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透徹
作者:沈書硯賀山南      更新:2023-08-15 22:55      字數:56527
  第401章 透徹

    這個回答顯然沒讓賀山南滿意。

    又或者,看出了她的避重就輕。

    一如往常那樣,不說謊話,卻也沒說他想聽的。

    以前的賀山南聽過算過,也不會去探究她到底說了幾分。

    這會兒的賀山南,臉上沒有半點開玩笑的表情,語氣嚴肅地跟沈書硯說:“這樣的話,我不會讓去倫城。”

    他說這話的時候,是不帶半點商量口吻地通知她。

    沈書硯知道這個時候跟他爭論並不會有任何的結果。

    她捏著賀山南的小拇指,又扣了扣他的掌心。

    沒等她想到合適的話語,男人便又開了口:“別跟我花言巧語,我不是賀予執三兩句話就能被打發。我也不可能在明明知道這件事的情況下,放你一個人過去。”

    “南哥。”

    “嗯?”

    沈書硯到底還是鑽進了的他的懷中,她喜歡抱著他。

    她蹭了蹭他的脖子,像隻乖巧的小貓咪一樣。

    他有時候覺得沈書硯這種賣乖的行為很無恥,低低地說了一句:“別來這套。”

    “南哥你現在把我的脾氣摸得一清二楚。”

    “你來回也就那麽幾招,”賀山南道,“但這次沒用。放以前我的確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想怎麽樣怎麽樣。現在要還這樣,我們結婚幹什麽?”

    “但是結婚也不是讓你分擔我的負麵情緒。”

    沈書硯還是頭一次這樣跟和賀山南討論這樣的問題。

    她說:“我們一開始在一起,隻是為了開心啊。後麵的每一次,也都是那樣。怎麽到了結婚,就應該理所當然地讓你幫我分擔了?南哥,我想跟你一直開開心心地在一起。”

    賀山南眉頭微微擰了起來。

    隻聽著她繼續說道:“本來工作就已經夠煩夠累的了,要是回到家還要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吵架,真的就更煩了。你可以包容我,但是我不喜歡那樣的自己。”

    “所以呢?”賀山南問她,“你的解決方法是什麽?”

    看她半天不說話的樣子,賀山南大概就能猜出來了。

    他冷著聲兒問:“一個人跑到倫城,然後每天若無其事地給我發消息打電話。等到時間足夠長緩和下來,就發一條‘邁向新生活’的朋友圈。”

    “……”就還真的,挺那麽回事兒的。

    沈書硯小聲嘟囔了一句:“我才不會發那樣的朋友圈呢,釣魚釣得太明顯了。”

    這話像是在內涵正在節目裏麵做菜的程妍。

    但現在的重點並不在釣魚。

    而是賀山南幾乎是猜中了沈書硯接下來的做法。

    從說這件事開始,賀山南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開來過。

    片刻之後,賀山南問沈書硯:“是不是因為上一次,我沒有及時從紐城回來。所以你覺得,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隻會被我放在第二選擇上。”

    “你怎麽忽然說這個事?”沈書硯沒有回答。

    “因為那件事並沒有徹底被解決。”賀山南說。

    這不是往常裏沈書硯偶爾提起賀山南跟程妍的事情,也不像他說起周尤時的漫不經心。

    因為他們都知道,那些事情已經過去。

    再拿出來說,開玩笑的成分巨多。

    而被埋藏起來,就連吵架的時候,都鮮少拿出來說的事情。

    才是橫亙在心頭的軟刺。

    沈書硯抿了抿唇,不知該從何說起。

    賀山南倒是先開了口,既然提起了這個話題。

    他說:“從理智上來說,那次周尤事發突然,我又正好在紐城,如果我那時候丟下周尤反而回國,也許周尤到現在也沒找到。從情感上來說,你那個時候是最最需要人在身邊。但是你不敢在這件事上對我有更多的要求,你怕我覺得你無理取鬧,不分輕重緩急。”

    都不用沈書硯說,賀山南就將她的心裏分析得透徹。

    那些沈書硯不敢告訴賀山南的話,他這會兒全都說了出來。

    她那會兒甚至在想,賀山南為什麽要去管周尤?

    他不是說喜歡她嗎,難道他的喜歡就隻是嘴上說說,在她真正遇到困難的時候,他隻會隔岸觀火嗎?

    他說的喜歡,到底有多少?

    又或者隻是嘴上說說?

    沈書硯那段時間裏麵陷入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當中。

    她生氣,惱怒,嫉妒,憤怒。

    等到氣完之後又陷入自責當中,覺得那種情況下換做任何人,都會選擇留在紐城尋找周尤。

    他們是感情很好的兄弟。

    她又害怕自己這種瘋狂的想法被賀山南知道。

    那樣的她,連她自己都覺得可怕,又憑什麽要求別人喜歡。

    沈書硯沒說話,隻是往賀山南的懷裏鑽。

    好像隻要不被他看到表情,她就可以繼續偽裝。

    而後,男人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他說:“你可以去想,可以跟我生氣,跟我鬧。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你不用掩藏你的情緒和想法。”

    “我是什麽樣的人?”她好像一直都還沒問過賀山南,在他心裏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費盡心思喜歡我,占有我,利用我。你要真無欲無求,就不是沈書硯了。”賀山南跟沈書硯說。

    沈書硯撇撇嘴,“好像都不是什麽好的形容詞。”

    賀山南倒也沒有否認,“我們兩都不是什麽好人。”

    這話,好像真的沒辦法反駁。

    而後,賀山南補了一句:“既然不是什麽好人,就別想那麽多。壞人從來不會反思自己,錯都在別人。”

    這似乎好像真的要把沈書硯往“壞人”那個方向帶。

    沈書硯笑了出來,意識到這是賀山南的開導。

    是吧,沈書硯極力想要避免的局麵,還是上演了。

    朝夕相處,她的情緒又怎麽可能瞞得了賀山南呢?

    沈書硯湊在他耳邊問他:“想不想看我給你送的生日禮物?”

    聲音很小,伴隨著呼吸時的濕熱氣息,縈繞在男人的耳邊。

    他喉結上下翻滾,終歸是理性控製住了感性,低聲問了一句:“是什麽?”

    “那你等等,我拿出來給你。”

    雖然距離零點還有兩個小時,但氣氛到這裏了,沈書硯想快點拿出來給他。

    她從賀山南身上起來,跳下沙發,拖鞋都沒穿,就跑到房間裏麵去了。

    賀山南看著臥室的方向,眉頭並沒有怎麽舒展開來。

  第402章 願望

    沈書硯將賀予執準備的禮物一並給拿了出來,就放在她那個深藍色盒子的上麵。

    賀山南問了句:“兩份?”

    “不是,上麵一份是點點用壓歲錢給你買的。”沈書硯解釋了一句。

    好像這才想起來剛才沈書硯的確說過賀予執讓她轉達生日快樂的祝福。

    他順手將賀予執給他買的禮物放在一邊,似乎沒有要先打開這份禮物的打算。

    沈書硯倒是又給拿了回來,說道:“你都不看看的嗎?這麽傷你兒子的心?”

    “不是你讓他準備的?”賀山南有點不太相信他兒子會記得他生日,還會給他準備禮物。

    他兒子心裏頭,能有一點點的位置給他,都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沈書硯嘖了一聲,“你是對你兒子沒有信息,還是對你自己沒有信息啊?雖然你們兩相處起來的確有點差強人意,但是你生日,他肯定要給你準備禮物。”

    沈書硯補了一句:“當然了,你的生日是我告訴他的。”

    不然小朋友根本不知道。

    賀山南不是不想知道賀予執會送他什麽,但可能在兩份禮物之下,他更想知道沈書硯要送他什麽。

    但是在沈書硯的敦促下,他還是先打開了賀予執給他買的禮物。

    家裏領帶有很多,但是紅色的領帶,真的沒有。

    看得出,這肯定是他兒子親自選的。

    沈書硯的眼光,不會這樣差。

    盒子裏麵,還有一張卡片。

    歪歪扭扭的字,要是眼神不好的,都不知道寫的是“生日快樂”這四個字。

    賀山南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說道:“算他有心。”

    雖然而後賀予執的相處的確不算太順利,但總得來說,在朝著父慈子孝的方向發展。

    “點點學了好久的字呢。”何止是有心啊。

    賀山南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說道:“我四歲的時候已經會認字了。”

    雖然話是這麽說的,但賀山南還是將賀卡給收了起來。

    但這條紅色的領帶,目前來說,他是找不到什麽場合用。

    不如就放起來吧。

    簡單地拆過了賀予執花了壓歲錢買的禮物,賀山南的目光就全數落在了那個深藍色的盒子上。

    還用了絲帶在盒子上打了一個蝴蝶結。

    賀山南忽然說了一句:“前兩天我回了一趟賀宅,問家裏的傭人,說是先前家裏裝修,把地下室裏麵的東西都清理掉了。”

    “嗯?”沈書硯不是很明白。

    賀山南說:“所以,我成人禮那天,你送了什麽?”

    因為那些東西都被清理掉了,也包括沈書硯送他的禮物。

    沈書硯似乎並不打算告訴賀山南那會兒送了他什麽。

    賀山南也沒有追問,而是拆開了盒子上的蝴蝶結。

    結果在他要將蓋子揭開來的時候,沈書硯忽然把手按在上麵。

    問道:“你猜猜,是什麽?”

    “猜不到。”剛才蓋子沒有太打開,沒看清楚裏麵是什麽。

    但賀山南這個人其實對禮物,沒有什麽太高的興趣。

    往年朋友送的,有很多拆都沒拆。

    對於這種什麽都不缺的人,送禮物的確挺麻煩的。

    也難怪賀水北每年都送他表。

    賀山南見她沒打算把手拿開,便說道:“你自己做的東西?”

    “差不多。”

    “畫?”賀山南猜了一下,“但畫不可能放這個盒子裏麵。”

    賀山南見過沈書硯送給賀水北跟沈燁的結婚禮,是一副可以擺在客廳裏麵的油畫。

    沈書硯撇撇嘴,“你不能換個方向想嗎?”

    “你還會別的嗎?”

    “那你別看了。”沈書硯下一秒就想抱著盒子走了。

    當然了,速度沒有賀山南的快。

    人被他拉到懷中,然後再騰出手去打開盒子的蓋子。

    躺在裏麵的,是一本畫集。

    沈書硯將先前畫的賀山南,都給打印了出來,然後做成了一本畫集。

    遠比520張還要多。

    還有一些是賀山南在沈書硯雲端的相冊裏麵都未曾看到過的。

    全部都印了出來,做成了一本畫集。

    花了心思畫的,上過色的,會占據一整頁。

    簡筆畫或者速寫畫的,就是很多張拚在一起放在一頁上。

    每一頁的排版還都不一樣,免不了還有用畫拚出來的愛心。

    這些畫加起來都比賀山南這些年拍的照片都要多。

    沈書硯看賀山南一張一張地翻過去,問他:“喜歡嗎?”

    在此之前,賀山南最喜歡的禮物,是他父親在他成年那天送給他的那輛在宋城獨一無二的科尼塞克。

    如今在國外修了小半年,快要修好運回來了。

    是賀山南在擁有很多其他車子之後,依舊很喜歡的一輛車子。

    另外一個讓賀山南記憶深刻的,就是沈書硯的這本畫集。

    男人喜歡什麽?

    權利和地位。

    以及真心。

    沈書硯的確不會別的。

    會的,不過是在賀山南二十九歲生日這一天,送給了他她這十年間畫的他而已。

    “沈書硯。”

    “嗯?”

    “轉過來。”

    沈書硯聽話的轉頭看著賀山南,聽他對這個禮物的看法。

    沒有什麽看法。

    在沈書硯扭頭之後,男人抬手扣著她的後腦勺,親了下去。

    他們很久沒有在客廳裏麵過。

    自從家裏有小朋友之後,他們都很克製,在房間裏麵都基本上動靜很小。

    今天白象居裏麵就他們兩個人。

    一開始還有綜藝裏麵的聲音,後來好像也聽不見了。

    衣服落了一地。

    後來,沈書硯央求他回房間。

    在客廳裏麵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擔心在。

    到底是回了臥室,都沒怎麽克製。

    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九號的一點過。

    沈書硯看了時間,然後軟綿綿地在賀山南的懷中跟他說:“南哥,生日快樂呀。”

    好像這還是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在他生日的這一天親口跟他說生日快樂。

    賀山南嗯了一聲,“不問問我有什麽生日願望?”

    “我記得你不相信許願這玩意。”去年過年,沈書硯問他有什麽新年願望,他就是那麽說的。

    男人低頭在她脖子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你能不能記點別的事情?”

    偏偏記這種他往日張口就來的話。

    沈書硯縮了縮脖子,問他:“那你的生日願望是什麽?”

  第403章 命令

    沈書硯問完了之後才猛然間意識到賀山南就在等她這句話。

    沒等沈書硯反悔,男人便開了口。

    他說:“我的生日願望是,希望沈書硯有些時候能乖乖聽話。”

    可能是知道沈書硯不可能百分百地聽話,所以賀山南還加了限定詞。

    ——有些時候。

    他的確是了解沈書硯的。

    沈書硯這會兒甚至都不敢去質疑賀山南這個生日願望許得有多離譜。

    哪有人在生日的時候,許願別人聽話的?

    沒見她應,賀山南掐了她的腰,問:“沒聽到?”

    “聽到了……”沈書硯小聲回,聲音裏帶著困意,“壽星,睡覺吧好不好?”

    “九月份我送你去倫城上學,這個夏天你留在宋城。公司的事情我會盡量交給沈燁去忙,我陪你。”他果然不是在跟沈書硯商量。

    又補了一句:“你的身份證和護照,以及銀行卡,我給你收走了。你可以生氣,但效果不大。”

    賀山南這算是要限製她出國,並且提前告訴她一聲。

    雖然收走身份證和護照,在國內來說不算是什麽大事兒。

    去相關單位補辦,也就是半個月的事情。

    賀山南大抵是猜到了沈書硯心裏在想什麽,跟她說道:“隻是通知你一聲,以及告訴你別想辦法溜,與其想辦法溜,不如想想怎麽把你心裏的毛病給治好。”

    準確來說,是命令。

    沈書硯徹底偃旗息鼓,小聲說道:“我又沒想溜……”

    “嗬。”賀山南一聲輕嗬便是他的回答。

    那一刻,仿佛是擊碎了沈書硯最後一點點的偽裝。

    她倔強地回:“我兒子還在宋城呢。”

    “隻有兒子?”

    “老公也在。”

    沈書硯的確沒想溜,隻是在沒辦法紓解這種抑鬱的情緒下,唯一想到的辦法就是通過換一個環境來改善心情。

    去學習,去努力生活,去完成以前給自己設下的目標。

    閑下來的時候就會胡思亂想。

    體力勞動之後隻會倒頭就睡。

    就像去年這段時間一樣,她給十八梯的長廊做牆繪,每天都是高強度的牆繪工作。

    在陽光下,工地裏。

    當然,和這種晚上的體力勞動不一樣。

    沈書硯還沒想明白,賀山南便重新壓著她,啞著聲兒說道:“再叫一聲。”

    “什麽?”

    “你最近走神得厲害,還需要我提醒你?”

    沈書硯想了一下剛才說的話。

    她說兒子在宋城,老公也在。

    沈書硯說:“老公。”

    “昂。”

    “你不叫我的嗎?還有你為什麽老是連名帶姓地叫我?”

    她覺得連名帶姓真的很生分。

    “那叫你什麽?”賀山南真誠發問,“寶寶?寶貝?親愛的?”

    聽賀山南喊“寶寶”真的還蠻奇怪的。

    他說:“那些稱呼可以是很多人,但你的名字就隻是你的。”

    沈書硯覺得在這一刻她的戀愛癮達到頂峰,她熱烈地親吻賀山南。

    想讓他一遍又一遍地喊她名字。

    結果他又沒喊她的名字。

    在那一瞬間,附在她的耳邊,低低地說了兩個字。

    沈書硯腦海中一片空白,短暫地失去了思考能力。

  第404章 情書

    大抵是昨夜又續了下半場,沈書硯累極了,這一晚上睡得很沉。

    一夜無夢。

    翻身的時候,卻發現床上還有一個人。

    是直接翻進了男人的懷中。

    沈書硯還挺意外,以為時間還早,結果看了床頭的電子鍾,已經早上九點二十。

    她戳了戳賀山南的腰,男人眉心微微擰了一下,下意識抓住了她胡亂動的手。

    低低地說了一句:“別動。”

    “你不去上班嗎?”

    “休息。”男人眼睛都沒睜,便把人拉到懷中,“生日了還不能放一天假嗎?”

    還是有一點被吵醒的脾氣。

    沈書硯笑了笑,用額頭蹭他的胸膛,“可以呀,當然可以。”

    這語氣聽起來像是沈書硯大發慈悲給賀山南放了一天假。

    但她的確因為睜眼就看到賀山南這件事,挺開心的。

    又抱又蹭的,直接驅散了賀山南所有的困意。

    男人抬手扣著她後脖子,腿從被子裏抽出來隔著被子夾著她的,讓她在懷裏安分一些。

    但這樣一鬧騰,算是徹底醒了。

    他睜開眼睛,垂眸看著麵色紅潤的沈書硯。

    開口的時候,聲音是剛醒的慵懶和沙啞,“你看著精神挺好。”

    當然,還有幾分危險。

    沈書硯連忙搖頭,“腰酸,腿酸。還……有點疼……”

    “我看看。”

    “那就別看了,還是起床吧,我們今天去約會好不好?”

    說起來,這兩人的確沒有正兒八經地約過會。

    在沈書硯記憶裏,也就那次一起去吃了砂鍋米線,然後一起散步。

    別的情侶做膩了的吃飯逛街看電影,她跟賀山南基本都沒怎麽體驗過。

    賀山南嗯了一聲,然後拍了拍沈書硯的屁股。

    “哎呀,你幹嘛打我……”

    這一聲帶著幾分嬌羞意味的埋怨,讓賀山南眼神沉了幾分。

    沈書硯趁他沒有下一步動作的時候,趕緊從床上起來。

    他大概這會兒的確不想,所以在她起身的時候沒有抓住她,說了一句:“哪有那麽好的體力。”

    昨晚上的確好幾次,時間不算短。

    沈書硯剛剛跑到門邊,聽到賀山南這話,倒是停了下來回頭看他。

    她想了大概那麽半秒的時間,然後開口道:“是哦,南哥你已經二十幾歲了!”

    看賀山南似乎要掀開被子過來,沈書硯連忙溜到衛生間裏麵去。

    在床上的時候說有點疼的是她,這會兒溜得比兔子還快的,也是他。

    不過賀山南這會兒的確在想,是不是因為年紀上去了,所以在她剛才又蹭又親的時候,並不是很想。

    當然,賀山南不會承認。

    原因大概是出在了昨天晚上的不知節製上。

    ……

    這天的假是賀山南前幾天加班加點湊出來的。

    沈書硯說想約會,他就帶她去約會。

    但賀山南本人對約會這件事沒有太多的經驗。

    一來沒有人能讓他產生這種經驗。

    二來是沒有時間。

    幾乎整個賀氏都掌控在他手中,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麽空閑。

    他問沈書硯去哪兒,她不說。

    車載導航終點是南岸區的一條街上的某個具體門牌號。

    他要開車,也就沒去查看門牌號下那家到底是做什麽的。

    倒是看著沈書硯這會兒挺開心的,和昨天晚上提到讓她晚點出國的時候臉上糾結的表情不一樣。

    當然了,剛才他當著沈書硯的麵將她的身份證護照放進車前櫃的時候,她撇了撇嘴。

    似乎再說“你還來真的啊”。

    可不就是來真的嗎?

    等紅燈的時候,賀山南到底還是好奇地問了一句:“所以,你當年送給我的,是什麽?”

    “你昨天不是還不好奇嗎?”沈書硯回了一句。

    “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不告訴你。”沈書硯說,“誰讓你那個時候不看的?就讓我的禮物和你那些朋友送的禮物,一起被處理掉吧!”

    賀山南覺得還挺無辜的,解釋道:“不是我處理的。”

    是家裏裝修的時候處理掉的。

    沈書硯想了好一會兒,才跟賀山南說:“香水啊,我有一次跟朋友去逛街的時候,恰好聞到那個香味,覺得和你很配。”

    這個答案顯然沒讓賀山南滿意。

    因為香水這個禮物,還挺常見的,也沒有什麽新意。

    比起沈書硯昨天晚上給他的畫集,香水瞬間就黯然失色了。

    他還是問了一句:“什麽香?”

    “具體什麽香想不起來了,但是有一點身處湛藍的天空與蔚藍的海岸之間的感覺。”沈書硯當時就覺得,挺好聞。

    要是這麽形容的話,賀山南也不知道是什麽香。

    他說:“下次可以試試看。”

    沈書硯應了一聲,沒有跟賀山南說的是。

    在那個禮盒裏麵,其實還放了一封手寫信。

    沒有署名的情書。

    因為沒有署名,所以在情書裏麵盡情地抒發了對他的喜歡。

    加上那會兒年紀小,文筆實在一般,很多句子都是從網上抄下來的。

    沈書硯現在都不會去看當年年少無知的時候發的狀態,就更不會去想當初在情書裏麵寫了什麽讓人覺得尷尬的詞句。

    雖然她知道,賀山南在知道這件事之後並不會嘲笑那時候的她。

    這種事情,她自己知道就好了。

    彼時,沈書硯跟賀山南說:“我下次給你換個香吧,那時候的禮物就讓它留在十年前。”

    那些晦澀的暗戀,也一並留在十年前。

    賀山南點頭應了下來。

    半個小時後,賀山南將車子停在了目的地的停車場裏。

    是個烘焙屋。

    沈書硯跟賀山南解釋道:“本來我以為你今天隻有晚上有時間,所以我就打算在烘焙屋學做一個蛋糕。既然你休息,我們一起去做,嗯?”

    來都來了,賀山南也不能說不去。

    但是作為一個基本上不下廚的人,直接就上升難度到烘焙,多少是有點為難他了。

    賀山南說:“我自己給自己做生日蛋糕,是吧?”

    “多有意義?有朝一日賀總還能吃上自己做的生日蛋糕!”

    的確,跟沈書硯在一起,做了很多以前不會做的事情。

    親自來做蛋糕這種事,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第405章 真慘

    沈書硯就是覺得做蛋糕是一件挺麻煩的事情。

    就算跟著視頻裏麵學,也未必能做出一個可以入口的蛋糕來。

    所以才找了烘焙屋來學的。

    結果就是跟賀山南在烘焙屋裏玩了兩個多小時,做出來一個麵都沒抹勻的水果蛋糕。

    而且是真的不好看。

    烘焙老師都沒辦法挽救的醜。

    沈書硯覺得有點委屈賀山南了,跟他說:“要不然還是去蛋糕店裏麵買一個做好的吧。”

    “不用。”賀山南甚至還拿了手機出來對著這個蛋糕拍了一張照。

    “果然是自己做的,你是一點不嫌棄。”

    賀山南隨手在手機裏麵點了幾下,然後就將手機給放進口袋裏麵。

    問她:“接下來還去哪兒?”

    時間還早,可以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不過沈書硯原本沒計劃約會,一時間還真想不起來。

    彼時,賀山南手機響了起來。

    他拿手機出來看了眼來電,然後才跟沈書硯說:“你先想,我去接個電話。”

    “嗯。”沈書硯看到是寧不為的來電。

    估摸著是公司的事情吧,哪怕是休息,他身上的事兒還是不少。

    和這樣日理萬機的人談戀愛,戀愛感受幾乎為零了。

    沈書硯拿手機出來,也要給這個醜醜的蛋糕拍張照。

    還有點想發朋友圈。

    結果等她點開朋友圈的時候,發現賀山南已經先她一步發了朋友圈。

    隻發了一張圖,沒有配任何文案。

    但他兩有一些共同好友,所以沈書硯能看到共同好友在賀山南照片下的評論。

    問他這是從哪個路邊撿的蛋糕,要不然他們現在立刻馬上給他訂一個富麗堂皇的蛋糕吧。

    不然顯得太磕磣。

    還有人說這顯然是女朋友親手做的蛋糕,要不然值得他發朋友圈嗎?

    更有人說,往後南少的朋友圈是不是隻產狗糧。

    沈書硯給賀山南這條朋友圈點了個讚。

    想起那次賀山南發朋友圈的時候,她還隻是偷偷地截圖。

    沈書硯給這個醜醜的蛋糕拍了一張照,發了朋友圈。

    配文:二十九歲的你,生日快樂。

    莊拙言秒評論:這戀愛的酸臭味都溢出屏幕了!是誰羨慕了我不說!

    是開心。

    讓人忘記很多煩惱的開心。

    沈書硯這邊剛發完朋友圈沒多久,賀山南就從外麵回來。

    看他表情沒有剛才那麽放鬆,沈書硯問道:“是不是公司有事兒啊,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我把蛋糕帶回家,等你晚上回來吃飯?”

    “不是公司的事情。”賀山南說。

    “那是……”總不見得昨天晚上那些朋友組了個沒有賀山南的局,要讓他今天補上吧。

    賀山南想了兩秒,跟沈書硯說:“於家老爺子沒了。”

    “於青青的爺爺?”

    “嗯。”賀山南說,“於家那邊會發邀請函,去參加於家老爺子的追悼會。不過這個追悼會估計不會怎麽太平,他兩個兒子爭家產爭得厲害,又在改完遺囑之後沒多久就去世,也不知道具體什麽情況。”

    賀山南簡單地提了兩句。

    於家的情況遠比賀山南說的要複雜多了。

    不止是於家兩兄弟在明爭暗鬥,小輩之間也在暗自較勁。

    賀氏跟於家有合作,也許會受到一些影響。

    賀山南跟沈書硯說:“不過那是於家的事情,讓他們自行去處理。我們把蛋糕打包帶回去。”

    聽賀山南這樣說,沈書硯就沒有再追問下去。

    今天是他的生日,不想因為這些事情破壞了他的日子。

    “好,那就打包帶回去。”

    ……

    本來他們打包了蛋糕打算去附近的影城看電影。

    雖然半山別墅三樓的私人影廳觀影效果比電影院更佳,但小情侶去大眾電影院看電影這個事情,沈書硯還挺想嚐試一下的。

    隻是從寧不為那個電話之後,賀山南的手機隔一會就有電話進來。

    到電影院沈書硯去購票,賀山南還在打電話。

    因為賀氏跟於家這一年來合作緊密,如今於家掌舵人忽然離世,股價震動。

    於家相繼出現了一些負麵消息,以及於家老爺子去世真相的猜測。

    跟於家有關係的,多少會受到波及。

    賀氏這邊在想應急方案。

    巧的是,沈燁今兒也在家裏給老婆過生日。

    所以電話就是一個接一個地打到賀山南這邊來。

    等他掛了梁朝的電話回身去找沈書硯,看到她走了過來。

    他將手機放在口袋裏,跟沈書硯說:“走吧,進去。”

    “我沒買票。”沈書硯兩手空空。

    “這家影院不買票就能進去看電影?”

    “去你辦公室看吧。”

    賀山南看著沈書硯,似乎在思考她這話到底是生氣的成分巨多,還是認真更多一些。

    沈書硯是認真的,“你這樣一直接電話,根本沒辦法看電影啊。而且你在電話裏麵估計也談不好這些事情,不如先去公司把事情解決了,然後我們再來看電影。”

    如果那個時候還有夜場電影的話。

    “梁朝應該能處理。”

    彼時,沈書硯已經挽著賀山南的手臂往通往電梯那邊走去。

    “你也說是應該了,萬一不行呢?”沈書硯假設道,“你要是不放心我一個人回去的話,那我去公司陪你好了。”

    賀山南能想到的,唯一一次沈書硯非要留下他,是故意逼他說分手。

    很快,沈書硯又補了一句:“南哥你真慘,過生日都不能好好地休息,還要回去加班。你大概是最慘的壽星了。”

    這樣一說,賀山南好像的確比較慘。

    他說:“那你陪我一起加班。”

    “你是壽星你說了算。”

    沈書硯覺得事情應該的確比較緊急,要不然依照賀山南的性格,就要買票去看電影的。

    隻是沈書硯這次並沒有生氣,也不覺得自己應該生氣。

    和賀山南這樣的男人在一起,就注定了他們沒辦法像普通人那樣談戀愛。

    他身上是賀家的擔子,是賀氏五萬多員工的希望。

    她能擁有的,隻是很小一部分的賀山南。

    這是沈書硯第二次來賀山南的辦公室。

    到了公司之後,賀山南就去會議室開會,留她一個人在辦公室裏。

    說讓她在辦公室裏看電影,電腦開機密碼都不給她。

  第406章 授意

    沈書硯沒開賀山南電腦,坐在他辦公椅上看手機。

    倒是在網上刷到了於家的新聞。

    於家老爺子去得突然,院方給出的死因是心髒病發,搶救無效死亡。

    兩個兒子卻在這個檔口要求老爺子的私人律師公布遺囑,大有誰分到的遺產多,誰去籌辦老爺子葬禮的意思。

    網友熱衷於吃豪門家族的瓜,驚歎於豪門裏的勾心鬥角與爾虞我詐。

    甚至還有人說老爺子死因成迷,搞不好不是因病去世而是有人故意為之。

    網友大呼精彩的同時又說狗血。

    誰說不是呢,一旦牽扯到利益金錢的事情,就不存在什麽親情友情愛情。

    全都麵目全非。

    於家內部都那樣明爭暗鬥,指不定哪天就像沈家那樣一步一步走向覆沒。

    她刷了一會兒便覺得無聊就沒再看。

    賀山南辦公室裏麵沒有水,她打算去外麵的休息室裏拿水喝。

    現在賀氏總裁辦這邊忙得很,大概沒有人還能顧及到辦公室裏還有他們未來老板娘在。

    沈書硯到休息室的時候,卻在裏麵看到了虞商。

    虞商一身明豔紅裙,一改上次沈書硯在學校見到她時的素雅。

    精致的妝容配上複古紅的口紅,顯得整個人都很有氣色。

    沈書硯在這兒見到虞商,自然是很意外,想著虞商是不是跟賀山南有什麽她不知道的聯係。

    虞商倒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衝沈書硯淡淡地笑了笑,“沈小姐,巧啊。”

    “你來找賀山南?”沈書硯問道。

    虞商點頭,“是啊,不過賀總現在很忙,所以我在這邊等他。沈小姐來公司等賀總下班?”

    也不算是等,是陪他來加班。

    沈書硯沒多解釋,點頭應了一下,便去拿了一次性杯子接了溫水。

    那邊,倒是傳來了虞商的聲音,她說:“沈小姐,我今天很開心。”

    沈書硯看水接好,端起了杯子,轉身看著笑顏如花的虞商。

    看得出,她是真的開心。

    沈書硯客套地說:“是嗎,那要多保持開心的心情。”

    畢竟在成年人的世界裏麵,想要保持開心,太難。

    “不問問我為什麽開心嗎?”

    沈書硯覺得自己跟虞商並不熟,隻是見過幾麵的關係。

    但每次,虞商似乎都表現出想要跟她交談的想法。

    而且,是以一種讓沈書硯不是很舒服的方式。

    沈書硯默了默,而後跟虞商說:“虞小姐,我不知道是否是因為我哥的關係,讓你對我產生了某種抵觸的心理。但是據我了解,你跟我哥以及黎音樓他們的合作,屬於你情我願。你在得到超出能力的財富時,必定要付出雙倍的代價。”

    沈書硯明白這個道理。

    就像她當初抱著一定要跟賀山南在一起一次的想法,不顧後果。

    結果就是對她的身體造成了不可逆的傷害。

    人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承擔所有的後果。

    虞商聽完沈書硯的話,思忖片刻,才跟沈書硯說:“我對你沒有抵觸和敵意,要不然我這會兒也不可能在這裏等賀總。”

    似乎也是,賀山南這人向來護短。

    若他察覺出來虞商是不懷好意,她連賀氏大樓都進不來。

    沈書硯看虞商的眼神裏,帶著幾分疑惑。

    彼時,虞商說:“我之所以這麽高興,是因為於明沛死了。”

    於明沛便是於家老爺子的名諱。

    沈書硯想到了剛才在網上看的於家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傳聞於明沛的次子有個非常喜歡的女人,想要娶進家門,但在老爺子的幹涉之下,兩人黃了。

    怕不是於家老爺子幹涉的,就是虞商?

    那虞商的確是錯過了嫁入豪門的機會。

    沈書硯沒說話,不予評價。

    而後,虞商說道:“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黎音樓手底下的工具人,她給我們介紹客戶,我們收錢,他們提成,順便掌握了不少的人脈。”

    沈書硯還是第一次確切地從其他人的口中聽到沈書墨跟黎音樓做的那些事。

    她知道有這樣的事情存在,但真正聽說的時候,又覺得渾身不適。

    虞商:“我那時候家裏很窮,我媽重病去世,我爸丟下我跟兩個妹妹跑了。我要賺錢上學,還要養活兩個妹妹。人在這種情況下,很容易對現實屈服。黎音樓負擔了我兩個妹妹的學費生活費,我隻需要聽從她的安排。”

    “於明沛是我最後一個顧客,他把我從於嘉禮手裏搶了過去,占為己有。”

    沈書硯聽到這裏的時候,一時間沒有控製好自己的表情。

    雖然離譜的事情年年有,但這算是沈書硯今年聽到的最離譜的事情。

    她頓了頓,也知道自己這時候不該八卦,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那虞枝……”

    虞商笑了笑,笑得有些讓人覺得難受。

    虞商說:“那個死老頭的。當初於明沛看上我之後,我其實就已經跟黎音樓說想回宋城,不想繼續下去。但黎音樓沒有答應。”

    沈書硯抿抿唇,黎音樓沒答應的話,那就是她背後的沈書墨沒有同意。

    說來說去,還是沈書墨導致的這個結果。

    片刻後,虞商說:“過程不重要,現在那個老頭兒死了,但是該有虞枝的那一份,不能少給她。”

    沈書硯倒是能體會到這種心情,想給孩子最好的一切。

    如果在情感上沒辦法滿足孩子,至少在物質上,能讓她過得好。

    沈書硯反應過來,問虞商:“那你找賀山南,是讓他幫你給虞枝爭遺產?”

    但沈書硯覺得,賀山南在已經跟於家長子那邊有合作的情況下,是不會再私下裏幫虞商。

    這不就相當於撕毀他跟於家長子的合作,未必就是對賀山南有幫助的。

    隻不過虞商都在這兒等賀山南了,說明是在他授意下前台才讓她進來的。

    還是說,虞商能跟賀山南交換的條件,是於家長子給不了的?

    沈書硯一時間倒是不明白賀山南這是什麽操作。

    但沈書硯看得出,虞商的目標不是她,而是於家。

    她跟虞商說:“那祝你心想事成。”

    說完,她端著水杯從休息室裏麵出來,回賀山南的辦公室。

  第407章 野心

    沈書硯回了辦公室之後又等了一個多小時,賀山南才回來。

    估計是開會有點累,賀山南在辦公室門關上的時候,就把棒球服給脫了下來隻餘下裏麵的一件白T。

    因為今天根本就沒想過會來公司,所以出門的時候穿的是休閑服。

    剛才在會議室的時候,那些公司高層看到這身裝扮的賀山南,多少還有些不習慣。

    他順手將外套丟在沙發上的樣子,看得出是有點不太暢快。

    不知道這個脾氣是因為生日還要加班導致的,還是公司的事情處理得並不順利導致的。

    但他臉上的情緒一閃而過,並沒有長時間地保留在臉上。

    他看著坐在他辦公椅上的沈書硯,問了一句:“怎麽不看電影?”

    “你連電腦都沒給我開。”沈書硯說。

    “你是找不到開關在哪兒?”

    “也許有密碼。”

    電腦的開機密碼是自定義的,猜不透到底是多少位,這樣排列組合下來,估計嚐試到電腦自動鎖定都未必能打開。

    沈書硯補了一句:“而且是你辦公電腦,萬一有什麽機密是我不能看的呢?”

    賀山南不置可否,“的確有很多機密。”

    他走到椅子邊上,沒催沈書硯起來,也絲毫不介意自己的位置被沈書硯坐了。

    沈書硯瞧著他摁了電腦顯示屏後的開關,電腦啟動,跳出來輸入密碼的界麵。

    說著電腦裏麵有很多機密的男人在輸入密碼的時候,並沒有避諱沈書硯。

    他輸入密碼的速度並不快,是一串字母。

    第一個字母是S,最後一個字母是N。

    沈書硯沒看仔細,問道:“是什麽啊?”

    男人扭頭看了她一眼,“自己名字看不出來?”

    “啊?”沈書硯就看到賀山南手指在鍵盤上動,也沒留意中間是什麽字母。

    哪能專盯著人家輸密碼的手啊。

    “我的名字啊?”

    彼時,電腦已經開機,賀山南說:“重啟你試一下?”

    “那不用了……”沈書硯就還沒想到,自己的名字會成為賀山南電腦的開機密碼,“什麽時候換的密碼啊?”

    賀山南實話實說:“前不久。”

    就是在某一天開電腦輸入密碼的時候,突然間就想換了。

    賀山南這人,不會大張旗鼓地告訴沈書硯,他的手機密碼換了,電腦開機密碼換了。

    這種就顯得很刻意。

    而這種不經意間的發現,的確還挺讓人上頭的。

    沈書硯從椅子上起來,笑著說:“你坐,你忙。”

    “這個位置舒服嗎?”賀山南坐下,問她。

    “椅子是還挺舒服的。”不用猜就知道,這椅子肯定不便宜。

    她話音落,賀山南便將她拉到他的腿上坐著。

    他的手卡在她腰上,掙脫不開。

    沈書硯有些緊張地往門口看去,就很擔心他的下屬會忽然進來。

    而後,男人刻意壓低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問她:“哪個舒服?”

    他在問她,椅子舒服,還是他腿上舒服。

    她想,賀山南的下屬大概不會在沒敲門的情況下進來。

    但緊張,是真的緊張。

    她咽了咽口水,回他:“你腿很硬。”

    他意有所指地說:“哦。”

    沈書硯幾乎是瞬間就領悟出來賀山南想表達的意思,她扭頭看他。

    覺得離譜,這人明明剛才還在為公司的事情煩,轉頭就跟她說些有的沒的。

    有些時候,沈書硯的確招架不住。

    她麵頰微微發燙,說道:“你這個人,在辦公室裏麵能不能正經一點?”

    賀山南將她困在他與辦公桌之間,反正就是讓她沒辦法從他身上起來。

    甚至還用帶著帶蠱惑的口吻說:“辦公室裏,不是更好玩兒嗎?”

    沈書硯心口發燙。

    她覺得多少是有些荒唐了,便立刻轉移了話題,“我剛才去休息室接水的時候,看到了虞商,才知道原來她以前跟過於明沛。虞商是她跟於明沛的孩子。”

    這麽說起來,於青青和於景陽還得叫虞商一聲小姑姑。

    於家的那個關係,可真夠離譜的。

    雖然是提到了別的話題,但賀山南並沒有因此就將沈書硯給鬆開放她走,讓她繼續坐在他的腿上。

    賀山南一手放在她腿上,一手握著鼠標在電腦上開文件。

    這樣的畫麵,真的還挺微妙的。

    感覺她像是那個影響君王的紅顏禍水,禍國殃民。

    沈書硯問他:“你為什麽要幫虞商啊?”

    看著不像是大發慈悲要幫虞商這個無依無靠的女人。

    說不過去。

    賀山南的手依舊在她腿上不老實,她穿著裙子的,裙擺很容易就被他順上來。

    他氣定神閑地說:“我想吞並於氏,趁他們爭產,就是於氏最亂的時候。虞商的加入,會讓於家的情況更加混亂。”

    沈書硯想來想去,沒想到賀山南是這個計劃。

    她先是一驚,然後又覺得好像沒什麽問題。

    賀山南在生意場上,本來就有很大的野心。

    賀山南跟沈書硯說:“本來也沒這個想法,於氏不算什麽小企業,吞並他們勞神勞力。不過先前我們在紐城的時候,於家那邊有人頂著於景陽的名號給賀家使了絆子。所以於夫人前頭才帶著於青青跟於景陽過來,想通過我媽來解釋這件事跟於景陽沒關係。”

    沈書硯先前還以為那的確就是個簡單的富太太們的聚會。

    原來還有這個門道在。

    賀山南說:“他們家族內鬥我不參與,但是涉及到賀氏的利益,我就得出手。”

    這一出手,就是要吞並於氏的打算。

    所以,惹誰都不要惹賀山南。

    這人真的還挺狠的。

    而且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勢必要將對手拿下。

    戀愛談久了,讓沈書硯差點都忽略了賀山南在生意場上的雷霆手段。

    賀山南感覺到懷裏的人半晌沒說話,捏了一下她的腿,“想什麽呢?”

    “我在想……你這個人是真的惹不得。”

    男人冷哼,“我看你惹得還挺歡樂。”

    “那是以前沒見識過真正的你。”

    “現在見過了,感覺怎麽樣?”

    沈書硯認真想了一下,其實在越了解一個人之後,隻有兩種結果。

    要麽是瞬間下頭,覺得這個人和自己的預期差了太多。

    要麽是逐漸上頭,覺得他遠比自己看到的要更優秀。

    沈書硯回他:“更喜歡了呢。”

  第408章 拿捏

    賀山南收起放在鼠標上的手,抬手扣著她的後腦勺。

    這個姿勢接吻對沈書硯來說有點難受,她要扭著脖子。

    所以賀山南幹脆將她的身子轉了過來,讓她的後背抵在辦公桌邊緣上。

    被親到呼吸急促的時候,沈書硯抓住了賀山南的手腕。

    她眼眸泛紅,像是蒙上了一層水汽一般,帶著幾分懇求的搖頭。

    兩人額頭抵在一道,他將她臉上的情緒看得一清二楚。

    動情了,但是不敢在辦公室,顧忌著這是辦公的地方。

    但他要是再強勢一些,她可能也就半推半就。

    賀山南往她腰上掐了一把,低聲說:“嘴上說不,手又不放。”

    被賀山南這麽一說,沈書硯連忙鬆開了賀山南的手腕。

    解釋了一句:“是你自己的手,亂放!”

    賀山南倒是不覺得這樣有什麽問題,他說:“你看哪個男人接吻的時候手會安分守己。”

    “這個經驗實在是不多。”如果非要有這樣的經驗的話,周尤不知道算不算一個。

    不過周尤很老實,接吻的時候手都不知道放哪兒的老實。

    賀山南挑眉,或許是猜到了沈書硯接下來要說什麽,幹脆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說:“沒想,畢竟三十了,年紀大了。”

    沈書硯覺得賀山南挺小氣,早上說他快三十了,下午想著法兒地要找回場子來。

    不過好像就算是三十歲的賀山南,眉宇間依舊有一些少年氣息。

    沈書硯想著這個事情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敲響。

    這敲門聲倒是直接讓沈書硯回神,她剛從賀山南腿上起來,外麵的人就推門進來。

    梁朝也是真的沒想到裏麵會是這樣一番景象,畢竟從知道於明沛死訊之後,總裁辦這邊就開始忙碌起來。

    誰想得到那些啊……

    梁朝這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低著頭說:“賀總,有文件需要你簽名。”

    賀山南應了一聲,沒有讓梁朝出去的意思。

    而沈書硯側頭瞪了賀山南一眼,她背對著門口的方向,背對著梁朝。

    她是真的不想成為“紅顏禍水”。

    還好,剛才隻是接吻,身上的衣服並沒有亂。

    要不然沈書硯這會兒恨不得鑽到賀山南辦公桌底下去。

    賀山南很快簽好了文件,問梁朝:“後麵還有事兒嗎?”

    “沒有了,就這幾份文件。賀總您跟沈小姐去約會吧,要是沒有特別緊急的事情,我絕對不打電話打擾你們。”

    賀山南回:“那你記住你說的話。”

    梁朝連忙點頭,估計是先前一直給賀山南打電話,被上司給記住了。

    所以梁朝收完文件之後,趕忙從辦公室裏麵出去了,把門緊緊地給關上。

    等人出去,賀山南低笑出聲。

    他越是笑,沈書硯臉就越紅。

    最後,沈書硯伸手捂住了賀山南的嘴,“別笑了你,你自己非要在辦公室裏麵,差點被人看到!”

    “你不是不怕被人看嗎,還說警官叔叔什麽稀奇古怪地都看過,你才不怕。”

    “那還不是你先說要把監控給他們的啊。”沈書硯說,“你還要刻成碟!”

    當初用來拌嘴的話,看來當事人都記得清清楚楚。

    賀山南想了想,跟沈書硯提議:“現在電影也看不了了,回家看碟?”

    沈書硯覺得依照賀山南這個性格,他還真有可能刻碟。

    “你不會真……”

    賀山南嘖了一聲,“你當我是什麽啊,還刻碟?”

    見她沒開口,賀山南就猜到沈書硯在想什麽。

    他問:“你真當我變態啊沈書硯。”

    沈書硯改口:“我隻是覺得,你這個人不按常理出牌,什麽都有可能做得出。你是我見過的,最猜不透的人。”

    “謝謝誇獎。”賀山南倒是認下了這個誇獎。

    他關了電腦,從椅子上起來。

    “走吧,去看電影。”賀山南說。

    “不是回家嗎?”

    賀山南笑說:“我看你是真的想看碟。”

    沈書硯不想看碟,就是覺得這個時候去看電影,看完了就已經挺晚了。

    這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感覺還沒怎麽樣,就過去了。

    賀山南拿起外套,跟沈書硯說:“過兩天跟我去一趟雲城,參加於明沛的追悼會。”

    “我身份證都在你那邊,你訂票就是了。”

    “我聽你這個語氣,好像很不爽。”

    沈書硯敢說不爽麽,證件都在賀山南那邊呢。

    而且他現在似乎也不想留她一個人在宋城,不如就帶著她一道去雲城。

    沈書硯看著賀山南,問他:“你是打算把我拴身上帶著嗎?”

    感覺賀山南就是不放心她。

    所以今天不讓她一個人回白象居。

    他要去雲城參加於明沛的追悼會,也要將她一起帶上。

    沈書硯忽然生出了一種,自己好像是個處處需要人照顧的廢物的感覺。

    賀山南回她:“不然我讓你多留在宋城兩個月,是為了把你鎖在白象居嗎?”

    當然不是為了把她鎖在白象居裏,但他的確也沒有那麽多時間可以寸步不離地陪著她,天天跟他在一起。

    他是喜歡她,但他也有野心。

    沈書硯很清楚這一點。

    沈書硯撇撇嘴,“好吧,跟你一起去。那要不要帶上點點?要不然又得說不帶上他了。”

    賀山南這次不帶賀予執的理由很充分,他說:“追悼會帶小孩子不合適,有些迷信的東西,不得不信。”

    沈書硯一時間,還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來反駁。

    她隻好說道:“那你自己跟點點說。”

    “你說,他比較聽你的話。”賀山南將這個任務交給了沈書硯,“你一向能說會道,沒理也能說成有理。”

    沈書硯覺得賀山南不是在誇她,“你在嘲諷我嗎?”

    “沒有,誇你嘴甜。”

    “那我謝謝你。”

    而後,賀山南跟沈書硯一道從辦公室裏麵出去。

    這是沈書硯第二次跟賀山南來辦公室,這在總裁辦還是稀罕事。

    所以當兩人走過的時候,明明剛剛還在埋頭工作的員工,都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兩人的背影。

    還要抽空在他們小群裏麵感歎一聲,賀總當真是被沈小姐拿捏了。

  第409章 定格

    賀山南還是帶沈書硯去看了電影。

    工作日的晚上,電影院裏人並不多。

    賀山南選了靠後的位置,讓沈書硯覺得他是不是想做點什麽。

    可電影院裏都是高清攝像頭,情侶在裏麵幹什麽,電影院的工作人員在監控裏看得一清二楚。

    不過賀山南似乎是單純地喜歡後麵一點的位置。

    整個觀影過程隻是將情侶座之間的扶手給抬了起來,讓沈書硯靠他懷裏看。

    並且就著她的手吃爆米花,然後又說這玩意甜得膩人。

    電影散場都快十一點。

    感覺這一天好像做了很多事情,又好像沒有。

    他們像其他情侶那樣手牽手從電影院出來。

    沈書硯扭頭跟賀山南說:“南哥,今天都快過完了感覺好像什麽都沒做一樣。”

    想象中的約會,好像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但其實今天也就去做了個蛋糕,然後看了個電影。

    就連看電影之前的晚餐,都是在商場裏很簡單的麵條。

    也算是應景吃了個長壽麵。

    賀山南說:“這是我十八之後,過的第一個生日。”

    成人禮之後,賀山南有幾年在服刑,裏麵並不講究過生日這一說,他也沒讓父母去看過他。

    等再後來,他忙於工作,便沒時間過生日。

    生日這一天隻有父母和親近朋友的祝福。

    那種儀式感的東西,比如先前他們看電影之前,沈書硯堅持要去吃麵。

    還要讓店裏的人加荷包蛋。

    以及下午去做的那個生日蛋糕,昨天晚上她提前送的生日禮物,還有過了零點後的生日快樂。

    以前的確不在意生日,但今天他也的確感受到了生日這天沈書硯給他的快樂。

    沈書硯先是有些意外,然後又覺得這倒是符合賀山南人設的。

    她說:“果然,霸總成年之後都鮮少過生日,你的人設算是立住了。”

    賀山南沒理會她的打趣,像是想起來什麽,說道:“你生日的時候,學校應該會放聖誕假。我到時候過去。”

    “我其實,也不過生日的。”

    “那從今年開始過。”賀山南也不是在跟沈書硯商量,隻是告知她從今年開始,要過生日了,“不是每年提醒你老了一歲,就是過個生日。”

    “你還要專程跑一趟倫城。”

    沈書硯想到先前賀山南母親跟她說的那話,男人隻會記得他翻山越嶺去見的人。

    如果喜歡,距離不是問題。

    賀山南問:“你花這麽多心思給我過生日,你生日的時候,我什麽都不做?”

    “也不是為了得到才付出的啊。”

    “我也不是因為得到了才付出。”

    沈書硯笑了出來,回:“好啊,那我到時候在倫城等你。要是沒有很多很多的驚喜,那我就繼續在倫城多待一年。”

    “拿到畢業證書就給我回來。”

    在這件事上,在賀山南這邊是沒有任何的商榷餘地的。

    他們從電影院出去之後,賀山南開車去了江邊。

    他們還有生日蛋糕沒有吃。

    打開越野車的後備箱,將先前放在車內的蛋糕拿出來。

    冷藏袋裏麵放了幹冰,蛋糕得以保存到現在。

    插上蠟燭,沈書硯還給賀山南唱了生日歌。

    生日願望早就許下,但沈書硯趁著他吹蠟燭的時候,以飛快的速度用手指沾了奶油,抹在了賀山南的鼻子上。

    賀山南抬眼看她,沈書硯在他似乎要生氣之前,迅速地從車上跳下去。

    她覺得賀山南可能會把她的頭摁在蛋糕上。

    結果就是,賀山南繞著車追了她幾圈。

    後來賀山南追到她,當然也沒將奶油糊她臉上。

    她被賀山南抱著的時候,有點喘,因為剛才跑的。

    又上氣不接下氣地笑著。

    她就是忽然生出了一種,時間要是永遠定格在此時此刻,就好了的感覺。

    ……

    兩天之後,賀山南帶沈書硯去雲城參加於明沛的追悼會。

    雖然於家內部現在鬧得很難看,兄弟兩之間連麵上的和睦都不想再維持,但這個追悼會還是要辦的。

    要不然兄弟兩要是連親生父親的追悼會都不辦,往後肯定會被人戳脊梁骨笑。

    而且最主要的一點是,於明沛要是沒有一個風風光光的葬禮,律師說將會采用另外一份遺囑。

    言下之意就是另外一份遺囑對他們兄弟兩,沒有半點好處。

    所以這個追悼會才迅速地被舉辦了起來。

    賀山南則是作為賀家的代表出席,在他逐漸在商界嶄露頭角之後,賀銘川便已經放手讓賀山南代表賀家出麵。

    賀山南也不是第一次攜未婚妻沈書硯出現在公眾麵前。

    隻不過在今日於家老爺子追悼會上,他攜未婚妻亮相的時候,不出意外地成為雲城豪門圈子裏的討論熱點。

    大家紛紛猜測,宋城賀家是站在於明沛長子那邊,還是次子那邊。

    這對於家最終歸屬於誰,還是起著一定作用的。

    而賀山南對其他賓客討論的事情,一點都不感興趣,好似他隻是個來參加老爺子追悼會的。

    他一身黑色西裝,全黑的裝扮多了幾分肅穆的氣息。

    他身側牽著的沈書硯,也是一身黑的服裝,黑襯衫,黑色闊腿西裝褲。

    兩人走在一塊兒,除了身份的顯赫之外,還生出了超模一般的搶眼氣質。

    賀山南跟沈書硯在給於明沛送完白菊之後,便來到家屬區慰問。

    於夫人推了一下於景陽,意圖讓自己兒子展現出跟賀山南關係匪淺的一幕。

    隻不過有人比於景陽更快了一步,那就是於景陽同父異母的兄長於景瑞。

    於景陽瞧見於景瑞到賀山南這邊來,便沒有來跟於景瑞爭搶風頭。

    倒是於景陽身旁的於青青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並不掩飾自己對於景瑞的討厭,說道:“有些人就像貓聞到了魚腥味,指不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一句話把賀山南比作魚,又說成是雞。

    雖然是在內涵於景瑞,但沒顧及到賀山南,逞口頭之快。

    沈書硯覺得,這要不是在人家的追悼會上,她指不定得笑出來。

    賀山南則是一臉的淡定,跟於景瑞說:“節哀。”

    於景瑞跟賀山南握手,回:“謝謝賀總與沈小姐不遠千裏來送我爺爺一程,感謝。”

  第410章 自損

    賀山南倒是沒隻跟於景瑞握手,還特意跟於家另外幾個男性握。

    其中就包括了於景陽。

    所以賀山南到底是站在誰那邊的,不管是於家那邊,還是在場的賓客都沒揣摩出來。

    要不是沈書硯前兩天知道了賀山南的野心,她怕是也猜不透賀山南是什麽想法。

    而後,賀山南帶沈書硯去賓客席等著追悼會正式開始。

    這種追悼會的流程一般是賓客向逝者獻花,家屬感謝,而後由親屬上台致詞。

    歌頌一番逝者生前的豐功偉績,表達對逝者離去的惋惜與悲傷。

    悲傷倒是不見得,沈書硯瞧見於家那幾個,怕是隻有於青青在真情實感地哭泣。

    沈書硯小聲問賀山南:“於青青跟她爺爺的關係很好嗎?”

    “嗯,於明沛很疼他這個孫女。所以先前於青青在宋城酒吧裏麵被劃傷了臉,好在是沒監控了。要不然於明沛能在你臉上給劃幾道口子出來。”賀山南一本正經地說。

    有點離譜,但沈書硯覺得八九不離十是於明沛能做出來的事情。

    要不然也不會在爾虞我詐的於家裏麵,養出於青青這麽一個有點心機,但不太多的千金小姐來。

    沈書硯就好挺好奇,“所以那個監控是你讓人抹掉的嗎?”

    她當時隻是猜測,沒有得到賀山南確切的回答。

    要不是今天說起來,沈書硯可能也不會問。

    賀山南回:“不然你覺得有那麽巧的事?”

    “南哥那個時候就開始幫我了啊?”沈書硯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就還挺開心。

    “也不是,那會兒是單純覺得於明沛要是找過來,會很麻煩。”

    他倒是一點都不邀功呢。

    沈書硯默默地將原本挽著賀山南的手,給抽了回來。

    在她要完全抽離的時候,賀山南一把給握住,說道:“也有幫你的成分在。”

    沈書硯早該知道的,賀山南這個人做事情,很理智,會利益最大化。

    幾乎不會看到賀山南因為情緒上頭而做出錯誤的決定。

    用現在人的眼光看,就是情緒穩定。

    沈書硯想,賀山南情緒最失控的那一次,應該就是知道他們的孩子還活著,然後將她丟在山上的那次。

    唯一的一次。

    沈書硯收回思緒,倒也沒有糾結在賀山南那次是因為什麽才去抹掉了監控。

    她小聲跟賀山南說:“於家到現在為止還維持著表麵的和睦,你想要吞並於氏,不是簡單的事情。”

    賀山南並不否認這件事的難度,說道:“不難我也不會親自出手。”

    他這話裏麵,帶著勢在必得的語氣。

    沈書硯想到了先前在城中村改建項目裏的時候,他就是這樣穩操勝券的。

    “你教教我吧,我頂多是有些小聰明,感覺離運籌帷幄還差好遠。”

    “這種勞神費力的事情,沒什麽好學的,都沒你學畫畫有意思。”

    他這話聽起來像是被逼無奈才選擇了這一條路。

    但在這條並不喜歡的路上,卻走的風生水起,遊刃有餘。

    可能就是天賦的差距。

    不過沈書硯還是有點擔心,賀山南能不能順利拿下。

    畢竟不是城中村改建那樣的小項目。

    後來,在於景瑞作為家族代表上台致詞時,沈書硯就結束了跟賀山南的對話。

    雖然在聽過了虞商的故事之後,沈書硯對躺在棺材裏麵的那位,並沒有多少以為他去世而惋惜。

    甚至還有點,這人該死的想法。

    但在人家的追悼會上,她不好表現出來什麽。

    否則丟的就是賀家的臉麵,她今天是以賀山南未婚妻的身份出席的。

    於景瑞在台上說到往日老爺子對家族的貢獻時,止不住的紅了眼眶,聲音也跟著哽咽了起來。

    台下很快予以寬慰的掌聲,於景瑞擦掉了眼淚,才繼續演講。

    最後,於景瑞合上悼念詞,對著話筒說:“最後,我謹代表全家,感謝諸位為爺爺送行。安息吧,爺——”

    “啪——”

    “啪——”

    “啪——”

    於景瑞的話還沒說完,幾聲突兀的掌聲便從門口處傳來,在本就安靜肅穆的禮堂裏顯得格外突兀。

    眾人循聲望去,瞧見的是一位打扮明豔的女人在鼓掌。

    而眼尖的,很快就認出來了這位穿著紅裙的女人,是於明沛次子的女朋友虞商。

    為什麽過去了五六年了,還記得她?

    因為當時的於家二公子救虞商於風塵之中,又因為虞商與父親決裂。

    隻可惜,於家二公子最終沒有抱得美人歸,這位曾經在雲城讓多少男人追不到,讓多少女人羨慕嫉妒的女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台上的於景瑞看著虞商,很快反應過來,說道:“保安,把這個鬧事的女人,轟出去。”

    穿著明豔紅裙來人家追悼會,可不就是鬧事兒嗎?

    虞商卻隻是氣定神閑地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說:“怎麽了,我連給於明沛送個行,都不行嗎?於家是不歡迎我,還是忌憚我會說出一些鮮為人知的秘密呢?”

    一旦開始有人說秘密,就算是被邀請來的賓客,也有人偷偷地拿了手機出來,想要將這抓馬的一幕給錄下來。

    來參加於明沛的葬禮,一部分人是來給他送行。

    多數的,是來看看於家的這場爭產大戲,是怎麽拉開帷幕的。

    平靜地度過上半場,至親都要抬棺出去了,重頭戲赫然開始。

    讓剛才一些昏昏欲睡的賓客,瞬間來了精神。

    虞商踩著細高跟,一步一響地往棺材那邊走去。

    可能是氣場過於強大,所以一時間竟然沒有人敢衝上去攔著她。

    很快,虞商走到了棺材旁。

    她往棺材裏麵看了一眼,眉頭便立刻擰了起來,像是看到了什麽髒東西一樣。

    虞商冷笑一聲,“這個強奸犯,是真的死了啊。可惜,沒看到他坐牢。”

    眾人嘩然。

    於景瑞還在試圖催促保安過來讓他們把虞商給帶走。

    但有個人比保安的速度更快,那便是於明沛的次子,當年為了虞商不惜跟父親翻臉的於征。

    “虞商!”於征從第一排衝了出去,想要去抓住虞商。

    但被虞商給躲開了,“幹什麽啊於征,你把我送給於明沛的時候,是不是在想,等你爸高興了,就能多賞你幾個億?”

    聽到這兒的沈書硯,還挺意外的。

    虞商這算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第411章 觀摩

    不過相比較沈書硯的意外,旁邊的賀山南就還挺淡定的。

    沈書硯扭頭看過來的時候,發現他氣定神閑地觀摩這場鬧劇。

    沈書硯想到兩日前她在賀氏總裁辦外麵見到過虞商。

    很難不讓沈書硯想到這一出也許是賀山南安排的。

    或許看出了沈書硯眼裏的疑惑,賀山南解釋道:“這是虞商自己的選擇,我沒給過這樣的建議。畢竟這樣公開,往後不管是她,還是她女兒,都會遭受輿論的攻擊。”

    沈書硯剛才意外的點,也在於此。

    先前她在學校看到虞商帶著她女兒的時候,很溫和。

    看得出對她女兒還算不錯的那種。

    雖然在社會進步到現在的程度,但還是會有受害者有罪論出現。

    比如,虞商本來就是做那個的,都能是其他人,為什麽不能是於明沛。

    以及,為什麽於明沛不找別人,偏偏找她,肯定是她勾引於征在先,又去勾搭於明沛。

    又或者,在於明沛去世的檔口出現,是為了來撈遺產的吧!

    而後,賀山南跟沈書硯說:“是她自己要選擇這麽……悲壯的方式。”

    賀山南找了這樣一個形容詞來。

    聽出來了,這的確不是賀山南的辦法。

    他才不會給虞商這麽看起來兩敗俱傷,實則她將會承受所有攻擊的法子。

    ……

    虞商的控訴,讓於征覺得莫名。

    他說:“虞商,你到底在說什麽?明明是你,收了我爸的錢跟我分開。五百萬就買斷了這段感情!虞商,我花在你身上的錢,何止五百萬!”

    顯然,虞商並不在意於征的說辭。

    是潑髒水也好,是真有這件事也罷。

    都不重要。

    虞商一把抓起棺材旁邊的白菊,砸在了於明沛的棺材上。

    說道:“於明沛,你別以為你死了,就能安息。你犯罪的證據我都有,收受賄賂,違背我的意願對我進行毆打,侵犯!也得虧你有錄像的癖好,都成了你名譽掃地身敗名裂的證據!”

    虞商話音落,原本禮堂裏麵用來播放於明沛畢生豐功偉績的大屏幕,赫然出現老態龍鍾的於明沛隻穿著一條褲衩,拿著手中皮帶,抽打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

    ……

    整個追悼會前半程莊嚴肅穆,後半程抓馬戲劇。

    也算是另類的追悼會,追完了於明沛“轟轟烈烈”的一生。

    追到會被緊急叫停,於家的人,吵架的吵架,遣散賓客的遣散賓客。

    保安來了,不知道該趕客人還是該維持秩序。

    有人報警了,不知道是誰報的。

    來了好幾輛警車,要調查虞商說的那些事情真相。

    這邊現場秩序還沒維持好,那邊網上就瘋傳虞商大鬧於明沛追悼會的事情。

    於明沛在雲城是有頭有臉的人,往日慈善家的形象深入人心。

    而爆出的事情又這般顛覆他以往的形象,是偽裝得太好,還是有人故意抹黑?

    在鬧得烏央烏央的時候,賀山南帶沈書硯回了車上。

    他沒讓司機開車走,沈書硯也不知道他在等什麽。

    沒過一會兒,他們的車窗被人從外麵敲響。

    賀山南降下車窗,扭頭看向窗外的人。

  第412章 清白

    車窗降下,沈書硯看清楚了站在外麵的人是誰。

    同樣,外麵的人也看到了裏麵坐著的除了賀山南之外,還有沈書硯。

    晏謹之隻是匆匆地瞥了沈書硯一眼,並沒有要跟她交談的打算。

    而是麵色沉重地跟賀山南說:“賀山南,我不知道你跟虞商之間有什麽合作,或者是你要求她去做什麽。但眼下的情況對她不利,再往深了挖,連虞枝也會一塊兒被牽扯進來。”

    賀山南偏頭看晏謹之,淡淡地問了一句:“所以呢?”

    他淡定的態度著實讓晏謹之有些生氣。

    又顧及到周圍都是來參加於明沛追悼會的人,要是看到他們兩在這邊起衝突,估計會大做文章。

    晏謹之壓低聲音,“你隔山觀虎鬥,結果讓一個女人幫你去打頭陣,賀山南你是不是有點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了。”

    不知道晏謹之是怎麽猜出來賀山南的意圖的,不過這也不重要。

    賀山南不甚在意地說:“於家到了於景瑞他們這一輩,已經算不上虎。”

    晏謹之眉頭擰著,知道賀山南這人難搞。

    但沒想到這麽難弄。

    隻要是他不想談的話題,能拐幾十道彎都聊不到問題的關鍵上去。

    晏謹之的目光越過賀山南,落在了沈書硯身上。

    本來並不打算參與他們話題的沈書硯,在被晏謹之看到之後,沉默了兩秒。

    然後才開了口:“晏謹之,你與其追問賀山南,不如去找虞商問清楚。你這樣隨意揣測,說實話有點不負責任。”

    賀山南聽著沈書硯的話,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

    似乎是滿意沈書硯此時的偏袒。

    晏謹之知道沈書硯站在賀山南這邊,但這樣的袒護,著實讓晏謹之覺得沈書硯此時就是無腦偏袒。

    他回沈書硯:“那你需要睜大眼睛看看你選的男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比你更清楚,他是怎樣的人。”沈書硯態度很堅決,“既然談不攏,那就別談了。”

    說著,沈書硯收回視線,對前排開車的梁朝說:“梁朝,開車。”

    “是,沈小姐。”

    梁朝啟動車子,也沒問自家上司的意見,啟動車子離開此地。

    車窗關上的時候,沈書硯聽到了賀山南的低笑聲。

    沈書硯從後視鏡裏麵看了車外的晏謹之一眼,然後才問賀山南:“你笑什麽?”

    賀山南回:“先前你不也懷疑是我讓虞商出麵的嗎?怎麽你能說,別人就說不了?”

    沈書硯剛才,的確是下意識的行為。

    她怔愣片刻。

    隻聽到男人說:“你還挺雙標。”

    沈書硯回他:“不是,我剛才也沒有明確地認定你就是指使虞商那麽做的背後推手。但是晏謹之毫無根據認定是你。”

    所以,還是有本質上的區別的。

    不過這對賀山南來說,似乎並不重要。

    他說:“不重要,你幫我懟他就行了。”

    就是在別人質疑他的時候,她能立刻就站出來幫他說話,選擇無條件地信任他。

    這對賀山南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

    這個追悼會中途結束,賀山南跟沈書硯回了酒店。

    但他沒有提回宋城的意思,大抵是還要留下來看於家事情接下來的走向。

    他沒說走,沈書硯自然也就在這邊陪他。

    ……

    警局裏,虞商以尋釁滋事被帶了過去。

    不過她並非沒有準備,也就半個小時左右的樣子,她的律師便來了。

    帶著她先前說的那些證據。

    但因為於明沛已經去世,法律上不主張追究死人的刑事責任,可以讓於明沛遺產繼承人進行補償,追究他的民事責任。

    最主要的是,虞商手裏頭還有於明沛行賄受賄的證據,牽扯麵很廣。

    等她律師將她從警局裏麵帶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晏謹之在外麵等她。

    警局外麵還有一輛黑色商務車,在見到虞商出來之後,於征從商務車內下來。

    四十多的男人由於保養得當,加上長期鍛煉,身材也很不錯,所以看起來也就三十左右的樣子。

    於征走過來擋住了虞商的去路,男人麵色凝重。

    或許已經在這幾個小時裏麵,查清楚了一些事情。

    他質問虞商:“為什麽後來不告訴我,不來找我?”

    虞商笑了笑,帶著幾分譏諷的神色,“我來找你,為了讓你們家的人再坑我一次嗎?你也別把自己搞得多深情。你圖我年輕的身體,我圖你的錢。”

    “我一直沒結婚。”

    虞商還是笑,隻不過沒有再看於征一眼。

    跟著晏謹之上了他的車,也沒讓律師跟著。

    上了晏謹之的車,旁邊的人就開始一頓輸出,“還跟虞枝撒謊說要回老家去祭祖,她太小沒辦法帶她。我聽人說,才知道於明沛死了。虞商,是你自己說要跟過去割裂,你又跑回來幹什麽?你知不知道現在網絡上,都是你先前砸人家棺材的視頻?”

    虞商從口袋裏麵摸了煙出來,細長細長的女士煙。

    熟稔地點燃,輕吐煙霧,輕描淡寫道:“要不是前排的椅子是固定的,砸在棺材上的,就是椅子了。”

    那的確是虞商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晏謹之自然知道虞商心裏頭的怨,他吐了一口濁氣,說道:“那你也不該被賀山南利用。”

    虞商在車載煙灰缸裏彈了彈煙灰,說道:“你說真奇怪,剛才於征說他一直沒結婚,我竟然還有點感動。還得是他會說,否則當年我也不會幫他舉報沈策安和沈書墨他們用權色交易。”

    當年沈書墨因為權色交易的事情被查。

    其實這個事情藏得很深,那些跟沈書墨和黎音樓有關係的姑娘,都被捏著軟肋,怎麽敢輕易站出來舉報他們。

    隻有虞商,當庭指證。

    晏謹之揉了揉太陽穴,“那你現在是打算怎麽樣?要為虞枝要回她的那一份?我跟你說過,隻要我還賺錢,就肯定會將枝枝撫養長大。”

    “我不能為了我自己嗎?”虞商反問,“還是說,在你們男人的眼裏,我這樣的人,就不配擁有清白?”

    這話,倒是直戳晏謹之的心髒。

  第413章 界限

    沈書硯跟賀山南一起回了酒店。

    賀山南也沒閑著,在套房自帶的書房裏麵開視頻會議。

    一度讓沈書硯覺得他可能在裏麵跟人謀劃著怎麽將於氏給吞並。

    期間,賀予執打了電話過來。

    強烈地表達了對爸爸媽媽又一起出去,但並不帶上他這件事的“憤怒”。

    還說,以後都不要跟爸爸媽媽一起出去玩。

    他說爺爺奶奶可喜歡帶著他出去了,還要拍好多好多的照片。

    沈書硯佯裝傷心,結果賀予執馬上就繃不住。

    說才不會丟下媽媽跟爺爺奶奶出去玩,以後肯定會跟媽媽一起的。

    結果說完這話,賀予執的爺爺就說要帶他去釣魚。

    看起來釣魚這件事對賀予執的誘惑很大,沈書硯讓他趕緊跟爺爺去釣魚吧。

    小朋友當機立斷就掛了電話,好像耽誤一秒鍾就會少釣一條魚。

    掛了電話之後,沈書硯就刷著手機看今天於明沛追悼會的後續。

    大抵是被於家那邊給公關了,網上與於明沛有關的詞條很少。

    就算有,出來的也都是他的豐功偉績,負麵消息基本上沒有。

    但是更多的,是虞商前些年跟過不少男人的負麵消息,還有人扒出她以前就在某個娛樂場所裏麵當陪酒。

    說好聽一點是陪酒,說白了,就是給錢就能走的那種。

    還有人扒出了她現在經營的一家茶樓,說也是用來給某些人專門談事情的地方。

    還是那句話,隻要給女性貼上“蕩婦”的標簽,那麽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錢,都是她本性如此。

    沈書硯就是不想看到這些東西,覺得很悲哀。

    當她想要從社交平台裏麵退出去的時候,卻看到一條爆料。

    說是當年宋城沈家的沈書墨與黎音樓能被定罪,就是因為虞商的出庭作證。

    這個事情,沈書硯並不知道。

    當年沈書墨的案子,沈策安明令禁止她參與,所以細節如何,她不清楚。

    沒一會兒,賀山南從書房裏麵出來。

    看到沈書硯盯著手機在看,就過來瞅了眼她的手機。

    他似乎對這個事情並不意外,還問沈書硯:“你看起來,像是並不知道這件事的樣子。”

    “我不知道。”沈書硯搖搖頭,“不過,換我我也會上庭指證啊,多好的成為汙點證人的機會。”

    在沈書硯的世界裏麵,黑白之間沒有太過明確的界限。

    人做的那些事情,不過是為了自己,為了利益。

    所以虞商指證沈書墨這件事,沈書硯並不驚訝。

    賀山南笑了一聲。

    沈書硯覺得他這笑裏帶著幾分看傻子的感覺,便問了一句:“你笑什麽啊?”

    “笑你對沈書墨還是不夠了解。”

    “怎麽說?”沈書硯疑惑。

    賀山南說:“你知道為什麽隻有虞商一個人出來指證他們嗎?”

    沈書硯當時是覺得,無非是因為虞商後麵遭到了於明沛的侵犯,所以才會去指證。

    但是算算時間,好像又對不上。

    賀山南說:“黎音樓手裏麵最有價值的姑娘,她捏著她們的軟肋,就怕出事。虞商敢上庭指證,是因為於征要求她那麽做,保證會保護好她的妹妹。虞商聽了於征的話,但是等官司結束之後,於征就被安排出了國。虞商也被於明沛占為己有。”

    那會兒的虞商,背後沒有黎音樓和沈書墨兜著。

    信任的於征也在國外。

    但沈書硯聽到的則是,沈書墨用那樣的手段,把持著那些姑娘的命運。

    她哥真的是……

    沈書硯有時候愛他,更多的時候恨他。

    他做的那些事,沒有一件是沈書硯覺得能被饒恕的。

    賀山南看到沈書硯表情的變化,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虞商此舉,是為了讓於家的人被調查。至於能被調查得多深,最後到底是沉冤得雪,還是不了了之,就看這件事接下來的走向。”

    這樣的大家族,如果有人保,那麽這件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果沒有人保,那就像當初的沈家那樣,樹倒猢猻散,眾人推牆倒。

    沈書硯將這其中的關係捋順,跟賀山南說:“怪不得先前沈長寧說沈家破產跟於家也有關係,原來是這麽回事。”

    沈書硯先前的確沒去了解過這件事。

    跟沈長寧說對光複沈家沒有半點興趣,並不是為了讓沈長寧死心,而是她本人的確沒有那份心思。

    沒有那麽強烈的家族使命感。

    一個都已經四分五裂的家族,在出事之後就各奔東西,七零八落。

    出事之前就各種不和諧,明爭暗鬥,互相看不順眼。

    這樣的家族,有光複的必要麽。

    今天看到於家的人在追悼會上麵和心不和,最後演變成一點都不裝了的樣子。

    沈書硯就好像看到了當初的沈家。

    家族的沒落都是從內部的紛爭開始的。

    沈書硯想著,先前賀山南選擇留在紐城找周尤,不單單因為周尤是他弟弟,也有要維護賀周兩家和睦的因素在。

    而後,賀山南摸了沈書硯腦袋一把,說道:“想那些事情不如想想晚上吃什麽,雲城的米線好像還不錯。”

    “晚上不是去吃席嗎?”

    “於家現在還有心情開席?”賀山南問,“而且,葬禮席有什麽好吃的。”

    “那去吃過橋米線吧。”

    “等我開完會。”賀山南就是中途出來倒水喝的,順便出來看看沈書硯。

    沈書硯想了想,“要不然我打包帶回來給你?”

    “不用,倒也不至於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賀山南拿了瓶礦泉水,提醒沈書硯一句,“你別亂跑,我書房門沒關。”

    這話說的,好像生怕她一個人出去似的。

    沈書硯撇撇嘴:“身份證都在你那邊,我能去哪兒?”

    現在乘坐飛機高鐵,電子身份證件也可以。

    賀山南嘖了一聲,“生日願望果然實現不了。”

    說完,男人回書房繼續去開會了。

    賀山南的生日願望是沈書硯在某些時候能聽話。

    沈書硯覺得賀山南大概想許的是,希望她每時每刻都聽話。

    都說是許願了,怎麽不往大了許?

    反正都不一定能實現得了。

  第414章 散心

    賀山南回到書房之後,看到電腦前麵屏幕上其他還在討論的員工。

    他戴上藍牙耳機,開了聲音。

    耳機裏麵傳來下屬的聲音,“賀總,輿論方麵已經逐步在控製。因為於家那邊買了水軍攻擊虞商小姐,所以這邊要壓下去的話,需要一點時間。”

    說實話,賀山南還是挺不齒於家那種攻擊人家似過往的方式的。

    而且都什麽年代了,還用這樣的方式。

    想要洗白,其實也不是什麽難事。

    身無分文走投無路的女孩兒還有兩個妹妹要撫養,母親病逝父親不聞不問,為了挑起一個家庭,所以走了歪路。

    這些也不是編造出來的,事實而已。

    經得起深扒。

    賀山南讓公關部按照這個思路去洗白虞商,另外,就是要清晰他們的視角。

    調查於家才是重點。

    除此之外,賀山南讓人秘密收購於氏的股份。

    於氏因為於明沛去世,股價波動。

    今天這個事情出來之後,就更是在收盤之前,市值蒸發了幾十個億。

    賀山南跟下屬囑咐完這些之後,才關了電腦從書房裏麵出來。

    客廳裏麵的沈書硯在很認真地研究到底哪兒的米線好吃,在酒店給的便簽上麵寫下了剛才在網上搜的網紅店。

    聽到賀山南出來的聲音,趴在客廳茶幾上的沈書硯仰頭看他,跟他說:“我查了好幾家過橋米線,好像口碑都還不錯。然後還有菌子火鍋,要不然我們去吃菌子火鍋吧,這個季節的菌子火鍋好吃。”

    就是那種網上很多人說的,吃了不熟的菌子,會看到小人的火鍋。

    “菌子火鍋,然後再讓外賣送一份米線過去。”賀山南似乎都幫沈書硯想好了。

    她是想吃菌子火鍋,又想吃米線。

    這樣安排的話,的確兩樣都能吃到了。

    沈書硯點頭,“那我們趕快出門吧。”

    沈書硯從地毯上起來,拿著剛才寫的幾家店鋪的地址,“要叫上梁朝嗎?”

    “他要幹活。”

    “你這個當老板的,是不是太苛待員工了?”

    “他的工資比季舒還要高。”

    而且再說了,就算叫上梁朝,人家也未必想去。

    和上司一起出去吃飯拘束不說,還要看他兩情侶一道。

    這就是雙重打擊了。

    沈書硯過來牽賀山南的手,要跟他一起出去。

    賀山南拿了車鑰匙,他們下樓開車去吃菌子火鍋。

    沈書硯找的地方,用她手機開的導航。

    車子還沒開到目的地,賀山南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賀山南開了車載電話,所以沈書硯也是能聽到的。

    是於景陽打來的電話,跟賀山南說:“賀總,不好意思,今天在追悼會上出了那樣的事情,後麵也沒有來得及顧到所有的賓客,所以打電話來問問你,你這邊是回宋城了,還是還在雲城?”

    賀山南回道:“沒事,你們家裏的事情先處理好才是重點。我跟我未婚妻準備在雲城多留兩天,她在這邊散心。”

    也是隻有散心這一個理由留在雲城,不然別的理由,都太牽強。

    於景陽說:“沈小姐要散心的話,我讓人去安排,一定讓她吃到最正宗的菌子火鍋。”

    賀山南沒有立刻回答。

  第415章 拽下

    賀山南最後沒有答應於景陽的邀請,也沒有明確地拒絕。

    等電話掛斷,賀山南跟沈書硯一道從車上下去。

    沈書硯找的是一家評分挺高的店,因為正好是晚上的飯點,還需要等位。

    她一個人出來吃飯的時候,是絕對不會吃這種要等位的餐廳的。

    但今天有賀山南在,而且前麵也就五六桌等位的樣子,所以他們取號等位。

    六點過的雲城,天還亮著。

    飯店外麵坐著等位的人,而沈書硯跟賀山南大抵是最搶眼的兩人。

    男的帥,女的漂亮,誰看了不說一句般配。

    沈書硯坐在賀山南身側,一邊在手機上的外賣軟件上看附近有什麽好吃的米線,一邊問賀山南:“你怎麽沒答應於景陽的邀請,也不拒絕呢?”

    “本來也不是要合作,就沒有必要答應。”賀山南說,“不明確拒絕,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萬一吞並失敗,也許還能繼續合作,雖然這種概率很低。

    沈書硯看到一家評分不錯的過橋米線,便點了進去。

    問他:“一定要是於氏嗎?”

    “有挑戰性的事情,做起來才有動力。”

    說起這個的時候,他似乎還有點躍躍欲試的感覺。

    雖然沈書硯知道賀山南在這些事情上,的確很有野心,但又覺得他在賀氏集團剛剛經曆了一場風波之後,就迅速出手。

    多少是有些急進。

    如果處理不好,可能會翻車。

    彼時,賀山南跟沈書硯說:“這件事我爸也知道,他說看我表現。”

    沈書硯從手機界麵裏抬頭,看向賀山南。

    雖然這種事情他父親知道是必然的,但賀山南這樣突然提一嘴,沈書硯就覺得有別的理由。

    賀山南解釋道:“我爸以前跟我說,如果跟誰結婚都一樣,那就選一個門當戶對的,還能在事業上助我一臂之力。”

    沈書硯挺理解這種想法的。

    就像她父母先前,也想給她找一個背景強大的男人當丈夫。

    都想攀附,不想扶貧。

    賀山南說:“我會讓我爸看到,我的選擇沒有錯。”

    強強聯手固然省力。

    但像賀山南這樣的男人,獨自攀登新高度對他來說,才更有成就感。

    沈書硯這下明白賀山南一定要拿下於氏的決心。

    她剛想說什麽的時候,賀山南輕笑一聲,說道:“和你沒有直接的關係,我想超越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沈書硯剛才想說的是,要是為了和她在一起,就努力去證明他的選擇沒有錯這件事。

    會不會很辛苦。

    結果賀山南的目標是超越他的父親。

    這樣的話,沈書硯就沒有半點負擔了。

    她仔細地想了一下,才跟賀山南說:“那這件事,不是那麽容易完成的。”

    “嗯?”賀山南臉上露出微妙的神色來。

    或許這個時候來一句“我相信你一定行”更能鼓勵到賀山南。

    沈書硯說:“你父親縱橫商界幾十年,將賀氏集團帶到如今的高度,不僅僅是在宋城,甚至在國內,都有著非常出色的成績。想要超越,可能得花同樣或者更多的時間。”

    她實話實說,“一般來說,隻要守住上一輩留下來的產業,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自古以來都是這樣的。”

    賀山南不置可否,所以他父親對他的要求一直以來都是,守住賀家的產業就行了。

    賀山南眉頭微挑,沒有說話。

    而後,沈書硯說道:“但是我肯定希望你比你父親更厲害啊,我希望你比所有人都厲害。”

    聽到這裏,賀山南眼裏濃鬱的神色化開。

    是吧,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女人崇拜,並且無條件地信任自己。

    賀山南嘴角勾起一個弧度,似乎心情還不錯,跟沈書硯說:“點米線。”

    “你想吃什麽口味的?”

    “原味的。”

    沈書硯就點了一份原味的。

    因為還要吃菌子火鍋,怕吃不完浪費。

    照這個情況,估計還得在雲城留幾天,所以還有機會吃到別的口味的。

    沈書硯點好米線的時候,火鍋店的排位也到了他們兩。

    這裏的位置不能選,就是哪兒空了,就去哪兒坐。

    而且這裏的桌椅普遍比正常餐廳的要低一些,像賀山南這樣187的身高,坐下來多少是有些局促的。

    這個畫麵不由得讓沈書硯想到先前他們在宋城去吃路邊砂鍋米線的畫麵。

    賀山南看到沈書硯在笑,問她:“笑什麽?”

    他一邊問,一邊將燙好的餐具給她。

    沒有筷子,隻有碗。

    沈書硯說:“你這樣氣質的人,感覺是坐在高檔餐廳裏麵優雅吃西餐的,然後吃兩口就飽了。但是現在……感覺像是把不食人間煙火的你,給拉入凡塵。”

    親手,將男神從神壇上給拽了下來。

    賀山南說:“你倒是會形容。”

    不過想想,賀山南跟沈書硯在一起之後,的確花更多的時間在吃飯,以及各種娛樂活動上。

    他以前的生活,不能說單調乏味吧。

    除了工作,還是工作。

    反正,是不會花兩個小時在電影院看電影。

    沈書硯看了看麵前的碗,問道:“怎麽沒有筷子?”

    彼時,服務員將他們點的特色菌子火鍋端了上來,說道:“等煮熟了之後,我們就把筷子給你們拿過來。菌子沒有煮熟就吃的話,有可能會中毒。有些顧客不信這個邪,時間沒到就吃,最後就送去了醫院。”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沈書硯點點頭,目光已經落在鍋裏的菌子上。

    賀山南等服務員走了之後,跟沈書硯說:“防的,就是你這樣的人。”

    “我怎麽樣了?”

    “眼睛都掉鍋裏了。”

    “但是聞著好香啊。”沈書硯的確是看都沒看賀山南一眼,注意力都在菌子火鍋裏,“下次我們帶點點來吃,好不好?”

    是了,看到好吃的,就想著以後帶小朋友來吃。

    賀山南覺得,沈書硯多數的時候,心情還是挺不錯的。

    他淡淡地應了一句。

    或許是察覺出了他情緒的異樣,沈書硯扭頭看他,“怎麽了,你不想帶點點來嗎?”

    “他以後長大了,想去的地方,可以自己去。”

    沈書硯想說,點點現在還小啊,就要跟著父母一起去。

    但是沈書硯轉念一想,嘖了一聲,“南哥,你為什麽連你兒子的醋,也要吃啊?”

    “沒有。”

  第416章 溫柔

    賀山南回答得不帶一絲猶豫,沒有一秒鍾的思考。

    沈書硯笑吟吟的,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等時間到讓服務員送筷子過來。

    本來菌子火鍋味道就很鮮美,又是用老母雞熬煮的。

    當煮沸之後,沈書硯覺得空氣裏麵都是清香。

    她以前也不會花太多的時間在吃飯這件事上,簡單地吃飽應付一下就行。

    也就和賀山南在一起之後吧,似乎尋找當地美食,再跟他一起來嚐試,好像是一種很不錯的體驗。

    沈書硯不記得在哪兒看到的一句話。

    說是一個溫柔的愛人可以治愈一切人間疾苦。

    以前沈書硯覺得將治愈自己這件事的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是一件很不靠譜的事情。

    畢竟那個人要是離開的話,那她本來就七零八落的世界,就會變得更加支離破碎。

    沈書硯現在依舊覺得,將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終究不是什麽長久的辦法。

    但是,和賀山南相處的那些時間裏麵,她的確很少想起讓她難受的事情。

    “南哥。”

    “嗯?”賀山南用筷子給沈書硯夾了已經燙熟的菌子。

    他動作自然,將菌子放在她碗裏的時候,還抬眼看她,等她的後半句話。

    沈書硯搖搖頭,“沒什麽,就叫叫你。”

    “多叫幾聲。”

    “南哥南哥南哥。”

    “這麽聽話?”男人輕笑,似乎對她這樣聽話,很滿意。

    ……

    吃完之後,兩人又在附近逛了逛。

    雲城是個熱門的旅遊城市,不過現在不是旅遊旺季,人不算特別多。

    路邊種植著很多沈書硯叫不上來名字的花,很好看。

    漫步在這樣的街道裏麵,感覺吹來的風,都是浪漫的。

    沈書硯想,還好不是一個人去了倫城。

    如果一個人在那邊的話,也許就是鋪天蓋地的孤單和無窮無盡的悲傷。

    她先前在吃飯的時候,想跟賀山南說謝謝。

    又覺得,謝謝這兩個字顯得很生分。

    散完步,這邊的天色也算是徹底暗了下來。

    賀山南開車跟沈書硯回酒店。

    沈書硯挽著賀山南的手走進酒店的時候,瞥見了坐在大廳裏麵等候的於景瑞。

    沈書硯扯了扯賀山南的手,因為這個人走路從來目不斜視。

    “嗯?”男人習慣性地偏頭轉向沈書硯,仔細聽她要說什麽。

    “於景瑞在等你。”沈書硯小聲說,“不過已經過來了。”

    於景瑞是專門來酒店等賀山南的,看到他回來,便迅速從沙發上起來走過來。

    在經過沈書硯提醒之後,賀山南聽著腳步聲,扭頭看過去。

    於景瑞一個人來的,步伐急速地走到賀山南這邊,似乎是怕賀山南不等他。

    “賀總!”於景瑞走來,熱情地打了招呼,“不好意思,今天在我爺爺的追悼會上出現了那樣的情況,沒有第一時間照顧好賓客。等事情處理好之後,我代表於家,挨個上門致歉。”

    賀山南淡聲回:“沒事,你先處理家裏的事情比較重要。”

    “賀總,要不然我們去二樓的包間裏聊兩句?”於景瑞提議道,“不滿你說,如今於家內部的確有點複雜,我作為於家人,當然希望於家能夠穩定下去,不至於逐漸分裂最終走向滅亡。”

    賀山南看了看身旁的沈書硯,跟她說:“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我跟於總聊兩句。”

    人家都追到酒店來了,賀山南沒有理由拒絕。

    沈書硯點頭,“那別太晚了。”

    “嗯,有事給我打電話。”

    沈書硯跟賀山南說完,才跟於景瑞點頭示意之後離開。

    生意上的事情,沈書硯的確沒辦法像賀山南母親幫他父親那樣在旁籌謀劃策。

    但凡她家的人有做生意的頭腦,沈氏也不至於走到破產那一步。

    術業有專攻。

    沈書硯對自己的認知還是很清晰。

    就是在電梯裏麵的時候,沈書硯多少是覺得剛才跟於景瑞點頭示意的時候,後者的眼神有些奇妙。

    她這個人,從小就被教得察言觀色,或好或壞的眼神,她能品出來三分。

    想到這裏的時候,沈書硯拿了手機出來給賀山南發了消息。

    她說:感覺他不是什麽好人,南哥你小心。

    雖然賀山南這次的目的也不純粹,不過是狠人過招,就看誰道行更深。

    賀山南的消息回得還挺快,但是隔著屏幕,沈書硯就感覺出賀山南說這話的語氣。

    他肯定是冷淡地笑了一聲,不甚在意地說:於景瑞頂多就是個初中生。

    沈書硯其實還蠻想知道,什麽樣的人在賀山南心裏頭,才算是對手。

    電梯抵達頂樓,沈書硯拿著房卡從電梯裏麵出來。

    總套所在的樓層房間並不多,就兩套。

    除了頂級設施之外,房間外麵還有個露天恒溫泳池。

    沈書硯不喜歡遊泳,隻想慢慢泡澡等賀山南回來。

    ……

    於景瑞的誠意很足,於家有金礦,如果賀山南願意與他合作幫他拿到於氏掌控權。

    那麽於景瑞願意將金礦每年一半的收益,都贈送給賀山南。

    這個條件其實已經很誘人了。

    隻不過賀山南聽完,眼神裏半分波瀾都沒有。

    於景瑞繼續加籌碼,隻要能得到賀家的支持,眼前的這些小錢與整個於家相比,又算什麽?

    但賀山南不為所動。

    於景瑞有些疑惑,“賀總,我知道於景陽和他母親先前就去找過你。或許,他們開的條件更好?”

    賀山南骨節分明的手輕握茶杯,卻沒有要喝的意思。

    聽完於景瑞的話之後,賀山南才慢條斯理地開口:“先前我在紐城處理跟周尤的糾紛時,聽聞於家在背後做了點什麽。”

    當然是在背後挑撥了一下賀周兩家的關係,又明裏暗裏地挑起賀山南跟沈燁之間的關係。

    於景瑞麵不改色地說:“這個事情其實我原本也不想跟你說,是於景陽。他故意在背後挑撥你們的關係,又把髒水潑到我的身上。我本來想著賀總你明察秋毫,肯定能明辨是非。既然賀總提起,那肯定心存疑惑。”

    “這樣啊。”賀山南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於景瑞信誓旦旦:“如果真的是我,我又怎麽可能有臉麵來找賀總你聯手呢?”

    到這裏,賀山南就沒有再掩飾什麽。

    他跟於景瑞說:“我這個人,一向記仇。於家先前沒整垮賀周兩家,就要承擔後果。”

  第417章 急切

    沒等於景瑞開口,賀山南便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跟周尤糾紛的那段時間,賀氏跟於氏是在合作期間。我還挺好奇,什麽樣的合作夥伴,會在對方陷入麻煩裏的時候,背後捅刀子。”

    賀山南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都沒什麽變化,像是在敘述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一樣。

    但於景瑞的表情,已經慢慢僵硬。

    說白了,這件事不管是他做的,還是於景陽做的,都可以算在於家的頭上。

    而賀山南現在,也的確是這麽做的。

    賀山南淡聲說:“我倒是不期望你們能雪中送炭,但至少也不應該是落井下石。不過你們這種能背地裏給親兄弟捅刀子的人,我實在是沒辦法信任起來。我們連血緣關係都沒有。”

    此時的於景瑞,表情算是徹底僵硬下來。

    賀山南的那一字一句,字字戳人心。

    末了,於景瑞無奈地笑了一聲,說道:“賀總,如果你生在於家這樣的家庭裏,你就不會這麽想了。”

    “那是你們的家事。”

    賀山南放下茶杯,從椅子上站起來。

    聊到這裏,顯然就已經談不下去。

    賀山南提醒於景瑞:“我要是你,這會兒會回家,召集全家人一起想一個應對辦法。”

    而不是每一個人都想著,去找一個強有力的合作夥伴,聯合外人來對抗家裏人。

    說完,賀山南從包間裏麵出去。

    他看起來似乎十分地善良,還幫對方出謀劃策來對付自己。

    但他又很惡毒,因為於家那樣一個連麵上和睦都做不到的家族,又怎麽可能會聚集起來對付外人?

    看似給了辦法,實際上是死路一條。

    而一切的源頭,就因為當初於家的人在賀周兩家的糾紛時,在背後煽風點火。

    這還不夠嗎?

    足夠了。

    賀山南不過是以牙還牙。

    他從包間裏麵出來,坐電梯回頂樓的套房。

    其實這麽早地表露他想要對於氏下手的想法,並不是他的意圖。

    但前有於景陽的電話,後有於景瑞堵到酒店來,又說了一些冠冕堂皇似是而非的話。

    賀山南這人實在是不喜歡什麽九曲十八彎。

    話放在那邊,看於家反應。

    如果沒猜錯的話,於景瑞回到於家之後,於家會陷入新議論的紛爭當中。

    賀山南刷了房卡進總套。

    房間裏麵燈都亮著,但是裏麵靜悄悄的。

    賀山南放下房卡一邊脫西裝外套,一邊往裏麵走去。

    “沈書硯,你在哪兒?”

    他順手將西裝外套丟在沙發上,轉身往房間裏麵走去。

    因為一眼能將客廳裏麵看完,沒有沈書硯的蹤影。

    路過書房,也沒在書房裏看到身影。

    裏麵臥室的衛生間裏有水聲,越往臥室走去,聽得越發清晰。

    推開臥室的門,賀山南也沒在臥室裏看到沈書硯。

    應該在衛生間裏。

    但是賀山南打開衛生間的門,卻並沒有在寬敞的衛生間裏看到沈書硯的蹤影。

    隻有浴缸裏開著的水龍頭,因為沒有關水,浴缸裏麵的水滿溢出來,地磚上有水,但不多。

    賀山南眉頭擰著,轉身回去找沈書硯。

    “沈書硯!”

    這一聲裏,帶著幾分急切和擔心在。

  第418章 玩玩

    沒有看到人的賀山南從口袋裏麵將手機拿出來就準備打梁朝的電話。

    要讓他去查酒店的監控,立刻馬上。

    或許當初就不應該住在於氏旗下的酒店裏,既然要跟他們割裂,就要做好他們會不擇手段的準備。

    到底是他太自信,覺得他們不敢明目張膽地做那些事情。

    梁朝的電話已經撥了出去,那頭的人很快接聽。

    賀山南沉聲說道:“報警,就說我房間裏麵的貴重物品丟失,讓警方去查酒店監控。看沈書硯有沒有被人帶走。”

    這是於氏旗下的酒店,如果人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丟的,那麽監控不可能輕易被查到。

    也有可能,他們會找出一些比如“監控壞了”的借口來。

    那頭的梁朝問:“賀總,沈小姐不見了嗎?”

    “是,不見——”

    賀山南剛要說出“不見了”這三個字的時候,聽到了房間裏麵傳出來的聲音。

    等他轉身進去的時候,看到沈書硯從衣櫃裏麵出來。

    賀山南:“……”

    沈書硯:“……”

    四目相對,沈書硯眼裏是尷尬,賀山南是鬆了一口氣的表情,但是很快的,他的眉頭就擰了起來。

    看著,很生氣的樣子。

    手機裏麵傳來梁朝的聲音,“賀總,那我現在就去。”

    “不用了。”

    “啊?”梁朝搞不明白。

    賀山南強調一句:“不用去,人沒丟。”

    說完,賀山南掛了電話。

    看他這個表情,沈書硯覺得他可能想過來揍自己一頓。

    沒等賀山南開口訓斥,沈書硯便解釋道:“我剛才泡好澡才發現自己沒帶睡衣過去,就到房間裏麵拿睡衣,結果正好聽到你回來的聲音,我就……”

    就想跟賀山南躲貓貓,於是藏在了衣櫃裏麵。

    本來想在賀山南四下尋找的時候,從衣櫃裏麵跳出來,嚇他。

    結果,賀山南直接打電話給梁朝讓人報警查監控。

    沈書硯身上裹著浴巾,走到賀山南這邊來,眼巴巴地想來勾他的手。

    好聲好氣地說:“南哥,我錯了,下次不會了。我不知道你這麽擔心……”

    賀山南的表情不算多好,因為在剛才那短短的半分鍾裏麵,賀山南差不多將最壞的情況考慮到。

    不過現在看到人在眼前,那股子煩躁和擔心,又全數被壓了下去。

    他的手穿過沈書硯的腰,輕輕一用力,就把人往自己懷中帶。

    他本來就高,被這樣用力一帶,沈書硯得踮腳。

    沈書硯軟著聲音說:“我就想跟你玩一玩,真的……”

    “玩一玩可以,不過等回宋城再說。”賀山南到底也沒有將剛才那通火氣給發在沈書硯身上。

    本來也和沈書硯沒關係,是他自己太緊張導致的。

    沈書硯也很快反應過來,問賀山南:“你這麽擔心我被人帶走,是不是你跟於景瑞攤牌了啊?”

    要不然,也沒有別的理由解釋這件事了。

    賀山南點頭,“遲早的事兒。”

    “那他是不是嚇死了?”

    “也不至於,也算是被培養出來的繼承人,還能撐一會兒。”

    賀山南一邊說,一邊將沈書硯給抱了起來。

    她剛才連鞋子都沒穿,就從衣櫃裏麵出來。

    房間裏麵雖然有地毯,但又不是家裏的地毯,賀山南覺得髒。

    抱著她往浴室走去。

    沈書硯好奇地問了一句,“所以,到底什麽樣的人能成為你的對手?”

    感覺,賀山南就沒有將那些人放在眼裏過。

    以前是晏謹之,現在是於景瑞。

    賀山南也的確在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

    沈書硯覺得他要是說出一句“沒有人能成為我的對手”,沈書硯也不覺得稀奇。

    但賀山南給出了答案,還是在深思熟慮之後的答案。

    他說:“沈燁算一個,他遠比你們看到的優秀。”

    沈書硯的確是知道沈燁這個人也挺厲害,但沒想到賀山南會將他歸在“對手”那一欄裏麵。

    說起沈燁的時候,賀山南的表情還挺認真的,“要是當時沈家的人沒那麽對他,說不定他還能幫沈家翻身,沈家不至於倒得那麽快。”

    似乎是見她不理解,賀山南說:“但沈燁這個人,他的野心不在生意上。他全部的野心,就隻有我妹一人。有時候就還挺想看看,我跟他在生意場上博弈,到底誰會贏。”

    他頓了頓,又有些遺憾地說:“不過,博弈這種事,這輩子不會發生在我跟他身上。”

    他說得很篤定,哪怕是最難揣測的人心,他在這件事上也有百分百的肯定。

    說話間,賀山南已經將沈書硯抱進了浴室裏。

    他單手關掉了浴缸的水龍頭。

    剛才沈書硯想換水來著,想著賀山南回來的時候也能泡澡。

    男人關掉了水龍頭之後,轉身將沈書硯放在了洗手台上。

    沈書硯說:“你去洗澡吧,我都已經洗好了。”

    “一起。”

    “我洗好了啊。”

    賀山南眼神微微一沉。

    沈書硯就明白他說的這個洗澡,不是單純的洗澡。

    沒等沈書硯再開口,賀山南便說:“你玩好了,是不是該我了?”

    “啊?”沈書硯覺得賀山南對“玩”這個詞的理解,和她的有偏差。

    賀山南將襯衣的紐扣一顆一顆地解開,將下擺從西裝褲裏麵扯了出來。

    沈書硯其實也沒多想看,但賀山南的身材,的確是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兩眼的程度。

    塊狀的腹肌,明顯的人魚線。

    從肚臍那邊往下,是深色的毛發。

    他看著挺瘦的,但實際上脫了衣服,還挺有肉的。

    且不是肥肉,而是肌肉。

    沈書硯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他解西裝褲紐扣的手上。

    而後,就在空曠的浴室裏,聽到了男人一聲低低的笑聲。

    沈書硯有些刻意地將視線給挪開,她覺得賀山南有些惡劣。

    男人還說:“想看就看,又沒不讓你看。”

    但是這樣直勾勾地盯著人家看,的確還挺尷尬。

    結果就是,賀山南將衣服脫掉之後,抱著沈書硯一道進了浴缸。

    本來是給他準備的泡澡水,結果就變成了他們兩一起。

    沈書硯以後不想跟賀山南玩捉迷藏了。

  第419章 絕不

    這會兒的於家的確精彩得很。

    本來追悼會之後於家的人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讓律師宣讀遺囑,結果突然闖出來一個虞商曝光了許多於家的事情。

    別說追悼會匆匆結束,於家一些人也都被帶回去協助調查。

    沒被叫去協助調查的,也沒閑著,爭取給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

    最後,於景瑞將人都叫回了於家。

    把賀山南要拿下於氏的想法告知眾人。

    於父將手裏的茶杯摔在地上,青花瓷杯碎了個四分五裂。

    於父冷哼一聲,“這個賀山南,還沒徹底掌管賀家就敢這般囂張,是當真不把我們放在眼裏!我還不相信了,他一個宋城人,能在我們雲城耀武揚威!”

    聽到父親的話,於景陽提醒道:“爸,賀山南之所以不顧往日情麵要跟我們割裂,主要還是因為前段時間,我們這邊有人跟沈哲聯係。換做是您,也會秋後算賬。”

    聽到沈哲的名字,於父眉心微微擰著,說道:“怎麽了,難道我們於家,隻能跟賀家一家合作嗎?”

    於景陽還想說什麽,卻被母親的眼神給製止下來。

    於夫人跟丈夫說:“要不然,我跟賀夫人聯係一下,這中間的誤會還是——”

    “你們女人之間的關係,能起到什麽作用?”於父很不耐煩地打斷了自己妻子的話,“我倒是想看看,這個賀山南到底有多大的能耐,還能撼動我們於家的產業不成?”

    這話的意思是,不會向賀山南低頭。

    說完,於父甩手上樓。

    房間裏,是已經點好的熏香,以及溫度適宜的洗腳水,裏麵放了養生藥材。

    彼時,從浴室裏走出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女人,手裏拿著毛巾。

    看到於父一臉氣衝衝地進來,溫柔地說:“你又氣什麽呢?那點小事,不就是你一個電話能解決的嗎?先泡個腳,去去火。”

    於父順了順氣,坐在椅子上。

    女人半蹲在地上,貼心地把男人的腳從拖鞋裏拿出來放進腳盆裏。

    這一通操作下來,於父的氣的確算是被暫時地壓了下來。

    他說:“阿芬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也不至於這麽生氣。她啊,就想著跟賀家那女人套近乎。”

    女人低眉順眼地給於父洗腳,柔聲柔氣地說:“這也不能怪阿芬,我想她也是為了你好,可能就是方法用錯了。咱們於家在雲城的地位就相當於宋城的賀家,屬實沒必要自降身份巴結賀家。”

    這話,的的確確說在了於父的心坎上。

    而後,女人又說:“賀山南敢那樣放肆,可能就是仰仗著他父親打下的江山。他父親沒有教他的事情,你作為前輩,可以教教他,回頭說不定賀銘川都還得感謝你。”

    於父靠在椅背上,哼笑道:“謝倒是不用,就是看不上賀山南年紀輕輕就這麽囂張跋扈。那我就教教他什麽是人情世故。”

    於父腳洗得舒服了,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慢悠悠地說道:“就等明天律師宣讀老爺子的遺囑了,整個於家,遲早都是我的。”

    他很自信,老頭兒肯定會給弟弟於征留錢,但是於氏的股份,肯定隻會給他一個人。

    於征那個不懂事的玩意兒,怎麽管理得來公司?

    ……

    樓下,於夫人跟兒子往另外一棟別墅去。

    他們不住在這一棟,這棟是於父跟二房住的地方。

    於景陽小聲同母親說:“媽,要不然我明天再去跟賀山南好好談談,眼下這個情況,我們實在沒必要留在於家共患難。爸不是也等著爺爺去世之後,要帶那個女人去國外注冊嗎?不如,也別讓他們去國外注冊,你跟爸離婚,這個家,不要也罷。”

    於夫人扭頭看了眼別墅二樓亮著燈的主臥。

    她記不清這是多少次仰望那個房間。

    片刻之後,於夫人收回目光,褪去了臉上猶豫不決的神色。

    說道:“就算要離開於家,我也絕不讓他們坐享其成!”

    ……

    沈書硯本來就隻想好好睡覺,尋思著或許不用運動,晚上也能睡個好覺。

    事實是,跟賀山南在一起,隻有為數不多的晚上是清湯寡水地睡覺。

    昨晚在浴缸裏的時候,他還說起了先前的溫泉,還說有什麽異曲同工之妙。

    問她想不想去泡溫泉。

    她說不想,一點都不想。

    泡溫泉是假,想在溫泉池裏……

    好像隻要他想,在什麽地方,都可以。

    主打一個精疲力盡。

    結果一大早,賀山南就喊她起來。

    “還要睡覺,你走開。”沈書硯一個翻身,背對賀山南。

    他有起床氣,沒有睡醒的沈書硯,一樣有。

    賀山南湊了過來,跟她說:“去摘菌子。”

    沈書硯覺得她現在的怨氣能把賀山南給摘了,這個人不好好去實現他的野心,大早上喊她去摘菌子?

    “我再睡一會兒……”沈書硯直接拉著被子蓋過腦袋,這會兒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讓她起來。

    賀山南抱著沈書硯的腰,說:“那今天都別起床了。”

    沈書硯一個激靈,知道賀山南這句今天都別起床是什麽意思。

    瞬間清醒。

    她小聲嘟囔一句:“不是都要三十了麽……”

    怎麽感覺就前幾天說了一句之後,他似乎非常想要證明,快三十的男人,也是很行的。

    這話說完,聽到的是從背後傳來的一聲冷笑。

    她跑得快,怕今天早上會因為一句“快要三十”而引發一係列的慘案。

    她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換好衣服,出門去摘什麽勞什子的菌子。

    問他是怎麽想到要去摘菌子,賀山南一本正經地說,是帶她來散心的。

    沈書硯在心裏頭說了一句:大可不必。

    但來都來了。

    而抵達目的地的時候,沈書硯發現在這偏僻的地方,竟然還有另外一輛黑色轎車。

    車裏的人沒下來,沈書硯不知道車上的人是誰。

    倒是賀山南跟沈書硯說:“你今天最好,時時刻刻在我眼皮子底下,不要亂跑。”

    這話說的,好像她就隻會添亂一樣。

    沈書硯說:“你知道市麵上有一種牽引繩嗎,一頭栓在大人的手腕上,另一頭栓在小朋友手腕上。要不然,我現在給你下單一個?”

    賀山南把手機遞給沈書硯,“我看著你,現在就下單。”

    狠還是賀山南狠。

  第420章 亂套

    沈書硯想,要不是前麵那輛黑色的商務車裏有人下來,賀山南怕是真的得讓她打開橙色軟件,立刻下單一條牽引繩。

    她就想問問賀山南,她要是買了,他真敢用嗎?

    彼時,駕駛座上的梁朝忍著笑先下了車,然後給他兩開了車門。

    沈書硯瞧著賀山南似乎是不情不願地收了手機。

    她買,回酒店就買。

    等從車上下來,沈書硯看清楚了向他們車子走來的人是誰。

    於景陽伸手同賀山南問好,說道:“感謝賀總抽空來這一趟。”

    摘菌子是假,哪有都九、十點鍾的時候出來找菌子。

    沈書硯記得那些摘野生菌的人,清晨四五點就出發了。

    這個點隻能來摘一個寂寞。

    彼時,賀山南伸手跟於景陽握手簡單寒暄。

    結果,於景陽的下屬還真的給沈書硯拿來了摘菌子的工具。

    竹籃,手套,防蟲藥水……

    她來摘菌子,賀山南來跟於景陽談事情。

    昨晚上是於景瑞,今天是於景陽,不知道下一個還能是誰。

    不過沈書硯對他們的談話並不感興趣,隻是在去摘菌子之前,聽到於景陽開門見山的一句話。

    他說:“我聽於景瑞說了賀總你的想法,很巧,我兩的想法不謀而合,都是想要讓於氏完。”

    賀山南跟於景陽走在沈書硯後麵。

    其實仔細看的話,就能發現賀山南的目光大部分時間上是在沈書硯身上。

    好像是真的不放心。

    聽完於景陽的話,賀山南微微挑眉,但也不怎麽意外。

    說了一句:“所以呢,你的計劃。”

    於景陽很早之前就在計劃了,但先前一直都因為沒有合適的時機,加上他母親對父親還有最後的一點希望。

    總覺得,隻要她還在於夫人的位置上,就還能保有最後的體麵。

    而在老爺子去世之後,父親沒了顧忌,恨不得馬上去國外注冊,給那個女人一個名分。

    末了,於景陽說:“我知道賀總與那位虞小姐應該是相識的,既然我們的目的是一樣,何不聯手?”

    賀山南笑了一聲,“你們明著說是跟我聯手,實際上都是要我當這個出頭鳥。成了,你們坐收漁翁之利。敗了,你們全身而退,我成罪魁禍首。”

    於景陽頓了頓,問賀山南:“賀總,你不是已經打算對付於氏嗎,多個助手,何樂而不為?”

    “拿下於氏,我一個人,也行。”賀山南說。

    這話倒是直接將於景陽給噎住了,感覺賀山南這個人,油鹽不進。

    一麵答應和他見麵,但是見麵之後,又拒絕他要合謀的請求。

    於景陽看著賀山南的確不想合作的樣子,便說:“那今天,實在是打擾賀總了。祝賀總,能夠一切順利。”

    其實於家的那些事情,賀山南多少是聽說了一些。

    於景陽父親當年跟他母親是商業聯姻,兩人結婚之後不久,於夫人就發現丈夫其實還有一個情人。

    而那個情人,早就為她丈夫生兒育女。

    那時候的於夫人已經身懷有孕,估計丈夫又給了承諾,這麽多年下來,竟然相安無事。

    但其實這種事情,第一次發現的時候,選擇了原諒,男人隻會變本加厲。

    所以後來,於父將外麵的情人帶回家中,生在外麵的孩子,也被領回了家裏。

    在於景陽不準備再提這個事情的時候,賀山南說了一句:“你隻管把你自己的生意收拾好,不要跟於氏有什麽牽扯。”

    言下之意,賀山南不會把於景陽算在於家裏麵。

    有了賀山南的這句話,於景陽也算是放心了一些。

    而後,賀山南問了一句:“今天應該是於明沛遺囑宣讀的日子,你怎麽不去?”

    於景陽淡笑,笑裏多少還有些無奈,說道:“跟我應該沒多大的關係,去與不去,沒有多大的區別。”

    “說不定,能見證一場好戲。”賀山南點到為止,然後就沒有再提這些話題。

    反倒是看沈書硯去摘菌子。

    昨天晚上是下過雨的,但因為他們來得太晚,有些菌子已經長老了。

    要麽就是一些長得非常豔麗的,一看就像有毒。

    這半個小時下來,沈書硯的竹籃子裏麵,就隻裝了一小半。

    多數還是於景陽帶來的那個助理給找的。

    沈書硯跟梁朝第一次來,沒有經驗,也不會摘。

    但並不妨礙沈書硯覺得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如果沒有時不時躥出來的,讓沈書硯背皮一麻的爬行小動物,那就更好了。

    ……

    此時的於家,的確在上演一出好戲。

    律師今天來宣讀於明沛的遺囑。

    於家的人除了於景陽之外,其餘的都來齊了。

    就連跟於明沛有著巨大衝突的於征,也被叫來。

    律師宣讀遺囑,於明沛將自己名下的不動產都均勻地分給了自己的子孫後代。

    不過因為於青青是他最疼愛的小孫女,倒是將多分給了她兩套豪宅。

    而在於氏股權的分配上,於明沛將多數的股份分給了大兒子,隻給於征留了百分之五。

    這樣的分配,就相當於讓於征往後靠著於氏的股份分紅過活。

    在律師宣讀完遺囑之後,在場的眾人並沒有顯得有多開心。

    然而,也就是這個時候,管家匆匆跑來。

    說道:“大少爺,二少爺,外麵來了很多警方和檢方的人,說是……”

    管家的話尚未說完,警方和檢方的人,雙方各自拿著執法記錄儀,氣勢磅礴地走進了於家別墅。

    這樣大的陣仗,可比昨天在追悼會上的要大多了。

    於父卻還是巍然不動,隻淡淡地問了一句:“到底出什麽事了,還需要驚動警方和檢方的人?如果是昨天虞商在追悼會上的胡言亂語,我們已經委托律師,要告她誹謗。”

    穿製服的中年男人拿了逮捕令出來,說道:“於先生,這是逮捕令,有多起案件需要你回去協助調查。你有權請律師,但是從現在開始,你說的任何一句話,都有可能成為呈堂證供。”

    不是單純地回去協助調查。

    而是出具了逮捕令。

    也就是說,他們手裏有確切的證據。

    不僅如此,他們還要對於家的財產進行凍結,因為有多筆來路不明的款項。

    於家瞬間亂套。

  第421章 用處

    於景陽是被一通電話給叫回去的。

    母親在電話那頭急切裏透露著一些欣喜,仿佛是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

    隻說父親被帶走了,出具了逮捕令的那種。

    至於什麽事情,母親沒有在電話裏麵詳說。

    掛完電話的於景陽扭頭看向賀山南,後者的臉上依舊是風輕雲淡的表情。

    於景陽跟賀山南說:“我父親被帶走了。”

    “是嗎?”賀山南平靜的表情一點沒有因為這個突然事故而有所變化。

    好像,他早就知情一般。

    於景陽還想說什麽的時候,賀山南倒是先開了口:“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逃不過法律的製裁。沒做過的話,自然有人會還他清白。”

    於景陽表情略微有些凝重。

    不知道賀山南是早就在謀劃些什麽,還是這一切的發生隻是偶然,隻是因為爺爺去世,於家大勢已去。

    於景陽思索片刻,目前來說並不清楚整件事的走向。

    但是唯一可以清楚的就是,賀山南這個人,要是幸運的話能成為合作夥伴,那是再好不過的。

    就算沒辦法成為合作夥伴,那就當一個沒有牽扯的陌生人。

    最糟糕的處境是得罪了他被他當成仇人。

    因為這樣的話,下場會很糟糕。

    於景陽跟賀山南說:“賀總,我還是先回去了解一下整件事情。這座山頭你們不要再往裏麵走了,裏麵可能會有一些野禽和毒蛇,萬一傷到你和沈小姐就不好了。”

    “謝謝提醒。”

    ……

    沈書硯這邊剛摘了一個看著就像是有毒,但是非常好看的紅色蘑菇起來。

    轉身回去想給在路邊的賀山南看,就看到於景陽和他的助理已經回去。

    瞧見他們走了,沈書硯才往賀山南那邊走去。

    走近了,沈書硯問賀山南:“你跟於景陽事情談好了啊?”

    “他家出了點事情,先回去了。”賀山南說,“你手上這個看起來就像是有毒,趕緊丟了。”

    昨天去吃菌子火鍋的時候,那邊的服務生就說漂亮菌子一般都有毒。

    沈書硯沒舍得丟,說:“好看啊,又不要真的吃。”

    賀山南多少是有些無奈,“你是越危險的東西,越是想要留手裏。”

    見她不聽勸,賀山南直接過來上手,將她拿在手裏把玩的蘑菇給丟到草叢裏。

    沈書硯看著被賀山南丟掉的,摔成兩瓣的蘑菇,瞪了他一眼。

    此時的沈書硯就像個被丟了心愛玩具的小朋友。

    這會兒的梁朝自動自覺地退到十好幾米外,感覺多聽幾句,他的戀愛癮都得犯了。

    在賀山南手底下工作也有好幾年了,何時見過他們賀總這般模樣?

    簡直……

    梁朝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反正與平日裏雷厲風行的總裁形象,相去甚遠。

    ……

    賀山南聽勸,沒有帶沈書硯往山裏走。

    他們對這邊不熟悉,身邊也就隻帶了梁朝一個下屬。

    對於未知的環境,賀山南不打算去冒險。

    不過來這邊之前查了一下,附近有個度假村,可以泡溫泉的那種。

    賀山南還將沈書硯在山上摘來的菌子交給度假村的工作人員,讓他們拿到後廚去看看能做成什麽菜。

    沈書硯尋思著就那幾朵菌子,能炒出來一盤已經很不容易。

    在賀山南跟度假村工作人員溝通的時候,沈書硯在看手機。

    手機裏麵來了好幾條推送,就是雲城的本地新聞。

    鬧挺大的,警方和檢方的人都去於家抓人了。

    至於因為什麽事情抓人,倒是眾說紛紜,有說是因為昨日虞商指控於明沛侵犯。

    但也有人說於明沛已經死了,不至於驚動警方和檢方。

    而且出動檢察院的人,肯定是別的事情。

    等賀山南拿著房卡回來,沈書硯才將手機收了起來。

    跟他說:“我剛才看到推送了,於家的人被帶走了。”

    “哦。”賀山南應下,“那還多虧了你父親。”

    沈書硯當時怔住,“怎麽說?”

    賀山南攔著沈書硯的肩膀,跟她一道往他們的房間走去。

    沈書硯有些著急,催促道:“你別給我賣關子啊,和我爸到底有什麽關係?”

    這會兒度假村裏沒多少人,通往他們房間的這條路,更是靜謐得很。

    賀山南跟沈書硯說:“你爸留下的那個賬本,在沈燁那邊。他跟我的想法一致,不去管那個本子裏麵記錄了什麽,沒必要招惹麻煩。但於家的人先算計了賀家。”

    沈書硯先前就知道,這個賬本在沈燁給他父親下葬的時候,挖出來了。

    後來沈燁也沒打算把那個東西給她,就是不想讓她牽扯進來。

    但現在萬萬沒想到,這個賬本裏麵記錄的,竟然還有於家的人。

    而陰差陽錯的,賀山南用那個賬本裏麵的東西,處理了於家的人。

    賀山南捏了捏她的肩膀,說道:“這件事你別管,我自己處理。這幾天你就當在雲城度假,嗯?”

    賀山南看著是來陪沈書硯度假散心的,實際上好像也是。

    但沈書硯怎麽也沒想到的是,當初她視為洪水猛獸,帶給她無限麻煩的東西。

    在賀山南手裏竟然有了別的用處。

    果然,那東西有兩麵性。

    落在她手裏,就是催命符。

    隻不過,再次提到沈策安,沈書硯心裏頭那股子無以名狀的情緒,又開始反複湧出來。

    賀山南很容易就能察覺出來她情緒的變化,這邊剛和她到獨棟別墅裏麵,就被他給抱了起來。

    “怎麽了,想到你父親了?”賀山南托著她的雙腿,往別墅裏麵走去。

    沈書硯點頭承認,“我以前的確是恨死他了,但是一直到他去世,我才反應過來他做的那些事情是為了我好。但是,我現在知道一切,他也沒辦法知道。”

    “他在這件事上的做法,的確不明智。”

    沈書硯剛想點頭,覺得賀山南是認同自己的。

    結果這個男人下一句話就是:“他要是再高明一些,就應該讓你一直恨他。多恨那麽兩年,也就忘記了。”

    而不是讓她察覺出蛛絲馬跡,最後陷入到自責和內疚當中。

  第422章 休想

    賀山南其實算是很不會安慰人的那種。

    畢竟這種事需要時間精力,去絞盡腦汁地想合適的詞句去安慰情緒低落的那個人。

    賀山南這種目的性很強的人,是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的。

    但因為這個人是沈書硯,他好像又是願意話費時間的。

    不過沒有經驗,所以就顯得很生硬。

    沈書硯了解賀山南,知道他做到這個程度,已經很不容易。

    加上她一直都覺得,時間可以治愈一切。

    那些疼痛的記憶,逐漸會被淡忘。

    沈書硯跟賀山南這兩天就在這邊的度假村裏住著。

    這邊親近大自然的項目還不少,這個季節可以去果園裏麵摘枇杷,摘桑葚,還能釣小龍蝦。

    那天被忽然提起來的沈策安,逐漸被沈書硯給淡忘。

    ……

    警局裏。

    於父見到了自己的律師,因為是與律師會麵,所以會客室裏麵並沒有開監控。

    於父眉頭緊鎖,已然沒有先前在於家的時候那般的從容與淡定。

    而現在,他也沒辦法與家屬見麵,隻能通過自己的律師跟家人溝通。

    於父對律師說:“舉報材料肯定沈書硯交的,當年的那件事,隻有我跟沈策安知道。沈策安當初給他女兒留了保命的東西!本來再過三年就過了追訴期,結果沈書硯竟然在這個時候拿出來對付我,肯定是跟賀山南合謀!”

    當年的行賄,是在沈策安的牽線搭橋下成的。

    再過三年,就滿二十年的追訴期。

    “於先生,那這件事接下來怎麽處理?”律師詢問。

    “還能怎麽辦?當然是立刻想辦法把我救出去,我要是出不去,你就告訴景瑞。”於父話沒說完,剩下的都在眼神裏麵。

    律師下意識地往監控那邊看了一眼,雖然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監控是沒有開的。

    但還是本能地往那邊看一眼。

    說完這個,於父又問了一句:“家裏現在什麽情況。”

    “因為您被檢方帶走這件事,上了新聞,公司的股價這兩天開盤就跌停。另外……”律師臉上是為難的表情。

    於父因為不在外麵,不了解外麵的情況,所以看到律師這樣的欲言又止,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怒斥一聲:“有話趕緊說!”

    律師說:“景陽少爺……好像早就在外麵有公司,在這幾天趁機將公司的幾個大客戶給撬走了。另外,夫人……夫人那邊好像早就將財產轉移了,現在在準備起訴離婚。讓我來問您,您是想簽署離婚協議離婚,還是被起訴離婚。”

    聽到這話的於父瞬間從椅子上站起來,一臉的不可置信。

    除了不可置信之外,還有震驚,憤怒。

    震驚於往日都能容忍他初戀住進於家的其中竟然提出離婚。

    憤怒於在他腹背受敵的時候,妻子竟然來了個後院失火!

    於父說:“她休想離婚!休想!”

    可能是因為太生氣了,於父一下子沒有站穩,伸手撐在了桌麵上。

    另外一隻手捂著胸口,好像是心髒疼。

    他憤怒地說:“休想離婚,她要是敢離,我讓她一分錢都得不到!一分錢都……得……”

    於父的話,尚未說完,竟生生地摔在地上。

    ……

    沈書硯可能還是覺得,自己跟賀山南在這樣風景優美的地方散心,卻不帶點點來。

    真的有點過分了。

    可能當了母親的人,但凡有什麽好東西,都想要跟自己孩子分享。

    賀山南跟沈書硯坐車回到市區。

    他跟沈書硯說:“沒追到的時候,南哥長南哥短。追到手了,每天就隻想著你兒子。”

    就有一種,得到手了就不想珍惜的感覺。

    沈書硯說不是,還說賀山南好像專盯著他兒子吃醋。

    賀山南說:“你在乎的人也沒幾個。”

    因為不在意的人,沈書硯根本就沒有過心,所以能吃醋的人,也沒幾個。

    好在前後排之間的隔板在梁朝上車的時候,就已經升起來了。

    不然回市區的一兩個小時裏麵,梁朝可能會遭受一波甜蜜暴擊。

    結果就是在上高速的時候,梁朝發現高速路口好像被封了。

    他就降下前後排的隔板,想跟賀山南說不走高速,按照導航走路麵。

    剛剛降下隔板,就看到是賀山南將沈書硯扣在懷中親。

    可能是意識到接吻被打斷,賀山南將沈書硯摁懷中,抬頭的時候,眼神裏帶著點不好惹的氣息。

    梁朝硬著頭皮說:“賀總,高速路口封了,我們走地麵的話,可能要多耽誤兩個小時。”

    “嗯。”賀山南沉聲應下。

    有些不耐的偏頭,示意他趕緊把隔板升起來。

    梁朝也不敢多看,連忙將隔板給升了起來。

    倒是沈書硯,感覺到了剛才那微妙的氣氛,這會兒將腦袋埋在了賀山南的胸口。

    所以,也不是將隔板升起來,就能為所欲為。

    沈書硯小聲嘟囔一句:“你能不能,收斂一點?”

    賀山南非但沒有收斂,還將沈書硯從旁邊的座椅上給提了起來,讓她分腿坐在他的腿上。

    沈書硯略有些緊張,不單單是在行駛的車上,而且還是車上有第三個人在的時候。

    她伸手抵在賀山南的胸口,眼底微微泛紅地搖頭。

    本來沒那意思的賀山南,被她這樣楚楚可憐好像受了欺負的樣子,給撩撥出了幾分感覺來。

    他喉結上下翻滾,眼神微沉幾分,低聲警告:“別亂動。”

    說完之後,賀山南將沈書硯給拉到懷中。

    兩人的身體,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

    因為已經是初夏,兩人身上的衣服都沒多厚。

    沈書硯能感覺到他身上傳遞過來的熱意。

    滾燙的。

    “南哥……”

    “也別說話。”賀山南啞著聲音說。

    說話的時候,還把手往沈書硯後腰上壓,讓她的身體,緊緊地貼著他的。

    沈書硯當然不敢亂動,也不敢再說話。

    任由他抱著。

    也不知道多久之後,賀山南才慢慢平複下來,把她從自己身上給弄下去。

    還特意將後座中間的扶手給放下來,好像這樣,就能井水不犯河水一樣。

    沈書硯麵頰還是紅的,安靜地坐在後座上。

    後座空間裏,安靜到,好像能聽到兩人之間的呼吸聲。

    沈書硯扭頭看向窗外,不走高速就要翻山越嶺才能回到市區。

    旁邊就是盤山路的坡麵,還挺陡的。

    沈書硯覺得有點熱。

  第423章 押她

    沈書硯輸了一路,主要是想分散注意力。

    後來是感覺到車子停了下來,她以為到了才睜開眼睛的。

    但是睜眼之後發現還在環山路上。

    沈書硯咦了一聲,扭頭問賀山南:“到哪兒了啊?”

    等問完,沈書硯才發現賀山南的表情有些凝重。

    片刻,沈書硯看到了幾個向他們車子走來的魁梧男人。

    而他們的商務車,前後都有車子擋住。

    沈書硯瞬間清醒。

    彼時,賀山南握住了她的手,扭頭跟她說:“你在車上,不要下去。”

    沈書硯反手就抓住男人的手,“他們人不多,我跟你,還有梁朝,未必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看出來了,這些人來者不善。

    沈書硯不會給賀山南拖後腿,說不定還能幫上忙。

    駕駛座上的梁朝說:“賀總,手機沒有信號。”

    梁朝話音落,車外的人,走在最前麵的那個,伸手敲了敲擋風玻璃,並且故意將外套給敞開。

    車內的人看到了他別在腰間的槍。

    男人說:“賀總,你別害怕呀,下車來,我們好好談談,我們很文明的,就隻是談談。”

    說文明的人,他們的人卻已經將車子給包圍起來。

    一左一右,兩邊都站著打手。

    賀山南跟沈書硯說:“別跟他們動手,他們有武器。待會兒要是有機會,你跟梁朝先走。”

    沈書硯搖頭,“我不要。”

    她很堅決。

    “放心,我是賀家的人,他們不敢動我一絲一毫。”賀山南臉上依舊是很淡定的神色。

    讓沈書硯覺得,就算是天塌下來,他好像都能有解決辦法。

    她剛睡醒,短暫的時間裏麵從放鬆的狀態轉變為警惕,讓她一度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但外麵那些人拿著鐵棍砸車窗是真的。

    賀山南鬆開了沈書硯的手,下車之前吩咐梁朝,在他下車之後將車門鎖上。

    吩咐完,賀山南沒什麽猶豫就開了車門下車。

    為首的那個男人看到賀山南下車之後,就揮手讓手下的人不要繼續砸車。

    男人上下打量賀山南,笑了一聲,“賀總好膽量,就這麽單槍匹馬地下來了,還以為你得讓你的下屬出來擋擋。”

    賀山南單手插在褲子口袋裏,目光冷淡地掃了這一圈圍著他車子的人,最後才將目光落在了那個有槍的男人身上。

    雖然他這會兒在人數上不占優勢,但氣勢上,賀山南不輸給任何一個人。

    他問那個男人:“誰的人?”

    男人說:“這話聽起來,賀總得罪的人不少,連仇家是誰,都不知道。”

    “沒什麽值得記。”賀山南從言辭裏,就表現出對仇家的不在意,“就是有點好奇,於家是知道沒有翻身的可能,準備幹一票大的?”

    被猜到了,男人倒也沒有否認,“既然賀總猜到了,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你想辦法,把於先生從醫院裏麵弄出來,我就放了你,還有你車裏的美女。”

    男人補充道:“如果賀總不願意幫這個舉手之勞,那在這個環山路上,每年出事故的車子,也不少。賀總想想,你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該有多心痛。對了,你們還有個準備九月份上幼稚園的兒子。往後,你們賀家,也就隻能流落到一個外姓人手裏。”

    賀山南知道,於父前兩天在檢察院裏跟律師見麵的時候,心髒病發被送到醫院裏麵搶救。

    於父這些年在雲城盤根錯節,有心腹手下,賀山南不意外。

    但這樣幫於青柏,賀山南沒算到。

    在賀山南思索的時候,那個男人說:“賀總別想著有人會來救你們,這段路這兩天下雨發生了塌方,不會有別的車輛進來。”

    有沒有塌方,大抵就是他們一句話的事兒。

    這種環山路上並不會在每個路段都設置監控。

    剛才梁朝告訴他,手機也沒有信號。

    賀山南回他:“於青柏瑟是被檢方的人帶走的,你們也太看得起我了,能從檢方的人手裏把人弄出來。”

    “這就是賀總你的事兒了。”男人說,“我相信以賀總的能力,把人從醫院裏麵悄無聲息地帶出來,很容易。”

    賀山南嗤笑,“我站在這兒,憑空把人給你帶出來?”

    “把那個美女留在這兒,等見到於先生,我們就把人給你。”

    他們是想把沈書硯扣在這邊。

    賀山南淡淡地笑了一句,回道:“好,把她押在你們這兒。”

    賀山南這麽爽快地答應,反倒是讓這人有了防範之心。

    男人旁邊的一個下屬小聲說道:“哥,賀山南這麽輕易就答應把那個女人留在這裏,萬一他走了之後,不管那個女的怎麽辦?女人而已,這個沒了,還有下一個。”

    男人這種生物,薄情寡義,最是了解同性的。

    他們的對話賀山南聽得很清楚,說道:“沈書硯是我兒子的母親,我不會丟下她不管的。而且你最好是趕緊讓我離開這裏,要是我失蹤的消息傳到宋城,我父母出手,可比我要狠多了。”

    賀銘川桑洛的手段,他們有所耳聞。

    男人仔細地打量賀山南,目光緊緊地盯著他,好似要從他的身上看出什麽破綻來。

    最後,男人大笑,“想不到賀總也是貪生怕死之輩,生死攸關麵前,竟真的能狠心丟下你兒子的母親。不過我們都是男人,我理解。”

    賀山南強調道:“既然你們找上我,就知道有些事情隻有我能做。你不放我走,你能指望沈書硯替你們去做?”

    “當然能!”男人說,“她要是做不到,就回去告訴你父母,讓你父母幫忙把於先生弄出來。你搞出來的事情,就讓你父母來給你收拾爛攤子!”

    他們也不想驚動到宋城那邊,隻想盡快將於青柏給弄出來。

    而後,那個男人走到沈書硯車窗邊,拍了拍窗戶,說道:“姑娘,你看清楚了麽,這就是你的男人啊。那話怎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他呀,隻想自己走!”

    隔著車窗,沈書硯的目光落在賀山南的身上。

    賀山南表情淡漠,既沒有被拆穿的尷尬,也沒有被威脅的緊張。

    沈書硯又怎麽不知道,賀山南是故意找機會讓她先走。

  第424章 不走

    賀山南跟沈書硯兩人的事情,其實一直都鮮少在公眾麵前說過。

    他隻在為數不多的情況下,在社交平台裏唯一關注過沈書硯,在上麵澄清了賀予執的身份。

    至於他想要當眾求婚的那一次,也並沒有成功。

    對賀山南了解更多的,是他跟女星程妍糾葛了多年卻沒能修成正果。

    真要說起來,好像程妍在賀山南心中的地位更高。

    畢竟,白月光永垂不朽。

    那些人自然是相信,賀山南為了活,會丟下這個隻是他兒子母親的女人。

    沈書硯降下車窗,看著賀山南,說道:“既然是這樣的話,我從這邊離開,就不會管賀山南生死。他要是死了更好,我兒子將來繼承賀家,我坐享其成。”

    聽完沈書硯的話,賀山南眉頭擰著。

    旁邊的人圍觀了一場大難來臨各自飛的戲碼,覺得感情不過就這樣。

    哪有什麽至死不渝,海枯石爛。

    不過是騙人的鬼話。

    為首的那個男人又轉頭看向有著明顯情緒起伏的賀山南,說道:“賀總,看來你們兩各自心懷鬼胎,那怎麽辦?總得有人去把於先生帶出來,要不然賀總我是真沒辦法放你走。”

    賀山南情緒的確是波動的,剛才都幫沈書硯鋪墊好了,完全可以讓那些人答應讓沈書硯先走。

    她倒好,故意來這麽一句。

    賀山南說:“那讓梁朝去把人帶出來,他是我下屬,比沈書硯這個女人,可靠多了。至於沈書硯,是個狡猾心狠的女人,你們願意留在手裏當成累贅,那是你們的事情。”

    “我不走!”沈書硯說,“等他們跟你的事情解決完了,就是我跟你的恩怨!我那麽愛你,你卻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隻想丟下我?賀山南,我算是認清你了!”

    賀山南瞪著沈書硯,瞪她的不聽話。

    賀山南上前一步,手伸進車窗內扣住了沈書硯的後腦勺。

    他用了力氣,手背上青筋盡顯,帶著明顯的戾氣說道:“要不是因為你要去那個什麽度假村,我會被他們埋伏?沈書硯,你就是那麽不聽話!”

    “我不聽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沈書硯說,“但是我不能看你,死在別人手裏。你得,栽我手裏!”

    四目相對,是電光火石,是各不相讓,誰也不願意妥協。

    他不想讓她留下來,她不想一個人走。

    而後,為首的那人說:“行了,你們兩人都別走。正好還觀賞一出,愛恨情仇。”

    他們兩或真或假的感情,這些人也看不透。

    但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賀山南得留著,要是賀山南這個人質沒有了,肯定換不出於青柏。

    最後,便是梁朝一人開車離開。

    沈書硯跟賀山南被雙雙丟進了貨車裏,兩人一人一邊地坐在貨櫃裏,目光就沒從對方身上挪開過。

    旁邊看守他兩的男人看他們目光裏帶著殺氣地看著對方,覺得拿把刀給沈書硯,她好像就能立刻殺了這個剛才膽小怕死地想要將她丟下的男人。

    而在沈書硯對麵的賀山南,冷聲開口:“沈書硯,你看我回頭怎麽收拾你。”

  第425章 殉情

    沈書硯回:“想收拾我,看你有沒有本事從人家手裏出去。”

    沈書硯說這話的時候,看了眼車廂裏麵守著他們兩的打手。

    那個打手對沈書硯這話似乎很認可,想要從他們手底下逃走,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賀山南曲著一條腿,車廂裏麵沒有座椅,在彎道多的山路裏,最好的選擇就是坐在車廂地麵上。

    賀山南坐這個動作的時候,打手還特意往他那邊看了一眼,看他是否有多餘的動作。

    隻不過賀山南都沒正眼看那個打手,跟沈書硯說:“他們要的,是於清柏平安。但凡我要是出事,別說於清柏換不出去,就連他們,也要跟著遭殃。”

    而後,賀山南問沈書硯:“你覺得,他們敢動我嗎?”

    “萬一呢?”沈書硯迎上賀山南冷硬的目光,是不願意妥協,是一意孤行。

    還有,擔心和害怕。

    沈書硯不知道怎麽跟賀山南說,她已經看到過沈策安和沈書墨死在她麵前。

    所以,她無法接受她親近的人,再離開她的世界。

    就算是趙曼麗那樣可能餘生都要在輪椅上度過,沈書硯也要讓她活。

    她不想,在看不到賀山南的地方,擔心到奔潰。

    賀山南皺著的眉頭,還是沒有舒展開來,也沒再開口。

    因為現在不管說什麽,都沒有用。

    沈書硯這會兒跟他一同被那些人控製著,走不掉。

    至於梁朝那邊……

    不知道於清柏那些人在想什麽,公然跟公檢法叫囂,想要將人從羈押病房裏麵換出去?

    二十四小時為期。

    ……

    沈書硯跟賀山南兩人的手機都被他們收走了。

    所以並不清楚車子開了多久才停下來,後車廂的門被人從外麵打開。

    夕陽餘暉從外麵照了進來,突來的光線讓沈書硯下意識閉上了眼睛,眼睛一時間受不了這樣的光線。

    還沒適應,就被打手催促著從車廂裏下來。

    半米多高的車廂,沈書硯下來的時候差點摔跤。

    扭頭看向剛剛從容跳下車的賀山南,似乎在責怪他剛才沒有提醒也沒有托一下。

    賀山南不僅沒有提醒,甚至還往旁邊走了兩步。

    仿佛在說:讓你自作主張跟來,你現在吃的苦,都是你剛才腦子裏麵進的水。

    沈書硯撇撇嘴,隻好自己站穩。

    站穩後一看,是個很偏僻的地方。

    用課本中的話來說,就是深山老林。

    更像是網友們形容的,永遠走不出去的大山。

    入眼的,是群山峻嶺,是荒無人煙,是被鐵絲和電網圍起來的兩層樓建築。

    想要從這裏逃出去,第一關卡是鐵絲和電網。

    第二道關卡就是走不完的山頭。

    沈書硯看到這樣的環境,直接收回目光。

    或許寄希望於梁朝能回去,將於清柏給換出來,那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而後,那個打頭的男人走了過來,跟賀山南說:“賀總,你的人隻要將於清柏給換出來,我們自然就把你安然無恙地送回去。往後,於先生肯定會記得賀總你的仗義相助。”

    賀山南沒說話,但是目光更沉了幾分。

    那男人倒也不覺得被掃了麵子,隻對手下的人吩咐道:“把賀總和沈小姐送到房間裏麵,讓他們趁著這個時間,把私人恩怨解決一下。”

    “老大,真要把他們關在一起嗎?”手下的人多少還是有些警惕。

    “關一起!”

    沈書硯跟賀山南被關進了二樓的一個房間裏麵。

    房間是鐵窗,除非瘦成紙片人,否則從窗戶是出不去的。

    剩下唯一可以通往外麵的,就是大門。

    但是外麵有兩個看守的。

    所以逃跑,顯然是不可能的了。

    房間裏麵有監控設備,所以賀山南跟沈書硯的一舉一動,監控室裏麵的人,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研究了一下這個簡陋的房間之後,沈書硯就坐在了鋼絲床上。

    結果剛坐下,賀山南兩步就走了過來,用被繩子捆住的手,掐住了沈書硯的脖子,將她摁在床上。

    沈書硯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就直接被賀山南摁在了床上。

    她驚叫一聲,慌忙出聲:“賀山南,你要殺了我嗎?”

    “不然呢?等著你活著出去,分我的遺產嗎?”他聲音很沉,又帶著冷意。

    “你不是說他們不敢動你嗎?”

    等賀山南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很小,房間裏麵隻有他們兩個能聽到。

    而剛才,這個男人看似動作很大,但其實將她摁在床上的時候,用身體擋住了監控。

    她腦袋沒有撞在床上。

    賀山南小聲說:“他們想利用我換出於清柏,事成之後,將這件事的責任推給我,我就是幫凶。但要是沒成,我就是他們的人質。”

    賀山南是從剛才那個男人的話中,判斷出他們的目的的。

    沈書硯自然也能品出來他們的意圖。

    她回:“你看,這也沒有你說的那樣,他們不會動你一根汗毛啊。”

    “但是你在這裏,我會分心。”賀山南沉聲道,“何況,你比梁朝聰明,我吩咐他的事情肯定已經忘光,就隻記得聯係沈燁。”

    “那我也要和你在一起。”沈書硯語氣很堅決,“你說我不聽話也好,愚蠢也罷。我隻要看著你,看著你活著。”

    “你不怕死的嗎?”

    “怕啊。”

    賀山南就沒在沈書硯眼裏看到恐懼和害怕,看到的是……濃烈的喜歡和愛意。

    “這麽愛我?死也想跟我死在一起?”

    “我現在還不想死。”

    還不想死,想明年植樹節結婚,想看到賀予執長大,想跟賀山南過真正的婚後生活。

    賀山南想,要不是有監控在,要不是還想留一點餘地。

    他這會兒肯定是要親她的。

    他平靜的目光下,是翻湧的情緒。

    很快,他聽到從房間外麵傳來的急促腳步聲。

    估計那些人是覺得賀山南可能真的要掐死沈書硯,真搞出人命來,的確還是麻煩的。

    他看了眼門口的方向,門開之前,賀山南用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跟她說:“沈書硯,放心,我不會現在就讓你給我殉情。”

    門開。

    衝進來兩個男人,迅速地將賀山南從沈書硯身上拉開。

    她做著呼吸新鮮空氣的動作,大有劫後餘生的感覺。

    餘光裏,沈書硯看到被拉開的賀山南,用嘴型對她說了三個字——

    我愛你。

  第426章 瘋子

    旁的人將賀山南拉開,結果就看到他臉上肆意妄為的笑。

    他們不知道他在笑什麽,隻覺得賀山南這人大抵和瘋子沒有什麽區別。

    竟然在被挾持的情況下,還真幹得出殺人這事兒。

    那打手說:“你要殺她那是你們之間的恩怨,但是現在,你最好別動手!但凡出什麽意外,我們沒看到於先生,你們兩都別想活著出去!”

    賀山南很快換了眼神,冷淡的目光掃過去。

    那打手被賀山南的目光看得後背生涼。

    賀山南說:“那你們,最好把沈書硯留我跟前。她的命,隻能我來收。”

    賀山南跟沈書硯之間的恩怨,的確不關這些人什麽事兒。

    他們管的,就是能換出於清柏。

    打手自然也就沒有將看著奄奄一息的沈書硯從房間裏麵帶出去。

    隻警告了賀山南一句:“你最好別搞出人命來,到時候她死了,我們可不給你背鍋。”

    賀山南冷笑,“怎麽,你們還怕背一條人命啊?”

    “你們這種萬惡的資本家,真的是瘋子。連給你生了孩子的女人,都下得去手!”

    是殺人不眨眼的狂魔。

    ……

    梁朝從陷阱裏麵脫困的第一件事,的確如賀山南說的那樣,打電話給沈燁了。

    被綁架的,可是賀氏集團的總裁,是賀家長子。

    當然,還有沈書硯,雖然看起來,沈書硯是自願留下來的。

    要不是梁朝先前看到他上司對未婚妻有多在意,怕是剛才那種情況下,也得疑惑一下的。

    他簡單地跟沈燁交代了一下情況,以及對方的目的。

    沈燁說:“行,我馬上去雲城。你把他們被綁架的時候,位置發給我,我讓人去找他們。綁匪要是聯係你,一定要把他們穩住,就說於清柏那邊守衛森嚴,需要時間。”

    “要……要報警嗎?”梁朝盡量穩住自己開車的速度。

    “我來想辦法,你先回市區。他們的目標是於清柏,暫時不會動南哥跟書硯。你自己注意安全。”

    梁朝深呼吸,“我知道的沈總。”

    其實走高速的話,兩個多小時就到雲城市區了。

    但如果走地麵,就要多花三四個小時,繞了遠路。

    梁朝到市區關押於清柏的那家醫院的時候,沈燁也從宋城趕了過來。

    私人飛機,緊急航線。

    已經以最快的速度來了宋城。

    梁朝看到跟沈燁一道來的,還有一個中年男人,男人一身正裝,看著很嚴肅的模樣。

    梁朝覺得應該是沈總找來幫忙的人。

    他們一起到羈押病房那邊的時候,看到的是於夫人跟另外一個風韻猶存的女人在爭吵。

    爭吵的內容很簡單,於夫人不讓那個女人去看於清柏,也就隻有一個理由,名不正言不順的女人,以什麽身份去見於清柏?

    多年見不得光的情人身份?

    還是小老婆的身份?

    於夫人又說:“隻要於清柏一天沒答應離婚,我就是於夫人!隻有我,有權利在手術單上,簽字!”

    於家這邊,是一個爛攤子。

    看他們在羈押病房外爭個麵紅耳赤的模樣,沈燁一時間判斷不出,她們是否知道於清柏留了後手。

    彼時,從病房裏麵傳出來嘀嘀嘀的聲音。

    沒一會兒,醫護匆匆跑來。

    守在外麵的警員開了門,讓醫護可以進去對於清柏進行搶救。

    很快,於清柏被人從病房裏麵推了出來。

    警員攔住,詢問:“什麽情況?”

    帶著口罩的醫生說:“病人情況惡化,得立刻做手術,要不然生命垂危!”

    “我們得和上級請示!”

    “等你們請示回來,人都要死了!”醫生聲音裏有些著急,又對於夫人說:“家屬,去簽手術單!”

    於夫人沒有動,目光落在病床上的於清柏身上,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去簽這個手術單。

    她問醫生,開口的時候,聲音裏麵沒有半點緊張或者關心的情緒,很冷靜地詢問:“手術會成功嗎?”

    醫生說:“不保證,病人本來就有心髒病,這次病情惡化,可能隻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概率。”

    “也就是,隻有百分之五十的失敗率。”

    “郭秀芬,你到底在想什麽啊?”女人一把拽過於夫人,“你想老於死啊?”

    於夫人聳聳肩,一臉的淡漠,“我隻是,不想讓他繼續遭受痛苦。他要是知道,會感謝我的。”

    “你這個瘋子!”

    ……

    看完這一出的沈燁,眉頭擰了起來。

    梁朝問他:“沈總,要是……要是於清柏死了的話,我們拿什麽跟綁匪交換啊?”

    沈燁自然是知道於清柏家裏有兩個女人的事兒,大老婆和小老婆。

    但法律承認的,隻有郭秀芬這一個老婆。

    人家忍辱負重那麽多年,這會兒不在手術單上簽字,似乎也沒有什麽問題。

    沈燁說:“等等。”

    “等什麽?”

    “等看看,於清柏會不會死。”

    “啊?”梁朝這會兒很疑惑,很緊張,還很擔心。

    可上司的妹夫,看著好像並不擔心的樣子。

    還很從容淡定地等於清柏會不會死。

    梁朝不由得開始懷疑沈燁先前在電話裏麵的擔心是不是真的。

    畢竟關於賀山南跟沈燁之間的傳言,就沒有斷過。

    不少人說,要不是賀山南是賀家長子的身份在那邊壓著,沈燁早就是賀氏的負責人了。

    梁朝遲疑片刻,跟沈燁說:“沈總,這件事要是您覺得有所顧慮的話,還是先告訴賀董跟賀夫人。賀總出事的話,這個責任您和我,都擔不起。”

    沈燁一個眼神掃過去,“你們賀總沒說過,不準告訴他父母嗎?”

    還真說過……

    合著他兩,算是心有靈犀咯?

    梁朝是真看不懂他們賀家人之間的關係。

    ……

    雖然說已經六月份了,但山間的夜裏,還是挺冷的。

    沈書硯身上就隻有一件T恤和長褲,這會兒感覺冷風從四麵八方漏進來外,她整個人被凍得瑟瑟發抖。

    在房間裏麵蹦了幾下,頂多是杯水車薪。

    賀山南起身走到門口,踹了一腳大門。

    外麵的人,非常不耐煩地打開了門,“幹什麽?”

    “餓了,”賀山南命令道,“另外,再拿幹淨的毛毯過來。”

    “哎不是,你要求那麽多你現在是被綁架!”

    打手剛說完,整個基地的燈光全數暗了下來。

    打手眼疾手快地關上門,上了鎖。

  第427章 甘願

    所有的燈光一起暗了下來,就連房間裏麵監控上的紅點也一並暗了下來。

    在這個深山老林裏麵,加上是沒有月光的晚上,在關了燈之後,房間裏麵一片漆黑。

    沈書硯想在黑暗中尋找到賀山南,結果那個男人已經迅速地走到她這邊。

    “什麽情況啊?”沈書硯聲音裏帶著點顫。

    要說一點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賀山南沒好氣地說:“現在知道怕了?”

    “那你一個人,豈不是更怕?”沈書硯抓著他的衣角,他身上暖和,沈書硯不懂為什麽男人身上總是那麽暖和。

    “那我謝謝你?”

    “不用謝,我心甘情願的。”

    這種時候還能跟賀山南你來我往打趣的,他覺得除了沈書硯,大抵也沒有別人了。

    好像真的,不怕死一樣。

    賀山南圈著沈書硯往窗邊走去,聽到了外麵淩亂的腳步聲,不知道出什麽事。

    大致聽他們說什麽隱蔽起來,不要被發現了。

    賀山南聽了個大概,然後小聲跟沈書硯說:“不知道是他們本來就還有仇家,還是梁朝出去通知了沈燁,他讓人過來搜山了。”

    如果是後者,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說明沈燁辦事效率高,不到一天的時間就讓人找到了這邊。

    如果是前者,他們兩的處境未必就會比現在好。

    沈書硯問:“那我們趁亂跑出去?”

    “外麵是電網……”

    “但是他們斷電了,也將信號屏蔽了。”

    賀山南還想說什麽的時候,外麵的腳步聲漸近,還有鑰匙碰撞的聲音。

    賀山南捂著沈書硯的嘴巴,沒讓她再說話。

    片刻,房間門被打開,打手拿著電筒往裏麵照想要尋找到沈書硯跟賀山南的蹤影。

    結果下一秒,就被從門後出來的人一掌劈在後脖頸上。

    賀山南下手不輕,那個人直接暈了過去。

    跟他一起來的人發現了不對,剛要叫人,結果就被另外一個人拽進了房間。

    然後,賀山南又是一掌劈下。

    沒有過多的言語,賀山南把原本綁在他們兩手上的繩子抽了出來,要給這兩人綁上的時候,賀山南倒是先把那兩人的外套給脫了下來丟給沈書硯。

    “穿上,山裏很冷。”

    這個時候的沈書硯也顧不上這是從別的男人身上扒下來的外套,直接套在了身上。

    而後,賀山南還在這兩人身上搜了管製道具和一部手機出來。

    隻不過這個時候沒時間研究手機,得先從這裏跑出去再說。

    趁著這個基地斷電的時間。

    ……

    醫院,手術室外麵。

    距離於清柏被推進去手術室,已經三個多小時了。

    雖然先前在手術室外麵,於清柏的大小老婆在要不要救於清柏這件事上有分歧。

    但是最後檢方那邊來了人,要求於夫人在手術單上簽字。

    因為於清柏到目前為止,還是他們檢方需要留下來的重要人物,事關後續調查。

    不是很清楚於夫人到底是怎麽想的,她最後還是在手術單上簽了字。

    然後,院方這邊才開始準備給於清柏做手術。

    沈燁當然沒在手術室那邊等著,而是跟警方的人在醫院的會議室裏麵。

    他將賀山南跟沈書硯被綁架的事情,以及對方要求用於清柏去換他們兩的事情,一並說了。

    警方那邊的人說:“現在於清柏還在做手術,成功的概率也就百分之五十,如果在運轉的途中發生什麽事情,也未必能將人質換回來。另外,不能綁匪要求什麽,我們就按照他們的意願來,他們這是在挑戰公檢法。他們要是成功了,往後還會有人效仿。”

    沈燁擰眉,“我知道你們的顧慮,但是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可以等交換完成,再進行抓捕。隻要他們在境內,就跑不掉。就算跑到境外去,我也有辦法讓他們落網。”

    警方那邊在思考。

    因為於清柏現在牽扯到連上頭都重視的案子裏麵,要是這樣將人放走了,之後該怎麽交代。

    也就是這個時候,院方那邊來了人。

    還是院長親自來的。

    臉上是非常凝重的表情,進來之後,也沒功夫打招呼。

    說道:“手術失敗,於清柏死了。”

    聽到這話,會議室裏麵陷入死寂。

    沈燁的表情,更是冷到發黑。

    院長說:“於清柏本來就做過心髒搭橋手術,這兩年的身體檢查一直都不算健康。這次發生那樣大的事情,情緒一激動。我們院方這邊已經盡力了,但也沒有辦法把人從鬼門關裏麵搶回來。”

    人死了,拿什麽去交換。

    雲城有將近一半是森林,那些人藏身在森林裏麵,哪怕是附近的民警消防都出動,也未必能在短時間裏麵找到人。

    更主要的是,那些人要是知道於清柏死了,會不會一氣之下會對賀山南跟沈書硯不利。

    片刻之後,沈燁便跟院長說:“封鎖於清柏去世的消息!”

    “可是……”

    “可是什麽?”沈燁擰著眉。

    “於家那邊的人,已經知道了。”

    沈燁沒說話,直接帶著梁朝從會議室裏麵出去。

    ……

    於清柏搶救無效去世這件事,根本瞞不住。

    本來醫院附近就有蹲守的記者,加上於夫人似乎對丈夫去世這件事,恨不得立刻昭告天下。

    畢竟於清柏去世,作為小老婆的那位,在法律上得不到任何的保障。

    所以於夫人一改先前伏低做小姿態,以法律認可的妻子身份向在外蹲守的記者宣布了丈夫死亡的消息。

    有記者問於夫人,於清柏是否是畏罪自殺。

    於夫人則是表示,她多年來未曾參與丈夫的生意,並不知曉他生意上的事情,但是她相信公檢法會給出最公平公正的答複。

    更表示,就算於清柏有罪,但他已經死了,希望媒體以死者為大。

    ……

    沈燁看著不遠處迫不及待地向媒體宣告於清柏死訊的於夫人。

    不多時,他口袋裏麵的手機震了一下。

    他接了電話,那頭的人說道:“先前線人說的地方我們派人去找了,那邊舊屋裏麵有打鬥的痕跡,有一個重傷患者被送去搶救,看能不能救活從他嘴裏問出點什麽。”

    “賀山南跟沈書硯呢?”

    “暫時沒有他們的蹤影。”

  第428章 聯手

    雖然沈燁讓人極力控製於清柏搶救無效死亡的消息傳播出去。

    但於清柏的死訊,還是在網絡上傳開了。

    但網友似乎並不買賬,畢竟於清柏前頭才牽扯進行賄以及強奸案件,這要是順藤摸瓜下去,說不定還能牽扯出更多的事情來。

    有網友就大膽猜測,是不是某些人為了息事寧人,所以故意製造了這樣一出戲碼。

    甚至還有網友說,都沒看到於清柏的屍體,怎麽能證明他真的死了呢?

    實在不行,把屍體拉出來讓大家看看唄!

    還有一些自稱知情者的人透露,這其實就是某位豪門家族的掌權人為了不牽連自己,使的一出金蟬脫殼的辦法。

    目的,就是將於清柏送出國,這樣一來,不管是於家,還是跟於家有關係的人,都能因為於清柏的死,而免於被調查。

    有些事情,就會不了了之。

    有人這樣故意引導,就有人大膽猜測。

    這位豪門掌權人,是不是就是與於氏有合作的宋城賀家賀山南。

    一旦有人猜出了賀山南的名字,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

    比如,賀山南就是整件事情的謀劃者,是他幫助於清柏金蟬脫殼。

    要不然作為當事人的賀山南,為什麽到現在都還沒露麵出來解釋?

    網友建議嚴查賀家與賀山南,不要放過任何一個違法犯罪的人。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是沈燁沒有預料到的。

    看著,像是有組織猶豫謀的,將賀山南給拖下水。

    關鍵,賀山南現在下落不明,他本人不出麵澄清,就好像是坐實了網友的猜測一樣。

    偏偏這個時候,本來應該將於清柏屍體送去屍檢的,相關人員去醫院停屍間領屍體的時候。

    卻被告知,停屍間裏並沒有於清柏的屍體。

    他的屍體,不翼而飛了!

    這下,就連警方和檢方都開始懷疑。

    這是不是一場,賀山南跟於清柏聯合弄出來的計謀。

    就為了讓於清柏脫身。

    ……

    沈書硯跟賀山南在山裏走了一夜。

    昨晚他們從那棟房子出來的時候,兩夥人正在交手。

    對方並不是警方或者其他穿著製服的人,不清楚他們的目的是什麽,所以賀山南跟沈書硯趁著他們交手的時候,撬開了後門的鐵絲,跑了出去。

    沈書硯撿了打手留下的電筒,一開始並不敢用,等跑出去了很遠,才敢打開電筒照明。

    路很難走,不知道方向。

    尤其是在這種熱帶森林裏麵,可能會有毒蟲毒蛇毒草。

    要是被咬傷,大概率就活不到去醫院了。

    更不清楚那些人要是發現他們兩不見了,會不會循著腳步追來。

    賀山南從打手身上順來的手機,是那種隻能打電話發消息的老人機,就別想定位了。

    但山裏沒有信號,他們連電話都打不出去。

    走了得有七八個小時,天色微微翻亮。

    沈書硯是真走不動了,她放緩腳步,跟賀山南說:“南哥,我覺得我們一直在繞圈子。”

    就算走了這麽七八個小時,好像一座山都沒有翻出去。

    賀山南停下腳步,他其實一直有在路上做標記,走過的地方在樹幹上劃了一條不明顯的口子。

    他看著疲憊的沈書硯,說:“待會兒太陽升起來,我們就朝東麵走。要不然你坐在這兒休息會兒,我去附近看看有沒有能吃的東西,昨天到現在,你什麽都還沒吃。”

    昨天晚上想要叫那些人拿些食物的時候,另外一夥人就來了。

    沈書硯連忙搖搖頭,在這荒無人煙的森林裏麵,她才不要一個人待著。

    所以她下意識就抓緊了賀山南的手,“不要,我不餓,也不累,還能走。”

    說不餓的人,肚子咕嚕咕嚕地叫出聲。

    她自動自覺地忽略掉這個聲音,跟賀山南說:“我們還是走快點,趕緊找到有水源的地方,跟著水源走,可能就能找到村鎮。隻要在境內,我們就是安全的。”

    走了這麽久,其實已經不單單是疲憊了。

    臉上手背上,都有被劃傷和蚊蟲叮咬的痕跡。

    這裏的蟲子可比城市裏麵的蚊子厲害多了,咬了就是一個綠豆大小的包。

    又癢又痛。

    賀山南算是看明白了,沈書硯不怕這麽艱苦的環境,就怕看不到他。

    他跟沈書硯說:“過來,我背你。”

    他半蹲著,等沈書硯上他的背。

    “你背著我就走得更慢了。”

    “上來。”

    男人並未跟她商量,“我以前在紐城的時候,跟一些朋友出去野營過,穿越亞馬孫河流。”

    他一邊說,一邊拉著沈書硯的手臂,讓她趴在他背上。

    沈書硯拒絕不了,加上七八個小時的徒步,真的很累。

    所以趴在賀山南背上的時候,感覺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她問賀山南:“你怎麽以前沒跟我說過?”

    “你也沒問啊。”賀山南說得理所當然,同時還要注意腳下。

    “那你現在跟我說說吧。”

    賀山南想到那會兒在紐城的時候,和那些富二代們瘋玩瘋鬧。

    那是他最放縱的一年,也是最無所事事的一年。

    後來就收心了,回宋城打理賀氏。

    沈書硯還是第一次聽賀山南說他在紐城的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雖然一直都覺得,往後一起過的日子才更重要,但聽他以前的經曆,就能明白他為何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能這麽冷靜從容。

    哪怕是在這種沒有路的熱帶雨林裏麵,也依舊可以處變不驚。

    沈書硯不知道是自己對賀山南本身是有濾鏡在的,所以越是了解這個人,就越覺得他很好。

    還是他本來就很優秀,跟有沒有濾鏡,沒有關係。

    沈書硯將腦袋埋在賀山南的肩膀裏,有點累,有點困。

    也是因為離得近了,臉頰貼在了他脖子的地方,沈書硯才發現賀山南皮膚上過於燙人的溫度。

    她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賀山南的臉,“你臉怎麽這麽燙,是發燒了嗎?”

    一摸額頭,果然燙得嚇人。

    沈書硯連忙道:“賀山南,你放我下來!”

    這要是發燒的人,還背著她走了至少半個多小時,不知道他是怎麽抗過來的!

    沈書硯當時生氣又心疼。