間裏麵還有她拚好的作品。

    但這會兒的老太太根本不吃這一套,揮開了桌上擺著的積木。

    說道:“我就要慧慧,我們說好了,等天氣晴朗的時候,要去放風箏的。”

    宋城初春的天難得有天氣放晴陽光晴朗的日子,但今天,是這幾天當中陽光最好的一天。

    也不知道是怎麽就約好了的,老太太現在隻記得這一件事。

    護士隻能繼續好聲好氣地哄著,但實在是架不住老太太前前後後隻表達一個意思,那就是要慧慧。

    賀山南沒聽太多,就牽著沈書硯的手進去了。

    看到賀山南來,老太太從椅子上站起來,匆匆走到賀山南這邊來。

    抓著賀山南的手,說道:“小南,慧慧呢?慧慧說好要來的,怎麽沒來呢?是不是你惹她生氣了?”

    老太太眼神裏麵都是難過,對慧慧不在這邊的這件事的難過。

    但賀山南沒有在第一時間理解過來老太太要表達的意思。

    他跟老太太說:“奶奶,我沒有惹你說的那位慧慧生氣。她生不生氣,跟我沒有關係。”

    聽到賀山南這麽說,老太太的表情一下子就耷拉了下來。

    她說:“我就知道是你惹她生氣了!你怎麽當人家丈夫的?既然結婚了,就不要讓人家難過,還是你想,等到很多年之後你才發現自己辜負了人家?到時候,你想要挽回都沒有機會。”

    在這個時候老太太的印象中,賀山南都跟慧慧結婚了。

    賀山南解釋道:“奶奶,你的孫媳婦不是慧慧,是硯硯沈書硯。”

    老太太似乎被賀山南這話給震驚到,但是很快的,老太太氣惱地拍了一下賀山南的手臂。

    說道:“你是不是又想著那個釣著你的女人?奶奶早就跟你說過了,她對你不是真心的,她不是真的喜歡你。你要想繼續跟她在一起,你往後肯定會後悔的!”

    老太太的這話賀山南大抵能夠聽懂,但她好像把人記錯了。

    沈書硯並非程妍,釣著他的,也不是沈書硯。

    賀山南沉吟片刻,跟老太太解釋道:“奶奶,我跟沈書硯已經在國外注冊了,等過些天就在國內領證。你的孫媳婦,也隻有她一個。”

    “你還背著我們注冊?”老太太臉上是生氣的表情,“是不是她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小南,你以後肯定會後悔自己錯過了多好的姑娘!到時候是你想挽回都不行!”

    老太太又說:“小南,你現在叫慧慧過來,我跟她解釋你就是被人蒙了心。你最想結婚的對象,是她。”

    老太太一邊說,一邊催促賀山南給慧慧打電話。

    這會兒才注意到跟賀山南一起過來的,還有一個姑娘。

    看著有些熟悉又陌生。

    老太太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揮開了賀山南握著她手腕的手,徑直走到了沈書硯這邊來。

    沈書硯剛要張口,老太太就出口打斷了她,說道:“我告訴你,隻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就別想當小南的妻子!玩弄他感情的人,永遠得不到我的認可!”

    沈書硯第一次被老太太這麽凶,但她清楚,老太太現在生病了,記不清楚身邊的人。

    所以她在賀山南開口之前,跟老太太說:“好的奶奶,我不跟賀山南在一起,你別生氣,氣壞了身體可不值得。”

    “算你……識相!”老太太打量著麵前的人,以為會有一番掰扯。

    畢竟這種事情,老太太也是見多了。

    但沒想到,麵前這個人,竟然這麽爽快就答應了。

    老太太哼了一聲,“讓你離開他你就離開,你對他果然沒有多少真心!”

    “是啊,我要是不聽您的話,您氣壞了身體,我賠不起。”

    “你這人……”老太太看沈書硯的眼神,倒是多了幾分探究,“就是這樣甜言蜜語釣著小南的吧?”

    “那我騙到奶奶您了嗎?”

    “你騙不到我的。”老太太傲嬌地說,“我隻認慧慧是我孫媳婦!”

    沈書硯見賀山南想跟老太太說清楚,她跟他搖搖頭。

    老太太這個情況,講道理當然是沒有用的,隻能哄著。

    沈書硯也不會因為老太太這幾句話,就心存芥蒂。

  第534章 被釣

    沈書硯本來想扶老太太去坐著的,畢竟老太太昏迷之後清醒過來,身體大不如前。

    老太太並不領情,哼了一聲,自己往沙發那邊坐下。

    沈書硯跟著走了過去,在旁邊坐下,問老太太:“您說慧慧是您相中的孫兒媳,那她好在哪兒啊,讓我知道我跟她差距在哪兒,我也好死心。”

    “她哪兒都好。”老太太說,“我一個人住的時候,她經常來陪我,跟我聊天和我散步。比那些不願意陪老人家的孩子,孝順太多。”

    沈書硯哦了一聲,“也有可能是她另有所圖呢,你看這些稍微花點時間就能收買到您的行為,她也沒有投入太多成本呀。”

    “是不是真心,我感覺得出來。”老太太自然是偏袒“慧慧”的,容不得別人說她半點不好。

    老太太像是想到什麽,說道:“以前我去醫院定期檢查,也都是她陪著我。明明她自己身體也不好,但每次都陪我去。她哪裏是跟我這個老太太好啊,就是因為喜歡小南,才愛屋及烏。可偏偏小南,好像看不到她的付出一樣!”

    其實老太太說道這裏的時候,賀山南已經明白,她口中的“慧慧”,其實是沈書硯。

    但她把名字和人,對錯了。

    而賀山南此時此刻,從老太太口中聽到了當初他不在的時候,沈書硯是怎麽對老太太的。

    心裏頭猛地一顫。

    老太太歎了一聲,“我當然理解一廂情願的感情,最終可能並沒有什麽好下場。但是,但凡小南回頭看看,就能發現慧慧比小南身邊任何一個女人,都真誠,都更喜歡他。不過男人,好像永遠都在追求,他年少不可得之人。說不定到最後,心裏想著不可能之人,又辜負了喜歡他的人,最後什麽都沒得到。”

    老太太像是在說賀山南,又像是通過賀山南,在隱射著誰。

    而聽到這裏的賀山南忍不住說了一句:“老太太,我回頭了。”

    回頭,就是賀山南。

    不回頭,就是賀山南的爺爺。

    老太太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等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問賀山南:“你回頭做什麽?”

    “我回頭看她了。”賀山南強調一句。

    是的,他回頭看到了沈書硯。

    又或者,不是他回頭,而是沈書硯主動跑到了他眼前。

    讓他看到了她。

    老太太應了一句,跟賀山南說:“那你還站在這邊幹什麽,去找她!你要是辜負了她,我就不認你這個孫子了。”

    “不會辜負她。”

    這話雖然是對老太太說的,但是賀山南的眼神,卻是落在沈書硯身上的。

    “那你們趕緊結婚,辦婚禮。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一輩子對她好。”老太太催促道。

    “好。”

    賀山南也想結婚,想婚禮。

    老太太在聽到賀山南的肯定回答之後,扭頭看向沈書硯。

    說道:“你聽到了嗎,小南要跟慧慧結婚了,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女孩子,還是要自愛一點,人家都已經要結婚了,就不要去做破壞人家感情的事情。雖然法律沒有明確規定不能破壞人家感情,但人要臉樹要皮。別給自己丟臉,也別給家裏人丟臉。”

    沈書硯沒有應下老太太的話,而是問道:“奶奶,您記得到底是硯硯陪你去看醫生的,還是慧慧呢?”

    “當然是——”老太太當即就要開口說慧慧。

    但似乎又覺得,硯硯這個名字,好像更順口。

    到底是硯硯,還是慧慧?

    她好像,不記得了。

    但記得,有一個姑娘喜歡她大孫子,來陪她的時候,就喜歡聽她說她大孫子以前的事情。

    是聽三五遍,都不會膩的那種。

    老太太滿臉的疑惑,“我不記得了……但她畫畫很好,還教我畫畫……”

    所以到底是慧慧還是硯硯,老太太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

    但這會兒的確已經不再說著要慧慧了。

    彼時,沈書硯說:“既然想不起來是慧慧還是硯硯,那以後再想吧。老太太您這麽聰明,您孫子也差不到哪兒去的,他心裏頭跟明鏡似的,會知道誰才是真心對他的。”

    老太太讚同地點頭。

    真心這個東西,時間長了,總歸會感受出來的。

    老太太瞧著沈書硯,過了一會兒才說:“別以為你這麽說了,我就會對你改觀。反正我們家小南不喜歡你,你不要旁敲側擊曲線救國。我可管不了小南和誰結婚。”

    “你剛剛不還說,要讓他跟您看中的人結婚嗎?”

    “那還不是為了勸退你?”老太太一個不留神,就把心裏頭的想法說了出來。

    沈書硯想,老太太大抵將她認成了程妍。

    給她又安上了“慧慧”的名兒。

    雖然記憶錯亂,但對沈書硯本人的維護,還是非常明顯的。

    沈書硯說:“行,有老太太您在啊,不敢有女人打他的注意。”

    “那是再好不過的。”老太太說完,打了個哈欠。

    賀山南說:“您要是累了就休息。”

    “我不累,我想讓小南跟慧慧早點結婚,我要早點看到他們的婚禮。這樣我就了了一樁心事。”老太太的聲音越來越小,大抵是真的累了。

    老太太現在的心願也沒有別的了。

    無非就是看到孫子孫女擁有自己幸福的家庭,一家人和美幸福。

    這樣,就能放心了。

    ……

    沈書硯跟賀山南看著老太太睡著,才從病房裏麵出來。

    這一通折騰,兩人都累得夠嗆。

    沈書硯想了好一會兒,才問賀山南:“奶奶現在經常把人和事記錯嗎?”

    賀山南點頭,也不是第一次記錯,所以賀山南相對來說還比較淡定。

    主要是先前都隻圍繞著賀家的人,將小輩們的人和名字對錯。

    這次,還提了個慧慧的名字出來。

    大概是因為那天張慧來看過老太太,所以老太太就隻記著“慧慧”這個名字了。

    賀山南回:“她記得一些重要的事情,也記得對她好的人。”

    “是呢,老太太到現在都還記得南哥當初被人釣的事情。”

    賀山南:“……”

    其實,倒也不必特意提這麽一嘴。

  第535章 道歉

    誰說不是呢,老太太別的沒記得,就記得賀山南當時被程妍釣著。

    到現在還耿耿於懷。

    賀山南就說:“誰還沒個過去?”

    “那我有點好奇,我們兩要是沒在一起,你會和什麽樣的人結婚呢?”沈書硯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其實心裏已經有答案了。

    賀山南這個人其實是很理智的,他給過程妍機會,但程妍沒有抓住,他便不會再主動,錯過了就錯過了。

    大抵,會順應家裏的安排,和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結婚。

    不管那個女人是能成為他的賢內助,又或者能在事業上對他有所幫助。

    那絕對是強強聯手的局麵。

    賀山南說:“沒有如果。”

    事實是,他們兩已經在國外注冊,還會在植樹節的時候領證。

    不會出現任何意外,賀山南也不允許意外發生。

    賀山南思索了一會兒,跟沈書硯商量,“但如果你能抽得出時間,我還是想,早點把婚禮辦了。”

    賀山南先前其實一直都沒有催過沈書硯,總是想等她在國外讀完書回來再說。

    他跟沈書硯說:“老太太現在偶爾還能認得我,還記得住身邊的人。我怕有一天她連我們都不記得了,心裏頭還一直記掛著她被釣的孫子。不想讓她有遺憾,想讓她在還記得我們的時候,看到我們的婚禮。”

    說完,賀山南問她:“你怎麽想的?”

    賀山南知道自己提出這個要求,其實是有點過分。

    就相當於這個婚禮,主要並不是為沈書硯和他結婚辦,而是為了讓老太太沒有什麽遺憾而辦的婚禮。

    所以他在征求沈書硯的意見。

    沈書硯在這件事上,自然是沒有意見的。

    她回:“可以啊,早辦晚辦都要辦的。要是能在老太太還記得我們的時候辦,還能得到她的祝福。兩全其美的事情,我當然不反對。”

    “謝謝。”賀山南大概是明白了,老太太這會兒就算人記得不清楚,但依舊對沈書硯真心為她付出過的事情,記得清楚的原因。

    真心這東西,的確是可以換來真心的。

    沈書硯歎了一聲,“如果要籌備的話,那就隻能你多辛苦點了,我過兩天還要去倫城準備畢設。不過快了,還有三四個月的時間就能回來。”

    遺憾的是,沈書硯沒辦法參與婚禮的籌備。

    她覺得籌備婚禮的過程,是一件繁忙又幸福的過程。

    不管未來如何,但在籌備婚禮的這個過程,肯定是想要擁有一個幸福又快樂的婚禮的。

    是愛情的呈現方式之一。

    賀山南說:“哪有人準備自己婚禮的時候,還覺得辛苦?”

    隻會覺得幸福。

    ……

    沈書硯的確沒覺得提前跟賀山南舉辦婚禮能有什麽問題。

    本來結婚這件事,就不是兩個人的事情,而是兩個家庭的事情。

    賀山南想要為了老太太將婚禮提前,不想讓老太太留有遺憾,沈書硯也是這種想法。

    提前婚禮,對沈書硯來說,其實就是參與感低一些。

    到時候選酒店選菜品這些,隻能遠程跟賀山南打電話。

    但莊拙言跟沈書硯說,要是男人來全心全意地籌備婚禮,到時候他就會清楚地明白,這個新娘是他千辛萬苦娶回來的,會更珍惜。

    莊拙言還是到畫展這邊,當麵跟沈書硯說的。

    許久未曾見麵,莊拙言有很多話要說,唯獨沒提她自己感情的事情。

    沈書硯一頓是是是,對對對,你說的有道理回應她的話。

    莊拙言說:“敷衍。”

    “沒有敷衍,覺得挺好的,還有個朋友能時時刻刻操心我的婚事。”

    莊拙言倒是也沒有藏著掖著,而是說道:“我早就說了呀,苟富貴莫相忘,你都是賀家少奶奶了,我作為你朋友也跟著沾光的。你老公現在,有什麽賺錢的項目,都會考慮我。”

    這個事兒,賀山南倒是沒跟沈書硯說過。

    莊拙言補了一句:“當然也是我們公司還是有點能力,所以才入得了你老公的眼。現在這個社會,能力和人脈加在一塊兒,才是無敵。”

    沈書硯明白這個道理。

    就像她現在一樣,各方麵來說,都便利了很多。

    她知道以她的身份還得不到那樣多的便利,那些人更看重的,當然是她賀太太的身份。

    以及,背後的賀山南。

    莫名的有了種,狐假虎威的感覺。

    莊拙言剛想起來要跟沈書硯說什麽的時候,兩人就看到了獨自一人過來的張慧。

    她好像在找什麽,在看到沈書硯的時候,好像找到了。

    莊拙言輕輕地碰了一下沈書硯的胳膊,用隻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呐,你說這是不是來找你battle的?”

    “誰那麽有空來找我battle啊。”

    “不信你看看唄。”

    不知道莊拙言這張嘴是不是開過光,還是她對人性也是有一定了解的。

    張慧走過來之後,跟沈書硯說:“沈小姐,我想跟你單獨聊兩句。”

    “有什麽事不能當著我的麵說啊?”莊拙言搶先開口,“我覺得這種情況下,還是有第三個人在場比較好,免得出什麽意外也沒個人證什麽的。”

    張慧擰眉看了眼莊拙言,看得出並不喜歡她說話的方式和表情。

    畢竟在張慧那個圈子裏麵,大家表麵上都和和氣氣的,就算不喜歡這個人,也不會明著說,就連陰陽怪氣都很少。

    但莊拙言又不是他們那個圈子裏的,雖然這個圈子裏也鮮少有撕破臉皮的,多得是當麵一套背後一套。

    可這種事情,的確得多留一個心眼。

    張慧道:“我想,我接下來要聊的事情,沈小姐也不希望你朋友聽到。”

    沈書硯倒是不知道,她還有什麽事情是莊拙言不知道的。

    沈書硯尋思了片刻,回張慧:“沒關係,我的事情莊兒基本都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她也知道。”

    聽到這話,張慧倒也沒有繼續堅持要跟沈書硯單獨聊聊的想法。

    而是跟沈書硯說:“那沈小姐,你是不是欠我一句道歉?”

    “這話,從何說起?”沈書硯倒還真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麽虧欠張慧的事情。

  第536章 問罪

    沈書硯嗯了一聲,臉上是疑惑的表情。

    想了好半天,也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麽對不起張慧的事情。

    沈書硯問道:“張小姐,如果是說謝謝,早在之前,我就已經跟你說過謝謝的。至於道歉,我似乎沒做過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

    先前沈書硯遭遇到危險,在衛生間碰到張慧讓她幫忙轉告賀山南。

    那件事沈書硯一直都記得,也的確是感謝過張慧的。

    張慧的表情並不是很好,“我先前把你當朋友,但是你又是怎麽對我的?”

    沈書硯:“……”

    沈書硯一時間語塞,是真的說不上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麽對不起張慧的事情。

    如果僅僅是因為她跟賀山南在一起,就要跟張慧說抱歉,沈書硯覺得喜歡賀山南的人多了去了,那她去跟每一個喜歡他的人說抱歉。

    她一天天的別的事兒都不用做了,去道歉就完事兒了。

    聽到這裏的莊拙言雲裏霧裏的,就插了一句:“所以到底是什麽事情,張小姐你得說出來,別讓人猜了,猜不到你心裏在想什麽。”

    張慧覺得憤懣又難堪,但她覺得,更應該覺得難堪的,難道不是沈書硯嗎?

    為什麽,她還能這麽理直氣壯?

    張慧在經過心理建設之後,到底是說了出來:“沈書硯,先前我跟賀山南明明已經快要成為男女朋友了。是你吧,在背後做了些事情。包括那次在溫泉酒店裏麵,你跟晏謹之也沒有在一起。以及,你表麵跟我說讓我跟著家族去四九城,實際是想等我離開之後,你好和賀山南在一起。”

    終於,張慧將壓抑在心裏許久的話,都說了出來。

    她覺得,自己從始至終,好像都被她當成猴耍了。

    她看到賀山南跟沈書硯在一起,要說不生氣,肯定是假的。

    沈書硯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況。

    不過還是在她沒開口的時候,莊拙言就幫沈書硯開口:“張小姐,你自己也說了,你當時跟賀山南快成為男女朋友,但其實也還沒有,據我所知,你們當時隻是在接觸當中,成不成還得另說。怎麽你倒是有了一種,興師問罪的感覺?相親並不代表一定就會發展成男女朋友。”

    莊拙言補充道:“而且,這種事情你也不該來找書硯,應該去問賀山南而不是書硯。跟你相親的人是他,不是書硯。還是你覺得,因為賀山南強勢,你就找了一個相對來說軟柿子的人來捏?”

    張慧臉色微微漲紅,明顯是被莊拙言這話給堵住了的模樣。

    沈書硯見莊拙言似乎還想說什麽的樣子,及時給人拉住了。

    畢竟瞅張慧這個樣子,平日裏應該很少跟人臉紅爭論。

    莊拙言這般直白地回擊,感覺張慧根本遭不住。

    要是再這麽說下去,估計能把張慧說哭。

    到時候沈書硯才真的是有利說不清。

    沈書硯拍了拍莊拙言的肩膀,說:“莊兒,你出去幫我買兩瓶水吧,我跟張小姐單獨聊聊。”

    “這不是都聊好了嗎?”

    “莊兒。”

    “行吧。”莊拙言知道沈書硯也不是吃虧的性格,便到別處去了。

    等莊拙言離開,沈書硯才跟張慧說:“張小姐,其實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賀山南會不會跟你在一起。”

  第537章 貪圖

    沈書硯倒是無意跟張慧掰扯那麽多之前的事情。

    但莊拙言說得也有道理,他們隻是在相親接觸,並沒有真正地確定關係。

    不是相一次親就一定能成功就一定能在一起。

    而最主要的是,就算沒有沈書硯,賀山南也未必就會選擇張慧。

    沈書硯道:“老太太把你介紹給賀山南,無非是因為你是她曾經下屬的女兒。賀山南賣老太太一個麵子,所以跟你見麵。論門當戶對,饒是現在的張家,也未必能跟賀家相提並論。他要真想選門當戶對的,比張小姐條件好的,多了去了。”

    在張慧眼裏已經明顯是優勢的條件,在沈書硯眼裏,似乎也不過如此。

    張慧被沈書硯說得有些惱,又有點無地自容。

    因為在四九城,張家的確有點水土不服。

    那個圈子的人很排外,她回宋城來的另外一個原因是,至少在這邊,圈子裏的人還會恭維她。

    事實被沈書硯這般直白地說出來,她麵上多少是有些掛不住的。

    但她反問了一句:“你說我們家也不過如此,敢問沈小姐,你又有什麽?沈家現在還能和賀家相提並論嗎?”

    “沈家的確沒辦法跟賀家相提並論,就算沒破產之前,也是這樣。”沈書硯一點沒對自家的事情藏著掖著。

    畢竟沈家破產,是宋城整個豪門圈子和司法部門都知道的。

    沈書硯說:“我不是因為家境好,他才願意跟我結婚。而是因為,他愛我。”

    張慧又怎麽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如果在明知道對方對自己的事業沒有任何的幫助,依然還選擇跟她結婚,那絕大多數情況下,就是因為愛情了。

    男人這種生物,很現實,總歸是要圖一樣的。

    圖錢,圖權利,圖情緒價值。

    沈書硯給不了他身份地位,但能填補他對感情的渴望。

    沈書硯道:“如果你非要覺得我在你們相親那段時間裏,搶走了賀山南。那我……實在是抱歉,因為我不想讓我喜歡了那麽多年的人,跟別人在一起。”

    沈書硯想,她也不是大度到可以將自己喜歡的人拱手相讓的程度。

    但凡有一點可能,她都想牢牢抓住賀山南的手。

    所以與其找那麽多借口,沈書硯承認了自己對賀山南的欲望與占有。

    這番說辭,甚至比剛才莊拙言說的,還要讓張慧覺得無法應對。

    好半晌,張慧才說:“所以,賀山南喜歡你這樣的。”

    “目前來說,是這樣的。”沈書硯道,“所以其實我不明白,你今天來找我,到底是希望聽到我向你道歉。還是想要來看看,賀山南到底選了一個什麽樣的女人。又或者,希望我能為此感到內疚繼而不跟賀山南在一起。張小姐,你希望得到一個什麽樣的答案?”

    張慧想要什麽樣的答案?

    沈書硯分析得很明確了。

    她來找沈書硯,以那次她跟賀山南相親為由,認為沈書硯不道德。

    一旦開了這個口,在張慧的理解當中,沈書硯就應該羞愧道歉,並且黯然離場。

    這似乎才是體麵。

    但等沈書硯說出這話的時候,張慧又覺得,是她天真了。

    張慧道:“也是,既然你能做得出那樣的事情,就不會存有歉意。我不該用道德來衡量一個,沒有道德的人。”

    沈書硯點頭,“道德綁架的是有道德感的人。張小姐不僅人體麵,工作也體麵,又何必鬧成現在這樣?”

    “你在威脅我嗎?”張慧音量陡然拔高。

    “你要這麽認為,也可以。”沈書硯道,“雖然我跟賀山南在國內還沒領證,但我們已經在國外注冊,也已經訂婚。如果張小姐這個時候想要做點什麽,我不介意讓你的領導知道。張小姐這樣的工作,應該不能傳出負麵消息的吧?”

    確實,他們這樣體製內的工作,但凡有點負麵新聞,都得受到處分。

    嚴重的,就得開除。

    就算張慧家裏有關係,短時間內也夠她喝一壺了。

    沈書硯聳聳肩,“我知道張小姐是聰明人,應該不會走到那樣讓人難堪的境地。所以今天,我可以當你沒有來過。但你要還想做點什麽,我不介意讓你的領導知道。”

    那時候的張慧師出無名,相親對象的身份,倒也沒有多少底氣去指責沈書硯。

    如今的沈書硯好歹是賀山南的妻子,是他兒子的母親,當然是有這個資格的。

    沈書硯補了一句:“如果張小姐有這個能力讓賀山南回頭看到你,想跟你在一起,那我一句話都不會說,給你讓位。”

    “你真是——”張慧一時間也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沈書硯。

    但覺得顏麵掃地,是真的。

    如果說先前賀山南跟沈書硯在一起的時候,張慧是落荒而逃。

    那麽現在隻麵對沈書硯的時候,張慧覺得麵子裏都丟光了。

    她冷冷地看了沈書硯一眼,什麽都沒再說,轉身走了。

    沈書硯看著張慧的背影,輕歎一聲。

    因為張慧先前幫過她,她一直到昨天之前,對張慧都還嘴下留情的。

    但今天這樣,沈書硯實在是沒有忍住。

    沒一會兒,莊拙言過來了,嘖了一聲,“這個張慧,既想要體麵,又想要男人啊,這個世界上哪有那樣的好事?”

    “我覺得你在點我不要臉。”

    “沒有啊,我的意思是,你主動。感情這種事,總歸是要有一個人先主動。你端著,我也端著,那肯定沒有以後啊。”

    的確,像賀山南那種性格的男人,太難低頭了。

    對青梅竹馬的程妍,都很難低頭。

    當然也有可能,沒察覺到他的低頭。

    沈書硯了解他,知道他其實為了她,退讓了一次又一次,服軟了一遍又一遍。

    大抵,還得是同頻的兩個人,才能明白對方想要傳遞的意思。

    莊拙言道:“希望這個張慧知難而退吧,要不然真的很煩了。”

    “她應該不會再來了,估計見到我還會繞道走。”沈書硯覺得張慧今天來,都得是考慮徘徊很久,然後才下定決心的。

    何況,她跟賀山南也沒有海枯石爛的感情。

    應該還不至於為了一個男人,毀了大好的前途。

    至少,沈書硯不會。

  第538章 滿懷

    張慧自己開車來的,畢竟這種事情讓人跟著一道來,多少是有些沒道理的。

    但由於剛才被沈書硯的那一通話說得整個人狀態都不太好。

    加上宋城的交通實在是複雜。

    等張慧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車子在立交上,往旁邊看去,就是幾十米高。

    張慧登時嚇得臉色蒼白,又不敢將車子停在這裏,最後是以非常緩慢的速度行駛著。

    是後來巡邏的鐵騎看到,一路將張慧給護送到了立交下。

    張慧打了電話讓王冕來接自己,等待的時候,又給閨蜜打了電話把剛才的事情跟她說了一番。

    最後,張慧說:“我就隻是想要個道歉,這樣也不行嗎?”

    “慧慧,我先前就跟你說了,不要再陷進去不要再陷進去。咱們跟他們不是一個圈子的,融不進去的。賀山南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沈書硯也在那個圈子裏麵摸爬滾打,你怎麽可能是他們的對手?”閨蜜沒好氣地說。

    畢竟就這件事,已經勸了不止張慧一次,她還繼續。

    閨蜜道:“現在你最好就是,立刻和那些人斷了一切聯係,好好做你自己。你想想自己到底是要道歉,還是想通過道歉這件事,看他們兩分開!”

    “我——”似乎,就連閨蜜都看出來她的想法。

    張慧不知道該說什麽。

    “別追求虛無縹緲的愛情,我要是你我就找個家裏條件好的體製內的。到時候夫妻兩強強聯手,你今天受的委屈還討不回來嗎?”閨蜜道,“我真是為你好,你也真要頭腦清醒一點。”

    說完,閨蜜就開始轉移話題,不想再提賀山南這個事情。

    免得張慧鑽牛角尖。

    張慧的情緒逐漸冷靜下來。

    反正她是沒辦法和賀山南在一起的,人家的確不愛她,她家的家室也沒有好到讓賀山南跪舔的程度。

    那就隻能,再努力一點,成為賀山南仰望的人。

    是這個意思嗎?

    ……

    沈書硯這兩天主要在跟美院的教授交流回國之後來學校工作的事情。

    一切進展順利,等她拿到那邊的畢業證,就能回來幫教授的忙。

    她當然還沒有到可以給學生授課的地步,而是作為助教,平日裏幫教授處理一些行政上的事情。

    至於以後能不能成為美院的老師,甚至是教授,那就要看她後麵的努力和成就了。

    快到五點的時候,賀山南的微信進來,說他今天下班來接她。

    其實美院和賀氏大樓離得並不近,賀山南這個點說來接她,估計今天提前下班來的。

    但沈書硯這邊還有點收尾的工作,就跟賀山南說晚一點,大概六點過的樣子。

    他說好。

    沈書硯看到賀山南回的消息之後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這邊的展覽到目前為止一切順利,沈書硯這兩天其實就能離開宋城回去準備畢設。

    就是想著又要短暫的離開,回頭又要幾個月之後才能看到賀山南跟賀予執,心裏頭難免有些酸澀。

    但這次過去,等到再回來,就是畢業後回來了。

    這樣一想,這幾個月好像就變得不是那麽難熬。

    將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幹淨,一看時間,竟然都已經七點。

    沈書硯連忙打開跟賀山南的微信對話框,發現這人都沒發消息催她一下。

    沈書硯一邊撥通賀山南的電話,一邊拿著包往外麵走去。

    電話接通,沈書硯問:“南哥,你到哪兒了啊?我這邊剛剛忙完,結果一看時間竟然都七點了,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你走慢點,不著急。”大概是聽到她匆匆下樓的聲音,賀山南提了一句,“也沒來多久,然後又去外麵逛了一圈。”

    “怎麽不給我發消息?”這樣她就能趕快點處理手裏的事情。

    賀山南說:“發消息給你你就該著急,一著急,就容易出錯。”

    所以,也不急在這一時,賀山南就沒有發消息告訴沈書硯他到了。

    一瞬間,沈書硯就被賀山南這話給戳到。

    大概女人就喜歡這種藏在細節裏麵的感情。

    “南哥,你真的是越來越細心了。”沈書硯倒是忍不住誇了賀山南一句。

    男人倒是挺自信地說:“怕你知道我來了,迫不及待地就想來見我。”

    “嗯,我要是知道你早到了,我肯定飛速處理好手頭上的事情來找你。”沈書硯順著賀山南的話說,“所以,你在……”

    沈書硯從行政樓這邊出來,本來想問賀山南在哪兒等她。

    但一出來,就看到站在對麵樹下的賀山南。

    他一身黑色西裝,身姿挺拔,暖黃的燈光灑在他身上像是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他一手拿著手機跟沈書硯保持通話,而另外一隻手上,拿著一束玫瑰。

    說話的時候,他拿起玫瑰,垂眸看了眼嬌豔欲滴的鮮花。

    似乎在想,他送的花她會不會喜歡。

    又或者,她收到花的時候,應該會很開心。

    這會兒正是校園裏的飯點時刻,而行政樓處於學生去食堂的必經路上。

    所以路上學生不少,路過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往賀山南那邊看去。

    大學校園裏,時不時地就會上演浪漫橋段。

    或表白,或求婚,甚至是在畢業典禮上穿婚紗與西裝,和院長拍照……

    沈書硯對電話裏的賀山南說:“我看到你了。”

    聽到這話,賀山南轉過身來,隔著十來米的距離,看著沈書硯。

    人來人往,他們兩一個站台階上,一個站路燈下。

    目光隔空相對。

    賀山南說:“剛才來的時候,在外麵看到有人表白。我想了想,好像給你送花的次數不多。不知道現在送,來不來得及。”

    沈書硯:“的確不多,但是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似乎收得很勉強?”

    “比起幾天就枯萎的鮮花,我好像更喜歡實際一點的。”

    賀山南頓了頓,“下次送你金條花?”

    “寶石翡翠鑽石花什麽的,也可以。”

    “行。”

    沈書硯掛了電話,往賀山南那邊跑去。

    過了這麽久,賀山南似乎還是喜歡每次見麵的時候,沈書硯向他奔去。

    撞個滿懷。

  第539章 不渝

    沈書硯跑過來的時候,賀山南將花拿開。

    這樣她怕撲進他懷裏的時候,就不會把嬌氣的鮮花給擠壞。

    大概是冬天,沈書硯穿著厚外套所以阻礙了她跳起來的動作,最後隻能踮腳擁著他。

    跳進他懷裏,現在顯得有點吃力。

    但每次看到他,心情都是非常開心的。

    所以結婚就要和自己喜歡的人結,漫漫餘生,隻有與喜歡的人結婚,才不會顯得餘生漫長。

    賀山南一手扣著沈書硯的腰,一手拿著花,穩穩地接住了她。

    沒等賀山南開口,沈書硯就搶先說道:“不準說我像櫻桃!”

    他說喜歡她奔他而來,但是每次都要說她像櫻桃。

    而且每次都是先笑,再說。

    所以這次沈書硯比他更先開口。

    賀山南低頭,在她耳垂那邊親了一下,說:“那櫻桃像你。”

    “我就不能像個人?”沈書硯鬆開賀山南,當然是滿心歡喜地接過賀山南送她的花。

    印象中賀山南送花的次數的確不多,他天生就不帶浪漫因子。

    所以就顯得這花尤為稀奇。

    什麽金條鑽石寶石花的,現在都沒有手裏這束玫瑰好看。

    而他們這麽養眼的一對,自然被學校裏路過的學生都看在了眼裏。

    剛剛走過去的那幾個小姑娘,還沒走遠呢,就開始激烈地討論。

    “女的是我們學校的老師嗎?男的她對象還是老公啊?來接下班?不是啊為什麽要讓我看到這種虐狗的畫麵?”

    “而且,這兩人也太般配了吧!俊男靚女這顏我真的磕啊!”

    “來接下班,還送花!浪漫至死不渝!”

    “果然,戀愛還是要看別人談才是最有意思的。”

    女生的討論隨著她們走遠,而逐漸模糊。

    沈書硯恍然間發現,原來她跟賀山南似乎也成為了人人豔羨的一對。

    彼時,賀山南牽著沈書硯的手,說:“回家吃飯。”

    “這個點了,點點怕是都要餓死了。”

    “今天跟他商量了,讓他去找他爺爺奶奶。”

    大抵賀山南是不記得他爸媽曾經說過,不會幫他帶孩子這話。

    不過賀山南的理由也很簡單,他們倆有段時間沒見到他們的寶貝孫子了,就把他送過去讓他們看看。

    理由一換,似乎就比較容易接受。

    沈書硯:“你怎麽老這樣?”

    “那去把他接回來?”

    “我覺得點點偶爾和他爺爺奶奶相處一下,也不是不行。”沈書硯當然知道,她在國外那段時間,其實都是賀山南親自照顧賀予執。

    在當父親這方麵,他除了嚴厲之外,其他都是合格的。

    加之沈書硯這幾天的確跟賀山南單獨相處的時間不多,馬上就又要去倫城,如果能單獨相處一下,還能多說些話。

    這就顯得,接下來的每一分每一秒的相處,都彌足珍貴。

    誰知道賀山南在上車之後,就問了她一句:“張慧今天是不是來找你了?”

    “你怎麽知道?”沈書硯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保鏢告訴你的啊?他們怎麽什麽都跟你說?”

    那兩個保鏢並沒有因為沈書硯回國,就沒有保護她,而是在不遠處跟隨著。

    像是遇到特殊情況,才會告訴賀山南。

    一般情況下,或者是沈書硯的確有事情不想讓賀山南知道,她會叮囑那兩個保鏢。

    就比如回國這件事。

    賀山南說:“就隻是說似乎有人來找你麻煩。”

    “麻煩倒不至於。”沈書硯道,“就是有些人相親的時候,沒有處理好的後續,結果要我來處理。”

    賀山南:“……”

    他尋思著自己當時處理得,還挺果斷的啊。

    沒有給張慧任何機會,話說得直白又不留情麵。

    正常人其實都能感覺出來,那是沒有餘地的拒絕。

    難不成,他還要跟人家說“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你不要再糾纏我”,這多少有點,自作多情了。

    人家也沒有非他不可。

    賀山南單手掌著方向盤,這個點宋城的地麵交通還是堵,尤其是市中心。

    他沉吟片刻,問沈書硯:“她跟你說什麽了?”

    “也沒什麽,不重要,都解決了。”沈書硯倒是不想再提那個事情,“真要有什麽,我剛才就會把花摔在你臉上,然後罵你一句渣男,轉身就走。”

    帶刺的玫瑰摔在臉上,光是想想,都覺得挺疼的。

    而且賀山南相信,沈書硯做得出那種事情。

    他活到現在挨的第一個巴掌,還是沈書硯扇的。

    “不用我出麵?”賀山南表情多少有些嚴肅。

    像是隻要沈書硯一句話,他馬上就能找張慧算賬一樣。

    “不用,你不都說了嗎,張慧就算不考慮她自己,也要考慮她的家族。她頂多是氣不過,等那口氣順過了,就沒什麽了。”沈書硯沒讓賀山南去出麵。

    一來是覺得沒必要,二來還是覺得沒必要。

    張慧那樣被放在蜜罐子裏長大的姑娘,大抵是沒有受過這種委屈的。

    但出了他們那個圈子,就沒有人慣著她。

    賀山南應了下來,沈書硯不知道他點頭是表示讚同她的話,還是答應了不去找張慧算賬。

    賀山南這個人,有時候的確護短得很。

    她的確是覺得,不給任何回應,才是最重的回應。

    沈書硯就沒說張慧的事情,其實本來就不打算跟賀山南說。

    相聚的時間沒多少,聊張慧的事情占據了一大半,的確是有點得不償失。

    沈書硯跟賀山南說了回來會來美院工作的事情,他說按照她的想法來。

    比起被快速地包裝成一個流量畫家,沈書硯的確更傾向於沉澱自己。

    哪怕是等到死了之後她的作品才會變得更有價值,那她這一生始終是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那就不會後悔。

    她也沒有再問過賀山南,她沒辦法給予他工作上的人脈或其它幫助,他會不會覺得有點虧。

    她自己其實一開始就明白這個道理,被選擇就肯定有被選擇的理由。

    她值得,賀山南的愛。

    任何質疑她不值得的人,都不明白他們之間的感情。

    既然不明白,也就沒有必要去解釋。

  第540章 深刻

    一般賀山南讓賀予執去賀宅,基本上就是他想晚上跟沈書硯肆無忌憚一下。

    大抵是知道是沈書硯接下來沒有繁重的工作,而是準備準備,收拾東西去倫城,所以他晚上沒怎麽收得住。

    本來結束之後是去洗澡的,結果他在浴室裏麵又磨著沈書硯繼續了一次。

    一個失控,她原本洗好吹幹的頭發,又得重新細細吹幹。

    沈書硯沒什麽力氣,被賀山南抱著放在洗手台上,他拿了吹風機,麵對麵地給沈書硯吹頭發。

    她手裏拿著一撮頭發,用發梢掃過賀山南的胸口。

    男人被她弄得癢,嘶了一聲,低頭就看到她惡作劇成功一般的笑。

    頭發在被吹到半幹的時候,賀山南關掉吹風機放在洗手台上,伸手就放進她浴袍下擺,捏住了她的腿根。

    勢要往上,沈書硯連連後退。

    賀山南手上一用力,坐在洗手台上的沈書硯就被拉到他跟前。

    男人聲音低低地問:“還想啊?”

    沈書硯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好像生怕賀山南動她一下。

    “那你弄什麽?”

    “好玩。”沈書硯大言不慚,“且開心,因為這好像還是第一次有人給我吹頭發。”

    賀山南頓了頓,半晌之後才說:“你不去理發店?”

    沈書硯:“……”

    感覺唯美浪漫的氛圍,一下子因為賀山南這話,就蕩然無存。

    沈書硯就差翻一個白眼,隻好說道:“我是說,你是第一個給我吹頭發的,對象。”

    “哦,周尤沒做過啊。”

    沈書硯:“……”

    她在短暫的沉默之後,跟賀山南說:“算了,我自己吹。”

    說完,就想將賀山南給推開,要從洗手台上跳下來自己吹還沒幹透的頭發。

    賀山南跟一堵牆似的立在沈書硯跟前,推都推不動。

    “我給你吹。”賀山南沒讓沈書硯將他推開,“剛才就順口一提,而且還挺好奇,你不是說跟周尤做了很多談戀愛的時候做的事情,怎麽連頭發都沒給你吹?”

    那還是在很早之前,沈書硯說起她跟周尤戀愛的事兒。

    沒想到這麽久之後,賀山南還記得。

    沈書硯想了一下,回賀山南:“還沒到能一起睡覺一起洗澡的程度,不過如果當時訂婚成功,大概……”

    “沒有如果。”

    “你這人還挺有意思,說是你要說的,結果回頭生氣還是你。”沈書硯看賀山南表情微妙的樣子,就知道這人腦子裏麵估計在想些有的沒的。

    見他好像的確有些吃味的樣子,沈書硯便說:“其實也沒跟周尤做過很多特別的事情,你要讓我現在想,我可能都想不起什麽來。但是我卻記得很多跟你在一起的事情,可能記憶也分深刻和淺顯的吧。”

    “有多深?”賀山南問。

    沈書硯本來覺得賀山南似乎在問什麽正經的問題,但猛然間反應過來,他這會兒就不是正經的時候。

    沈書硯默了默,反問一句:“這不是,你比較清楚嗎?”

    “沒注意,要不再量量?”

    沈書硯覺得今天晚上這個頭發,是不是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