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共苦
作者:
沈書硯賀山南 更新:2023-08-15 22:56 字數:66402
第486章 共苦
賀山南抬手放在沈書硯腦袋上,揉了揉。
心平氣和地說:“我懂你的意思,但是老太太現在昏迷,有醫生護士照顧她,你回去的話,不僅幫不上忙,還耽誤你在倫城的學業。如果真有什麽事……”
賀山南還沒說完,沈書硯就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別亂說,老太太肯定會醒過來的!”沈書硯不想聽到不吉利的話。
雖然經曆過父親與兄長的離世,但沈書硯還是沒辦法平靜地接受生離死別這樣的事情。
她幼稚地希望,身邊的親人可以永遠留在她身邊。
賀山南握著她的手腕,把她的手從嘴上挪開,“我也希望老太太醒過來。”
但陸尋跟他說得很清楚,這個年紀的老人經不起多次手術,如今隻有保守治療,至於能不能醒過來,就看老太太的身體能不能撐住。
盡管用了最貴的藥,最好的設備,但能做的都做了,老太太依舊在昏迷當中。
沈書硯明白過來賀山南這話蘊藏著的意思。
這會兒的她全然沒有剛才跟賀山南雲雨時的情緒,雖然那個時候,沈書硯就隱隱察覺出來賀山南好似在發泄著什麽。
她還以為是因為一個多月沒見,現在才知道原來是這麽回事。
這會兒的沈書硯,大概比賀山南還擔心,她是連具體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的,全都靠猜。
看她恨不得馬上起床穿上衣服就飛回國的架勢,賀山南將她拉了回來。
“沈書硯,我跟你說這個事情,是覺得你多少能從我的情緒裏麵察覺出來不對勁,我不想讓你胡思亂想。如果真有什麽情況的話,我肯定會讓你回去。”
沒讓她回去,就說明還不到那個時候。
沈書硯猛然間想到賀山南先前在電話裏麵向她索要抱抱的時候,是不是那會兒,老太太就出事了?
那會兒,賀山南一個人挺過來的?
等到老太太的情況穩定下來,他才跟她說的這個事?
沈書硯迅速地將整件事串了一下,然後撞進了賀山南的懷中。
緊緊地抱著他。
如果說先前在學校那間空教室抱賀山南是因為思念,那麽這會兒的擁抱,就是沈書硯在彌補。
彌補在他需要她的時候,她沒辦法出現在他身旁的遺憾。
她抱得緊,而且是在沒有提前告知他的情況下。
賀山南脖子被她勒得通紅,倒是有點受不住她這麽猛烈的感情。
“要窒息了。”賀山南拍了拍沈書硯光潔的後背,“還沒領證呢,勒死了你分不到遺產。”
沈書硯稍稍鬆開了一些,但沒有完全鬆開,也沒有管他這時候不合時宜得到玩笑。
她跟賀山南說:“沒什麽,就想抱抱你。”
因為幾乎看不到賀山南脆弱的時候,他該是很信任她,依賴她,才會在那個時候最想要的,是她的擁抱。
但她不在。
過期的擁抱,還有療傷的效果嗎?
賀山南任由沈書硯抱著,許久之後,跟她說:“我沒事,也沒那麽脆弱。不用像哄小孩兒一樣地哄著我。”
“你在我麵前,可以不用那麽堅強的。”沈書硯回他,“就算是再強大的人,也會有想要休息的時候。如果兩個人在一起隻能同甘不能共苦,這樣的兩個人,我覺得是走不長久的。”
“道理還一套一套的。”賀山南輕笑。
不可否認的是,賀山南在得知老太太出事之後,心情一直壓抑著。
也就在看到沈書硯之後,說出了心中的顧慮,那種煩悶的心情才得以緩解。
原來他也不是什麽事情都能一個人扛過去。
沈書硯倒是沒跟賀山南開玩笑,很認真地說:“南哥,我會好好學習,爭取早點把這邊的課程完成回國。”
在賀山南不答應她請假回去看老太太的情況下,沈書硯隻能盡快完成這邊的學業。
她不喜歡別人為她犧牲什麽,賀山南也不喜歡。
這是沈書硯能夠想出來的最好的辦法。
盡管她現在很擔心老太太的情況,她視為親奶奶的長輩。
“不用那麽著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賀山南說,“學東西本來就是慢工出細活的事情,你還想著一天二十四小時用十八個小時來學習?”
沒有十八個小時,估計也有十六個小時。
沈書硯的確還挺拚的,除了本專業的課程,她還花了大量的時間看書練習,總歸是想不枉此行的。
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賀山南就知道她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便說:“我是認真跟你討論這個事情,如果你隻單純地想要拿一個文憑的話,根本不需要浪費這一年的時間。我更希望你能學到一些對你有用的東西,如果一年不行,就兩年。”
“兩年?”
“兩年的確有點久。”賀山南仔細地思考了一下兩年這個時間,好像不太行。
但他想要傳遞給沈書硯的想法就是,不用為了早日回國就拚命學習,她應該是享受這件事的,而不是當成任務來完成。
“南哥……”
“嗯?”
“我明天,可不可以請假啊,我不想你跟我去上一天的課。”沈書硯好聲好氣地跟賀山南商量,“關鍵是,一起去上課的時候,為什麽會有那麽多女生看你?我也會吃醋的好不好。”
如果是這個理由,賀山南好像可以同意沈書硯請假的。
“行。”
……
沈書硯沒再追問賀山南關於老太太的事情,他雖然透露了,但說得不多。
隻是讓她知道這個事情,免得到時候她從別人口中知道,兩人可能會產生別的誤會。
他沒多說,沈書硯就沒有多問。
在他留在倫城的這三天裏麵,除了第一天的時候賀山南跟她一起上了課,後麵兩天他們都窩在沈書硯的公寓裏。
他們擁抱,接吻,相擁而眠,短暫地忘記學業工作以及瑣事的壓力和煩惱。
賀山南走的時候,沒讓沈書硯知道。
經曆過一次機場離別,所以賀山南知道那樣的場麵有多讓人難受,所以選擇在她熟睡的時候,輕聲離開。
就如他來時一樣,沒有預先通知,突然降臨。
醒來的沈書硯看著安靜的房間,隻有她一人,床的另一邊沒有餘溫。
喊了一聲他的名字,無人應答。
沈書硯想,不管是麵對麵的分別,還是悄無聲息的離開。
都讓人難受。
第487章 僵硬
沒有在公寓裏麵找到賀山南,隻在床頭櫃上看到他留下來的便簽。
簡簡單單七個字外加他的名字。
——我走了,好好學習。
——賀山南
他的字一如他的人,蒼勁有力,龍飛鳳舞。
但這會兒充斥沈書硯的,是醒來之後沒見到人的難受。
明明,他兩還是一起入睡的。
明明,他們幾個小時之前還在說著些不著邊際的話。
而這個時候的公寓裏麵,隻有她一個人。
還是在午睡醒來之後的傍晚,昏暗的環境讓她有一種被孤獨吞沒的手足無措感。
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
沈書硯不想被這種情緒籠罩,她就給沈燁發了消息,想知道老太太的情況。
賀山南沒跟她詳說不讓她擔心,但這樣一知半解的,其實更讓人焦慮。
沈燁回她:情況穩定,至於什麽時候醒,能不能醒,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沈燁總是有一種看透一切的豁然在。
換言之,說了等於沒說。
沒等沈書硯繼續詢問,沈燁的消息就又發了過來。
他說:你好好留倫城讀書,真有什麽情況,會通知你回來的。
那沈書硯的希望是,不會有他們發消息喊她回去的那一天。
沈書硯跟沈燁說好的。
這邊消息剛發完,小組裏麵Joey就發來消息跟她說晚上一起吃飯,慶祝他們小組在這次的演示當中拿到好成績。
Joey還說以後要是還有分組的作業,她還想跟她一組,這樣就不用去認識其他人。
沈書硯正愁一個人在公寓裏麵肯定會想起賀山南,所以在Joey的邀請下,她立刻答應下來,約好一個小時後在公寓附近的餐廳見麵。
倒是沒想到路易也在。
沈書硯看到路易的時候,怔了一下。
Joey說:“路易也是小組成員,我就一起把他叫過來了。”
好像很合理。
沈書硯先前就是想快點出門,下意識地覺得Joey叫她,就是她們兩個女生一起吃飯,沒想到還會叫上路易。
不過現在都已經來了,沈書硯也不能說因為有個先前跟她表白的人在,所以她就要走。
倒是路易問了一句:“你丈夫沒有一起來嗎?”
“嗯,他還有工作就先去D國了。”沈書硯回。
Joey把手機拿出來,點開了一個鏈接,上麵是有關賀山南的相關報道。
Joey有些好奇地問:“你丈夫,和這個人,是一個人?”
他們外國人看東方人,感覺每個人都長得一樣。
而且賀山南先前在課上的時候,並沒有透露過姓名等相關信息,大家對他的印象,也就隻有“沈書硯丈夫”,僅此而已。
但賀氏集團的名氣不小,賀山南長得又挺帥的,稍微挖掘一下。
就能將“沈書硯丈夫”與“賀氏集團執行總裁賀山南”畫上等號。
沈書硯點頭。
Joey臉上是明顯的震驚,“哇,你丈夫竟然是這家上市集團的總裁!Yan,你真厲害!”
沈書硯以為Joey會說賀山南厲害,倒是沒想到她說她厲害。
Joey道:“因為隻有足夠優秀的人,才能吸引同樣優秀的人。”
要是這樣說的話,沈書硯倒是接受了Joey的誇獎。
看來,Joey也不是真的社恐,就是認生,不想社交。
跟他們相處久了,熟悉了,也就不害羞了。
吃飯的時候路易也沒有跟沈書硯提及他喜歡她的事情,他們的話題主要圍繞在學業上以及任課教授的討論。
輕鬆的氛圍讓沈書硯沒有長時間沉浸在跟賀山南短暫相聚又要分別的低落情緒中。
聊得開心了,還讓侍應生上了酒。
沈書硯那個時候就在想,或許這就是賀山南讓她安心留在這邊上學的原因吧。
他們在輕鬆的氛圍裏麵聊著各自感興趣的事情,沒有勾心鬥角,沒有家裏的各種繁雜的事情。
她就隻是沈書硯,一個來國外留學的學生。
聊到興起的時候,還有旁桌的同學加入。
因為就在學校附近,所以來這邊吃飯的基本都是學校的學生。
要不是餐廳要打烊了,估計他們還要繼續在餐廳裏麵交談著。
沈書硯最後的記憶停留在他們從餐廳出來,各自回自己的住處。
……
宿醉讓沈書硯頭昏腦漲的,半睡半醒之間,她好像聽到了從浴室傳來的水聲。
讓她一下子恍惚,覺得浴室的水聲是不是賀山南弄出來的。
或許是幻聽,覺得賀山南還在。
她就將被子拉高,蓋住了腦袋。
是放在床頭的手機鈴聲響起,讓沈書硯思緒回來大半,伸手摸到手機按下接聽鍵。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男人說:“起了沒?”
是賀山南的聲音,果然,剛才的那陣水聲,是幻聽是做夢。
沈書硯開口,聲音幹啞得不行,“剛醒……”
“感冒了?嗓子怎麽這麽啞?”
“昨晚喝酒了……”沈書硯從床上坐了起來,被子從身上滑落的時候才發現身上沒有穿衣服。
也許是回家之後覺得不舒服,將衣服都給脫了。
“怎麽喝酒了,不開心?”賀山南說,“我是不想經曆分別的場景,所以才在你睡覺的時候走的。”
“我知道。”沈書硯靠在床頭,“就是覺得,時間怎麽過得那麽快,感覺也沒兩天你就走了。”
賀山南聽到沈書硯低落的聲音,多少是心疼的,說:“等我在D國把事情談好,回國從倫城轉機。”
“那好麻煩啊。”
“不麻煩。”
沈書硯這會兒想起先前桑女士跟她說的話,男人愛這個女人的時候,就算是千山萬水,他依舊會甘之若飴地奔赴。
明明可以直接從D國回去,卻還要多折騰兩天到倫城來。
“南哥……”
沈書硯想說等他來,但她看到浴室的門從裏麵被打開,一個男人腰間圍著一條浴巾,堂而皇之地從裏麵走出來。
那條浴巾,是賀山南的。
但圍著浴巾的人,不是賀山南。
路易幾乎是和電話那頭的賀山南同時開口。
路易:“醒了啊?”
賀山南:“別這麽叫我,聽著……”
賀山南的話沒有說完,因為聽到了電話這邊男人的聲音。
沈書硯幾乎是瞬間就將電話掛斷。
整個人僵硬地坐在床上。
第488章 清白
沈書硯整個人石化,不知道路易為什麽會在她的公寓裏!
而且,還不穿衣服隻圍著浴巾!
沒等沈書硯開口,賀山南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路易靠在浴室門口,臉上帶著微笑看著沈書硯。
靜謐的房間裏麵隻剩下刺耳的手機鈴聲。
幾秒的思考之後,沈書硯將手機拿了起來,掛斷了賀山南打來的電話,給他發了一個消息過去。
她說:處理點事情,結束給你打電話。
賀山南的消息回得不快,按照他這會兒正在用手機的情況來說。
沈書硯看到界麵上的“正在輸入”,但是過了好一會兒,對麵才發來兩個字。
——好的。
沈書硯將手機放下,抬頭看向依舊靠在浴室門口的路易。
聲音裏帶著質問的語氣問他:“你為什麽會在我家,為什麽還到浴室裏麵去洗澡?你到底做了什麽?”
沈書硯說這話的時候,臉色很難看。
震怒的情況下,不忘將被子拉高,感受著身體的變化。
路易攤手,一臉無辜,“你邀請我進來的,你忘記了嗎?”
“我怎麽可能——”沈書硯隻記得昨天晚上她認識了一些新朋友,喝了酒,她離開餐廳的時候人還是清醒的。
她一開始是自己回家的,好像是路易半路過來要送她回家。
她好像拒絕了。
那後來呢?
沈書硯想不起來,後麵的記憶一片空白。
“想起來了嗎?”路易一邊問她,一邊往床邊走來,“我知道你有丈夫,但是你們兩分隔兩地,你不讓他知道我的存在,不就好了?這種開放關係,很常見。”
沈書硯看著路易走過來,嗬斥一聲:“站住,別過來!”
她有些慌張,因為她感覺不到身體的變化。
前兩天賀山南在的時候,兩人都沒收著,甚至在賀山南離開前的那幾個小時,他們兩還在浴室裏麵有過一次。
是她都有點出血了,賀山南才沒有繼續下去。
她身上這會兒還有些酸脹,她不知道這種感覺是賀山南留下來的,還是……
她目光一掃,看到房間裏麵是明顯的淩亂。
之前她要出去跟Joey吃飯,所以沒來得及收拾房間。
沈書硯不知道這個淩亂的痕跡是跟賀山南留下的,還是昨晚上的確發生了什麽。
垃圾桶裏麵還有丟棄的用過的套,她也不清楚到底是跟賀山南用過的,還是路易用的。
沈書硯大腦一片空白。
彼時,路易已經走到沈書硯床邊,帶著幾分蠱惑的口吻說:“你也很快樂,不是嗎?所以,不要拒絕我,好嗎?”
說著,路易便要湊過來親吻她。
沈書硯尚未將整件事情捋清楚,但是根本沒辦法接受路易提議的什麽開放關係。
她本能地甩了路易一巴掌,然後在他反應過來準備說什麽的時候,沈書硯一把掀開被子罩在他的腦袋上。
很快的,沈書硯抽了床頭櫃上的充電線,用數據線將路易的雙手綁了起來。
路易在被子底下大聲說道:“嘿,Yan,你在做什麽?你怎麽翻臉不認人了呢?”
將路易綁裹在被子裏麵之後,沈書硯才迅速地從衣櫃裏麵拿了衣服出來套上。
她看著被她丟到角落裏麵的用被子裹起來的路易,顫抖著聲音說:“我要報警。”
“是你主動的。”路易強調道,“是你給我釋放了信息,我才跟你回家。”
沈書硯不想聽,不是這樣,她沒有給路易釋放信息。
她不可能,對另外一個男人做出邀約的行為!
沈書硯報警了,十分鍾後,警員敲響了她公寓的門。
後麵的事情,沈書硯完全按照當地警方的流程做了檢查,做筆錄,聯係校方。
路易那邊堅持沈書硯給他釋放信息,所以才有了後麵的事情,並且聲稱這是你情我願,不存在強迫行為。
如果她非要追究這件事的責任,他也隻能奉陪到底,不會背上一個強奸犯的罪名。
警方對沈書硯的公寓進行了全方位的檢查,沒有打鬥痕跡。
送去檢測的安全套,裏麵的DNA並不屬於路易。
沈書硯身上的確有那方麵行為的撕裂痕跡,但身體裏麵沒有檢測出來路易的DNA。
不排除他將用過的安全套丟到了別的地方。
最主要的是,沈書硯身上沒有傷痕,如果是被動的,她身上肯定會留下痕跡。
沈書硯說她喝醉了,在無意識的情況下進行的侵犯,就是犯罪。
警方需要去調查證據,這種案件沒辦法立刻給沈書硯一個答複。
而且,因為沈書硯並不是倫城人,路易是,所以當地警方對這件事的態度,是明顯偏袒路易的。
甚至一度問沈書硯,是不是存在著某種交易,他們在價格上沒有談妥。
沈書硯被問得筋疲力盡,但還是將自己記得的事情全數告訴警方。
等她走出警局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夜幕降臨,一如沈書硯此時沉重的心情一般。
打開手機,微信裏有賀山南發來的消息,還有他的未接來電。
沈書硯在看到賀山南的名字時,本能地將手機鎖屏。
她有點害怕看到賀山南的名字。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沒有做錯什麽,但她現在,就是不想麵對賀山南。
手機被她緊緊地攥在手裏,她在想該怎麽辦。
她沒想到的是,路易也在這個時候被放了出來。
看到路易出來,沈書硯的情緒是控製不住的激動,“你為什麽出來了?”
“因為我本來就是無辜的。”路易說,“本來這件事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維持這樣的關係就好。但是你偏偏要這樣,Yan,難道你想讓你老公知道我們兩的事情嗎?”
的確,在公寓裏看到路易的第一反應,沈書硯就是不想讓賀山南知道。
然後才是要報警將路易抓起來。
或許是證據不足,所以路易才這般有恃無恐。
他走到沈書硯跟前,提議道:“如果你現在願意跟我和好如初,我可以考慮把你給我釋放信號的事情,不告訴更多的人知道。要不然,為了維護我的清白,我隻能將事實都說出去。你們東方女人,不是最在意清白嗎?尤其是你這樣即將嫁入豪門的女人。”
“我的清白,輪不到你來評判。”沈書硯沉聲說,“但是你,一定會進監獄。”
第489章 人性
對於沈書硯的狠話,路易似乎並未放在心上。
他聳聳肩,無所畏懼地離開。
走出去沒多久,路易拿了手機出來,給一個沒有任何備注的號碼發了消息。
幾張他跟沈書硯同床共枕的照片。
對方回了一句話:welldone,
也就沒過幾分鍾,他的賬戶裏到了一筆錢,五萬英鎊。
……
沈書硯忘記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她沒去臥室,而是將自己關在了書房裏麵。
她迫切地想要記起來發生的事情,但是路易送她回去之後的記憶,全然沒有。
而且監控拍攝到的,他們先前的確在餐廳吃飯,相談甚歡,後麵他送她回家,似乎一切看起來都是水到渠成的。
她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她不會接受其他男人。
但警方並不會采納這樣的主觀意見,他們要證據。
證據怎麽來?
她該怎麽證明自己並非自願,而是被強迫的?
沈書硯在極度的情緒不穩定情況下,翻到了靳攬月的號碼。
她撥通了靳攬月的電話。
電話被接起的時候,靳攬月還挺意外,“沈書硯嗎,怎麽這會兒想起來給我打電話?”
“我……”沈書硯竟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這個事情。
好像被路易揣測到了心思,在有未婚夫的情況下發生這種事情,好像會更擔心被人知道,然後息事寧人,把這件事埋藏在心裏。
“怎麽了啊?”靳攬月耐心地問了一句,似乎是律師的本能讓她發現沈書硯情緒的微妙,“是不是出什麽事了,要不然跟我講講,看我能不能幫到你。”
“靳律師,我好像……好像被強……”
沈書硯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那兩個字來。
靳攬月沉默兩秒,才跟沈書硯說:“你稍等,我去書房。你先別著急,將事情經過詳細地跟我講一遍。你現在身邊還有其他人在嗎?”
“沒有,就我一個人。”沈書硯努力地平息自己的呼吸。
她在想,要怎麽跟靳攬月說這件事。
從她明確拒絕路易開始,還是從他們昨天的飯局說起。
而在她斷斷續續地說完這些之後,沈書硯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說清楚說完整。
靳攬月聽完,認真地詢問:“你是說,在跟他們吃晚飯離開餐廳之後,你有一段的記憶是缺失的?”
“對,記不起來了。”
“書硯,我現在人還在紐城,不過我有朋友在倫城,也是律師。我讓她過來帶你去醫院做一個詳細的檢查。”
“我已經做過檢查了,在警方的陪同下。”
“血檢呢?”
的確沒有做血檢,隻做了婦科相關的檢查。
沈書硯一時間沒明白靳攬月的意思,但靳攬月是刑事訴訟的律師,她接觸過類似的案件,也看過相關的案例。
靳攬月分析道:“你說你喝醉了,沒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但你後麵記憶缺失,所以我懷疑你可能被人下藥。如果能檢測出來你血液裏麵有藥物成分,起訴路易的成功率會很高。”
或許是因為緊張慌亂,沈書硯先前沒考慮到這些。
靳攬月道:“周尤的案子已經接近尾聲,我馬上買機票去倫城找你。”
“你能別告訴其他人嗎?”
靳攬月大概猜到她說的人是賀山南。
靳攬月沉默片刻,才跟沈書硯說:“我想,正常的男人知道自己的未婚妻被侵犯,會毫不猶豫地站在她這邊支持她幫她討回公道。不過,沒有必要去探討人性。”
第490章 很髒
靳攬月從訂票再到收拾行李從公寓裏麵出來,也就半個小時的時間。
她一邊出門一邊打電話叮囑手底下的人,讓他們將周尤的案子收尾。
剛出門,就跟回家的周尤打了個照麵。
周尤看到她手裏提著行李箱,眉尾一挑,臉上是不言而喻的喜悅。
但是周尤很熟練地將那種表情給壓了下去,問道:“靳律師,案子都還沒結束你就打算走了,我爸的錢,那麽好賺?”
靳攬月沒掛電話,隻點了一下手機這邊的靜音。
然後才跟周尤說:“就剩下結案陳詞了,讓別的律師去也可以。倒是小少爺你,別再躲在國外了,多大的人了還讓父母操心。”
周尤不知道是這句“小少爺”讓他覺得渾身不舒服,還是後麵那句“多大的人了”。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靳攬月沒再跟周尤說話,而是拉著行李箱往電梯那邊走去。
周尤嘖了一聲,“你到底去幹什麽?”
如果是別的案子,靳攬月大概要說一句去賺錢。
她的代理費不便宜。
但因為這次沈書硯的案子並非普通案件,靳攬月想了想,跟周尤說:“懲戒壞人去。”
……
靳攬月的那個朋友也是個女律師,帶著警員一起帶沈書硯去做血檢。
因為這些檢查報告,要在警方的陪同下去做,才具有法律效益。
沈書硯先前本來就因為做各種檢查又在警局被詢問了很久,她是疲憊的,但因為接下來的檢查也很重要,所以她強撐著去醫院又做了血檢。
相關的檢查今天之內沒辦法出來結果,要等兩到三天。
除了血檢之外,羅律師還帶沈書硯去打了阻斷。
因為他們並不確定路易有沒有病,如果他是病毒攜帶,傳染給了沈書硯,那後果就更嚴重。
這些,沈書硯先前都沒有想到。
如果不是靳攬月的朋友來,沈書硯可能這會兒還在公寓裏麵反複思考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結束之後,靳攬月的那個律師朋友送沈書硯回公寓。
已經是深夜,沈書硯對羅律師說:“羅律師,今天謝謝你,我有點累就不請你進去了。”
羅律師有些不放心,畢竟在發生這種事情之後,女方的情緒起伏是比較大的。
有可能一個人的時候,會發生一些意外。
羅律師說:“還是我陪著你吧,攬月剛才給我發消息說已經登機了,估計明天就能趕過來。”
“沒事的,我想一個人待會兒。”沈書硯堅持,“沒有將犯錯的人抓起來之前,我是不會出事的。”
羅律師能看出來沈書硯在強撐,但這種時候的確也就隻能強撐了。
羅律師說:“行吧,但是你有什麽事情,一定要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發生這樣的事情,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好心態。”
沈書硯點頭,沒有再說什麽,下車離開。
這會兒的她,像是一具行屍走肉,全靠著要將路易繩之以法的念頭才支撐著她往回走。
或許是經曆了那樣的事情,沈書硯比平時還更警覺。
老遠的,就看到公寓樓下有人站在那邊。
她不自覺地戒備了起來,她想,如果是路易的話,她就衝過去將他狂揍一頓。
今天早上她下手還是輕了,那會兒就應該把他往死裏打!
在極度的悲傷之後,湧上心頭的是憤怒,是恨,是恨不得路易去死!
但是沈書硯在走到公寓樓下的時候,發現站在公寓樓下的人,不是路易。
而是……
賀山南從暗處走了出來,夜色籠罩著他的全身,平添了幾分肅殺的氣息。
他隻是沉聲問了一句:“怎麽這麽晚才回來,上課上到這麽晚嗎?”
“你……”沈書硯驚訝又慌張地看著賀山南,對於他突然出現的意外,還有害怕。
賀山南卻並沒有等她的回答,而是繼續責問了一句:“沈書硯,你多少次沒有回我消息了,你不如幹脆連手機也別要了,反正也不回消息。”
“我……忘記了……”沈書硯找了一個蹩腳的理由,回避了賀山南的目光。
“以後別忘了。”賀山南說,“走,上去。”
他伸手過來拉沈書硯。
但是沈書硯下意識就躲開了他的手。
這是他們在一起這麽久,沈書硯第一次避開賀山南主動伸過來的手。
臉上帶著幾分說不上來的抗拒。
賀山南怔愣片刻,往前走了半步,走到沈書硯跟前。
離得近,沈書硯聞到了他身上很濃的煙味,不知道他在等她的時候,抽了多少煙。
賀山南這下是抬手直接扣住了她的後脖頸,讓她完全沒有拒絕的可能。
是沈書硯想要暗自用力,也沒有辦法掙脫開的力道。
隻聽著男人說:“沈書硯,我就隻是在你睡著的時候走了,就跟我生氣到現在,嗯?”
沈書硯低著頭,沒看賀山南的臉。
但是聽到他這麽說,忍不住開始想他到底為什麽從D國過來。
是因為早上的那通電話忽然出現的男人的聲音,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沈書硯聲音很低地回:“沒有生氣。”
“女人說沒生氣的時候,就是生氣了。”賀山南說,“我跟D國那邊的人說了,他們想談合作就來倫城,我最近會留在這邊。等你氣消了再說。”
沈書硯想說,她沒有生氣。
她也不是因為生氣,才這麽晚回來。
但是,她好像現在,沒辦法坦誠地告訴賀山南她發生的事情。
以前在看到類似的事情的時候,沈書硯總會想,到底有什麽不能說的,這件事錯的又不是女人。
如果對方因為這件事來指責她,那麽那個人一定有問題。
可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沈書硯才知道,要說出口到底有多艱難。
沈書硯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跟賀山南說:“你別,碰我。”
因為從看到路易到去警局再到現在,沈書硯為了保留證據,一直都沒有洗澡。
她覺得……很髒。
被碰過的地方,都覺得很髒。
賀山南什麽也沒說,隻是用實際行動回答了她的那句話。
他將沈書硯扣在懷中,任憑她怎麽反抗,都沒有將她鬆開。
在她逐漸平複下來的時候,賀山南才在她耳邊說:“我怎麽以前不知道,你氣性這麽大。”
第491章 是你
沈書硯在浴室裏麵洗了一個很長時間的澡。
把淋浴間的洗發水沐浴乳都要用完了,都沒覺得那種惡心的感覺被衝刷掉了多少。
心理上的,感覺哪兒哪兒都像是沾染了路易的氣息。
後來,是聽到賀山南在浴室外麵敲門,並且威脅她說再不出來就要破門了,她才放過了已經擠不出來的沐浴乳瓶子,衝掉了身上的泡沫,拿了浴巾裹在身上。
這條浴巾,是她自己的,不知道有沒有被路易碰過。
想到這裏,她覺得這條浴巾不幹淨了。
甚至覺得這個公寓也不幹淨了。
她想將所有被路易碰到過的東西都丟掉。
但是賀山南在外麵的敲門聲,震耳欲聾。
沈書硯打開了浴室的門,沒有看他,越過他從浴室裏麵出來,的確是要將房間裏麵被路易碰到的東西都給扔了。
結果從房間出來的時候,發現臥室裏麵已經被清理過一遍,床單被罩都換上了新的。
先前留在房間裏麵沒有來得及收拾的東西,也全部被清理了出去。
賀山南看著沈書硯基本沒什麽血色的臉,說道:“給你煮了糖水雞蛋,去吃點。”
“不想吃。”
沈書硯淡聲回,但她也沒有因為房間已經被清理過一遍就覺得這裏幹淨了多少,而是從衣櫃裏麵拿了一條毛毯出來,頭也不回地往畫室走去。
想要關門,門直接被男人強勁有力的手臂給擋住。
他說:“你想在畫室睡,我陪你。”
“我想一個人待會兒。”她知道這件事跟賀山南沒有關係,她也知道不該跟賀山南發火。
但是她現在也沒辦法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地跟他相處。
賀山南回:“我不想讓你一個人待著。”
沈書硯沒關門,轉身往畫室裏麵走去。
畫室裏麵有個懶人沙發,她窩在沙發上,隨即就將毛毯從頭上罩了下去。
房間裏麵很安靜,安靜到沈書硯能聽到賀山南漸遠的腳步聲。
她想,像賀山南這樣身份的人,應該是受不了她這樣莫名其妙的生氣的。
至少從賀山南的視角來看,她就是因為他在她睡著的時候離開生氣。
沈書硯沒解釋那麽多,整個人躲在毛毯下,像個縮頭烏龜一樣。
她可以將發生的事情毫無保留的,甚至是記得的每一個細節,都告訴靳攬月。但是沒辦法做到坦然地告訴賀山南。
路易應該是很懂女人心理的,所以才說得出他們兩保持這種開放關係,不要到人盡皆知的地步,這樣賀山南就不會知道。
沈書硯還是覺得路易惡心。
惡心透了。
就在這個時候,沈書硯感覺到頭上的毛毯被人一把薅了起來。
男人將一碗紅糖雞蛋放在她麵前的小桌子上,雞蛋被煮得七零八落,看得出不是個會下廚的人做的。
紅糖水甜膩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男人命令的聲音隨即傳到沈書硯的耳中:“吃完。”
沈書硯看著麵前這碗被煮得亂七八糟的糖水雞蛋,不是說他煮得不好所以不想吃,而是沒有胃口。
彼時,賀山南給吹風機插上電,給沈書硯吹頭發。
她剛才出來沒換衣服沒吹頭發,直接蓋個毛毯當烏龜。
而現在,她的“殼”,被賀山南毫不留情地給揭開。
畫室裏麵吹風機轟轟的聲音響,他們兩都沒有說話。
一直到賀山南幫她把頭發吹幹,兩人都保持著沉默。
後麵,賀山南又把已經放涼的糖水雞蛋給端了起來,坐在她對麵的小桌子上,問她:“你要自己吃,還是我喂你?”
沈書硯一直到這會兒,才第一次直視賀山南。
她看到他眼裏的血絲,看到他擰著的眉頭,看到他好像也很疲憊。
她不想折磨自己,也不想折磨賀山南。
她深呼吸,仿佛是下定了決心,唇瓣輕啟,“賀山南……”
“我喂你。”他打斷了沈書硯的話,拿著勺子舀了一勺煮散的雞蛋喂到沈書硯嘴邊。
他細心地說:“不燙了,吃吧。”
“賀山南,我被——”
“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有什麽事,吃完再說。”
賀山南用勺子去碰沈書硯的唇,不知道他放了多少紅糖。
光是唇舌碰到一點,都覺得甜得過頭。
但一天沒吃東西的身體在嚐到甜味之後,好像逐漸恢複了體力。
結果在吃完之後,困頓席卷沈書硯的全身。
剛剛鼓足勇氣要跟賀山南說的事情這會兒好像又被擱置,或許,現在不是一個合適的時機。
所以她重新陷入懶人沙發裏麵,背對著賀山南蜷縮成一團。
後麵沈書硯不知道怎麽睡著的,很累,累到倒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可能人的身體在經過這樣大起大落的情緒之後,是會觸發自我保護機製的,而在睡覺的時候,可以暫時忘記那些發生的事情。
賀山南盯著沈書硯的後背看了很久,又去重新給他拿了一條毛毯蓋在她身上,才麵無表情地從她的公寓裏麵離開。
公寓外,等著梁朝。
梁朝看到賀山南出來,壓低聲音說:“賀總,人已經抓到了。”
此時的賀山南周身環繞著低氣壓,並不是從沈書硯那邊受了氣,而是一種,像是要去殺人的感覺。
賀山南跟梁朝說:“你在這邊守著,她有什麽事立刻給我電話。”
“好的賀總。”
賀山南沒再回話,從公寓裏麵出來上了一輛黑色的商務車。
司機沒問賀山南去哪兒,他也沒說目的地。
車子一路開,最後停在了郊區的一棟房子外麵。
門口已經有兩個人在,看到賀山南來,一言不發地開了大門。
賀山南沉默著往別墅裏麵走去,裏頭開了燈,燈火通明。
客廳裏,路易被兩個男人控製住,或許是有攻擊性的武器抵在他的腦門上,所以他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而在見到賀山南進來之後,路易知道了這些闖入他家的人,是賀山南的。
也就是,沈書硯的未婚妻。
路易很快反應過來,質問道:“在倫城,你們這樣擅闖私人住宅,是犯法的!我要報警把你們都抓起來!”
賀山南沒理會路易的憤怒,他坐在保鏢拿過來的椅子上,目光冷淡地看著被摁跪在地上的路易。
賀山南開口的時候,聲音像是在寒冰裏麵淬過一樣。
他說:“是你?”
第492章 廢掉
都已經被人家找上門來了,路易當然知道是什麽事。
他看了看在客廳裏麵的不速之客,很快回過神來,說道:“是我什麽?我不知道Yan跟你說了什麽,但這件事是她主動給我釋放了信號,要不然我在知道她有未婚夫的情況下,根本不會跟她發生什麽。”
賀山南目光冷厲地看著路易,他沒說話,就這樣無聲地看著。
他本身屬於不說話光是用氣勢就能讓對方感到恐懼的人。
而這個事情,完全踩在了賀山南的底線上。
路易依舊是那套說辭:“你不要以為你有多了解你的未婚妻,你去學院裏麵問問,有誰不知道她平時就喜歡跟我在一塊待著,在你沒有到學校來之前,她從來沒有跟任何人透露過她有未婚夫這件事。”
路易說:“也許是因為被你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所以她才反咬我一口。我覺得很無辜,要是這件事影響到我的學業,我肯定會追究她的責任!”
說到這裏,路易完全把自己帶入一個受害者的身份。
因為沈書硯的主動示好,所以他才誤會,然後跟她春風一度,結果最後被誣告強迫。
賀山南聽完了路易的說辭,臉上沒有半分的情緒波動。
隻問了一句:“你是個畫家?”
“是。”路易應下,並不知道賀山南忽然問這樣的問題是有何意。
賀山南又問:“哪個手用得多。”
“右手。”
路易不自覺地就回答了賀山南的問題,因為這個人帶著強大的氣場,讓人不自覺地就順著他的問題走。
賀山南哦了一聲,給扣著路易的男人一個眼神。
那個男人往客廳的各處看了一眼,似乎並沒有找到什麽合適的工具,幹脆一腳踹在了木凳子上,直接將凳子腿給踹了一下。
彼時,另外一個男人上前來,直接將路易說的右手給拽了出來。
兩人合力,把路易的右手摁在了桌上。
賀山南說:“沈書硯是什麽樣的人,不需要你來告訴我。”
路易說的那些話,賀山南是一個字都不相信。
沒等路易再開口給沈書硯潑什麽髒水,賀山南冷聲道:“但是你今天,必須付出代價。”
賀山南話音落,那些保鏢一個捂著路易的嘴,一個揚起棍子照著他的右手就砸了下去。
那一下很用力,本來就不算結實的木棍斷成兩截,其中一截彈飛出去。
而結結實實挨了那一下的路易因為被人捂著嘴巴,喊不出來。
但劇烈的疼痛讓他瞳孔放大,整個人整體僵直。
片刻之後,冷汗直冒,身體是止不住的顫抖。
可偏偏,他被人控製住,完全動不了。
而下達這個命令的男人,目光中沒有半點波瀾地看著痛苦不堪的路易。
但路易的痛,不及賀山南知道沈書硯發生的事情時的十分之一。
在廢了他的作案工具與他的夢想之間,賀山南選擇了後者。
因為進屋的時候,看到了掛在各處的畫。
路易因為劇烈的疼痛而倒在地上,五官擰著,用他的左手捂著右手臂。
賀山南隻是抬腳,手工定製的皮鞋碾在他脆弱不堪的手臂上。
他如撒旦降臨一般,居高臨下地看著路易,說:“是我的錯,沒有早點告訴你,沈書硯這個人,你動不得。”
賀山南借著踩在路易手臂上的力道,站了起來。
二次碾壓讓路易痛苦地直冒冷汗,已經是喊不出來的疼。
但是賀山南沒有再看地上的路易一眼,而是吩咐保鏢:“處理幹淨。”
處理幹淨的意思是,路易這個人的手,是要廢在這裏。
而且,不會有任何的證據指向賀山南。
不會有人知道是他。
二十八歲的賀山南,已經不會像十八歲那年的他,留下可能威脅到自己的證據。
他從路易的房子裏麵出去,上了車。
車子沒有立刻啟動,他透過車窗看房子裏麵的動靜。
保鏢在裏麵收尾,窗邊是來回走動的身影,不時傳出東西被砸爛的聲音。
可這些,賀山南知道好像不能讓沈書硯覺得好受一些。
她很難受,他看出來了。
看出她不知如何開口,看出她極力控製情緒又忍不住。
賀山南一開始並不清楚這件事,隻在跟沈書硯打電話的時候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電話莫名被掛斷,他又打了過去,沈書硯還是給他掛斷。
她說了她要處理事情,他雖然有疑惑,但還是聽了她的話。
是後來珍妮打電話給他,說沈書硯去了警局。
他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麽。
在重要的會議桌上,賀山南第一次不顧合作方,勒令梁朝立刻安排去倫城的航班。
到了倫城沒見到沈書硯,也沒收到她的回信,一條消息都沒有。
他就在公寓樓下等著,等到沈書硯回來。
因為他在想,沈書硯願不願意讓他知道這件事。所以他沒有貿然到醫院去找她,出現在她麵前。
那種感覺不是去陪伴她支持她,而是將她推到另外一個深淵裏麵。
他想說他不在意,不是她的錯。
可當時的情況看起來,並不是他在不在意比較重要,而是,沈書硯自己會不會在意。
她把浴室裏麵的沐浴乳洗發液都用光了,好像也沒有將身體上的那種惡心感給洗掉。
從心理上厭惡,不被允許的觸碰。
片刻之後,保鏢從房子裏麵出來,彎腰對車內的賀山南說:“已經處理幹淨了,但是我們在他的手機裏麵發現了他給沈小姐拍的照片,還散播了出去。”
賀山南覺得,廢了他的手,都已經是輕的。
“想辦法把散播出去的照片全部銷毀。”
“是的,明白。”
賀山南關上了車窗,讓司機開了車。
他回到沈書硯公寓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
她在畫室的懶人沙發上睡得很沉,他走的時候她是什麽姿勢,她這會兒還是什麽姿勢。
賀山南將外套脫下來輕聲放在旁邊,安靜地走過去和她一起靠在懶人沙發上。
他的手從沈書硯的脖子下穿過去,另隻手扣在她的腰腹上,把人帶進了懷裏。
沈書硯幾乎整個人都被賀山南抱進了懷中。
緊緊地,摟著她。
第493章 願望
沈書硯睡得不沉,賀山南回來沒多久她就醒了。
有些恍惚,一覺醒來自己在賀山南懷中,好像這兩天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賀山南沒有走,她也沒有跟路易發生什麽。
就像是一場噩夢。
但疲憊的感覺提醒沈書硯,那不是夢,是真實發生的。
“醒了?”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很近,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的,“要不要再睡會兒?”
他大概根本就沒有睡,所以她輕微的動作,都能被他捕捉到。
沈書硯定了定神,試圖從他的懷中出來。
但男人用了力,不是她現在能掙脫出來的。
沈書硯有短暫的卸力,放棄掙紮任由賀山南抱著。
賀山南有些自顧自地說:“睡不著的話,陪我聊會兒。”
“聊什麽。”黑暗中,沈書硯沉聲問賀山南。
“要過年了。”
沈書硯不知道賀山南在開什麽玩笑,現在也才十月頭,距離過年還有小半年的時間。
所以他沒有回答。
賀山南說:“前兩年過年,在星城,你問我有什麽新年願望。”
沈書硯的記憶被賀山南拉回到兩年前的大年三十,她去星城看點點和沈書墨,結果賀山南在家裏跟父親起了爭執之後就去機場找她。
於是,兩人在星城的酒店裏度過了大年三十。
那時候的沈書硯還說她的新年願望是希望他永遠開心。
那些跟賀山南有關的記憶,沈書硯好像不用特別去回憶,就能很輕易地想起來。
“以前我覺得,隻要我想,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我做不到的事情,也沒有我保護不了的人。果然,那時候太年輕,太囂張。但是,人總是要為自己的年少輕狂付出代價。”
那時候的賀山南,恣意張揚,春風得意。
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世界都被他踩在腳底下的張狂。
他的家族以及他父母給予他的財富與地位,加上他自身的能力,讓他的確有睥睨一切的資本。
賀山南將試圖一點一點地從他懷中挪走的沈書硯給重新拉了回來,手臂橫在她胸前,讓她沒有逃走的可能。
他也沒有將她這個行為給點破。
而是繼續說道:“我現在也有害怕的事情。”
正常的交談,沈書硯應該問一下他現在害怕的事情是什麽。
但沈書硯並沒有追問下去,想知道,但是又有點害怕知道。
沒等到沈書硯的詢問,賀山南便主動給了沈書硯答案:“我害怕我在意的人,一個一個地離開我。”
男人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落入沈書硯的心間。
原來像賀山南這樣不可一世的人,也會害怕別人離開。
賀山南跟她說:“沈書硯,我想預支往後每一年的新年願望。”
他說:“沈書硯,別離開我。”
沈書硯閉上眼睛,眼淚無聲地從眼眶裏滑落出來。
她不知道賀山南是怎麽察覺出來她這個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
但的確在事發之後,想過和賀山南分開。
她知道逃避沒有用,但在沒辦法解決這件事帶來的負麵情緒之前,她覺得逃避是最有用的辦法。
像她先前就覺得出國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一樣。
她從無聲掉眼淚轉為抽噎,最後是放生哭了出來。
在事情發生之後,她第一次哭,壓抑的情緒像是找到了發泄口,在這一刻全數爆發出來。
賀山南沒有安慰她,而是任由她哭著,從後麵抱著她,將下巴抵在她腦袋上。
讓她像嬰兒蜷縮在母體裏一樣的姿勢,蜷縮在他的懷中。
哭了很久,感覺眼淚都給哭幹了。
直到畫室裏再沒有抽噎聲,賀山南才將沈書硯的身體轉過來。
晨光熹微,透過畫室紗簾照了進來。
賀山南看到沈書硯臉上支離破碎的吻痕,他湊過去親吻她的眼簾。
“不要……”沈書硯本能地拒絕。
“沒有不要這個選項。”他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簾,鼻梁,臉頰上。
虔誠的,真摯的。
最後,溫熱的唇與她的唇觸碰上。
沈書硯攥緊了賀山南的襯衫,是說不上來的緊張和抗拒。
她猛地垂下了腦袋,沒讓賀山南加深這個吻。
“南哥,我不知道怎麽會變成這樣,我隻是……隻是來讀書的。”沈書硯聲音打著顫,“為什麽前一刻還在餐廳裏討論藝術沒有國界的人,轉頭會……”
轉頭就做出那樣的事情。
沈書硯覺得是她疏忽了,覺得是她把現在的環境想得太簡單了。
可是來到倫城讀書之後,每天學校公寓兩點一線,身邊的同學討論的也都是學業和以後的工作問題。
在這樣一個相對簡單的環境裏,沈書硯逐漸卸下了往日的防備。
她開始全身心投入在課業當中,想要充分利用這一年的時間充實自己。
“我很努力地在生活了,為什麽……為什麽還要這樣對我?”沈書硯想不明白,“我就隻想要一點點甜,這樣都不行嗎?”
在她以為所有的事情都開始朝著美好的未來發展的時候,現實卻給她一記當頭棒喝。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不配擁有幸福的生活。
她是不是上輩子做了什麽十惡不赦毀天滅地的事情,這輩子才給了她一個地獄難度的人生劇本。
回應沈書硯的,是賀山南將她緊緊地扣在懷中,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說:“對不起,對不起……”
或許他應該自私一點,當初就別讓她出國,把她死死地綁在自己身邊。
又或者,他應該給她安排十個八個保鏢護送她上下課。
又或者……
他跟沈書硯說:“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他可是不可一世的賀山南,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賀氏總裁。
可他為什麽連自己的未婚妻都保護不了?
所以,他對沈書硯來說,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如果連基本的保護都做不到,沈書硯的確有理由跟他分開。
沈書硯艱難地問他:“你都知道了?”
賀山南並沒有瞞著沈書硯,回她:“嗯,警方過來的時候,珍妮擔心出事,就打電話告訴了我。”
所以賀山南的行為,其實就已經告訴沈書硯,他的態度。
第494章 退讓
賀山南輕輕地拍著沈書硯的後背,用商量的口吻跟她說:“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你先安心在家休息。我已經讓梁朝去找新的公寓,找到就先搬過去。”
“等事情處理好,你要是想繼續在這邊上學,我留下來陪你。你要是不想上了,我們就一起回國。”
他的安排裏,的確沒有分開這一項。
沈書硯在聽完他的安排之後,沒有第一時間回應。
她的沉默,賀山南也就知道她的想法。
賀山南覺得她可能有所顧忌,便說:“公司的事情可以暫時交給沈燁,手底下還有那麽多拿高薪的員工,這個你不用擔心。老太太那邊也有爸媽和醫生看著,他們那麽多人都在。”
賀山南強調道:“但你是一個人在倫城。”
所以,賀山南要留下來把這件事處理好。
“我給靳律師打電話了,她會過來。”沈書硯小聲說,言下之意就是,她想自己處理這件事。
說完之後,沈書硯覺得似乎有什麽不妥。
又解釋了一句:“我隻是覺得,靳律師是女人還是律師,她會更冷靜地處理這件事。所以才第一時間聯係了她。”
她想到賀山南的,但最後那通電話還是沒有打給他。
賀山南:“我知道,你做得很對。”
賀山南覺得要是沈書硯第一時間給他打電話,她跟他講事情的過程,他可能在下飛機之後就直接找到路易。
讓他都沒有接受法律製裁的機會。
“那你,讓我自己處理這件事。”沈書硯說。
按照賀山南的想法,沈書硯就不該再接觸這件事情。
她處理這件事,就會被警官,律師,以後上庭還要被法官以及對方律師不斷地詢問。
那就是一次又一次地揭開傷疤。
二次傷害的威力,會比初次傷害更疼,更持久。
賀山南退讓一步:“你自己處理可以,但是我會留在倫城。”
這似乎已經是賀山南最大的讓步,沈書硯要求再多的話,他不會答應。
她想了片刻,回答:“好。”
……
暫時沒有找到合適的公寓,便去附近的酒店定了一間套房。
靳攬月來的時候,看到賀山南在,還挺意外的。
這人比她來得還快。
靳攬月跟賀山南點頭示意,問道:“書硯呢?”
“房間裏麵,你直接敲門進去。”賀山南將桌子上的果盤遞給她,“麻煩你拿進去讓她吃點,她一直沒怎麽吃東西。”
靳攬月接過果盤,眼神裏多少還是有些探究地看著賀山南。
尋思著,賀山南該是已經知道這個事情,他還能站在這裏,的確已經比一些男人要有擔當一些。
但靳攬月並沒有就此誇讚賀山南有多好。
而是在慎重的思考之後,跟賀山南說:“賀總,有些話可能我來說有些不太合適,但是我先前也處理過類似的案件。受害者的男朋友一開始也是選擇站在她這一邊,還許諾等事情處理好之後就結婚。”
賀山南凝視著靳攬月。
他跟靳攬月的相處不算愉快,因為他們兩都是非常強勢的人。
他這會兒甚至都能猜到靳攬月後麵會說什麽話。
靳攬月說:“但是等案子處理完之後,受害者的男朋友卻忽然跟她提了分手,轉而和另外一個女生在一起。女孩兒情緒崩潰問他為什麽,男的說他一開始的確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克服心理障礙繼續和她在一起。可後來,每次要進行親密關係的時候,就想著她被別的男人強迫的事情。他說不怪女孩兒,怪他自己心裏有問題。”
“後來判決下來那天,女孩兒跳樓了。殺死她的,是侵犯者和她男朋友。”
靳攬月隻是很平靜地敘述著這個曾經接手的案件。
這也是她先前跟沈書硯說,不要去挑戰人性的原因。
至於賀山南是怎麽知道的,靳攬月無從得知。
她言盡於此,也沒等賀山南的答複,就端著果盤往沈書硯的房間那邊走去。
靳攬月的確不需要答案,也不需要賀山南此時此刻言之鑿鑿地說他往後絕對不會在意這件事。
他可以是沈書硯的救世主,也可以是把她推向深淵的那個人。
……
靳攬月敲門進了房間,看到沈書硯的狀況還算好。
她先前接的那個案子,看到當事人的時候,那姑娘已經瘦得脫相,整個人處於極度不自信的狀態當中。
靳攬月將果盤放在沈書硯麵前,說道:“吃點東西吧,首先你得有一個良好的體力,這是一場持久戰,你得先支棱起來。”
沈書硯點頭,但是並沒有去拿叉子吃水果。
看她這樣,也是在靳攬月的意料之中。
所以她給沈書硯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她將一份文件從公文包裏麵拿了出來。
“我來之前跟朋友去了一趟醫院拿到了你的血檢報告,報告顯示,你血液中的確有氯胺酮和氟硝西泮等讓人致迷的成分。”
沈書硯拿過靳攬月帶來的文件,上麵全是專業的英文詞語,沈書硯看了好一會兒才看明白。
但不重要,有了這份檢查,就能證明路易的確在她非自願的情況下,對她做了那些事情。
靳攬月說:“放心吧,有了這個證據,路易被判刑是必然的。不過我沒有倫城的律師執照,這個案子讓羅律師當你的代理人,可以嗎?”
沈書硯的手,緊緊地攥著這份檢驗報告,紅著眼眶點頭。
“但是書硯,案子勝訴是第一步,後麵你自己心態的調整,才是最重要的。我們旁人可能會覺得,這件事挺一下就過去了,人生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需要你去經曆。但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別人不會理解你經曆的痛苦和難受,他們甚至還會覺得你不堅強。”
靳攬月握著沈書硯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這個世界上,能一次又一次於水火中拯救你的,隻有你自己。”
“我知道。”沈書硯或許能猜到靳攬月想要傳遞給她的意思。
她以前就明白這個道理,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就相當於給自己埋下了一個全盤皆輸的種子。
她不是不相信賀山南,她隻是更相信自己。
第495章 不準
沈書硯說這件事不想讓賀山南插手,他答應之後的確沒有再過問這件事。
但他也沒有回宋城,而是在酒店裏麵辦公,基本是線上會議和線上電話。
沈書硯看在眼裏,沒有多說什麽。
她後麵跟靳攬月去的警局,有血檢報告,就肯定能抓人。
到了警局,羅律師詢問警方有沒有采取行動,因為醫院將血檢報告傳給了警方,他們應該要有所行動的。
警方看到他們來,給的答複是:“嫌疑人受傷,現在被羈押在醫院病房裏麵,我們這邊二十四小時有警員看守。等他可以錄口供的時候,我們會對他進行審問。”
這次可能是有專業律師的陪同,當地警方的態度還算好。
但沈書硯並不知道賀山南先前已經去教訓過路易一頓,覺得警方說路易受傷不過是托詞。
見她們並不相信的樣子,警官說道:“真的受傷了,被入室搶劫,把他住的地方洗劫一空,估計他反抗了,被人家狠狠地打了一頓,右手粉碎性骨折,手術做了十多個小時,就算好了,估計那隻手也用不了了。”
聽到這話的沈書硯不知道該不該說一句作惡多端的人自然會有人收。
但她隱約覺得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這麽碰巧的事情。
路易的這個傷,就在賀山南來了倫城之後。
或許靳攬月也聯想到了這一層的關係,所以並未在警局裏麵當著警官的麵挑明。
還象征性地問了一句:“入室搶劫的人抓到了嗎?”
“每個月入室搶劫的案子那麽多,一件一件地查下去,得查到猴年馬月。”
倫城的治安說不上不好,但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好。
又是在監控不多的地方,想要逃過監控死角,其實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靳攬月看似無意地說:“那你們可要加強管理,要不然也不會在你們的轄區出這麽多事情。”
那警官看著也挺頭疼的樣子,看了看沈書硯,說:“誰知道會出這樣的事情呢,我們局長早上還被一通電話給訓了……”
警員嘀嘀咕咕,沒有說完整。
但是可以從他的話語中感覺出來,有人給當地警方施壓,所以他們現在對待這個案件的態度,要比之前認真多了。
沈書硯甚至沒有在警局裏麵見到先前詢問她是否跟路易有金錢交易的那個警官,不知道是休假了,還是怎麽了。
而是在配合了一係列的辦案手續之後,跟羅律師一起帶沈書硯從警局出來來。
在車上的時候,靳攬月跟沈書硯說:“路易手廢了這個事,隻能說他是罪有應得。警方現在已經對他正式批捕,接下來就可以等著訴訟。事情到這一步,還是順利的。“
“好的,謝謝靳律師羅律師。“
“不用謝我們,像路易那樣的爛人,就應該被收拾。”靳攬月說,“不過回頭上庭的時候,需要你當著他們的麵說出那天的事情,在這之前,需不需要我給你介紹一個心理醫生?”
沈書硯想了想,她除了覺得渾身惡心,有點抗拒跟賀山南的親密接觸之外,也沒有什麽特別情緒大起大落的。
但她知道,這本來就是一種不正常的表現。
沈書硯回:“回頭吧,我想先把這個案子處理好。”
“可以。”
隨後,沈書硯就陷入了沉默當中。
她話變得很少,臉上基本上也沒有什麽表情。
基本上處於一種情緒不會有太大起伏的狀態。
羅律師本來想說點什麽,但靳攬月對她搖搖頭。
其實道理沈書硯都明白,安慰的話她自己都能編一籮筐出來。
但明白不等於過得去。
她不知道自己這種狀態還要持續多久,但現在唯一能支撐她走下去的是將路易繩之以法。
……
賀山南在酒店裏麵辦公,其實心思沒多少在工作上。
時不時看手機,上麵沒有沈書硯發來的消息,她現在已經不給他發消息了。
賀山南也不能去催促沈書硯。
他處在一種,怕自己做不夠又怕自己做多了的尷尬境地。
所以整個人就很煩躁,還不能在沈書硯麵前表現出來,怕她誤會什麽。
而這個時候敲門進來的梁朝,明顯撞在了槍口上。
賀山南看著毛毛躁躁的梁朝,擰眉問道:“又有什麽事?”
梁朝心裏頭一顫,都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有話就說,不說就出去。”
“賀總,剛才我有一個做自媒體的朋友收到一篇投稿,她覺得裏麵的當事人可能是沈小姐,所以就穩住了對方,過來問我。”
聽到這裏,賀山南本來就擰著的眉頭,皺得更緊。
“什麽文章。”
梁朝拿出來給賀山南看。
是一篇留學生私生活大揭秘的文章,講述的是一個在Y國讀研的女生在國內有未婚夫的情況下,又在國外釣了一個外國帥哥。
誰知道被他未婚夫撞破了奸情,於是該女指控外國帥哥強迫了她,要在未婚夫麵前裝好人。
為什麽舍不得國內得的未婚夫呢,因為她留學的所有費用都是她未婚夫出的,要是被未婚夫知道的話,她不僅會失去經濟來源,還沒辦法繼續在Y國完成學業。
最後,這個爆料的人還有提示,該女的未婚夫是國內某城的第一豪門。
該女是個藝術生。
該女和未婚夫未婚先孕生有一子。
其實提示到這裏,隻要稍微去查一下,就能很快鎖定目標。
而且這種爆料之後,很快就有所謂的“知情人士”將人家的身份曝光出來。
用“爆料”博取流量,通過“之知情人士”掩蓋他的身份。
賀山南看完,直接將手機砸在了牆上。
手機屏幕碎了個稀爛,但是梁朝一個字都不敢說。
賀山南單手扶額,在房間裏麵來回踱步。
而在情緒沒有辦法得到有效的紓解,賀山南沉著臉梁朝說:“查出來這個人是誰!馬上!”
“是!”梁朝半點耽誤不得。
但是剛要出去,就又被賀山南給叫住,“等等,你先通知國內的媒體,告訴他們誰敢發這條爆料,我賀山南不會放過他!所有平台,但凡有相關詞條的出現,立刻下架封鎖!這件事不準曝光在媒體前!”
第496章 惡寒
賀山南怕梁朝的那個朋友穩不住爆料的人,對方轉而投到其他做自媒體的人那邊。
在網絡發達的今天,隻要有一定粉絲量的自媒體賬號發布了相關的消息,肯定會有人看到從而進行傳播。
那些人並不在乎事情的真相,他們隻覺得吃瓜有意思。
而且這篇報道對沈書硯很不利,就是一個腳踏兩條船的女人。
這個社會對女人可比對男人要嚴厲多了。
到時候他們會不遺餘力地辱罵沈書硯,而真正犯錯的人,卻仿佛成了受害者。
賀山南不需要他們來評價沈書硯。
而他,的確也有這個能力讓平台不準公布任何關於沈書硯的消息。
他已經沒辦法保護沈書硯一次,如果讓她受到二次傷害,那他真就不配留在沈書硯,不配跟沈書硯說不要離開他這樣的話。
……
國內。
江楠接到了一通來自倫城的電話,對方跟江楠說:“江小姐,我已經跟路易交代過了,他說可以承擔所有的責任。”
聽到這裏,江楠像是鬆了一口氣。
隻不過沒等江楠開口,對方又提了一句:“不過路易有一個要求。”
“什麽?”
“他希望能見你一麵。”
“開什麽玩笑?”江楠冷哼一聲,“我要是現在過去,肯定會被他們發現我跟路易的關係。”
“但是路易就這一個要求,而且他現在在醫院,右手臂粉碎性骨折,怕是以後不能繼續畫畫了。路易跟我說,是賀山南讓人做的,但沒有證據。”
“骨折?”江楠很詫異。
宋城的事情沒有按照她的想法走,現在就連倫城的事情,也沒有按照她設定的故事主線走。
“是的,所以路易就想見你一麵。”
“如果他希望我在賀山南跟前暴露,那我立刻訂票去倫城。”
說完,江楠掛了電話。
她在賭,賭路易不會對她那樣狠心。
這邊電話剛掛斷,她放在抽屜裏麵的一個手機便響了起來。
她將手機從抽屜裏麵拿出來,按下了接通鍵,但同時也開了變聲器。
電話那頭的人說:“喂,我剛剛收到各個平台的通知,賀氏集團的總裁親自下令,要是有哪個平台敢擅自發這個爆料,他會不遺餘力地對付這個平台。你這個爆料,看著還挺真的,要不然賀氏總裁絕對不可能下這樣的命令。”
“當然是真的,還能有假?”江楠說,這可是路易親自去弄來的照片,怎麽可能會有假的?
而且,她要求一定要來真的,這樣才不會有任何翻車的可能。
“我知道啊,但是現在爆這個料,那是肯定要被封號的,你不給我點表示嗎?要不然幹完這一票,我以後去喝西北風啊?”
如果是要錢的話,江楠覺得這件事就簡單多了。
畢竟,能用錢解決的事情,就不是事情。
她沉默片刻,問道:“多少?”
“賀氏總裁未婚妻的料,怎麽也要個幾百萬吧。你放心,我收了錢,不管是國內還是她留學的倫城,我都給你發,到時候人盡皆知。”
江楠並沒有立刻答應,因為幾百萬她現在一時間拿不出來。
先前陳琦的確因為故意傷害被抓起來了,老太太現在還沒醒,陳琦依舊是替罪羊。
但賀山南並沒有因此就放過她。
賀氏集團那邊通過招標,讓另外一個公司參與進潛安的項目裏麵,江氏能從這個項目裏麵賺到的錢就少了很多。
她的獎金,自然也就沒有多少。
可事情都走到這一步了,她沒有回頭的可能。
江楠想了想,跟對方說:“你先發,我看到反饋之後,就把兩百萬打給你。如果你辦得好,錢少不了你。”
“成交。”
江楠不是自己不能發,但她覺得用自己注冊的賬號風險高,容易被查到。
另外一方麵,她不太懂互聯網的營銷策略,沒有粉絲量高的自媒體號,自己發的話達不到那樣的效果。
相反的,他們這種專門搞自媒體的,他們擁有粉絲量龐大的賬號,而且他們手裏不止一個賬號,這個賬號發了,其他賬號轉發。
多得是跟風吃瓜的網友,很容易就掀起網上討論。
然後不分青紅皂白地開始罵人,就算最後發現罵錯了,他們也不會覺得自己錯了,而且他們根本不在意是非對錯。
很多人甚至都忘記自己先前罵過什麽。
這就是輿論。
果然,對方辦事效率很高,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就把發好的文章鏈接發給了她。
鏈接剛發過來,手機裏麵進入了一條消息,類似於反詐的消息。
但此時此刻的江楠根本沒心思去看什麽反詐消息,點開鏈接查看,手機頁麵轉入了一個陌生網站。
……
程序是賀氏集團的高級程序員寫的木馬程序,隻要點開鏈接,手機裏麵的信息就會被入侵,隻要用她這個賬號注冊的所有信息,都能查得一清二楚。
而在查到對方信息之後,賀氏的高級程序員就立刻將資料全部傳輸給在國外的梁朝。
通訊錄,照片,雲端的資料,應有盡有。
雖然入侵了他人的隱私,但此時此刻對賀山南來說,對方的隱私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要從她手機的東西裏麵找到她本人的信息。
梁朝翻看了照片,發現相冊裏麵多數的照片,竟然是他上司賀山南的。
梁朝硬著頭皮往下翻,因為賀山南就站在他身後。
而看到這些照片的賀山南,一股子惡寒湧上心頭,感覺就像是被變態視監了一樣,有些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拍的背影,還有辦公室裏麵開會的角度。
賀山南從梁朝手裏拿過鼠標,不想再看到自己被偷拍的照片,而是往下拉。
終於,在相冊照片快翻完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張自拍。
賀山南將照片放大,一張美顏過後的自拍照赫然出現在電腦桌麵上。
這個人,不是別人,恰好就是江楠。
賀山南一鼠標砸在屏幕上,憤怒油然而生,恨不得鑽進屏幕裏麵,將江楠從裏麵拖出來打一頓。
但生氣歸生氣,賀山南很快冷靜下來,“那篇導報裏麵有沈書硯跟路易的照片,江楠為什麽會有?路易給她的?”
是湊巧從別人那邊獲得的照片,還是,路易一開始傳遞照片的人,就是江楠?
他們,是一起的?
第497章 軀體
先前因為老太太那件事,賀山南本來就對江楠有很強烈的反感,這次幾乎是沒有任何遲疑地想要將她處理了。
賀山南對梁朝說:“讓人先把她弄起來。”
梁朝覺得他上司現在這種狀態明顯就是要做一些失控的事情。
便勸說了一句:“賀總,江楠現在人在國內,如果貿然去把她控製起來,她……”
賀山南打斷梁朝:“我讓你去辦,不是讓你勸我!”
這會兒的賀山南,感覺就算他父母在,都沒辦法阻止他做這件事。
梁朝解釋道:“賀總您別急,我是說在國內不好處理,先把人弄到國外來,在國外做這些事情比較方便。”
梁朝當然知道在這件事上沒辦法阻止賀山南,隻能將風險降低。
賀山南說:“那就把她弄出來!”
梁朝一點都不懷疑,此時此刻江楠在他麵前,賀山南絕對會把江楠給弄死。
不過這件事不管放在誰身上,都不會放過施暴者。
而且,藏得還那麽深。
這誰不會動怒?
不過梁朝覺得這個江楠手段真的下作,她好像以為用清白毀掉一個人,就能成為他們感情的阻礙。
雖然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男人的確會心存芥蒂,但這個人絕對不是賀山南。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他們兩分開了,依照賀山南的眼光,也不會看上江楠的。
他們賀總這人,好像不看臉也不看身材,看人。
他對程妍有很大的容忍,但是在程妍試圖挑撥他跟家人關係的時候,徹底消磨了她在他心裏的地位。
她可以自私任性有脾氣,無理取鬧胡作非為,在他麵前作天作地。
但是,她不能不善良。
梁朝也算是接觸了沈書硯挺久一段時間,這位沈小姐就沒想過算計禍害別人。
好像她一直想的,就隻是和喜歡的人過他們的小生活。
可好像總不能如她的意。
饒是梁朝這樣的局外人,都挺想看到他們兩好好在一起的。
……
沈書硯跟靳攬月與羅律師分別之後,自己進了酒店的大廳。
看著她落寞的背影,靳攬月輕歎一聲,說道:“美女為什麽要經曆這樣的事情?”
“這還隻是開始,往後要走的路更難。你別看現在她未婚夫能站在她這邊,等到以後明明是他厭了膩了,他反而要將責任推給女方。”這樣的事情,他們也不是沒見過。
不過靳攬月這會兒倒是沒有應和自己的朋友。
而是在此時此刻,產生了一種異想天開的設想,跟朋友說:“也許,這次的結果會不一樣呢?萬一,這個世界上的確有人是被愛著的,無條件地被愛著的。我們雖然看過了那麽多人性的醜陋麵,但還是要保留一點點對美好人性的希冀吧。”
朋友輕笑一聲,似乎是在笑靳攬月作為一個接觸過各類刑事案件的成熟律師,竟然還對人性抱有幻想。
不過朋友仔細想了一下,最終還是讚同了靳攬月的說法。
她說:“也許吧,這個世界上的確有人是被好好愛著的。”
……
沈書硯回到酒店的時候,隻有賀山南在。
他看到沈書硯回來,便從沙發上起來,走到她這邊,問道:“餓了吧,我讓酒店的人送餐上來。”
沈書硯看到賀山南也沒在工作,好像成天就泡在酒店裏麵陪她,等她回來。
這讓沈書硯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她看了賀山南好一會兒,問道:“你不忙的嗎,手裏沒有別的事情要做嗎?”
賀山南坦誠回答:“都忙好了,我現在的確沒有其他事情,就等你回來。”
“你別這樣。”沈書硯垂眼說道,“你越是這樣,就越是提醒我發生過的事情。”
有時候特殊對待,就是在告訴她,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他們之間的關係發生了變化。
賀山南停頓半秒,然後沒說話,直接將沈書硯抵到了旁邊的餐桌邊沿上。
一手扣著她的腰,一手掌著她的後脖頸,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壓下了吻。
沈書硯當時根本就沒反應過來,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賀山南的吻已經攻城略地,席卷她的口腔。
強勢又不容人拒絕。
沈書硯在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才想著反抗,想著要將賀山南推開。
結果,剛剛抬起來的手,就被他扣著手腕,抓著她的手腕反手摁在桌上。
沈書硯身後是厚重的餐桌,身前是賀山南堅硬如鐵的身軀,她退不得,也推不開。
沈書硯煩的不行,張嘴就要咬在他的舌頭上。
不知道他是早有預感還是怎麽的,她剛張嘴,他就結束了這個風卷殘雲的吻。
男人並未鬆開她,而是用額頭抵著她的,氣息有些紊亂地說:“沈書硯,正常情況下,這個吻之後我要跟你做。你要做嗎?”
他問得直接,沒有半點含蓄可言。
但事實好像的確如此,賀山南跟她隻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多數情況下在吻著吻著之後,就是那樣了。
可現在……
沈書硯很快反應過來賀山南的意圖,“你想說,不正常的人是我,對嗎?”
“那你要跟我做嗎?”賀山南不答反問。
其實不用賀山南問,沈書硯其實都能明白過來,她有問題,她不想。
她甚至不希望賀山南親她,碰她。
就更別說那件事了。
沈書硯很想質問賀山南他現在是不是就隻想著那檔子事兒,是不是他就想驗證一下,他和她繼續這件事會不會有心理陰影,會不會嫌棄!
但那些話隻在沈書硯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等到真的開口的時候,聲音裏又透著幾分無奈,她問賀山南:“你不會覺得……惡心嗎?”
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賀山南身上,沈書硯可能嘴上說著沒關係,但心裏的確會介意。
她不介意他們在一起之前,他是否有過女朋友,又或者和他的前任發生過什麽。
她介意的是,在他們在一起的這個過程當中,他有和別人有了什麽。
沈書硯覺得她都沒辦法做到毫無芥蒂,就別說男人了。
“誰惡心?”賀山南問,“路易嗎?我覺得他的確挺惡心的,但是跟你又有什麽關係?”
沈書硯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
賀山南捧著她的臉,說:“沈書硯,這不過就是一具軀體而已。”
第498章 不想
不過是,一具軀體而已。
沈書硯覺得這話很熟悉,卻又一時間想不起來在什麽地方聽到過。
賀山南繼續說道:“沈書硯,這個世界上年輕漂亮的身體很多,也多得是一直在追求年輕有活力的身體的人。我跟你在一塊兒,一開始的確是因為你很會。”
那時候的沈書硯主動大方,赤果果地向他展示她的喜歡。
賀山南那會兒沒去探究她的喜歡有幾分真幾分假,純粹是因為在此之前沒有嚐試過那方麵的事情。
跟沈書硯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他好像無師自通一般,體會到了其中樂趣,隨即沉淪其中。
後來他為父親的事情焦慮,就很快將那些事的想法給壓了下去。
等回頭再想到沈書硯的時候,也不過是和她在身體上的契合,以及她幾乎可以滿足他在那件事上所有的欲念。
“但是沈書硯,男人並不會因為跟你做了很多次就愛上你。至少跟你在公寓裏麵那一個月,我對你沒有喜歡。”賀山南說。
雖然事實的確如此,但沈書硯真聽到賀山南這麽說的時候,又覺得很煩。
果然男人的腦子都長在下半身上,她主動是一回事,他不拒絕真的是離譜得很。
賀山南看她眼裏騰升出絲絲惱意,繼續說道:“我愛你是因為你是你,因為你坦誠,善良,愛憎分明,還挺有才。我是因為這些愛你,而不是因為你的身體愛你。如果你不明白這個道理的話,我可以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你。”
沈書硯聽著賀山南的話,心裏頭那股子剛剛騰升起來的情緒,又給壓了下去。
她的確不清楚,賀山南到底愛她的什麽。
以前的她,好像也不會去探究。
覺得愛就愛了,哪裏需要那麽多理由。
可現在聽賀山南這麽說,才知道原來愛,的確是可以精準地形容出來的。
賀山南又回到這件事本身,說道:“如果你是因為三心二意出軌,跟別的男人有什麽,我就算再愛你,都會頭都不回地轉身就走。但這件事又不一樣,沈書硯,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你更好受一些。”
他眼裏流露出的,是無可奈何,是無計可施。
“我又怕像往常一樣對你你覺得我不在乎你,所以沈書硯,你能不能教教我,我應該怎麽做,嗯?”
沈書硯當時想,也許有些男人的確可以陪經曆過那樣事情的女人一起走過這段很艱難的時光。
但作為被侵犯的那一個,她會敏感會自卑,會猜忌會懷疑。
一旦有了這些情緒,兩個人之間就算又再堅固的感情基礎,都會在日常的爭吵中逐漸被消耗掉。
最終,兩人爆發爭吵。
女人說男人當初的誓言都是假的。
男人便會揭開女人的傷疤。
傷疤由親近信任的人揭開,最為致命。
沈書硯不想和賀山南走到那樣的境地。
哪怕曾經產生過想要跟他分開的念頭,但是,想繼續在一起的想法,更甚。
沈書硯鑽入賀山南的懷中。
這是事發之後,她第一次,主動鑽進他的懷裏。
小聲囁嚅道:“南哥,我不想跟你分開。”
就當她是自私吧,想要牢牢地將賀山南攥在手裏。
她抱得得緊,但她的力道在他麵前,不算什麽。
但聽到這話的賀山南,感覺像是鬆了一口氣。
他輕輕摟著沈書硯,右手一下一下地順著她的後腦勺,是安撫,也是放鬆。
因為沈書硯主動說不想跟他分開,與他跟沈書硯說不想分開,是兩種概念。
賀山南覺得,主動權是掌握在沈書硯手裏的。
雖然她說要分開的話,他必然不會答應。
賀山南語調要比剛才輕鬆幾分,說道:“那就不分開,這輩子都不分開。”
“好。”她應了下來,“但是……”
“但是什麽?”賀山南剛剛放下來的心,又因為沈書硯的這句話,給提了起來。
沈書硯小聲道:“但是我現在,的確不想跟你做。”
這件事現在對沈書硯來說,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
但肯定不是現在。
她覺得賀山南應該會答應。
結果男人說:“那你想讓我等多久?”
“不知道……”
賀山南的確沒勉強沈書硯,但給了她一個期限。
賀山南愛她,不是因為身體的契合,但兩人在一起,好像一直素著,也說不過去。
沈書硯不想跟賀山南討論期限的問題,她覺得賀山南好像在跟她耍賴,討價還價。
一年半年,又是幾個月的,沈書硯覺得怎麽變成了這樣。
但賀山南在這件事上的態度,很讓沈書硯感動。
她好像成長到現在,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支持,被人安慰,以及無條件地信任與疼愛,是怎樣的感受。
但如果可以的話,沈書硯其實並不想要這樣的感動。
她想要的,不過就是平平淡淡的生活,卻發現這樣一個渺小的願望,都難以實現。
後來,酒店送來了餐點,竟然還是中餐。
想起來這幾天酒店送來的都是中餐,但是沈書硯先前並沒有多留意。
今天仔細一看,發現都是她喜歡吃的。
不出意外,應該是賀山南讓人安排的。
沈書硯想了好一會兒,才問賀山南:“路易,是你讓人去打的嗎?”
賀山南臉上是“好好吃飯怎麽忽然提那個垃圾人”的表情。
不過他還是說了一句:“嗯,以後等他進去了,也會讓人繼續招呼他。”
“何必為這樣的人髒了手呢?”
但賀山南的處事風格其實還挺簡單的,很多年前就可見一斑。
男人說:“我這個人不算大方,還有點錙銖必較,尤其是欺負了我的人,我不會讓他們好過。”
沈書硯當時以為賀山南隻是在泛指那些人,並沒有想到路易背後還有人操縱。
賀山南也沒打算告訴沈書硯,這些複雜的事情他自己處理就好。
他希望沈書硯處在一個相對簡單的環境中,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來處理就好了。
沈書硯應了下來,隻說了一句:“那別留下證據。”
第499章 樂子
江楠還是來了倫城。
先前在國內的時候找的那個傳播留學生私生活的自媒體博主,在給她鏈接預覽之後,沒過半個小時就發消息給她說這單不接了,說是不敢得罪賀氏集團。
拒絕她之後就立刻把她拉黑,不給她任何繼續聯係他的機會。
還好沒有轉錢過去,要不然她是浪費時間又損失了一大筆錢。
至於來倫城,她覺得可以利用外網發布,然後再由一些網友搬運回國。
這樣就算是想要查,也查不到她這邊。
對江楠來說,這樣更保險。
到了倫城之後,路易的律師給她打了兩個電話。
江楠沒辦法推掉,又覺得要是不見一麵,估計路易會說出一些對她不利的言論來。
江楠並沒有選擇在酒店或者什麽公共場合與路易的律師見麵,而是選擇了他的車上。
在律師威廉來接她的時候,她還往四下看了眼,似乎是有點擔心被人跟蹤。
上車之後,江楠直接問道:“路易跟警方都說了什麽,他有沒有暴露我的信息?”
聽到江楠的話,威廉臉上閃過一抹微妙的表情。
隨即啟動車子,一邊開車一邊說道:“路易沒跟警方透露半分你的信息,到現在也是一口咬定是那位給他的錯誤信息,但是警方那邊已經掌握了證據,證明路易是將人家迷暈之後帶走的,他的罪名,他怕是跑不了了。”
江楠眉頭擰了一下,“為什麽還留下證據了?”
這話是在怪罪路易的辦事不力。
律師想了片刻,跟江楠說:“江小姐,這個世界上隻要做過的事情,肯定會留下證據。”
“會判多久?”
“這個案子駐Y國使館的官員已經介入,而且還向倫城警署施壓,不出意外肯定會重判。”
江楠對倫城的法律不是很了解,隻是在短暫地思考之後。
江楠對律師說:“你幫我轉告路易,我會安頓好他的父母。”
“行。”律師應下,猶豫了片刻,才問江楠,“你不問問路易手傷得如何嗎?”
其實江楠對這件事也不是很在意,她現在想的是,賀山南已經知道這件事,但他好像並不在意,應該還利用了他自己的身份,讓這邊的使館給倫城警方施壓讓他們不準包庇他們本國公民。
既然他想要嚴懲路易,那就說明這件事在賀山南的心中肯定是一根刺。
沒有一個男人能坦然從這種事情裏麵走出來的。
江楠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車子忽然一個急刹車。
江楠本來上車的時候以為就隻是隨口聊幾句,就沒有係安全帶。
車子猛然間停下,江楠的身體因為慣性,衝到了前麵。
腦袋撞在了擋風玻璃上,很疼。
但江楠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喊疼,副駕車門就從外麵被人拉開。
粗壯的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江楠從車上拽下來。
江楠這會兒才反應過來,驚叫著救命,又喊威廉。
此時的威廉也被人控製在駕駛座上,那個黑衣男人對威廉說:“不想死就別多管閑事。”
此時此刻的威廉,選擇閉上眼睛,假裝沒看到這一幕。
當街將車攔下,七八個黑衣保鏢從車上下來直接將江楠從車上給拽下來。
這還隻是看到的,萬一他們身上有武器呢?
而看到律師選擇沉默的時候,江楠有一秒的錯愕,隨即吼道:“威廉,你是律師!”
言下之意,威廉不能袖手旁觀。
威廉說:“我是路易的律師。”
當然了,那些保鏢也沒有給江楠繼續開口的機會,而是連拖帶拽的,將江楠塞進了他們的車上。
江楠以前在倫城待了很久一段時間,其實這邊的治安並沒有那麽不好。
至少在她生活在這邊的那段時間裏麵,沒有遇到像這樣公然堵車將人從另外一輛車上拽下來的事情。
江楠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詢問道:“你們到底什麽人,為什麽要抓我?你們這樣是犯法的!”
江楠一左一右兩個男人,對她的問話,沒給半點反應。
就連一個眼神都沒有。
這樣的回應讓江楠心中恐懼,“你們到底——”
話沒說完,江楠的嘴巴就被人塞了毛巾進去,顯然是不想聽到她說話。
江楠當時在腦海中回憶自己做的事情,但是覺得自己在倫城並沒有得罪什麽人。
怎麽剛落地倫城,就被人抓了起來?
江楠心中的恐懼不安,各種情緒籠罩在一起。
而在被帶到郊區的一棟老舊別墅,在客廳裏麵見到了人,江楠整個人震驚住。
但她嘴巴被毛巾塞著,她說不出話,隻能用眼神傳遞出自己的情緒來。
賀山南也並沒有讓人將她嘴裏毛巾拿掉的意思。
他眼神裏裹著寒意,就這樣目不斜視地看著江楠表情瞬息萬變。
賀山南當時在想,到底她跟沈書硯什麽樣的仇怨,她要那樣對她。
一直到最後,賀山南都沒有想出一個答案來。
他也不想去想,就算知道答案,也改變不了沈書硯被江楠算計的事情。
賀山南示意其中一個保鏢,說道:“架上。”
保鏢便立刻將三腳架架上,在客廳裏,前後左右四個機位對準江楠。
江楠瞬間慌張,不知道賀山南要做什麽。
賀山南眼神淡然地看著江楠,說:“就不用迷藥了吧,這樣記憶深刻一些。也就按照你的思路來,一邊做一邊拍視頻,回頭再寫個似是而非的文章發到網上,找幾個水軍暴露姓名。”
這個計劃,完全按照江楠先前的計劃來。
隻不過不同的是,這次她是被計劃的那個人。
賀山南嘖了一聲,“不過你是誰啊,誰會關注一個默默無聞的人的緋聞?”
江楠當時的表情,一陣紅一陣白。
但眼下這個情況是,賀山南好像並不是嚇唬她,而是來真的。
“不重要,不管是誰,就當圖一個樂子好了。”賀山南說,“我倒是想看看,這麽做之後,是不是能獲得什麽情感上的快,感。”
他話說的糙,沒有給江楠留半分情麵。
江楠猛地搖頭,因為她嘴巴已經被堵住,說不上話。
隻不過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並未激發起賀山南的半分同情。
甚至連她的借口都不想聽。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轉身從別墅裏麵出去。
他出去的時候,一個中年男人猥瑣地走進去。
第500章 處理
賀山南站在別墅門口抽煙。
老舊的別墅隔音並不算很好,所以裏麵的動靜,賀山南能聽到一些。
大抵是江楠嘴裏的毛巾被人拿了下來,所以她開始哭開始鬧,開始喊叫。
但她可能不知道的是,她越是反抗,對男人來說就越是有意思。
賀山南聽到江楠哭喊的聲音,他沒什麽反應。
想到更多的,其實就隻是沈書硯那會兒是昏睡的狀態中,她並不記得那個讓她痛苦的過程。
不記得,就不會在往後的歲月當中,無窮無盡地想起那些事情。
不過他要江楠記得,最好一輩子都記得,她曾經想要施加在別人身上的事情而她自己自食惡果。
讓她嚐嚐,被這樣算帶來的痛苦。
賀山南聽了沒幾分鍾,就沒再聽下去,沒意思。
他到院子裏麵之後,便聽不到那些聲音。
沒一會兒,他手機響了起來,一看,是周尤打過來的。
從紐城分開之後,他跟周尤倒是沒怎麽聯係,這也是周尤首次主動給他打電話。
但賀山南莫名地有一種,周尤是不是打過來追責的。
質問他到底為什麽沒有將沈書硯保護好。
賀山南猶豫了幾秒鍾,才接了電話。
電話接通,周尤的聲音傳了過來:“哥,聽說你最近在倫城?”
其實聽到這聲“哥”,賀山南心裏頭是鬆了一口氣的。
周尤那個性格的人,要是打來電話質問,開口絕對是“賀山南”,而不是“哥”。
“嗯,怎麽了?”賀山南有些心不在焉,想到先前跟周尤說的那些話,關於沈書硯跟他在一起,一定會過得比在周尤身邊好。
如今的情況是,賀山南覺得自己並沒有做到。
所以連接周尤的電話,都有些心虛。
“哦,也沒什麽。”周尤倒也沒有開門見山,好像有些難以啟齒,“就是……靳攬月好像也過去了,對吧?”
聽到靳攬月的名字,賀山南的眉頭擰著。
靳攬月現在雖然不負責沈書硯的案子,由羅律師負責,但這件事靳攬月很清楚。
賀山南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沈書硯還挺信任靳攬月的。
他覺得,靳攬月是不會將這種事情告訴給周尤聽的。
賀山南回:“碰見過,怎麽了?”
“那你看看她到底因為什麽案子那麽重要,讓她馬上放下紐城的事情跑到倫城去。我爸的錢,是那麽好賺的嗎?”
小少爺果然不知道這件事。
賀山南吐了一口濁氣。
哪怕是做到這樣,賀山南依舊會覺得,沒有保護好沈書硯。
在沈書硯麵前是這樣,在周尤麵前也是這樣。
他甚至在想,要是周尤在紐城籌謀好了一切,將沈書硯接過去,或許他們……
賀山南止住了這種想法。
一旦確定了心意之後,賀山南其實是無法接受沈書硯跟別的男人在一起的。
很快,賀山南收回思緒,說道:“周尤,靳攬月是律師,她接什麽案子肯定簽了保密協議,你別打聽。”
沒打聽到的周尤顯然有點小脾氣,輕哼了一聲,“我看你跟她挺不對付的,這會兒還幫她說話啊?”
“犯得著跟一個女人這麽計較嗎?”
說這話的人,剛剛跟江楠計較好。
周尤說:“你不懂,她就是我爸找的律師啊,但她總把我當小孩兒,真有意思我都要二十五了!”
“成熟的標誌不是你今年二十五還是三十五。”
周尤其實不算幼稚,就是有些不成熟。
“我——”周尤還想跟賀山南討論一下他怎麽就不成熟了。
但說著說著,又覺得他現在和賀山南好像過於親近了。
他們兩雖然和解了,但還沒到可以跟他訴說心中煩惱的時候。
賀山南問:“怎麽?”
周尤回:“沒什麽,我去找燁哥聊。”
說完,周尤就掛了電話。
其實賀山南還挺清楚的,周尤更願意跟沈燁聊天探討。
不過沈燁願不願意聽,就另說了。
估計沈燁不願意聽賀水北以外的任何人跟他探討人生。
賀山南覺得也不能對周尤要求太多,跟他白月光在一起,還想讓周尤跟他傾訴心事。
不知道到底是他過於坦蕩,還是周尤太缺心眼。
但賀山南還是因為周尤的這通電話,心情給弄了個起起伏伏。
沒過一會兒,梁朝走了過來,跟賀山南說:“視頻都拍好了,不過那個男人還沒結束。”
賀山南沒什麽喜怒地說:“還挺久。”
梁朝不知道該接什麽話。
其實一開始梁朝以為賀山南並不會出麵,就讓他找人去將這件事處理好。
但他或許是察覺出了江楠的心思,所以才會出現在她麵前。
那是從心理上徹底擊垮江楠。
從江楠的視角來看,就是“喜歡的人不喜歡她還讓人傷害了她”,擱誰身上,不得崩潰?
梁朝隻好說道:“已經將江楠手機裏所有關於沈小姐的照片都刪掉了,也查過了她雲盤賬號裏的,都徹底刪除。”
“查清楚,我不想在網上任何一張關於這件事的照片。”賀山南說,“看到一張,你就卷鋪蓋走人。”
“是。”梁朝兢兢業業地應下。
其實上司在很多事情上,還算是寬容,隻要不是原則性問題,都會給改正的機會。
他還挺惜才。
所以賀山南在公司裏麵有很大一批擁躉。
果然一旦牽扯到沈書硯,他們賀總就仿佛喪失了原則一般。
梁朝又小心謹慎地問了一句:“那裏麵那位,之後怎麽處理?”
賀山南似乎很疑惑,“她是誰,我還要負責她一輩子?”
“好的,我明白了。”
賀山南補了一句:“潛安那個項目,把江氏踢出去。”
到這個地步了,賀山南顯然是不會讓江氏跟著賀氏賺錢。
潛安這個項目先前基本上都是江楠跟賀氏對接的。
梁朝知道賀山南的意思,要將江氏踢出去,還要將責任歸咎在江楠身上。
這樣一來,江楠在江家基本上就處於“罪人”的行列,所以不管她在倫城經曆了什麽,江家那邊並不會分出精力來管她。
賀山南這人,不打算放過誰的時候,的確是不遺餘力地讓那個人,完全沒有翻身的可能。
第501章 獎勵
在這邊的事情處理結束之後,賀山南就準備離開。
很快,有保鏢從別墅裏麵出來,跟賀山南說:“先生,裏麵那位有話要跟你說。”
賀山南聽到這話的時候,甚至連一個回答都沒有給那個保鏢。
他不給人機會的時候,是不想聽到對方說話的。
一個字都不想聽對方說。
他徑直往車子那邊走去,上車,離開,動作一氣嗬成。
隻有梁朝留了下來善後。
他走到別墅客廳裏麵,看到江楠狼狽不堪地縮在沙發上,臉上是破碎的淚痕,看著好像的確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但江楠隻看到了梁朝進來,她絕望地問:“賀山南呢?”
“賀總不會見你的,不管你想說什麽,在賀總這邊也沒有任何的意義。他隻知道,你傷害了他最在意的人,現在這樣已經對你很仁慈。如果你還想翻江倒海,那我奉勸你,掂量掂量後果。”梁朝說。
江楠不明白,想不通自己在哪個環節出錯,導致她的計劃失敗。
梁朝冷眼看著江楠,補充道:“不管你做什麽,都沒辦法改變賀總與沈小姐之間的感情。你的所作所為,隻會讓他們兩更加相愛罷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江楠呢喃著,好像一直到現在,他都不能接受他的計劃徹底失敗這個事實。
她更加不能相信的是,竟然真的有男人,對這件事絲毫不在意。
梁朝說:“不然江小姐去試試,看路易能不能接受你被侵犯的事情呢。”
江楠瞳孔地震。
她以為自己與路易的關係很隱秘,不會有人發現。
可她現在發現,她想要隱瞞的事情,其實賀山南都知道。
她一開始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就是以一個全新的姿態出現在賀山南麵前。
不是以前那個被人欺負了,隻會沉默忍受的女生。
她努力學習,努力進入江氏高層,努力地讓江氏有可能與賀氏合作。
她都做到了。
但為什麽,到最後是這樣的結果。
是她做得不夠隱秘嗎?是留下了什麽證據嗎?
是……
江楠覺得是不是自己更小心謹慎一些,結局就會被改寫呢?
她笑了出來,在沙發上癲狂大笑。
梁朝搖搖頭,給幾個保鏢手勢,讓他們處理了江楠。
……
靳攬月與羅律師從酒店離開的時候,撞見賀山南正好回來。
前幾天看到賀山南,感覺他周身環繞著一股子低氣壓,今兒好像那股子低氣壓消失了些許。
他們就隻是簡單地打了招呼,靳攬月要跟羅律師離開的時候,被賀山南叫住。
賀山南說:“靳律師,聊兩句。”
靳攬月還挺意外,讓朋友先走之後,問賀山南:“聊什麽?”
賀山南倒是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說道:“你跟周尤之間是不是有點誤會?”
“哦,周尤這麽跟你說的嗎?”靳攬月有點好奇。
問完之後,靳攬月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眼裏也含著幾分笑意。
她說:“周尤現在還會告狀?”
聽這個口吻,就完全是把周尤當小孩子一樣。
這口氣,換誰聽了不會生氣?
賀山南說:“靳律師你可能不知道,周尤跟他父母之間的事情外人不了解,所以你最好別去插手,讓他們自己去處理。”
靳攬月聽到這話的時候,倒是沒忍住,臉上的笑意比剛才要甚。
她反問賀山南:“賀總覺得我是以什麽樣的身份去幹涉他們的家事呢?我的職業是律師,不是家庭麻煩調解師。如果賀總覺得我有這樣的能力的話,回頭說不定我可以考慮一下轉行。”
聽到靳攬月的一頓輸出,賀山南就知道,周尤的確在她這邊占不到半分便宜。
賀山南回:“沒有,我隻是提醒你一下。周尤有時候情緒上頭,你未必招架得住。”
像是在善意提醒。
靳攬月道:“我倒是覺得,周尤很多時候情緒很穩定。”
賀山南:“行,算我多言。”
賀山南跟靳攬月的談話不歡而散。
回到樓上套間,看到沈書硯在電腦前不知道幹什麽。
他走過去看了眼,開的是個文檔,裏麵都是英文單詞。
賀山南伸手放在沈書硯後腦勺。
能夠明顯感覺到,她身體微微僵硬了一下,但很快的,她將那種情緒給壓了下去,順勢將腦袋貼在賀山南的掌心裏。
她在努力地適應賀山南的觸碰。
賀山南倒是沒細究這件事,而是問她:“在寫論文?”
“嗯,本來前兩天就要交的,但是一直沒有寫。教授說可以寬限兩天。”沈書硯說道。
其實那件事之後,她很多事情都給耽誤了下來。
要是再這樣一蹶不振下去,估計今年的課程都要落下來。
賀山南問她:“有沒有我能幫忙的?”
沈書硯仰頭看他,說:“你不是說你藝術細胞為零嗎?”
在調侃他,眼裏露出幾分笑意來。
好像是她這些天來,第一次笑。
她本應該這樣笑的。
“嗯?”沈書硯沒等到賀山南的回答,問了一句。
賀山南的確沒回答,而是單手撐在桌子上,俯身,低頭。
扣著她後腦勺的手,稍稍用力讓她頭仰起的弧度更高。
或許是有了剛才的鋪墊,所以賀山南親她的時候,她沒有躲閃。
意猶未盡的時候,賀山南鬆開了她。
離得近,沈書硯看到他眼底被壓下去的欲,望,他用大拇指指腹碾過她被吻到泛紅的唇。
低聲說:“很好,今天有進步了。”
沒有躲開他的吻,甚至還回應了。
沈書硯本來還沒從那個纏綿的吻裏麵回過神來,他剛才有故意地在挑弄。
她享受多過了抗拒。
然後被賀山南這樣一說,她臉頰泛紅。
有些生氣,有些想要將賀山南給推開。
男人卻隻是抓住她的手,心情不錯地說:“想要什麽獎勵,嗯?”
這樣,也能有獎勵的嗎?
沈書硯覺得賀山南就是換著花樣在哄她。
但要說獎勵,沈書硯現在想要的就是一個好心情。
沈書硯想了想,跟賀山南說:“再親一下吧。”
賀山南低頭在她眉心親了一下,說:“這不算獎勵,你想要隨時都可以親。”
沈書硯覺得賀山南現在,好溫柔。
第502章 接受
沈書硯的論文寫到淩晨一點才完成,又給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才從郵箱發送給教授。
洗完澡回到房間,賀山南還在處理工作。
國內現在還是下午,估計手頭上還有事情。
他看到沈書硯進來,指了指床,意思是讓沈書硯先去睡覺,他過會再去。
沈書硯當時就在想,賀山南一直留在倫城,工作真的不會耽誤嗎?
十天半個月還好,他要是真的在這邊待到她畢業……
沈書硯其實很難想像賀山南這樣的公司最高決策人長時間不回總公司,會是怎樣的局麵。
雖然他好像都考慮到了,也都安排好了。
但沈書硯就會覺得,他會因為她耽誤很多事情。
她腦海中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感覺到床的另外一邊微微陷了下去。
片刻,賀山南便將她撈到懷中。
他沒穿上衣,身上的熱,透過沈書硯薄薄的睡衣傳遞到她身上,像是被火爐包裹著一樣。
沈書硯掙了一下。
男人卻是將她更緊地摟在懷中,威脅道:“別亂動,要不然我就撕毀先前我們兩的協定。”
關於他兩,什麽時候才合適展開更近一層的親密關係。
沈書硯一下子就沒動了,小聲嘟囔一句:“你身上太燙了,熱。”
賀山南倒是沒有掩飾什麽,說:“為什麽熱,你不知道啊?”
沈書硯啞然。
其實依照她對賀山南的了解,他能素這麽久,實在是不容易。
不過賀山南並沒有在這件事上為難沈書硯,隻說:“好好睡覺,別亂動,我不想在你不願意的時候動你。”
話雖然是這麽說的,但賀山南陪她在倫城這段時間,的確沒表現出有那方麵的需求。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覺得在接吻這件事上有所進步,他開始給沈書硯做心理暗示,告訴她等到不久的將來,他們還是要進行那件事。
賀山南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好像在哄她入睡。
沈書硯微微仰頭,鼻尖蹭到他的脖頸,賀山南嘶了一聲。
片刻之後,男人用略有些無奈的聲音跟沈書硯說:“老實點。”
本來就已經是用毅力忍著的,覺得不能太激進,不然對她的恢複不利。
而且賀山南覺得,那件事好像,也不是非做不可。
沈書硯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脖頸,小聲說:“要不然……試試吧?”
她的吻,像羽毛一樣輕撫過他的喉結。
但那話,卻像是一塊巨石丟進了平靜的湖水中,像是激起了千層浪。
不過賀山南並沒有在沈書硯這話之後,就立刻跟她試試。
而是在短暫的沉默之後,扣住了沈書硯想要伸進他褲子裏麵的手。
沈書硯有些不理解地詢問:“你不想嗎?”
明明都已經有反應了。
賀山南將沈書硯的手拿開,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腰上,說:“想啊,但是我不想勉強你。而且,你也完全沒有必要因為我想,就一味地迎合我,討好我。”
“我沒有……”沈書硯試圖辯解。
但此時此刻的辯解好像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
“沒有嗎?”
沈書硯沉默,不過好在房間裏麵的燈已經關了,賀山南看不到她臉上複雜的神色。
見她不知說什麽好,賀山南輕聲說:“沈書硯,不要覺得我留在這邊陪你,就是我付出了很多,你一定要補償我,或者要讓我開心。在你心裏,我就是個隻想滿足身體需求的人?”
“不是……”沈書硯回,“我沒有那麽想,我隻是……我真的隻是想試試。”
試試看,她對親密接觸能夠接受的底線在哪兒。
賀山南頓了一下,然後才跟沈書硯說:“你想主動突破心理防線固然是好事,但是有些事情不著急,慢慢來。”
沈書硯不想賀山南因為忍著難受是一回事,想試試看自己對這件事的接受程度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迫切地想要當一個“正常人”,讓她跟賀山南的生活都回歸正軌。
賀山南跟沈書硯說:“你不用考慮我,你考慮你自己就好。”
沈書硯當時沒想明白,賀山南為什麽會這麽為她考慮,為什麽會有一個男人,真的不介意這樣的事情,還這麽有耐心地陪伴她。
黑暗中,沈書硯伸手環著賀山南的脖子,主動親吻了他。
賀山南剛才的確說得挺好,想消除沈書硯心中的顧慮,想讓她慢慢來。
就算需要三五個月,又或者是三五年的,賀山南覺得也不是不行。
但沈書硯這樣主動親吻過來,他在享受了她主動的這個過程之後,化被動為主動。
這一行為就顯得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像是在放屁,各種冠冕堂皇。
隻要她再多說那麽兩句想要的話,再主動那麽一點,他就沒辦法拒絕。
賀山南想到最開始的時候,沈書硯兩次示好被他拒絕,按理說他就不會再去白象居第三次,但他還是去了。
理由也很冠冕堂皇,因為那是他的公寓,他不去那兒還能去哪兒。
第三次的時候,沈書硯依舊主動,他就沒再拒絕。
有點像是鬼迷心竅,也有可能是命中注定。
因為他想要她,想把她身上所有的地方,都標記為他的。
沈書硯,是他的。
……
沈書硯不知道該怎麽描述這一次的感覺。
明明跟賀山南已經有過那麽多次,應該對彼此很熟悉,沒有多少害羞的感覺。
但可能是因為經曆過那件事,她這次顯得很緊張,很別動。
主動也僅限於一開始的親吻。
關鍵時候她閉著眼睛攥著床單,感覺人都在發抖。
那會兒賀山南吻著她的眼角,低聲問她還要不要繼續,如果不想,那就停下。
她緊張擔心,又帶著一絲視死如歸的孤注一擲,讓他繼續。
後來她就哭了,哭得很凶。
賀山南以為她想起那件事,很匆忙地結束,抱著她安撫,一個勁兒地說都是他的錯。
沈書硯搖頭,跟他說:“沒有……不是……我是高興的。”
“嗯?”
“我以為,我不會再接受這件事。”
但其實可以,在賀山南的陪伴愛護與關心下,她終究是接受了他。
也接受了自己。
賀山南放鬆下來,不然他今天得為自己做過的“混蛋事”後悔一輩子。
……
清晨,賀山南接到梁朝的電話。
對方說:“賀總,路易翻供了!”
第503章 故事
賀山南眉頭一擰,起身從床上起來。
沈書硯還在睡覺,他這個動作將她鬧醒,很輕地哼了一聲表示不滿,下意識想要往他懷中鑽,但沒找到人。
沒找到懷抱,她翻身背對著他,繼續睡覺。
賀山南拖鞋都沒穿,赤腳從房間裏麵出去,沒吵她睡覺。
出了房間,賀山南問梁朝:“翻什麽供,把江楠供出來了?”
因為警方那邊查過,沒找到江楠跟這件事的直接聯係,所以想要將江楠繩之以法不算特別容易。
知道這個之後,賀山南才采取了他的行動。
梁朝說:“路易說有幕後主使,但是條件是要跟你見一麵。”
賀山南不知道路易要見他的理由是什麽,但想要這個路易拿出證據的翻供,賀山南應了下來。
他說:“你過一個小時來接我。”
“好的賀總。”
賀山南掛了電話,那點睡意直接沒了。
他回房間之後看到沈書硯已經醒了,迷迷瞪瞪地看著他,問:“有事嗎?”
剛醒的沈書硯說話的時候還帶著點氣音,還有因為被鬧醒的起床氣。
賀山南走過去掀開被子上了床,將被他鬧醒的沈書硯抱在懷中。
安撫道:“你先睡,我待會兒要出去一趟。”
“昂,去做什麽啊……”
可能因為昨晚突破了最後一步,沈書硯覺得和他之間的那點說不上來的障礙,消失了。
賀山南抱著又閉上眼睛準備睡個回籠覺的沈書硯,說:“你先睡,回來跟你說。”
沈書硯當時困,隻想在賀山南懷裏睡覺,所以他說什麽,沈書硯也沒有細想。
賀山南是看著沈書硯又睡了過去,然後才輕聲起床去外麵的衛生間洗了個澡出去。
因為哄沈書硯睡覺花了一點時間,賀山南下來的時候梁朝已經等了二十來分鍾。
……
路易因為先前手的緣故,現在還住在羈押病房裏。
賀山南見到路易的時候,他右手打著厚厚的石膏,原本英倫帥氣的臉上還有未消的被打的淤青。
病房裏麵就賀山南跟路易兩人,路易左手銬在病床欄杆上,防止逃跑。
見到賀山南來,路易笑了一聲,說:“還以為你不會來。”
賀山南坐在病房裏唯一的一張椅子上,他目光淺淡地看著路易。
半晌之後,才說:“如果你不是要翻供,我不會來。”
“你也好奇,我為什麽要翻供吧?”
說實話,賀山南不好奇,他不好奇其中的緣由。
說白了,無非就是路易的條件,江楠沒辦法滿足,於是他們內部發生分歧,路易就要將江楠給供出來。
所以,賀山南不感興趣。
但是路易好像也並不在乎賀山南對這件事感不感興趣,他隻想找一個傾訴者。
而賀山南,就是他挑中的傾訴者。
路易沒看賀山南,而是靠在床頭,像是在回憶什麽。
片刻之後,開了口:“我第一次見到江楠,是在學校。”
故事其實很簡單,就是一個倫城本地的小孩兒,認識了一個從東方來的小姑娘。
她黑頭發,黃皮膚,棕色瞳仁,和他身邊其他女生都不一樣。
他熱情活潑,她內向文靜。
他對這個來自東方的姑娘很感興趣。
隻不過後來,她去上了女校,一直到後來,他們才在大學校園裏麵重遇。
他發現自己的念念不忘似乎得到了回應,於是開始了猛烈的追求。
但江楠隻將他當成朋友,還說了她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是一個她可望而不可及的人。
光是默默喜歡他,她就已經覺得很滿足。
如果能通過自己的努力,站在他身邊,那就再好不過。
後來,她依舊將他當成朋友,不拒絕他的好意,但也不跟他成為男女朋友。
甚至,在他有人追的時候,她還會表現出不高興的模樣來。
這就讓他覺得,他好像還是有機會的。
賀山南沒什麽耐心,這個故事他基本上是左耳進右耳出。
並且對自己成為江楠喜歡的對象這個事情,感到很無語。
在此之前他甚至都不記得有江楠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結果沈書硯要因為江楠的暗戀,遭受這樣的事情,他簡直覺得不可理喻。
路易像是想到了什麽,說道:“其實我理解江楠變成現在這樣的原因,就因為知道,所以先前不管她做什麽,我都原諒她。”
賀山南臉上不耐煩的情緒已經很明顯,他對江楠的故事,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
路易說:“她以前被人欺負過,她很努力才逃離了那樣的生活。她跟我說,她不是故意跟那些人提議班上的一個學生有錢,因為她知道那個男生家裏有背景,要是他被欺負,他們家裏人肯定會出麵。而江楠的家裏人,不會幫她。”
賀山南聽到這裏,才猛然間反應過來路易說的那個有錢的小孩兒原來是周尤。
所以,當年提出這個想法的人,還真的像陳琦說的那樣,是江楠!
他這會兒已經不單單是沒有耐心,整個人都壓著火氣。
合著江楠這人,就逮著賀山南身邊的人算計咯?
就這樣,還說喜歡他?
賀山南壓著火,說道:“你到底想說什麽,我沒功夫聽你講故事。”
路易這會兒才看向賀山南,說:“我真的還挺喜歡江楠的,但一直到昨天我才發現,她沒喜歡過我,隻是利用我。”
看吧,這不就是賀山南想的那樣,他們內部出現了分歧所以路易要將江楠給供出來。
賀山南冷笑一聲,“那你也沒多喜歡。”
“我沒碰Yan,”路易說,“先前跟你說的那些,也都是騙你的,她在我試圖誘惑她的時候,就明確告訴我她有未婚夫——”
“你說什麽?”
賀山南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的英文並不好,所以沒懂路易的話。
那句“Ididn’ttouchYan”賀山南理解了半天。
路易換了種說法:“Ididn’thavesexwithher,”
這話賀山南聽懂了,路易說他沒有跟沈書硯做過。
在聽到這話之後,賀山南有半分鍾的沉默,然後,臉上的表情是放鬆。
路易將賀山南的這種表情理解為慶幸。
路易說:“看吧,你也沒有多喜歡她,聽到她沒被別人碰過,你這麽高興。“
第504章 最好
賀山南隻當路易要翻供將江楠給供出來,但怎麽都沒想到,他翻供是將先前所有的筆錄都給推翻。
他沒有強迫沈書硯!
沒有!!
隨即而來的,就是路易的那句“你也沒有多喜歡她“。
好像在嘲諷賀山南對沈書硯的喜歡,也不過如此,是建立在她身體的幹淨上的。
但賀山南在短暫的驚訝之外,冷著眼看向路易,說道:“你不要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
也許,這是路易為了逃脫法律製裁而故意改口的。
他並不相信像路易這樣的人,能做出什麽善良的事情來。
路易本想做個攤手的動作,但是一隻手打著石膏,另外一隻手被銬在病床上,沒辦法完成這樣的動作。
路易說:“你不相信就算了,我的確沒碰她。如果沒有江楠在的話,也許我會跟Yan成為朋友,我很欣賞她。”
賀山南聽到那句“我很欣賞她”的時候,壓抑著的火氣到底是爆發了出來。
他從椅子上起來兩步走到路易病床邊,抓著他的衣領,本該早就親自落在他臉上的拳頭,這下終於是打在了他的臉上。
關於梁朝說的,這件事不要親自沾手。
以及沈書硯說的,不要留下證據免得自己也陷下去。
這會兒,他好像全然忘記了一般。
賀山南的拳頭,結結實實地落在了路易的臉上,在他舊傷基礎上,又添加了許多新傷。
要不是外麵的警官聽到裏頭的動靜進來,賀山南怕是能把路易打成重傷。
梁朝率先過來拽住他上司,壓低聲音用中文說:“賀總你冷靜點啊,鬧大了很難平下來。你出事的話我怎麽跟沈小姐交代?”
梁朝用了渾身的力氣才將上司給拽住,“萬一這是他們的激將法呢?”
雖然本來讓賀山南跟路易見麵就不合規矩,但既然走了這一步,就自然是有辦法平下來的。
賀山南隻是生氣,很生氣。
他震怒地推開梁朝,對兩警官身後的路易說:“不管你什麽目的,我告訴你你跑不掉!你跟江楠,一個都跑不掉!”
梁朝冒死將賀山南給拽出了病房,要是當著當地警官的麵還動手,就真的有點說不過去。
一從房間出來,賀山南就推開了梁朝,罵了一聲髒話。
不過這話不是罵梁朝,而是結結實實被氣到。
梁朝問:“賀總,路易說了什麽啊?”
梁朝隻聽律師說路易要翻供,他跟賀山南其實想的一樣,他要將江楠給供出來。
按理說,這算是好事,不知道他上司為什麽這麽生氣。
賀山南很快將情緒平複下來,但沒有跟梁朝說原因,而是拿了手機出來給靳攬月打了過去。
他沒讓梁朝跟,讓他去善後,自己去打電話。
電話接通,賀山南開門見山地問靳攬月:“靳攬月,你當時跟羅律師帶沈書硯去做檢查,都做了什麽檢查?”
靳攬月頓了一下,然後公事公辦地說:“我不是書硯的代理律師,案子具體什麽情況,我不清楚也不能跟其他人透露半分她的隱私。如果是站在朋友的角度上,我就更不會將這件事告訴給別人。”
“你以為我想問你?”賀山南這會兒在情緒上,對靳攬月拒絕提供消息非常惱火。
靳攬月回:“書硯跟我說過,不想你知道這件事的細節,所以抱歉,我的確沒辦法告訴你。”
“路易說他沒有碰過沈書硯,所以我想知道,你們當時是怎麽做的檢查!做了什麽檢查!我沒去找沈書硯問,是因為我不想給她希望再讓希望破滅!”
賀山南的確要弄清楚到底是路易為了脫罪而故意這麽說的,還是他的確沒有碰沈書硯。
靳攬月著實是愣了一下,當然也不排除這是路易脫罪的辦法。
她沉默片刻,說:“當時做了婦科檢查,也做了血檢,有X生活,但沒在書硯身體裏麵檢測到屬於路易的DNA,但有另外一個男性的。”
仔細推算一下時間,賀山南跟沈書硯在前一天有過。
賀山南記得後麵是在浴室裏,裏麵沒有安全套,她也沒讓他去房間裏麵拿。
靳攬月不確定地問了一句:“你跟書硯在那之前,有發生過關係嗎?”
“有。”
靳攬月說:“那先去醫院做個DNA檢測。”
這事兒發展到這裏,靳攬月都覺得有點離譜。
但離譜之餘,又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雖然有點懷疑路易是為了脫罪才說的這些話,但他們都希望,路易最好說的是真的。
他真的沒碰過沈書硯。
……
沈書硯今天去學院將先前的作品交給教授。
這件事耽誤了沈書硯太多的時間,不管是昨天的論文還是這幾幅趕出來的作品,沈書硯都覺得不算太好。
教授看了她的作品,端詳了很久,才將作品放在桌上,為了一句:“你最近,是不是有點壓抑?”
作品很能反應出一個人的心理狀態。
心情好,色彩會更鮮明。
心情糟糕,色彩偏暗而且整個看起來都很絕望。
學院這邊除了領導,其他老師並不知道發生的事情。
沈書硯沒有否認,回:“發生了一些意外,不過已經在很努力地調整狀態,謝謝教授關心。”
“學藝術的洞察力和感知力的確要比其他學生要強一些,這是你們的長處,也是你們的弱處,我希望你能好好處理好自己的事情,不要影響到你的作品。”
沈書硯點頭,交完作業就先離開了。
要說這件事完全沒有影響到心情,那是不可能的。
哪怕昨天跟賀山南突破了心理防線,但那件事就像是一根軟刺一樣地橫亙在她的心間。
雖然她對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完全沒有印象,而這一切都歸咎在被下了藥的緣故。
但沒有印象不代表沒有發生過,路易的的確確出現在她的公寓裏麵,用著賀山南的浴巾,從浴室裏麵出來。
沈書硯吐了一口濁氣,努力地將那些畫麵從腦海中趕出去。
她在校園裏待了快一個下午,坐在樹下,什麽都沒做,完全處於放空的狀態。
不知何時,賀山南的電話打來。
他聲音是一如既往地好聽,似乎還能隔著電話,聞到專屬於他身上的木調香。
她迷戀他身上的味道。
男人沉聲問:“在哪兒,我來找你。”
第505章 害怕
沈書硯在學校等賀山南來。
後來在傍晚的時候,看到他穿著常服和一群學生走在一起。
十月的倫城,已有些許的涼意。
賀山南一身黑色運動裝,配上他一如既往的臭臉,竟然回頭率還挺高的。
竟然還有女生找他要聯係方式。
賀山南隔著老遠已經看到沈書硯,他跟那個向他要聯係方式的女生指了指沈書硯,然後那個女生就有些遺憾地走了。
沈書硯看著他,覺得他現在也像個學生。
等人走進了,沈書硯打趣道:“賀同學還挺受歡迎的。”
賀山南解釋道:“我跟她說我結婚連孩子都有了。”
沈書硯糾正:“還沒結婚。”
“那別等明年植樹節了,就今天去注冊。”
他們兩現在在國外,隻能注冊,拿不到國內的結婚證。
沈書硯搖頭,“不要,我就要植樹節。”
她對植樹節的執念,還挺深。
賀山南在沈書硯旁邊的位置坐下,跟她一起看著下課的學生。
賀山南和沈書硯都屬於在人群中比較亮眼的那種,尤其還是兩個坐在一起。
所以路過的學生都不住地往他兩看來。
沈書硯想起來什麽,問賀山南:“你剛才在電話裏說有事情要跟我說,是什麽啊?”
被問及到這個問題,賀山南眼眸微微一頓。
沒等到他回答的沈書硯繼續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啊?現在不想說的話,等你以後想說了再說吧。”
她對賀山南現在還挺信任,覺得他就算有事情瞞著自己,也是有原因的。
賀山南沉默半晌,跟沈書硯說:“我今天去見了路易。”
沈書硯不想聽到這個人的名字,所以聽到之後眉頭不自覺地擰了一下。
不過還是問了一句:“然後呢?”
“他說沒有碰你。”
“啊?”沈書硯一時間沒明白,“你在騙我嗎?”
搞了那麽久的事情,結果賀山南說路易沒有碰她。
沈書硯追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有心理壓力所以你編了這個謊言來騙我?”
她所經曆的那些痛不欲生,傷心絕望,所以都是假的?
沈書硯情緒瞬間激動,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賀山南緊跟著站了起來扣住沈書硯的肩膀。
“我沒有騙你,這件事是我的問題,是江楠她對我有莫名其妙的想法所以才讓路易去做那些事情,但路易沒做。對不起,這件事是因我而起,是我讓你經曆這些,對不起。”
賀山南在來的路上想了很多。
在想要不要將完整的事情經過告訴沈書硯。
他有那麽一瞬間想把真相掩藏起來,覺得反正沈書硯都已經突破她的心理防線接受了他。
就沒有必要讓她知道整件事是因為江楠對甜莫名其妙的感情,然後才有了現在這麽一出。
沈書硯所經曆的一切,最根本的原因是他。
沈書硯在聽到賀山南的解釋之後,在原地愣了許久。
她看到賀山南眼裏的歉意,看到了他的自責。
但是,賀山南又需要自責什麽呢?
沈書硯就覺得,很莫名其妙。
她在短暫的思緒混亂之後,問賀山南:“路易說的是真的嗎?”
沈書硯產生疑惑的點是在於,被迷暈之後她失去了意識,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她並不清楚。
而檢查報告上麵顯示她短期內有過X生活,以及另外一名男性的DNA。
賀山南說:“我中午去做了鑒定,跟你體內的DNA吻合。”
賀山南現在更壓抑的是,這件事是他帶給沈書硯的麻煩,是他讓沈書硯經曆了這些。
至於沈書硯到底有沒有被路易侵犯過,其實也重要。
但重要的點不在於她被別人占有,而是她自己不接受被占有這件事。
哪怕她自己已經逐漸從那件事當中走出來,但沒有發生過和已經走出來,是完全兩個概念。
如今頂多算是,虛驚一場。
賀山南跟沈書硯重複道:“對不起,這件事是我的問題。”
“和你有什麽關係?”沈書硯並未將這件事的責任推到賀山南身上,“如果是你故意給了江楠信號,她才想這麽做的,那就是你的問題。但你沒有,你就不需要道歉。”
沈書硯雖然覺得這件事就是一整個莫名其妙,但並不覺得這和賀山南有什麽關係。
沈書硯說:“如果真的是江楠因為喜歡你而做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我覺得她,有病需要去治療。”
為什麽會因為喜歡一個人,就做出傷害無辜的人的行為?
別說賀山南沒有給過她機會,就算是給了暗示,這就是她傷害另外一個女人的理由和借口嗎?
沈書硯說完,短暫地思考了一下,問賀山南:“你又為什麽覺得我會怪你?”
為什麽?
因為他親眼看到沈書硯從這件事當中恢複過來,花了多大的努力,又克服了多少的困難。
而這些,本來不會發生的。
賀山南說:“她要是不喜歡我,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長成她喜歡的樣子,真的很倒黴。”
沈書硯當時說不上什麽心情。
沒有因為路易說沒有碰她而心情愉悅,也沒有因為賀山南說對不起而覺得難受。
她就隻是覺得,她先前經曆的那些,像一場夢。
現在噩夢結束,她恢複清白。
隻餘下一身的疲憊。
沈書硯停頓片刻,然後投入了賀山南的懷中。
賀山南有明顯的怔住,但是很快的,就將沈書硯緊緊地摟住。
賀山南也是現在才反應過來,他其實很害怕失去她。
原來,他賀山南也會害怕失去一個人啊。
……
沈書硯其實到最後,也沒有理清楚路易到底有沒有碰過她。
因為和賀山南離開的時間太靠近,所以無法判斷。
沒有碰過,沈書硯覺得那是最好的。
如果碰了,她已經在賀山南的陪伴下從那件事裏慢慢走出來。
雖然過程艱難。
她跟賀山南的感情,也沒有因為這件事發生變化。
反倒是,讓沈書硯認清楚一件事,賀山南這個人,真的和其他男人不一樣。
以前也沒覺得賀山南會愛一個人到骨子裏。
現在她覺得賀山南好像對她,愛到了骨子裏。
第506章 一直
江楠像是被丟垃圾一樣地被丟在路邊。
倫城有些地方治安不比國內好,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糟糕。
江楠長得還算漂亮,身材又好,膚白貌美的東方美女被丟在深夜的街道裏。
沒過多久,就有流浪漢過來一探究竟。
流浪漢用腳踹了江楠一下,後者隻是微微地縮了一下。
她已經完全沒有力氣,尤其在被喜歡了那麽多年的人算計,她現在整個處於自暴自棄的狀態中。
流浪漢見江楠沒什麽反應,覺得她可能像是喝醉了。
但那流浪漢的眼神順著江楠的臉一路移到她裸露在外的雙腿上,流浪漢看了眼四周,沒看到其他人。
流浪漢將江楠拖到了小巷子裏麵……
翌日清晨,警方接到報案,說是一名外國女子衣衫不整地被丟棄在路邊,發現的時候人已經昏迷。
警方趕到,將人送到了醫院。
在她隨身衣物裏麵發現了她的身份證件。
其中一名警官說:“這人好像是警署那邊批捕的人,涉嫌指使他人犯罪。”
“那趕緊報告給警署那邊,耽誤不得。”
結果就是,江楠剛剛被送到醫院做了檢查,然後就來了警官對她進行逮捕。
而江楠衣衫不整地被丟在街上這件事被人拍了視頻發在了網上,有“知情者”披露她像是喝多了酒在路上被流浪漢“撿屍”。
網友熱衷吃瓜,有部分網友覺得江楠可憐,好好的姑娘就這樣被侵犯,不知道以後該怎樣生活下去。
還有網友覺得,明知道倫城有些地方晚上的治安奇差,還跑到外麵喝酒喝到不省人事,有這樣的結果就是自作自受罷了。
眾說紛紜,但熱度一直居高不下,像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江楠可能做夢都沒有想到,她給沈書硯安排的劇本,最後會無差別地發生在她自己身上。
可她後悔,卻已經來不及。
清醒之後她才想到給國內家裏打電話,但得知潛安那個項目,賀氏將江氏毫不留情地踢了出去,導致江氏損失慘重。
更主要的是,賀氏將他們合作失敗的原因歸咎在江楠辦事不利上。
至於怎麽不利,全憑賀氏那邊的一句話。
就因為這件事,江家那邊已經完全不再考慮江楠的情況。
對她的安危,更是毫不在意。
江楠求助無門,想聯係路易的律師威廉,但威廉告訴她,路易已經將她是如何以“戀愛為誘餌,騙他傷害沈書硯”的事情,如實告訴警方。
得知連她最信任的路易都背叛她的時候,江楠徹底崩潰。
質問威廉為什麽。
威廉對江楠說:“路易為了你連手都可以不要,你知道他作為一名畫家手有多重要,但是你連問都沒有問一句。”
摧毀江楠的,不是沈書硯也不是賀山南,更不是路易。
是她自己。
……
沈書硯這兩天睡得其實並不怎麽好。
雖然賀山南跟她講清楚這件事就是路易騙了江楠讓她覺得他們發生了關係。
但整件事的抓馬程度,讓沈書硯覺得荒唐至極。
後來,她在網上看到關於一個東方女孩兒醉酒被流浪漢侵犯的八卦,雖然給當事人臉部打碼,但沈書硯還是認出了那個女孩兒就是江楠。
她心裏頭沒什麽太大的情緒波動。
隻想著一句話——善惡終有報。
雖然她覺得這個“報”,多少是人為操作的。
但她沒問賀山南,他也沒有主動告訴她。
有些事情,他們兩心知肚明。
轉天清晨,沈書硯在賀山南的懷中醒來。
她現在已經開始正常上課,今天一大早就有課。
她剛動了一下,賀山南也醒了過來,無意識地將沈書硯往懷裏扣。
把臉埋在沈書硯的脖頸處,似有若無地用嘴唇掃過她肩頸的肌膚。
他下巴那邊冒了青胡茬,紮得沈書硯細膩的皮膚泛著疼。
來不及喊疼,這個男人的手便撩起了她的睡裙。
輕車熟路,熟稔自然。
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掀開,估計人都還沒清醒,而這些動作就像是刻印在他肌肉記憶裏的一樣。
沈書硯抓住了他的手腕,拒絕道:“不要了,我早上還有課。你這麽一弄,我肯定遲到。”
賀山南清醒許多,最後隻是在沈書硯腿上摸了一把。
緩了片刻,男人才問:“今天幾點下課,我去接你。”
“你是真的很閑。”
“怎麽,你現在已經開始嫌我煩了?”賀山南敏銳地從沈書硯話裏感覺出她的意思來。
而且,沈書硯已經不止一次問過他,到底忙不忙。
沈書硯想了片刻,問他:“難道你真的要一直在這邊陪我到畢業?”
賀山南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回道:“也不是不行。”
但凡賀山南毫不猶豫地說出這話,沈書硯都覺得他是故意在哄她。
偏偏,他經過思考,在得出這件事的可行性之後,才回答了她。
這個答案,的確出乎了沈書硯的意料。
賀山南說:“賀氏跟倫城這邊的一家企業最近開展合作,總得有人要留在這邊負責。”
“不是D國那邊的嗎?”
“換了。”
D國那家企業是賀氏首選,因為D國的機械製造業處於世界領先地位,跟他們合作的確會有保障。
但D國那家企業恃才傲物,合作並未談妥。
沈書硯訝異道:“你是因為我才故意不跟D國那邊合作,轉而和倫城的企業合作嗎?”
賀山南實話實說:“有一點,但並不完全是。做生意我不會摻雜太多個人情緒在裏麵,你不用擔心。”
如果是這樣,沈書硯就放心了一些。
可能是見識過賀山南現在對她的事情的緊張程度,所以沈書硯還有點擔心賀山南會做出什麽不明智的選擇出來。
以前沈書硯不覺得賀山南會為了她做這些事情。
現在,就會。
因為感受到了愛意。
才明白賀山南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是這樣。
彼時,賀山南拍了拍沈書硯的屁股,說:“起來吧,再不起來我就不讓你起來了。”
這話有效,沈書硯迅速從床上起來掀開被子往浴室裏麵跑去。
等跑到浴室裏之後,沈書硯才想起來,忘記跟賀山南說他其實不用一直在這邊陪著她。
算了,回頭再說。
沈書硯快速收拾好去學校,老師拿給了沈書硯一封信。
落款是路易。
第507章 和解
沈書硯不知道路易給自己寫了什麽,但還是本能性地對這兩個字產生了抵觸的情緒。
她打開信封,將裏麵的手寫信給抽了出來。
信紙上的留言寫得歪七扭八,一點看不出來是當初被大家誇寫得一手好字的路易。
沈書硯這才想起來,路易的右手粉碎性骨折,如今他能用的,隻有左手。
而這封手寫信,粗粗看下來,是路易對沈書硯濃厚的歉意。
路易說:Yan,很高興能和你成為同學,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也是最有想法的畫家,很羨慕你的天賦。
沈書硯眉心微微擰著,對這樣的恭維其實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感觸。
她繼續往下看,看到了路易的真情剖白。
路易道:是我荒唐無知,認為隻要滿足江楠所有的要求,她就會跟我在一起。其實從她要求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就該知道她從未喜歡過我。我並不是她的心之所向,沒能成為她喜歡的人,是我的遺憾。
沈書硯倒是不知道,路易對江楠有那樣深厚的感情。
深到可以蒙蔽雙眼去做犯法的事情。
沈書硯不理解這樣的感情。
末了,路易說:Yan,很抱歉因為欺騙而給你帶去的痛苦和難過,我不奢求你原諒我,但我還是想告訴你事情的真相。我跟你之間,沒有發生過任何的關係,我那天隻用迷藥將你迷暈送到公寓,將你的衣服脫掉拍了照片,就靜待清晨到來。
路易:如果沒有江楠,也許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是我親手將這段友情給毀掉,對不起,Yan。
路易的道歉信,到此為止。
有對整件事的敘述澄清,也有對沈書硯的道歉。
至少從他歪歪扭扭但又堅持手寫的信件當中可以看出,路易應該是存有歉意的,是想要真誠道歉的。
沈書硯心情有些沉重地將信件合上。
想到的是先前在倫城時路易對她的幫助,的確,某些方麵的路易在沈書硯看來,是個不錯的夥伴。
但是……
她拿了手機出來,給靳攬月打了過去。
靳攬月這兩天知道整件事情的走向,知道這些可能就是路易編造出來的假象,到也是為沈書硯鬆了一口氣。
接到沈書硯的電話,靳攬月聲音輕快了一點,“怎麽啦書硯?”
“靳律師,我想問問你,如果路易給我寫了道歉信,我接受了,是不是回頭他的辯護律師就會以這點為由,幫路易辯護?”
靳攬月倒是沒想到沈書硯會問這樣的問題。
短暫的思考之後,靳攬月回:“理論上來說是這樣,得到受害人諒解的話,最後路易可能的確會被輕判。”
“這樣啊……”沈書硯再次看向手裏的道歉信。
也就是片刻的時光,沈書硯將信件捏在手裏。
原本臉上不甚明朗的表情,在想清楚這件事的大概之後,跟靳攬月說:“路易給我寫了道歉信,希望得到我的原諒。不過我不打算接受,不是所有的傷害之後一句對不起就能息事寧人,隻有他感受到了我曾經經曆過的疼痛的,才算和解。”
靳攬月回:“我剛才還想勸你不要接受路易的道歉,畢竟這種時候的道歉不見得有幾分真心,不過是趨利避害的選擇罷了。不管他有沒有做對你產生實質性傷害的事情,他將你迷暈的時候,就沒考慮過你的感受。”
“是,他是自私的。”
所以,沈書硯不會選擇原諒一個自私的人。
沈書硯雖然不清楚路易寫這封道歉信的真正意圖在哪兒。
但不管如何,都沒辦法抹去他先前犯過的錯。
沈書硯將信塞了回去,連同信封一道還給了轉交給她的老師。
將這封信退還回去。
至於後續如何,就走正常的法律程序。
怎麽判,就看法官。
……
沈書硯今天晚些時候接到了賀予執的電話。
先前不在狀態的時候,沈書硯跟賀予執通話的時間不算長,通常是幾句話就掛斷。
她還是很怕自己的狀態影響到賀予執的。
現在知道是虛驚一場,她從那種糟糕的狀態裏麵走了出來,自然就能坦然地跟賀予執通話視頻。
結果這一視頻,賀予執就看到從外頭回來的賀山南。
賀予執意外得很,不可置信地問道:“媽媽,爸爸怎麽在你那邊,他不是出差了嗎?”
剛回來的賀山南聽到賀予執質問的聲音,臉上倒是沒有半點心虛的表情。
沈書硯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賀予執氣鼓鼓地說:“爸爸就知道背著我去見媽媽還不帶我,他怎麽能這樣啊!”
小家夥發泄著自己的不滿,感覺嘴巴翹得能掛油壺了。
賀山南一臉坦然地說:“隻是正好到倫城來出差。”
賀予執才不聽,“哼,你就是故意的!我不理你了,壞爸爸!”
賀山南:“那你氣著吧。”
賀山南這個人,是真的一點都不慣小朋友。
要不是知道賀予執是他親生的,沈書硯都會懷疑這人是不是真不喜歡小孩子。
沈書硯瞪了賀山南一眼,似乎是察覺到她的警告,賀山南這才換了和顏悅色的表情。
走近,看著手機屏幕裏麵的賀予執,好聲好氣的說:“是真出差,下回你放假了帶你過來,你不是還要上學嗎?”
賀予執現在去幼稚園了,還是沈書硯當初親自給挑的學校。
而被“學業”纏身的賀予執,好像的確沒辦法自由自在地跟賀山南一起出差。
賀予執撇撇嘴,心不甘情不願地問:“爸爸,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賀山南沒有第一時間回賀予執這個問題,而是說:“這個點,應該讓司機叔叔送你去幼稚園了,不然你該遲到。”
小朋友很容易被轉移視線,上一刻還在問賀山南什麽時候回去,後一秒就該擔心自己會不會遲到了。
他跟賀山南與沈書硯說:“爸爸媽媽再見,我要去上學啦!”
看得出,小家夥好像還挺喜歡學校的氛圍的。
沈書硯是看到有些小朋友去幼稚園,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但賀予執去幼稚園上學的時候,還挺開心。
電話掛斷,沈書硯扭頭看向賀山南,問道:“你在這邊陪著我上學,點點怎麽辦啊?”
怎麽看,賀予執這個“留守兒童”都有點可憐了。
第508章 壓力
這是他們都必須考慮的現實問題。
賀予執雖然挺懂事的,在宋城也有爺爺奶奶和姑姑姑父在,但終究是比不上父母帶給他的情緒價值。
賀山南被沈書硯提及到這個的時候,似乎才想起來他們還有個兒子在宋城。
他在短暫的思考之後,問沈書硯:“你這是在趕我走啊?”
沈書硯明明是在跟他討論正經問題,結果聽到他來這麽一句。
她半開玩笑地說:“你要這麽想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你這話還挺氣人的。”賀山南往沙發上一坐,臉上表情不明,到底也沒有給沈書硯一個答案,說他是繼續留在這邊,還是會回去。
沈書硯盤腿坐他旁邊,收起了剛才的玩笑,扯了扯他襯衫袖口。
好聲好氣地說:“開玩笑嘛,如果讓我選,我當然是希望你最好丟下工作,全心全意地在這邊陪我讀書。每天我一回家,就能吃到你親自做的飯菜,晚上還有人暖被窩,想想就是很滋潤的日子。”
她似乎已經開始在幻想那樣的生活了,臉上是掩飾不掉的憧憬和向往。
她補了一句:“要是每天早起送我上學,放學再來接我,那就再好不過。我以前讀書都沒享受過這種待遇。”
別說沈書硯沒享受過,賀山南小時候都沒享受過父母天天車接車送。
全都是家裏保姆和司機負責。
不過這種生活被沈書硯一描述,賀山南不自覺地挑了一下眉。
沈書硯問他:“我這樣安排,好不好?”
賀山南很真誠地回答:“有點過分了。”
“這就過分了?”沈書硯腦袋一歪,自帶不服氣的表情,好像這會兒在不可理喻一般。
還要補一句:“那你是不是不愛我?”
賀山南失笑,抬手扣在了沈書硯的腦袋上,“這還能扯到愛不愛上?”
“那你要不要這麽做嘛?”
“我都沒要求你這麽做。”賀山南說。
“為什麽不讓我這麽做呢?不是很多有錢的男人都要求自己的老婆不出去工作,最好在家裏相夫教子,把家裏打理好不就行了麽?”
尤其是在他們那個圈子裏麵,不少豪門少奶奶其實每天的生活就是圍繞著丈夫和孩子。
雖然不像家裏沒有那麽有錢的家庭還需要做家務,但的確大部分都沒有自己的工作,把全部都奉獻給了家庭。
賀山南說:“壓力大,我沒有任何理由要求別人放棄自己的夢想事業和生活,隻為了這一個家庭。”
“嗯,我也會有壓力。”沈書硯順著賀山南的話說。
沈書硯的話,讓賀山南頓了一下。
他下意識的問:“難道不是感動?”
在她經曆了這樣的事情之後,雖然隻是虛驚一場,但過程很艱難。
而這個時候,作為未婚夫的賀山南能夠一直陪伴在身邊,不離不棄的,的確是很多男人都做不到的深情。
賀山南在此之前都沒有想到過自己會做這樣的事情。
所以在沈書硯說出會有壓力的時候,他本能地問了她一句。
沈書硯回:“也有感動和開心,但是也有壓力。”
“我心甘情願的。”
言下之意,沈書硯不需要有心理壓力,隻要理所當然地接受他的付出就好了。
賀山南見沈書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跟她說:“其實也在這邊留不了多久,最多半個月。等這邊的合作談妥,把前期的工作安排妥當,我就要回去。”
“半個月啊?”
“嗯,我先前就跟你提過,賀氏在倫城也有業務,真不是什麽都不做就留在倫城陪你讀書。”
“哦……”
“你好像不是很滿意這個答案。”賀山南看出沈書硯臉上表情微妙的變化。
沈書硯輕笑,“昂,原來你也不是一心一意隻為我留在這邊的啊……”
這下輪到賀山南笑了,感慨一句:“所以,你們女人也是挺奇怪的,感覺我不管做什麽,你都能挑出刺兒來。”
賀山南現在算是知道了,戀人之間為什麽能有那麽多話說。
一個挑刺兒,一個還要拚命解釋。
沈書硯聳聳肩,“所以半個月之後,你真的要回去了啊?”
“你不是都迫不及待地想趕我走了嗎?”
沈書硯探過身子去抱著賀山南的腰,將腦袋蹭在他脖頸處,倒是難得地撒嬌。
她說:“沒有,真沒有。”
“哦,知道我要走了,所以你還挺開心的。”賀山南多少是有些情緒在,“這樣吧,我早點回去,你是不是會更開心?”
“不!”她緊緊地摟著賀山南的腰,摁住了他想要起來的勢頭。
不過沈書硯的確在聽到賀山南要回去之後,鬆了一口氣。
可能是因為從小的生活環境,沒有受到多少的關心,所以一旦有人這樣照顧和偏袒,她就會有很重的壓力。
會在想,他對她那麽好,她該怎麽回應他的好。
會擔心自己給的不夠,會讓他有心理落差。
她不知道賀山南明不明白她這種感受。
不過應該不會明白吧,賀山南是在一個很健康很溫馨的家庭裏麵長大的。
他會覺得對喜歡的人好,是天經地義,是理所當然,是情難自控。
沈書硯其實也清楚,但有些根深蒂固的想法,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糾正。
原生家庭的痛,需要漫長的時光來治愈。
賀山南沒多說什麽,其實半個月後回去,也不過是隨口一說。
瞧著沈書硯壓力的確挺大的,他就隻能改變主意,要不然他繼續留在倫城,她的壓力可能就全部來源於他。
但立刻回去,他也沒有那麽放心,總歸是想看到她徹底穩定下來,才能安心。
原來愛一個人的時候,的確會變得瞻前顧後,猶豫不決。
賀山南垂眸看了眼懷裏的沈書硯,仔細想想,有時候還挺希望她能不懂事一點,最好哭啊鬧的,非要他留下來。
隻不過那的確不是沈書硯這種性格能做出來的事情。
她多數時候是冷靜的,顧全大局的。
算了,沒有必要將她變成他想要的樣子。
變成他想要的樣子,未必就是他真的喜歡的模樣。
第509章 雙標
賀山南這幾天有意在減少工作。
收到了來自國內沈燁的“控訴”,控訴他給了他太多的工作量,回頭必須給他一個超長的假期才算了事。
於是賀山南又丟給他一些任務量,就說反正都已經要給他一個長假期,現在必須得使勁兒壓榨。
沈燁氣得直接給掛了電話。
那還能怎麽辦,人不回去,需要賀山南過目簽字的文件,不還得沈燁做決斷嗎?
賀山南就隻是想多陪沈書硯幾天,結果她又在趕作業。
忙起來的沈書硯,自然是顧不上賀山南的。
一年製的碩士時間壓得很緊,加上沈書硯先前因為那件事耽誤了一些課程,這會兒隻能抓緊趕上來。
等沈書硯有時間,已經好幾天過去。
而她的有時間,是因為有建築類的作業需要去外麵采風。
賀山南作為工具人跟沈書硯出門,幫沈書硯掛著單反鏡頭。
賀山南對這些東西的研究並不多,有時候甚至看人家一個相機配好幾個鏡頭覺得有點難以理解。
但沈書硯會告訴他長焦短焦的區別,不同的天氣還要用不同的參數,拍人和建築也要有不同的鏡頭。
甚至不同品牌的相機拍出來的畫質都是不一樣的。
賀山南當時就在想,果然術業有專攻。
不過他記得,周尤曾經有過一段時間研究相機。
不知道是不是受沈書硯的影響呢。
賀山南停止了想法,坐在椅子上看沈書硯在中世紀建築的廣場上各種找角度。
就還……挺像那麽回事兒的。
在目光跟隨沈書硯的時候,賀山南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賀山南看到了,沈書硯的鏡頭也看到了。
晏謹之闖入了沈書硯的鏡頭,或許是認出了她,晏謹之對著鏡頭打了招呼。
沈書硯倒是被嚇了一跳,將相機拿開,不可思議地看著晏謹之。
隨即,一道稚嫩的女聲響起,“沈阿姨你好。”
沈書硯尋找聲音來源,一低頭,看到了先前帶賀予執去幼稚園的時候,碰上的虞枝。
沈書硯看了看虞枝,又看了看晏謹之,問:“你們怎麽在這兒啊?”
“那不就要說一聲緣分嗎?”晏謹之依舊用不怎麽正經的聲音跟沈書硯打招呼,“你看,在異國他鄉都能遇到,這難道還不是緣分嗎?”
沈書硯:“……”
就很難解釋。
晏謹之瞧著沈書硯一臉不想跟他說話的樣子,便收起了剛才的吊兒郎當。
晃了晃虞枝的手,說:“虞商帶虞枝來國外了,這不是想念幹女兒,過來看她嘛!我一過來,虞商就把小姑娘交給我讓我帶了。”
沈書硯聽著,又低頭看著漂亮的小姑娘,小姑娘臉上掛著笑,很可愛。
沒等沈書硯說話呢,賀山南便走了過來,很自然地將手搭在了沈書硯的肩膀上。
沈書硯扭頭,就看到賀山南臉上不怎麽和善的表情。
這個不和善,自然是對著晏謹之的。
晏謹之好似這才發現賀山南一樣,喲了一聲,“我還以為像賀總這樣日理萬機的人,是抽不出時間陪人的呢。”
賀山南語氣淡淡:“多少有幾個員工還算會辦事,不用我時時刻刻盯著。就不知道晏總有沒有那麽幸運,能請到那樣的員工。”
晏謹之:“倒也不難。”
賀山南了然,漫不經心道:“不過像景明建築那種規模的公司,就算晏總缺席幾天,也沒什麽大礙。”
其實賀山南還挺少這麽直接讓人下不來台,如果有,那一定是對方讓他不爽了。
沈書硯抿了抿唇,雖然知道賀山南向來跟晏謹之不對付,但這會兒也沒有開口的想法。
甚至很想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拿著相機趕緊走。
晏謹之道:“賀總倒也不用這麽人身攻擊,景明建築的確沒有賀氏規模大,賺的也沒有賀氏多。但誰也不知道以後的發展怎麽樣,機緣這個東西,誰都說不準。”
“我怎麽就是人身攻擊了?”賀山南淡笑反問,“難道不是晏總先話裏有話?我不過是順口提了一句罷了。怎麽,隻允許晏總說別人,別人不能說你了?”
晏謹之:“……”
賀山南:“做人不要那麽雙標。”
氣氛倒是一下子凝固了起來。
沈書硯輕咳一聲,蹲下身來對虞枝說:“小枝,阿姨給你拍照吧?”
“好呀,謝謝阿姨。”
沈書硯的確不想參與賀山南與晏謹之之間的爭論。
正常情況下,作為賀山南的未婚妻,應該是站在他這邊幫他的,這樣才能顯得同仇敵愾。
但晏謹之先前的確也算是幫過沈書硯,她覺得這會兒和他站在對立麵,就對不起晏謹之先前對她的幫助。
她就更不可能勸賀山南少說一句,像是在幫晏謹之一樣。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暫時消失。
沈書硯帶著虞枝去拍照了。
小姑娘性格還算活潑,也有鏡頭感,沈書硯給她拍照很輕鬆。
突然就冒出了一種,要是自己也有個女兒的想法。
沈書硯確實被自己這樣的想法嚇了一跳。
以前和賀山南在一起的時候,沒想過會和他有孩子,哪怕在賀予執出生了之後,沈書硯其實也挺難相信他們兩有了孩子。
現在猛然間冒出來這樣的想法,就還挺不可思議。
沈書硯當時在想,或許是因為跟賀山南感情穩定,所以才萌生了想有個女兒的想法。
隻是沈書硯明白的一點是,她沒辦法跟賀山南要孩子了。
所以想要個女兒這個想法,是實現不了的。
沈書硯也就短暫地思考了一下這件事,很快就收住了思緒,專心給虞枝拍照。
隻不過賀山南跟晏謹之的對話並沒有因為沈書硯帶虞枝去拍照就結束。
賀山南在沈書硯走了之後,看晏謹之的目光更是冷淡。
晏謹之失笑,“賀總,你還挺記仇的啊。”
“我分得清什麽是玩笑。”賀山南的確對跟晏謹之交朋友沒有什麽興趣,他對世故圓滑的人,有種天生的抗拒。
賀山南道:“不要以為我回頭不在這邊,你就有機會了。晏總,對有結婚對象的人獻殷勤死纏爛打,不是什麽坦蕩行為。”
第510章 惦記
晏謹之單手插在褲子口袋裏麵,坦蕩蕩地扭頭看向正在給虞枝拍照的沈書硯。
以他的洞察力,當然看到了在廣場周圍安排的保鏢。
不出意外,這些保鏢應該是賀山南安排給沈書硯的。
晏謹之說:“賀總,你們兩又還沒真的領證結婚,最後能不能結成,都是一個問題。難道就不允許別人,對她有好感嗎?”
賀山南沒生氣,就覺得挺有意思,“她很優秀,有人喜歡她很正常。”
要多平庸,才會沒有人喜歡呢?
他賀山南喜歡的人,自然是出眾的。
要是沒人喜歡,賀山南才會覺得奇怪,奇怪那些人的眼光怎麽能那麽差。
賀山南話鋒一轉,“但是明知道對方有未婚夫,還暗示他們結不成婚的,也就是還有小朋友在場,要不然你現在應該沒機會說話。”
不管男女,賀山南覺得隻要在對方有了明確的對象的時候,還想爭取一把的,都挺不道德的。
說好聽點是爭取自己的幸福,說得不好聽的,就是爭當第三者。
有些人甚至還要說一句,隻有不被愛的人,才是第三者。
晏謹之笑說:“怎麽了,賀總害怕了?”
說實話,賀山南的字典裏麵,的確沒有害怕兩個字。
他笑著說:“你試試看,看看她能不能被你搶走。”
男人言辭中透露出的,是恣意坦然。
“那你很自信啊。”晏謹之對賀山南身上隨時隨地散發出來的自信,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傲慢,是普通人身上所沒有的。
賀山南隻是淡淡地哼了一聲,不做回答。
他倒也不是多自信,而是覺得,他跟沈書硯之間經曆了很多,這份感情不是隨便什麽人能破壞的。
如果哪天他們兩要分開,也不會是因為第三人的出現。
不過賀山南沒想過分開的事情,隻想著沈書硯快點畢業,他們回宋城結婚。
雖然他不覺得一段感情的穩定是從領證開始,那張結婚證也並非是一份保障。
而是他想給他跟沈書硯的感情,一段全新的開始。
這是賀山南對婚姻的解讀。
晏謹之沒有再自討沒趣。
很難有人跟賀山南對線,還能討到好處。
賀山南自然也沒有再跟晏謹之說話,回到剛才的椅子上等沈書硯拍照。
他可能得再想想回去的事情,雖然相信沈書硯不會變心,但是挺討厭晏謹之這人時不時出現在她身邊。
跟個瘟神一樣。
賀山南扶額。
國外那麽大,偏偏他們就在這邊遇到,也不知道是偶然還是故意。
那話怎麽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
沈書硯給虞枝拍了些照片。
拍完之後,虞枝跑過來問沈書硯:“沈阿姨,這些照片能傳給我嗎,我想打印出來。”
“當然可以啊,我幫你打印吧,家裏正好有打印機。”
“謝謝沈阿姨!”虞枝若有所思地回。
小姑娘粉嫩粉嫩的,還穿著漂亮的公主裙,真像個公主。
可能是因為自己有個不太愉快的過往,所以沈書硯還挺心疼虞枝的。
不過至少,虞枝還有個疼愛她的母親。
第511章 一個
沈書硯想多給虞枝拍幾張照片,下次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見麵。
小姑娘還挺配合,拍出來的照片沈書硯很滿意。
準備換個場景的時候,晏謹之匆匆忙忙走了過來。
沈書硯看他這麽著急的模樣,問了一句:“怎麽了啊,你跟賀山南不會真吵起來了吧?”
說這話的時候,沈書硯的目光不自覺地越過晏謹之朝後麵跟來的賀山南看去。
相比較晏謹之臉上情緒波動大,賀山南就要顯得淡定多了。
這樣看下來,估計是賀山南贏了。
晏謹之壓低聲音說:“虞商出了點事,這會兒在醫院,我得帶虞枝過去。”
“什麽事啊?”沈書硯對虞商有印象,就還挺勇的一個女人,“要不然你把虞枝留我這邊,回頭再來接她,你帶著小姑娘去醫院,也不方便。”
晏謹之眉頭緊鎖,“還是帶上,萬一——”
“很嚴重?”沈書硯從晏謹之的表情裏看出事情的嚴重性。
仿佛是要帶虞枝去見虞商最後一麵的樣子,去晚了,也許就見不到了。
晏謹之點頭,“好像出了車禍,她傷得嚴重。先不說了,我帶虞枝先去醫院。”
晏謹之簡單地跟沈書硯說完,就招手讓虞枝過來。
小姑娘聽話,晏謹之一喊她,她馬上就過來,還叫了聲幹爹。
很急,連再見都沒有說。
等賀山南走過來的時候,晏謹之已經帶著虞枝離開。
顯然,賀山南對晏謹之為什麽這麽快離開,並不感興趣,就怕他不走,還要厚臉皮地一起吃飯。
這種事情,他也不是沒做過。
但賀山南看到沈書硯臉上類似於擔心的表情。
嗯,在擔心另外一個男人?
賀山南輕咳一聲,“沈書硯,你男人還在你跟前喘氣。”
沈書硯很快回過思緒來,一臉莫名地看著他,說:“我知道你在喘氣啊,你不喘氣不就死了嗎?”
“不僅當著我的麵擔心別的男人,還說話夾槍帶棒的,沈書硯你是真行啊現在。”賀山南尋思著沈書硯以前,好像也是這樣。
沈書硯反應過來,“我沒擔心晏謹之,我擔心他幹什麽?”
聽到這話,賀山南表情放晴。
沈書硯補充道:“就是剛才晏謹之說虞商出了車禍現在在醫院,要帶虞枝過去,大概是見最後一麵。”
賀山南多少跟虞商接觸過,短暫地合作過一段時間。
聽到這個事情的時候,眉頭也不免擰了一下,“怎麽出這個事兒了。”
“不知道,晏謹之說得模棱兩可的。”沈書硯輕歎,“要是虞商真出什麽事的話,虞枝以後怎麽辦啊,沒爹沒娘的。”
沈書硯平日裏對別人的事情不關心,他們幸福也好,悲傷也罷,沈書硯都覺得和她沒有關係。
她的性子在隨著經曆過那些事情之後,逐漸變得冷淡起來,隻關心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
但對虞商,她有種莫名的心疼。
賀山南自然是看出來了沈書硯對虞枝的心疼,便跟她說:“你先別擔心,我讓人去問問清楚是怎麽回事。”
“嗯。”
賀山南:“退一萬步來說,就算虞商真出什麽事了,這不還有晏謹之嗎?”
賀山南說的這話,好像也沒有什麽問題。
但擔心總歸是有一點的。
沈書硯還沒來得及想更多,賀山南就問她:“你作業完成了嗎?”
一句話,就把沈書硯從那件事當中抽回思緒。
顯然這個時候,完成作業比較重要。
沈書硯思緒短暫地為虞枝擔心過之後,就回到了作業上。
這個世界上不公平的苦難多了去了,要是每件事都要去傷春悲秋一下,那她的餘生就不用去做別的事情了。
……
晏謹之帶虞枝來了醫院。
在問過護士台的人之後,找到了手術室的方向。
手術室外麵有警官,看到傷者家屬來,詢問了他們的關係。
晏謹之說:“我是虞商的弟弟,這是她女兒。到底出什麽事了,她現在人怎麽樣?”
警官看了眼還不到晏謹之腰那邊的小姑娘,才跟晏謹之說:“你姐姐開的車跟對麵的車子相撞,又引發其它車子追尾,所以她和副駕的乘客傷得很嚴重,等送到醫院來之後……”
虞枝對英文並不是很精通,所以對他們的對話,並聽不懂。
但小姑娘這會兒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一下子就哭了出來,扯了扯晏謹之的衣服下擺。
哭著說:“我要媽媽,要媽媽!幹爹,媽媽在哪兒?”
晏謹之將虞枝抱起來,拍著她的後背安慰。
晏謹之問警官:“那現在什麽情況?”
警官道:“撐著一口氣,要等她女兒過來。”
聽完,晏謹之抱著虞枝就要往手術室裏麵走。
也沒問警官,當時在副駕的人是誰。
而且也忘記了虞枝開車的技術不錯的,拿了駕照到現在基本上就沒有出過什麽事故。
怎麽……
但是,在走到虞商手術那邊時,晏謹之忽然停住腳步。
他看了眼懷中的虞枝,在想,那樣的畫麵該不該讓虞商這個小朋友看到。
她還這麽小。
虞商扯著晏謹之領口的衣服,央求道:“幹爹,帶我去見媽媽吧,我要見媽媽。”
晏謹之覺得那樣的畫麵過於殘忍,但要是這個時候不帶虞枝進去,往後虞枝肯定會遺憾會想到連母親最後一麵都沒有見過……
晏謹之在短暫的思考之後,跟虞枝說:“好,幹爹帶你進去看她。”
……
沈書硯晚上回到酒店,將白天拍的照片導到了電腦裏麵。
一張張虞枝稚嫩的麵容展示在電腦裏麵,她選了一些虞枝好看的照片打印下來,打算回頭見到虞枝的時候交給她。
賀山南瞧著沈書硯盯著小姑娘的照片左看看右看看的。
提醒了一句:“你再這麽看人家的姑娘,賀予執知道了估計得吃醋。”
沈書硯反問一句:“你不喜歡這麽可愛的小姑娘嗎?”
賀山南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
然後回沈書硯:“有賀予執一個就夠了,但凡多一個,都能讓我少活幾年。”
沈書硯撇撇嘴,“想要也生不出啊。”
第512章 不肯
沈書硯當初在車禍之前想的是,順利生下孩子,然後將點點藏起來。
最後她跟賀山南離婚,她帶著點點去國外生活,賀山南也會有擁有他自己的生活。
但偏偏,發生了車禍。
所以手術提前,而她也因為那場車禍導致了大出血。
所造成的後果便是,醫生在剖腹將點點拿出來之後,為了救她的命,隻能將子宮摘除。
但凡那個時候有任何的可能,醫生都不會做那樣的選擇。
沈書硯以前一直沒覺得那是一件多嚴重的事情,覺得在生命麵前,一個子宮算不了什麽。
隻不過在跟賀山南的感情趨於穩定,她萌生出了一個念頭。
她其實想要一個,跟賀山南在相愛的情況下,擁有的孩子。
她沒有覺得賀予執的到來就是在不被愛的情況下,也不會因為這個原因就對賀予執不好或者怎麽樣。
但她也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
賀山南聽到沈書硯的話之後,不置可否地點頭。
回了一句:“一個就夠了,真的。”
孩子這個東西,賀山南以前是沒怎麽想過的,畢竟以前連對象都沒有,就想到孩子的話,實屬遙遠。
第一次有孩子這個印象的時候,是沈書硯挺著孕肚出現,他從公司趕回家的那次。
他那時候隻看到了沈書硯挺起來的肚子,隨即湧上腦海的是鋪天蓋地的麻煩。
男人在不愛一個女人的時候,不僅覺得她的死纏爛打是麻煩,更不會覺得她肚子裏麵的孩子是他們的結晶。
但賀山南最後一點的理智和責任告訴他,那個孩子已經成形,有心跳,有四肢,很快就要見到這個世界。
等再見到他的兒子,那個小家夥已經會走路會說話,還會氣他。
教育孩子這件事對賀山南來說,的確不容易。
他沒有太多的精力分給孩子,如果有兩個的話,就要把本來就不多的精力平分給兩個孩子。
而且作為家長,其實很難做到真的公平。
他自知對賀予執有虧欠,要是對他更好,後來的那個孩子怎麽辦?
為了避免那樣的情況,賀山南覺得一個就好。
主要是,他現在要跟沈書硯要孩子,走的那條路就還挺微妙。
賀山南不是很想,他們的孩子從別人身上生出來。
他們兩關於孩子的問題就討論到這裏,沒有繼續下去。
說話的間隙,虞枝的照片也都打印了出來。
彼時,沈書硯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換了好幾次手機,手機號碼最後就隻存了常聯係的。
所以晏謹之的電話打來的時候,她還沒認出來。
接了電話,聽到聲音才知道是晏謹之。
晏謹之說:“書硯,虞商車禍沒了,我現在要幫她處理身後事,沒辦法兼顧虞枝,能不能暫時把虞枝送你那邊去。”
沈書硯聽到晏謹之這話的時候,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在晏謹之“喂”了一聲之後,沈書硯才說:“你給我發地址,我過去接她。到底出什麽事了,怎麽這麽嚴重?”
“於征不知道怎麽找到她了,兩人在車上起了衝突,然後發生了車禍。”晏謹之說起這個,似乎就很來氣,“於征怎麽不去死了?”
是於家的人。
而這話的意思是,車上兩個人,虞商去世了,但於征還活著。
饒是沈書硯這樣一個局外人聽著,都生氣。
她說:“先把地址發給我,我過去接虞枝。”
“嗯。”
掛斷電話,晏謹之在微信上將地址發給了沈書硯。
接收到地址的沈書硯扭頭跟賀山南將虞商的事情簡單地跟賀山南說了一下,畢竟她不在現場,具體什麽情況她也不是很清楚,要過去了,才知道。
一個小時後,賀山南跟沈書硯趕到醫院。
小姑娘已經哭到沒力氣,躺在手術室外麵的長椅上睡了過去。
原本白天臉上還掛著笑容,這會兒臉上全是支離破碎的淚痕。
是沈書硯這樣一個旁觀者,見了都覺得難受的程度。
晏謹之要去給虞商辦手續,還要配合警方調查。
因為虞商他們那輛車是主要肇事方,可能還要牽扯到最後賠償的問題。
沈書硯跟賀山南說:“你去看看晏謹之那邊有沒有需要幫忙的,我在這邊看著虞枝。”
賀山南:“……”
對於要去幫晏謹之這件事,賀山南本能地拒絕。
但瞧著沈書硯現在母愛泛濫,他也不能說不。
於是就先將外套脫了下來遞給沈書硯,讓她待會兒蓋在虞枝身上,然後才去找晏謹之。
沈書硯輕聲走到長椅那邊,將賀山南的外套披在了虞枝的身上。
本來小姑娘就瘦,這會兒小小的一團蜷縮在長椅上,看著就讓人心疼。
或許是在小姑娘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就有點感同身受。
不知道是不是蓋衣服的動作鬧醒了虞枝,小姑娘轉醒過來。
但是看到的,卻不是自己的媽媽,而是沈阿姨。
原本就泛紅的眼眶,在清醒之後,嘩啦啦地流下來。
嘴上喊著:“媽媽……媽媽……”
這一聲聲稚嫩脆弱的喊聲,直接喊進了沈書硯的心坎裏。
她將虞枝抱了起來,摟在自己的懷中,小聲且溫柔地說:“有阿姨在,阿姨會一直在的,小枝乖,別哭了,好不好?”
虞枝還是哭,眼淚絲毫收不住。
沈書硯沒有照顧小姑娘的經驗,自己兒子不是愛哭的性格。
就算是哭,也是掉兩滴眼淚,很快就好起來的。
所以安慰小姑娘,沈書硯沒有經驗,隻能憑借本能輕輕地拍著虞枝的後背。
輕聲對她說,還有她在。
虞枝哭了好一會兒,哭累了就在沈書硯的懷中睡著了。
哭哭睡睡,看得沈書硯心疼得很。
一瞬間,想要當虞枝媽媽的念頭,湧上心頭。
這個想法隻是一閃而過,因為就算虞枝的媽媽沒了,她還有晏謹之。
沒一會兒,賀山南和晏謹之回來。
晏謹之看了看沈書硯懷中的虞商,說:“我這邊的事情暫時辦好了,把虞枝給我吧,我先送她回家。”
“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裏嗎?”沈書硯說出這話的時候,就已經有明顯的不舍和不放心。
晏謹之很是疲憊,“家裏有保姆。”
沈書硯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把虞枝給遞過去。
但是虞枝,緊緊地抓住了她的衣服,不肯鬆開。
第513章 吃醋
因為虞枝這會兒一直攥著沈書硯的衣服,她就沒讓晏謹之將虞枝給帶走。
她就暫時帶虞枝回酒店,等晏謹之那邊將虞商的事情處理好,然後再帶虞枝回去。
沈書硯將虞枝安頓好,本來還想讓一晚上都陪在這邊的。
賀山南讓她別那麽操心,等虞枝醒過來之後自然會來找人的,她這樣一直留在房間裏麵,指不定會打擾虞枝睡覺。
最後,沈書硯給房間留了一條小縫,這才輕聲走到客廳裏麵。
沈書硯壓低聲音說:“那個於征是真的見不得人家好麽,這麽遠跑過來找人家麻煩。現在好了,虞枝沒爹沒娘的,往後怎麽辦?”
最主要的是,來找人家麻煩的人,活得好好的。
隻有虞商,在這場事故裏麵喪生。
沈書硯都想跟老天爺說,看看他在做什麽。
相比較沈書硯的情緒激動,賀山南就顯得要淡定很多。
其實賀山南這個人,對跟自己無關的事情,感情向來都很淡漠。
沈書硯逐漸冷靜下來,跟賀山南說:“那往後,虞枝就隻能跟著晏謹之了,是嗎?”
“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是不行的。”賀山南說,“他跟虞商不是法律上的姐弟關係,虞枝的撫養權說不定會回到於家那邊,不過要看於家認不認。不認的話,晏謹之可以走領養這條路。”
賀山南想了一下,補充道:“不過依照晏謹之的條件,應該是不能領養異性。”
如果虞商還沒給虞枝換國籍的話,按照國內的法律,領養人的條件必須得是三十以上,領養一個同性小孩兒。
如果是夫妻的話,年齡也要在三十以上,沒有子女或者隻有一名子女。
要求的苛刻,是為了防止一些意外情況發生。
“算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將虞商的後事處理好,回頭晏謹之應該會想辦法給虞枝辦好領養手續的。”
賀山南挑眉,“我以為你想領養虞枝。”
“那多不好。”沈書硯道,“怎麽說虞枝都是於家的人,先前我們又跟於家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正常情況下領養手續也是辦不下來的。”
沈書硯自然是沒有忘記中間還有這樣一茬的。
她說:“我對虞枝就是心疼,沒有一定要帶回自己家領養的想法。而且我現在還上學,哪有時間?就算辦好了手續,那不也是讓你忙嗎?”
這倒也是。
沈書硯:“不過往後她可以多去家裏玩倒是可以,有點點,還有雲馳跟屹樓他們一起。”
賀山南聽著,多少覺得有點奇怪了。
他問了句:“這麽說起來,還要跟晏謹之多走動?”
先前在醫院,賀山南幫著晏謹之處理虞枝的事情,就覺得挺離譜。
要是以後因為虞枝,還要常走動的話,那畫麵想想,就覺得很奇怪。
沈書硯說:“又不是跟晏謹之走動,是看看虞枝。”
那倒是沒有問題的。
沈書硯從來沒想過去調和賀山南與晏謹之之間的矛盾。
不管是賀山南還是晏謹之,其實都是非常聰明的人,並不需要第三個人去調和他們之間的關係。
要是能和解,怕是早就和解了,根本不需要等到她出現。
當天晚上,沈書硯睡得不是很沉,時時刻刻注意著外麵的動靜。
但凡聽到一點響動,她都覺得可能是虞枝起來了會找媽媽。
賀山南跟著也沒睡好,第二天早上一早就醒了過來。
他調侃一句:“你再這樣,我就告訴賀予執,他肯定會吃醋。”
以前看沈書硯對賀予執的確是很上心,事無巨細地照顧。
從衣食住行到學習成長,賀山南都不算太明白的東西,沈書硯已經非常熟練。
沈書硯先從床的另一側起來,說:“你再睡會兒吧,我去看看虞枝,差不多就帶她去吃早飯。”
“嗯,有事給我打電話。”賀山南晚上沒睡好,想補覺。
而且他現在給沈書硯安排了保鏢,就算遇到什麽危險的情況,他們會第一時間保護她,然後電話告知他。
已經出過一次意外,賀山南不會讓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
……
沈書硯從房間裏麵出去之後,瞧見虞枝已經從床上起來。
她對陌生的環境有些害怕,所以坐在床上不知所措,一張小臉上全是幹涸的淚痕,泛紅的眼眶以及茫然的目光,都看得讓沈書硯心疼。
可能是看到認識的人的緣故,虞枝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跑到沈書硯這邊,抱住了她的腿。
“沈阿姨。”
“哎,阿姨在呢,你剛起來,餓了嗎?要不然刷牙洗臉,阿姨去帶你吃好吃的?”沈書硯蹲下身來,有十足的耐心和溫柔。
虞枝噙淚搖頭,可憐巴巴地問沈書硯:“阿姨,我是不是以後都……見不到媽媽了?”
有時候,大人覺得自然規律的事情,對小朋友來說,是非常難理解的。
饒是像沈書硯這樣一個經曆過很多事情的人,心也沒辦法堅如磐石,毫無顧忌地告訴虞枝事實。
她想了想,跟虞枝說:“小枝,你媽媽呢,隻是先去了天堂。等到很久很久的以後,我們也要去的。到時候,小枝就能和媽媽團聚了。”
“很久是多久?”虞枝問,“但是我現在,就想她。”
沈書硯也沒辦法告訴虞枝,很久是多久。
麵對這樣一個現在看起來一捏就碎的小朋友,沈書硯感覺任何一句話,都能讓她哭出來。
恰好也是這個時候,沈書硯的手機響了起來。
沈書硯一看,是賀予執打來的視頻電話。
國內這會兒,是晚上。
沈書硯覺得小朋友之間可能有共同語言,就跟虞枝說:“小枝,要不要跟阿姨的兒子聊聊天呢?你們兩差不多大,要是他在倫城的話,還能陪你散心。”
虞枝沒有拒絕,大抵是因為在別人家裏,不知道該怎麽拒絕。
而後,沈書硯接了賀予執的視頻電話。
電話接通,賀予執那張肉嘟嘟的臉就充斥著屏幕,小家夥開心地喊了一聲:“媽媽!”
果然,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第514章 懇求
賀予執本來想跟沈書硯搞怪一下,還做了個鬼臉。
結果看到手機裏麵除了他媽媽之外,還有一個小妹妹。
賀予執倒是馬上就收起了鬼臉,問沈書硯:“媽媽,這是不是我們上次遇見的啊,叫……叫……”
小朋友的記性不算太好,記不住虞枝的名字,但能記得這個人是見過的。
“虞枝。”沈書硯說,“點點,你跟小枝聊聊天,好嗎?她心情低落。”
“好啊。”賀予執欣然接受了媽媽安排的任務。
賀予執便開始了對虞枝的詢問,比如,她怎麽跟他媽媽在一起的?
她眼睛紅紅的是不是哭過了?
其實賀予執也沒有等虞枝的回答,就跟她說女孩子不要多哭,對身體不好。
還說什麽要開心呀,等她回倫城之後,帶她去看各種飛機。
說他爺爺先前帶他去看的軍機展,還有超大的遊樂場。
被轉移了視線,虞枝的心情不似剛才那般低落,肚子也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
沈書硯讓他們兩聊著,她去客廳裏麵用座機給前台打電話讓他們將早餐送到房間來。
……
這通電話在賀予執講著電話睡著了而結束。
不知道賀予執跟她說了什麽,小姑娘的情緒沒有先前那麽低落。
酒店服務生送來的早餐,她每樣都吃了點。
但沈書硯今天要上課,不能一天都留在酒店裏麵。
後來,賀山南起床,沈書硯在跟晏謹之打電話。
處理虞商那件事的晏謹之,基本上整夜沒睡覺,還好讓虞枝跟沈書硯走了,要不然他肯定顧不上。
晏謹之說:“我馬上過去接她,半個小時。”
“我這會兒要去學校,到時候你跟賀山南聯係吧。”
電話那頭有短暫的沉默,然後晏謹之說:“行,我盡量早點過去。”
“好,你路上小心。”沈書硯叮囑了一句。
掛了電話,沈書硯準備去跟賀山南說一聲的,結果這人已經起來了。
往日他們兩個在的時候,賀山南通常隻穿一條睡褲就出來。
今天考慮到還有一個小朋友在,他都是在主臥的衛生間裏麵洗漱好,換上襯衫西褲才從房間裏麵出來。
“不是說多睡會兒的嗎,怎麽就起來了?”
“送你去上學。”賀山南就還挺一本正經的說出這話。
昨天才說他怎麽不送她上下學的,結果今天就實操了起來。
賀山南道:“也就這幾天,等回宋城之後,你就自己上下學。”
“小枝還在,待會兒晏謹之會過來接她,我說了在酒店。”
賀山南很理直氣壯地說:“讓他等著。”
沈書硯:“……”
有時候覺得賀山南很成熟,但有時候又好像過於幼稚了。
最後,賀山南送沈書硯去了學校,然後又帶虞枝回酒店。
小朋友在沈書硯走了之後,要更拘謹一些,可能是跟賀山南不太熟的緣故。
賀山南沒有跟小姑娘交流的經驗,又擔心自己哄一下小姑娘會嚇到她。
最終,賀山南保持了沉默,一路將虞枝安全地帶回了酒店。
那會兒晏謹之已經在酒店大廳等候,可能因為昨晚沒有睡覺,這會兒靠在沙發上淺眠。
聽到虞枝喊他,晏謹之才猛地醒了過來。
虞枝鬆開了賀山南的手,往晏謹之那邊跑去。
晏謹之睜開眼睛的時候一陣恍惚,然後就看到虞枝撞入他的懷中。
“枝枝,昨天睡得好嗎?”晏謹之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
想到的,是昨天去見虞商最後一麵的時候,她緊緊地攥著他的手,讓他一定要照顧好枝枝。
在他應下來之後,虞商才慢慢鬆開了他的手。
其實,不用虞商叮囑,他也會照顧好虞枝的。
虞枝點點頭,問晏謹之:“幹爸,我們現在要回去嗎?”
“等等,幹爸跟人聊幾句。你先跟雷叔去玩會兒,好不好?”晏謹之跟虞枝商量著。
小姑娘還是點頭,然後就跟雷子去旁邊玩兒了。
賀山南見晏謹之有事情要跟自己談,倒也沒有急著往樓上去。
不對付歸不對付,但這種時候倒也不至於上趕著給人找不愉快。
賀山南問了一句:“有事?”
“有。”晏謹之這會兒似乎覺得有點,難以啟齒。
畢竟這幾年來,他的確跟賀山南沒有什麽愉快的談話。
他搓了搓手,顯得有些局促,最後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跟賀山南開口:“我問過了律師,像枝枝現在這種情況,沒有監護人的話,就要送到福利院去。她母親之前也沒有留下遺囑指定監護人,就很麻煩。”
“然後呢?”賀山南淡聲問。
“我知道這麽說有些冒昧,但是我周圍認識的人,隻有你跟沈書硯是夫妻。所以我想讓你們幫忙,先領養枝枝,但枝枝還是在我這邊撫養。我不想讓她去住福利院,一天都不想。”晏謹之說這話的時候,有些急切。
因為他在那個地方待過,知道那個地方的一些殘酷與黑暗。
所以在有能力的情況下,晏謹之不想讓虞枝在那個地方待一天。
但現實是,晏謹之身邊的那些朋友,一個個要麽單身,要麽全是男的。
想要找一個能符合條件的領養對象,都是難上加難的事情。
早上晏謹之在煩這件事的時候,沈書硯給他打了電話。
其實那會兒就想開口說,但忍住了。
剛才在沙發上撐不住睡的那幾分鍾,他夢到了他以前在福利院的情景。
福利院能提供為他們解決的,其實就隻有簡單的溫飽和住宿。
當著福利院阿姨的麵,一個個都是乖小孩兒,但是私下裏,他們會成群結隊,會有排擠,會欺負弱小……
晏謹之是受不了裏麵的氣氛,才偷跑出來的。
他都難以忍受的地方,像虞枝這麽一個從小沒有吃過苦的小姑娘,晏謹之很難想象她在裏麵待一天會經曆什麽。
所以就算再難開口,晏謹之還是跟賀山南開了這個口。
晏謹之沉了沉,而後懇求道:“隻是暫時用一下你們的身份,幫忙領養枝枝。我們可以簽署財產約定,你們的財產枝枝不會要一分。作為感謝,我願意讓出景明建築全部的股份。我知道你看不上景明建築,但它是我的心血。”
的確是一門,很劃算的買賣。
第515章 注冊
賀山南跟晏謹之認識也有好些年了。
最劍拔弩張的一次,當屬賀山南父親住院,但是有人派了人去害尚未清醒的賀銘川。
他查到是當時梁家的人做的,那會兒的梁家正處分崩離析的時候。
那人,自然就算到了接下梁家那個爛攤子的晏謹之名下。
那時候晏謹之一力承擔這個責任,自斷了一根手指當做道歉,想要息事寧人。
往後,賀山南倒是沒怎麽在意過晏謹之這個人。
直到城中村那個項目。
反正,晏謹之這個人,沒有在賀山南麵前低過頭。
此時此刻,他為了幹女兒向他低頭。
就還難得一見。
賀山南單手插在西裝褲口袋裏麵,目光淡然地看著麵含懇求神色的晏謹之。
他說:“我對你們景明建築,的確沒有興趣。要有興趣,它這會兒應該已經是賀氏的了。”
因為沒有在意過,所以不管晏謹之做了什麽,賀山南都沒有去關注過。
晏謹之深呼一口氣,開口懇求賀山南其實已經要突破自己的那道心理防線。
但人家似乎並不願意答應。
晏謹之太陽穴抽了抽,到底還是問了一句:“你要我做什麽,才願意幫我這一次?”
“你說,要我跟沈書硯結婚了,才能領養虞枝。”
“是的。”
“那你,也認可我們是夫妻咯。”
晏謹之猛然間想到之前跟賀山南說的那番話,沒到領證那一天,誰知道他們最後能不能結成婚。
晏謹之垂眸,那時候的他,的確覺得沒到最後,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結果這話應驗在了他身上。
晏謹之垂首,對賀山南說:“抱歉,是我先前口出狂言。往後,我不會再跟沈書硯有半點接觸。也不會對你們的感情,造成任何的困擾。”
賀山南糾正晏謹之:“你對我們的感情,造成不了任何的困擾,你不要這麽自信。”
賀山南的話,讓晏謹之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
他想,他也是一時腦子抽了,才會向賀山南求助。
想想他跟賀山南先前的那些小衝突,賀山南要是能放下芥蒂幫忙,太陽簡直都要從西麵升起了。
晏謹之沒再說什麽,想就此離開。
但,賀山南叫住了他,“我沒說不幫忙,不過這件事我得征求沈書硯的同意。”
聽到賀山南同意下來,晏謹之抬頭,不可思議地看著賀山南。
那一瞬間,晏謹之思緒萬千,五味雜陳。
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感謝。
感謝賀山南解決了他的燃眉之急。
半晌之後,晏謹之對賀山南說:“謝謝。”
大概晏謹之自己都沒想到,他竟然有朝一日,會真心實意地跟晏謹之說謝謝。
這個世界,真奇怪。
……
沈書硯在微信上收到賀山南消息的時候,還挺意外的。
因為賀山南說的是,先在倫城注冊結婚。
沈書硯當下第一反應是,賀山南不會真要在這邊陪讀,然後按照她先前說的那樣,每天接送她上下學。
不知道為什麽,就有一種賀山南現在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的感覺。
她緩緩地在屏幕上打出一個問號,不過消息還沒發出去,賀山南的消息又進來了。
他說:晏謹之以景明建築為酬金,讓我兩注冊之後去領養虞枝。
看到賀山南這條消息的時候,沈書硯的驚訝程度不亞於剛才看到賀山南說的去注冊。
她覺得賀山南應該也看不上景明建築,晏謹之那樣規模的公司,賀山南手底下有幾個這樣的分公司。
賀山南下一條消息過來:等辦完領養手續,虞枝還是跟著晏謹之。
但沈書硯就很好奇,賀山南是怎麽會答應幫晏謹之的忙的。
她想了好一會兒,才將屏幕上的問號刪掉,打下了一行字發過去。
沈書硯:你真要他公司了嗎?
賀山南:沒,看不上。
果然看不上。
那賀山南怎麽會答應?
賀山南很快回了消息,說:他求我的。
看到這四個字的時候,沈書硯當時腦子裏麵就飄著一串省略號。
但仔細想想,覺得好像又是賀山南做得出來的事情。
他跟晏謹之一直都是互相看不上眼的局麵,屬於看不順眼又沒辦法徹底將對方幹掉的那種。
晏謹之的低頭,的確是裏程碑一樣的意義。
賀山南問她:你怎麽想?要注冊之後才能辦理領養手續,你要是不同意的話,我就去拒絕晏謹之。
沈書硯覺得要是能幫助虞枝,提前在倫城注冊結婚,也是沒有問題的。
她回賀山南:可以。
因為跟虞枝接觸的那幾次,覺得小姑娘跟她挺有緣的,要是能這樣操作一下,也不是不行。
但她想到先前跟於家那邊的關係,也許不會很容易。
說出了顧慮之後,賀山南說這些其實都可以解決。
……
沈書硯其實也沒想到,跟賀山南會這麽倉促地在倫城注冊。
這其中的手續,是先前幫她辦理侵犯案的羅律師他們律所的律師。
不同於國內的領證,需要到民政局拍照等證,在這邊是簽署一式三份的法律文件。
簽署上他們的名字之後,他們就在倫城成為了合法的夫妻。
沈書硯不由得想到那次跟賀山南在宋城的民政局領證的畫麵,兩人全程無交流。
當時給他們兩辦手續的工作人員還好心地提醒他們一句,離婚窗口在對麵,他們這裏是結婚窗口。
還是沈書硯說的,他們是來結婚的。
工作人員特意叮囑,不願意的話也可以不結婚的,婚姻是遵從自願原則。
她說了一句自願,工作人員才給他們兩辦的。
那會兒沈書硯想,那個問題應該問賀山南的。
那次的領證經曆,的確不怎麽好。
沈書硯也沒有體會到半分的,領證的喜悅,也沒有感受到即將步入墳墓的恐懼。
隻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而現在這樣匆忙之中的注冊,沈書硯拿到那張具有法律效益的注冊文件,忍不住笑了出來。
扭頭去看賀山南的時候,才發現他臉上也掛著淺笑。
沈書硯合理懷疑,賀山南根本就不是為了要領養虞枝,而是想跟她早點注冊結婚,才勉強答應晏謹之的請求。
第516章 告別
簽署注冊結婚文件的時候,靳攬月跟羅律師都在。
作為親曆過沈書硯那件事的人,當時有多心疼她,現在就有多為她感到開心。
靳攬月由衷地祝福道:“恭喜兩位,從現在開始夫妻身份在倫城得到認可。”
“謝謝。”賀山南回道,“等回頭她回宋城,我們還會在那邊領證。”
雖然在倫城已經注冊結婚,但這份注冊文件在國內並不一定有效。
而且在國人的骨子裏,結婚要用紅本已經是根深蒂固的念頭。
比起這一份文件,賀山南顯然更喜歡那本紅子。
彼時,一旁的羅律師羨慕道:“沈小姐,你真的很幸福。在你們身上我看到,的確有人在被認真地愛著。”
沈書硯大抵知道羅律師這話裏的意思。
她不可否認道:“謝謝羅律師,你以後也會遇到屬於你的另一半的。”
羅律師攤手,“我就算了,可沒人願意找一個一心撲在工作上的人。”
說完,羅律師扭頭看向靳攬月,說:“呐,不過這還有個跟我紅塵作伴單身到白頭的好朋友。”
靳攬月一點都不想沾邊,連忙往沈書硯這邊來,“那我可不要跟你單身到白頭,書硯婚禮的時候,我可要預定捧花。”
“捧花有了,對象呢?”
“對象嘛,找找就有了。”靳攬月淡笑。
因為先前幾人見麵的時候,多數是為了沈書硯那個案子,氣氛壓抑又低沉。
如今烏雲散去,等再聚在一起的時候,是沈書硯與賀山南注冊結婚的日子。
兩人作為律師,覺得這樣一幕比她們贏官司的時候,還要開心。
在靳攬月跟羅律師談笑時,沈書硯扭頭看向賀山南。
巧的是,他似乎提前捕捉到了沈書硯的信號,所以在她扭頭的時候,第一時間與她的視線對上。
眼神裏似乎什麽都說了,又似乎什麽都沒說。
旋即,賀山南牽上沈書硯的手,扣在掌心裏。
對靳攬月跟羅律師說:“靳律師,羅律師,晚上請你們吃飯,感謝你們這段時間對硯硯的陪伴和支持。”
靳攬月笑著回:“今天一起吃飯,會不會耽誤你們的二人世界?”
賀山南:“沒關係,我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二人世界。”
靳攬月嘖了一聲,大概是沒想到像賀山南這樣的人,竟也會當著他們外人的麵,說這麽肉麻的話。
作為當事人的沈書硯,覺得羞,又覺得有些甜。
或許,就算是她,也無法拒絕喜歡的人,明目張膽的向周圍的人,表達對她的愛意。
不過,沒等靳攬月再開口,會議室的門就被人從外麵敲響。
助理從外麵進來,說道:“靳律,外麵有位先生找你,說是——”
助理的話沒說完,一道熟悉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靳攬月,你——”
聲音是周尤的。
他沒等律所的助理通報完,自己就先進來。
看到了距離門口最近的靳攬月,也看到了會議室裏麵的賀山南跟沈書硯。
周尤斂起了臉上興師問罪的表情,多少有些尷尬。
問了一句:“哥,你怎麽在這兒?還有沈書硯,你們……”
雖然知道賀山南跟沈書硯都在倫城,但哪裏想到,他們兩會一起出現在靳攬月朋友的律所裏。
賀山南倒也沒有藏著掖著,跟周尤說:“和你嫂子注冊結婚。”
注冊,結婚。
周尤看到了桌上放著的文件,但有一定距離,看不清楚上麵寫的是什麽。
但賀山南解釋得很清楚。
還加了一個稱呼——嫂子。
周尤從剛才的尷尬,到這會兒甚至都不想掩飾的白眼。
最後回了一句:“哦。”
他覺得賀山南是故意提那麽一句“嫂子”。
不過他還是在短暫的思考之後,補了一句:“恭喜啊。”
其實已經那麽久過去了,周尤也已經放下這件事。
看到沈書硯現在跟賀山南在一起很幸福的樣子,他覺得也挺好。
但祝福他們歸祝福,這聲“嫂子”,周尤是怎麽都喊不出口。
當然了,賀山南也沒有逼著周尤非要叫這一聲嫂子。
提議道:“晚上一起吃飯,我讓梁朝定了位置。”
周尤沒拒絕,“好吧,不過你們怎麽想起來先在國外注冊啊?”
尋思著又不是家裏人不同意,還跑到國外來注冊,真的是一點都等不到回國再結婚嗎?
周尤更奇怪的是,賀山南平日裏一個忙得天昏地暗的人,竟然在倫城待了這麽長一段時間。
這不是真在這邊陪著上學吧?
周尤光是想想,就覺得離譜。
但這些竟然真的都是他哥做出來的事情。
他轉念一想,大概也正是因為賀山南能做這些事情,所以沈書硯對他死心塌地吧。
周尤收起思緒,一時間倒也是忘了,自己來倫城,是找靳攬月興師問罪的。
賀山南道:“吃飯的時候再說。”
“行。”周尤並未拒絕一起吃飯。
注冊結婚這種事,是喜事,可不能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給破壞了喜慶的氛圍。
……
賀山南跟沈書硯一輛車去餐廳,周尤跟靳攬月一道。
看著,周尤似乎找靳攬月有什麽恩怨要了。
沈書硯沒去探究,而是在上車之後,給晏謹之打了電話。
估計在忙,打第二通電話的時候才接。
電話接通,沈書硯跟晏謹之說:“晏謹之,我跟南哥的注冊手續辦好了,回頭等你辦好虞商的後事,這邊就可以進行領養手續。”
因為虞商之前打定主意不回國,所以將她和虞枝的國籍更改。
就要在倫城辦理領養手續,而後再有晏謹之撫養。
晏謹之聽到這話之後,沉默片刻,然後才回沈書硯:“好,謝謝你書硯。也幫我跟賀山南說一聲謝謝。”
“嗯,我幫你轉達。”
說這話的時候,沈書硯扭頭看了眼賀山南。
靠在椅背上的賀山南,姿態閑適,一隻手握著沈書硯柔軟的手,輕輕地摩挲。
晏謹之說:“那……再見。”
“好,再見。”
或許,晏謹之的那句再見,不僅僅是掛斷電話的意思。
還有可能是,對那段無疾而終的感情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